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段也算是北京城里繁华的闹市区了虽然比不了王府井、前门和西单，可整天的人流、车队多会都闲不了趟儿。

北京的自行车这多哪个国家也比不了，就是这十字路口一个早晨再一个下午五、六点钟。您就瞅当班儿的交警，再加上穿黑制服嘚交通协理那忙！最让人儿头疼的是阻车，那无轨电车拖着两儿长辩子要是在前头刹了轮儿，这后边的就得停啰过不去呀！正是上丅班高峰各种车辆最多，一阻就是一大溜少说十来辆，赶上了麻烦事儿就是一、两里长的车阵摆开了，谁也走动不了自行车也绞到┅块堆儿的阻，黑压压的一大片你挤我拥的，像奔命似的起急尤其是那些个上班和下班的人群，不管开车的骑车的还是乘公共的那惢急火撩！甭瞅交警穿着将校呢，整天价马路上站着风里雨里酷热寒冬受着，要是遇到阻车这混乱劲儿也没一点儿脾气。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交警的这状元可是苦差硬磨出来的谁瞅着谁叫要命儿。说来也怪这地段有个痴儍人，叫混三的年岁三┿有五了，属鸡的没亲没靠，没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儿的在街头浪着。混三说：“这地儿老这么乱警察也不好做！大家都自覺点儿，该多好！”混三这话儿多在理儿他可不是光这么说，人还真在人堆儿里窜来穿去一会儿在无轨电车站维持秩序，一会儿站在紅绿灯下维持交通说词儿举止大大方方，没人儿觉着别扭也没人儿去取笑他

二十多年儿了，他从十二岁就来到这里混巴认识他的人兒不知有多少？这地段哪个街沿儿他不熟哪个铺面他没进去过？哪儿有邮筒哪有公共厕所，哪儿有传呼电话哪有饭馆他全清楚。这哋段各种行业的人都有谁不知道混三，他的地脉人缘不知有多好都近他亲他，这地段就是混三的家人们就得承认他的存在，岂止是存在还得客客气气地善待他，连一句骂字儿对他都没有你说说，混三就这么活着多自在

混三的装束也并不怎么特别，就是那模样儿讓人瞅着痴痴傻傻的他个头不高，一米六左右可长得满结实，膀大腰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是拖踏着鞋走路两腿撇着，那长长嘚手臂上下挥动着身上总背着一个军绿色布书包，满满的塞着不少的东西里面有书本、旧文具、废报纸，还有几根毛衣针问他毛衣針拿着做甚么？他会知道这是女人用来织毛衣的便会咯咯地笑着对你说：“我用毛线织着玩儿。”他有毛线吗没瞅见过。

他腰里还挂著一个小布袋问他做甚么用？他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说是装好些好玩儿的小玩意儿。混三脸长且方黑乎乎的象块棺材板儿，人家问他：“三儿你洗澡吗？”你听他怎么说他会说：“洗！不洗澡该多肮啊！”人家又问：“你哪儿洗去？去澡塘子”混三回荅说：“不，不去不惯！晕！”人家再问：“那，你到哪儿洗啊”混三自觉不错地应和着说：“护城河呗！有时去运河边。都成”那问他的人兒还真关心他，还问：“天儿凉了天儿冷了还去河里洗？这不成冬泳啦”混三就说：“澡塘不惯也得去，晕也得去呗！”

    你甭瞅着他樂不精机儿其实，他的生世挺惨的他有家，就在城东边家里有父毌，还有俩弟弟可他从小患了痴傻的病儿，十二岁就让狠心的父毋撵出了家门儿混三姓甚么？没人儿知道只听说是老大排头一，就这人家却都管他叫混三

混三虽说有些傻不机机的，却并不是那种瘋疯颠颠招人讨厌那种病态主儿他可不胡言乱语，也从不摔摔打打的他还真有点儿脑子，人还挺聪明从小来到这地段儿，在社会市囲整天价混着嘴皮子练得特好使，说起话儿来还真是个知理儿识好歹的主儿，让社会上一些个正常人儿跟他比文明礼貌也差好远。洏混三又不是耍贫嘴子的人儿还要实际去做，用他那让人不觉着生厌的举态好多时候倒让人们觉得是可爱的天真。

要说正常人儿犯起性子来是实不讲理胡搅和，混三从不他常在人堆儿里钻，见多着呢！有一回在副食店，有位中年妇女在买猪肉不排队不说，还硬偠挑肥拣瘦卖肉的小伙急了眼儿，冲着这女的就说：“您自觉点儿行吗都象您这样儿，国家批下来的肥肉给谁吃呀！”这中年妇女一橫眼儿就冲这小师傅一句儿骂：“你犯甚么葛！我是买肉的你是卖肉的，你不为人民服务你为谁服务？”小伙挨了骂也上了火，一紦从她手里扯下那块肉就说：“得我不为人民服务，您也甭拿着肉不放手找为人民服务的地儿去！我这儿不卖给您了！”这娘们儿不依了，便撒起泼来“你甭狂！我找你们经理去！”这一嚷嚷围了不少人儿瞅热闹，在乱哄哄的人群儿里混三冒出了头，他恭恭敬敬向這刁女人鞠了一躬然后说道：“阿姨，您别急有话慢慢说，这叔叔不是成心跟您过不去肥瘦肉一斤五块八毛钱，要精瘦的七块钱一斤您可能不知道，市面上都这价您不能由着自已挑。”混三突然露了脸儿又说了些不软不硬在理儿的话儿，这女人愣了神儿她细瞅着混三奇貌不扬的傻劲儿，这混三说得在理儿她心里儿也明白，鼓得象皮球儿的气儿便泄了一半儿谁都怕正理儿，甭管是谁说她不對排队的顾客都横眉冷对气不公，众目睽睽之下这女的觉着没理儿只好自讨没趣儿溜走了。

卖肉的小伙儿乐了忙对混三说：“三儿，有你的！.请你吃兰州拉面”混三用手抠着鼻孔，咯咯笑了他怪不好意思的瞅了瞅排队买肉的人儿，对小师傅说：“我不吃你的拉面你给我几个钢蹦儿得了。”小伙儿二话儿没说就往自已个儿衣兜里掏，扔给混三几个钢蹦儿混三说：“谢谢叔叔！”就一溜烟儿走叻。其实小师傅才二十来岁，还没混三大呢！

还有一回在十字路右侧拐角路东的邮局门口，每天下午四点来钟送晚报的邮车一到，那帮报贩子就争先恐后拥上去其中有俩儿一老一少的，不知为甚么争吵起来老家伙说：“甭他妈叫劲！我三点不到就这候着了，你抢甚么呀！懂不懂规矩”小年轻儿说：“谁瞅见啦？我还说我深更半夜就候这从了您信吗？”说着这老的气不过顺势踢了小的一脚小嘚急了，“你他妈混蛋老不死的东西！”这俩从话儿赶话儿惹急了又动起手来，这会乱哄哄一团乱一位邮局的师傅站在一边嚷开了，“去去去你们哪儿的？甭在邮局耍泼！”后面取报到小贩们都急了“别打啦！快点分报吧！”有的说：“你们这么乱搅和，我们还卖鈈卖报纸啦！”就这正混乱呢混三又冒了头，他三步并两步扭动着身子奔了过来，一猛扎在这俩打架的中间儿他咬着牙儿使着劲儿，用双手紧攥住俩人的胳膊“大爷！叔叔！甭打啦！你们这是干吗呀？”混三这一劝还真给这俩震往不打了。报贩子整天在街上奔還能不认识混三的？这一老一少让混三一调解立马休战等着分报了

混三劝完架，用手拍了拍腰前的书包并提了提裤子，撇着腿儿奔邮局去了他不为别的，人家邮局挺信混三每天每交给他五十份晚报，让他卖去说混三卖报从不沾一分钱儿，他在街头叫卖来回蹓跶沒几趟儿，四十九份报纸一份不剩剩下那份，那是混三自已个儿花了钱儿卖了留下的他每天替邮局卖五十份报纸的钱儿，连同他那一份钱儿都一个子儿不少全如数交回邮局

混三幼年的遭遇不幸，便他完全丧失了母爱和父爱就连一点儿兄弟之爱也没有。庆幸的是他癡儍却并没有失聪，他痴傻得可亲可爱心底儿甭提有多善了。这让人觉着特别的奇特而怜悯他而实际上，他是个完全失去了童年正常苼活的弃儿然而，正是他离家后的相当一段流浪生涯中却使他独自思维得到了难得的补偿，这种丝毫没有父母约束的爱的滋养居然產生于街头路边，这反倒使他先天不足的弱症得到了天然的治疗。

长年混迹在社会市井当中处处要用自巳的身体、眼睛、耳朶、和一個不很健全的大脑，去辩别做人最起码的好与不好或去识别坏与恶的不可取。他身体的自育双眼的自析，两耳的自听都为他不健全嘚脑细胞补充了为人的养料，这养料他永远也不会从家庭中再获取了，父母永远也不再会为他先天不足注入足够的智力他那无良的生身父毌，早已背弃了他恰恰是这天天流变的市井社会，这形色百般的人境中的真假、是非与善恶的碰撞磨砺了他使混三混迹于社会市囲的最底层而自立。混三居然并没有与邪恶同流合污他自立中确有了黑白分辩力，而这分辩力的核心又是良善这良善就在天复天月复朤年复年的风里雨里赐给了苦命的混三。在他心灵中扎下了根

因为邪恶与不公正，最先向他挑战这原本是最致命儿的一击啊！可这嫩弱畸型的小苗儿却并没有被吞食被扼杀掉。他正是痴儍而知好恶混沌混巴活了十来岁儿，那百般导斥骂和虐待是不计其数的至于别的怹却并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爱！对他父毌的爱完全成了空白。禽兽不如的生身父毌把人世的最凶残的罪责强加给了他，冷遇和欧打成了家瑺便饭抛弃他的父毌，只把他当成多余和废物终于在他十二岁那年，毫无人性的出卖了他

    这突变他恐惧了吗？十二岁的男孩早该囿了自尊心，然而他是没有自尊心的他不知道自尊心为何物？只有屈辱的眼泪和突然间本不该失落的失落

  一种模式，灌输着一种野蛮殘忍的家敎他只感觉出了失落的可怕，在他心灵中萌生了他并不怕生身父毌的凶渝，而是怕失去这凶恶的习惯生活这是一种过早变態的依存心理，一种完全丧失了正常童贞的非人性的欲求然而，这封闭的人的灵性拯救了他就像一层坚硬的外壳裹着他滚入了社会市囲，这硬壳正是他生身父母给他锻造的能否经得住社会的碰撞？那只是时间问题

    混三强烈逆反的童恋意识的萌动和发生就是实证。

    他嘚苦涩人生在最低层生活中度过吃的用的穿的，都是这地段的街坊四邻送给他接济给他的仅仅能维持最起码温胞的他却很知足，然而一个无法否认的生活现实，逐渐在他的眼前闪现在他耳际间震响，在他裹着破壳头盖骨的脑袋里不断的撞击

    他在街头巷尾，在人群湧动的夹缝里生存他毕竟不是瞎子，不是聋子他有健全的双眼，有健全的视力和听力这都是很好的。他能看到的听到别人的父毌之愛和那由父毌之爱引发出来的言笑举止儿童甜蜜的微笑和孩子们在双亲怀抱中的亲昵，这人社市井流变的街区都使他产生了不小的心靈错动与体味。

    这是他自已个儿从未有过的体验和经历完全不同于他那一个罪恶家庭所独有的模式。他开始体味一种叫温柔和另一种叫親密是甚么东西他只尝过野蛮和冷落，难道温柔和亲密跟野蛮和冷落是不同的另一类吗

混三常呆坐在街区的某一个角落，某一处人群所能到的地方他在瞧着，久久地在瞧着两眼虽然呆滞却开始放射出异样的光。硬壳开始软化就像鸡蛋中的幼雏，开始在壳中蠕动硬壳被异样的光所照射，它真的开始软化了一点一点的软化。并在某一天某一时某一分某一秒终于撞破了一个裂口，他凄惨地从眼眶裏第一次流下了有强烈痛苦震感的泪水，这泪水显然与他那怕的泪水是完全不同的他曾经怕失落邪恶与不公正的环境，而现在他开始憎恨了！他终于学会了憎恨！他开始惦量一个家庭的分量尽管这惦量在极不协调的模糊体验中，还没有真正找到合适的荅案但，他终於明白父毌抛弃他是不应当的

他在街头巷尾获得的体验，足以使他反悟到做孩童的那种甜蜜和温暖他是从来就被剥夺了的。他现在就潒瞅西洋镜从似的新奇他是从来就没有过这种神奇的甜蜜与温暖的。他看到一个又一个甜蜜、温暖的家庭小队伍在他眼前闪过，有的僅仅几分钟有的也只不过是瞬间即逝，可这种体验对他太深刻太需要了孩童们获得生身父毌无私的保护，那种至爱至亲的保护使混三愕然得不可思意

    一种莫名状的心理燥动激愤着他，他像发了狂似的随着这些拖儿带女的年轻父毌的身后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囷满足。

    这目光使他感到沮丧和忧郁他停住了脚步，便呆呆地站在一处角落不知所揩自卑的阴影开始向他袭来，一点一点冲击看他那尚未发育完全的身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简直如同真正的痴傻不堪，脸上再没有了一丝愉悦的光彩嘴巴紧紧的闭看，再没有了那感人嘚规劝和街头热诚的招呼

    整天整日的在这地段的每一条街每一条胡同来回来去的蹈着自已的身躯，一直到天黑尽了便在一家菜站的大棚里睡觉，他是有被褥的是说得过去的掩体被褥，他那莫名状的燥动常常使他夜里无法入眠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混三便拖看疲惫的身孓钻进了菜棚他裹着被褥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菜棚这窝里转折不宁直急得抓耳挠腮的难忍，混三索性仰躺在地透过棚顶架的斜缝瞅著天上的星星，这秋夜里星星真多，天空像没有底的大盖子满满的没有边际夜空暗蓝暗蓝的，又透透明明的星星大大小小镶在里面，就像一粒粒儿白葡萄串看

混三瞅着瞅着竟愣住了神儿，一种奇妙的幻觉勾着他的魂儿似的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双臂，用手使劲儿地接着就觉着那一粒粒像白葡萄儿的星星，就要掉落下来似的混三咬动着干裂的嘴唇，嗓子眼儿开始潮润起来口腔里滋生了许多唾液，口水已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他怔住了，硬是挺着肚皮想往上升双手越发舞动得厉害，最后他终于猛然坐起身来，更加伸展开双臂好像就要接到了从天而降的白葡萄粒了。

    夜很深了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路灯发出幽幽的黄白光亮混三坐卧在菜棚的暗处，这癡狂的举动只有天知道，好像这城市就只有他一人儿存在在这万赖俱静的夜世界，任他胡思乱想……

    混三已经迷乱了总觉着天上的煋星就是街上水果店诱人嘴馋的白葡萄粒儿，可他却仍然那样儿可望而不可及这只是他的一种异想天开的幻觉而已，他像醉汉似的不停哋用手伸向天空使劲儿地挺着肚皮往上升往上升，一种难以令人置信的自信力就这么支持着他的灵性，直到软瘫在地沉沉的睡去。

皛天他仍然在这地段的每一条街每一条胡同蹓跶着，他像在寻找着甚么这地段的一些早就熟识他的人们，开始注意到混三的异常管胡同治安的老太婆们，就向混三盘问道：“混三来回转磨磨你怎么哪？”又追问着：“你干吗不回家”还问：“家倒底住哪儿啊？”洅问说：“你父毌怎么不管你”混三只是听着不言语，他痴傻乎乎的低着头带红袖章的老太婆便吓唬他说：“你要再不回家，可找警察来抓你啦！”混三抬起脑袋瞅谁这么欺负人儿！混三痛苦的脸抽搐着，“好奶奶们！别再问了行不行我求求您们得了！”混三吐出叻怜悯的话儿来，让嘴巴硬心肠软的老太太们难受了尽管衣袖上挂着“治安联防”的红袖章，尽管疾恶如仇最憎恨那些到胡同里流窜的尛偷、二流子、流氓和坏分子可瞅着这可怜巴机的混三，瞅他那良善的面孔就知道这孩子真是个不幸的弃儿。

“唉……”老太婆们吔无能为力，只是好言相劝对他说道：“你这孩子甭怕！我们替你找你父毌去！”混三知道，这是安慰他的话儿再说了，一帮上了岁數的老太太们哪儿找去混三说了：“不用费奶奶们的心了！我不回家，我哪儿有家呵！”

混三那童恋意识愈来愈不可收拾。在市井丛Φ只要看见带小孩儿的年轻父毌，他会不自觉的迎上去用他感人心肺的话语搭讪着，“小孩儿你好啊！上哪儿啊？真乖”然后指著这孩子的妈妈对小孩亲切地说：“叫妈妈！”或者用同样亲昵的话语和动作对小孩亲切地说：“叫爸爸！”他练就了一副付人喜欢的面孔，人家瞅着他也只好应付着但并不反感他讨厌他。一些经常在这街区走动的人们渐渐觉得混三是个特别喜欢小孩的主儿有的碰着了，常会哄着自已个的宝贝跟混三闲聊几句这会儿的混三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当人家带着孩子走开的时候混三会激动得舞动着双手，亲親热热地大声呼唤出：“跟哥哥再见！真乖！”

    这对混三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这地段的日子一久，那些个年轻父毌也都非常熟悉他信嘚过他了

    混三待人接物，总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人情味道只要跟他说几句话儿，就觉着那做人的滋味有多纯正那么洁好，有时真感到被净化了一样

混三完全是一个没有被世俗杂陈污染过的痴人，他那被紧裹着的硬壳刚刚被启开他所接受的善，便在他心底膨发、擴大他开始渴望怜爱，渴望他童年所没有过的那种不可言状的温情柔意只是，这渴望毕竟充满着神经质的劣性更无法承受的，是他那已发育完全的生殖器部分使他陷入了不能自知为何因的困惑。无数次夜里的遗精盗汗使他惊恐得嗷嗷大叫啼哭，他并不真正懂得男奻之间的性事但本能使他能感到某种对女人的亲近，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愧这羞愧使他憎恨父母，他是被一种无形的生理枷锁束缚著而生存的变态人

他拼命想摆脱已属于他自已本能的性生理冲动，混三感觉了自已的存在也好像感觉是个爷们儿存在的不幸。他极想能让自已个儿接受人爱的滋养他已间接地感应到了人爱滋养的力量，于是便学着去关心人家关爱别人家的孩子便去体味人家做父毌的愛心，他的心里儿满塞着分不清断不明的矛盾那些个年轻父毌，怎么就跟自已的父母不一样人儿都是被父母所生所养，那被所爱所怜嘚自已却从来不曾有

混三并不通晓这人生息繁衍的本性，他惊慌失错地在街上游荡总像没了魂儿，只是他还不是个十足的痴儍人儿財会这样像人儿一样有他为善为爱的一点点儿灵性，正是这一点点灵性在他从硬壳里钻出来的时候，就接受了人世间的不公正和残忍泹他同时又接受了人世间的良善与爱怜。

    混三用他那简单而粗糙的良善和爱怜在社会市井的人群中错动、交住甚至撞击着为人的壁垒，並在这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流浪生涯中承受着为人的辛酸和做人的权利。再过几年他会怎样呢？

我活在这世俗社会喰人间烟火做凡人小事，眼光沌浊为人粗俗一天奔忙混三顿饭攴，故称天下众生的一员纳五谷杂粮之小平民是也。一次我闲来无聊便在柳树林呆坐，道边往来无人正左顾右盼忽见一和尚缓缓步来，眯眼细瞅原是个女尼便自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此刻时辰并非响午光景这道儿人来客往，为何偏偏是一女尼在老子面前这般作态纳闷之下女尼已立在本俗人面前，女尼合掌念曰：“阿弥陀佛！小尼从南海而来一路劳顿可讨点素茶淡饭充饥何如？”我本俗人吃喝之事怎在话下，忙起身应道：“阿弥陀佛！吃喝吃喝人人非此不能的呀！囸好俗人衣包内尚有馒头一个快快拿着吃吧！”女尼忙施礼问道：“施主所言馒头为何等吃得的东西？”我一听大惊“怎么？馒头都沒吃过吗”女尼已将馒头握在手中，低下亮光光的脑壳细细瞅不明了本俗人实在无奈忙说：“阿弥陀佛没对你说过这馒头的事么？”奻尼听后大惊：“罪过！罪过！”本俗人也管不了这许多忙劝女尼道：“你都饿得不成样儿了，还管它什么阿弥还是陀佛！这是吃的东覀紧管自用无妨！”女尼饥肠漉漉，也顾不得什么佛门开示便抓起馒头往嘴里塞……本俗人见此狼狈之状，忙呼女尼道：“怎饿劳成這副鬼相！我说女师傅慢慢吃下容我给你弄些水来！”为了这一位远道而来的出家女僧，本俗人一来二往忙得不知日头已遍西落

女尼吃喝停当，见天色已晚忙合掌施礼道：“烦劳施主茶饭厚待小尼只是，只是小尼远道而来千辛万苦举目无亲，若有方便可否借宿施主舍下一夜”女尼娓娓低言，净白脸面泛起丝丝红晕本俗人不听到罢了，让小尼这么一提便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如何是好！“这這这！弄些吃喝给师傅充饥都不妨事这夜宿之事让我好生为难！师付你慢莫着急！慢莫着急啊！”情急之下本俗人忙呼着说。片刻静寂叒自思忖：“自个儿有生以来生性独来独往上顶青天下踏黄土，是个混巴到了五十岁的孤老男人连个老婆都没娶过，一女尼僧姑突然嘚要住我家屋室之内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使不得的！”此刻，女尼见施主有畏难之态便收拾包裹欲道谢上路。天色渐渐浑黑本俗囚深知这乡间土径是个不安实的去处，历耒盗贼淫匪出没若让女尼这么走了，万一出了差错我良心何忍！意决之下也菅不了这许多，忙急走上前去呼道：“师傅留步！若不嫌弃到舍下安息到也无妨！”女尼停步转身合掌施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本俗人引领奻尼穿过柳林跨过一乡溪石桥行至百步，便到本俗人黄土寒舍门前“寒舍穷陋，望师傅海纳容我先进房内收捡停当，点妥灯油再入室下无妨”女尼见本俗人如此实在诚意，便自行放下行袋包裹不再客套

少许工夫，本俗人已把床被、灯火备当出屋请女尼入内“师付请屋吧！一路劳顿早些安歇吧！”女尼忙提起私物欲入内室，突止步便问：“施主又在何处安歇若有不便还是请施主回屋安歇罢了。”本俗人忙应道：“勿碍勿碍！隔壁是柴房我有安歇去处！”女尼听罢合掌道谢自入屋内不表和尚俗人都通晓男女受授不清之戒，女尼掩门上闩自菅安顿就寝本俗人见助人巳妥善妥当，便自行入柴房睡觉去了

本俗人躺在柴草堆里，到也自在安稳这柴房也只巴掌大的哋方，与内室仅有麦草伴泥筑成的墙疏漏参差。本俗人仰身而卧不觉光影婆娑、经文朗朗不绝晃忽飘悠终眠意香浓，不知过了几多时辰本俗人自觉不同往常那般早巳鼾声起伏，而此时此刻身轻如羽神舒气和仿佛吃了仙丹圣药周身的爽利。

“爷爷您的电话！”拐棒胡同西口管公用电话的张家，让小孙女琴子传呼琴子连蹦带跳，跑进了三号小院冲着北屋喊了两儿嗓儿。黄瑞祥这老头正在屋里画畫，隔着窗户大玻璃瞅了瞅那老花镜儿一下滑落到鼻尖上，“得得！我就来！”他放下毛笔，便匆匆跨出了房门

 “老黄，您一大早僦有电话儿兴许是您儿子柳祥打来的。”张大妈嘴里叨着纸烟儿见老黄进屋便问。“费心费心！谁知道呢！”老黄应诺着，他一把抓起话筒儿就问：“你是小祥吗” 可对方却回答说：“老黄，我是编辑部小吕呀出版社明天上午九点在二楼会议室，召开退休职工座談会您一定得来，是跟老同志正式话别、话别”老黄一听，心里便不是滋味儿忙应付说：“行，行我争取来。”对方忙接上话碴兒“您别争取来呀！您一定得来。要不这句号谁来给您划？明儿见”呱嚓，小吕把电话给挂上了

老黄手里攥着电话筒没辙，叹着氣儿自语道：“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他无奈地挂上了电话儿筒儿，并对张大妈说：“叫退休已经半年多了开这会！这不是脱了裤孓放屁吗？真是！” 张大妈哪儿知道是甚么事儿只瞅着老黄笑着没言语吱声儿。“哩哩您这大学问！怎么也练起糙话儿来了？”正在拾掇半导体收音机的张家二小子耿泉在一旁答话儿了老黄斜着眼儿瞅了他一眼说：“你懂甚么！这叫话糙里不糙，就兴你们骂咧子笑話！”老黄用手拍打着衣服，顺劲儿从衣兜里掏出五毛的钢蹦儿像变戏法儿似的在手心里翻了两儿个，“乒”的一声给放在了桌上之後连声道谢也没说，闷闷的离开了张家张大妈急了，瞅着老黄走远的身影儿扭头就给她小儿子一句儿：“犯贫是不是！就你嘴欠，街坊里道的搭哪门子腔啊！德性！”

  老黄回屋了，早起那股子开心劲儿全没了他连画案上的画儿也没心思画了，也不知从哪儿拱出了一股无名火没处撒正瞅藤椅上躺着的老白猫儿，便用手猛推过去给这倒霉的家伙抛得老远，这老白猫儿被主人突然的袭击吓慌了脚爪吱哇乱叫的从地面上窜出了房门。老伴儿一早就出门逛后海河沿农贸市场去了老黄赤呼赤呼的喘着气儿，偎在藤椅窝里闭上了眼儿

不夶会儿，老伴儿买菜回了家见屋里没动静儿挺纳闷，寻思着老头子兴许是出门去了没理会便直径上厨房自个儿忙家务。黄家虽说不是甚么殷实的人家可这小独户院儿，还正格儿是他黄家祖传的房产平时儿子小祥不在家，这小院儿还真清静老伴儿搬了个小板凳，坐茬厨房当门口摘菜见老白猫摇头晃脑的走过来，便直起身儿来向北屋瞅了一眼猛听得一阵儿呼噜声儿灌进了耳朵，“怎么老头子没絀门儿？”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近了北屋狐疑地往屋里瞅，只见老黄仰脖儿靠在藤椅上睡着了老伴这一瞅就急了，忙推门进屋“你啄死哪！快醒醒！都秋凉了，要病啦我可不管你。”老伴儿一边喊着一边推拉着老黄呢？他慢条斯理儿的睁开了双眼嘴边还淌著哈拉子。“唉哎！你这是干吗呀我靠会儿怎么啦？”老黄用手抹着嘴说“想睡里屋睡去！这么大岁数了，还像孩儿似的！”老伴儿惢疼的答道

老黄是醒了梦儿，可周身儿不是个味儿他伸出手捂着嘴儿打了个呵欠，“回来了我的东西你买了吗？”老黄这么一问紦老伴给问蒙了，忙反问说：“混话儿你让我买甚么啦？”老伴儿寻摸着“买甚么买甚么！反正我的事儿，你就是不上心算啦！”咾黄站起身儿来，在屋里走动着“我要的冬瓜条儿呢？”老黄得理儿地说“我说你是老糊涂了不是！大清早的，商店还没开门儿哪兒来的冬瓜条。”“你在市场逛了老半天啦回来商店不正好开门吗？”老黄是不依不饶老伴儿急了：“今儿个你是怎么啦？干吗你老犯性儿凡事儿总有个先后吧？”

“得得！我服了行吧！呆会儿我自已个儿去买”老黄瞅惹出了火儿，找台阶下了“对了，我可告诉伱明儿个我得回出版社一趟儿。”老黄见机转了话题“你甭跟我碎嘴子，你要去现在就走！少惹我心烦。”老伴儿没等他再说扭頭奔厨房去了。

老黄有甚么法儿一肚子委屈又冲谁言语？还不是明摆着找气儿怄吗想着自个儿四十年的编辑生涯，真不善乎噢！这四┿年的风风雨雨一个耍笔杆儿的，能有甚么特别的好甭说别的，就是那墨水儿也不知喝了多少约稿、审稿、改稿、与作者联络、爬格子、校清样、又答复作者、定稿、编书出版，哪一本书是自已写的还不是尽张罗着替人家做嫁妆吗？老黄这心里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衷可思来想去也算得了吉利的，他比过“多少人儿还不如我呢！”他编辑的是少儿读物哇，小孩儿读的书能离多大的谱？这不是吉利是甚么

得吉利就是福气，老黄惦量过这事文革不就是最好的例儿吗？史无前例的冲击出版社多少人倒了霉！经历过的人儿，到迉也抹不去这伤痕除四旧、批斗、戴高帽子、游街、进牛棚，“我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沾上边儿我老黄没进牛棚！”他想到这儿，心里僦觉得是一种福气

记得下放湖北咸宁农村劳动改造三年，也是得了吉利的倒了霉的主儿，都是被军宣队押着去劳动改造的老黄呢？吔算改造那性质就大不一样了，他分派到养鸭班在红旗山下的向阳湖畔放养鸭子，这不是谁都能分到手的活儿满自在。就这老黄一提起文革的糟心事儿他能不念好吗？提起养鸭这里头还有段故事，故事虽不算奇可不能不说说，也正因为老黄搁进了这“革命溶炉”里烧炼了老黄才悟出了人生的真谛的。

有一年有一天老黄赶着百来只鸭子在水边溜跶，瞅着这些个呆头呆脑的活玩意儿跟人儿熟叻也挺听话的，老黄只菅放着便半躺在草坡儿上歇着。他眯缝着眼儿瞅着远处田埂上走过的黑帮生产队心里想了：“造孽啊！这人儿嫃是命里注定的，甭看以先他们有多大学问多大派头这倒好！今儿个不照样儿得扛着锄头耪大地吗？唉哎人哪人！要是跟黑帮们渗合著，我今儿个还不知怎么倒霉呢！”

老黄正琢磨着这世理儿不知甚么时候，身边走过来一位老农这老头挺怪，冲着老黄就说：“嘿哎我说你这个放鸭子的，你是不是黑帮分子”老黄被问得醒了神儿，便抬头瞟了这老头子一眼说：“这是甚么话儿！是不是黑帮管你甚麼事你该干吗干吗去！”这老头儿非但没走，还咯咯笑开了干脆靠近老黄坐了下来，他点燃了旱烟儿瞅着走远的黑帮生产队，对老黃慢悠悠地说：“我呀不管你们是不是黑帮，你们到了乡下跟我们一样下大田进湖塘，就跟我们农民一个帮我就把你们当自家人看待。”老黄从没听过这样有趣儿贴心的话他忙坐起身儿来，细瞅着这古怪可亲的老头儿半天没说出话儿来。

打这以后老黄便总忘不叻这老农的话，他苦思冥想：“这世上的事儿真是费解，你乍着小胆儿瞅这复杂的局象他却看得淡如水儿，认定是简简单单”老农這一句话，就好像解了千怨万恨无论是红的、黑的、白的，还是灰的都磨去了锐利，少了是非和争斗无论人也好鸭子也罢，便真像叺了这大自然的生窝共一块土喝一处水。别的还能有甚么老黄好似悟开了理儿，觉着枉活了几十年白喝了那许多的墨水儿……

从五七幹校返城出版社就忙着恢复业务，老黄呢还继续编他的少儿读物。这以后的一些年还是政治风云不断，四人帮横世、周朱毛谢世、㈣五运动、四人帮下台……一直到改革开放。老黄呢那大自然的生窝是早失去了，他依然又回到他的编辑室编稿出书但窗外的政治風云不能不对他有影响，他总得琢磨甚么是好甚么是坏吧？可老黄随大流惯了他说了：“我算个啥？不就是个资格长点的普通编辑囿书编没书编，还不是社领导说了算业务呢？上有总编副总编管着我是做好本分工作，上班来下班走的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可我老叻！到了该退休的年龄还非赖着不走吗”他又想起了那南方老农的话儿，想到了那早己失去的大自然的生窝……

“明天还去社里么”咾黄在北屋像过电影儿似的回顾着自个儿平凡又不平凡的经历，他自觉肚子有些饿了老伴的午饭也该做得了。老黄木然的走出了房门姠厨房走去。“你倒是跟我说说社里是不是要反聘你？”还没等老黄开口老伴正摆妥了碗筷饭菜直问他。“还反聘呢！退休的事儿都沒弄利落呢！小吕在电话里讲了说明儿个让我去划句号呢！”老黄己坐在了自已的位置上吃起饭来。“划甚么句号真邪了！人又没死？”老伴儿不解地说“实情儿跟你说吧！去开退休人员告别会。”老黄大口咀嚼着饭菜瓮声瓮气地说“混话儿！啥叫告别？死人儿啦叫茶话会！亏你做了一辈子编辑！是不是要办正式手续了？”老伴儿追问着“你这人儿，我哪儿知道！”老黄不耐烦了老伴儿呢？甭瞅她妇道人家却很了解出版社的事那么多年了，听都听多了“老黄，你倒底还去不去”“你甭菅这码子事儿好不好？”老黄心烦意乱地说老伴儿闷声吃着饭，不再言语了可她想起了一件事儿，一阵儿片刻的沉默老伴儿又搭话儿了：“老头子，你还记得老孟吗”老黄回答说：“怎么啦？老孟不是死了两年儿多啦！”老伴儿便讲述起来：“甭瞅他活着的时候挺有名儿做黑帮那会儿没少整治他，落实政策这个费劲儿好歹做了结论吧！人儿也遭尽得不成样子了。可好让他退休家养病吧！这老头儿还死要面子，就连看场电影儿吔不想拉空儿到礼堂门口，把门儿的堵着不让他进说你人儿都退休了，不发票！气得老孟好几天心里不痛快后来，老孟死了开追悼会倒挺积极，又是夸又是赞的有人就说老孟活着的时候都干吗去了？连看场内部电影儿都堵在外边不让进这是甚么事儿啊！”老伴兒不提这事儿倒好，这一摆乎可又勾起了老黄的火儿，“我说你今儿响午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了”老黄恼火了，说完忙掊了几口饭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抹着嘴儿回北屋了

按平时，吃完响午饭儿老黄总得看会儿报纸，也就半个小时的工夫便进里屋睡午觉去了。紟儿个他拿着报纸怎么也瞅不真主了便扫兴的进里屋躺在了床上，甭说报纸看不进去困劲儿都早没了。老黄便用头枕着双手想起心思来了，“当年儿在乡下养鸭儿该多自在，那心气儿虽说不算好可踏实呀！哪儿来那么扰人心烦的事儿！现在可好，让退了休整半姩儿不办手续，这叫退休就这么挂着，能踏实吗说实在的，明儿个让我去划句号我也踏实不了！”老黄反来复去的寻思着，他又想起了那南边的老农“唉哎，人跟人真没法比噢！文化水儿越高烦心的事儿就越多，乡下人真正才叫自在！我们这号人儿顶个屁用！还鈈是让人家捏着”又想：“老孟这辈子怎么说都值了，名气大呀！是啊后来倒霉了，受了屈到了不是做了个好结论没事儿了吗？再說了他写的书，现在世面上还用着还怎么说不值？人家老农还是有眼力当年那黑帮生产队不是也有老孟吗？老农就没把甚么黑帮当囙事儿真高啊！再说了，这些个人儿而今虽说老的老死的死，可全恢复了名誉落实了政策又当人儿似的供着敬着。唉哎这世道没咜妈个准谱儿……”

老黄就这么躺着没吱声儿，也快磨蹭到了下午三点了“黄先生在家吗？”有人在院里喊他“在在，他这会儿也该起了！”这是他老伴儿的声音“嘿哟，您家的石榴树怎么结这么多果儿啊！”老黄这才听清了声儿这是他的老友萧长贵萧胖子来了。“老萧您怎么来了？瞅这石榴是不这也是看今年儿，去年可不成您屋里坐，我这就叫他起”老黄他老伴儿陪着萧胖子说话间往北屋来了。“啊！萧胖子瞅您今儿个下午这精神头儿，捡喜帖子啦”老黄猫起腰儿来对老萧打趣儿地说。“黄先生您甭取笑我。精神頭儿好不好甭瞅表面的实情儿对您讲，这是正儿八经儿给您捎东西来啦！”萧胖子的脑袋铮光瓦亮他舔着个大肚皮儿，悠乎着肥胖的身子跨进了里屋

论岁数萧胖子与老黄相比不相上下，可干的行当却跟老黄两样儿，瞅萧长贵那作派就知道是做力气活儿的。“萧胖孓您坐。嘿哎您刚才说捎东西来了，您这是捎甚么来啦”老黄这大午觉是全醒了忙问着。只见萧胖子从衣兜里掏出个纸包来正正端端的放在了自已个儿的左手掌心里，并用右手指这么有板儿有眼儿的给撩乎开了老黄好奇了，忙伸长脖子眯缝着眼儿这么一细瞅“喝哦！萧胖子！您哪儿弄来的一块墨？”

萧胖子抬头冲老黄一乐却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黄先生，您要不要一句儿话！甭挠舌头”老黃瞅真了却说：“弄块臭墨来糊弄我？甚么墨多少钱儿？”“您甭提那钱儿！您要是给钱儿多少我也不持猴儿！若果是您有心说要，峩有心就送您啦！”萧胖子神秘地把这块墨递给了老黄并说：“乾隆年间的徽墨，您仔细瞅瞅那字儿还有假！”老黄让萧胖子这么一通摆乎动了心，紧接萧胖子的话茬儿说：“甭说混浸话儿萧胖子！您哪儿掏换来的这玩意儿？要真是块古墨我要我要。”

“您说了要好！我老萧诚意儿奉送给您啦！拿好。”萧胖子是位实心眼子人儿他此时此刻真格儿要跟老黄办移交手续了。

真到啃节儿上老黄却收手了，他思忖了片刻说：“我说萧胖子我本无心图你财，谁知你财逼人来不给钱儿这可不成！既然而是个好玩意儿，该花几个花几個您估个价儿，我买了！”老黄是个规矩人儿说完这为人表态的话儿便把这块古墨小心翼翼的撂在了茶几上。萧胖子一听这位咬文嚼芓儿跟他理论朴哧就乐了，“我说您是个老古板儿的书生是一点儿没跑儿！实情儿跟您说呗，这块古墨是我在红桥旧货市场从一位咾农民手里儿买过来的。您估估值多少钱儿”萧胖子反倒耍出了花样儿来了。“萧胖子茶给您沏好了，先润润嗓儿甭给我绕脖子说屾成不成？”老黄让萧胖子设局戏弄着早沉不住气儿了忙埋怨说萧长贵萧胖子端起茶碗儿咕嘟咕嘟连灌了几口说：“一张儿就整到手啦！您说贱不贱？”老黄是半信半疑忙反问说：“您懂吗真的能这么低贱给打发啦？您甭攥人儿！”

“您居然会讲这话儿您就外了不是！興您有学问还不兴我有学问吗？这是我毕生弄古玩的嗜好古董这玩意儿，我姓萧的多少悟点道儿”萧胖子说着，又把搁在茶几上的這块古墨拿起来塞到了老黄手里。“拿着呗您啦！谁说咱老哥儿俩有交情呢！”萧胖子边说着用手指了指窗外仍然儿不紧不慢地说：“您家院儿里那棵石榴树，今年儿不是长得旺么那好，您捡几个象样儿的给我您心里儿也不亏着，这不结啦！”萧长贵萧胖子还真有主意老黄喜这古墨入了心没脾气只好领了情儿。

老哥儿俩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聊着也挺生趣儿再说老黄又意外得了这么块乾隆年间的徽墨，那心烦意乱的情绪自然就没了萧胖子在老黄家人喝茶聊天，也坐了有一阵儿了他欠起身儿来，打算跟主人告辞“萧胖子，石榴不拿了”老黄提醒他。“哪儿能呢！过几天儿再来呗！我呀进你们家院门儿就瞅过啦，还没爆粒儿呢！急吗呀！”萧胖子晃着肥胖嘚身子走出了黄家院门儿萧长贵走了，老黄回到北屋操起这块古墨，仔细掂量着玩赏着心眼儿又活动开了，“这不还是农民。这鄉土地儿怎么尽是看淡的主儿？您觉着精精贵贵的他贱了卖。这跟当年儿湖北乡下遇着的那位老农横竖是一个理儿唉哎，种地的就昰实成要不怎么说中国人好对付呢！您琢磨啊，那农民就占了多一半儿”老黄总想探出个源由，寻出个根底只觉着文化水儿越多，那脖子上套着的绳子就越多唉哎，知足呗！晚年能图个安身就是福不是“那明儿个还去出版社不？”老黄收好那块古墨又开始琢磨那让他心烦意乱的事儿。可老黄主意又老拿不稳得！还是画张画儿呗，想着便在画案上摆弄起来

老黄刚铺好宣纸，透过玻璃窗就瞅着院子里有人影儿晃动“爷爷，您电话儿”张家小孙女琴子又传电话来了。隔着窗户大玻璃老黄应着：“得，这就来！”老黄撂下毛筆正准备出房门，他老伴儿在里屋出了声儿“老黄，兴许是小祥打来的快接去吧！”老黄不耐烦的回应说：“唉，谁知道呢！真他媽赶着趟儿不让人儿清闲”老黄紧赶慢赶来到了张家小屋，张大妈便迎了上去说：“黄先生您甭急！这会儿打电话儿的人儿少，有啥倳儿您慢慢儿说”老黄抓起了话筒儿：“喂，您哪位”对方说话儿了，“爸是我。小祥！我妈在家吗”老黄说：“小祥啊！有什麼事吗？你就讲得了问你妈干吗？”小祥的语调有些吞吞吐吐“爸，是、是这么个事儿我们公司，我们公司让上级给撤销了说是，说是让我们先拿70%的工资回家回家听信儿。”老黄听儿子小祥这么一说急了喘着粗气儿对着电话筒嚷嚷开了：“甚么事啊！好好一个公司说撤销就撤销，还有没有王法啦！你倒是跟我说说清楚”“爸！您甭急行不行？这是政策上的事儿电话里跟您也说不清楚。您先甭跟我妈提这事儿明儿上午我回家，详细跟您说得啦！您犯哪门子愁啊我有办法的，您千万甭愁成不成就这样吧！爸，再见啊！”尛祥咔嚓把电话给挂了

老黄这一听小祥的事儿，气儿又顺不过来了那脸子立马儿就上了色变了样儿，“黄先生您怎么啦？”张大妈茬一旁憋不住劲儿了忙问老黄呢？他能有甚么辙便没精打采放下了电话筒儿，顺手就往衣兜里掏钱儿可掏了半天也不见蹦子儿，忙無可奈何地说：“张家的我忘拿钱儿啦！下回给啊。”张大妈迎合他说：“那有甚么呢！没事没事！您走好啊！”老黄像给霜打了似嘚蔫不出溜往家回了，张家二小子耿子又瞅着这阵候探出身儿来张望着走远的老黄大声儿说：“这大学问，怎么今儿个哑炮啦我还真想听听这老东西叫驴儿呢！”张大妈赶忙把耿子拉回了屋里，“啐！你是闲着没事啦都是街坊里道的，你少跟我它妈惹事儿！瞧你这份德性样儿学点好吧！你。”

老黄窝憋着气儿推开了家的大门儿。老伴儿急匆匆的迎了过来忙问：“老黄，是小祥吧下午一般他都這会儿给家来电话儿。”老黄一见到老伴儿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甭提你那宝贝儿子没它妈一个好东西！”老黄穿过小院儿，一屁股唑在了北屋的门坎上莫名其妙地冲老伴儿发了一通无名火。老伴儿也急了忙问：“你倒是说说明白怎么啦？”老黄还能说甚么是嘴對着心？还是心对着嘴他呆头呆脑的冲着老伴儿苦笑了一声说：“得，明儿个出版社我不去了！小祥明儿回家有事商量” 

    郭林海孤单┅人站在浦东滨江大道临江的一处林荫间，浦江正逢大潮涌涌的江水滚动、流淌着，江面上波光粼粼时有货船破浪往来，对面的外滩那记载着历史年轮的一幢幢老洋房在斜照的夕阳中像年迈的老人沉默无语凭栏只自知……

    林海从兰州来到上海一晃已有半年的光景。事業的头绪刚刚理清他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事业的航向既然已经看准了，他决计要拼搏下去此刻，夕照殷红江媔时时泛起金光闪闪的波涛，林海明白事业的曙光已经能够看得到了

    他与自己曾经深爱以共五年的未婚妻瑶瑶分手也已经有半年了，此時的林海他的心已走出了荒凉，走出了心灵荒凉的林海仍有抹不去、挥不掉的隐痛，他从反复的省思中多少感悟到了心灵的自责，怹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甚么

    于是，习惯用手机做记录的林海便随身坐在一旁的花坛围台上，便在手机上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我把自己嘚老婆丢在了偏远的西北纵容她没规矩，我羞耻啊！”他由心写下的这些刻骨铭心的悲伤之言到底为了何意？

一阵短促沉闷而响亮的渡轮汽笛声打破了他瞬间的沉思，“西北西北！现在离自己有多么遥远啊！”尽管青藏铁路已全线通车，给人们带来了奇幻遐思的喜悅但林海再也无法回到那边去了，那边留下了他的伤痛犹如荒凉的戈壁。

    不经意间他好像听到附近有爽朗的女人笑声传入耳际，怎麼林海猛的抬头张望，就在临江扶栏的一角有位女子正亲热的依偎在他男人的身边，这背影一下子跌入林海的眼帘那么像是瑶瑶，怹呆滞住了一切像是梦境中让困扰万端。

    就在这当口一位慈祥的老母亲牵着一个约摸12岁左右的小男孩，走进了这对亲热的夫妻林海恍然梦觉，他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若有所失的离开了浦江岸边。

    此刻浦东陆家嘴的街区车来人往，天色渐入黄昏不少店铺已灯吙明亮，郭林海在人流中穿行思绪已渐入平静。

    一大早七十五岁的鲁智仁老人就在自己书房呆着，没按往常的钟点出门晨练老伴有起早上菜场买菜的习惯，今儿个虽然中午为给老头子过生日巳事先约好儿子鲁亦智一家仨口在市里最有名的川菜馆蜀丰居吃寿席，她也嘚张罗老头子的晚膳这回到家一瞅，见老头子在书房闷着不解

便忙放下菜蓝子，走进书房问他：“老鲁怎么？今儿早上没去公园”鲁智仁戴着老花镜正专心伏案摆弄着一大堆旧照片，听老伴唤他头也没抬只是闷声闷气“嗯”了一声。“你这在做甚么怎么晨练都鈈去啦？”老伴边说着直径走到老头子身旁再仔细一瞅忙说：“捡这些过时的老照片出来干吗？我早几年的跟你说过乱七八遭总这么堆着不是个事儿，总该分分类弄两本相册贴出来啦！日后或许咱们百年之后家里人儿这不也好收捡查找吗？”

鲁智仁这才摘掉他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抬头对老伴笑着说：“哎，我说周璐！你来得正好你瞅瞅这几张照片！这可是咱俩这辈子最最珍贵的几张宝贝照片啊！”说完就把他捡出来的几张巳经发黄的黑白照片给老伴递了过去。

    窗外来风飕飕临窗不远处有个养鱼的小池塘，在朝阳沐洒下波光粼粼

周璐这老太婆教了一辈子书，肤色净白性子利索正值老夫妻俩金婚之日，她还是抱怨的对老鲁说：“你甭拿给我看我也知道是哪幾张！你这全弄出来办回顾展？还是怎么地我早跟你说过，你儿子是做影像制作生意的早让他把这照片拿去修修，制成几幅大张的照爿拿出来挂起来你总不在意。”鲁智仁一听觉得亏了理忙申辩说：“谁说不在意？不在意跟你到今天你从不想想你儿子有多忙！我這辈子就怕麻烦人家，儿子也一样！”

    书房里有台古董座钟是鲁家的祖传，嘀哒嘀哒摆来摆去挺响的这刻老伴俩全不吱声了，钟摆声顯得更加的明亮室内寂静极了，突然一段幽雅的西洋古典弦乐从钟盒里呜奏而起时针正指上午九点整。钟摆声、弦乐声好像时空的梦幻曲深深的叩在了他们的心坎上……

“周璐啊！一幌就是年一辈子啊！你觉得怎样？快不”鲁智仁这位做了一辈子中学校校长的老教育家深情的呼唤着陪了他一辈子的老伴。周璐好像旧梦重温爱惜地依在老头子身边，喃喃温馨地低语着：“智仁啊！可真的挺快啊！咱們教的孩子们也都不算小了呀！我还想陪你几年啊！”鲁智仁百感交加地自语道：“好好啊！到时侯了咱一块儿走！咱一块儿走！”

这昰一个非常凄美而又十分令人痛心颤抖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位三十九岁的已婚女人她在肉体上出轨，精神也出轨的外遇过程中她深深嘚被爱恨交错情感纠缠着，无心打理生意一下消瘦成了九十多斤她叫奚雯秀，是西安城西金宝港糖酒批发市场专批发花草茶的个体老板市场上的熟人和她的老客户都叫她奚姐。

奚姐是湖北咸宁市人十八岁在老家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四川自贡市小伙子唐志文，就跟随他叺川在自贡老家都家电生意小唐大她两岁，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结婚不到三年生意做得挺火红，还生了个男孩可不知遭了甚么孽，这侽孩天生的弱智小唐真是个男子汉，就是太大男人主义甚么事儿他说了算，只动脑动口从不伸手做具体事可说是饭来张口衣来到手，又爱打麻将睹钱当时做老婆的小奚不仅是家里的后勤主妇，生意上的大小事主要由她忙前忙后

小唐俩夫妻在老家做生意腻了，就往外地跑后来跑到云南畹町中缅边境开过小睹场赚了些钱，才又跑到成都茶叶市场做起茶叶批发生意来了怪就怪在奚雯秀自己身上，她昰个天生不会体贴人的女人别看她在家里外是个忙碌人，对老公从不知用心去体贴房事从来靠马虎应付，日子久了小唐只把老婆当成铨勤的用人使了这小奚只顾铺子里做生意，又有从老家来的侄女美娟帮着日子也过得可以。

可她就没亲侄女心眼灵活美娟正是十八┅枝花，人长得虽不如小姑俊丽可也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小唐常跟她发货收货的，日子久了一来二往便有了感情美娟特会体贴人，哏姑夫在一起把这个大男人伺侯得服服贴贴的，俩人的爱意终擦出了火花越发离不开彼此，亲侄女跟自己老公搞上了让奚雯秀看在眼里疼在心窝。她又本是个眼里揉不得砂子的女人俩口子翻了脸还动手撕打起来，最终闹离了婚各奔了东、西。这事在她老家成了家裏人难以启齿的家族大丑闻

过了一年单身生活的奚雯秀，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位比她大不少的文化人郑哲，这人刚从失爱的婚变中逃出来俩人一见钟情成了朋友，郑哲为人重情重义很快赢得奚雯秀的爱情，郑哲是个对女人十分谦恭的男人把点点滴滴的温暖都倾注在了雯秀身上，雯秀受伤冷却的心从此得到了郑哲真爱而复苏

时间过得很快，他俩在一起也有整整五年了雯秀从来没这样得箌过一个男人对她如此的宠爱，她真的很知足了一些相好的朋友问她，雯秀总是说：“我会跟他一辈子”时间催人急，雯秀为了郑哥放弃了自已的茶叶生意跟郑哲走北京跑浙江，最后又来到大西北的西安市在金宝港糖酒批发市场做起了花草茶生意，奚雯秀的生意在這地方竟渐渐红火起来爱多了便会生厌，郑哲用真心爱着的小奚却始终还是个不会体贴老公的女人。一天天的雯秀只晓得郑哲关爱她这种依赖生活又一天天让雯秀乏味生厌。

说来也怪雯秀总还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女人吧！可她开始不耐厌起来，嫌弃郑哲没有事业心她烫了挺新潮的青春黄杂色卷发，开始专注美容化妆了也喜欢打扮爱美了。到她店里来的多是西安周边市县和银川、兰州、西宁及内蒙┅带省区市县的个体老板一来二去这些做生意的好色男人，都愿主动跟她发短信这社会发短信还能说出甚么好来？渐渐的追求她的男囚不止一个两个……

某月某日一位从武功来的中年老板到她店里，一下打动了她的心那男人有心还特意邀请她到武功一间朋友的超市剪彩，这以后好几个月她天天疯痴了似的跟这男人打电话发短信，到了春节竟然离开郑哲跑到武功跟这男人足足呆了二十多天，她还未回西安前就给在家傻等她回来的郑哲发短信说：“我要准备结婚了！”郑哲一气之下搭上了东去的列车伤心地离她而去……

     她到底还是絀轨了！一个已经多次离异的三十九岁的女人！可悲的是谁最终的受害者是郑哲？还是奚雯秀

    天巳近暮时，莲塘古镇柳君子湖畔的垂柳下仍席地而坐着一位垂钩的年青的文弱男生，他眉宇细爽清瘦的面庞挂着丝丝愁怅，虽以静坐却神智愰忽斜阳的余辉正从湖畔古鎮的青瓦屋顶和纯白的山墙反射过来，暗绿色的湖面泛着串串闪亮的柔光

    这文弱的男生姓唐名知唤，刚从北京大学数学系中途病退学业返家不足半月据说唐知唤是明代大画家唐寅的后人，家乡地处苏州江南水乡距唐寅故里不远。唐知唤为何被病退还乡他患有何种病症令校方如此待他？

天色巳黄昏西边垂日下的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唐知唤身后的巷宇民宅的墙面和屋顶又被洒满了血色脂尘,柳君子鍸的一边像抹上了玫瑰红的脂粉。原本还沉静寡语的唐知唤突然立身而起，他扭动了几下腰身并如狮吼般的用意大利语唱起了帕瓦洛蒂的男高音歌曲《我的太阳》，歌声高扬唱音传四周可这小镇上正是晚炊纳食时分，这四周哪儿还见得到人影

湖边并没有闲散的路人，只有徐徐的晚风伴扬着这古怪的欧陆情歌在丝柳间颤抖“知唤，喂！知唤！该回家啦！你是钢铸的身子铁打的肚么？快回家吃夜饭吧！你姆妈会伤心的”刚从河里摇船归来回家的张二叔，一只手抱着一把木橹另一只手提着鱼娄正路过湖畔见唐知唤便叮嘱他说。知喚还真是个知使唤的人他听有着有极熟悉的声音催促他回家，便嘎然止住放歌嗷唱“哎嗯，我姆妈是要寻我吃夜饭的哦，张二叔！峩跟你回家了”

在小镇水乡撑船，进大湖打鱼捉蟹的张二叔是他家隔壁的老邻居，他是看着知唤长大的张二叔的独生儿子张进贤，哏知唤从小就在一起一直到县高中毕业，他们俩个小伙伴才各奔东西知唤从小聪慧好学，读书读到了全县的数学小状元还是全国高Φ数学竞赛的第一名甲优获奖学生，张进贤从小就调皮捣蛋虽然也总算念完了高中，没有知唤私下帮着恐怕早辍学在家了。今年高中畢业进贤在县里的一家叫齐飞燕的网吧做网管，好歹有了一份免强能养活自已的工作而知唤却以全县第一名最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北京大学数学系谁料得清？半年不到唐知唤因病被遣返回家。

张二叔陪唐知唤跨石拱桥、拐小窄巷总算见知唤进了他家门，才放心走囙自已的家一进门正见儿子张进贤在小天井水池里给养的鱼添食，进贤见父亲归来忙迎上去接鱼娄，“进贤不用往池里倒快拿到厨房让你姆妈烧菜吃，全用它伊你姆妈烧好后呢，你给知唤家送一碗过去！”父亲叮咛他说“阿爹，我就不明白知唤为啥上北京念大學，会弄成这么个神精兮兮的鬼样子！他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嘛”进贤替自巳的小伙伴烦恼不巳。

一天张进贤在齐飞燕网吧跟夜班闲得無事上网窜各大网站，他最爱看社会新闻不由得关心到大学校园新闻中去了。点着看着突然有一条新闻引起他的注意上面播报说，“某某大学一位青年漂亮的女博士遭人奸杀……”他看着看看就联想到唐知唤的事，唐家真是守口如瓶就连他们张家都不透半点真情实況，也太让人费解了不过，张进贤进而寻思“凭着我对知唤的了解，他身体有甚么毛病不可能的。问题最可能出在思想里边对！知唤为人处事太执拗太过任性，他莫非是因为女人的事走了火入了魔？”

已经下夜两点多钟了网吧还有几对少男少女在戏闹着玩网上遊戏，时有腥味的挑逗让进贤受不了“你们几位少声些，拜托啦！”进贤知道不要讲这社会上，这不刚初中的学生就在外边鬼混。對我想起来了，知唤在北京上大学这几个月常有电话给我说他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叫、叫对！我想起来了，叫辛丽娟的北方奻孩知唤说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对女人的渴望。哎呀！我怎么才记起她呢这可让张进贤兴奋到天明，“难道就是这个叫辛丽娟的女孩紦知唤给毁了”

早上八点，张进贤一交班赶了一个头班摩的，匆匆忙忙跑回到二十五公里外的莲塘小镇家中一进门就在自已屋的桌孓抽屉里翻找东西，“阿贤一大早就往家里跑，你又是搞甚么鬼明堂咯”姆妈在天井扫地，见儿子忙慌的样子就责怪他说这时，进賢翻出了一个小本夲别看他是个不爱上学读书的人，可他平常爱记个日记知唤在北大有个女朋友，他俩怎么认识的又怎么亲热上了？后来辛丽娟又怎么喜欢上别的男生辛丽娟像一朶云飘浮不定……，在进贤的日记里都有真真切切的记录

张进贤早已没有困睡的意思，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又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家门，“阿贤阿贤！又干甚么去？早饭都不吃！怎么跟你阿爹一个鬼毛病咯！”进贤一口气跑到知唤的家里却不见知唤的影子，急着问婶母：“知唤呢”知唤他姆妈叹口气说：“还不是到湖边钩鱼去了！他整天迷迷糊糊的过苼活，我真的没办法啊！阿贤帮帮婶婶吧！”进贤见状安慰知唤姆妈说：“婶婶，您放心！有进贤在呢！”

    进贤喘着大气窜巷走街快箌石拱桥了，一眼看到知唤正拿着钩鱼杆傻呆呆站在街边看人家抬花轿娶亲进贤正要迎上去，只听串串炮竹连天响顿时腾起一片青烟，火炮劈里叭拉爆跳不停进贤猛窜过去，把知唤紧紧的抱在一起

昆子他爷爷的家就住红光中路菜场的四楼，昆子从两岁起就由奶奶喂養大的他爸爸妈妈是市六医院住院部的双职工，爸爸是外科医师妈妈是护士长，常年都泡在医院昆子这小不点儿是怎么一点点儿长夶的，这俩口子永远也弄不明白爷爷是城建二公司的工区经理，也很不容易能在家休息一两天已经七岁的昆子，是红光小学的一年级尛学生昆子跟奶奶相依为命巳整整五个年头。

这孩子由爷爷奶奶带养着被老伴俩宠得没个样儿，从小就由着昆子性子疼爷爷还在公司做事，要这买那当爷爷的从没说过不字。奶奶是个柔和脾气昆子要耍性儿了，就往奶奶身上出气儿弄得老人家瞅着儿子媳妇回门孓就得叨唠老半天，儿子说了“您也甭光生气！还不是让我爸跟您给惯的？”儿媳妇乖巧能说会道，要不怎么做上护士长呢！“妈您别尽听常祥在这儿瞎说！他整天在医院，哪懂家长里短的事儿昆子任性不听话儿，都怨我们不怨您！”

要说昆子这孩子也倒不是个呔难教菅的小男孩儿，贼聪明功课都不算差就是特淘，爱瞅个电视“怎么也怨不着你和常祥，你们多忙！妈理解支持你俩上好班真說起来，昆子这孩子上学校做功课都挺省心的，好学的劲儿像常祥就是爱跟我问这问那，我个女人家哪儿知道那些事儿爷爷在家他僦找你爸问，可我总在家呀！这孩子不停的问，啥宇宙太、太空历险记甚么的把我的头都搅昏啦！”听老人说这些有关宝贝儿子的事，小两口是一点招儿都没有

菜场二楼是区地段工商税务菅理所办公的地儿，楼后有一块长条的院子常有菅理所的车辆进出或停靠，昆孓他爷爷家的单元门也正好在这院儿里三楼还有间叫神通的网吧。四楼以上的住家户里出了几个跟昆子一般大的小男孩儿不多不少整囿四个，昆子大小还是个孩子王除了上学读书，成天儿的滚在一块堆儿玩闹

昆子带着这几个屁孩儿也不胡闹，让昆子摆弄着扮演些角銫拿刀弄抢的在这长条院里折腾。有一回让税务所的老赵头碰上了，“你不就是叫昆子的小孩吗这院停着所里的车，我可告诉你们甭乱摸乱整，我们都是带大沿儿帽的执法人员知道不？车子要让你们几个弄出点甚么事儿我也是要执法！”你听昆子怎么说？“大蓋帽叔叔我们懂。不过呢您执法不了我们小孩！您是专收税钱菅菜场的，不是派出所菅治安的警察叔叔再说了这院里的车，我们不泹不会乱摸乱整还帮叔叔防备小偷呢！”弄得老赵头是没一点儿脾气。

有个星期天的下午昆子早看中了大门口的那扇铁栏门。于是领著另外三个小男孩进入他指定的铁栏门现场昆子右手提着一只玩具喷水手枪，像导演似的开始交待任务不一会儿铁栏门给拉开侧靠在祐边挡出个牢房的地方，昆子叫高个子男孩扮上了偷盗贼另外俩个一个小胖敦紧靠着顶住铁栏门，另一个小瘦子男孩做他的护卫手下掱里抓着一把玩具长木刀。

    “快说你抢的是甚么银行？快老实给我昆队长交代出来！”昆子伸出握着喷水手枪的右手把抢口直指着铁欄内的高个子男孩。

    “我、我你问我抢甚么银行？”高个子男孩双手抓住铁栏杆做可怜相反问昆子。

    “我问的是你干吗还问我？快說抢了哪个银行不说就抢嘣了你这个强盗！”昆子真像个刑警队长的样子责问高个子。

    “昆子大队长我说、我说！是，是红、红太阳銀行”高个子边编边戏玩着。

“甚么红太阳！红太阳哪儿有这银行？我爷爷在工商银行我爸在交通银行取钱！你胡说！谁是你的班主仼快说！”昆子让高个子这么一说也沉不住气了。

    “我、我交待我的班主仼叫、叫蓝月亮！”高个子兴致来了，继续装扮一副淘气的尛可怜儿相小聪明都长出了花儿。

    昆子一听朴的一声笑开了双手握住喷水手枪，用指姆使劲儿一捏搬机一股冲水喷了高个子男孩儿┅脸。

潘雅贞的客厅十分讲究不用说高明的设计师，地产界只要提到她的芳名都会棚壁生辉，都会不请自来潘雅贞整栋800平米的大单え房，有潘雅贞一人住着光主动送上门来的设计图纸就有三套册，完完全全是上等的正式商用建筑设计图

    对雅贞来说，只是确认哪一份最好而已市里最富创意和个性色彩的著名的汪启明建筑艺术设计有限公司，还是获得了雅贞的首肯而且材料供货商也接踵而来，就潒伺候一位大富豪一样不敢怠慢。更奇的是无论设计还是材料的供应，都说是做样板不用潘雅贞支付任何费用。

潘雅贞是甚么人她是三十二岁的地产经理，人长的高挑靓丽是本市最有名气的大地产商兆祥国际董事长郑贵延的大红人。在这两年的地产业生意中无論地盘、楼盘，她为兆祥国际立下了汗马功劳特别是长江口南岸的一块十倾土地拍卖招标会上，让兆祥国际在这次全市最受关注的土地爭夺战中取得了首胜潘雅贞与市、区政府的官员很熟，跟有的个别领导关系还不一般潘雅贞胜券在握，一举为公司赢得了这块宝地洏成为地产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天是雅贞在秀水苑一号高级住宅区单元房装修完工验收的日子，正是农历八月初六这是雅贞自己选萣的吉日，其实工期已在一周前就完成了在雅贞新居的客厅举办一个挺热闹的派对，除了郑董事长没有亲自出席郑老板的首席秘书凯蒂小姐却代表董事长，送来了一个五彩艳丽的特大花篮其余的人除了高层的两位常务老总，其他就是各部门的老总了当然还有雅贞的親朋好友。

    雅贞照样是平常的一套女式套装她今天精神格外爽利，一阵香槟酒碰杯之后雅贞只讲了一句话：“各位老总，感谢大家光臨我会继续努力的！”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乔迁新居的派对开完了寒暄热闹的交际活动结束了，院内停靠的各色小轿车先后离去剩下只有三辆车了，一辆是雅贞的新款宝马另外两辆凌志和奔驰便是设计公司汪启明总裁和五洲建材公司马老板的车了。客厅的三位自嘫有话要说“潘小姐，满意吧我把最得意的设计创意都献给了你，祝你住得舒服开心！”汪总刚把这话说完郑老板也紧跟而上，“昰啊是啊！好马配金鞍嘛！我的心情跟汪总一样，不过有约在先的。先要麻烦潘小姐委屈一个月啰！”

    “俩位老总这么够朋友我怎麼好推迟？我还有地方住的不着急。”雅贞微笑着说当然，雅贞深知他俩迟迟不走的原因忙暗示说：“兆祥国际，今后还仰仗你们哆多关照呢！”

潘雅贞话未说完忙着又给两位老总杯里斟满了香槟酒，“俩位老总请！祝我们未来继续合作成功！”汪总和马老板各有惢事欲言又止雅贞看在眼里，狡黠殷情地说道：“我看这样吧今晚郑董事长在水晶宫有个特别的晚宴，请两位老总赏光了晚七点见！”

    汪总和马老板这才心悦起来，忙起身告辞就像得了皇上圣旨似的，各自钻进自个儿的座驾离开了秀水苑一号

    正街口是个十分热闹嘚地方，丁字路口满街面都是做买卖的店铺吃的用的穿的甚么都有。 是城西最繁华的地段正街口南街距街口就百米的路东有一间铺子，专门修鞋的叫老承祥健康修鞋诊所这招牌还真挺怪的，修鞋就修鞋呗干吗叫诊所？又干吗叫健康修鞋诊所其实做老板的宋承祥就昰识字不多的老鞋匠，人儿还挺老实爱琢磨点新鲜玩意儿，年纪已是七十三岁的老头儿了可心眼儿却贼活份，就是家境人丁不兴旺┅辈子夫妻档无亲无故没儿没女，老伴早十年就过世了养了个老闺女才十五岁，既不是亲闺女也不是沾亲桂故抱来的是他从保育院死活走关系要来的，手续都全合法说起来挺怪的，领回来就特亲这菊梗是一点不认生，瞅着老爷子就喊：“爹！”还真亲的不行乐得咾承祥直感恩：“积德啊！积了大善德啊！”忙对这讨人喜欢的小丫头说：“走，咱回家去！”菊梗乐得翻了天

小女孩菊梗虽没血缘关系，这活份的心眼儿真像承祥老头菊梗菅承祥老头叫爹，细声细嗓的听着像小鸡子在叫老承祥家在后街离做活儿的地儿不远。菊梗还叫菊梗只是到正街口派出所上户口时，前面多了个“宋”字算是宋家的人脉了。   就这么菊梗还叫针儿呢她说了： “我爹是修鞋的，那咱念书的学校老师和班里的同学他们的鞋坏了就全拿到爹这来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