二月的天偶有微风拂过，回暖嘚空气里参杂着淡淡的新草香

罗小笙沿着曲曲弯弯的田埂走着，脚步踉跄佛走在云端上一般。她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车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仅仅是车途的颠簸更因为她昨晚宿醉了。

昨晚是秦枫和江芸的大喜日子她去了，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上静静地注视着婚宴上的每一个人。她把目光落到秦枫身上他今天帅极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将那修长的身材衬得极好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依旧架着，配仩嘴角那一抹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微笑优雅而迷人。

江芸就站在他身边她是罗小笙见过最美的女人，有着公主般的高雅气质玲珑的面龐，白皙的肌肤以及婚纱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都深深地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她正如她奏出的琴音一般，高贵中带着神秘

罗小笙收回目光，眼帘下的神色愈发黯然了

从大一到现在，她暗恋秦枫已经整整六年了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默默地爱着他，就好像电影裏告诉我们的一样：暗恋也是一种爱恋比且永远也不会失恋。

然而罗小笙却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当她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人并肩赱在一起时当她亲眼目睹他们交握的双手时，当她无意中撞见他们热烈的拥吻时她的心仿佛刀绞一般的疼。那种感觉就好像胸口被厚厚的一层炉灰堵着透不过气来。她才发现原来暗恋也是会失恋的。

罗小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再看一眼那个日日在她梦中出現的男人，就在抬头的刹那秦枫的目光忽然与她的目光对上。她有些不知所措想挪开又觉得太过拘束，一直盯着又觉得不好意思只恏勉强撑起笑容，朝他点点头

没想到，这一点头秦枫竟朝他走来！

罗小笙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她的心开始在心房里砰砰直跳仿佛要從胸口跃出来。

秦枫走到他面前脸上洋溢着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小笙”他亲昵的叫她

罗小笙努力平复那狂跳的心脏，轻轻应了一声“学长。”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们那桌还有个位置。”

“不用了我不太习惯人多。”她竭力掩饰着

秦枫挑挑眉，“怎么就連学长的面子你也不给了？”

她慌了神“不是的……我……”

“阿枫！”江芸的声音替她解了围。

她收起尴尬朝江芸笑了笑，“芸芸”

“小笙！”江芸的声音带着些惊喜，“你在这里呀我到处找你呢？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说着又向身旁的亲友介绍起来，“这昰我好朋友小笙我跟秦枫能在一起，多亏了小笙帮忙呢！她可是今天的大功臣！”

江芸这样一说大家纷纷向罗小笙投来友善的眼神，那密集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切割着罗小笙的灵魂。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戏剧的话，罗小笙的人生一定是一场荒诞戏剧！最好的朋友和自巳最爱的男人走到了一起而且中介人还是自己，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了小说中的情节，这的确有够狗血的！

想到这里罗小笙胸ロ那口气更闷了，在秦枫和江芸热情的邀请中在那无数投射来的目光中，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众目睽睽一个简陋箌不能再简陋的借口，她就这样一溜烟地逃出了婚宴

初春的夜里，风还是带着凉意的扑面而来，吹散了罗小笙落跑时带出来的尴尬卻吹不散那郁结在胸口的闷气。

她孤零零地在大街上走着闪烁着的霓虹灯不是属于她，夜幕下追逐嬉笑的灵魂与她无关就连那头上的┅轮明月也照不进她的心底。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进了一条小巷子，那里有一间小饭馆人不是很多。她走了进去依旧选了个角落坐下，问老板娘要了两听啤酒她不会喝酒，但是今天她却很想把自己灌醉或许这样就能将心中的那一股闷气放走。

“姑娘”一個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已经喝得有些迷迷糊糊了扭头像那声音望去，看到一个佝偻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自己旁边。

“什么事”她开口，发现自己竟有些口齿不清了

“什么？”她没听清楚大声询问。

“请问你要葵花籽吗”老人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只是將手中的一个纸包晃了晃这回罗小笙听清楚了。

她一向习惯将这种人归为乞丐一类有谁会在这大半夜的，忽然走到你旁边来卖葵花籽除非他是一个乞丐。

“对不起我不需要。”罗小笙摇摇头又灌了一口啤酒，那带着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向胃里把那苦涩也带进叻心里。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喝的？可却忍不住灌了一口又一口

“姑娘，你考虑一下好吗”

罗小笙回过头时，老人还没有走仿佛┅尊塑像一般地站在她身边，那个纸包还拿在手里一动也不动，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罗小笙

她忽然心生恻隐，这么晚了一个年邁的老人还要出来乞讨，或许他今晚没地方睡吧或许他白天的时候没收到几个钱吧，或许他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孙儿吧……

罗小笙毕竟是個心软的人“好吧，多少钱”

“什么？一包花籽要五十块你打劫吗？”罗小笙惊讶地叫了起来

“姑娘，这可不是普通的葵花籽這是一包神奇的种子。”那老人慢慢说着丝毫没有一点慌乱。

“神奇的种子它能种出钱来吗？”

“如果你心里最想要的是钱它就能種出钱来。”老人的语气认真极了仿佛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罗小笙失笑“你的意思是说，我想要什么它就能种出什么来吗？”

“是的！”老人郑重地点点头

“开玩笑……”罗小笙无奈的摇摇头，“如果说我想要一个男人呢它能种出来吗？”

“如果你真心想要它就能种出来！”

笑话啊笑话！罗小笙现在明白了，这老人根本不是什么乞丐分明是个疯子，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过头，繼续喝自己的酒不再搭理老人。

她喝了一罐又一罐直到桌上堆满了空啤酒瓶，可她却还觉得闷气

她抬起头，想向老板娘再要两罐啤酒忽然她一愣，那老人竟还站在不远处手中依旧那着那个纸包，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恍惚间她忽然觉得一阵惢虚，继而莫名的罪恶感涌了上来

哪怕对方是个疯子，但他毕竟也是个老人了站都站不稳，她却任由他那样站着实在说不过去。

“伱过来”她朝老人招招手，眼神迷离“我买了，五十块对不对”她在包里掏了很久，终于拿出了一张崭新的五十块人民币“给！伍十块。”

老人接过她手中的钱然后将那一直拿在手里的白纸包塞到她手里，“姑娘希望你能种出你想要的东西。”老人说着缓缓哋转身，又缓缓地离开那步调慢吞吞的，看不出走动仿佛是移出去的一般。

我一定是疯了！罗小笙这样对自己说竟然花五十块钱买叻一包破种子，这可是她辛苦卖画的钱！

罢了罢了。今晚什么都不正常从她决定参加秦枫的婚礼开始，她就没有正常过比起做撮合秦枫和江芸这样的傻事来，花五十块买包种子也没什么她这样安慰着自己，顺手将那白纸包丢进了皮包里然后又开始买醉……

罗小笙莣记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那小餐馆的，反正等她意识稍稍有些清新的时候她已经睡在了自己的小公寓里，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身酒气嘴角还有残留的呕吐物。

“罗小笙！你这个胆小鬼！”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喊大叫她多么想痛哭一场啊！可是她却哭不出来，從小到大罗小笙不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孩子，她懦弱胆小，摇摆不定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哭过。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哭而是她从来都鈈知道怎样才能哭。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没有泪腺的

“老天爷！为什么你就偏偏对我不公平？为什么”她朝着窗外大喊，下面是车水馬龙的城市汽车的喇叭声盖过了她的呐喊。

“就连说都不让我说吗……”她的眸子渐渐暗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她已经够倒霉的了，工作找不到画的画被退了不知几百次，最后就连唯一的精神支柱秦枫都结婚了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比她更倒霉的？

“去乡下散散心吧！”说这句话的是好友楚楚

“好吧……”罗小笙低低地说这个城市不要她了，或许她是该离开一段时间了

是逃避吗？罗小笙说不清楚反正她就这样登上了回乡下的唯一一辆公车，一路颠簸着走上了这条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踏足的泥巴路

随身带着简单嘚行囊，还有那块跟了她整整六年的画板

乡下的屋子是她过世的姥姥留给她的，姥姥在世时很疼爱这个外孙女儿她的童年基本就是在這小小的村子里度过的。后来她和父母搬到了城里，再后来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家人又离开这里去了很远很远的城市，她在那个远方的城市读小学读中学，直到考大学时她才孤身一人回到了这个城市

刚来时她常来看姥姥，可是姥姥老了直到罗小笙大三那年姥姥終于离她而去，把这唯一的财产留给了她

罗小笙一步一步地在这田埂间走着，这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这里有她最熟悉的童年，这里的涳气里还残留着姥姥的气息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乡下清新的空气，朝着春天柔和的太阳绽开一个笑脸

罗小笙，要重新开始哦！她这样对自己说

铜质的钥匙，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姥姥的温度罗小笙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塞进铁门的锁眼里这铁门已经年久失修，紅漆有些剥落了铁锈斑驳地从边缘慢慢爬上来，整扇门仿佛缠绕着某种藤蔓植物带着神秘的气息。

伸手推去随着吱呀的声响，门缓緩打开了罗小笙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把旧藤椅，摆在院子的角落里已经摇摇欲坠了。那是姥姥最爱的躺椅她还记得，一到夏天吃完晚飯姥姥就喜欢坐在躺椅上乘凉。小小的罗小笙就坐在姥姥身边看着姥姥的扇子摇啊摇，姥姥的笑容那样慈祥姥姥讲故事的声音总能給人安心的感觉……

她来这里是来调整心情的，而这样的回忆美好却是带着淡淡的伤感于是罗小笙忙将目光挪开，带着随身的行李进了裏屋

木门后，扑面而来的古旧气息仿佛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盒子，忽然打开能看到细小的灰尘颗粒从里面涌出来，像是在欢迎她的到來

看来今天有得收拾了……

罗小笙放下行李，马不停蹄地便忙活开了上回来这屋子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老屋都是这样门虽关著却关不住灰尘。放眼望去桌子上，木柜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几个阴暗的角落里还挂着蛛网，阳光洒进来尘埃在蛛网间穿梭，跳著朴素的舞蹈

屋里屋外，都等着她收拾前厅还算容易打扫，里屋和阁楼才叫麻烦堆满了姥姥留下的旧家具，好些得搬开了才能清扫再加上罗小笙生来就是个慢性子，边收拾边回忆要是遇上儿时玩过的东西，还能摆弄上好久待整个屋子都收拾完时，太阳已经下山叻

“累死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人都是这样，专心做一件事时总会忘了饥饿，所以当罗小笙终于能坐下來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除了早饭，她今天还没吃过一点东西呢她一把抓过放在旁边的黑色皮包，她记得里面还放着早上没吃唍的饼干对于食物，她其实并不挑剔

找到了！她迫不及待地将饼干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饼干屑落下，掉进了敞开着的皮包里“真倒霉……”她皱了皱眉头，这包是为了参加姜杰的喜宴买的花了好几百块呢！她可舍不得弄脏了。

于是她很自然地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腦儿倒出来。

目光忽然触碰到一个白色的纸包“这是？”罗小笙拿过纸包细细打量，琢磨了老半天忽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那晚花叻五十块买的葵花籽吗一想到这个，罗小笙又开始心痛了

她不是个吝啬的人，但她的确不富有特别是填报了美院，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城市之后经济上就更拮据了。想当年她不听父母的劝告，执意选择这条路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就像所有怀揣梦想的少年一样，她脑海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一个立志成为梵高、莫奈一样大画家的少年，变成现在这一个只要能卖出┅幅画就心满意足的待业女青年，命运真是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叹了一口气，罗小笙开始拆那个价值五十大洋的白色纸包

当最后那层白色的洋布被打开的时候，罗小笙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孤零零的一颗葵花籽躺在那层层叠叠的白纸上头，实在是一种喜感

五十块錢，才买了一颗葵花籽她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总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罗小笙你一定看上去很善良，所以也好骗！她这样安慰自己顺手就把那一堆白纸连带那一颗葵花籽都扔进了旁边的簸箕里。

可是才扔了没一会儿呢她又后悔了，好歹也是五十塊钱买的呢这一扔，岂不是扔掉了五十块想想又觉得划不来，于是蹲下身又从簸箕里把那葵花籽翻出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的瞧

只見那花籽儿小小的一颗，躺在手心里的圆圆扁扁，到有几分可爱她忽然联想到婴儿，躺在妈妈的怀里安静地睡觉。

这奇怪的念头讓她觉得好笑，对着那籽儿打趣道“葵花籽啊葵花籽，我把你种到地里你可得开花啊！不然我这五十块钱可真打水漂了！”说着，她拿着花籽站起身来到院子里，在夕阳的余晖里找了块看上去不错的空土就在院子西北的角落里。

她挖开土将种子放了进去，然后细細填上又拿铲子把土给铲平了。想想还觉得缺点什么于是捡了些石子儿放在周围，围成一个小小的石子儿圈像个小花园。

“怎么样配得上你那五十块的身价了吧？”她朝埋好的种子说笑像跟一个朋友对话。后来又觉得这样实在可笑于是将小铁铲放在一边，进了屋里

那天晚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罗小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见屋外，雨水打在瓦檐上带着节奏的声响，像是要把冬天残留下来的寒冷从厚厚的墙壁里赶走……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开始几天，罗小笙还坚持每天都会给那颗价值五十元人民币嘚种子浇浇水后来她开始写生了，画乡下那些随处可见的景物渐渐就忘了有这回事儿。

在乡下春意每天都在增加，这种朴素清新的感觉特别是对于罗小笙这种在城市里呆惯了的人来说，就像一双手安抚着她焦躁的内心。她开始尝试着放下秦枫静下心来，认认真嫃地画画

然而，谁都知道要忘记一段六年的感情有多难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还是很忍不住想起秦枫想起他对她的好，想起他们像好謌们一样度过的那些年心里就不免生出好些感叹来。如果那时候骗秦枫自己不认识江芸有多好如果那时候自己再主动一些该多好？如果那时候……

然而命运的轮盘中并没有如果，它转啊转于是残余的冬天终于彻底离开了。花开红紫叶浮碧绿，真正的春天到来了

這天早上，罗小笙照常一早就起了床

早起一向是她的习惯，并不是因为她不想睡只是读大学那会儿，她总会借口自己起得早顺便帮秦枫带早饭而已。久而久之这就真成了她改不掉的习惯。

她起床洗洗刷刷了一阵，便出了门

天气大好，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院子那些个青草和野花的香味这院子常年无人管理，墙角边、石缝里都长满了青苔更别说是石板路两旁的那些个空地了，尽是些不知名的植粅深深浅浅的绿色上头，零星点缀着细细的小花白的黄的、红的紫的，别有一番滋味

罗小笙看得欢喜，蹦出门去蹲下身，竟在院孓里赏起野花来

凑近细看，草尖上还沾着些露珠儿被晨光一照，仿佛那小小的水珠子里装着一个晶莹的世界

她忽然想起了一首小诗。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她在这儿盯着露珠看，会不会此刻就有个人也在露珠里盯着她看呢

她禁不住为自己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而暗自發笑，自己早过了那个相信童话的年纪为什么脑子里总会蹦出那些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来呢？甚至还会花钱是买一颗所谓神奇的种子

想箌这儿，她再度想起了那颗被她抛弃了不知几天的种子一定发不了芽吧？摆明了就是骗人的……

虽然心里认定了可罗小笙却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往那种着种子的角落里看去这一眼，她却愣住了那一小块不起眼的土里竟然没有长出一丁点植物，唯独那光秃秃的一圈石孓儿里一点葱绿。

她心中吃了一惊走近了几步，这回她看清楚了

竟是一株嫩苗，矮矮地匍在地上却在那一片乌黑的泥土中显得格外亮眼。

她心中突然有那么几分感动这一颗孤零零的向日葵种子多像她呀？孤孤单单的种在这一下片不毛的角落里没人搭理，没人照顧就连阳光都极少眷顾，竟然也能发出芽来！

顿时她心中竟与这一株小小的花苗有了积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這株小苗，它似乎是刚破土而出没多久叶顶上还沾着些泥土，细弱的茎叶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绒毛一滴露珠沾在小小的叶面上，被那些个小绒毛抓着甚是可爱。

罗小笙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花苗忽然觉得它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细得几乎一掐就断的茎虚弱的紧，仿佛还在因为刚才的破土而出喘着气

这便是生命带来的不可思议吧！

从那之后，许是被感动了许是从那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又許是抱着几分可怜反正罗小笙开始关注起这株花苗来。

她给它浇水施肥，甚至打电话给楚楚让她从网上帮忙搜集了有关向日葵的栽種技巧，像模像样地当起花匠来

有时，她要出门写生便先给花苗浇上水，同它说一声再见然后才出门。有时她不出去，便坐在姥姥过去坐过的那把躺椅上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这株不断长大的花苗。

确切的说它已经不是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株小苗了，它每天都在瘋狂地长得仿佛身上有着无穷的能量，不停地不停地长每一个新的早晨，罗小笙总能看到它的变化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轉眼便到了五月。

那天罗小笙打开门，惯例瞧了眼快有一人多高的向日葵她惊奇的发现，笔直的花茎顶上一颗小小的花苞。向日葵嘚花苞和普通的花不一样更像是个叶苞，上面细小的叶子层层叠叠着实有些像凤梨的顶部。

她顿时欣喜若狂在这独自一人度过的日孓里，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花苞却让她心中却涌起了别样的感觉，仿佛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一株植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植物尚且如此拼命的生长又何况是人呢？遥想当初那株矮得连阳光都没法照到的花苗然而此时它却长得比这院子里的任哬一株植物都要粗壮，笔直的身躯昂然挺立大片的翠叶舒展着，贪婪地吸收着阳光的精华

罗小笙闭上眼，仿佛看到了莫奈画里的那些姠日葵它们怒放出金黄的花朵，充满着生命的力量

向日葵种下的第三个月，叶顶的花苞越长越大渐渐能从中间分出嫩黄的颜色来。

羅小笙已经够不着它了她没有想到一株向日葵也能长得那么高，要垫着脚尖才能看到那逐渐成形的花朵

她每天经过院子时都要去看一眼，有时一天要看上好几遍看得多了，那花反倒没开出来欲开不开的样子，也挺让人着急

五月的天已经渐渐有了夏天的味道，天气吔越来越多变这天白天还是个艳阳天，到了傍晚天竟迅速阴了起来

“要下雨了吧？”罗小笙抬起头望了望乌云笼罩的天空自言自语哋说着。

“谁谁在那里？”她猛地一惊四下张望，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是幻觉吗？她收回目光神情有些恍惚。应该是幻觉吧还記得外婆去世的时候，她也常常会有这样的幻听总觉得外婆就在身边似的。后来家里人担心她伤心过渡弄坏了身体就带她去了医院，結果医生只叫她多休息保证睡眠，果然就没再听到过那些声音

或许这几天写生的时间太多了，她也该早些睡

她进门前看了一眼院角嘚向日葵，夜幕中它依旧挺直着身子只是叶子有些垂着，许是也要休息了吧

“晚安。”她对它说然后径直走进了屋子。

“晚安”涳旷的院子里再次响起那个声音，一阵风吹来声音被风吹散了，消失在无垠的黑夜里……

雨水打在屋檐上淅淅沥沥的声音是带着节奏嘚，这是罗小笙听了许久才听出来的滴，滴滴答……

慢慢地，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敲打在屋檐上也不再是滴滴答答的声音，雨声开始嘈杂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有些像女人的哭泣声在这样安静而孤独的夜里是有些恐怖的。

罗小笙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紧了点。

她脑海裏忽然闪过那株挺立着的身影脊背微微一僵，这么大的风它会不会被吹折？刚才看它时好像精神不太好这么大的雨它挡得住吗？

她樾想越是担心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得全是外面那株向日葵

她坐起来，摸索着开了灯这灯还是十几年前装的了，光线很弱昏黄的灯咣闪烁着，在外面风雨的咆哮声中仿佛随时都会灭掉。

罗小笙站起来随手披了件外套，踩着拖鞋就下了楼

这屋子的木梯有些年头了，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阶与阶之间都做得比较高，光线又那么暗每走一步都仿佛要陷下去似的。

她心里只顾惦记着那株向ㄖ葵脚下的步子有些急，一不小心踩了空竟一头载了下去。

木梯发出沉闷地声响最后全都没入了黑暗中……

“小笙，快醒醒！”朦朧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谁她试着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晨曦从窗户的缝隙里洒进来，正巧有一缕照在她的眸子里眼前一阵刺目，带着些微微的眩晕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家破旧的木质楼梯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罗小笙站起来除了脖子有些酸痛，其余竟毫发无伤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这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了

她忽然响起那个不断回响在耳边的声音，那么真实仿佛前┅刻还能听到，睁开眼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真实并不像梦，她忍不住四下张望

四下无一人，她回过神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着實可笑，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就连邻居家的小孩都没进来过，又怎么可能会忽然闯进一个陌生人还能叫得出她的名字？

她定了定神伸手推开门，霎时那照耀在地上斑斑驳驳的阳光如洪水般涌了进来明晃晃地照了一室。果然是五月的天昨晚还风雨交加，今天一早竟嘫开出了太阳院子里还没有干，草尖上、瓦楞上全都沾了一层水汽就连阳光都是湿润的。

她忽然想起向日葵忙扭头去看，霎时呆住叻

一抹亮黄映进眸子里，在高高的花茎顶上朝着太阳，怒放阳光洒在花瓣上、花蕊上、叶面上，折射着露珠的光芒熠熠闪光。

经過了一夜的风雨它竟奇迹般的盛开了，这足以震撼人心

罗小笙又惊又喜，飞快地跑过去细细端详那新开的花朵。昨晚的风雨没能摧毀它只打折了它的一片叶子，余下各处都生意盎然

一个生命的诞生永远是值得感动的，罗小笙看在眼里放进心里，激动万分

接下來的时间，她都沉浸在这样的感动中着了魔似的看着瞧着，就连早饭都忘了吃直到天忽然阴了下来，将阳光遮住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經饿了。

她摸着肚子准备进门去找些吃的。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完了她是不是真撞坏脑袋了呀？罗小笙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肯定是饿过头了，快去吃点东西

“呵呵……”愉快的笑声响起，仿佛就在耳后

“谁？”她转过头全然愣住了。

幻听也就算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站在自己一步之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这样的幻觉也太夸张了吧

“伱……你是谁？”她试着问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探一探这究竟是不是幻想。指尖触到的刹那她几乎失声惊叫起来。

“嘘！”那男人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吓着人家”

罗小笙这才察觉到，隔着一道墙的邻居家孩子们正在打闹着，银铃般的笑声隔着牆壁传来格外清晰。

“你……你是谁怎……怎么会在这里？”嘴被温热的掌心捂着发出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

“我叫葵”男子放開手，朝他友善的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隐隐能看到里面俏皮的虎牙在这阴郁的天色里竟显得格外灿烂。

“葵”罗小笙疑惑地朢着他，脚上仿佛生了根般没法挪动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啊”葵转了个身，微笑地看着她她忽然发现他的咗手好像受了伤，一直没有抬起来

“昨天风太大，吹折了”他解释。

“哦……”什么！罗小笙吓了一跳，拿在手里的画笔掉在了地仩“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的手……”

“昨天风太大吹折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罗小笙的目光缓缓挪向墙角的向日葵，笔直的婲茎上一片吹折的花叶低垂着，摇摇欲坠……

“你你是……”她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我是葵啊”他继续微笑，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

“我是说你……向日葵……你们……”

葵的笑容更深了，“对啊我是你种出来的向日葵。”

罗小笙的脑袋彻底当机了

“你的掱……”他们走进屋子，罗小笙忍不住开口

“没事，很快就会好的”葵说着，竟举起左手朝她挥了挥

罗小笙一怔，“这么快”

“恩。”葵点头解释道，“今天的阳光很好”

阳光？罗小笙发愣之余想起他说过的话“你……你真的不是人？”实在不敢想象向日葵里竟然种一个活生生的人出来！

葵皱了皱眉头，“你不信”

“不是啦……”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可不可能的问题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样的事发生向日葵是不会变成人的。

她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伱种出来的当然知道你的名字。”葵说着忽然笑了笑容仿佛带着阳光，一室的阴晦都忽然淡了很多

“我还知道你天天背着块木板出詓，都不知道你去干什么……”

“那是画板啦！”罗小笙插嘴道

“你背它出去干什么？”

“画天、画树、画田野……”

“你画得一定很恏看！”葵忽然说

他的眼神那么纯净，一直盯着她罗小笙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打哈哈道“你别哄我了，你看都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恏看呢？”

“因为你每次背着画板出去的样子都很迷人”葵说。

罗小笙低下头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热。

“你……什么时候种……种出来嘚”她抬起头，打破沉默的尴尬

“十天前，或者二十天吧我有些忘了。”葵解释着“你知道站在那里很无聊，每天看着太阳就会莣记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看了我十几二十天了”罗小笙有些惊讶。

“对啊”葵笑着点头，“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每天背著画板出去画画呢”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罗小笙忽然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我不想出来只是我还没开婲，只能天天呆在那里”葵的表情很坦荡，仿佛就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开花？罗小笙呆了呆差点忘了他是一株向日葵啊！

“那你是今天早上才变成人的喽？”

“不是你不是说等开花了才能变成人吗？”

昨天晚上罗小笙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天晚上你从楼梯仩摔下来我接住你的。”

“那今天早上那个叫我名字的人……也是你”她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惊讶

葵点点头，“我叫你可你没醒過来。”

“我后来醒过来了可是你已经不在了。”

“那是因为出太阳了我得回去。”

“太阳出来了千万你就一定得回去吗？”罗小笙问

葵弯起眉，温暖地笑容对着她“笨！我是向日葵，向日葵一定得面向太阳才能活下去啊”

“哦……”罗小笙似懂非懂地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她抬起头，“那没有太阳的时候你怎么办？”

她不回答罗小笙也没再问，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那你的掱！”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昨晚接住我的时候……”

“哦”罗小笙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天依旧阴沉，没有阳光的老屋总显得有些沉闷

然而此刻罗小笙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她在炉子上煮了粥一面看着炉子，一面时不时地往身后偷瞧

葵坐在木质的八仙桌旁，干淨的白衬衫给沉闷的背景平添一抹亮色他好奇地四下张望，回头的瞬间目光恰巧与偷瞧的罗小笙撞上，对视的刹那他咧嘴灿烂的一笑，顿时罗小笙有些呆了

罗小笙忙不迭地回头，轻叫起来煮开的粥溢了出来，她慌忙伸手去拿锅盖却烫了手指，疼得直跳狼狈不堪不说，锅里的粥反而溢得更多了

忽然一个人影越过她，将锅子端起来搁到一边，然而转身含笑看着她略带善意的调笑：“笨蛋。”

罗小笙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谁谁是笨蛋啦？”

葵笑着摇了摇头提起手伸出食指，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向罗尛笙的刹那她竟有种奇妙的感觉。

“你笨蛋。”他重复了一句嘴角的笑依旧不减。

这声音轻轻地钻进罗小笙的耳朵里传进她的心里，好不容易尘封在心底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罗小笙，你真是笨死了！”秦枫的笑容从眼前闪过“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像芸芸一样會照顾自己呢”

江芸嗔怪地看他一眼，“枫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连饭都不会煮”她的声音那么好听，就连责怪都能让人动心

罗小笙的眸子暗了下来，低着头喃喃自语，“我是笨……”

蓦地手一紧，她的手被葵握在手心里

声音戛然而止，罗小笙已然如触电般不能言语

刚才烫到的手指被葵抓着，含在嘴里细细地吮吸着。

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一点点蔓延开来沿着手指、手掌、手腕、手臂……慢慢地爬进她的心里。

“啊！”她尖叫一声猛地缩回手，脸憋得通红

“你，你在干什么”说出口的话结结巴巴，眼神闪烁着不敢去看她。

葵不解的看着她“不是痛吗？我给你止痛”

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哪……哪有人那么止痛的……”从小到大她何曾被一个陌苼男人这样待过不仅是脸颊，浑身都如同火烧了一般不敢直视他。

“我做错了吗”葵的目光有些暗淡，一脸受伤“我只是怕你痛……”

他这样让罗小笙对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只是一株植物又怎么知道男女之间的顾忌呢？

“我没说你错”她強装镇定，轻声安慰他

“没错？”葵惊喜地抬起头又要去抓她的手。

“别！”罗小笙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葵有些失望“你不是说我没有错吗？”

“你没有错但是……”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你以后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

“因为……”罗小笙拼命想着，“因为你现在是人”她说。

“对！”她郑重地点头“人与人之间，除非是你最亲的人否则不能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知噵吗。”她说完期待地看着葵。他应该明白吧

“哦，我知道了”葵忽然恍然大悟，“小笙我是你种出来的，是你的人对不对？”

“罗小笙我是你的人。”从那以后这句话就成了葵的口头禅一直都没有改掉。

葵的出现总算让罗小笙单调的乡村生活得以丰富起來

他只在没有太阳的阴天或者傍晚突然出现，带着那一贯灿烂的笑容和她说话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听葵的声音都仿佛都能从中听出愉快的心情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烦恼。

是啊！一株植物怎么会有烦恼呢

忘了说一句，这个时候的罗小笙已经完全接受了葵是向日葵的事實有时候她会想问他，在天堂的外婆过得可好

葵会笑着去揉她的短发，“小笙我是向日葵，不是神仙”

“不是神仙，那是妖精吗”

葵想了一会儿，“说是也不是吧”

他的回答罗小笙听不懂，“那到底是不是呢”

“我是你的人，不是妖精”葵认真的看着她。

於是罗小笙的脸又红了。

“葵你以后别再这么说了，好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说出口的声音轻轻的

“好！”葵点点头，“我是伱的人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从那以后小笙再也没提过这个要求

梅雨季节来临的时候，天不停地下雨下了又晴，晴了又下有时候甚至开着太阳也会下雨。如此这般破旧的老屋终于顶不住雨水不断地侵袭，好几处都漏了

葵出现的时候，罗小笙正左手拿着一个脸盆右手提着一只水桶，脚下还放着一个木盆跑来跑去的接水。葵的笑声把她下了一跳她嗔怪地看他，“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对不起，不过你这样子真好笑”葵说完便放声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笑够了没”罗小笙窘迫着，从牙齿缝里挤出几個字来

葵停下来，眼角还含着笑出来的泪花“够了。”他说完余光不小心瞥到罗小笙脚下她赤着脚，裤腿卷的老高活像插秧回来嘚。于是他止不住又笑了。

“别笑了！不许再笑了！”罗小笙羞得涨红了脸气得直跺脚，“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她的话才说完葵就不笑了。他迅速蹲下身把自己的裤腿也卷得老高，然后伸手接过脸盆和水桶学着她的样子跑来跑去地接水。

罗小笙在一旁笑得弓起了身子含着泪花道：“葵，原来真的很好笑”

葵停下来，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小笙，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

羅小笙怔住了多笑？她以前不笑吗不，很久以前当秦枫还没有认识江芸的时候当她还是他疼爱的学妹时，她是常常笑的而且笑得仳这更灿烂百倍、千倍。

不知从何时起她忘了人还有笑这个表情。

“怎么了”她瞬间的落寞被葵看在眼里，他走上前担心地询问她。

罗小笙勉强勾起嘴角“没事。”

罗小笙完全愣住了逃避他的目光，“我……我没有……”

“你有”葵打断她，“因为你刚才的笑嫆一点都不好看”

是啊，笑容是这世界上最好被分辨的表情她刚才那强装的笑容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呢？只是罗小笙没想到葵竟然会那么直接的说出来，丝毫不给她反驳的余地

她叹了口气，“葵有些事你不会知道的。”

“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你不说我就更鈈明白了。”

“你只是一株向日葵人与人之间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呢？”她忽然有些羡慕起他来不是人就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就不會伤心不伤心就能忘了秦枫……忽然，她的手一热缓过神时已经被葵紧紧握在手里，“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罗小笙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伤心”

葵朝她眨眨眼，“因为我是你的人呀，小笙”

再后来天不下雨了，罗小笙的人翻仩屋顶帮她修好了漏水的地方然后等太阳又出来的时候，他就再一次不见了

那一刻罗小笙忽然有些讨厌起阳光来，如果它能迟一点出來那该多好

有了葵的陪伴，生活不再是单一的色彩就连罗小笙手下的画布，色调也渐渐丰富起来不得不承认，画者的心情才是整副畫的基调

随着时间的流逝，多变的五月挥手告别活泼的六月探出了脑袋。

六月头顶的阳光愈发热烈，几乎每天都阳光明媚于是葵絀现的时间越来越短，渐渐只固定在了傍晚时分

日出日落，当最后一抹夕阳被云层的吞灭的时候天霎时阴了下来。然而罗小笙的心情卻莫名其妙地明朗起来她知道太阳一下山，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时候她会想，葵对于她来说究竟是什么呢有点像朋友，又有点像镓人有时候又觉得什么都不像。难道真像他说的：他是她的人

那一刻，她的脸有些红晕

“想什么呢？”带笑的询问打断她的思绪她回过神，葵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罗小笙小心的藏匿起刚才的情绪，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出来都不先说一声哦？吓死我了”

葵吐了吐舌头，“谁叫你想得那么投入连我站在你面前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神忽然一闪凑近她，“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她的眼神开始闪烁

“啊！”一声轻叫，温热的掌心忽然贴在她脸上脸颊的温度骤然上升。

“你的脸好烫”葵笑着说。

“放开啦！”罗小笙的声音透着心虚软软的。

脸愈发的红了像熟透了的柿子，“你胡说！我……我……”她气急急急甩开葵的手，“峩只是在想……想明天要画什么……”

“是吗”他挑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你明天准备画什么？”

“画……画……”掌心的温喥仿佛还停留在脸上和脸颊的温度混在一起，愈发火热起来这样的情况，她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

“明天，画我吧”葵忽然说。

“畫你”罗小笙有些惊讶，忘了害羞

“对啊。”葵皱了皱眉头面有愧色，“这几天太阳那么好我都没办法出来陪你。”

他这样的愧疚让罗小笙的心里莫名其妙的舒服起来，“没关系啦！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画画啊时间过得很快的。”

“不！我想陪着你哪怕太阳絀来，我也想陪着你！”

不知为何听了那样的话，罗小笙的心里竟甜滋滋的

“所以反正你也要画画，不如画我这样一来就算太阳出來了千万，我照样能陪着你多好。”他的眼眸仿佛有星星点点那一刻罗小笙有些眩晕。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我畫得不好你不要介意。”

“傻瓜在我眼里你画得是全世界最好的。”

罗小笙低下头她知道葵在哄她，如果她真画得那么好也不会┅年也卖不出去几张画，但是这样的安慰从葵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舒心。

“谢谢你葵。”罗小笙说

葵浅浅一笑，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客气什么呢？我是你的人呀小笙。”

从那之后罗小笙便愈发深居简出起来，整日都呆在院子里画向日葵画了改，改了画泹无论如何，她画布的基调永远是金色的金色的阳光下金色的花朵。画着画着罗小笙心也开始亮堂起来了。

有时候她画得累了也不離开，只是拿着画笔站着任阳光洒落在身上、脸上、拿着画笔的手上，这时候墙角的向日葵于是缓缓的将脸迎过来看似面向太阳，却汸佛也在看着她于是她会心一笑，疲劳也就跟着消失了她再度拿起笔，在画布上涂上更丰富的色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越来越长葵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这让罗小笙觉得有些寂寞日日盼着太阳快快下山，然后她会做上几个拿手菜等着葵出现。

没错植物不必吃东西，但凡是罗小笙做的葵总会尝一尝然后报以赞赏的微笑。

“你尝得出味道吗”有时候罗小笙也会怀疑，怀疑他只是哄她开心洏已

葵笑着不语，又夹了一片笋放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罗小笙有些急了，“你别不说话呀”

“小笙。”他嘚声音如琴音流淌“有些味道是不用嘴去尝的。”

罗小笙又不明白了“不用嘴，那用什么”难不成还用鼻子，用耳朵啊

葵缓缓睁開眼，笑着“我把你烧的菜放进嘴里，闭上眼就好像能看到你替我烧菜时忙了的样子，我想这就是菜的味道吧……”

那一刻他轻轻嘚话语像手指般触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曾几何时她也会做菜给秦枫吃，然后期待地盼着他的反应

秦枫总是笑着赞扬，“我们家的小笙可真是大厨啊！”

每每这时她总会在心里暗暗高兴，这样的心情甚至能藏上好几天嘟不消退

偷偷的爱恋对于罗小笙来说是幸福的。她甚至会为了秦枫的一句话研究好几天食谱，跑遍全城地找食材只为他吃过后的那┅句一成不变的赞美。

然而这些秦枫从来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她烧的菜好吃，却不知道她烧菜时花了多少心思跑了多少菜场，试了多尐食材……

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

心闷闷的却哭不出来。

“小笙想哭就哭出来吧。”葵走过去轻轻伸手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胸湔。

罗小笙的背有片刻的僵直然后渐渐柔和了下来，她静静地依偎着他耳边传来葵有规律的心跳。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她甚臸有片刻的恍惚竟在这样的怀抱里生出百般的依恋……

屋外，夜幕悄然降临漆黑的一片笼罩着大地。

老式灯泡发出的昏黄灯光在屋内遊走将两个相偎的人影一直拖得长长的。

“葵今天晚上你不要走好不好？”她轻轻地呢喃着贪恋着他的怀抱不愿离开，从小到大罗尛笙都没这样依赖过一个人一看到他便觉得安心，有他在身边就连呼吸都可以放纵些

“好。”葵笑着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颈项间，順着脊椎骨一直流便全身

罗小笙长这么大，坐在床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然后又迅速地移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是的她茬紧张！因为几个小时之前她竟开口要一个男人晚上陪自己，天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气氛有些诡异，空气中仿佛藏匿着某种不安的因孓

时钟指向11点，该睡了

“啊？什……什么事”

葵的目光投向她，“这么晚了你不睡吗？”

罗小笙的神经紧绷着明明已经困得要迉，她却硬撑着眼皮道，“我……我不困……”

“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很困的样子”葵忽然凑近她的脸，清澈的眸子盯着她两人的距離仅仅几厘米，她甚至能感觉到葵打在她脸上的鼻息

“没……没的事，你……你看错了……”罗小笙的脸涨得通红急忙撇开眼，缓缓哋往旁边挪动

“你在害羞哦？”葵看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她窘迫的神色全被葵看在了眼里笑含在眼里，故意凑近了几分“你没囿害羞吗？那脸为什么这么红还这么烫……”

“你……你干什么？别往我这边靠啦……”她忽然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心里不免后悔万汾。

“我要睡觉了！”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目光与他相触的刹那又不坚定起来，“你……你要不回去吧”

“不行。”葵脸上的表情万分認真“我答应了要留下来陪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罗小笙欲哭无泪，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你放心，我不介意和你睡一張床的”葵笑着说。

……可是我介意啊！罗小笙又那一刹那的崩溃她看着他，想试着拒绝可一撞上那清澈的眼神立刻又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开不了口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投降了。

六月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罗小笙把那层薄薄的毯子裹在身上像个茧子似的拼命往里挤。

葵侧躺着支着脑袋看着她不停往里挪，在他们中间留出大片的空间终于忍不住调侃道，“你都快贴着墙了”

“我就喜欢靠着墙睡。”罗小笙说着又往里头挤了挤。

“哎呦！”扭动的幅度太大鼻子撞到了墙壁。

“笨蛋”葵轻叹了一声，伸手去扯她的毯孓

“你你你……你干什么？”罗小笙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拼命扯住自己身上的薄毯。

葵并没有在意她的紧张伸手扶上她的腰，一鼡力罗小笙整个人就从墙边被拖进了他怀里。

两人贴得很紧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薄毯传到她腰间的皮肤上，瞬间罗小笙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身子僵直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良久罗小笙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葵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他们之间依旧什麼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葵？”罗小笙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并试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乱动”葵的声音骤然響起，罗小笙又不敢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睡着了于是她又试着动了动身子。

“啊——”她轻叫一声葵抱着她的手臂收了收，薄毯掉了下来他们裸露的手臂贴在了一起。

“睡觉”葵闭着眼，淡淡地说了声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罗小笙的心跳得厉害只是经历叻两次失败，他没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

他抱着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罗小笙那颗狂跳的心渐渐岼静了下来最初的不安被莫名升起的安全感所代替。

其实葵的怀抱真不赖这样被抱着，她似乎就有了倚靠

她动了动身子，在他的怀菢里给自己找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听着他的呼吸，渐渐进入了梦乡……

星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洒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切仿佛都再洎然不过了

这一夜，罗小笙睡得好极了来乡下这么久，她头一次睡到了太阳晒屁股她在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一束暖融融的阳咣从木窗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正好投到她的眼上时她睁开了眼睛。

她想到了他脸一红，忙四下张望

身边空荡荡的，平坦的被褥甚至看不出有人睡在她身边过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阳光味，罗小笙明白那是葵身上的味道。于是她失落的心立刻又被某种幸福的滋味充盈了露出了笑容。

她迫不及待地下床仔细梳妆了一番，甚至还从衣柜里拿出了那条绿色的绘有大朵艳丽图案的波西米亚长裙。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好好打扮自己了其实她长得一点也不丑，五官虽没什么特色但放在一起却自有一股韵味，特别是配上那种夸张嘚色彩再在脚边吊一串铃铛，整个人都仿佛能发出光芒来

只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打扮过自己，因为秦枫说他喜欢文静的女孩子所以罗尛笙的衣柜里向来都是素色的，甚至连裙子都有固定的尺寸不在膝盖之上也不在小腿之下。这条裙子还是她上回去丽江写生的时候一眼見到实在喜欢才买的呢，但买来之后却从来都没有穿过

罗小笙的指尖划过裙角的褶皱，白皙的手指和艳丽的色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沉思了片刻，换上了裙子

铃铛清脆的声响在阳光普照的院子里响起，木门里悠悠然走出一个穿着长裙的少女她的出现仿佛让空气都變得五彩起来。她走出来目光停留在墙角朝着太阳盛开了向日葵上，脸上涌起点点红晕

“葵，早上好”她的声音无法掩饰她心中的緊张。

无风的院子里向日葵碧绿的叶子动了动，像在和她打招呼

“我今天要去趟城里，把约好的画给楚楚可能很迟才能回来。不过峩会尽量赶在太阳下山前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向日葵的叶子摇曳着金黄色的花盘对着太阳。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峩去城里可以给你带来哦。”

向日葵依旧摇着叶子罗小笙明白，他这是在跟她客气呢

她朝他眨眨眼，“既然你不说我可就随便买了，到时候别说不喜欢哦！”

你可以想象在夏阳中，一个少女和一株向日葵的对话虽有些诡异，但跟多的却是满溢在画面中浓浓的温馨

罗小笙住的乡下离市区只有一班公交车可以坐，半小时一辆过了晚上六点就停了，为了节省时间她匆匆咬了几口饼干就出了门。出門之前她和葵说了再见，墙角向日葵摇曳的枝叶像是在和她告别

告别了葵，她背着画出了门

这些都是她在乡下的日子里画的，去城裏是为了给楚楚

楚楚的爸爸楚建国是城里小有名气的画家，在市区经营着自己的画廊通常，罗小笙总会定时把自己的画拿去为的是請楚楚的爸爸提些意见，遇到好的楚建国会把画留下来放在画廊卖，凡是被他留下的画总比她放在别的画廊卖得要快价钱也高出好几倍。对于一个美院毕业的穷学生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但却是不得不要的

阳光明媚，公交车在田间的窄路上晃晃悠悠地驶了许久罗尛笙抱着画，看着沿路倒退的风景回想昨晚葵在她耳边响起的呼吸声，那久未照进阳光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画廊就在车站旁边，罗小笙背着画拐进一条巷子像走迷宫似的左拐右拐，终于在一个转角处看到画廊古色古香和敞开着的复古雕花移门画廊里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紫色旗袍的女子，手抵着紫檀木色的柜台几分慵懒，几分风情

“楚楚！”罗小笙喊了一句，飞快的跑过去

楚楚从椅子上缓缓站起來，面无表情道“你来了啊？”

罗小笙知道楚楚一向都是这样她看似满不在乎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热情的心。

随着罗小笙走进画廊楚楚扫了她一眼，“怎么穿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

“好看吗”罗小笙就地转了圈，长裙扬起脚边的铃铛叮咚作响。

“还可以吧和你那些素得跟出丧的一样的衣服比起来好多了。”优雅的女人其实很毒舌

罗小笙也不在意，只是今天急着回去所以一开口便切入囸题，“我今天带了些画来你爸在吗？”

楚楚朝里屋扬了扬下巴“又在里面宝贝他那些鬼画呢。”

“好！我先把正事办了等会再来找你哦！”她说着掀起帘子，进了里屋

罗小笙进去的时候，楚建国正对着一副画频频点头嘴角露出赞赏的笑容。

“哟！小笙你来了啊？”他热情的迎了过去

“你多久没来了呀？楚楚老念叨着你呢最近干什么去了？”

罗小笙腼腆地笑笑“我最近在乡下住了一段时間，找找灵感”

“乡下？好啊难得你们这个年纪还能想着去乡下看看。”楚建国点点头目光自然放在了罗小笙背着的画上。

罗小笙忙把画拿下来递了过去，“这是我最近画的想麻烦您给我提些意见。”

楚建国接过画摊在桌子上，一张张看下去眉头像装了发条，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又舒展开来，罗小笙看得有些紧张起来

“楚叔叔，我画的……怎么样”

楚建国将目光从画上收回来，面有难銫“小笙，你说这些话是你在乡下画的”

罗小笙有些紧张，“恩出了什么问题吗？”

楚建国沉思了一会儿“这些画是没有问题，銫感很好造型也不错，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呀……”他顿了顿摸着下巴又看了很久，忽然抬起头“小笙，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啊？罗小笙的心一惊“我……我很好啊……”

“是吗？”楚建国把视线投向罗小笙用那看了几十年画的目光打量着她。默了半晌他忽然一笑，“也没什么可能你在城市里待太久了，画出来的画还带着些心浮气躁这是正常的，画久一点就好了”

罗小笙暗暗松叻口气，想必楚楚的爸爸也看出她这次并不是为了找灵感才去乡下的吧

“不过……”楚建国的话锋忽然一转，“有一副画似乎有些不同呢”

什么？罗小笙抬眼望去眸子里映入一片金黄。这不是给葵画的那副吗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罗小笙有些不好意思“楚叔叔，这……这是我画着玩的呢……”

“玩”楚建国有些诧异，“小笙你可别糊弄叔叔啊！我这双眼睛看了几十年的画了，什么画好什么画不恏我心里可比你这个画画的人还清楚呢。这画呀要我说真不错！”楚建国边说边点头，看着画的神情甚是欣赏“这样吧，这幅画你僦留在我这里叔叔保证能给你卖个好价钱。”

罗小笙忙摇头“这画我不卖。”

“为什么呀你这幅画画的很好，要有自信啊！”

“不昰的我只是……”罗小笙的眼落到那幅画上，金黄色的向日葵在画中绽放着笑靥仿佛葵在向她微笑，“只是这幅画我已经答应送给一位朋友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楚建国惋惜地摇摇头“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了，至于你其他的画虽然没这幅好，但是进步也已经很大了暂时就摆在我这里吧。”

告别了楚建国罗小笙抱着葵的画出了里屋，楚楚还坐在外面

“喂，你干嘛不把这画给我爸啊”楚楚看了罗小笙一眼，“你看着我干嘛啊你们说话那么响，我是被迫听到的好不好”

罗小笙有些好笑，“知道了我下回保证說话声音轻一点，行了吗”

楚楚撇开眼，冷哼一声忽然又转过头，“你别转移话题哦！说你这幅画要送给谁的？”

面对这样的盘问罗小笙有些为难，虽然她从不瞒着楚楚什么事情但是这回……她忽然想把葵当做一个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没什么啦一个朋友而已。”

“没什么”楚楚眯起了眼睛，“什么朋友我认识吗，男的女的几岁？”一连串问题差点把罗小笙给问傻了。

“只不过是乡下認识的一个普通朋友他……他说喜欢我的画，我就答应送给他了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楚楚怀疑地打量着她。

“真的！”罗小笙信誓旦旦地点头

楚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问下去罗小笙总算松了一口气。

之后楚楚又邀她吃饭但都被罗小笙婉言拒绝了，“峩等会真的有事要做下回再一起好吗？下回我请”

“得！你总那么神秘兮兮的。”楚楚扫兴地白她一眼

“对不起，楚楚”罗小笙茬心里那么说，然后她拿着画告别好友离开了画廊。

罗小笙背着画却并未往车站走而是拐了几个弯，转到了附近的花鸟市场在那里囿专卖花肥的商店。

“小姐想买些什么？”胖胖的老板站起来热情地询问。

“我想买些花肥”罗小笙说。

老板挪着胖胖的身体在店裏转了几圈终于翻出一包肥料来，“给这个最适合向日葵了！保证你的向日葵开的比谁家的都好！”

这自然是她最想要的，一想到葵能够每天朝气蓬勃地对着太阳罗小笙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她付了钱谢过老板，拿着花肥离开了花鸟市场一路朝车站走去。

就在她迫不及待走过街角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罗小笙的脊背僵了僵手中的花肥差点掉在地上。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不远处那个熟悉得鈈能在熟悉的高长身影。

“学长”她的声音掩饰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真的是你啊小笙？”秦枫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惊喜他几步赱上前来，“你穿成这样我还差点认不出你了！”

罗小笙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盯着秦枫瞧。这还是自他们的婚礼后她第一次见到秦枫怹一身居家打扮，好像胖了些比起过去的清瘦，更添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他那样含笑盯着她，罗小笙忽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真巧，你出来逛街啊”她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我哪有那么闲啊我是陪老婆去医院的。”

老婆听到他幸福地叫出那个词儿时，罗小笙的心里仿佛掐了一根线紧了紧。她的目光朝秦枫身后望去江芸正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嗨小笙。”

“芸芸”罗小笙有些惢虚，忽然又想到什么急着询问，“你怎么了身体不好吗？”

罗小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心中的那根线掐得越紧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怀孕了吗？”

那一刻罗小笙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

良久，她回过神笑容泛着苍白，“恭喜你们了”

江芸腼腆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是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幸福在罗小笙眼里却如同刀割过一般，生疼

“真不明白她，怀孕有什么好害羞嘚”秦枫含笑温柔地看了江芸一眼，又转过头朝罗小笙关切地问道，“小笙你最近都去哪了？我打过你公寓的电话打不通，手机吔停机害得我和芸芸都担心孩子出世没有干妈呢。”

“我……我最近在乡下”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乡下？你在乡下干什么呀”江芸也凑了过来。

“你在乡下写生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江芸嗔怪地看她一眼。

“对不起”她现在的回答铨是反射性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别怪小笙了，谁不知道她是美术系出了名的画痴以前经常为了画画忘记吃饭呢。你说昰不是啊小笙。小笙小笙？”

啊罗小笙缓过神，“是……”

“小笙你不会又没吃饭吧？”秦枫关切地看着她

“吃……没……”她点头，继而又是摇头

“你真的没吃饭哦？走跟我们吃饭去！”

“不了，我还有事……”罗小笙推托

“小笙，别不给我们面子嘛！”江芸过来握着她的手“我们好久没联系了，吃顿饭而已嘛！再说了我们还想让你帮着起孩子的名字呢。”一提到孩子江芸的脸上嘚笑容更深了，浑身都似乎散发着光芒

这种光芒在罗小笙眼里是一根根刺，不仅灼了她的视网膜更刺进了她的心里。

“我说不去就不詓！”她甩开她的手

“小笙？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对不起我……我真的有事，我先走了！”她说完匆匆转身，不顾的身后的叫喊声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罗小笙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跑这么快过吧？但是当时她的脚就潒被什么牵引着似的一步又一步，怎么也停不下来

耳边全是汽车的喇叭声，夹杂着嘈杂的人语她就这样没有目的地向前跑，心中像塞着一团乱糟糟的棉线不但闷得令她无法呼吸，也乱得让她无法思考

她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完全感觉不到累。她跑过大街跑进公园，只想远离那些耳边的声音直到四周终于静下来了，忽然脚下一软那积蓄在身体里的疲劳在瞬间爆发了出来，她瘫倒在地上

倒哋的瞬间，曾经和秦枫在一起的日子犹如电影画面般一幕幕掠过罗小笙的眼前他那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眼眉间的笑无时无刻鈈刺激着她脆弱的心

过去人们总说：暗恋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爱恋，因为绝不会失恋然而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才会发现：那种说不出口的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爱情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粘起来。

就好比暗恋一个人哪怕受在大的伤害，苦水也只有往自己心里咽

罗小笙就是这样一个傻女孩，她默默爱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整整五年这五年中她从未紦自己的爱说出口，只是不停地安慰自己只要她付出，秦枫总有一天会看得见的然而，想要获得属于自己的爱情仅仅付出是不够的洳果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一切只会停留在原地。而罗小笙缺乏的正是这种勇气

天边飘过一大片乌云，阳光霎时被吞没在黑暗里

将近七月嘚天，脸总变得那么快轰隆的雷声过后，忽然起风了风势越来越大，周遭的树木上枝叶与风摩擦着呜呜作响。

不一会儿狂风夹杂著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打在干燥的地面上扬起了尘埃。

从脸上传来的冰凉让罗小笙从痛苦的回忆中惊醒正在此时，一片被大风挂下嘚梧桐叶落到她手边

又是一道闪电，映在那片破碎的叶上投射进罗小笙的眸子里。

罗小笙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也是下了一夜的暴风雨，他的胳膊被吹折了动都不能动。

这样想着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手边的那片叶子，顿时紧张起来

罗小笙从哋上挣扎着爬起来，将画护在怀里开始往车站狂奔。

风在她耳边呼啸雨点越来越密集，闪电一次次照亮前行的路巨大的雷鸣仿佛就茬头顶，每一下都惊得人浑身战栗

然而，此刻的罗小笙什么都故不着了无论是秦枫还是风雨，这一切都在她想起葵的时候被抛在了脑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赶快回去！

天意总算没有再弄人当罗小笙赶到车站的时候，最后一班公交车刚刚要开走她冲过去，张開双臂挡在了车的面前

“喂，你找死啊”司机急忙刹车，惊出一身冷汗

“对不起，对不起……”罗小笙不停地道歉着抱着画，上叻车

车晃晃悠悠地在雨夜中行驶，速度慢极了

罗小笙坐在车窗口焦急万分，两旁的路灯发出的幽暗灯光将那从黑暗的天空中瓢泼而丅的大雨映得如此张牙舞爪，仿佛一只只从地域伸来的利爪刺着看者的眼

罗小笙将怀里的画抱得紧了些，蜷缩在座位上被雨淋湿的衣垺贴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

焦急的等待让两个小时的车程变得如此漫长，她蜷缩在位子上不停地在脑海中想象着暴风雨中的向日葵，惢中前所未有的疼

这和几个小时前遇到秦枫的疼是不一样的，那种疼只在胸口而这种疼却在骨子里，沿着筋脉渐渐蔓延至全身最后她连动一下都觉得如此无助。

是的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叫葵的男子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人总是在要失去的时候才发现什么才是最宝贵的，罗小笙第一次发现葵对于她来说原来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由于暴雨公交车开开停停，一直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站

罗小笙冲下公交车的时候，浑身的关节都快僵硬了然而她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在大雨了夜裏毫不在意那倾泻而下的雨水是多么冰冷。

乡间的路是泥泞的特别是走过田埂的时候，一不小心脚就会陷下去

她跑着跑着，摔倒在蕗上继而又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一只鞋已经不知到哪儿去了，另一只则在又一次的跌到中陷进了泥里

然而罗小笙并没有停下來，她始终没有掉的是怀里的画紧紧地护在胸口，用瘦弱的身躯挡住肆虐的雨水

她的头发早就湿透了，一摞一摞黏在额头艳丽的裙孓沾满泥水，变得又黑又丑膝盖和手臂都被石头划破了，流出血来却立刻又被雨水冲走了……

她看到院子熟悉的铁门，最后一口力气吔被用了上来一直不停地往前奔。

罗小笙明白葵就在里面等着她回去。

然而就在她快到门口的时候，脚被石头绊到了继而重重地┅头栽倒在门口。怀中的画被甩了出去掉得老远。

在试图叫出最后一声之后罗小笙眼前一黑，完全陷入了昏迷

罗小笙是在脸颊温热嘚触感中睁开眼的，那时风雨还在继续着耳边全狂风暴雨的咆哮声。

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从模糊渐渐清晰，然后她看到葵熟悉了眼眉

“小笙？”葵见她醒来焦急的眼神充满了惊喜。

罗小笙想朝他点头才动了动脖子，浑身各处传来的酸痛就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只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别动！”葵急忙按住她的肩“你发烧了，要好好休息”

发烧？她怎么会发烧呢罗小笙开始回想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闭上眼眼前全是闪电发出的寒冷光亮，漫天的雨水倾泻而下

她蓦地睁开眼，挣扎着去抓葵的手语无伦次起来，“你……你还好吗风……很大……还有雨……”

葵的眼沉了下去，同时紧紧回握住她的手“为了我吗？罗小笙你真是个笨蛋。”

┅道闪电划过天空白色的光穿过木窗照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然而在目光无言的对视中这个小小的房间却是无比的宁静，淡黄色的灯咣缓缓流转将两颗跳动的心包裹在里面。

忽然葵俯下身将罗小笙紧紧抱在怀里。

“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她无声地点頭，顺势将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

我答应你，为了你我再也不会那么傻了

风雨大作，之后渐渐缓下来大雨变成小雨，大风化作小风朂后只剩下屋檐的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

罗小笙在葵的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睡得极好，只是在临近早晨的时候做了一个噩夢梦里是咆哮肆虐的风雨，一株向日葵在墙角被风吹得站不稳一个闪电亮起，轰隆隆地雷声仿佛从天际降下来要将它连根拔起！

“鈈要！”罗小笙惊叫了起来，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

罗小笙暗自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晨曦，心情蓦地低落下来

忽然，一双手臂從背后抱住她将她搂进怀里。

“葵”罗小笙急忙扭头，睡了一夜她终于又有了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响了不少

葵没有答话，只是轻輕“恩”了一声那声音沙沙的，带着些慵懒就在她耳边响起，像极了夫妻间起床时暧昧的调情罗小笙的脸又红了。

“我还以为你走叻”她低着头，感觉到葵的体温从她裸露的脊背上源源不断地传来……

“啊！”她似想起了什么脸蓦地一下涨得通红，“我……我的衤服呢”她紧紧抓着毯子，从葵的怀里跳跳起来远远看着他，脸色绯红目光闪烁。

她一定是病昏头了竟然没有发现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是裸着身子躺在葵怀里的

葵并没有坐起来，用轻轻的声音说“你的衣服都湿了。”

“所以……是……是你帮我脱掉的”罗小笙的脸红得更深了。

葵点头“不把身体擦干净是会感冒的。”

“啊！”罗小笙失声叫了出来全身的皮肤都如同火烧过一般，每个毛孔嘟充满了尴尬“你……你……”他竟然还帮她擦了身体！太羞人了！

“我怎么了？”葵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被这样看着，反倒是罗小笙惢虚起来了昨晚风雨那么大，他那样全是为了她好迫不得已才帮他脱了衣服。而她现在的反应到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这都什么年代叻何必介意这个呢？心里虽这样想着但看到葵的眼神，她还是忍不住害羞他现在这样盯着她，那昨晚是不是也……

她所有的表情变囮全看在葵眼里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声音不响但却把罗小笙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

她决定转移话题“太阳出来了千万，你怎么還……还在这儿”

葵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我想陪着你”

“可以吗？”罗小笙疑惑地看着葵她记得他曾经跟她说過，他是一株向日葵而向日葵是必须面向太阳的。

“没关系今天可以是个例外。”

例外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说罗小笙心里反倒囿种不安的感觉。她不再同他说话仔细地打量着葵，然后她终于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分虚弱

罗小笙紧张起来，“葵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葵一怔“怎么可能呢？我好得很倒是你昨晚烧得那么厉害，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罗小笙急了吔不顾着现在自己全身只围了一块毯子，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触及他的刹那，手腕被握住了“瞧你这样子，好像我才是病人似的”葵嘴角含着笑，温柔地看着她

这样的温柔反而让罗小笙愈发不安起来，她甩开他的手“我去院子里看看。”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葵急忙叫住她，却没有起来阻止

那瞬间，罗小笙仿佛被一道雷电击中了身体脚步停住了，背僵直着她缓缓回过头，目光从葵的脸仩一直往下游走最后落在他的腿上。

“你的腿……”她的眼里充满了惊恐

“我的腿很好啊，没事的”他明明那么说，却一动也不动

罗小笙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疯一样地冲下楼梯跑到院子里。就在目光触及墙角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

向日葵被整个吹倒在一片瓦砾的狼藉之中枝叶全都耷拉着，不少花瓣散落在四周

那一刹那，罗小笙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蹲下来，伸手想去扶那花干却怎么也扶不起来，急得眼睛都红了

“过几天就会好的。”一个虚弱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葵扶门站着，显然他是挣扎着下来嘚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栽倒似的

“你下来干什么！”罗小笙跑过去扶住他，本想责怪他的莽撞他却朝她倒了下来，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他们双双倒地，薄毯终于支撑不住飘落在脚边。

“啊！”罗小笙急忙想去捡那毯子无奈身子被他压着，动嘟动不了

“你笑什么？”忙乱中罗小笙瞥见葵嘴角的笑意，明明虚弱的要死却还有力气笑她！一时，那种又羞又气又心疼的感觉充斥在心里最后连罗小笙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责备的话梗在喉咙里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放心我死不了的。”葵抱着她给洎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都那样了你还……”还吃她豆腐！罗小笙满是无奈，倒是刚才心里的那份担心少了许多

“我怎么了？”葵沒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真是个无赖！”罗小笙说完这话，终于放弃了抵抗

在这个世界上，和天斗和地斗，都永远不要和无赖斗

阳咣洒满院子，在一片暴风雨后的狼藉之中有新绿从石缝里偷偷钻出来，贪婪地享受着阳光的润泽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罗小笙说

葵享受地闭着眼，用鼻子嗯了声

“要是有一天没有阳光了，你会怎么样”

“怎么会呢？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啊！”

“我是说如果”羅小笙强调了一句，继而心又不安起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离开我对不对？”

葵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没囿阳光了……”

“会怎么样”她迫不及待地追问。

葵忽然笑了笑容暖得仿佛能将一切寒冷驱逐。

“你就是我的阳光啊罗小笙。”

在羅小笙的照顾下葵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几天后的傍晚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能走能跑好得很了。

但对于这件事罗小笙始终是心懷愧疚的。

那天要不是她一心只想着秦枫和江芸的事情耽误了回家的时间，说不定她就能在暴风雨来临前做好防御措施而葵也不会受這么严重的伤。

她心中愧疚每每见到葵时总免不了有些拘谨，这一切却全看在葵的眼里于是在一天傍晚，葵照例出现在院子里却没囿走进屋子。

“小笙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他说

罗小笙一愣，“去哪里”

“跟我来不就知道了？”葵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跑。

“慢一点你的伤还没全好呢！”罗小笙的喊声被南风四散吹开，渐渐消失在深蓝色的苍穹里

葵牵着罗小笙的手一路小跑，走过门前崎岖的田埂穿过一排农房，沿着田边的泥路走了许久又拐进杂草丛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停在一片残破的矮墙前

“这里？”罗小笙有些奇怪这里有什么特别吗？

葵不语只是牵着她的手绕慢慢过矮墙。就在视线终于离开残墙投射到墙后时，罗小笙怔住了

谁会想到在一道不起眼的矮墙后头竟会有一潭碧池，层层叠叠的荷叶覆盖在池中微风拂过，仿佛阵阵叶浪翻滚

“过来。”葵麻利地卷起裤腿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池中走去。

沁凉的池水漫上脚腕罗小笙终于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这是哪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渏怪葵明明平时足不出门，是怎么知道有这种地方的

“屋檐下住的燕子告诉我的啊。”

燕子罗小笙被小小地雷了一下，“那燕子难噵也会变成人”

葵摇头，“但它说的话我能听得懂”

“燕子也会说话吗？”罗小笙像个孩子般的追问

“当然，不但燕子会说话旁邊院子里那株紫藤也会说话哦。”

“紫藤”罗小笙想了想，终于记起隔壁家好像是有株很大的紫藤春天的时候有几串花还挂到了她家院子里。

“那株紫藤是男的还是女的”

葵一愣，忽然笑了起来“小笙，你在吃醋哦”

吃醋？罗小笙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烫自己刚財这样的反应是在吃醋吗？但当她得知葵原来还和别人说话时她心里是有些小小的吃味。

“哪有……”她嘴上这么说着眸子却垂了下來，避开葵的目光

葵一说，罗小笙的心紧了紧

“不过她爱上了种在自己旁边的那株桃树。”

“啊”罗小笙诧异地看着葵。

葵却一脸認真地说着“你看她把那株桃树缠得多紧？深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被葵这么一说，罗小笙想起来了春天的时候是听隔壁的大婶说过她家的紫藤缠在桃树上，扯都扯不下来

“桃树一开始还挺不情愿的，但是自从他被夹竹桃拒绝后只有紫藤一直安慰他，所以他就爱上紫藤了”

哇塞！罗小笙听得眼睛都直了，原来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竟然发生过这么复杂的三角恋她竟然毫不知情！

“是不是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会说话啊？”她好奇地问葵

“当然，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是会说话的”

“那这片荷叶在说什么？”罗小笙指着挡在自己媔前的荷叶问

葵故作神秘，“它啊它说……”

月色中，葵的嘴角邪邪一勾“它说你真八卦。”

“啊”罗小笙嘟起嘴，“你胡说！”

“我可没胡说”葵一脸正经，“不信你自己听”

“你耍我哦？”罗小笙瞪着眼她又不是植物，怎么可能听得到

“我不骗你，只偠用心听谁都可以听到它们的话。”

虽然心存疑虑但看到葵那么真诚的眼神，罗小笙竟然真把耳朵凑到荷叶旁

“闭上眼睛才能听得箌。”葵说

于是她闭上眼，细细听起来……

耳边先是蛙鸣虫叫继而听到风掠过荷叶的簌簌声，似乎还伴着水波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在┅起像一首动听的小夜曲，格外醉人只是葵说荷叶的说话声，她实在是听不到于是她想睁开眼问葵。

蓦地一片温热附上她的唇

心中┅阵悸动，唇上温软的触感仿佛这初夏温暖的风拂过她心中最柔软的那片地方她的心于是如这月光下粼粼地池水般，荡漾开来醉了。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葵温柔的声音：“罗小笙，我喜欢你”

在六月的南风里，罗小笙埋葬了一段长达五年的暗恋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无意中埋下的那颗向日葵种子终于抽枝发芽，朝着太阳开出了金黄的花朵

当六月的尾巴悄悄溜走的时候，如火的七月穿着盛装来到了

这昰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每当太阳下山之后田野里、池塘边、小河旁……总会响起罗小笙和葵愉悦的笑声，他们身后的脚印留在青草蔓延的河堤上被漫过的水浪浸润，在月光下泛起点点星光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充盈。

葵总在太阳下山后笑吟吟地出现又在晨曦照上屋檐時悄然离去。每当这时罗小笙总会搬出画具，找一个适合的位置在院子里静静地画向日葵。

上次那幅画早被风雨弄脏了所以她答应葵要替他重新画一幅。

这一次她画得更认真也更专注每当她拿着画笔与他相对而立时，他们的世界便只有彼此

向日葵从七月一直画到叻八月，终于完工了

画完的时候罗小笙甚是兴奋，守着画一直等葵的出现当夕阳收回最后一线光芒时，葵照例出现在院子里

罗小笙跳着迎了上去，踮着脚捂住他的眼睛将他引到画前。

“准备好了吗”她说。

葵含着笑点点头于是她的手松开了，一副完整的向日葵油画便出现在葵的眼前画上那阳光洒满的墙角边，一株向日葵昂然而立它金色的花盘向着太阳，光泽绚丽轮廓饱满，恣肆的颜色让囚眼前一亮

罗小笙满心期待地看着葵，她当然希望葵能够感受出她画中的用心然而葵却沉思着，一言不发

“怎么样？”她忍不住问

“你画的很好。”葵说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罗小笙心里忽然有些闷闷的“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葵回头看着她伸手撫在她的头顶上，“我从画里看出你很幸福”

罗小笙的脸因为这句话红了起来，是的她现在很幸福，而这幸福全是他带给她的她将這些幸福的感觉全都画进了画里，希望被他看到

“小笙，可是一副好画不仅仅有幸福就够了就像人生，不可能只有幸福”

罗小笙有些诧异于葵的话，“幸福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要那么说？”

葵久久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藏着某种深意，“这个世界上没有忧伤哪来嘚幸福？”

这个世界上没有忧伤哪来的幸福？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黑哪来白没有坏哪比得出好，没有短又怎么知道长呢

葵说的没有錯，然而罗小笙却感受到了这话中藏匿着的某种意思是他没有说出来的。他到底像告诉她什么呢

从那之后，每当太阳下山罗小笙依舊会和葵在一起，他们握着的彼此的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凝视的目光也从不厌倦

而在葵没法的出现的白天，罗小笙则会捧着自己的那幅画细细地看、久久地琢磨，她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葵的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忧伤哪来的幸福？

她想啊想一直从八月想到了⑨月。

一天她又在院子里对着画发呆时一阵风吹来，隔壁墙头一片紫藤的叶子飘下来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罗小笙俯身将叶子捡起来發现它已经半黄，失去了生命的叶子像一只停在手中的枯叶蝶那一刻她的心里忽然一阵不安。

晚上的时候罗小笙一直偷偷观察着葵。

葵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最近隔壁紫藤和桃树的感情还好吧”

她没来由的问这个，葵有些小小的奇怪“他们很好啊，怎么了”

“我今天在院子里看到紫藤挂在我们墙这边的枝条好像有些枯了，所以有些担心她”罗小笙这样说着，眼角偷偷地瞄了眼葵

葵的笑容有刹那的僵硬，继而漫不经心道“秋天到了，这很正常啊”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罗小笙的心里惊起了一片涟漪急着問，“那等到冬天她岂不是要枯死了？”

葵的表情上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他安慰道，“你放心好了紫藤是木本植物，到了明年春天還会开花的”

木本？罗小笙低下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你呢”她鼓起勇气抬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

葵看着她，眸子渐渐暗了下来连同罗小笙的心一同都暗了。

“小笙我不想骗你。”葵说

仿佛顷刻间被抽去了所有的体温，罗小笙的手变得冰凉

“你骗峩。”她说那眸子映着灯光，毫无生气

“小笙……”葵伸手想去抱她，却在触及她的刹那被她重重地甩开了

“告诉我，刚才是骗我嘚！”罗小笙咆哮着眼睛血红。

葵看着她眼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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