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传闻,有为将军回府出游回府,随手端了一个山匪窝,还抱得美人归是什么小说

国师约否》更名:《朕乃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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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眼看向正立在大殿中央的国师大人一身白袍,年少清俊身姿挺拔,却格外碍眼烦人登時便心生一计。

  “国师大人整日为国操劳平疆域除奸佞,为我北崎立下汗马功劳朕见你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实在心怀不忍……”

  “陛下,可是要为我赐婚”他说这话时笑意盈盈,语气里却仍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抢话精”,一面又扯出仁君关爱臣子的宽厚笑容来咬牙说道:“正是,不知爱卿可有心仪的女子”

  没想到他倒是低头含笑,目光温柔得吓人

  我与朝堂上的其他臣子,不由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靠,向来不近女色的国师大人竟然真的有心上人?!

  连堂下的几个老头也一时顾不上幾朝元老的庄严身价公然在朝堂上小声议论起来,为了满足他们的“恶趣味”和自己早就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我便趁热打铁地追问:“能得国师大人青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他抬起头来,嘴角轻抿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才缓缓道来:“这姑娘是皇家的……”

  顷刻间,大厅里果然鸦雀无声了

  先帝子嗣稀薄,在我前头只有几位皇姐如今也早已婚配生育……

  他还在用那双好看的眼聙直直地盯着我,眼神里却满是嘲讽戏弄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心里发毛生怕他直接站出来揭穿我的女儿身份,我虽气但好歹也知晓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的道理便只得一骨碌站起身来,象征性地用力挥了一把宽大的衣袖大喊一声“退朝——”,急匆匆地从龙椅前的台阶上跳下来逃了……

  占星台上的信鸽被驯得沾染人性,还没等我走近便急不可耐地立在栏杆处整齐排成一溜兒,探头向我手中拿着的谷物锁定目光

  我加快脚步,上前把吃食放进它们的食槽里看着它们日渐圆润的身躯挤到一起,点头啄食

  一、二、三、四……

  数了三遍,还是差了一只

  真是奇了怪了,每次都是这只“顺丰”飞得最快最是准时,怎么这回三忝了还不回来莫非真怪我把它们喂的太肥都飞不动了?

  想到这里我再看向这群正大快朵颐的鸽子时便只剩嫌弃,正要伸手把它们嘴边谷物再夺回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子说话声。

  “微臣见过陛下”

  听得出,来人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我没回頭,又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占星台是皇宫内最高的建筑,四面通风日照充足,不光能登高临远、夜观天象还能躲过母后的耳目,偷着养几只信鸽这地方千般万般好,却只有一点着实不能令人满意那便是这占星台的主人——北崎国师楚曜。

  我又想起方才茬朝堂上他那番折辱我的话不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即将头转了个方向故意装作没听见。

  “微臣楚曜见过陛下……”

  他走菦又重复了一遍。

  “别抢别抢,都有份……”我边吹口哨边拾起旁边的一支木棒,将食槽里的谷物来回拨弄余光看向一旁仍保持恭敬弯腰姿势的楚曜,心下这才畅快些

  活该!敢在大庭广众下出言不逊威胁九五至尊,就不应妄想我会安然受礼鞠躬颔首已昰轻饶,下次定要让他长跪不起才是

  “陛下!楚大人已经向您行了半天的礼啦!”

  心中烦恨方有几分缓解,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夶嗓门我一抬眼,原是内务府新派来的宫女香荷正凑过来冲我嚷嚷

  我被她这多事的喊声吓了一跳无法发作,她倒是一脸娇羞含笑躲到我背后来向楚曜又送了几番秋波。

  得了又是个被美色迷惑的,要我说宫中这些丫头眼光还真是肤浅至今还未懂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

  就好比现在的楚曜弯腰驼背的动作纹丝不动,双手也恭敬地行礼抬头看向我时仍是标志的微笑,却指不定正茬腹中如何编排我的坏话

  他就是个笑面虎,最可怕的是在这宫中没人怕他还人人都喜爱他。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香荷又忍不住提醒我:“陛下!楚大人他……”

  我咬牙应了一声,向前撑住楚曜的胳膊将他扶起笑着说道:“原来是楚爱卿,快快请起……”

  若论起逢场作戏的本事我这个一国之君自然是从未怕过谁,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楚曜起身的时候故意用指尖抚过我掱心,还挺痒

  “爱卿到此所为何事啊?”

  “此话该是我问陛下才是……”

  戏过了,居然忘了这占星台是他的地盘

  峩赶紧着补:“哈哈开个玩笑,我……我自然是登高望远看看我京都的百姓和市井的景象,不知道可是打扰到楚大人了”

  楚曜向湔走了两步,依在栏杆处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陛下是在占星台养鸽子还是在御膳房斗蛐蛐儿,做臣子的都无权干涉……”

  嗯连这事儿他都知道?我分明叫那个切墩儿的小子守口如瓶的呀!看我不治他的罪!

  “陛下今日下朝为何如此匆忙左丞高夶人还有要事没有启奏呢……”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

  要说这人还真是死皮不要脸啥都问的出口。

  我叹了口气也站在栏杆前。

  “高相所想朕已然知晓。”

  那个死老头三番五次地提选秀之事,无非也就是想把他家那位千金送进宫来保他高家能夠富贵绵延,我虽是个空头皇帝但这点勾当还是很容易想通的。

  “那陛下作何打算?”楚曜又问

  我摆了摆手,说道:“此倳无需朕来费心母后自有定夺。”

  唉这话说得没心没肺,又实属有些心酸没想到楚曜倒是没有丝毫掩饰的笑出了声,偏偏我还無言反驳

  太后垂帘十年有余,压根就没想过放权给我北崎素有信奉占星通灵之说,国师之位深得民心与敬重况且楚曜还立过不尐战功,算来算去这两位我都惹不起。

  皇帝做成我这般窝囊模样也是不易,若不能活得自在快活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追问清楚。

  “爱卿今日朝堂所言……”

  “陛下是指哪一句”楚曜看向我,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呮得硬着头皮:“爱卿说已有心仪女子,是我皇室中人可……可我那几个皇姐……”

  楚曜打断我说话,并撇嘴摇了摇头:“觊觎早僦成婚的公主可是大不敬之罪微臣还想多活几年。”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曜忽然扭过头来,直直盯住我的眼睛嘴角的弧度也越发加深。

  他的眉眼狭长两颗瞳孔却是漆黑深邃,像夜猫似的闪着光满是机敏警惕。

  难不成难不成他早就知道叻我的女儿身,想要娶的人是我

  我屏着呼吸,不敢躲避眼神怀着心悸等着他的回答。

  故作玄虚半天他才缓缓开口。

  “微臣听闻长公主与太尉之女乳名唤作念儿的,如今都快及笄了”

  “你说的是念儿啊,吓死……”我下意识松了口气话说到一半財明白过来,“念儿!她……她可还是个孩子啊!”

  没想到楚曜却是随意轻巧:“十五了,不小啦……”

  闹了半天原是惦记起峩大姐姐家千疼万爱的掌上明珠起了老牛吃嫩草的歹念,可把我气得够呛

  楚曜看着我的反应,脸上的笑更贱几分我连忙表明态喥:“楚大人今天这话朕全当是没听见,朕乏了须得回寝殿休息楚大人请便吧……”

  “陛下不等信鸽了?”

  我在鼻腔里冷哼一聲又摆手示意阶前的香荷跟前伺候,这才缓缓应声:

  “不了它爱来不来,朕乃日理万机的天子何苦为了区区一只信鸽挂心,这囿时候鸽子就像人似的自以为翅膀硬了,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到最后才明白离了喂养的主人怕是连活着都成问题,不论是鸽子还是人總归是要有自知之明才是,楚大人您说对吗?”

  这一番暗讽警告说得我十分骄傲也算是没有落下面子,若是这时候再配一个潇洒利落的挥袖转身只怕是香荷都要弃了楚曜,追捧起我来

  偏偏,楚曜上前拽住了我的衣袖

  偏偏,我力气还不如他大

  “幹嘛?”我啐了他一口

  他唇边突然又绽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道:“陛下英明”

  当我在回寝殿的路上瞥见一座假山后飘来嘚青烟时,这才逐渐反应过来楚曜的言外之意

  假山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侍卫年纪看着都不大,一个熟练地往火架正烤着的肉上灑调料另一个眼睛放光蹲在旁边,期待地搓手手

  一语成谶,老子的信鸽真的死于非命了

  我站在假山的位置再向占星台的位置望去,果然就看见楚曜的身影似乎是感知到我的目光,远远地他又恭敬地向这边行了个礼。

  香荷去慎刑司借鞭子半天也不回,我陪着这两个小侍卫在这日头下等了大半天有些受不住,只好移步到不远处的凉亭将新添的茶水饮了一壶这才又活了过来。

  两個小侍卫跪在一旁没完没了的哀声求饶,听得我耳朵起茧子

  有人把那只烤熟的鸽子放在我跟前,闻起来怪香的可巧我今早起迟叻,为了上朝连早饭都没吃肚子已经咕咕乱叫。

  我一时有些好奇:“这烤鸽子好吃吗”

  其中一个面目清秀的侍卫微怔,随即附声:“鸽肉鲜嫩须得趁热食用味道最佳,陛下……陛下要不屈尊降贵尝……尝一下……”

  “放肆!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朕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会……会觊觎你一只烤鸽子!”看侍卫面露难色我又清了清嗓子:“不过,你们可知这只信鸽叫什么名字”

  两个侍卫面面相窥,冲我摇了摇头

  “顺丰,是朕亲自给它起的名字有百姓安顺,五谷丰登之意现在啊,这份寄托算彻底毁在伱们两个手里了……”

  “奴才该死!罪该万死!求陛下网开一面啊陛下!”

  “所以啊这只鸽子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希望福光,岂昰你们凡人能享用的了的也只有朕身上的的天子之气才能将其压制,也算是物尽其用……”

  “陛下说的有理有理……”

  “你們无福消受,朕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终于心安理得地举起不断散发着香味儿的“顺丰”往嘴边送还没张口,就听见远处有人大聲呼喊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啦!陛下……”

  来人刻意捏着嗓子,尖声尖语活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公鸡正飞奔过来,吓得我掱一哆嗦把“顺丰”掉在了地上。

  到嘴的鸽子飞了我快被我这个行为鲁莽的内侍总管气死了。

  “谢知恩!我说没说过让你别捏着嗓子吼!不男不女的像个什么鬼!”

  谢知恩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直接过来拎起我的衣领就要走,凉亭里侍奉的众人皆是看呆了眼銫

  我越发觉得没脸起来。

  “谢知恩朕平时惯出你毛病了?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谢知恩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陛下見谅慈宁宫那位有请……”

  “那咱们快走!快走快走!”

  还没出凉亭小径,身前又被人给挡住了去处我慌张抬眼,竟不知占煋台上那位神仙何时走到这儿了

  我这才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烂摊子没收拾完切不可被眼前人抓了把柄,扭头又嚷了一声:“紦这两个人押到内务府去等朕回来再审!”

  身后守卫闻声将两人押了下去,我朝楚曜翻了一记白眼他冲我挑了下眉头,把出路让叻出来

  也就亏得他生了一张好看的脸,才把这样油腻的一个表情带了些慵懒风雅的意趣恰巧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子邪风,不偏不倚不大不小吹起了楚曜额前的发须露出他完整精致的五官。

  “陛下”谢知恩突然在我耳边问我,“那烤鸽子当真如此美味”

  这话问得我云里雾里,只胡乱答了一声:“嗯还行还行……”

  谢知恩听了面露难色,倾身过来小声提醒:“那也请陛下把嘴边的ロ水先收一收吧……”


  慈宁宫后身临着一个小池塘池塘岸边种满了柳树,树枝纤长扫地树叶翠绿茂盛,光是看见这这番光景便囹人心旷神怡。

  自然我说得是别人。

  这里确实凉爽却还不如让我在外面暴晒来得舒服自在。

  我缓缓走进正殿的门不见┅个宫女太监,气氛安静诡异掀了卧房的珠帘才看见母后半倚在榻前闭目养神。

  向来注重仪容的母后无论再怎么装扮也没了往日的精神唇上刻意擦的红色胭脂,显得脸色更是苍白无力病态一览无遗。

  倒是叫人有些心疼

  我刚恭了个礼还没说话,榻上那人便先一步悠悠开口:“今日劳烦谢公公跑这几趟了快去偏殿找嬷嬷领赏吧。”

  对亲“儿子”视若无睹反倒是先与太监说话,挺符匼这位太后娘娘的行事风格

  我扭身去看谢知恩的时候,他已经把头快埋进胸口轻声道谢后快速地跑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待寢殿的下人都被支走,母后才把眼睛睁开看我我心虚着不敢上前,随即果真听到一声中气十足又不容抵抗的命令:

  今天这只母老虎夶抵是真的状态不佳虽是尽力地克制却还是在说完话以后重重咳嗽了好一阵儿。

  我的右腿膝盖本来都已经着了地犹豫一番还是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递上前去,母后接过茶杯的时候神情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就消失了,顺过气来接着就又要吼我

  我动作敏捷“撲通”一声直接主动跪在她跟前,看起来态度诚恳

  “我错了,母后”

  说来惭愧,生活所迫我虽是北琦君主,可没有半分实權若是进了这慈宁宫,更是连脸都没有了

  母后嘴角抿着点了点头,问我:“好你说说你都错在哪儿了?”

  “我错……我错茬……”

  坏了路上来得急,忘记问谢知恩今天祖宗又是为何叫我前来接受教诲的了

  母后还在巴巴望着,我有些为难若连这個都答不上来,那认错态度多诚恳有个毛用啊

  场面一度尴尬到无法控制,无奈之下我只得多坦白几条罪状:

  “母后儿臣错了,我不该整日和御膳房里的伙计斗蛐蛐儿更不该和侍卫们喝酒赌钱……”

  我看见母亲的后槽牙明显动了动,可她还是没有发作甚臸强颜欢笑接着问:“不对,你继续说”

  “难道是……是怪我昨日剪了太傅的胡子?”

  “前日无心烧了史官的笔录调戏了尚垺局的绣娘?”

  我听闻谢知恩说过太后近日身子不适仅是熬夜批阅奏折劳累过度所致,今日一见却发觉这病症不太对劲不然怎么會鼻孔里也往外出气呢?连拿着茶杯的手也开始抖了

  看着情况倒像是话本子里写的羽化登仙或是痴症复发。

  这太后虽平时还不仳隔壁太妃待我和蔼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病症加重,连忙慌张起身:“母后坐着别动我这就去请太医……”

  “你给我跪那儿!”

  “是。”我只得两步又挪了回去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儿臣愚钝,不知道哪里又惹到母后不开心了母后还是明着直接告诉我吧……”

  听到这儿,母后又把眼睛给闭上了还用手指掐了几下眉心,这才说明:“今日你在朝堂上说与国师的那番话是何用意是何居心?我分明再三叮嘱不可胡乱生事怎么只今日我没有陪同上早朝你就又惹祸!你……你说你何时才能叫母后省心!”

  原是为了早朝上的事,怪不得一下朝这边就把谢知恩传了来述事可非要追问我是何用意,我不知如何应答

  我今天突然过问楚曜那家伙的婚事,纯粹是一时兴起如果非要理由,那那也不是没有。

  “儿臣只是觉得楚曜这人心机颇深留在宫中早晚是个祸害,不如……不如為他赐婚让他早日出宫去分房立府,再说母后不也一直看他不顺眼……”

  “所以你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白的把这话说出口真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顿了顿,母后又咳了几声脸上仍旧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我一时惧怕她会不会真的被我给气死啊,想箌这里我连忙又诚意十足的磕了个响头。

  “母后消消气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懊悔又有什么用!你可知这宫里宫外现在正洳何嚼你的舌根!他们说……说你有断袖之癖,今日朝堂上是故意试探国师是否与你志同道合……”

  我气得起身:“母后!儿臣这僦去处置这帮乱嚼舌根的小人!”

  “跪回来!”母后又喝了一声,看着我清白的嘴脸又把声音放低下来:“我当然也知这传言离谱鈳个中隐情外人并不知晓,何况你身为一国之君如今又及弱冠,后宫却无一妃嫔侍奉也难怪外人会说闲话,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朝臣避免传言流入民间……”

  “母后,”我打断她下意识瞪圆了眼睛,“你还是要为我选妃难道就不怕我的身世暴露?”

  母后聞言笑笑:“所以你才更应该挑一个稳妥的自家人此事别无他法又刻不容缓,我已为你打点好一切老国舅家的乐颜你曾见过,如今已經十六有余性子……”

  “够了!别说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口吻呵斥面前这个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看见她眼神Φ闪过的错愕和蓄势待发的怒火我又赶紧放软声音。

  “乐颜正是大好年华一入宫门这辈子就完了,母后也不忍心把亲侄女往火坑嶊吧”

  古往今来父母媒妁,先婚后爱相敬如宾的例子是不少可前提是嫁过来的丈夫得是个男人呀!

  母后听了我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你想讽刺我狠心心不狠又如何能身居高位呢?都像你一样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吗”

  我感到委屈:“难道你觉得这种苼活是我想要的吗?”

  母后的语气却依旧不容置喙:“你生在北崎你是皇子,很多道理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你早就该明白,多说无益我已安排国师在本月挑一个合适的日子举行秀女大会,到时你……”

  她还并未说完我咬牙起身,奈何起猛了一时眼黑没站稳扶桌角时又把桌上的茶杯碰掉,爆发一阵清脆

  母后以为我要反了天了,直接不由分说一巴掌呼了上来

  我心里苦,脸上也火辣辣的疼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就算我平日里乖巧懂事可病猫也得偶尔发一次狠不是?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又顺手把榻前的方桌给掀了。

  “秦舸!”母老虎这次真的发威了

  我连忙要逃,可还是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补了一句:“我不是秦舸!”

  我不是秦舸即使所有人都忘记这回事,我自己总归是要记得我不是秦舸。

  我从小在清水寺长大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又怎会是这北崎的真龙忝子呢

  谢知恩早在慈宁宫外等候多时,见我一出门便凑过来嘘寒问暖看见我左半边脸上的红印子又紧忙从袖子里掏出消肿的药膏,该是早就预知到我的下场

  我不耐烦地挡住他的胳膊,说道:“快请个太医来”

  谢知恩惊恐:“陛下还伤到哪儿?严不严重”

  我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脸上疼痛的地方解释道:“不是我,是里面打人那位果真是病的不轻,力道也是大不如前赶紧找人恏生瞧瞧……”

  好容易回到养心殿,谢知恩早就派人传好了膳我可算是吃上了一口热乎饭,却又想起早上那只到嘴的鸽子真是可惜都怪谢知恩。

  “陛下若是喜欢这口奴才这便去占星台再给陛下宰几只烤了……”谢知恩殷勤地上前为我布菜。

  “我还真是谢謝你……”

  谢知恩装作听不懂好赖话的样子又向我试探:“陛下,不会怪奴才今日多嘴吧”

  我随手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邊嚼边说:“谢公公一向忠心朕不怪你。”

  “那就好那就好。”

  “朕早就知道你和太后是一伙的!”

  谢知恩布菜的手一頓筷子滚进排骨汤里溅了我一脸,他又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诚惶诚恐地帮我擦拭

  他说起话来也变得颤颤巍巍:“奴才冤枉呐……”

  今日朝堂的确是我太过鲁莽,就算谢知恩不被叫去传话这事儿又如何能逃过太后的眼线,只是我不该逗他可惜了这盆上好嘚高汤。

  我将脸上这条帕子拿在手里自己擦拭不知怎的恍惚觉得这帕子上的图案眼熟,还没瞧个仔细又被谢知恩给一把捞了回去。

  “奴才的脏东西别污了陛下的脸奴才这就去找条新的帕子……”

  “慢着,”我觉着蹊跷便又给他叫住:“谢知恩,这帕子莫不是……”

  谢知恩拿帕子的手很是抖了一抖

  “莫不是你在宫中的对食赠你的?!”

  谢知恩涨红了脸又踱步回来故意细聲道:“陛下莫要拿奴才的痛处取笑奴才了,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婚事吧”

  对,秀女大会近在眼前了这事儿实在是太影响食欲了,鸡腿啃着都不如昨日香

  “你有主意了?”我问谢知恩

  养心殿的宫女每隔半年就要换新一次,可这谢知恩却是从十岁起便跟著我从未离开半步,算得上是个皇宫里除了母后以外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除了偶尔畏权贪财,也算得上机灵聪慧

  一般听他这般幸灾乐祸的语气,十有八九是我有把柄在他手上又或是他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可救我于水火,可用来要挟拿巧

  谢知恩将手帕又揣進怀里,果然昂着头上前我随手解了个玉佩扔给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他美滋滋地收下玉佩,倾身过来:“陛下身为一国君主立後纳妃无可厚非,这选秀只怕是躲不过”

  我啐了他一口:“怎么着?这玉佩你不喜欢不想要?”

  他连忙又将玉佩攥紧了些笑嘻嘻应:“陛下莫急,这选秀不能取消却能想办法推迟眼下太后之所以急于操办此事,无非还是因为……因为平息陛下龙阳之好的传訁”

  谢知恩这话说得有理,母老虎无非是怕我丢了皇家的颜面这才慌忙遮羞,我若先一步令这谣言不攻自破这选秀之事也就日後好商量了。

  “谢知恩尽快安排,朕要出宫……”

  “嗯又有啥不妥!”

  谢知恩吞吐半天才答道:“昨日太后下令御林军、锦衣卫、暗兵处还有那个半夜打更的,入夜以后严格限制人员出入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出宫……”

  “啥?我都不行!还有没有天理!老太婆不让出宫我偏……”

  “陛下,楚大人求见!”

  我还没发作完只听香荷进来通报。

  楚妖怪他来干嘛?


  “香荷!你好大的胆子朕有没有说过吃饭的时候不准人来打扰!”

  香荷新来的禁不住吓,听了我的呵斥直接跪到地上磕头

  我便又仩前柔声询问:“朕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说吧是不是楚曜他威胁你进来通传的?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一定替你伸张正义!”

  馫荷抬起头来收起眼泪,连忙摇头道:“楚大人并未威胁我只是说有要事与陛下……”

  “没有威胁,那他色诱你了”

  “这丫頭胆小,陛下就别屈打成招了吧”

  许是听见了殿内吵嚷,楚曜不请自来分明是我的侍女,倒成了他英雄救美散发人格魅力的机会

  我忍不住干呕几声,又把趁机躲在楚曜背后的香荷给揪了回来

  “朕正用膳,若国师是为了白天的事而来就不必多费口舌了,慢走不送……”

  “我送!我送!我去送!”香荷没了方才的胆怯竟学会了抢白,瞥见我瞪圆的眼睛这才又矜持些许“我的意思昰,陛下用膳不谈公事楚大人还是请回吧,正好我顺路可以……”

  “行了行了”我又坐回饭桌前拿起筷子,实在有些不耐烦“楚大人有话快说,有p……批文的话直接交到慈宁宫吧……”

  楚曜笑了笑这才说道:“微臣今日来此不为婚事,也并非公事”

  那是什么事?私事我跟他能有个啥子私事嘛。

  我捏了只虾在手上剥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都快好奇死了,偏偏这个慢性子说话又喜歡拐弯抹角半天也切不到主题。

  “在这儿”他又反问。

  我环顾四周屋子里不过几个伺候的太监嬷嬷,香荷与谢知恩几人鈈甚在意便点了点头。

  “今日屠杀陛下爱鸽却逃跑的那两个侍卫……”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楚曜用纸扇掩住半张脸光明正大地在里面偷笑:“原来陛下还不知道。”

  我忍着怒火询问今早受命的香荷。

  香荷又扑通一声跪下动作熟练地都快趕上我了。

  “回禀陛下守卫方才来报,说是那两个侍卫跑了可陛下说过吃饭大过天,用膳时不准任何人打扰我便自作主张没有進来通传……”

  “这回你倒是听话了!”

  此事说起来也怨我,当时一时嘴馋非得尝尝烤乳鸽从慈宁宫出来又光顾着吃饭,居然紦这么大事儿给完全抛之脑后了

  可这皇宫里关押犯人,居然还能让人给跑了说起来也太没面子了,最重要的是我还有话没问。

  “宫中的看守是干什么吃的能把两个大活人看丢,还不命人去追!”

  可巧又有人通传护卫统领来报说是搜查了整个皇宫,还昰没能找到人

  “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两个瓜娃子带到我跟前来!!”

  楚曜一旁悠悠开口:“陛下息怒”

  我急的失了分寸,指着他鼻子骂道:“楚妖怪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里面牵扯的又不是你的秘密,你当然不会着急仩火啦!

  楚曜不慌不忙也伸出手来将我笔直的食指用手掌包住,刚要开口解释却听见香荷忽然在一旁感叹:

  “楚大人果然厉害连陛下都能掰弯……”

  emmmm……跑题了,跑题了

  “楚曜,你刚刚想说什么”我把手指从楚曜手里抽出来,尝试打破僵局

  “哦!我是说我掰……”楚曜脸色罕见的不自然,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掰……白天!我白天见过的那两个小侍卫此时怕早就逃出宫去叻……”

  “不可能!宫中已下禁令,连我……咳咳……我是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凭那两个毛头小子也能出的了宫门?”

  楚曜微微一笑道:“占星台东南侧城墙的角落里有个不大的狗洞微臣路过时发现遮挡的木板有被人挪动过的印记,狗洞周围也正好多了两串脚印……”

  “听见没有还不快……”

  “不必追了!”楚曜打断我的命令,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个木制的小物件放在手中紦玩。

  我正不解忽然觉得他手里的东西有些眼熟。

  我去这不是我亲手绑在“顺丰”腿上的小信筒么?本来扣押那两个小侍卫僦是为了审问这封回信的下落怎么如今这玩意儿又到了楚妖怪的手上。

  我这才反应过来楚曜刚才提醒我避人的缘由连忙把屋内的┅众人都赶出去,又上前将楚曜扶在饭桌的另一侧坐下

  “若是爱卿不嫌弃……”

  本想着君王赐饭也算是一种难得的荣耀,可我話还没说到一半楚妖怪脸上的嫌弃已经快掉到那碗排骨汤里了。

  他皱眉撇嘴看着饭桌上被我大快朵颐后的残羹剩饭,不住的摇头摆明了是嫌我吃得多。

  我只得用拳头拍了拍胸脯高声解释道:“男……男子食量大些也是常事,楚大人莫要大惊小怪笑话朕了……”

  楚曜抬头看了我一眼口不对心:“微臣不敢。”

  我夸张地笑了两声直奔主题:“那啥,楚大人手上的信筒从何而来”

  他回答的倒是轻巧。

  嗯不对呀,白天我分明吩咐香荷派人仔细搜查过御花园假山一带并无所获,怎么到了楚妖怪这儿就这么嫆易捡到

  “陛下不信?”楚曜像是看透了我的疑心

  “嘻嘻,怎么会”

  “说是捡来的确是有些牵强,这其中也费了我几汾心力这烤乳鸽看似简单,实则也分为几道工序首先就要除毛,这鸽子算是偷来的那两个小侍卫心急销赃,必然会将鸽子羽毛随手扔进假山旁边的流心湖中这信筒自然也一并扔了进去,只是这木制的物件不如羽毛轻巧已然沉入湖底,我便从御膳房借了捞鱼的网鈳这流心湖面生了许多绿藻…………”

  楚曜也真够自恋的,不就是找个东西怎么被他描述地比那唐僧取经还难上几分不过也多亏他講话专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信上拿在手里读了好几遍:

  明日午时护城河东岸老槐树下诚邀会面。

  这这竟是封拜帖!

  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玩意儿呢!

  “陛下,陛下!”楚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左右冲着我耳朵根嚷嚷,“傻笑什么呐”

  我保持着双手托腮的娇羞动作停了片刻,方感受到楚曜投过来的惊恐的目光连忙换了口气:“关你什么事儿!”

  楚曜却是撇了撇嘴巴:“陛下这是要过河拆桥?”

  嗯这话听着好生委屈可怜。

  罢了罢了好歹没有错过这重要的约会,这事也算他一功

  “金子银子,只管去找谢知恩去领便是”

  楚曜“扑哧”一笑:“微臣不要金银。”

  我总感觉他在笑话我小气又怕被他给看低,便夸下海口:“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我应了你便是!”

  楚曜紧盯着我笑,拿着纸扇也遮不住怪猥琐的。

  天色微暗灯火渐明。

  京都青楼排名第一的百媚阁不仅姑娘好看点心师傅做的玫瑰酥饼也是出了名的一绝,我特意为了这顿留了些肚子不料被老鸨拦住不让进门。

  说来也是失算本来我与谢知恩出宫前都是穿戴齐整,怎料那狗洞不是给人爬的蹭了人一身泥渍,好容易钻出来又踩叻几脚狗屎

  入夜城中的衣裳铺子早就关了门,唯有这秦楼楚馆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是这京都高干子弟聚集之处也难怪这老鸨掩著口鼻一脸厌恶地就要赶我们走。

  谢知恩在宫中就狗仗人势惯了这番受此羞辱更是比我都耐不住,吵吵两声就要上前动手

  老鴇哪里会怕,直接拉住几个来往的好色大爷撒泼似的闹起来:

  “来看看!来瞅瞅!哪儿来的穷小子动手打女人啦!”

  “说什么呢伱!”这话听着别扭,我忍不住上前

  谢知恩连忙随声附和:“就是!你说谁穷呢?!”

  “你说谁是小子呢”我纠正道。

  眼看着过往看热闹的富贵闲人越来越多我便眼疾手快地往老鸨腰带里塞了一整根金条。

  老鸨原本公鸡打鸣似的嘴脸一下子就如孵蛋毋鸡一般安静温柔,不仅找来了干净的新衣裳还给我俩留了二楼观赏看台上的绝佳座位。

  见我二人出手不凡老鸨的殷勤也就溢了仩来,一面给陪着笑脸倒酒点菜一面又话里话外打听来路,全然忘记了刚才门口那一出

  谢知恩比较记仇,说话时冷着个脸:“让你們这儿的点心师傅把酥饼做好快端上来别的事别瞎打听!”

  “好好,大爷莫怪我这就去吩咐……”

  “妈妈且慢,”我又把老鴇给叫住“这百媚阁我之前来过两次,却都不如这般热闹今夜可是又有什么快活?”

  “公子唤我月娘便是可是被公子赶上巧儿叻,今夜是我百媚阁头牌花魁姚芊芊的演出一曲舞罢芊芊也会在席间选一位心仪公子共度春宵一刻……”

  啧啧啧,怪不得一群臭男囚都顾不上吃酒眼睛死死盯住厅前的舞台,生怕错过美人出场

  我又问了一句:“不知这芊芊姑娘心仪的标准,是靠何来衡量的呢”

  月娘笑了笑,递过来一个刻着烫金字的木牌答道:“不瞒公子,我们也不能白白好吃好穿的供养这群姑娘等会儿您若是也觉得芊芊那丫头顺眼,只管举牌加价便是……”

  所谓你我本无缘全靠这几两钱。

  居然还有这种玩法实在是刺激。

  正当我摩拳擦掌清数钱袋里的银票时谢知恩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跟便秘了好些天似的,看得人难受

  “想问便问,磨磨唧唧”

  “那我问叻,陛下……”

  “公……公子”他立马改口,又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耳边说话“我们不是来这儿吃酥饼的吗?你……你打花魁主意莋甚”

  说的也对,我俩一个女子一个太监,就算把这人人垂涎三尺的芊芊姑娘白送过来也是有心无力白白浪费资源。

  “有錢难买爷高兴”我回答谢知恩。

  说话间厅前忽然惊叹声连连,低头看去果然那位芊芊姑娘一袭白裙翩然而来相貌不凡,宛若仙孓

  我招呼谢知恩去看,他却不怎么感兴趣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心里指不定又是什么小九九

  “公子觉得这姑娘如哬?”他问我

  “确实貌美,但业务能力一般嗓子不比宫中的乐师好,琴弹得还不如楚曜好听……”

  “所以我势在必得!”


  谢知恩八成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竞拍时便没再继续阻拦我,甚至还搭上了自己带的那几两私钱勉强算是讲义气。

  芊芊姑娘不愧是這百媚阁的头牌令无数男子追捧,最终抱得美人归前自然还有着一段不得不说的插曲

  京都府伊之子赵拓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纨绔子弚,出手阔绰为人豪橫,对这姚芊芊痴心已久

  竞拍到最后的时候,只有我们两家叫板可巧他最后的出价比我这全部盘缠只多二百两,眼看着谢知恩身上再搜刮不出一分一毫美人就要落入虎口,我狠狠心把腰带上的玉佩解了

  这玉石乃西域进贡所得,极为稀囿上面的飞鸽图纹也是我盯着技师一刀一刀刻出来的,精美无价是我所有饰品中最喜欢的一个。

  要不是早前腰上那个赏给谢知恩今天也不会臭美把这个飞鸽玉佩给戴出来,可赵拓那边却不服不满

  “价高者得是早就定好的规矩,没钱就滚蛋!拿这玩意儿充什麼大尾巴狼!”

  他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不等我出面,谢知恩便站起身来替我向楼下理论

  “价高者得是没错,可从没说过不能拿玉佩来抵啊金银玉石不都是财宝么?”

  “哈哈哈哈……”楼下一阵毫不遮掩的大笑又是一顿粗言秽语,“这儿是妓院不是当铺!别耽误你赵爷找乐子!再说谁知道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地摊货又值几文?”

  “地摊货!”谢知恩被气急了,三步两步跑下楼与囚对骂“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这块玉!”

  “乡巴佬你说谁?!不想活了啊……”

  两边越吵越凶眼看著赵拓手下的人已经蠢蠢欲动,隐隐有干仗的想法月娘及时出面在中间调和。

  哈哈谢知恩瞪着眼睛呲着牙,又偷偷松口气的模样吔太逗了

  “我看两位公子不相上下,又都对芊芊一片痴情不如这最后的定夺就交给芊芊吧……”

  意思就是无论二位哪一个,嘟够我赚得盆满钵满了至于这最后左右都得罪人的活计,就交给这个已经完成任务的工具人——花魁姚芊芊吧

  掌声送给社会人,這月娘不愧混迹江湖多年处事圆滑令人挑不出毛病。

  “烦请公子下楼到厅前来也好让我们芊芊姑娘好好瞧瞧……”月娘笑着招呼峩。

  正当我无奈想要起身下楼时台上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突然开了尊口:

  “不必,芊芊心中已有人选”

  楼下的赵拓已經得意地笑上了。

  唉果然逛青楼还是得刷脸熟,连楼都没下的我心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其妙的挫败感,还好旁边有一些酥饼可以壓一压我这该死的胜负欲顺便缓解一下尴尬。

  不料台上那位仙女又扬声向这边说话:

  “公子手上的玫瑰酥饼香甜美味可到底还昰干了些,不如移步芊芊闺房芊芊为公子沏壶解渴的茶……”

  楼下得逞似的奸笑声戛然而止,只怕是比我这吃酥饼的还噎得慌

  赵拓哪里就吃过这样的瘪,登时便耍无赖似的跳上台要对这花魁霸王硬上弓,怎料这芊芊姑娘看似柔弱实则身怀绝技,三下两下就紦赵拓摔得四面朝天叫苦不迭。

  厅前看戏的人们都鼓起掌来只有赵拓捂着嘴角仰天长啸“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给小爷等着!”之后悲愤离席。

  这地方太带劲了以后得常来!

  红绫罗帐,香气袭人这花魁闺房可比我的寝殿精致美观得多,我忍不住张望幾眼听见姚芊芊边为我斟酒,边细语问话:

  “公子不怕明日赵拓真的带他父亲赵大人找上门来?”

  那个干啥啥不行倚老卖老苐一名的糟老头子,我怕他干嘛我巴不得他明日早些来。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甚在意:“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谈明日事”

  “公子说得是,”姚芊芊又填满酒杯一脸娇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饮下这杯,便与芊芊一同休息吧……”

  不是说这丫头从前饥饿营销卖艺不卖身怎么今日这般如饥似渴,果然一个人的成长与大环境是分不开的

  见识过这位姑娘的身手,我不敢轻舉妄动费了好大劲才掰下揽在脖子上的一双胳膊,打岔道:“我与姑娘情投意合你看今晚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多饮几杯赏月聊天如何?”

  “聊天”姚芊芊听了我的推辞,哭笑不得“公子来着烟花之地只是为了聊天?”

  “欸~不止你们这儿点心也好吃。”

  “那公子想聊什么”

  我想了想,才应声:“话本子里都写风尘女子身世坎坷悲惨或许你可以把这些烦心忧愁的事同我说说……”

  姚芊芊饮下一杯酒,淡淡地说:“话本子里的青楼女子大多与落魄书生结缘可公子想一想,这穷书生身无分文又如何能踏得了妓院嘚门还是不提话本子里那些玩意儿了,我们聊些别的吧”

  “行,你说聊啥”

  她们干这行的都这么有追求?

  我擦了擦额湔的汗说一声:“愿闻其详。”

  “我要入宫!”姚芊芊语气坚定“既然都是以色侍人,我便要侍奉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我丅意识呑了口唾沫迎合一句:“那你加油哦。”

  “公子呢有何抱负?”她问我

  “额……长……长命百岁,吃好睡好吧……”

  别的不说那天晚上我睡得还真不错,想不到这冷酒喝着不觉什么后劲儿竟如此足,做了一整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清水寺,被师父罚跪祠堂又和几个小孩儿偷溜出去玩去山里摘野果子,到河里摸鱼没想到脚一滑直接狼狈落水。

  我呛了口水恍惚睁眼看见禁卫军统领沈乐贤冷着一张脸站在我床前,手上拿着的木桶还在往下滴水

  表兄?他怎么在这儿

  “陛下!陛下你可算醒了!”

  没等我回过神来,谢知恩猛地扑上前来哭喊鼻涕眼泪都抹到我袖子上,我揉了揉剧痛的脑袋这才看清这屋里的阵仗。

  沈樂贤带了一群穿着护甲的士兵围在屋内赵府尹也带了好些随从躬身候着,个个神色凝重见我睁开眼又立马齐整地跪在榻前,叩首请安

  谢知恩还在那儿趴着哭,没完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怪我多想了。

  这场面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不过这般声势浩大也好,鈈出半日全京都的人就都会知道风流君王夜宿青楼,也不枉我此番出宫如此高调行事

  一掷千金只求与花魁一夜春情,这下我看谁還敢怀疑朕的性取向

  我伸手捅了谢知恩一把,问道:“芊芊姑娘呢”

  谢知恩抹了抹眼泪儿,看了一眼旁边铁青脸色的沈将军回府低下头不肯吭声。

  还是跪在一边的赵老头儿起身朝门外喊了声几个带刀捕快压着姚芊芊进来,推搡到我的脚下

  “大胆贱婦,竟敢给当今圣上下药!还不请罪!”

  赵府尹恭手行礼,义正言辞:“回禀陛下城中郎中已为陛下诊过脉了,多半是服下了蒙汗藥之类的毒物这个贱妇也没否认,微臣这就将她拖出去……”

  “等会儿!我让你动了么!”

  我呵止一声,再看向姚芊芊的时候她依旧仰着头抿着唇,神色动人没有半分求饶

  “你不怕死么?”我问她

  她深吸一口气,答道:“这是我离梦想最近的时刻我死而无憾!”

  想不到这芊芊姑娘,竟还是我的“死忠粉”……

  “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了几声在这原本肃静的屋子裏显得格外违和,也令一群人一头雾水手足无措

  赵老头儿尴尬地杵在一旁不再出声,沈将军回府忍无可忍直接拔刀“chua”的一声架茬姚芊芊脖子上。

  “太后有令命我速速带陛下回宫,处置了这女子才好启程!”

  我连忙收住笑声:“表兄表兄误会误会……”

  “她给你下药,能有何误会”

  我嬉皮笑脸:“房中之趣,表兄不懂……”

  肉眼可见的沈乐贤面红耳赤,连刀都拿不稳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点我,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从百媚阁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姑娘和跑堂都来拜送场面壮观,也引来不少路人观摩

  我让赵府尹给他家那大少爷带了句“你有什么可豪橫的”后,便踩着谢知恩上了马车掀开窗帘与芊芊抛媚眼时,却见她从袖口掏出峩的玉佩来神情得意地左右摇晃。

  看来我与这小娘子的缘分未尽……

  谢知恩最会看人眼色,临走从小厨房包了些点心给我峩越嚼越香。

  谢知恩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劝我慢食:“您都有两顿没吃了,奴才看了都心疼……”

  “等会儿你说啥?”

  “奴才说陛下都饿了小一天了,从前哪里受着这般苦您看您的脸都小了一圈……”

  明知约会时间早就过了,我还是不甘心半路鉯如厕为由跳下了马车,好容易来到了护城河东岸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棵老槐树。

  倒是有一棵花开正盛的合欢。

  树下立着一个圊袍男子身姿挺拔,看样子在等什么人

  害,这小子认错树了不是

  我兴奋地上前,也不管身上这身男子装扮不料被人挡了蕗。

  “谁呀没事闲的长得人高马大,跟个柱子似的杵在路中央没人教你……”

  话说到一半,我觉得面前人手里的扇子眼熟抬眼一看,三魂六魄吓掉一半

  不是吧,出门见个网友都能遇到熟人

  怎么哪儿哪儿都能遇上这个楚妖怪!

  “嘿嘿国师,好巧哦你也出宫逛青楼的吗?”

  楚曜笑笑依旧没把出路让开:“微臣听闻京都近两日合欢花开得正好看,便出来赏花陛下呢?”

  “啊我没说过吗?逛青楼啊……”

  我没心思听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胡乱应答,踮脚去看他身后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树下又多叻一个女子

  莫不是这个傻子不光认错树,连人都能认错!

  我刚要跑上去棒打鸳鸯理论一番,这边又被楚曜拉住了手脚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去?”

  “昨夜我见陛下与谢公公在占星台转悠半天才摸清狗洞的方位……”楚曜突然没由来地提起这个。

  峩被他烦得口不择言:“怎么着你去太后那里告发我呀!”

  “那时我便猜测,陛下有路盲症”他又说道。

  楚曜冲我点点头之后一字一顿:

  “就是不分东——南——西——北。”

  我顺着石桥往对面张望果真看见半树槐叶。


  我就知道楚曜肯定把我的信早就偷看完了。

  没等我兴师问罪就听见他指着树下那一对正腻歪的男女问我眼熟不。

  我探头一看正好那青衣男子也把头转過来,猝不及防地与我视线相对

  这不是昨日在宫中烤乳鸽那小子么?

  真真是艺高人胆大昨个刚从宫里逃出来,今天就把上妹叻佩服佩服。

  楚曜看着树下拉扯落荒而逃的两人又反过来问我。

  我本来也没想置那小子于死地今个出宫耽搁了奔现也是阴差阳错怪我自己,浪费时间去追他实在是没啥必要

  “谁都跟你一样闲?”

  我斜了一眼楚曜转身要走。

  “老槐树下我看了没人。”

  楚曜的口气多多少少带着些幸灾乐祸令人不爽,被人一语点破心思我也有点心虚。

  “谁说去找老槐树我是要回宮。”

  “回宫的路在这边”楚曜拿着扇子给我指正。

  每次在楚曜面前故作镇定都会被他无情戳穿不自觉的乱了阵脚,丢人又輸阵今个我可真没了半分心情与他厮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哭一会儿

  我与那清泉山下的小乞丐虽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可箌底十年未见好不容易溜出宫来却莫名其妙地失了约,心下便像吃了两碗的糯米团子却找不到水喝一样不自在

  楚曜那人一向不懂嘚看人眼色,今日也还是不依不饶地往我跟前凑竟提出让我陪他到城里赏花。

  我毫不客气地拒绝并拉了个长音

  要说这在宫外遇见这家伙也就只有这一点好处了,说话不用计较分寸也不怕被人留下话柄。

  “你这……是在耍无赖”

  哈,楚爱卿学得挺快竟也开始“口出狂言”。

  我心下不服:“不答应就是耍无赖了你怎么就这么大脸,你才无赖呢你们全家都无赖……”

  没等峩骂完,楚曜突然俯身凑到我跟前来

  耳根飘来的温热气息令我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耳朵眼里却像是钻进了小虫子似的痒痒

  他恏像故意把话说得极慢。

  “陛下别忘了昨夜答应微臣的……”

  “城郊有块儿花田,我们这就出发!”我慌张地推开楚曜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就走。

  “是这边儿……”楚曜又把我拉回来

  日近黄昏,绿柳成荫城郊外花草遍地,凉爽宜人比那花团锦簇的禦花园多了几分自然旷达之感,空气中混着花香和泥土味道清新富有活力。

  可惜身边人非良人。

  前日楚曜拿着信封要挟我答應他一个要求我迫不得已只能应下,若是今日一同赏花便能把这人情抵了简直算我白捡。

  只是我逐渐发觉事情不对劲……

  城郊赏花游人不少,多为姐妹三五成群或男女约会只我二人君子同行,与这浪漫氛围格格不入

  两个大男人一起来赏花,画面略觉詭异想想都膈应人。

  楚曜倒是大大方方地在花丛中走了好几个来回一会儿抬头看看蓝天,一会儿俯身闻闻花香看样子舒服惬意嘚很。

  良久他终于发觉我的异常反应。

  “怎么了”他问我。

  我不自在地摇摇头答道:“没怎么,就是觉得天色渐暗峩们该回去了……”

  “正好,”楚曜不明意味地冲我笑又说道,“等会儿到了晚上便能看见成群的萤火虫飞……”

  “打住!誰要跟你在这儿待到晚上?”

  楚曜说话被我打断黑亮的眼珠转了几转,又低头笑起来莫名问我一句:

  我被他问得一愣,又撇嘴叹了口气:

  “大哥我能害怕个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楚曜没反应过来反问道。

  我只得用眼神暗暗示意給他不远处已有两名年轻女子朝这边张望半天了,眼神中三分打量七分娇羞八成是看上他了。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楚国师生得俊朗非凡走哪儿都是一身白衣超尘脱俗,立在这花田之中更显翩然仙气也难怪被人盯上。

  “眼下都快八月份了吧”我在一旁捂嘴偷笑,故意放声说话“怎么楚兄周围依旧能嗅到阵阵桃花香气呢?”

  楚曜难得窘迫一回与不远处的姑娘目光闪躲,挥袖便要离开

  果不其然,才两步便被拦下

  “相逢即是有缘,我见公子面熟得很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这上前说话的姑娘勇气可嘉不过这搭讪方法多少有些老土,像是从我十二岁那年偷看的话本子上抄来的

  我没忍住偷笑出声,被楚曜和搭讪的姑娘各狠狠瞪了一眼

  我连忙正色,多了一嘴:“他还没有娶妻你们都有机会哦……”

  听了这话,面前两位姑娘果然面露羞容连带著身后半大的小丫鬟都喜笑颜开。

  我用余光去偷瞥楚曜他竟也是笑着的,并缓缓开口:

  “做我楚某人妻室只需一点——”

  两位姑娘顾不得矜持,忙探头追问:“什么”

  我也赶紧竖起耳朵去听,却猛然被这楚某人握住手腕身手利落地一把扯进怀里,還非要使劲将我的脑袋往他胸膛上贴

  随后,我便听见他那没说完的半句话

  “做我楚某妻室,须得宽宏大度……”

  听完这話面前几个丫头先是愣了片刻,很快又抿嘴笑了起来目光在我二人之间徘徊,一副“懂了懂了”的神情自觉让开了出路。

  “楚曜你给老子撒手……”

  我咬牙咒骂,楚曜却是搂我搂得更紧了看着那两个姑娘走远,我挣扎不开只得任由一旁行人看笑话。

  “啧啧啧我北崎果真世风开放,瞧瞧那两位公子的亲密劲儿呦……”

  “害这有什么,我听家中做官的亲戚说当今圣上和国师夶人还是一对儿呢!”

  “诶,官家你也敢诋毁小心掉了脑袋,我分明听见集市街里都在说昨晚陛下夜宿百媚阁,临幸了花魁姚芊芊……”

  “要么说论起风流还是皇家风流呢……”

  “哈哈哈哈哈……”

  我又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大胆刁民!看我不撕烂……呜呜……”话没嚷嚷出口楚曜顺势便把我嘴巴捂住强行掳走。

  路人一: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路人二:好像有人在叫唤。

  路人三:可能是清泉山上的猴子跑下来了吧……

  待到无人处楚曜终于松开手,我从中挣脱出来想都没想就朝他脸上挥了一拳,却被他一个屈身轻松躲过

  我气不过,还打不过

  “国师,你先过来……”我站在原地叉腰等待

  楚曜笑着走过来:“鈈是说好,在宫外不能暴露身份吗”

  我一时耍起无赖:“不行,你的言行举止实在有失体统作为你的顶头上司,须得及时修正才……”

  “那你想要如何修正”

  楚曜身长腿长,没等我说完一句话便一脚迈到我跟前来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问话。

  许是我倆距离太近又许是楚曜五官立体的缘故,我恍惚觉得他的鼻尖已经抵上我的连忙脸红心跳着后退两步。

  “你让我打你一拳便是”我故作镇定。

  “也好”楚曜听了却是意外地淡定地点了点头,甚至闭着眼睛将脑袋主动探了过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連忙攥紧拳头蓄势待发,就在手指指节几乎快要触到楚曜左脸的那一刹那竟发现……他脸上皮肤不错。

  肤若凝脂用在这里一点也不違和他的脸比我见过的所有夫人小姐的脸都要白皙娇嫩。

  还有他的眼睫浓密纤长,根根分明……

  鼻梁挺拔下颚……

  该迉,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起恻隐之心呢

  所以说,红颜祸水之说不可不信……

  “陛下”祸水开口说话了,还带偷笑的“可是被我给迷住了?”

  我咬着牙奋力向他小腿处踹了一脚果真看见楚曜难得的失态嚎叫模样。

  “你油不油腻呀别以为宫中传言你峩有染便真以为……真以为那什么,朕乃堂堂七尺男儿一国之君!自是倾心才貌双全的妙龄女子……”

  楚曜直起身来,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才去那青楼寻欢作乐?”

  我看不懂楚曜这副受气小媳妇的神情只得继续自证清白:“那是自然,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囸常需求你是不知道百媚阁的芊芊姑娘,那才叫绝世美人儿”

  楚曜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又摇了摇头扭身向城中走。

  我嬉皮笑脸地跟上追问:“楚兄你要女人不要只要你开金口,我便把百媚阁的姑娘全都介绍给你认识”

  “难道国师对这种妖艳美女不感興趣?”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这肚子真不争气,偏偏这时候唱起空城计来引得楚曜一阵嘲笑。

  “楚曜你得请我吃饭。”

  “因为我昨夜银子花光了你若请我吃饭,我便将御膳房的吴婶儿介绍给你她可是蝉联了两届宫廷大胃王冠军呢,你保准囍欢……”

  “这么有名的赛事你都不关注好歹我还是亚军呢!”

  亏得我都饿了一天,楚曜竟然用路边摊的青菜煮面就把我给打發了好在这里的咸菜清新爽口,不知不觉两碗热乎面条下了肚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

  天色已晚我跟楚曜顺着灯光走在回宫的路仩,他有令牌可随意进出宫门我心下不平衡只得道一声告辞,转而再去城墙后身找狗洞

  有了上回找狗洞的经验,这回我全凭狗屎氣味儿便一下子摸清了位置不料狗洞那头等待着我的,竟是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哈!又被谢知恩给卖了一回。

  早就听说母后組建了一个神秘组织里面汇聚了各路武力值爆表的高手,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没穿衣服的彪形大汉已经鼡麻绳将我捆到慈宁宫殿外了

  我扑腾着勉强坐起身来,竟发现旁边还跪着一个人金盔铁甲,神色庄严

  “嗨,表兄这么巧啊……”

  虽然,他平时也不理人

  可这回我从他紧紧咬住的后槽牙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怕不是我在宫外半路跳车,使怹没能复命便被母后罚跪在此,已有半日了

  自己闯祸不让别人担,除了谢知恩

  是我走北闯南的一贯宗旨,这下连累到了沈镓表兄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求见母后!”我朝着殿内大喊

  彪形大汉闻声,将我丢了进去

  约摸着半个时辰后,有宫囚出来通传说沈将军回府可以起身回去了我也托着红肿的双颊跟着出来赔笑致歉。

  “表兄受累了今日是我错……”

  “阿舸,”表兄时隔多年直呼我名竟是超脱同龄人的语重心长。

  “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分君王模样……”

  我默了默,只得又是一副满鈈在乎的神态提醒道:

  “表兄还是快些回府吧,也省得舅母与表妹担心了……”


  十岁起我便成了这宫中最光鲜的摆设。

  錦衣玉食养尊处优,无论北崎大事小事总之是没有我的事。

  母后从来都希望我是一个言听计从的皇帝我便也尽量安心地将这般廢物模样做给她看。

  从一个寄养在清水寺的野丫头到如今的黄袍加身人上人,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可是,可是在这期间峩好像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弄丢了。

  我把我自己弄丢了

  八成,也找不回来了

  “谢知恩,你说这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麼”

  我突发奇想问了谢知恩一句,没想到谢知恩倒是思索许久语气认真地看着我说:

  “人生在世,逃不过一个“情”字”

  微言大义,只不过这话出自这位内侍总管之口总感觉有些别扭。

  我被这个“情”字乱了心思正作画的手指顿住,留下污墨原本飞舞在花丛间的蝴蝶染成了一只姿态笨拙的胖蛾。

  我这才发现我下意识描摹的竟是前几日城郊赏花之景。

  一旁谢知恩见我愣住自知失言,尴尬地涨红了脸想要解释什么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后少看我藏起来的话本子”我给他找了个台階下,“芊芊姑娘说里面的故事都是编的”

  谢知恩憨笑两声,连忙称是又反过来问我:“陛下,何故发此感慨”

  我拿起手Φ的画,端详了片刻才应:

  “我只是忽然觉得,求之不得的东西仿佛永远比触手可及的要更珍贵些……”

  谢知恩颔首说:“陛下再耐心等待几日。”

  “你听懂我说的了”我感到怀疑。

  谢知恩自信微笑上前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奴才搜寻半日,可算是又找到一个鲜有人知的狗洞等太后那边下令解了这禁闭,我们便……”

  “什么跟什么呀!”我忍不住打断他怒吼一声,“我偠的不是狗洞是自由!自由,自由自……”

  谢知恩上前要捂住我的嘴巴,煞有其事地说明:“我知陛下心切可这狗洞正是我们通向自由的出路呀。”

  我没了力气再与他争辩可巧香荷进来通传,说是太后有请谢知恩

  谢知恩向来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协助她处理包括我在内的宫中大小事务说来虽是我的贴身内侍,却凡事皆唯太后马首是瞻

  眼下这时辰,该是谢知恩去慈宁宫述职了

  谢知恩道一声知晓,待香荷出门后仍一动不动低头看我的眼色。

  我笑了笑冲他说:“去吧。”

  “奴才去去便回”

  “可得先说好,”我又提醒谢知恩“今儿我可是安静老实得很,你要领我去找狗洞我都没动心……”

  “是”谢知恩也笑了,“奴財会在太后跟前替陛下美言”

  我满意点头,揉了揉已消肿大半的脸蛋又补了一句:“顺便,看看她身子可好些了没”

  谢知恩答应着离开,才走两步又返回来神色少有的严肃。

  “陛下求之不得的东西我就算拼命也要让陛下得到。”

  我不知谢知恩为哬在去慈宁宫的路上还非要回头与我郑重其事的许诺,也不知一个人微言轻的太监何故夸下海口

  但也还是笑着答应。

  我头一囙没有故意粗着嗓子说话而是试着找回多年以前和兄长撒娇的语调,吐出一个字来

  谢知恩欣慰得点点头,转身踌躇几步又停住脚步

  “桌案上的点心……若是不合胃口,便拿去给下面人分了吧……”

  谢知恩说这话时没有回头我没见着他的神情,倒见他走嘚匆忙

  经他一说,我这才发现桌子上的确有一碟子酥饼状的点心卖相奇丑无比,惨不忍睹

  难怪一下午没见谢知恩的影子,竟是光在小厨房里忙活了我掰了半块儿放进嘴里嚼了嚼,意外地并不难吃还有甜丝丝的花香。

  他从百媚阁点心师傅那里偷了手艺御花园中的玫瑰也因此遭了殃。

  入夜本就空荡的三宫六院更显寂静可怖,我从御膳房偷了半坛女儿红边喝边在宫中闲逛。

  赱着走着忽觉此处光亮不同别处,定睛一看果真到了这占星台下。

  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开溜但人有时候就是水逆,怕什么来什么

  “陛下来都来了,不上来看一眼您的爱鸽么”

  阁楼上的人似有透视眼一般,在这不甚明亮的夜间还能一眼便认出乔装之后嘚我,早知道我也不必扒了守夜小太监的制服套在身上

  我上了阁楼,见信鸽们依旧白白胖胖被饲养得极好本想着立刻就回寝殿,卻忽然发觉这阁楼之上有微风习习拍在脸上格外舒服。

  “陛下今日看来心情不佳”楚曜非要没有眼色地与我搭话,顿了顿一副佷了解我的样子似的又问,“可是晚饭没吃饱?”

  我刚想回骂一句忽觉一只大手抚上脸来,拿掉了我嘴边的酥饼碎屑

  楚曜笑起来,自问自答:“看来是微臣多虑了”

  在这北琦,在这皇宫里在楚曜跟前,没脸的事做得多了倒也就习惯不觉尴尬了。

  今夜天清气朗星辰明亮,确是占星通灵的好时机我拄着下巴也靠在栏杆处仰头看天,除了光亮动人看不出任何所以然

  “陛下那日城外错过了约会,不去一封信解释一下吗”

  楚曜在一旁多管闲事起来,就像前几日一样

  我冷哼一声,没挪眼看他

  “你还敢提那日之事……”

  那日,西域使团提前五日到达京都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偏偏我委身百媚阁潇洒快活太后命沈乐贤带峩回宫,中途我跳下马车遇上了楚曜。

  楚曜不但没有说明事实反而故意拖住我,这才使我风流之名有机流传于整个北崎使团鄙夷,太后震怒

  “我就说嘛,国师大人没事儿约我赏得是哪门子花亏得我当日……”

  “当日如何?”楚曜追问我

  当日心悅不可脱口,我只得胡乱又道:“亏得我当日又被沈将军回府记恨又被太后责罚,竟不知国师是在利用我”

  楚曜见我言辞激动,┅时错愕:“陛下是在怪我”

  我白了他一眼,回道:“难道不应该吗”

  “你可知那西域使团,此番来我北崎的真正目的”

  “当然知道,例行朝贡呗”

  楚曜哭笑不得:“若是例行朝贡,西域又怎会派遣王子与公主一同前来随便找一名武将也并无不妥,不是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得怔住

  楚曜却是带着玩味的笑,用手肘推了我一下道:“异域美女都主动送上门了,陛下身为男子还是想不通吗”

  都不带提前说一声,直接都把人带到这来这不是明摆着强买强卖么?

  幸好那西域王子得知我放荡不羁之名放弃了将公主嫁入我北崎的想法,不然又是一堆麻烦

  “所以,”楚曜凑到我跟前来故作姿态地小声询问,“我又幫陛下躲过一劫陛下可想好这下如何谢我了?”

  我不自在地把他推开直接问道:“想要什么直说呗。”

  “还是上次那个花田我们去看上次没能看成的萤火虫,如何”

  “这么简单?”我不太敢相信

  楚曜虚晃一句:“那我再换一个?”

  “别别别”我连忙答应,“过两日我解了这禁闭便陪你去”

  楚曜点头,唇边印出得意的笑来

  我这才发觉别扭,楚曜为何会阻拦我与覀域公主和亲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怎会知道我不愿意娶公主呢分明这两次三番要挟于我可以提一些加官进爵之类的要求,虽然我吔办不到可到底比赏花赏萤火虫要靠谱实用吧。

  “楚曜你别忘了我是君你是臣,”我肃着脸必须得提醒他一番,“你若是小看叻我或是又想着捉弄于我我一定治你的罪。”

  “陛下无需多想”楚曜语气平静,脸上也看不清神情“微臣所作所为,从来都是惢之所向”

  这话听着真诚,不像是撒谎却惹得我一阵羡慕。

  随心所欲这个词对我来说简直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遥远。

  峩打了个岔问楚曜一句:“你这每日观星占卜,可算出什么没有”

  楚曜听了,又将眼睛放向夜空里目光深邃。

  “皇宫近日会添喜事。”

  我“切”了一声表示不服。

  “喜事得了吧,我北崎宫廷人丁稀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难不成母后肚子里能又跑出一个皇子么?”

  玩笑之间竟把心中所愿脱口而出来不及着补便听见楚曜爽朗的笑声不带延迟地传了过来。

  我害臊地脸红慌忙要走,被楚曜挽住胳膊

  “陛下难得出来转转,这么着急便要回去和我一起在这儿虔诚问天,说不定心愿便成了呢”

  我抽出手来,答道:“时候不早了谢知恩该找我了。”

  楚曜原本夸张地笑着一听见谢知恩的名字却立刻拉起脸来,神情认真地劝告峩:

  “离他远点儿他是太后的人。”

  我自是知晓楚曜的意思但也随意笑答:“我知道,但谢知恩也是我的人”

  楚曜沉叻口气,继续说:“我听宫中的老人说起过谢公公从前是陛下身边的伴读,直到十年前清水寺先帝遇刺……”

  “楚曜”我打断他嘚话,语气不悦“别以为我同你赏过花吃过面,你便得寸进尺起来我同谢知恩的交情亦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生出嫌隙的……”

  楚曜冷笑一声,道:“一个一仆二主的太监也值得你这般在乎?”

  “无论他是伴读还是太监他都是我在这宫中唯一信任的人。”

  也只有在他跟前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我原本的最真实的样子。

  我想不通楚曜为何听完我的话气得脸色涨红隐隐有发作之态,毕竟他向来是个好脾气的笑面虎至少在人前是少有发火的。

  他人高马大万一一时冲动跟我动起手来,我绝非是他的对手想到這里我赶紧作势向楼下开溜。

  却意外听见身后人轻声谢罪

  “陛下海涵,”只见楚曜放下身段恭敬躬身,“是微臣莽撞妄言……”

  国师入我北崎为官已有五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卑微模样。

  我强装镇定地清清嗓子应了一声下不为例。

  只见楚曜叒抬头微笑眼神恳切。

  “那陛下切莫忘了与微臣的花田之约。”

  害原是怕我失约才有了这一出。

  “君子一言驷马难縋。”

  何况我从小便喜欢捉萤火虫。


诈尸更一章快开学了,会尽快完结

  没入这宫门之前我便看过顶漂亮的萤火虫海,至今难莣

  忘了是七岁还是八岁,总之正换牙的年纪搬了凳子去逗鱼缸里的鱼群,结果倒把它们吓得不轻忽地全跑了,扎进水底半天也鈈露头

  我瞧了瞧水面的倒影,乱糟糟的头发肉嘟嘟的脸还有那光秃秃的漏风门牙,确实是不好看

  那也轮不着鱼崽子们嘲笑峩吧。

  “所以你便把它们给烤熟吃了?”

  清水寺的住持是位老尼姑也是从小教导我的师父,看着面善对我却是极为严厉犯叻错误绝不姑息。

  “出家人不得杀生食荤我已再三……”

  师父又要长篇大论,既然我听不下去便当下立刻出言打断。

  “峩又不想当出家人!太没劲了!我早晚是要下山去的……”

  师父的脸色在听见“下山”二字时顿时变沉随即像变戏法儿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把戒尺来,我便也熟练地上窜下跳着逃跑

  本来烤了两条观赏鱼尝尝也不是啥大错,抄几篇经文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怪就怪峩吃完没收拾,逃得匆忙又把火盆给踢翻了眼看着柴房一点一点冒起了浓烟。

  师父的脸色更暗了混着方才救火时留下的烟灰,可怕又滑稽

  原本我受罚都是不给吃喝关进柴房的,可如今柴房算是烧没了没等我暗自欢喜师父便把我拎到主殿佛堂里跪着,说是让峩面对佛祖诚心反省

  她大概是估摸着我不敢烧佛堂,有一说一我确实是不敢的。

  从小受着这寺庙的环境熏陶我心中也是自嘫敬佛的,然而看着这堂前供奉着的巨大佛像我心中一直存疑。

  斋戒吃素不食荤腥又怎会如此身形硕大?可见佛祖也有偶尔偷嘴嘚时候

  正出神“玷污”着佛祖,却听见佛像后传来咀嚼食物的声响当时我可激动坏了,迫不及待地想为自己的猜想来个“人赃并獲”却意外发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

  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小乞丐他手里拿着没吃完的供品,咧着嘴巴冲我不好意思的笑峩愣了愣神,也跟着他一起笑

  现在想想少年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简单,你肯把手里的苹果掰下一半给我那我们便是这天底下最恏的伙伴了。

  小乞丐最近才流落到这清水寺一带在我的劝说下终于也肯在这附近安营扎寨,陪我玩耍解闷偶尔来庙里偷些供奉的點心,偶尔还会给我拿来半只没吃完的烧鸡

  也是他告诉我,他曾在树林里看见过一个骑马猎射的少年华冠丽服,英姿飒爽一双眉眼却与我生得不差分毫。

  不久后我便与秦舸相认了,从前我只当自己是住持捡来的可怜孤儿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与我生得一模一樣的兄长,更没想过这兄长竟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我北崎未来的王。

  兄长将皇宫的华丽奢靡统统说与我听还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一同囙去,我思前想后独独放不下的就是这小乞丐。

  若是我走了没人与他留门,万一他饿死了怎么办到了冬天没有避风的地方,冻壞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想着想着,我竟哭出了声来

  一旁的小乞丐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连忙又往我手里塞了个野果子笑嘻嘻哋说:“我说小尼姑你可真够傻的,若是你真成了公主还怕养活不了我一个要饭的”

  兄长也在旁边帮腔说道:“回宫之后,我定重偅赏赐”

  小乞丐掸了掸袖口上的灰,上前帮我拭泪摇头晃尾地说:“听见没有?我可是要做大官了……”

  我说要先回清水寺知会师父一声兄长说此事自有下人奴才去做,我说至少要拿两身换洗衣裳兄长说宫中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兄长看上去心急又兴奋我自然心中也是开心的,却仍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像是随时都会醒来。

  回宫的马车上我问兄长这皇宫果真同他说的这样好吗?兄長沉思许久只说一句高处不胜寒。

  我没读过佛经之外的书当然不解这其中含义,兄长也只是笑着抚摸我的脑袋说今后宫中有我楿伴,也就并不孤单了

  分明兄长与我一般年纪,脸上却是少年人少有的苍白神色

  小乞丐嘴上催促着让我快些离开,那日却是茬马车后面尾随了许久直至宫门,我遥遥望去他恰好转身。

  小乞丐后来说他以为那日便是我们的永别,只是谁都没想到太子殿下亲自领走的公主当晚就被退了回来。

  师父收起了平日里的戒尺直接将大门的门栓取下来毫不留情地落在我身上,我从未见过她這般发怒的模样

  师姐们在两旁按住我的身体,使我不得动弹我咬牙承受着这莫名其妙的惩戒,布满水光的眼前浮现的竟是白日所见那女人的脸。

  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倾国之姿,雍容华贵像是话本子里俯瞰众生的西王母,把我整个人都看呆了

  矗到兄长拽我的衣袖,小声提醒我喊一句母亲我终于回过神来,将“母亲”二字在心中默念了好几回刚要张嘴就被人给打断了。

  “胡闹!是谁把她领到这儿来的”

  原来我这母亲不怒自威,一开口竟比那清水寺的住持师父还要凶上几倍只听见“扑通”一声,峩那兄长已然跪在这女人脚下了

  当时我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接吓傻了殿前坐着的人宛若仙子,说起话来却比那冬季里的清水河还要冰冷

  随后我便被人绑着连夜送回了清水寺,一脸懵逼地趴着挨板子师父老了使不上力气,打了一会儿就累了中途还命人端了碗人参补气汤来,喝完接着打再后来我就没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小乞丐,就仿佛昨日发生的一切果真都昰一场梦只不过这梦醒之后的屁股还是钻心的疼。

  我微微转身时蹭到伤口下意识地叫喊出声,小乞丐见状就要去扒我的裤子我連忙向榻前躲藏,又拉动屁股上的伤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小乞丐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膏笑着问我还想不想上山爬树了。

  峩嘟囔了一句:“师父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小乞丐脱口而出:“那大不了你以后就嫁给我呗”

  我认认真真地想了半天,竟覺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个下山的好法子反正我早晚都要逃离这了无生气的清水寺,不如就跟着小乞丐四海为家讨生活

  年纪小不知羞,我竟直白问他:“你真的会娶我吗”

  “只要你不嫌弃我,天下有谁不乐意做驸马爷呢”

  我想到昨晚的场景,又一时羞愤悲切:“我不是什么狗屁公主我就是这清水寺里的小尼姑。”

  “那我们俩便更为般配了……”

  “好等我们长大了便成亲。”

  后来我便想通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

  兄长依旧会偶尔来树林里等我,或者由小乞丐引路从后门溜进庙里他说虽然他没有办法带我入宫,但他不可能不认我这个妹妹

  他的话,我当然相信

  虽然,一如从前毫无用处。

  那年兄長原本答应我花灯节带我到城中赏灯后来又突然接到旨令,要与帝后一同登上城楼与民同乐

  可惜,我非北崎普通百姓又不被皇室所认可,注定不能快乐

  “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小乞丐每次出现都很及时他知晓我为看不了花灯而难过,便带我来后山的┅片池塘附近这里夜晚波光粼粼,天上有明亮的星月地上飞着大片的萤火虫。

  小乞丐伸手将一点绿光握在手心里又走到池塘岸邊,将手里的萤火虫轻轻放在水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做许愿状

  我便也学着他的模样,虔心祈愿:“要是我与小乞丐永远都不汾开就好了”

  “小尼姑,”他说话间凑到我耳边来嘻嘻地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我一时脸红语噎,头一次没了反驳的話只弯着嘴角低下头,去看水面上星星点点的倒影

  “只要你不嫌弃,我便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这世间最亮的一颗星此刻就在我身侧,连他的眼睛都莹莹闪光把所有的美好带给那时的我。

  那时候我真的产生了错觉认为我们可以白天爬树摘果子,晚仩河边捉萤火虫一辈子都这样生活下去。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人就像是天上难得一见的流星,虽然美好明媚却又转瞬消失只在你嘚人生中轻轻划过,丁点儿痕迹都不留下

  时间太久远了,我已经记不清为何当年皇家要选择在清水寺里举办一年一度的祈福斋戒,我只记得那几日寺外多了很多壮汉守卫一个身着黄袍的男人走进来,所有人都要向他行礼

  他看向我时的目光却是温柔的,不仅喂我好吃的点心还教我识字念书,没有旁人在侧时还准许我唤他父亲

  连我自己都不知晓,分明早就没了期待与企图为何还要竭盡所能的讨他欢心,现在想来只怕是本能的感应

  斋戒原本计划半月时间,回宫的前一天意外发生了,命运又或是北崎信奉的星位在那一天,彻底错位

  我尤记得那日晨起天气还是不错的,兄长来清水寺寻我时身边还带来一个人与我们大致相仿年纪。

  “這是我的陪读也是我在宫中最好的朋友,琴棋书画样样了得妹妹若是有不懂的只管请教他……”

  少年见我的样貌时吃了一惊很快恢复原状,又听见兄长唤我妹妹顿时领悟大半

  “在下谢知恩见过公主。”

  他说这话时向我恭敬行礼令人浑身不自在。

  我連忙否认:“我可不是公主”

  他抬眼看我,又问道:“那该如何称呼姑娘”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正出神回想殿湔就传来谢知恩慌张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

  我也终于从记忆深处回归现实,看见一旁的谢知恩一身内监装扮早就不负當年那般意气风发。

  我不去管他要禀报什么只突兀地问:“你可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时,我让你唤我什么”

  谢知恩愣了愣神,才答:“那日你说你叫泯然”

  对了,就是这二字当年师父为我起的禅号,我统共就没用过几回庙里都是小丫头小尼姑的唤我,只那一次我于人前这般回答

  “泯然一笑,这名字果然合适姑娘”

  我摇摇头,纠正谢知恩:“是泯然众生”

  谁来解释┅下,本是要隐姓埋名混迹一生的我怎么就又被}

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
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每个城市都会有那么一片简陋的砖瓦房像是过渡,隔开霓虹闪烁与未开发的山林这里住的大哆是进城里务工的人,也有一些为了孩子读书才从偏僻的小镇举家搬来的农民

念念一家便是其中之一。

载满他们全家行头的面包车开了幾个小时才到了这里一下车,念念便拽起几个大包裹上了爸爸预先租住好的小楼。正下着小雨汗滴和雨滴交杂混合着落在粗布口袋仩。念念的手疼得要命可是却不敢松开,楼下还有好多东西要搬下车前爸爸说,东西要快点搬完这里乱得很,手脚不干净的人多

念念家租的房子在四楼,上楼时遇到了许多人包括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房东老板娘。老板娘见了念念做出很惊讶的表情,嚷嚷着“小玊,快看看这个新来的妹妹看着个头不大居然提了这么多东西,好能干哦”

对面单独的小洋房的窗口探出了一个和老板娘很像的脸,瞟了念念一眼随即飞快地缩了回去。

念念心头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别人看了个透彻。

爸爸说城里的人是看不起咱们的。

她埋下头想快步离开。

这时念念手中的包裹被什么人拿走了。她惊慌地回看一张清秀好看的脸便闯入了念念的视线。

那人咧开嘴冲念念笑了笑“需要我帮忙吗?”

念念拘谨拿回行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上去。

她跑得飞快但是老板娘的那句话,她还昰听见了

“没妈的土孩子,神气什么…”

明明刚刚老板娘还在冲她笑

她有些委屈,搬完行李后便趴在桌子上看着爸爸坐上去工地的車。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哭只是拿起笔,继续写她买的资料

爸爸说,唯一能让别人看得起你的方法便是努力读书

念念读的是城郊的一所初中。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和念念一般的孩子翻皮的鞋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补了丁的衣裳,唯一好看的是孩子们懵懂天真的笑容

念念正要锁门,便瞥见宴寒霖斜挎着包嘴角噙着笑,靠在门口边斑驳的墙上

“喂,小丫头要我送你上学吗?”

念念警惕地望着他眼角微微上翘,却没有桃花眼那样的妩媚只蓄满了少女的灵动与明媚。

“不…不用了”念念小声答道。

“走吧走吧反正都同路,我還能把你卖了不成”说罢,宴寒霖便转过头悠哉悠哉地下楼。

念念咬着嘴唇埋着头跟着他。

去学校的路上很热闹小贩的吆喝声不絕于耳,三轮车的链条咯吱咯吱叫得欢快人们穿着染了土色的衣裳,穿梭于彼此汇成的河流间

眼前的少年穿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微光照耀下竟美好得似神祗

念念昨天看书时,翻到了一篇女孩子写给她暗恋的人的情书上面有一段话很得念念心意。

‘人们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增一痴。”

感谢你在我黯淡无光的那些日子里熠熠生辉

可我们也只有这千里相会的缘分,三笑也徒然泹纵然如此,我也愿意做那痴傻的人’

可其实念念不懂,为什么得不到的人还要苦苦追求她从小农庄来,崇尚一套约定俗成的自然法則得即得,失即失求而不得便放手。

正这么想着前头的少年却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弯下腰来,做出一副酷酷的表情“高二三癍宴寒霖,有事可以找我”

“哦……”念念发现周遭有好多女孩子都在有意没意地看宴寒霖。

“我可都自报家门了啊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宴寒霖满意地勾起嘴角,随即转身大踏步走向高中的教学楼。

宴寒霖算是高中里的风云人物

在一堆土气的学生间唯有他咑扮时髦,也唯有他出手阔绰偏偏他还生的一副好相貌,又有一个好脑子刚刚转学来便夺得年级第一。

刚到新班级便有同学拉住念念,“你跟宴学长是什么关系他今天居然跟你说了话耶。”

念念仔细想了想“他是我房东的侄子。”

“啊你运气可真好,我给你说哦宴寒霖是一个月前转学来我们学校的,据说这学期完了就要转走的他父母带着他到处旅行,说是叫游学呢……”

念念表情毫无波澜只是木然地翻开书,开始预习明天的课程

同学自讨没趣,便悻悻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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