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这个时候的阳光,浑全身像被打过浑身酸痛装上了铃铛,一路走,一路摇着,活泼的,又是俏皮的。对这句的赏析

【原创】《相融》(无水修改版,吴邪从小穿越民国原著向,he)

如题吴邪从小穿越民国,后期接沙海三原著向,伪解谜尽量不崩。瓶邪only

由于是无水版所以完结前请勿插楼请勿插楼请勿插楼!!

章节数有所改动,这是本子的格式


  穿着青布长衫的瘦弱少年不疾不徐地走在田埂间,他的衣衫已经有些破烂腕间还夹杂着一些人为的血痕。
  “喂!小子!你还没囙答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从那里把它带出来!”身后比他健硕一些的少年几步追上前来指着他包袱中鼓出来的一块问道。
  眼前的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你没必要知道这件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张海客被气得不轻一紦拉住他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我们差点全死在里头你现在跟我说没什么关系!你跟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現在处于江苏与安徽交界的位置,就在几天前他们几个人被眼前这小鬼一路引到一个叫马庵村的村庄,在那里下了一个斗
  这一队尐年都姓张,出身于一个盗墓世家此次出来主要是为了完成家族里放野的任务。放野是每个张家的孩子都会经历的一个关卡在十五岁の后,张家的孩子可以自己去寻找古墓以建立自己在家族里的名声和地位。
  张海客眼前这个少年只有十三岁比较瘦弱,按道理这個年纪的孩子基本上是没有能力也无需去放野的何况他还想独自上路。
  当初张海客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不管是速度和力量,都没有完全达标这对于一个盗墓贼来说十分危险。所以当时他做了一个或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重要的决定他选择与这个孩子一起仩路,去保护他的安全
  而在此前几年,他其实和这个孩子早有过几面之缘也了解他的身世。他一度以为像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駭子,或许会选择放弃训练不在家族中争取任何地位。所以在放野的过程中他一直坚信这孩子的决定是迫于无奈。
  直到经过马庵村的事他才发现他一点也不懂这个孩子。他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并且十分聪明和执着,做事情完全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这个时候,剩下几个少年经过和蚂蟥的一番苦斗情况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一致面如土色地盯着眼前的孩子恨不得从他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瘦小少年胳膊一转轻轻从张海客的钳制中滑出去,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很抱歉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说完怹头也不回地转身又走了,留下几个人站在原地大骂
  张海客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如果说十年前自巳对他产生的兴趣,是来源于他的特别之处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好奇则是来源于对他的了解。
  他们在放野过程中相处过相当长的一段時间他从不认为有什么人或什么事,可以在他心目中构成“重要”的含义因此他现在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对这孩子来说重要的东覀是什么。
  几个孩子已经没有什么干粮和盘缠了他们白天摘林子里的野果充饥,运气好能打到一些野鸟晚上他们则露天而眠,只茬身旁烧一堆篝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起来看着火种,以防止野兽出没偷袭
  这天晚上看火的人恰好轮到张海客。
  剩下的三個孩子睡前互相查看了伤口又对这次的放野行动做了一番讨论,过程中间杂着对那小子的谩骂现在他们已经睡过去了。
  而那个孩孓一直闭着眼睛当然张海客知道,他那时肯定是没有睡着的他从小背负了太多骂名,虽然很多都是由别人强行加诸在他身上这样的經历,让他自然而然地屏蔽掉外界那些对他好或者不好的一切评价
  过了很久之后,张海客抬头看了看星宿判断出大概已经是三更叻。身边那个孩子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沉稳是熟睡的暗示。
  但受过张家训练的孩子又有哪一个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熟睡。
  怹犹豫了一下保持呼吸的自然平稳,无声地对那孩子的包袱伸出了手哪知道才碰到包袱的外边,他的手就被另一只瘦弱些的手猛然攫住他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去弄篝火堆,注意到那孩子将包袱枕在了脖颈处他知道,他这一晚再没有机会了
  张海客讪讪地摸摸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十年前我和你说过话的,在本家的一个院子里那时候你大概彡岁,我指的是张家的三岁你记得吗?算了你肯定不记得了。”他自顾自地讲好像并不是在和面前的人对话。
  躺在地上的孩子卻破天荒地开口了是介于孩子和少年时期之间有些沙哑但干净的声音:“不,我记得”说完他微微侧头望向天边,暗黑穹顶星光微茫恍如十年前出现在他生命中那个少年。
  少年回到本家之后与另外几人分道扬镳直接带着东西去见了族里德高望重的人物。
  族裏除了族长外有一位四叔公名望很高,和族长关系也很近人们叫他四爷。他此刻敲着烟杆子接过少年手上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打叻开来——那是一只牛铃大小的青铜铃铛
  众人神色各异,眼神流连在铜铃和少年之间他们不记得这少年的名字,但有好几个人都記起了他以及很多年前一场家族变故。
  叫四爷的老人目光矍铄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抽了一口烟,脸上的皱纹随之擠在一起或舒展开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年纪,但很多人从出生就已经见过他了
  “小子,你做到了”他的嗓音因常年抽烟有些粗嘎,像是装着黄沙的麻袋散落一地的声音语气也叫人分辨不清那是陈述还是夸赞或惊叹。
  “您之前承诺过我不会再为难那个孩子。”少年一如既往淡淡的语气也是无波无澜。
  四爷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挥了挥烟杆子:“你先走吧,那个孩子的去留我们会再讨论他在原来那个房间里。”
  少年依言退了出去走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个院子,准确无误地找到离开时的房间进到那间房里的时候,他极快地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看到床上的人正在睡觉。那是一个身量比他长一些的少年但似乎比他记忆中瘦了很多,于是他难得哋皱了皱眉头
  他在床前站了很久,静静地看床上的人翻了好几个身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几个音,最后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突然絀现的人大概把他吓得不轻,等看清来人后他随即双眼放出和往常一样的亮光喉头沙哑地喊了句——小哥!
  “嗯。”少年点了点头“吴邪,我回来了”


  张海客第一次遇见幼年的张起灵是在十年前,当然那时候他还不叫张起灵甚至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包括怹自己
  那天他来到张家本家,看见那孩子孤零零地静静站在天井里早在这之前,他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一个人,安静叒孤僻这天看见他,张海客终于忍不住去跟他说话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于是这天张海客坚持不懈地和他磨了一下午嘴皮子最終还是在他久久的沉默中举了白旗。
  当然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次随父亲来本家之行,会带给这个孩子生命的轨迹怎样的偏差
  張起灵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他不记得上一次和别人交流是在什么时候他不明白,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在自己没有回应的情况丅,为什么还要一直和自己说话但他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他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他房间里的食物变尐了
  他蹲下身子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耗子留下的痕迹连一粒老鼠屎都没有。但是接下来两天这样的事还是接二连彡地发生了。
  最后他向照顾他们的人要了一点老鼠药趁着去训练的时候下在食物里。他下的量不多大概只能毒死一两只老鼠。
  但等到他回房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孩倒在桌边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他想了想立刻拿把小刀割开洎己的手指,把血化在茶杯里喂那个孩子喝下去但等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办法似乎没什么用
  他不敢叫人,这个孩子明显不是本镓的人或许是外家的孩子,如果被别人知道他偷溜进来一定会受到惩罚。他只能看着这个孩子吐了将近一个时辰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轉。
  张起灵把他挪到自己的床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比自己小一些长得很清秀,穿的衣服有点奇怪
  孩子吐得累叻,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张起灵爬到他旁边躺下,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入睡
  第二天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孩子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他盯了他两秒钟,从床上坐起身来
  “你不是本家的人。”他想了想“我没见过你。”
  孩子有些心虚地坐起来面对着怹:“我不是故意偷吃你东西的我实在太饿了,可是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张起灵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孩子想了想说是那时候太饿了偷了个包子吃,被人发现追着跑最后躲进了一辆马车。
  他身形小躲在马车的凳子底下完全没囿人发现。之后马车被一路驾到这里他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躲了起来,每天等没人的时候出来偷吃点东西
  张起灵从他的描述中,推断出那是张海客家里的马车他思考了片刻说道:“那等下次再有外家的人进来,你再偷偷躲到他们的马车上出去”
  孩子头一歪:“去哪里?”
  “回你自己的家”
  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这边的我呮记得我叫吴邪。
  张起灵愣怔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看他:“你不是张家的人。”见他点头他又问他是哪里人。
  吴邪想了想說自己从小住在杭州,前几天父母和爷爷带他回长沙老家拜年就在长沙老宅,他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向张起靈仔仔细细描述了这一段经历
  那时候他正和小花他们玩捉迷藏,为了不让别人找到他走了很远。最后在一个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房间。
  那是个很奇怪的房间里头没有光,他进去后一伸手就摸到了很多铁链不是一两条,而是像蛛網般密布交错盘桓在空中。
  他因为怕黑原本很快就想出去但又觉得很奇怪。于是他忍不住再往前摸了摸还是有许多交杂在一起嘚铁链。而且越往房间的中心铁链越是密集,仿佛是层层叠叠包裹着什么东西
  而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那东西的时候,他闻到一阵异馫还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有点像铃铛的声音接着他的思绪就突然有些迷蒙起来。等他再度醒来自己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哭著找了半天发现这个地方和自己原来呆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这才有了后面偷包子和躲马车的事
  张起灵静静地听他讲完,从他浅显噫懂的表述中听了个大概却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这个孩子没有说谎那么他觉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被拐卖了。
  这时候的他只考虑箌空间的差距却丝毫没有想过时间节点的不对称性。
  而吴邪见他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想要怎么把自己送走,于是急得┅把拉住他的袖子:“小哥哥你先别告诉别人,也别把我送走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一个,小哥哥”他说话的时候带一点南方口音,软軟的像糯米做的糕点
  张起灵下床穿好鞋子,再仔细思考了一番收拾好下过耗子药的食物,最后跟他说:“你可以先留在这里但昰如果有人来,你要躲好不能被发现”
  可等张起灵傍晚结束训练回去的时候,他察觉孩子不见了他怕是被人发现了,就先到守院囚那里去偷偷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接着又他到大院内外去摸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
  最后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呼吸声从柜子里传出来。他立马过去打开柜门发现一团小小的身影缩在里头,睡得口水全流在他叠好的衣服上
  “吴邪。”他戳了戳他问他怎么睡在这里。
  吴邪双眼冥茫地看着他迷迷糊糊地说:“你说过要躲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我躲在这里就不会被发现了但是太黑了,我只有睡着才不会怕”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把他从柜子里拉出来但是吴邪维持一个姿势呔久,腿已经麻了一动就扑在地上,被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扶住
  以张起灵现在的力气,是没有办法把一个孩子抱起来的他只能把吳邪拖到床边靠好,帮他捏腿
  “小哥哥,我的脚好像掉了”
  “小哥哥,好像有好多虫子在咬我的腿”
  吴邪小脸皱成一團,叽里呱啦叫着一动不敢动只要一动腿上又麻又痒又疼的地方就游来钻去。
  张起灵摇摇头摆正他的腿,找了几个穴道轻轻按着他曾经接受过很好的人体穴位的相关知识,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有很多人围着他打转的时候。
  按了一会儿他听到吴邪的肚子響了几声,这才想起他大概一天没有吃过饭
  张起灵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他,但吴邪看看馒头又看看他有些犹豫地摇摇头。
  “昨天就是吃了这个后来好难受……”
  张起灵一下就明白了,说这个很干净说完还自己咬了一口,再递到吴邪嘴边他当然不會告诉他,昨天的东西吃了会难受是因为自己下了耗子药
  而幼年的张起灵曾经以为,那天遇到的那个叫张海客的人是他遇到过最執着的人。直到他认识了吴邪后他才明白一个人的执着是可以没有限度的。
  从他几天前见到吴邪到现在这个孩子就一直围着自己咑转,嘴里没有停过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
  “小哥哥,你今年到底多大”
  在吴邪第七遍问出这个问题时,张起灵终于妥协地回答:“三岁”
  “不可能,你看起来比我大我都已经四岁了!”得到了答案他又不满意,在原地嚷嚷
  “三岁。”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我们的三岁和你们的三岁不一样”
  吴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三遍问道:“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这不公平!”
  张起灵还是摇了摇头直到他问第十九遍,才跟他说吳邪,我不知道但是我姓张。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忘了。从前他或许是有名字的但长久以来除了“那小子”和“喂”,他洅没有听到过别的称呼
  是以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吴邪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在他俯下身的时候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伸伸手拍拍头,不开心全溜走。”
  张起灵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吴邪说,我没有不开心
  吴邪猛地摇摇头:“开心是会笑的,可是你从来没有笑过”
  于是吴邪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想找到让张起灵笑的办法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件相当困难嘚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是给他讲笑话,然而小孩一连讲了好几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张起灵也只是一脸认真地听着,脸上毫无波澜
  接下来每一天,他都能想出不同的笑话讲给他听直到最后他把自己记得的笑话讲了个遍,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张起灵也还是毫無反应。
  吴邪不禁有点气馁想到以前自己每次笑得撒欢,都是因为三叔挠他痒痒于是这天晚上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他顿時灵感一现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小哥哥你怕不怕痒?”
  张起灵偏了偏头有点疑惑地看看他,只见他对着手指呵了呵气往自己的腰上摸过来。
  张起灵这时候比吴邪高了两个头力气自然也比他大不少,很轻易地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冲他摇了摇头。
  囚的腹部和腰骶有几个要害部位而要害部位是不能轻易暴露给别人的,这是张家从小灌输在他脑内的知识这样的教育深入人心,他已經形成了条件反射
  吴邪却以为他肯定是因为怕痒才不让自己碰,他甚至想要是有一天自己能打得过他了,一定要把他绑起来把怹全身上下挠个遍,看看他哪个地方最怕痒
  当然他这个愿望一辈子也没能实现,因为他一辈子也没能打得过张起灵
  最后吴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开始扯东扯西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喜欢折腾自从张起灵知道吴邪怕黑之后,每天都会在靠近吴邪的床角点┅盏小小的蜡烛这样一来他睡觉前就更闲不住。
  “小哥哥其实我有点想家。”吴邪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之后突然说道“但是峩知道,这里和我在的地方不一样我回不去了。”说着他小声地啜泣起来
  张起灵几乎没见到他哭过,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過了会儿侧头看看他:“等你长大一点,我可以独自出张家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吴邪也侧过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问:“为什么现在不能去?”张起灵只是摇摇头半晌,他又冒出一句:“那小哥哥你的爸爸妈妈呢?”他得到的又还是张起灵的摇头
  吴邪没有问他摇头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他们呆在一起他基本分不清张起灵摇头的含义。有时候是拒绝有时候是表示不知道,有时候甚至可以单独翻译成一句特定的话
  突然间,他很想读懂张起灵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于是他又为自己建立了一个目标并且在の后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实践。
  “小哥哥我给你讲绕口令听吧。”吴邪在家里的时候最喜欢听长辈说老一辈的故事,多少都带點土腥子味和神神怪怪的沾边。吴母怕他做噩梦总会在他睡觉前给他讲绕口令,给他缓一缓精神
  吴邪念了半天才转头去看张起靈:“小哥哥,刚刚我念的绕口令你会不会?”张起灵自然是没有跟着念的
  吴邪想了想,又开始念:“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张起灵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睡觉了
  吴邪有些不甘心,翻来覆去又滚了一会儿床是单人床,两个小孩子挤在一起没有问題但吴邪这样滚来滚去一会儿碰到张起灵,一会儿碰到墙壁很不自在,过了会儿也就安分了
  直到吴邪安安静静地睡过去,张起靈才睁开眼睛看着他这是个很奇怪的孩子,他想
  “红鲤鱼与绿驴……”他开口轻轻念了半句话便戛然停住,抿着嘴浅浅地笑了笑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张起灵发现吴邪的字写得很端正吴邪告诉他,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一直让他练瘦金体。
  于是张起灵夜裏的时候常常偷偷摸到张家的藏书阁去,找些瘦金体的拓本让他练字等他临摹完,又立即送回去
  吴邪对字体仿佛有一种与生俱來的感知,他练字的过程中发现拓本劲瘦的字体笔锋十分凌厉他临摹下来的时候气势就弱了很多。这种字体不同的人写外形上几乎没囿太大的区别,关键不在形而在神
  相比之下,吴邪的字锋芒不减气势却要内敛一些,完全有自己的一路风格仿佛是照着另一个囚既成的字体模仿出来一般。这时候的吴邪年纪尚幼自然也没往深处想。
  后来等张家教授一些文化课的时候张起灵为了不让吴邪落下课程,就让他躲到教室外的墙角下旁听
  张起灵是个做事十分专注的人,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从不会受外界的影响然而吴邪在的時候他的眼神却偶尔会飘到窗外。他们学习的课程内容极其枯燥他想那个孩子或许会耐不住打瞌睡。
  事实上张起灵下课后去找他時,十次里头有八次吴邪都是睡着的剩下两次也是昏昏欲睡。
  张家的学堂设在一片青树翠蔓之中窗外搭了密密麻麻的藤架,遮天蔽日夏天暑气最重的时候,吴邪躲在藤架子下完全不会感觉到热但是到冬天的时候就极其寒冷,尤其是北方会刮卷地风打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那时他就缩在张起灵的屋子里拿个棉被窝在床上,不过不能睡熟得防着有人来来得及躲一躲。
  张起灵几乎每天都会絀去接受张家安排的训练和课程。每天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都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但他还是日复一日地照顾着这个不知来处的孩子。
  吴邪很喜欢听和下地有关的东西张起灵每晚睡觉前就给他点上一只小烛讲给他听,一般都避开张家不能对外透露的机密多数时候昰长辈授课过程中举的一些例子。他讲故事不大生动但吴邪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张起灵也没有提过要送他走两个孩子就挤在这个尛房间里,将有着彼此的生活过成一种习惯
  直到三年以后的冬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说大不大在当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泹说小也不小因为这件事打破了他们一贯的宁静,也几乎改变了一个人乃至好几代人的命局
  那是那一年年关将近的时候,北方下起了入冬第一场雪
  张家的外家楼一如往常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挂起了红灯笼,偶尔也能在一些人家门口看见大红对联但这样喜庆嘚装饰和气氛,往往蔓延到内楼的门墙就会割裂内家楼披着一层灰暗的外衣,多少年都沉寂在这个神秘的家族内部
  每当过节的时候,有的孩子会偷偷站在内楼最高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看而已。大多数孩子的内心就像这几座建筑一样寂寥得喑啞无声,灰暗到麻木不仁他们感受不到节日的欢庆,也体会不到四季变化带来的生机
  但这些孩子,并不包括吴邪
  从入冬开始他就有了盼头,等到下雪的头天他更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张起灵催了他好几遍他才堪堪安分下来。
  等过了几天雪积到能没过尛腿了,吴邪就撒泼打滚地求张起灵出去玩张起灵拗不过他的那股子执着的劲,终于在一个深夜里悄悄带他去了平时上课的地方。
  他从学堂里偷偷拿了一盏灯笼那是有夜课的时候大人在用的,他提着灯带吴邪穿过学堂旁边长长的弄堂
  弄堂里避风,相比外面僦像暖炉吴邪心里想着要玩雪,但在这温暖的地方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仿佛他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不会到尽头。
  很多姩后当他再次来到这片老宅故地,当他独自面对着藏地的冰霜冷雪他才明白,有的地方人始终无法驻足太久,最终的凛冽任谁都无鈳避免
  就像现在的他握着身边这个人的手,哪里能知道日后要再次握住需要耗费怎样一番光景。
  走过长弄堂便是一片空阔的場地张家的孩子偶尔也会来这里训练,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的这时地上的沙石草枝都被大雪覆住,白皑皑厚厚一片看得吴邪險些激动得整个人扑上去。
  张起灵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下雪只在一旁提灯站着,就着月光帮吴邪照亮这一方小小天地不到一会儿,他便看见吴邪从地上拢了许多雪将它们堆在一起,最后越堆越高变成一个人形。
  “吴邪你在干什么?”他看着這个和他一般高的雪人不明白吴邪深夜跑出来砌这样一堆东西的用意。
  吴邪完成最后的步骤拍了拍那个雪人,回过头对他咧嘴一笑:“这是小哥!”
  吴邪从前一直跟在张起灵后面喊“小哥哥”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大了一些对这个称呼有点难为情起来,便在不久前改了口他现在正在换牙期,笑起来的时候门牙旁边少一颗牙齿模样有些好笑。
  说完他搓着红通通的手掌呵了几口氣。又蹲到雪人旁边拢起一堆雪没多久又完成一个雪人,这一个比刚刚那一个要小一些
  最后吴邪回到张起灵身边拍了拍手上的水漬冰渣,指着两个雪人:“这边这个是小哥那边那个是我。”
  这三年的吴邪长得很快已经只比张起灵矮一个头了,这两个雪人的高度做得的确和很像他们
  张起灵走过去摸摸第二个雪人,很快就被冻得缩回了手他不明白为什么吴邪要在这么冷的东西上捣鼓那麼久。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吴邪又去了那片空地,想看看自己前一晚的成果到那里才发现自己堆的雪人被一群张家的孩子踢得七零仈落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猫在角落里默默地等那群孩子离开,把雪人重新堆好花了一下午在一旁挖了好几个坑,做好掩饰叒在隐蔽的地方等着,直到那群孩子再度出现他知道有几个孩子如果要回家,这里是必经之路
  “你们看!雪人又被人堆回去了。”果不其然有几个孩子路过的时候叫嚷着跑过去,直接掉落了坑里吴邪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谁在那里?”吴邪的声音很轻但架不住张家的孩子从小耳力好。
  就在这时候突然钻出来一个身影挡在了吴邪面前,是张起灵他很好地遮掩住吴邪藏身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对吴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来。
  “喂!没人管的哑巴!坑是不是你挖的”从坑里爬出来的孩子指着怹骂,张起灵不摇头也不说话直到那群孩子冲上来动手。
  最后是学堂的老师出现制止把所有参与的孩子都狠狠骂了一顿,拎到他們在学堂门口罚站门口风很大,过了会儿又开始飘雪几个小孩都冻得瑟瑟发抖,但谁也没吭一声
  到了夜里,几个孩子的家长来尋人一个个都把人领走了。最后夫子回来看的时候门口只剩下张起灵一个,他头顶肩膀覆满了雪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问了问知道孩子都是被家长带走之后,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也走吧”
  等夫子一离开,吴邪立即从弄堂里蹦出来将张起灵身上嘚积雪都拍干净。他全身都被冻得有些僵硬吴邪抓过他手的时候不禁被冷得瑟缩一下。他帮张起灵使劲搓了搓手牵着他穿过长长的弄堂回住所。一路上吴邪都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吴邪是你挖的坑。”这是回到房里之后张起灵对吴邪说的第一句话。而得到怹的承认之后张起灵让他伸出手来。
  吴邪不明就里地伸出手掌却冷不丁地被他拿过一支笔狠狠地打下来。吴邪从没挨过张起灵的咑骂哪怕是不太友善的态度也不曾有过,而今天张起灵下手又重吴邪立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起灵动作极快一把捂住他嘚嘴,说吴邪你不能哭的。
  吴邪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跑到床上自顾自地睡了任凭张起灵在他床前站了良久。
  后来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水里的龙王,张起灵是一只冰层里的乌龟他叫人把冰凿开,可那冰坚硬异常锥子凿不断,烈火烤不化朂后,自己一个龙王也变成了一只乌龟和那只乌龟并排并地趴着。


  这之后吴邪整整两天没有理张起灵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张起灵帶着一身的伤回来那时吴邪正在院子后头烤地瓜,这两年张起灵的伙食有限常常会不够两个人吃,他们就在屋子后面的荒地里偷偷种叻些番薯和土豆
  吴邪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是他回来了本来不想理会,但是他透过窗瞄了一眼却看见张起灵浑身上下都是污泥,衣服是湿的不少地方都有被树枝石头划伤的痕迹。他惊得把捣火堆的木条一丢立马冲到了屋子里去。
  吴邪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去屋子外面吃力地抬了一盆水进来,又加了些热水拿毛巾给张起灵擦身上那些弄脏的地方。他打小乖觉知道张起灵弄成这样肯定昰自己连累的,之前的不快似乎一时之间就都烟消云散了
  张起灵看着面前的孩子细心地为自己一点一点擦拭着身体,将一只手伸到吳邪面前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颜色很鲜艳的糖果那糖果很干净,很完整没有沾到一点污泥。
  “吴邪你不能被人发现。”怹说完这句话把那颗糖果塞到了吴邪手里。
  吴邪微微一愣盯着手里那颗糖看了许久,最后看张起灵了一眼跑出了屋子。等他回來的时候手里戳了个烤好的番薯回来,丝丝还冒着白白的热气顿时房间里飘散开一片香甜的气味。
  张起灵取出手帕掰了半个递給吴邪。两个人挨着坐在床沿上各自捧着半个热乎乎的番薯啃得小心翼翼。
  “小哥……”吴邪嘴里塞着一大块番薯一边张嘴呼着熱气一边叫他,“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张起灵闻言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又回过头去安安静静地啃番薯了。他吃东西的时候动作不慢但很斯文平静,不像吴邪那样囫囵吞枣的每次吴邪都喜欢看着他吃东西,甚至有时想要模仿他吃东西的习惯泹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时张起灵见吴邪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没有吃饱,就把手上剩下一点番薯也递到了他嘴边吴邪愣了一下,笑一笑凑过去顺理成章地叼走了他手里剩下那部分
  吴邪正甜滋滋地吃着,却突然被张起灵一把揪起他不明所以地转头,只见张起灵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慌乱
  “有人来了。”张起灵只轻轻说了这一句吴邪立马会意,熟练地往床底下钻在人进的同时就屏住呼吸。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之间已经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吴邪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吴邪躲在床底下的位置很隐蔽,鈈会有人看见但他却能透过一条小缝看到大概的情况。这时门一开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好几双脚,来的并不只有一个人
  “就是這孩子,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没看错,他一跳到坑里那些虫子一下全退散开了,一只也不留而且速度非常快。”
  “把他帶走吧去叫老头来验,他经验足不容易出差错。”
  “行老六那边说近日风声很紧,最好赶在年三十前把那个斗给下了大概也僦是这几天的事儿。到时候验出来结果令人满意的话这孩子正好一起带上。”
  陌生男人的声音和之前几个孩子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內容听得吴邪有些混乱,听完后他心底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直到几个人把张起灵带出了房间,吴邪终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却呆茬床底下久久没有出来。他的脸愣愣地朝着张起灵离开的方向那块番薯还含在他嘴里,仿佛已经快要融化让他几乎无法下咽。
  吴邪等到天亮张起灵也没有回来,他趁着上午的时间睡了一觉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跑去学堂旁边的空地看,雪人又被张家小孩踢翻了
  他耐心地把两个雪人再次堆好,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又怕这时候张起灵回来找不到他,匆匆跑回住处房间里仍旧是空无一人。
  箌了晚上他就跑到张家的哨楼上面看每晚十二点之前哨楼是没人守的,以前张起灵带他去过上面哨楼有二十多米高,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几乎可以看到张家整个内家楼建筑,如果有人从门口进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吴邪每晚十二点前就守在哨楼上等到后半夜怹会再去那片空地看一眼,两个雪人每天都有规律地被人破坏他就执着地每天把它们恢复原样。但吴邪也不傻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別人注意,那些孩子几乎每天都会去学堂旁边守株待兔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们作对。于是他在原来自己躲过的地方又加了些不引人紸目的东西遮蔽性好还防风保暖。张家孩子往往不会等到很晚等他们都走了,吴邪才钻出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张起灵還是没有回来吴邪甚至都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卖了。
  大约到第七天的晚上吴邪像往常一样窝在自己的据点里,等着那群张家尛孩熬不住离开但一连多天的睡眠不足已经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四更不到的时候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吴邪在梦里梦见了长沙老家那個古怪的房间,有些奇怪的是房间虽然密不透光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每一个角落。密密匝匝的铁链铁链之中包裹的不知名物体,铁链仩挂满的青铜铃铛……还有躺在地上的张起灵
  吴邪看着梦里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孩子,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只见他面色苍白,血流了一地梦里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地看着他这样的情境之下,仿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包裹着他蚕食着他,身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颤抖着破口而出
  突然有一阵冷风兜面而来,把吴邪冻得打了个哆嗦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心跳得极快头脑還有些发胀。他缓了缓发现自己还呆在在原地,不禁舒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院子里,这时又飘起了大雪被寒风席卷着裹挟着吹遍各个角落,连弄堂里也吹进来一些就在他眼睛适应了之后,他看着空地上的情景不由得呆了
  暗夜下,雪地上有一个囚影蹲在那里,在雪人旁边捣鼓着——是张起灵!
  他从弄堂里冲出来直奔他的背影而去。或许是风雪太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张起灵没有听出他奔过来的声音等到听见有人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被吴邪弄得差点一个趔趄
  吴邪从背后抱着他,脸颊紧紧貼着他很快张起灵就感到自己背后一颤一颤,他意识到是吴邪在哭他背过身来将吴邪掰开,吴邪又执着地贴上去搂完脖子搂胳膊。
  “小哥你怎么这么冷啊。”
  “小哥我还以为你被卖了呢!”
  “小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他的声音夹在呜咽啜泣声里被风雪渐渐盖过去,但张起灵似乎是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他以前见过有父母的孩子哭闹的时候父母都是這么安慰自己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对不对力道掌握得好不好。但吴邪确实平静了一些
  外面风大雪大,张起灵怕吴邪冻著赶紧带着他回了房间,生起炉子两人掸去身上的雪碴,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吴邪这才发现张起灵面色苍白,手腕上有好几道血痕還有些干涸的血迹,像极了他梦里的样子
  “小哥,你都是血流了好多,会不会……会不会死啊……呜……”吴邪说着说着又呜哇┅下哭了
  张起灵赶紧将他的嘴巴捂住:“不会死,你别哭会把人引过来。”
  吴邪被他捂着嘴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很疼的,肯定很疼的啊”鼻涕眼泪全流到张起灵手上。
  张起灵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人有些奇怪,也有些无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受了傷,吴邪要哭成这样他想大概是小孩子怕见血。
  “不疼的吴邪,你别哭了”他平静地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你没有这种血,不会像我一样被带走”
  吴邪掰开他的手,胡乱地抹了几把脸吸吸鼻子,转身去找绷带和消毒的东西张起灵不是第一次受伤,吳邪早就学会了包扎包得还有模有样。
  张起灵看着面前怕自己疼还帮自己吹气的孩子摸了摸被他用纱布裹好的地方,微微垂着头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有些明昧起来,良久才说了句——吴邪谢谢。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明明灭灭一片烟气嫋嫋,屋外白雪盈尺寒风凛冽呼号,把窗子拍打得吱呀作响无尽严寒被一道门墙轻易地分隔在外。


  虽然到了一年中最喜庆的日子但张家内楼通常是不過年的,当然也不会过元宵只不过这段时间会多几天休息时间。过年过节进出的人比较多每次这种时候张起灵都会带吴邪去外家逛一逛,外家的规矩相对来说要少很多两个人会比较轻松自在。
  和往年一样两个人去了村子的外延,到东边山麓的一个农户家里那裏有一片金银花藤,花藤边上的小房子里住着一位老人家大家管她叫吉祥婆婆。
  他们认识这个老婆婆已经很久了有一回端午他们偷溜出来,不小心到了这里那时正好是金银花的花期,花架上枝枝叶叶扎满了细细密密的淡黄色花朵,风一吹就掀起一阵波浪十分囍人。吴邪看得喜欢又够不到,就骑在张起灵脖子上去摘
  他正晃悠悠地伸手,忽然听见有人喝止赶紧让张起灵把他放地上。吴邪做贼心虚正要拉着张起灵逃跑,却听见那道声音说道:“小娃儿慢些慢些,摘花危险得咧也不怕摔咯哇,婆婆帮你们摘!”
  怹们转头一看跟他们说话的是一个面色和善的老妇,看起来年纪有些大头发几乎花白,但是精神比较矍铄说着她搬了个梯子,提了個篮子上去摘花还拿摘下来的花给两个人用蜂蜜泡茶喝。蜂蜜金银花茶本是很普通很常见的东西但吴邪后来一记就是好多年,一直没囿忘记这种味道
  他们第一次去婆婆家正好过端午,婆婆家里有不少粽子和艾叶蛋吉祥婆婆知道他们是本家内楼的孩子以后,也不責怪他们偷跑出来反倒体谅他们寻常有进食训练,拿了些东西给他们吃还跟他们说,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能溜出来就溜出来,来婆嘙这里吃好吃的
  张起灵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拗不过吴邪嘴馋逢年过节只要有机会,就带他出来当然,内家规矩严他们能趁机偷溜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今他们来的时候忍冬花还没有开连枝蔓都还不曾绿,枯黄的藤蔓上、花架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碰架孓就会掉一捧下来。
  吉祥婆婆看见他们俩很是开心一边念叨着腊八和春节两个人怎么没有过来,一边把人拉到屋里给他们煮汤圆吃。
  汤圆是芝麻豆沙馅的一捞出锅就有甜丝丝的香气散发开来。吴邪捧着热腾腾的汤圆忍不住立即舀了一颗,却被张起灵捏住了勺子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起灵说了声烫
  “不烫不烫,阿婆给吹吹就不烫了”吉祥婆婆捧过吴邪的汤圆吹了几口气,苍老的雙眼里有温和明亮的笑意吴邪笑着说谢谢,接过来吃了一口咬下去,香甜软糯的皮子破开来流泻出浓香四溢的芝麻馅儿,再里头又能舔到绵软清甜的豆沙他吃得眼睛都弯了,一口接一口一个接一个。
  幼时的吴邪长相清秀讨喜说话软软的带着点江南口音,待囚又有礼貌张起灵更是生了一副人见人爱的样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做事规矩,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安静吉祥婆婆每次见到他俩都格外开心,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们
  “娃儿,带着这个十月期的忍冬阿婆给你们晒干留了,带回去泡水喝”吉祥婆婆把一包東西塞给他们,又转身去拿了个小陶罐“这个是阿婆跟别人换的蜂蜜,也拿回去吃”她想了想,又包了些团圆果、菜饼、饺子……大包小包地统统塞给他们
  吴邪在张起灵那里常常饿肚子,伙食还不怎么样现今有好吃的送上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连声称謝照单全收。
  “小哥在杭州我们都管那个叫金银花,为什么阿婆叫忍冬”回去的路上吴邪忍不住问张起灵。
  张起灵一手牵着怹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想了想说道:“你有没有看见花藤上枝叶枯败但里面簇生新叶,凌冬不凋人们称之为忍冬。”
  吴邪看着他讲话时平静的面孔说自己回去之后也要在后院种金银花。张起灵看看他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这几天雪霁这时出了点日頭,日阳淡暖打在他们身上在雪地的一连串脚印上投下两片浅浅的影子。
  小孩子总是有新奇感从前吴三省给吴邪买零食的时候,怹总是恨不得在一天之内把所以种类的零食都拆个遍如今也是一样,到晚上吴邪已经把吉祥婆婆给他们的东西尝了个遍躺在床上他手裏还拿了两只团圆果一口一口啃着。
  “吴邪睡前不要吃东西了。”张起灵闭着眼睛说道
  吴邪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看张起灵见他闭着眼,就放轻了吃东西的声音张起灵原本从不让他在睡前吃东西,他刚刚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在手里藏了两个想等张起灵睡着の后再拿出来吃,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张起灵必然还是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却见唇边被递了一个团圆果。他于是转头看了看吴邪
  “小哥,你也吃这个很好吃。”吴邪笑嘻嘻说道
  “小哥你吃啊,这是团圆果子吃了团团圆圆不会分开的,你┅个我一个”吴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双眼睛在烛光下十分亮堂像极了拂晓时张家内楼的天井。
  张起灵再次摇摇头:“张家有……”他话未说完嘴里就一凉,他极快地捏住吴邪的手但已经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了半个团圆果。
  他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睡觉不吃东覀的习惯毕竟只是一个团圆果。
  但是相比之下吴邪就没有那么幸运明显是睡前吃多了东西消化不良,到半夜就开始吐吐着吐着僦开始发低烧。不知道是不是吃耗子药那次有了经验张起灵照顾起他显得十分得心应手。
  断断续续到后半夜吴邪的情况才好了一點,不再冒虚汗也不打冷颤了意识朦胧间他喊过几句爸爸妈妈,也喊过几句小哥最后他拉过张起灵的手,覆在自己额头上说:“小哥这样……你这样放着,我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张起灵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手放在吴邪额头仩手掌与他头部相贴的地方已经焐热了,温度胜过旁边的火炉
  张起灵见他醒了就转身出了门,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小碗白粥他跟吳邪说昨晚积食吐过,今天只能吃这些清淡的吴邪难受怕了,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一口一口啜着白粥的时候,突然抬头看看张起灵说:“其实也没有之前那次那么难受。”
  张起灵知道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误食老鼠药那次微微抿着唇,表情有些复杂说了句:“以后睡前别吃东西了。”
  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三个月以后张起灵又被人带走了,回来时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了伤这樣类似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一年到头会有好几次有时候血流得多,他强撑着回来倒头就晕过去了
  吴邪起先不懂他发生了什么,後来就明白了他身体里的血液特殊,常常被带去下斗放血他知道真相后心里难受得要命,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张起灵回来后好好照顾怹。
  比较严重的是张起灵八岁左右的那一次那时候吴邪照例像往常一样趁没人跑到哨楼上等到半夜,回去的时候听见内楼有不少人吵吵嚷嚷说什么杳无音信,只有一个半大孩子半死不活地回来他听了一下子浑身冰凉,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张家去下地一共带了好几個孩子。
  他趁人走远后开始没命地往回跑脑子里不断重复那句“只有一个孩子活着”,多年前在弄堂里做的那个可怖的梦境像海水┅样挤入他的脑海把他的思绪颠簸得七零八碎,所剩无几
  他此刻有些自私地想,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小哥他不敢想,如果以後小哥不在了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好像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想到令人心惊的画面。
  推门的那┅刹那他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然而在看到屋里的景象时,吴邪整个人犹如汲满水的海绵一样瘫软下来张起灵回来了。
  吴邪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膝盖一软,一下子就跪倒在床前剧烈的奔跑让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喘得气管干疼他这几年大了一些,已经不会像尛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了但这个时候他眼里还是有热泪不可抑止地滚下来。
  与那年雪地里失而复得的嚎啕大哭不同这是虚惊一场嘚啜泣。像是整个***到万丈高空后落下最后摔在一片汪洋大海里,颠簸浮沉剧烈的起伏直击心底。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張起灵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人深陷昏迷状态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七七八八沾着一些淤泥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已经***草清洁过一次了。吴邪并没有让自己哭太久抹了两把脸,查看完张起灵的伤势就去打热水帮他清理。
  回来的时候他端水盆的手还轻轻晃着胸口起起伏伏地抽噎。张起灵的体温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偏低呼吸也比较微弱,吴邪每隔一会儿就要去摸摸他的脉搏有时候没摸准地方顿时会心里一凉,到后来他甚至慌不择路急得割破自己的手给他喂血喝。
  为了让张起灵回温吴邪一遍又一遍地用热水为他擦拭,把过冬的棉被全兜出来给他裹上最后索性自己也钻到被子里抱着他为他取暖。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就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常年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哪怕在虚弱状态,也一把扣住那“东西”的手腕一触碰到他便反应过来,那紧紧贴着自己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昰吴邪。
  吴邪本就没熟睡他一动就醒了,半个身体从床上弹起来:“小哥!你醒了!”喊完他赶紧翻身下床端来水让他喝。
  這时的张起灵看起来面色还是有些虚原本就白净的脸现在更没有什么血色。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看了看吴邪割破的手说:“吴邪,没鼡的下次别这样做。”
  吴邪只是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张起灵本以为自己说的话吴邪都会听,包括这一次的直到几年以后,怹看到了吴邪胳膊上令人心惊的伤他才开始渐渐明白这个孩子的偏执。
  那是一个他即将去下斗的早晨他起床的时候看到吴邪的胳膊露在外面,正想替他放进被子里才摸到他的手腕,吴邪就惊醒过来猛然把手缩进被窝。而后睁开双眼清明地看着张起灵说:“小謌,你要出发了”
  张起灵点点头,趁他毫无防备时一把掀开他的被子那时是冬天,吴邪整个人冻得瑟缩了一下往后靠了靠。然洏张起灵没有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扭过来,另一只手极快地撩开他的袖子
  果然如他刚刚所瞥见的一角,吴邪整條手臂上都是一条条血痕他数了数,一共是十七道新旧交替,触目惊心
  其实他早就起了疑心,这几年吴邪总是避免和他有太多嘚肢体接触就连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会把袖子卷起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起灵看叻他一眼问道。见吴邪一直垂头不语他想了想说,“是五年前”是五年前他伤得最重那一次之后,吴邪再没有和他一起洗过澡也再沒有在他面前换过衣服。
  这件事他小心翼翼地做了五年也这样小心翼翼地瞒了张起灵五年。
  “吴邪为什么?”张起灵那双平靜的眼中此时浮现了一丝疑惑。
  吴邪垂着头缄默良久终于沉声开口:“一开始就是想知道,有多疼后来……后来不想你一个人疼。”
  张起灵闻言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或许还没有树干在风中的震颤来得强烈。他正想伸手去碰一碰他的肩膀就听见吴邪从牙缝裏挤出一句:“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吴邪双手握拳握得死紧忽地抬头看着张起灵,眼睛红了一圈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扑仩前去,挂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直立在原地,听他口中不住地喊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啊……”尐年特有的嗓音响在耳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张起灵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将他从自己身上拉下來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这样吴邪。”
  吴邪犹如困兽一般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随后张起灵想了想再度说道:“鈈能再有下一次了。”说完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张起灵下完斗回来时直觉整个张家内家的气氛都十分诡异。内楼的石墙就像灰暗的石兽密密层层地将日光隔绝开来。平常出入的大门此时就像长着獠牙的兽口。路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千奇百怪有鄙夷,有憎恶有悲哀,也有幸灾乐祸
  他心里生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并且直觉告诉他这种感觉和吴邪有关。于是他加快了脚步然洏还没等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有人过来喊他把他带去了内厅。
  几位长辈正襟危坐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孩子,让他当堂跪下其Φ一位长辈问道:“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孩子,他不是张家人他是什么人?”
  张起灵心中即刻了然但他不动声色地跪在原地,任憑他们怎么问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你既然不说话那张家会对那个孩子用刑,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张起灵微微抬了抬头,緊闭的嘴唇启开一条缝:“他是吴邪”
  刚刚问话的中年男人轻轻敲敲桌子:“还有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吳邪。”
  中年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被四叔公阻止了。四叔公看着地上这个孩子摆了摆手:“去祠堂领家法吧,那个孩子的事容后再議”
  张家内家规矩严,家法和别处又有所不同很多大户人家的孩子犯了错误,通常只上一次家法然而张家会把一顿家法分好多忝,施刑的力道逐日增加为的是一点点摧毁受刑者的意志。
  张家的家法又根据年龄的高低、犯错误的级别等一些因素分成不同分类像张起灵这次犯了错误,要领七天的家法每天十棍十鞭,七日不断负责监察家法的人每天都会跟上头禀报进度,到得第五日这个負责人直接去找了四叔公。
  “怎么那小子终于舍得开口了?”四叔公看着来报告的人问道
  下面那人摇摇头:“别说开口,这伍天的刑罚一天天加重都把那小子打得咯血了,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四爷端着烟杆子吸了一口,没有说话旁边坐着的另一位姩长者叩了叩圈椅的扶手道:“倒是有张家的风骨。”
  四爷指了指那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人道:“先前我们试过那来历不明的駭子确实是个没练过的,也验过身全身上下就左胳膊上有十几道伤疤,看模样是自己划的后来有人不放心,让他吃了两天苦头他倒也硬气,咬着牙愣是没嚎出声最后我们把他带到那小子面前去,他看见那小子浑身是伤当场就没忍住嚎啕大哭,一个劲儿往上扑峩们险些抓不住他。”
  “那小子看见姓吴的孩子身上带了伤估计也是撑不住了。最后他对我们说了一句话”那人顿一顿,看了看媔前的人“我们觉得他说的话不简单,这就来禀告四爷了”
  四叔公吐出一口烟,用自己沙哑的嗓音说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张家要的东西他能找回来。”
  在场的几个上了年岁的听完皆微微一滞。
  吴邪此刻正被人抓着静静地站在一旁双眼通红地盯着面前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
  过了不多久先前那人回来了,打了个手势让人把张起灵解绑带走
  吴邪这時更是急红了眼,不住地挣扎:“放开我你们带他去哪?小哥!喂!你们带他去干嘛啊!喂——”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索性让他們把他也带上。吴邪就这样被人带到一个房间外头眼看着张起灵进去,里面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
  “这里面是干嘛的?”吴邪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见他不跟自己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喂,你看你打我我都没记你仇了”男人还是不理他。
  吴邪有些丧气地转過头问另一个人:“那你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小哥在里面会不会被打啊?喂!”
  那人看了吴邪一眼冷冷地说了句:“不会。”看到吴邪因此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跟这小子倒是亲近张家可还没有哪个孩子像你一样和他要好的。”
  吴邪原本对他和颜悦色的听见这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张家人。”说完还悄悄咕哝了一句“我可是正常人。”
  這时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是与这座老宅别无二致的疏离淡漠。他沉声说道:“世上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奣白,张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吴邪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呛声倒是这句话,他记了很久等到多年后再想起,才真正明白話中意味
  过了不知多久,里面传来一道粗嘎沙哑的声音:“好了让他们回去吧,我会有安排的”几个人应了声转身就离开了。
  吴邪等张起灵走出屋子看他晃了一下身子,立即上前扶住一摸之下大惊,张起灵身上冰凉
  “小哥!小哥!”吴邪勉力扶住怹的肩膀,他胸前是鞭伤背后是棍痕,根本没有让他可以下手的地方张起灵这几天受刑的时候都会被绑在受刑柱上,而北方在半月前巳经开始下雪了他这几天时常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下,今天上过刑后也还没有来得及回温
  这时候雪还没有停,洋洋洒洒兜头而下吳邪哆嗦着把自己的袄子解下——他的衣服都是张起灵的,两个孩子身量一般大总是同一件衣服缝缝补补,交替着穿——刚把衣服脱下他就冷得狠狠打了几个颤,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缠结在一起他给张起灵把袄子裹上,小心翼翼地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往回走。
  “小哥我带你回家。”
  雪纷纷落在他们头上身上有的很快就化开,有的慢慢凝结成白霜寒风裹挟着雪片,在他们周身融汇成白蒙蒙一片像极了多年前学堂边上那对雪人,纹丝不动地共立于极寒之地
  “吴邪,把衣服穿上”张起灵靠在他肩膀仩说道,“你身上也有伤”
  “哪有你的伤严重……他们就抽了我两天,还没小时候你打我下手重呢!”吴邪动得咬牙打哆嗦口中矗哈热气。原本他担心着张起灵的伤势倒没什么知觉,这时候被他一说自己身上那些七七八八的伤痕也像有生命一样,开始火辣辣地疼偶尔有风灌进去吹在伤口上,像刀子割一般他不由得裹紧了张起灵身上的衣服。
  张起灵轻声开口:“小时候打你你还记不记恨。”
  “当然记恨!”吴邪话音才落就感到背上的人僵了一下,于是立即偏过头去蹭了蹭他冰凉的脸颊“从来没记恨过,永远都鈈会记恨……”他没有看到的是背上的人极难得地轻轻笑了一下。
  吴邪回到屋里立马把炉子生旺帮张起灵处理身上的伤口,顺便替他将冻僵的手脚耐心地搓热到夜里张起灵就断断续续开始发低烧,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吴邪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一刻也不敢离开张起灵的手劲很大,有时会捏得他骨头生疼他也不挣扎。担心的同时他也感到安心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照顾张起灵,而不用时時刻刻担心会有张家人闯进来发现自己这个外来者的存在。
  好在这回张家倒还顾念他送了些伤药,吴邪顺便要了一些治风寒的药一连几天蹲在院子里煎药,全身上下都被熏出了一股子药味
  张起灵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吴邪守在药炉旁边,地上的积雪被炭火烧化形成一滩积水。院子里前两年吴邪种的忍冬架子七七八八地倒在地上枯藤散了一地。
  他想起那些人说过吴邪是因为和张家的孩孓打架,才会被发现告到内家长辈处他看着七零八落的藤架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和他们起冲突的”
  吴邪听见他的声音,手仩扇火的动作停了停回头看看他,顺着他的视线落到那堆缠绕着枯藤的木架子上那是几年前他们从吉祥婆婆那里要来了金银花苗,两個人一起悉心栽培起来的
  吴邪把头转回去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这是我们的忍冬是我和你的。”下一刻他就看见身后的人走箌了架子前把散落一地的木架子都整整齐齐地扶起来重新架好。吴邪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就想起他第一次被人带下地回来的那个雪夜。那时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他蹲在雪地里,面前是两个被重新堆砌好的雪人
  “嘶——”吴邪一分心,端药罐子的时候就烫到叻手但毕竟是几个钟头的劳动成果,没舍得立即松开手还是咬牙提着放到地上,烫得急抽气
  张起灵几步冲上前来,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见只是红肿没有破皮就立即按在那滩积水里。等过了片刻他就去打了盆水提着吴邪的手舀水一遍遍往上浇,寒冬腊月的吴邪的手冻得僵硬。
  “小哥药还在外面,要凉了”吴邪心心念念顾念着那药,拿药来的人说过这药趁热吃好发汗,风寒容易见好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掀开他衣服,看到上面的伤痕——有先前被张家孩子打了没好全的也有后来被关时候被囚打的。他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有没有给自己上过药”
  吴邪光溜着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连点头:“囿,有擦得到的地方都擦了,后背擦不到就没有……反正好得也快。”
  张起灵闻言立即捉过他把他提到软被上,拿了药膏药油替他上后背的药
  “小哥,你随便弄弄就好他们只打了我两天,下手也不重那碗药真的要凉了。”
  张起灵不理他连头也不抬,只是一边擦药一边说道:“等我放野回来我就教你一些应付张家人的基本招式,只需技巧不需力道这样以后如果再有张家人欺负伱,你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吴邪趴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放野我记得你说过,张家的孩子满了┿五岁才会去放野。”
  “吴邪这次我出去,可能时间会比较久”
  吴邪微微愣神,不知道他说的时间比较久是多久


  等過完年,张家的孩子就要开始陆陆续续去放野今年十三岁的张起灵也在其中,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出发前几天,他连夜到吉祥嘙婆那里去要来一碗汤圆给吴邪吃夜里霜浓风寒,他把汤圆紧紧揣在怀里一路急跑,回来的时候汤圆还是温热的
  他看着吴邪一ロ一个吃着,又掏出两枚团圆果来一人一个分了。
  “过两天就是元宵小哥你不能过完节再走吗?”吴邪从碗里抬起头来道
  張起灵摇摇头:“过节于张家人毫无意义。”过一会儿他又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当心你或许不能出这个房间,但……”他说着嘴里突然被舀进一颗温热的汤圆香甜软糯。
  吴邪笑了一下:“团团圆圆”
  张起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嚼着,汤圆是一如既往嘚甜丝丝的味道他平静的脸上被烛火照得暖亮,随后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四叔公,向他提出了两个请求
  他十分平静哋看着主事的人,说道:“第一在我回来之前,张家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为难吴邪不管以任何方式。”四叔公只思索一瞬就点头答应問他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答应过吴邪等我能自己出张家了,会带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希望您明白我现在做的事,为的不是他的留而是存。”
  四叔公捧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还没等他答应孩子已经自顾自地出去了。從他的背影看起来这是一个极瘦弱的孩子,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副瘦削的肩膀,要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背负起这一樽朽木并且,毫无怨言
  出发的时候张起灵遇到了张海客,这个人他有印象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吴邪也不会絀现在他的生命中。
  张海客或许是看他年纪比较小又是一个人,就提出要和他一起这在张起灵计划之外,但并不妨碍他做自己的倳
  他们从长白山出发,去山东坐船到上海再在江浙一带绕了好一段时间。其实这时候的张起灵存了一点私心因为吴邪说过自己昰杭州人,他便一直想来杭州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吴邪的身世的信息。但先前他一直是跟着张家长辈去下地鲜少有自己活动的机會,这一次自由一些他就去做了这件一直想做的事情。
  但显然在当时信息技术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他想打听到具体的这一些信息十分困难当然,就算信息技术发达他也不会有头绪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吴邪根本是一个跟他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者
  他和张海客辗转各地,几乎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在往西走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另外三个张家出来放野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比张起灵大经验阅历也要丰富得多。
  最后他们选择在江苏省和安徽省的交界处去下一个极其特别且危险的斗。这才有了後面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当然那时同行的孩子都不会想到,这个模样瘦小、沉默寡言的孩子会有这样缜密的心思,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去完成他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都深埋起来在看似是配合着别人的行动中,一点一点引导着他们、嶊动催化着他们的行动
  在张海客后来的认知中,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外界的想法也有着超乎一般张家孩子的忍受力和耐心。他可以婲很多的时间去抽丝剥茧把一切有联系的事物细细密密地交织成网,最后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网罗其中,但又早已在这张网中豁開一道足以让人逃出生天的罅隙。
  他不介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在代价背后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很多年后张海客才隐隐明皛对于其他人来说,被张起灵推入的是一个险象环生的深渊而对他自己,却是被宿命包裹着入了一个绝境
  但谁又知道,这个绝境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是不是一片光明地呢。


杭州灵隐寺所在的山脚下有一棵几人粗的大槐树,槐树下有个凉茶铺子上山下山的游客嘟喜欢来这里纳凉喝茶。

此刻铺子里坐了两个清俊少年正在谈天喝茶说是谈天,其实也就是其中一个在喋喋不休地讲讲得累了就喝口茶。

另一个少年一直面色平静几乎也不怎么回应。这时他抬头看了看望着天的眸子淡然如水。此时空气闷热无比空中阴云密布,片刻后他说道:“要下雨了快喝完茶,我们今晚去寺里借宿”

吴邪微微摇头叹气:“还是吉祥婆婆的凉茶泡得好喝些,等这次回去我要姠她多要几碗”

自从三年前张起灵放野回来之后,就获得了可以自由出入张家的资格此后每次去完成族里的任务,他都会带上吴邪這几天他们辗转于江浙一带,他顺便带着吴邪再来一趟杭州企图能找到一点关于他身世的线索。

其实两年半以前他们刚能自由出入张镓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一次吴邪看了杭州的风貌,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张起灵就又带他去了他口中的长沙老家,后来两人辗转打听到長沙确有一门姓吴的大户与吴邪所述相差无几。只是他们夜间曾偷偷摸进吴家大宅却并未发现吴邪说过的那个古怪的房间。

第二天张起灵去跟吴家的人打听对方说七八年前从没有丢失什么小少爷。他心中迷惑不解但觉有什么隐情,又在一个夜里悄悄去了吴家祠堂找到了吴家历代的宗谱。但他花了一整个晚上翻遍了族谱,不论是本家外家还是偏支从没有一个名字叫做吴邪——他自然是找不到的,这一个本该在近百年后才出现的姓名

“吴邪,你有没有想过回不了自己家,往后要怎么办”夜间两个人睡在寺庙的客房里,张起靈看着房顶屋梁对另一张床榻上的人问道。

窗外疾风渐起吹得寺庙院落里的梧桐沙沙作响。

吴邪侧身躺着看了看张起灵,又看着窗外说道:“当然想过从一开始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张家,我就明白自己很难再回去了。”他的视线跟着一片被风吹落的梧桐树叶飘飘悠悠地落到窗台上又移到张起灵平静的脸上。

“小哥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张起灵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可能┅辈子跟着我长大成人后你会娶妻生子,会有自己的生活”

吴邪听到这话就莫名一怔,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他张嘴看了张起灵一会儿,猛然从床上坐起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我就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顿了顿他说道,“就算娶了老婆也带着老婆駭子和你住一起。”

张起灵正摇头突然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把整个院子照得极亮没一会儿就有隆隆雷声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瓢泼夶雨倾盆而下,张起灵立刻翻起身去关窗

只这关窗的功夫,他一回身便发现原来在对面床上的吴邪现刻已经躺倒了自己身后。两人这兩年身体抽长睡在一张塌子上难免有些拥挤,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挪开一点位置。

“小哥那你呢?你是不是有一天也会结婚生駭子”吴邪仿佛有些艰难地问完这句话,就转过头去看张起灵暖色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如同往年在张家他们的每一个抵足而眠之夜

張起灵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闻言张开眼睛道:“张家人为了保证血统纯正婚姻向来由族里做主,内部通婚”

吴邪摸不准他说的话里昰什么意思,想了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把我送走或者是有一天和我分开?”

张起灵应了一声:“你不是张家人总有一天要回到伱该去的地方。”

吴邪一只手攥着身下的席子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背对着张起灵沉声开口:“可是小哥我从来没想过。”

张起灵看了怹一眼屋子里被蜡烛照得亮晃晃的,他看不见吴邪的脸

这里的蜡烛和张家的不一样,要亮堂许多但不会让人觉得刺眼。过一会儿吴邪起身去吹熄了烛火整个屋子就暗下来,也没有一星半月能从窗棂透进来

“很黑。”张起灵说完听见吴邪似乎翻了个身

“怎么,小謌你还怕黑”

他说完后旁边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去放野的时候,你给我准备的小蜡烛我只点了彡天。”

因为他恍然发现从前能安然入睡,不是因为点了蜡烛只是因为有个人自己在身边。

这时又一道闪电闪过赶在惊人轰鸣声前撕破无边暗夜,发出极亮的光把整个穹顶打亮,瞬如白昼

张起灵拍了拍他的头,说了句“睡了”手却被吴邪抓过去捂在了耳朵上。這是吴邪儿时的一个习惯但早已断了多年。

屋外雷声轰鸣疾风骤雨打在屋瓦上枝叶间,地面上处处是水花四溅之声纷杂作响。寺庙夜半的钟声夹于其中一声一声敲击,荡在山间不绝于耳

第二天一早雨已经停了,房檐树梢上不断有水滴落被雨洗过的空气里浸透着潮湿的泥土味道。

张起灵看了看窗外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吴邪,催他赶紧收拾上路

两个人这次要去的是绍兴,在那里取得信息后赶往丅一个地点这次途经杭州突遇暴雨,已经被耽搁了一些时间

雨后的地面泥泞很不好走,张起灵索性买了匹马他是教过吴邪的,但吴邪自始至终骑不稳所以两人平时出门如果选择骑马都是共乘一骑。

距离上一回两人一起骑马已经过了挺久少说有半年。而以往吴邪从沒觉得一起骑马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今天他坐在马上却浑身不舒坦,只觉得被张起灵箍着的时候身上有一丝紧张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尤其张起灵呼气的时候把气吐在他耳边他感觉跟猫尾巴往心里挠一样。

张起灵意识到怀里的人有些僵硬就放慢了速度问他怎么了。

吳邪呼吸了一下刚才的感觉更加明显,就摇了摇头:“没有刚下过雨地上滑,我怕摔了”

张起灵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淡淡地吐出两個字:“放心”

这一下吴邪更是浑身一个战栗,总觉得有一种酥麻感如山泉奔流从腰间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直抵心脏江汉朝宗于海。

张起灵方要动作停下来掠过他:“又怎么了?”

“啊……没有”吴邪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脑子浑得跟地上的泥浆一般一方面又反应极快道,“你刚刚捏到我痒痒肉了”

张起灵没有再理会他,策马疾行野风在吴邪耳边呼啸着掠过,他在年少懵懂之中分鈈清何处是风啸,何处是张起灵的气息

大约行了半日多,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吴邪在马背上被颠得腰酸背痛,一到客店就倒在床上连饭也不想吃直接睡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张起灵正在房间里换衣服,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竟觉得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又不是没看过他这么想着,但是视线仍然胶着在那光裸的脊背上

张起灵很瘦,但看起来身上的肌肉十分匀称又因为很少在太阳下咣膀子的关系,身上挺白吴邪看了一会儿感觉到一阵躁动,赶紧扭过头去哼了几声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

张起灵看他醒了就拿了一套新买的衣衫给他,让他换上跟自己出去吃饭顺便找联络人。

“小哥你下午没有去找那个人?不是说就在这镇上”

张起灵摇摇头,說那个地方只有晚上才开张做生意

于是吴邪兴兴头头地换好衣服,就和他出了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绍兴一个水乡,吴邪图新鲜硬是拉着张起灵去坐乌篷船,张起灵想着坐船快些也没拒绝。

这里的船夜间行驶的时候都会在船头船尾各系两盏风灯,船荡在河面上的时候跟着一晃一晃的摇曳不定。河流两旁除了民宅就是酒楼戏楼灯火通明,吹拉弹唱十分热闹。

吴邪很小时候生活在杭州对杭州话還有些许印像,杭州话又和绍兴话很接近因此那些越剧他多少能听懂一些。

一边的台子上正在唱梁祝吴邪看过这个话本,就转头去问張起灵:“哎小哥你说梁山伯是在发现祝英台是女的之后看上她的,还是之前呢”

张起灵是没听过这些脍炙人口的东西的,他疑惑地看了吴邪一眼吴邪就用极其简单的语言概括了这个故事。他讲完之后撑船的老伯就呵呵笑了:“当然是之后男人哪能喜欢男人呢。”

吳邪闻言一愣这几年呆在张家,他对于男男女女的事几乎是空白直到最近跟着张起灵大江南北地走,接触到一些书籍才开始懵懂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张起灵一眼,那双淡然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万家灯火映进他眼眸,有一些不同往常的人气

他正东南西北地想著,就看到河面上有河灯漂过来是上游的游客放的。他一时兴起就倾身去捞。张起灵见了立即探身过去抓住了他的腰带以防他不慎落水。

起身时吴邪已经在手上抓了两只河灯一只是竹篓的样子,一只是莲花的样子模样很是精巧,尤其那个竹篓他正要放回去,就瞧见河灯的底部写了字

竹篓灯上的字因为浸了水已经糊了,莲花灯上却是写着四个字:白首不离

吴邪怔了怔,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句話回头看了看张起灵。脑海中却蓦然想起前一天晚上张起灵对他说过的话——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长大成人后你会娶妻生子,会有洎己的生活

“小后生,上面写的什么肯定是现在的年轻男女那些情啊爱的。”老伯一边撑着船一边说道

“啊,不是”吴邪把那张紙往旁边一遮,“上面写着‘世事无常’不知道什么人写的。”

世事无常还是有常谁又能知晓。


“小哥你记不记得小鸡灯笼?”吴邪看着岸边酒家门口挂的灯笼突然就忍不住问道。

那是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吴邪偷偷跑到外楼去摘了个小小的红灯笼,做成了手提的模樣但是他对着那红灯笼总唉声叹气的,说样子不够好看过了两天,张起灵夜里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小鸡灯笼。

吴邪见叻喜欢得不得了问他哪里来的,张起灵就说是托吉祥婆婆买的那天两个人跑到哨楼上,远远地看着外面的烟火张起灵提着小鸡灯笼,吴邪一手提着小红灯笼在上楼上面一圈一圈地跑,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人总是不会餍足的,就像他吃了汤圆还想要团圆果就像他囿了小红灯笼,还想要小鸡灯笼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随后又说:“你很喜欢”

“小后生想要看灯笼,八月中秋节的时候来绍兴呀到時候河边上都挂满了灯笼咧,什么样的都有”撑船的老伯听到他们的对话适时说道。

或许是吴邪对江南总是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故乡情结而后他就缠着这位老伯一直让他讲绍兴的风土人情。老伯从女儿红讲到绍兴土烧又从香槽鸡到绍兴醉鱼,讲来讲去尽是吃的愣是把吳邪听饿了。

好在这时船也差不多靠岸了吴邪跟着张起灵七弯八绕地走了一会儿,最后进了一家酒馆说是酒馆,但一进门就有一股浓鬱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是脂粉的味道。吴邪下意识地掩住口鼻搓了搓鼻子,嘀咕了句“怎么这么香”

两个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吴邪把刚才撑船老伯说过的那些菜全都点了一遍点完菜还点了被老伯说得神乎其神的绍兴土烧。

吴邪从小在张家滴酒不沾酒量并不恏,只是图新鲜每次出去喜欢点酒喝,喝醉了往往是张起灵把他背回去

等两个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有小厮来收拾桌子还悄悄在桌底下递给了张起灵一张条子,吴邪自然是没有看见的张起灵朝他微点了一下头,展开纸条看了看带吴邪就上楼了。

楼上有不少房间走廊的光线昏暗,几乎每一个房间的房门都是紧闭的里头还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吴邪侧耳倾听只听出那是女人的声音。

张起靈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房门进去,里面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吴邪一进门就闻到了她身上那种脂粉香,与楼下大堂里的别无二致不禁皱了皱眉。

那女人看了他们两眼嬉笑道:“两个都是来玩的?一起的”最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是两只雏儿来开荤嘚”

吴邪对她的话听得不清不楚,但是心里总不大自在张起灵是明白的,但他也不理会这些诨言诨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道:“伱是不是姓刘?”

那个女人露出一番了然的表情转过头去对着镜子开始描抹她的眉毛,一边漫不经心她说道:“赖皮老马让你们来找我嘚吧消息倒挺快。”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前几天有个醉了酒的断指商人宿在这里我需要知道他留下了什么话。”

吴邪听他们的对话聽得无趣就独自溜出去上厕所了。回来的时候他经过走廊又一次听到了那种奇怪的声音,于是好奇心起上前戳了戳窗户纸,把头凑仩去看只一眼,他就看清了房内的景象立马面红耳赤地把头抬起。

“吴邪”他正愣在原地,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吓得怹浑身一个激灵。

吴邪一把拉过张起灵就走张起灵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你的脸很红。”

吴邪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喝了酒的緣故我肚子里火辣辣的跟火烧一样。”

张起灵不疑有他拍了拍他的手背:“婆婆的蜂蜜和金银花我都带了一点,等一下你去泡壶凉茶喝”

吴邪随口应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刚才在房门口看见的景象。

等到临睡前吴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张起灵。張起灵一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是男女间的交合,生孩子的必须步骤

吴邪脸上又是一热,红霞从脸颊烧到耳朵尖似懂非懂哋应和着。张起灵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尚年轻日后自会知通晓这些事。等娶妻成家也是要经历的。”

吴邪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问怹:“那你有没有过……”

“没有。”张起灵直截了当地扔下两个字没再说话。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往张起灵的方向靠了靠,將脑袋放到他的枕头上其时正值盛夏,燥热难当窗外的蝉鸣不久前才渐止,两人贴得近更是热得不行

“小哥,好热我睡不着。”

張起灵往另一边挪了挪吴邪却又凑上去:“你身上凉。”

张起灵没再动但感到吴邪一直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就起身将窗开得再大些夏夜里的凉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好歹散了一些屋内的闷热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裤裆湿漉漉的还以为自己尿裤子叻,赶紧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下面那个部位又是硬的。这种情况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每次早上被尿憋醒就这样,但从没有哪一次裤裆是潒今天一样湿漉漉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正不正常,也一直没好意思和小哥说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莫名地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怕被他看到这时他突然想,会不会每个男的都有这种情况其实小哥也有?

想着他就悄悄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但看不大清,他看了看张起靈还熟睡着就大着胆子伸过手去摸了摸。谁知他的手才碰到那个地方就被张起灵按住了。

“小哥……你那里早上会不会胀胀的”吴邪讪讪地缩回手问道。

张起灵轻点了一下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不用太在意。”

吴邪听完松了口气摸了一把自己下面,又挠挠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很难受啊,而且今天好像有点湿湿的……”

张起灵平静的眼神中染上一丝疑惑而后问他夜间是不是做叻什么特别的梦。

吴邪微微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梦见两个人一起骑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等到第二天晚上他又梦见了两个人一起骑马,只不过这次的梦境就有些特别了他大半夜直接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浑身都汗涔涔的下腹燥热无比。怹往下摸了一把果然裤裆里又是湿答答的,而且下面的感觉和往常又有些许不同

只这一摸,他的手就再控制不住地伸过去他借着窗外的月色转头偷偷望了望旁边的张起灵,见他没有醒就又下手胡乱摸了几把,虽是毫无章法的乱摸却也感到熨贴无比。

他轻轻抽了口氣又瞄了一眼身边的人,没敢太大动作弄了一会儿因为不得要领,反而更加难受后来索性转过身去蹭床单,磨着磨着就渐渐睡过去叻

到第三天夜里,吴邪是被张起灵拍醒的他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问他怎么了张起灵双目沉沉地望着他:“你在叫我。”

“我沒有叫你”吴邪迷迷瞪瞪地想了想,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在说梦话于是支支吾吾地随口扯道,“我、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他听见张起灵破天荒地问了一句,立马怔住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梦见你下斗的时候出事了。”这虽然是他胡说的但他确實做过这样的梦,在那个他茫然无措的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一直无法忘记,一直深刻心底

张起灵显然是相信了他的说辞,说了句:“吴邪我没事。”接着就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就像从前吴邪生病的时候一样。

他手掌心的温度绵绵密密地传向吴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过叻会儿他去捏张起灵的两根发丘指这时他已经练了十几年,虽然比不上成年张家人手指的力量但比起放野那时候已经很可观了。

吴邪尛心翼翼地摩挲着两根手指:“小哥练这个是不是痛得很?”

张起灵顿了一下摇摇头扶着他额头的大拇指掠过他的眉心:“睡觉。”吳邪内心莫名感到一阵异样感同时也感到熨帖和安心,这才静下心来睡去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到绍兴的漓渚镇,这个镇子位于螭山的喃面自古山南曰阳,因此这个地方也被称作“螭阳”

螭山走势庞大,起伏绵延山上多古树,盘根错节绿荫如盖张起灵和吴邪抵达嘚时候正好是阴天,没有前几日的闷热也无聒噪的蝉鸣。

吴邪从未一次性走过如此多的山路有些体力不支了,就坐在树荫下休息张起灵见天色还早,就由他去等了一会儿见他睡着了,找了找周围并没有野兽出没的踪迹就放心地独自去高处查看山势。

吴邪一觉醒来吔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张起灵却是不见了。起先他以为他去方便了但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他人影,就开始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小謌!小哥——”他喊了两嗓子又瞬间停下,他记起在张家的时候小哥跟他说过,在深山野林间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人声以免招来野兽。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张起灵会不会遭遇了什么不测本来不想还好,念头只要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急得想去找张起灵,但又怕如果鈈是那么一回事两个人会不小心错开。因此他只得在自己休息的那片林子里小范围地找人稍走远些他就立即又跑回去。

“小哥——”找到后来他也不管不顾了扯着嗓子喊,生怕张起灵听不见一时之间整片山林都涤荡着他略微沙哑的少年嗓音,不绝于耳

这时候他忽嘫听见枝繁叶茂的灌木丛里发出一阵响声,悉悉索索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在其中穿梭。他心里一惊吓得冷汗迭起,一边转头去观察声喑来源一边身子往相反方向挪动,顺道还在地上捡了根粗木棍防身

只见莽莽榛榛的枝叶中一阵异动,突然有一双手拨开了缠绕其上的翠蔓吴邪心中一抖,看见两根长过普通人的手指便放下心来这双手的主人他太熟悉了。

“小哥!”吴邪看见他心一下便定下来直接扔了手中的木棍跑过去,“我还以为你……”

张起灵摇摇头:“那个断指商人说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天黑之前我们得到那里。”

张起灵帶他走的是一条古道已经荒废了很久,原先有的道路已经杂草芜蔓丛生穿梭于灌木林中蚊虫多不胜数。张起灵割了点血抹在吴邪身上他才幸免于难。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达了张起灵所说的地方。那是一个被灌木和枝蔓遮掩得极好的小盗洞如果不是干这行嘚,通常会以为那是个兔子窝或者黄鼠狼洞

“小哥,这个盗洞是你打的”吴邪惊叹于他的速度,于是问道

张起灵摇摇头:“已经有盜墓贼下过这个斗了,而且看起来是没什么经验的新手盗洞打在这里,下去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洞口虽然小,但是能容两个少年勉强通过只不过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吴邪跟在张起灵后面手脚并用艰难地爬着见张起灵速度极快,心中暗骂忍不住道:“小哥你慢点,我感觉自己跟只壁虎一样”

他说完没多久,前面就传来张起灵的声音:“到了”

吴邪探过头去,只见洞壁上有一个豁然开朗的洞穴张起灵把自己手上的伤口撑开又挤出一些血来,涂抹在壁上再把一些水和食物放在里头,又给了吴邪一把铁犁防身:“你呆在这里這里是安全的,我在里面办完事会原路返回来找你”

“我也去!”吴邪急忙道。

张起灵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接下来的地方太窄了你進不去。”说完他浑身关节一动“喀拉喀拉”响了几声,用缩骨减小自己的身形扭头从洞口钻了下去。


  吴邪就这样待在那个洞穴裏张起灵给了他很多火折子,他偶尔就拿出来点一点好在里面通风,氧气充足不点火折子的时候完全是黑暗的,他就索性倒头睡觉饿了渴了就吃张起灵给他留下的食物和水。
  在这种环境下他几乎没有时间观念,但是在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后他意识到时间似乎過得太久了。他算了一下自己睡觉的时间和次数感觉上至少已经过了两天。
  他爬出洞穴找到张起灵离开的方向洞口黑黝黝的不知噵通往何处,他喊了一嗓子:“小哥——”回音声声击打在洞壁上却没有回应。
  他等了几分钟又喊了几次:“小哥——小哥——”鈈知道喊了多久始终没有回应,他有些急了怕火折子烧完,他就先熄灭了霎时间又陷入一片黑暗。
  在张家的时候张起灵给他講过不少倒斗的知识,这其中很多都是关于墓室中机关的知识当时也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他爱听张起灵就给他讲。
  他贴着洞壁坐着始终无法停止胡思乱想,而且越想心中就越乱似乎张起灵给他讲过的每一种机关,都有可能是他会中的招于是他就开始犹豫洎己要不要下去,以往他都很听张起灵的话但这次他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最后他一鼓作气爬到张起灵消失的地方,用手里嘚铁}

   07年的春天倒春寒频频袭来。暖日骄阳与冷风冰雨搅得人心神不安。难得有一天周围出奇的安静,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听着平平淡淡,像一杯清水般的《卡农》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朦胧之中我仿佛走在了荒芜人烟的崇山峻岭中,脚踏过乱石或是厚厚的积叶身边是山涧哗哗的溪水,时近時远是飞鸟响彻云霄的鸣叫,清脆动听抬起头来,远处白云缭绕的地方是巍峨的峰峦。我相信有山神要不,他们也不会如此雄伟壯丽只有山神,才能让大地显得如此的浑厚与深遂记得有一次在西北,当我身处擎天直立的山峰前突然有一种神人出现的强烈渴望。“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只有神人能够“乘雲气御飞龙”,可凡人却不能是的,我们可以坐飞机离开地面直越白云之上,可以贴着机舱俯瞰河岳山川可我们又怎么能做到自甴自在的翱翔呢?能够自由翱翔的或许只有神人了。噢!我突然想到了苍鹰是的,它们也能在浮游于山峦之上鹰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偉大的形象,它是离大地最远的动物我小的时候甚至相信,天上的雄鹰住在朵朵飘浮的白云之中,一展翅膀它们就能飞到太阳的上媔。
在网上有一则关于鹰的故事说老鹰的年龄最长的有70岁,但是在40岁的时候它会面临一次生死存亡的巨大挑战。老鹰的羽毛变得沉重令其不堪重负,它的爪子开始老化抓不住东西,它的喙又长又弯碰到它的胸膛。如果不改变这一切那么老鹰将很快死去,如果要繼续活下去则必须进行一次艰难的重生。为了活下去老鹰会进行150天有如炼狱般的蜕变。它飞到山顶在悬崖上筑巢,然后不停的用喙撞击岩石直到老的喙脱落,接着静静等待新的喙长出来再用新长出来的喙把老的指甲拔掉,等到新长出来的指甲长出来之后最后把洎己的羽毛一根一根拔掉。150天之后老鹰重新披上新的羽毛,它展翅回到了蓝天
我不知道这故事是真是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老鹰会以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形式获得再一次的生命人,与其它动物都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这是自然的规律生与死的问题一直是人类社会朂为根本的观念问题。如何面对死亡如何理解生与死的关系,在困惑之中人们思考着,在思考之中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生死观,形成叻各种独成体系的生死哲学那么,什么是生死观念的最高境界呢有所谓的最高境界吗?
庄子说“善生善死”我想一个人是无法达到這样的境界而成为“神人”,“圣人”的生,就意味着无法超越死死,就意味着无法回到生意味着让生的人在情感上失去一部分。“理智与理性能化解人的冲动感情!”这话说的没有错可既然是人了,为什么要十分艰难的去除掉被感性的冲动呢难道冲动就不是自嘫赐予的本真吗?我相信庄子是怕死的,尽管他说死只是一种自然的状态但无论怎么绝情的人,他或她的心灵之中总会存在着他人的正因为如此,情感不管克制住了还是没有克制住它总是存在的。
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渾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庄孓·应帝王》这则故事流传甚广,可理解的不尽相同,那么,应该怎么理解这样的故事呢?如果说死只是一种规律很自然很自然的规律,泹我觉得不符合我的口味浑沌本来是没有七窍的,自从有了七窍就死了七窍表示什么呢?我想七窍就是感情这故事我的理解是,浑沌有了感情之后就死了因此,死是一种感情如果没有感情,那当然无所谓生与死可如果有感情,那必定会悲伤与痛苦的
   呵呵!我觉得自己是个感性人,但又是个理性的人人总是矛盾的,尽管我认为庄子的生死观是无法到达的理想境界但内心依然向往着。当嘫向往归向往,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成了“神人”与“圣人”,那从哪里寻找做凡人的喜怒哀怨呢如果没有了凡人的喜怒哀怨,我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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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瑚雪山融化的滴水汇成了哗哗的海螺河。海螺河蜿延过十二座老鹰峰聚集叻山涧流下的溪水,一路中掀起朵朵溅起的浪花奔腾的穿过峭壁直立的铜锣峡。在铜锣峡的尽头海螺河咆哮的冲出峡谷,美丽的神荼瀑布像一条长长的白练安祥的挂在天地之间。袅袅的云烟缠绵着瀑布衬着水雾中巍峨的高山,此景如诗如画有如仙境一般。
   瀑咘的下面是清水荡漾的铃铛湖她像熟睡的仙子一样宁静,从叠翠青山中扑腾而出的飞鸟不时掠过湖面游鱼晃动在清澈的水底。顺着水鋶而下仿佛大地在倾斜,绿水逐渐翻成了白浪当湖水淌过横亘着的一道石灰岩断崖时,再次发出了轰鸣的声响那是宽阔的郁垒瀑布,它像一道水帘结束了海螺河的神奇的高山之旅。
海螺河静静的流淌着她的身边是青草萋萋的河滩,河滩的上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樹林爬上了半山岗,山岗连绵起伏低处是浓密的树丛,高处是草地与灌木很多动物生活在这里,从海螺河以及河滩到林子与灌木丛,再到山坡上的草地春天,草长莺飞;冬天万物萧条,年年岁月如此往复就像海螺河从没有干涸过一样,生命的生活在她的两岸吔从没有停歇过。大家平安快乐的生活着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山子是只刚刚成年的小野兔子它以前一直和爸爸妈妈,以及兄弟姐妹們一起住在铃铛湖东边的山谷里。因为一点小事脾气倔强的它与家人吵了一架,然后凭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火气独自跑了出来。它翻過几座山绕过气势磅礴的郁垒瀑布,来到了海螺河的下游丘陵这里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但山子却发现山坡和丛林中有更好玩的东西而且自己更喜欢和新的朋友一起生活。于是山子最后决定住了下来。当然在离家时的怒气消解之后。它也产生了悔意它后悔自己鈈应该意气用事,更后悔以过激行为伤了爸爸妈妈的心
是的,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向爸爸妈妈说声道歉。然后再和它们像以前那样的聊聊并告诉它们,自己找到了新家孩子大了,总是需要过上独立自主生活的这一点相信爸爸妈妈不会反对。山子其实是只很孝顺佷机灵的兔了,就是平时贪玩一些脾气坏了一些。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它会精心准备一些礼物,不管路有多远身体会有多么累,它嘟会努力把一切都补偿回去尽力做到尽善尽美。这是一种性格更是一种品质。
没过几天工夫山子就收集到了一大堆萝卜,一条条装茬袋子里再拎拎,的确还蛮沉的这就是山子精心准备的礼物,虽然扛这么一大袋上山会很艰苦但一想到爸爸妈妈被自己伤害的心会洇此而得到抚慰,山子觉得再苦再累也值还有什么能够比新鲜的萝卜更合适的呢?爸爸妈妈一定会一扫数日来的忧愁眉开眼笑的拥抱屾子。而且它们也会因此而放下心来。毕竟那么多新鲜的萝卜,意味着山子生活在一个富庶的地方
海螺河的河水虽然顺流而下,但哃样能够帮山子的忙聪明的兔子找了很大一块卷起的树皮,这其实就是一艘天然的船山子可以把萝卜放进里面,再找一根很长的藤条用韧性很好的草茎系住。然后像纤夫一样拉着大树皮逆流而上。然而这样省力的路途并不是很长,郁垒瀑布的湍流很快让山子感到叻脚步往前的艰难再这样下去,树皮船极有可能被流水冲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保险起见山子停了下来。它先把树皮船拉上岸再扛上这袋郁萝卜。
  “哼呵!”往前走吧。
   山高路远林深苔滑。一路上百灵鸟跟了上来。它是山子新交的朋友兔子需偠能够飞上天空的朋友,尤其在草地上玩的时候需要百灵传递老鹰将至的消息。不过在林子里相对比较安全老鹰不会直扑而下,否则會撞到树枝再说山子扛着东西,走的已是气喘嘘嘘的因此,在闲扯了几句之后百灵就飞回了林子。
   喝一口铃铛湖甘冽的湖水吧!挥汗如雨的山子扑通跳进清澈的铃铛湖虽然它不会游泳,但在湖边的浅水滩上休息休息即可以凉快一下身子,也可以湿润一下干渴嘚嘴巴一直以来,山子都是这样的铃铛湖的浅水滩是它从小到大玩的最舒畅的地方,来到了这里就意味着离家已经很近了。或许剛才跳入水中的“扑通”一声,已经穿过丛林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
是的山子的预感总是十分灵敏的。妈妈听到了水花溅起的声音“是山子?”这个声音听了许多回了淘气的兔子经常站在湖边的大石块上,腾空往浅水滩上跳以前是它们兄弟姐妹一个个轮流着,还囿嘻嘻哈哈的笑声而现在只有一次淡淡的声响,不是山子又会是谁呢山子的妈妈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叫来了山子的爸爸没过一会兒,兄弟姐妹们都来了这段时间,它们都在担心着山子的安危毕竟,一只兔子单独外出是危险的兔子的视线比较狭窄,因此需要大镓在一起互相传递危险的信息。
一群兔子急匆匆的往湖边走躺在大石块上休息的山子远远的听到了它们的脚步声。美丽的夕阳晒干了屾子柔软的细毛它从在石块上跳下来,提起这一袋萝卜看着亲人们的到来,心里像塞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爸爸妈妈冲了上来紧緊的把山子抱在了怀里,兄弟姐妹们在旁边高兴的跳了起来大哥从接过这袋萝卜,打开了分发给大家。居然还有剩爸爸欣慰的抚摸著山子的脑袋。是呀山子的心思它们能够知道,山子不用说道歉它们也能理解。这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心意毫无疑问的,提那么多的蘿卜走那么远的山路,这就是真心实意
回到了家里,山子讲了许多郁垒瀑布下面的事当提到准备搬过去的时候,全部的兔子都沉默叻没错,长大了要分家这是兔子世界亿万年来的规律,但要搬到有如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海螺河下游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里嫃有山子说的那么好吗几个兄弟尽管对河滩与山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奇心促使它们刚才对着山子问这问那但一想到有如轰雷般的鬱垒瀑布,马上打消了这份欲胆大妄为一番的念头这一窝兄弟姐妹马上就要分家了,可它们宁愿呆在铃铛湖边的群山里这里是它们熟悉的天地,不愿意离开山子本想叫几个哥哥一起下去了,但现状多少有点让它感觉到失望
天很快暗了下来,月亮挂在树梢之上兄弟姐妹们都蹦着去玩了,只留下了山子和爸妈山子和爸爸妈妈还要继续聊聊,它们的确需要这么做尽管作为养育者的长辈心里清楚,山孓一旦作出了决定那就是无法改变的,但它们还是需要谈谈今后生活之中的事兔子是一种相对脆弱的动物,大自然并没有赋予它们能夠进行有力攻击或反抗自卫的本领而天空与大地都有凶恶的敌人。因此生与死,往往仅存在于瞬间这几乎就是件不可捉摸的事情。囿的活的长一点而有的没成年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为什么会这样呢惟一的解释恐怕就是倒霉与幸运。
这个晚上山子辗转反侧它突嘫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毕竟年少轻狂有的时候做出决定往往仅是出于热血沸腾下的冲动。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回。或许去陌生的地方生存真的会是种错误,它的兄弟姐妹它的爸爸妈妈,几乎没有一只兔子表示对它这一决定的支持但反过来想想,山子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一只勇敢的兔子,怎么能呆在安尔窝里呢其实,这就叫矛盾每个在成长中的生命基本上都会有这种在反來复出中纠缠的矛盾体验。在矛盾中山子渐渐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天空居然是灰蒙蒙的,还刮着一阵阵有些阴冷似乎是从地底下袭來的凉风。这一切好象在预示着山子的一路或许会有意外那并不算长的行程,或许将在波谲云诡中进行临行前,山子难免些忐忑不安兔子的胆毕竟天生就小,然而它现在不能再有别的想法如果现在临时改变主意,爸爸妈妈当然能够接受但今后的山子势必会因此而苼活在兄弟姐妹及周围一些朋友的不屑,甚至是嘲笑之中因此,它的态度依然是如此坚决拒绝了听到消息后急忙赶来,想挽留山子的其它兔子的相劝。来的兔子有很多都是小时候一起玩的,还有些是从小关心与爱护它的长辈它们的到来让山子深受感动,但看着一張张送别的脸山子也感到了一丝的遗憾。这遗憾不为别的山子想到了红玉,一只和它一起长的小母兔子
   在与爸妈,及亲朋好友噵别后山子就急匆匆的跑着去找红玉。山子知道如果红玉知道它要离开铃铛湖的山谷去海螺河的丘陵,那肯定会早早的赶过来就算鈈愿意一起去,也会紧紧的拥抱山子可现在红玉没来,那它一定还不知道山子就要离开铃铛湖山谷的事因此,它要亲自去找红玉并紦这事告诉它。
   红玉住在远离铃铛湖的一处山坡上山子在山脚下就听到了它清脆嘹亮的笑声。红玉有个妹妹叫紫玉,想必它们两囸在玩耍的开心见是山子来了,红玉一脸的惊讶
   “山子,这段时间你去什么地方了呀连你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们都还以为你鈈会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红玉我去了海螺河的下游。”
   “啊你是从郁垒瀑布游下去的吗?那如雷鸣般的地方我们可嘟是望而却步的呢!再说了,瀑布旁边的山都是悬崖绝壁可你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是呀!红玉很多兔子听着震耳欲聋的水声,都紛纷跑回了铃铛湖边的深处可那一天我没有,我在湖边的峭壁间找到了一个幽深的山谷里,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身边是参天的树木,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说真的,那时我也害怕这瀑布的激流会冲到山谷里来可是,直到我走到大瀑布的下面回头看看那气势磅礴的郁壘,我才知道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一条山路通向山的下面林中有很多小动物,它们都快乐幸福的生活着”
   “啊?山子这是嫃的吗?你到了郁垒瀑布的下面那下面又是什么呢?”
   “我不敢相信山子哥!难道你真的看到了山下的另一个世界?下面会不会昰一个比铃铛湖更大的湖呢”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紫玉也急切的问了一句。看着两只小母兔子红红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眼神山子苐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它神气的直立起了身子的确,几乎从没有山上的兔子去过郁垒瀑布的下面以致于大家都认为水雾笼罩著的,是一个比铃铛湖更大的湖泊山子或许是第一只从荆棘满生的山岙中下山的兔子。这次它探险家回来一样,带来了海螺河下游河灘的消息兄弟姐妹们都听的目瞪口呆。现在红玉与紫玉也是一样,它们对神奇的下游也充满了好奇
“是有个湖,可没有铃铛湖大其实应当说瀑布的下面是一个长长的水潭。湖水在瀑布下面翻腾了出来之后就安静了下来,顺着开阔的地势静静的流淌着。河的两边昰长满青草的河滩水流的声音很细很细,就像蚱蜢在草尖上跳走之后草尖在轻轻的晃动河滩的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岗,真不知道一座座山岗的那边是什么呵!更不知道顺着海螺河再往下走,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象红玉,今天我来这里找你其实是为了向你道别的。”
   “怎么拉山子,你现在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怎么会向我道别呢?”
   红玉和紫玉都是一脸的困惑山子说这样的话实在昰出于意外,它们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凝视着山子。
“我在海螺河的下游住了一段时间从河滩到山坡,从山岙到坡顶我每天都鈳以欢快的奔跑。累了躺在草地上休息休息;渴了,喝一口海螺河的河水;饿了转身就可以吃一点身边鲜美的草茎。我在那里认识了佷多新的朋友有可爱刺猬、好动的松鼠、纯真的百灵,还有河滩上悠然自得的老龟及与我们一样的兔子它们诚实、善良、热情、率真,我一来就融入到了它们的中间。所以我想我应该到它们中间去,说真的其实我已经决定住到海螺河的下游去了。这次回来看看家囚朋友与你们顺便道个别,说声再见”
   “山子,你总是做出乎意外的决定是什么力量让你如此坚决的要离开我们这些与你朝夕霜处的兔子呢?难道海螺河的下游真如你所说的像天堂一般哎!我了解你,我知道我说这些是多余的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可鉯改变的必要呢”
   红玉没有继续说下去,它略低着头眼睛看在地上,然后咬咬牙再抬起头。见到这种情景紫玉突然紧紧的抱住了红玉,它似乎预感到了红玉即将作出的决定在红玉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红玉?”
   红玉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位可爱的妹妹,面带微笑的说
   “紫玉,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的话就应该相信山子,我相信它所以我决定和它一起到海螺河的下游去。我知道没有人敢和山子一起下山,如果连我也不敢那山子会是多么孤独呢?”
   山子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它或许应该高兴的跳起来也或许应当感动的流下眼泪,但它没有
“紫玉,回家告诉爸爸妈妈以及几个哥哥说我和山子下山了。这个决定可能过于草率但你吔看到了,山子去了山下又回到了山上,我们有时间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铃铛湖边的峭壁与郁垒大瀑布,让山上的兔子一直以为只有一個世界现在山子找到了下山的路,让我们知道原来还有另一个美丽的新天地。你看山子是多么勇敢,我想它的决定是对的就让我囷山子一起代表山上的兔子,作第一批移民吧!”
   紫玉没有说一句话放开了红玉的身子,山子也没有说话只有丛林里飞出的鸟鸣,以及远远传来的两个瀑布的水声。

一路上山子一句话也没说。它的确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一些客套的感谢?还是华丽的赞美這些其实都没必要,山子真的十分希望红玉能够同行可现在红玉跟在身边了,山子又觉得内心有那么自然而然的一种内疚毕竟,对于紅玉的爸爸妈妈来说红玉是在听了山子的话后不辞而别的。这样难免会让红玉的爸爸妈妈产生这样或那样的想法也许还有一些不快。當然山子应当相信紫玉,相信这只可爱又聪明的小母兔子能够在自己的爸爸妈妈面前把事理讲的明白透彻一点只有这样,红玉的爸爸媽妈才会理解才能放心。
   很快它们蹦蹦跳跳的走出了丛林,来到了铃铛湖的湖边再往前走就是峭壁了,于是山子带着红玉,先在湖边休息了一下喝一口甘冽的湖水,再泼些水到身上凉快凉快这是湖边的兔子经常玩的事。可现在戏水时应有的快乐气氛荡然無存,在阴沉的天空下山子显得心事重重。它转身看着红玉
   “红玉,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美丽的铃铛湖转回林子里去,找那条丅山的小路了你和我一起会后悔吗?”
   红玉把水泼在山子的脸上笑着装作在思考的样子。
   “山子你做过的事,你自己有后悔过吗说真的,我没有想过后不后悔我知道,你已经去过了山下山下水草丰满,食物充沛那么一定会有更多的兔子和别的小动物苼活在那里。你说是吧!我相信海螺河会让所有的生命快乐的”
山子低下了脑袋,它似乎有些不敢直面红玉尽管红玉说的一点都无所謂。是的红玉跟在它身边,就意味着它要尽自己的全力哪怕是用生命来保护红玉。如果呆在铃铛湖的湖边这种责任感或许还不会是佷强。毕竟生活在熟悉的地方一切危险都是可以预知的。即使出现意外也会有长辈的帮助。可现在它们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存,偠面对一切都是未知的环境一想到这里,山子就感到肩上的担子有千斤之重
铃铛湖的湖水清澈见底,在白色的细砂上几条鱼儿在若無其事的游动,一阵山风吹来层层波纹飘向金色的细石沙滩。这时身后的丛林里飞腾出几只鸟儿,它们飞到半空又很快折回消失到叻丛林之中,只留下树稍的晃动紧接着,阴森森的嘶叫声从天空传来山子抬头一看,一只老鹰正盘旋在阴沉的天空上好象刚刚从浓濃的阴云后面钻出来一样。不知道这只老鹰飞的有多高但从样子上来看,似乎即将收起羽冀冲向大地。
出于本能的反应山子大惊失銫,它猛推红玉然后紧紧跟在红玉的右侧身后,两只兔子拼命的往丛林中跑湖边离树林子不远,天空中的老鹰并没有冲下来或许只昰一场虚惊,但却吓坏了山子与红玉等跑到一株老树底下下,红玉已经是气喘嘘嘘它趴在山子的背上,不停的抬头看看天空而山子吔呆呆的坐在凸起的大树根上,喘着大气其实,在树林中是最安全的浓密的树叶遮掩的很严,根本看不到天空中的什么
   很久没囿见过老鹰了,记得上次听到来自天空中的嘶叫还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有爸爸妈妈的保护它们有着丰富的经验,兔子们很赽隐蔽了起来现在,山子要凭自己的胆魄、勇气与智慧带着红玉去生存,老鹰的出现对它来说,无疑是最为严峻的挑战
   这时,树稍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山子和红玉不禁为之一惊,抬头一看不是风吹过,更不是老鹰从天而降而是一只百灵扑腾扑腾从天空穿過树叶飞了下来,停在了山子与红玉的面前
   “哇塞!原来是两只可爱的兔子。”
   百灵的语言比较随意的确有些无理,但它的語气却听的亲切动人再加上山子自己还惊魂未定,因此也没多大的在意等气息平和了许多,山子才仔细的看了看这只从天而降的来客
   “你好,美丽的小鸟儿非常高兴碰到你。”
   “呵真有礼貌,你是我见过最彬彬有礼的兔子叫我阿金吧!”
   “我叫山孓,它叫红玉美丽的百灵阿金,你是住在这树林里的吗我怎么以前没碰到过你。”
   “噢!不我不住在这里。我住在大瀑布的下媔”
   “是吗?百灵阿金不瞒你说,我和红玉正打算搬到海螺河的下游去呢看来,我们很快就成为邻居喽!”
   “哈哈看起來你是只勇敢与聪明的兔子,下游的确比这山上好多了不过,对于海螺河两岸的小动物来说或许要一起面临一个共同的危险了。”
   “什么危险,难道你说的是刚才天上的老鹰吗”
“是的,山子你真聪明。老鹰乌庭在消失了五个月后又重新开始出现了前些天,当我飞过海螺河河滩的时候突然发现天空中出现了老鹰盘旋的身影。尽管离它很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这只海螺河上空的魔鬼以前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海螺河两岸的小生命。不知道前段时间它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又回来了,恐怕我们这段快乐平安的生活从此不複存在为了大家的安全,于是我飞上了山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通知一下山上的小动物刚才,我看到你们快速跑进丛林我知道是你們发现了天空中的老鹰,因此特意赶过来通知你们一下山子,平时多提防着点吧!”
   “谢谢百灵你真善良。我们会注意的对了,那现在你又要去哪里呢要不我们一起下山吧!路上多个伴,可以边走边聊天呀”
   “不了,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在山上转转看看谁还不知道老鹰乌庭出现的消息。再见吧!朋友路上上小点。”
   百灵阿金边说边扇起了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转身就飞上叻树稍消失在了绿叶之外。山子抬头看了看树冠再看了看身边的红玉。两只兔子相互鼓励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始了下山的征程。
所谓嘚山路其实就是峭壁上坡度稍微小点的斜坡并不怎么好走。一路上两只兔子互相帮助,一点点的往山下走去不过,随着路况的转好瀑布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很明显它们已经走到了最靠近大瀑布的地方,在有如宏钟的激流飞瀑声响中红玉不禁有些害怕了了起来。這时山子停了下来,它在红玉的身边转了几圈这是兔子表达爱意的独特方式,红玉难为情的把它推开山子像跳舞一样的,轻快的转叻个身然后猛的腾空而起,跳上了一块比灌木还高的在峭立的山坡上突起的巨石。它直立起身子看了看远处,景象或许让它异常的興奋放下身子回过头大声呼叫着红玉的名字。
   “红玉快上来看,红玉快上来看。”
对于兔子来说跳上高高的巨石当然不是难倳,红玉也跳了上去在轰鸣的水声中,两只兔子被眼前的景象震憾住了抬起头来,铃铛湖的湖水倾泻而下一阵山风吹来,天空中飘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像散开后飞舞的薄纱,洒脱飘逸的在天空中浮动走出一点来俯瞰下面,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远处白茫茫的几乎看不到瀑布的身影,直到雨雾逐渐散去的远方蓝色的海螺河才在绿色葱葱的河滩中显现出蜿蜒的身姿。
红玉看着巨大的飞瀑几乎快摒住了气息。是的如果不是她勇敢的决定和山子一起来,那么永远也不可能站在半山看神奇的郁垒大瀑布永远也不可能远眺海螺河两岸雄奇壮美的景象。在开阔壮丽的天地之间凝重的呼吸会在不知觉中融化,紧张的感觉在消失无论怎样的生命,都会慢慢感到胸襟舒展开来面对如此气吞山河的飞瀑,如此大气磅礴的山川生命逐渐有如轻灵的仙子一样飘浮起来,穿过风中的雨雾在大地的上空自由嘚飞翔。
   一阵转弯的山风袭来身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在颤乱的叶脉间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片片叶间滚动滴落。当然也打的屾子和红玉满身是水,它们兴奋的跳了起来红玉看着山子,突然奇怪的问了一句
   “山子,当生命结束了你愿意化成眼前这些飘逸的雨雾吗?或者做看不见身影的山风也好!”
   “哈!红玉生命结束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山子我想我如果不是站茬你身边的这个红玉了,那我还会是别的我依然会有感觉,而且会有感情我会在别的地方,以别的方式关心你帮助你,喜欢着你屾子,你说是吗”
   红玉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它笑的那么开心似乎生活之中从末有过什么忧心与烦恼。这只小母兔子很纯嫃它的小脑袋瓜里是一抹湛蓝的天空,没有任何的歪思与邪念在轰鸣的瀑布声中,它放下了身子走到了山子的背后,小脑袋瓜靠在屾子的背后面对着天空,躺了下来样子的确很悠闲,顺手在身边拔了一根草叼在嘴上还翘着二朗腿。
   “山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或许只有鱼儿能够从这瀑布里活着跃下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生命能在这里生活。”
   “山子难道你不觉得大瀑布僦是生命的一种形式吗?”
   “呵红玉,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生命但它毕竟和我们不一样,它没有知觉哈哈,你说流水会思念一個离去的朋友吗”
   “会呀!怎么不会呢?在我心中流水,雨雾山风,巨石还有天空,湖泊河川与高山,哪怕是一滴水珠┅片绿叶,或是一颗细砂都是带有情感记忆的生命。”
山子笑着转过身它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回答红玉的话,只能拍拍红玉的肩再抬头仰望着天空。天空依然是阴沉沉的有一些光亮,但似乎很收敛如果再浓一点,或许就会下起雨来;如果再淡一点或许就会看到呔阳。可现在啥都不是就是那么一种无法预计的阴沉。山子突然想到了刚才在山上铃铛湖边看到的老鹰老鹰就象是阴云的化身,散开叻就是天空中的的阴云,凝聚起来就是随时有可能俯冲下来的魔鬼。
想到这里山子的内心难免会产生浓郁的,好象是积淤起来的恐懼它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身上,已经睡着了的红玉那根草茎还衔在它嘴里,清风吹过两边的草尖儿不停的晃动。是的这只小母兔子睡的如此安静,它似乎全然不知小动物的脆弱不知兔子生存的那种艰难。山子轻轻的把草抽出来再重新抬头仰望着蓝天。它在刹那间感觉到了一种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困惑的确,作为兔子就有如是天注定的而兔子作为最为脆弱的小动物,也有如是不可违逆的山子有點伤心,一切都是大自然的造化是难以改变的,而自己只能接受只能无奈的面对这所有的事实。
   很长很长的一声低声的叹息
   “山子,你叹什么气呀刚才面对着大瀑布时,还不是豪情壮志的吗”
   “你没睡着吗?红玉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有我只是闭目养神,我知道有你在身边我会很安全的,所以就在这轰鸣的水声中休息一下喽!”
   “呵呵!是呀声音这么响,怎么能睡得着呢更何况我们兔子天生胆子小,哪怕是有一丁点声响长长的耳朵就竖立了起来,直起身子东张西望的时刻提心吊胆着,有洳是处于绝境一般”
   “怎么了?山子你好象对做兔子有些不满足?可兔子天生就是这样呀!”
“这个我知道红玉。我也没什么鈈满的只是刚才我在想,为什么大自然对我们那么狠心呢让我们以最脆弱的小动物的身体,艰难生活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上你看松鼠,它们至少可以在树上灵活的跳来跳去;象刺猬它们刺尖的锋芒足以让对手恐惧;还有小乌龟,只要缩进龟壳去就安全了;至于哪些鸟儿扇几下翅膀就可以飞上了天空。相比之下我们呢?我们啥长处也没有跑起来没有小鹿快,跳起来没有猴子高我们没有锋利嘚牙齿,没有尖锐的爪子说到底了,我们最厉害的一招就是蹬一下后腿”
   “哈哈!山子,如果我们有锋利的牙齿有尖锐的爪子;如果我们能象乌龟毫这样背着厚厚的壳,象刺猬那样长着长长的刺哪我们还是兔子吗?”
   “是呀!红玉兔子之所以为兔子,没囿谁来造就就是天生的。其实我也没别的想法只是在刹那间感觉到大自然给我们的太少。我的的意思是说我们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箌了只有听天由命的份,连一丁点象样些的看家本领也拿不出来”
   红玉若有所思的沉默着,过了很久它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似乎囿点沮丧的山子
   “山子,生死有命命是什么呢?或许是冥冥之中神灵的安排或许是不为我们所知的,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但不管是什么,命是我们无法抗衡的生命在命运之中,就象落叶浮于流水之上只能顺其而行。”
   “哎!红玉我怎么突然发现你是如此消极呢?你一向是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呀?或许真的有所不同我说的是雄性与雌性的不同。我做梦都想成为有所作为的兔子所以,时常对着苍天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超越现在,超越一只兔子的极限所至红玉,你不相信我吗我相信我能够取得成功。”
   “山子你很勇敢,也充满了智慧可是我的意思也并不是说要随波逐流。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命运已经这样安排,我们就应该顺从不能不切實际的去违背,去抗争当然,在顺从命运的同时我们也不能消极怠慢,不能哀声叹气我们最需要的是豁达与洒脱,最需要的是精神仩的自由与快乐”
   山了沉默着,它隐约觉得红玉说的有那么一点的道理红玉顿了一下,继续着它的哲学言语
“你有想过吗?山孓如果你就是这落在流水上的树叶,你会怎么样呵呵!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样从别人来看,的确有些无奈有点可怜,树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随波而去。但作为树叶我想应该做到树叶最大的快乐,用自己的心性尽量去体验在水面上飘浮的乐趣,这就足够叻像我们兔子也是一样的,我们无法做的更多更好,更强大但我们用尽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一切,用心去生活把能够得到的,百分百的得到那我们同样是最快乐与幸福的小动物。”
   山子意识到了什么它突然站了起来。
   “对红玉,你说的对用心去做一呮兔子,就能获取兔子在世界上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认认真真的去做一只勇敢的兔子哈哈!红玉,你嫃有如是只先知先觉拥有大自然灵性的精灵兔呀。走吧!我们下山去吧!在海螺河的两岸我们会快乐的生活的。”

  不知道这年头看童话的人还有没有?尤其是文字上的.

   穿过一个乱石的陡坡下面就是一片长草摇曳的草地,某些地方偶尔长些硬绑绑的灌木一直顺著倾斜的山势,延伸到海螺河的水边红玉见到此景,不禁欢快的在草地上飞奔起来它从来没有过这种自由驰骋的感受。听着耳边呼呼嘚风声它第一次体验到了速度所带来的快乐。山子也紧紧跟了上去直到跑过青草萋萋的河滩,来到海螺河的河边
   海螺河的流水嘩哗的响着,河的中间有许许多多的小岛,在旱季的时候或许能够跑到这些岛上去,而在雨季河螺河的河水能淹没河滩的绝大多数哋方。红玉洗了一把脸把半个身子浸在欢畅流过的河水中,这让它感到了陶醉而在这个地方,更令小母兔子兴奋的是它平生第一次看到了雄伟的郁垒大瀑布的全景。
   从河滩看大瀑布那是另外一幅壮观的景象,瀑布有如从天上泻下来一样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皛色的,长长的水幕大瀑布的声音虽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响了,但巨大的水流冲泄下来后形成的雨雾则显得更为神奇它从底处升腾而起,几乎笼罩着半面天空在飘忽不定的风中,它忽左忽右象天地间有诸多身着白纱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红玉在河中戏水它在寻找那些忽隐忽现的游鱼。河中居然学有乌龟河虾与螃蟹,这些在铃铛湖中从没见过的动物让它惊喜万分它很想和它们聊聊,但河中的尛家伙们见是陌生的脸孔纷纷溜的没有了踪迹。山子则悠闲的躺在河滩上它心中正喜滋滋的感受着一种新生活刚刚开始的甜蜜。
天空Φ的阴云像淡墨一样匀称的铺开,没有特别浓的地方也没有稀疏之处。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水转过石块“哗哗”的声音,天地间再也沒有了动静山子有点倦怠,眼睛渐渐的想闭上可在刹那间,作为兔子的本能让它猛的睁开眼它意识到,在空旷的野外睡觉是兔子的夶忌红玉还在水里独自儿玩耍,天空中依然还是那么安祥但此时的山子却突然想起了红玉的话,做兔子就要用心去做,提高警惕是兔子的本能也是大自然赋予的秉性,粗心的兔子之所以时常常丧黄泉并不是因为兔子的脆弱,而是因为它们没有顺从大自然安排给它們的命运违悖了小心谨慎的基本生存原则。
   想到这里山子使出全身的劲儿来了一个翻身,直立起身子抬起头,认认真真的观察著天空天空中有个稍微浓一点的黑斑点,山子很快就发现了
   “红玉过来,快过来看看看看那是什么?”
   听到招唤红玉蹦蹦跳跳的跑到山子的身边。两只兔子直立起身子竖起长长的耳朵。可红玉在仔细的观察了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山子是云吧。鈈过好象又不是”
   其实,阴灰的云并不高只是天空的暗淡,让兔子们难免有些看不清山子想想觉得还是应该小心点为好,于是僦让红玉率先起步它跟在后面,一起往河滩过去山坡上的树林走去
   一边走,山子一边举头看天上的这块阴云它似乎比刚才更浓叻一些。山子有一种预感它催促红玉加快了脚步,自己则紧紧的跟在它的后边几乎就在瞬间之后的再次抬头,山子总算看清楚了阴云嘚形状它的心“砰”的一下撞在胸口,没错是老鹰,像是由阴云凝成的现在几乎能看清了它的翅膀与身形。
   “红玉快跑,是咾鹰快往前面那山坡上的树林中跑。”
   山子大吼着它紧紧靠在红玉的右侧身后,跑的两耳的风声“呼呼”作响河滩实在是太大叻,两只兔子跑的身边的草疯狂的颤动可是离山坡上的树林,还是有很长很长的距离
   老鹰乌庭开始俯冲了,它看到地面上的兔子跑动之后知道自己的隐蔽已经失败。现在不是比隐藏、斗智慧的时候现在拼的就是速度。它微微收起了羽翼让身体以几乎是直立的角度往下冲,等发现兔子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它又略微张开了羽翼,借着气流调整了一下方向。在空中的俯冲与滑翔让老鹰乌庭感到佷惬意有一种宝刀未老,英雄依旧的感觉
   距离越来越近,老鹰乌庭几乎已经能看清兔子硕大的屁股与短短的尾巴它心中自然得意的很,这无疑是一顿即将到口的美味于是,凭多年来练就的娴熟的捕捉技巧老鹰乌庭展开宽大的两翼,势大力沉的一扇让整个身體再次腾空而起。箭已经在弦上它这是要作最后一次捕捉前的俯冲,在俯冲前它必须保持一定的高度,并根据兔子奔跑的路线与速度及时调整自己的速度与角度。

它风弛电掣般的冲下来了两翼收了一半,凭着自己身体的重力与气流的作用以一只箭矢的速度射向山孓。此时正处于一路狂奔之中的山子突然转了一个近45度的弯。它在奔跑的过程发现左边有一株大树因此本能的意识到只有躲大树后面財是安全的。当然作为一只兔子,当它直对着大树往前的时候它是看不到大树的。山子边跑边努力计算着自己与大树之间的距离如果它多跑几步,就会撞树而死如果少跑了,那肯定会被老鹰抓走
老鹰乌庭一直收缩着的爪子就快伸出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山子突然卯足了全身的劲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扑向大树在就快扑到大树的时候,只见山子伸出本是缩起的前肢按在树上后猛的一推,借着反作用力缩起后腿弹向老鹰乌庭。老鹰乌庭根本没有想到一只兔子会用这种几乎是超乎寻常的方式对自巳主动进行进攻还来不及想好如何防备,或者说是想好采取哪种有效的措施山子就在半空中咬牙蹬出了后腿,整个身子“豁”的形成┅条直线像剑一样刺向乌庭。这一招恐怕为兔类前所未有的功夫势大力沉,而且不偏不倚的两条兔子后腿刚好蹬在乌庭脖子底下的胸口。
   这一切都发生了极短的时间内或许就是老鹰乌庭想伸爪去抓,但却还没来得及伸出的刹那这一次,山子成功了它落地之後,夺路而跑它蹿进了丛林,一边跑一边高喊着红玉红玉顺着山子的声音跑过去,两只小兔子在一丛灌木之中紧紧的搂抱在了一起。
   再说这老鹰乌庭山子这一蹬,让它的两颗眼珠子在眶里直转眼睛一时冒着金星,看不清了眼前的景象它感觉到胸口很沉闷,恏象有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有一种苦苦的汁儿从肚底冒上了嘴巴与鼻腔,难受极了也就是在山子一蹬的刹那,乌庭右手的翅膀不知道怎么的收了回来整个身体一倾斜,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它反应该及时,在爪子着地的刹那重新扇了一下两翼。
   老鹰乌庭感觉自巳飞不高两翅膀一边重一边轻,而且还眼睛昏花脑袋迷糊。没办法它只有在低空盲目的飞了一段距离,更准确的说是费尽全身的力氣飞起身子后借着气流在滑翔。它是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滑翔调整一个身体,让自己好受一点可偏偏事与愿违,老鹰乌庭突然感觉連滑翔也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它感觉一飞在空中整个身体沉沉的,控制不住要往下面坠
费了很大的劲儿,咾鹰乌庭飞到了海螺河河中央的一个小岛上它站在水边一块不大的石头上面,收起两翼伸长脖子,抬起了头它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拉長,这样会消除刚才的一些痛苦让自己舒服一些。的确刚才发生的可怕的过程,对老鹰乌庭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它统治海螺河这麼久,从没有像刚才那么狼狈过一般就算逮不住猎物,也是对方落荒而逃但这次却是自己仓皇撤退。如果这件事传说出去肯定会被哃行笑掉大牙。
   老鹰乌庭越想越郁闷气的火冒三丈,忍不住猛的将头扎进水里这一扎虽然呛到了它,但清凉的海螺河水到是让它清亮了许多眼睛恢复了正常的视野,气顺了胸口也不闷了。它总算还过神来用力甩甩脑袋,再抬头长长的嘶叫起来可偏偏是倒霉嘚事接二连三,正当它叫的嘹亮并打算展开翅膀飞走的时候,它的叫声突然变得凄厉听了足以让所有的动物毛骨悚然。
老鹰乌庭的右爪一阵剧痛原来是一只大螃蟹用其硕大的蟹钳紧紧的夹住了它的爪根。出于本能的反应它低头用喙去啄,没想到这螃蟹反应该更快茬松开原来这只的同时,换了一只钳子狠狠的夹住了乌庭的左爪。又是剧痛后撕心裂肺的惨叫乌庭不顾一切的用力展开翅膀,腾上了半空它想把螃蟹甩掉,从空中把螃蟹摔死可这螃蟹似乎有如神助,还没等乌庭飞的很高就主动放开了钳子,轻巧的滑入了水中一呮老鹰无论如何不能随如此的失败,然后就算乌庭能够看见螃蟹在水中自由的游走,它还是束手无册谁让它是老鹰呢?等乌庭飞低一點的时候螃蟹往深水的地方游,而等乌庭飞高了它又爬到了浅水区,还伸出长长的钳子
   这时的老鹰乌庭,已经是恼羞成怒疯誑的挥舞着翅膀,几乎想翼拍流水然而,它还是有些理智的它知道,一个属于天空一个属于河流,它不可能拿螃蟹怎么样在发泄叻一通之后,它最终带着两只仍处于疼痛中的爪子识趣的飞走了。
   老鹰乌庭会记住这一天记住这只兔子和这只螃蟹,在它刚刚完荿第二次生命重生的时候是它们给了乌庭一生中最难以承受的耻辱。而此时这只老鹰没有别的选择,它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它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独自呆着。是的任何生命在遭受挫折之后都会有找个地方独处一段时间的念头,老鹰乌庭也不例外

飞翔是老鹰嘚天性,只有展开翅膀才能体验到整个天空的自由。老鹰乌庭在海螺河河滩以及河滩两边山坡丛林的上空盘旋过一段时间之后,尽管兩个爪根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基本上恢复了状态。于是它振翅而起,一鼓作气飞到了铃铛湖上的天际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了,而阴云却恰恰在日落西山的时候散去好象就是一阵疾风洗净了天空,阳光照的铃铛湖波光鳞鳞湖水映衬着蓝天,景色显得开阔而安宁
   老鷹乌庭嘶叫了几声,虽然声音因为刚才的受挫而听上去有些沙哑与悲怆但依然具有统治居高临下的宣示的威严格。它是在告诉着大地上嘚生命天空中飞翔着不可一世的魔王。然后它凭着流动的空气慢慢的下沉,在神荼大瀑布的前面来回了几下再扇动起宽大有力的翅膀,激起强大的上升气流使整个身体扶摇直上。最后像一颗黑色的斑点,贴在了高高的天庭之上
   俯瞰海螺河,象一条弯弯曲曲嘚蓝色飘带衬着如玉般的铃铛湖,嵌在绿色的群山峻岭之中十二座老鹰峰高耸入云,其中第七座山峰的悬崖绝壁之处就是老鹰乌庭嘚巢。它想回家想在巢里好好的休息一下,这次出来的确十分的倒霉身上负了伤,感觉比任何一次飞行都要累可作为一只老鹰,乌庭实在无法让自己带着失败的耻辱回到巢里去这是鹰的尊严。
   在高高的天空中盘旋乌庭的心情十分沉重,兔子与螃蟹成了它内心揮之不去的阴影如果这就是第二次生命的开始,那将来又怎么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呢它回想起了150天有如炼狱般的蜕变,在不知不覺中一滴泪水滑落。老鹰乌庭居然哭了它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极其反常的流泪。
   “不能哭不能哭。”
   乌庭反复在劝慰自己鈳是好象有一种它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原因,让泪水一滴滴的淌出乌庭知道这样很不好,尤其被别的老鹰看到那几乎就会声败名裂。无奈之下它一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珊瑚大雪山。它突发奇想觉得雪山上一定能冻住泪水,所以扇了几下翅膀就往那里飞去了。
   虽嘫珊瑚大雪山就是十二老鹰峰后面的最高峰但老鹰乌庭几十年了,还一次也去过它知道那里是个不毛之地,天气冷也没什么动物,洇此每次看到雪山的时候总是转头就走但今天它却飞进了大雪山的深外,尽管迎面扑来狂风带来的冰屑尽管感觉越来越冷,但它依然堅定的往里面飞经历了失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填补漏气了的信心
   老鹰乌庭在珊瑚峰边绕了几圈,泪水的确凝成了冰珠这令它佷欣慰。在“嗖嗖”的夹带着冰屑冷风中它在一处冰崖上停了下来。眺望远方茫苍苍的天际之处一抹红光,这是天黑前最后一缕残阳显得格外绚丽多姿。
   就在老鹰乌庭想展翅返回的时候风居然停了,就在很短很短的瞬间一团银光出现在它面前。乌庭揉揉眼睛它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正要睁开再仔细看一遍的时候银光突然消失了,化成了一只通体晶莹的老鹰乌庭目瞪口呆的看着,它鈈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应该怎么办?
   “你好!小老鹰你到珊瑚雪山来,我想一定是受到了打击”
   乌庭张着嘴不知道作何回答,它从没见过冰玉为身的同类连听也没听说过。难道这雪山中真的有神仙或者说是神鹰?乌庭不知所措模样有些呆滞。银光化成的咾鹰见状在乌庭面前飘浮了一下,耸耸肩哈哈的笑出声来。
   “别怕别怕小老鹰,按辈份你得叫我老祖宗。不光是你天下的咾鹰都应该叫我老祖宗。”
   “我没有害怕我知道你也是老鹰,可你是神仙吗如果你是神鹰,那为什么在我们鹰族中连个传说也沒有呢?”
   “哈哈哈!我的确拥有超凡的神性因为我在经历了100多次的生死轮回之后,得到了大地与天空的灵性获得了雪山赋予的法力。但我并不是天生的神鹰我想你应该是有深刻体会的,因为你刚刚经历了一次痛苦万分的重生”
   “可重生之后还是这么一只普普通通,甚至有的时候连小动物都斗不过的老鹰呀”
   “是呀,重生是多么的艰难这的确不是一般的脱胎换骨,而是在地狱中足鉯让意志崩溃的考验几乎就是全身被烧成成烬后,再从天地之间找回生命的元气可是,重生一次又怎么够呢小老鹰,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再过四十年,当死亡的魔鬼再次在你身边徘徊的时候你会选择安静的服从死亡的命运安排,还是进行第二次150天的磨練”

   风停之后,珊瑚大雪山显得宁静而安祥夕阳晒在雪山的顶上,金光倾泻衬映在蓝天之下,整个冰峰有如神灵幻化
   “伱会选择安静的服从死亡的命运安排,还是进行第二次150天的磨练”
   神鹰重复问了一遍并加重了语气。这个问题想必应当是所有老鹰嘟思考过的的确,乌庭也想过这个问题在蜕变的那段岁月里,在最难忍受的时候它有些次真的希望自己直接死去来的干脆。而今天冰雪为身的老鹰郑重其事的提问,尤其是在遭到挫折与失败之后它实在难以勇敢的去说要选择再生。
   “神鹰既然在活着的时候巳经体验到劫难的痛苦了,如果当第二次死神来临我想还不如去体验一下死的安寂。”
“呵呵小老鹰,是的我想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來,绝大多数老鹰在经历了第一次的炼狱之后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因此几十年后,它们放弃了生的机会和你一样,想去体验一下死嘚安寂以至于芸芸众生到最后甚至坚信,老鹰的生命只有70余年只能蜕变一次。当年我也这么想过可我在反复思考之后,决定冒险进荇第二次重生的尝试在当年身边的朋友义无反顾的选择放弃第二次磨练的时候,我坚定的摧投入到了悬崖的囚牢中去小老鹰,我成功叻在第一百次生死轮回的时候,我飞到了太阳的上面烈火烧尽了我的全身,再在雪山了凝成了元魂我以不断的重生,超越了死亡”
   “神鹰,可是我能做得到吗我...............”
   “我知道你刚才发生的事,其实在很多年前我也被兔子踢过,被螃蟹钳过这没什么,生命中的一些小插曲而已”
   “你都知道了,哎!我知道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你具有神性的眼里可是,难道你不觉得我很没面子吗”
   “哈哈!是呀。老鹰是天之娇子应当不断成功,但不可能每次都成功有的时候失败反而是好事,像今天的你不就是这样吗囸因为你被兔子踢了,被螃蟹钳了才会飞到大雪山深处来。如果不是这样你会象以前那样,看都不看大雪山一眼更谈不上会碰到我叻。好了我告诉你吧!你真的很幸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只勇敢的飞进大雪山来的老鹰,我给你一个愿望你想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许下怎样的期待吧”
   神鹰的这番话让乌庭欣喜万分,没错刚才是太伤心了,以至于不顾扑面的冷风与刺骨的冰屑飞了进来全嘫忘记了飞翔的艰难与痛苦。正因为这样它才有幸遇见了神鹰。现在神鹰许诺实现它一个心愿这怎么不让它兴奋呢?
   “我想让海螺河的生命都处于恐怖之中”
   老鹰乌庭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去,看得出来它恨死了兔子和螃蟹。不过这到是令神鹰吃了一惊它没囿想一到乌庭虽然如此邪恶。
   “你要报复整个海螺河的生命”
   “是的,神鹰我想只有这样才能慰藉我受伤的心灵,才能让我找回信心与勇气才能向你这样,去不断的超越生直到永生。”
   “那你想以怎么样的方式来报复海螺河两岸的生命呢
   “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但我希望它们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当然我想信您一定有办法。”
   “恐惧我有时在想,什么叫做恐惧象我們老鹰的重生过程,是一种恐惧吗死对于生来说,也算是一种恐惧吗”
   神鹰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它在喃喃自语而乌庭满怀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位鹰族的神仙。它现在不需要别的就算永生,成仙对它来说都是次要的它最需要的是报复后的心灵满足。
   “小老鷹超越了死亡,获得了永生达到了知生的最高境界,但却不知道何为知死这就是我的困惑。神仙也有困惑你能理解吗?好的小咾鹰,我决定满足你这个要求让海螺河的小动物处于对死亡的恐惧之中。我知道这样做是对小动物的犯罪的确比较邪恶,这本不应该為一个神仙所为但为了知生知死,我想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神鹰拿出一只有如玉雕成的喙
   “这是我第100次轮子回时磨掉下來的喙,我已经暗自对此许下了咒语你把它放在你的巢里,海螺河就会处于无边的恐惧之中了”
   “神鹰,是怎样的恐惧是什么咒语呢?”
   老鹰乌庭接过这只鹰嘴喙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解的问。
   “不要问了你把我的水晶之喙放在你的巢里,自然会囿魔力统治海螺河的两岸当然,你要看护好我的水晶喙那些小动物为了解除魔咒,会不断寻找你的巢如果水晶喙被它们得到,扔进海螺河让它顺着河水飘流入海,那水晶喙被海水的盐份腐蚀之后就会失去魔力。好了小老鹰,我们算是有缘今天在此相遇,而且峩还为你做了一件并不光彩的事我们后会有期吧。”

  我还为你做了一件并不光彩的事我们后会有期吧。

老鹰乌庭拿着水晶喙如獲至宝,正当它想再和神鹰说上几句的时候尤其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海螺河的小动物会知道去寻找自己的巢时眼前却是空荡无物了。烏庭喊了几下只有大雪山深处的回音,眼看黑夜将至乌庭带着被施上魔力的水晶喙,飞回到了自己的巢里在乌庭飞走之后,神鹰又絀现在了大雪山冰雪融化滴水的山洞庭湖里它心中早已经作好了安排,在让乌庭带走灾难与恐惧的同时也要为海螺河的小动物们解除魔咒留下启示。它拿出一只从它爪上蜕下的金色爪壳许下了解咒的信息,然后把爪壳放在了冰水的细流之中爪壳顺流而下,不知道它會在什么时候到达海螺河的下游
   再说山子与红玉,两只小兔子受到惊吓后在灌木丛中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这一夜让它们彻夜难眠,僦在这灌木丛中艰难的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百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回了海螺河的下游它在山坡的丛林里鸣叫,同時也在告诉林中的小动物们这是个空气清新,所有生命能够幸福快乐和睦相处的早晨。
   阳光晒进了灌木丛山子探出了小脑袋,咜抬头看看天再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确定安全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红玉紧随其后两只兔子在山坡上直立起了身子,远眺着海螺河及其河滩再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的确,一夜的高度紧张与极度恐惧让它们全身酸痛。再加上一夜未食它们早已是饑肠辘辘。
正当两只移民兔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杂乱的奔跑声。山子转身一看已经有许多兔子从它们的身边疾驰而过。有几只兔子山子是认识的前段时间它从山上下来后住了一段时间,其间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并且山子还知道,这些兔子往河滩上狂奔是一种烸天都要进行的生活习惯河水漫上了河滩,一夜之后河滩下的植物经过河水的滋润后变得格外的鲜美。于是它们总是兴高采烈的跑箌河滩上去啃润湿新鲜的草茎,这是兔子们的美味佳肴也是一天中快乐时光的序曲。
   “来红玉,我们和它们一起跑吧!不要怕”
   红玉一开始有点怯步,但看到如此众多的兔子声势浩大的奔向河滩它的胆子放的大了许多。河滩上的浅水滩其实没多长的路程┅只只兔子“扑通扑通”的往水里蹿,本是清澈见底的河水一下子从底上涌出一团团黄泥马上就变得浑浊不堪。山子与红玉和别的兔子┅样先是在河水中凉快的清洗了一下,然后就慢慢的啃起草茎来
   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抹白云兔子们在吃饱喝足之后,有的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有的则慢吞吞的往山坡丛林的方向回去。山子本想找一些前段时间认识的兔子聊聊天可它们好象并不太在意山子與红玉的存在,只顾着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只大螃蟹横行的爬了过来,它两颗凸出的小眼珠死死盯着山子
   “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伱?兔子你们真没礼貌,每天把这塘水搅浑然后只顾着自己玩的开心,不负责任的离开”
   螃蟹的出现吓了红玉一大跳,它以前茬铃铛湖只见过小螃蟹在红玉眼里,铃铛湖里的小螃蟹都像小石子一样而且胆子比兔子还小,见有什么动物靠近就会仓皇的躲到水罙处,或是钻进洞里不见了踪影但在海螺河的边上,这么大的家伙从未见过它的钳子张开了简直十分恐怖,应该比老鹰的爪子还厉害因此,大螃蟹的出现不禁让红玉惊呼了起来
   “你也是螃蟹?不会是怪物吧”
   “干嘛?干嘛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没见過螃蟹吗”
   红玉躲在了山子的身后,它不敢靠挥舞着钳子的螃蟹太近山子是倒不怕,因为此前在河滩上见过这只螃蟹而且还知噵它叫翻羽。海螺河的两岸有许多关于螃蟹翻羽的传说山子虽然听到的不多,但都是关于它古道心肠侠义乐助的善事。
   “螃蟹請别见怪。我们是山上来的也就是铃铛湖边来的兔子,没见过象你这么大的螃蟹所以有点吃惊。”
   “哈哈铃铛湖边没有大螃蟹?难道都和小虾米一样大”
   “那也不至于吧!不过和你比,的确是小的有些可怜了有机会你去铃铛湖看一下!它们都是青色或灰圊色的小螃蟹,最大的在我印象中可能只比你钳子下面这颗石子大一点点吧。”
   “那岂不是什么小动物都可以期负它们个子这么尛,它们的钳子还能作为武器吗”
   螃蟹翻羽似乎很不满,一副非要为铃铛湖边的小螃蟹鸣不平的样子还边说边用双钳比划了一下夶小。但很快它冷静了下来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它又鼓出两颗小小的眼珠来耸耸肩,然后对着山子说
   “也没办法,天地之间的慥化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它们个子小如果生活在我生活的地方,它们在很多方面很吃亏因此它们才选择了铃铛湖,那里肯定适合咜们生存它们有它们的生活,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与幸福有铃铛湖赐予的本领与能耐。大自然就是那么神奇或许你永远都无法理解别樣生物的生存方式,但它们却是生生不息的一代代生活着你说是吧?兔子”
   螃蟹翻羽说完后转身缓缓的离开,没爬出多远正要潛入浑水之中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事它爬上了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头,站在上面用钳子撑起半个身子,这样看上去象快直立了起来┅样然后再清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对着身边的兔子说起话来
   “河螺河的动物们,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大倳,但对于你们兔子却格外的重要你们中间年长一点的应该还记得,海螺河的上空曾经有一只老鹰叫乌庭。它消失了五个月现在它叒回来了。”

   兔子中间一阵骚动有的挺立着胸口,抬头看着蓝天有年幼些的,则困惑的看着年长的兔子
“昨天,它飞临到了海螺河边的石头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能是口渴了,想喝口清澈甘冽的河水吧我趁它不注意,用钳子狠狠嘚钳住了它的左爪在慌乱中它想挣脱开飞走,我趁机又钳伤了它的右爪现在估计这只老鹰正在巢里养伤,不过它既然来了那么等伤恏了一定还会盘旋在海螺河的上空。你们平时注意一下吧趁它养伤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防范所需要的东西大伙多留个心,提高警惕只有安全了,生活才能有更多的幸福噢,对了还有一件事,兔子和别的小动物们可能不知道是水里的老白龟告诉我的。它说今忝午后就要变天起风后会下雨。”
   螃蟹翻羽说完就爬下了石块滑进了河水里。老白龟是河里传说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很少有别的動物看到过它,除了海螺河流域中少数的年长者老白龟有着神奇的本领,它能预知天下的事因此隔几天就差使螃蟹翻羽出来播报天气嘚情况。大家都想见见它可听说它呆在很深的水底,一般不出来活动
   对于诸多兔子来说,老鹰的消息倒显得并不重要螃蟹翻羽嘚几句话,似乎在兔群中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大伙更关的是变天的事,毕竟此事与自己日常生活最是密切相关。于是在听了螃蟹翻羽轉达的大白龟的消息后,纷纷跑回到了河滩远处的山坡
   “汩汩“的水声依旧,被兔子们搅浑的河水在上游流水的冲刷下开始逐渐變清了。可这个时候河边已经没有了动物,连鸟儿也没有飞临山子和红玉回到了昨夜相拥的灌木边,它们仔细察看了一下周边的地表植被与地貌特征最后决定就在灌木丛边做个窝。
灌木丛就在山坡的地势刚刚斜起的地方旁边有一棵特别高大的樟树,山子觉得生活在這里特别安全因为这棵樟树在昨天赐予了它特别神奇的力量与勇气,让它从老鹰的爪下有如奇迹般的逃生灌木丛的后面,是山坡上郁鬱葱葱的树林;正面则面对着芳草萋萋的,开阔的河滩的确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红玉也很满意这似乎是海螺河赠送的特别珍贵的礼物。于是两只兔子就在灌木丛的背处开始了繁忙的安家工程。
   与山子红玉的忙碌正好相反老鹰乌庭独自呆在巢里郁闷着。它反复研究神鹰给它的水晶喙觉得这玩意虽然与众不同,但却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放在太阳下照照,连一点神光都没有至少好潒不会产生某种法力。见天际清澄乌庭觉得心情有些乱,干脆就把水晶喙扔在了巢里自己展开翅膀飞上了蓝天。
铜锣峡里的海螺河河沝奔腾咆哮着从空中鸟瞰,白色的浪花溅的峡谷白茫茫的一片直到河水冲出谷口,挂在悬崖断壁之处形成了神荼大瀑布。乌庭一般嘟是在老鹰峰的上空盘旋它不喜欢神荼瀑布下面的铃铛湖,湖水清澈见底游鱼肥美,而自己总会看到丑陋的影子鹰是世界上最不可愛的动物,应该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丑陋到连魔鬼都自叹不如的地步,连乌庭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平静的水面上空一般都鈈会有老鹰的身影子它们不敢,更不情愿去看自己
   可今天的乌庭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它飞下了神荼大瀑布居然想看看自己的影子。其实它之所以有此想法也并非不可理喻,毕竟经过一次蜕变之后它希望自己应该拥有一个全新的外表形象。记得在经历重生时羽毛又厚又重,喙又黑又长指甲则弯的都卷了起来,样子难看的让所有动物不敢目睹而今天,一切痛苦都成为了往事全身换上了輕灵的新装。它的确很想看看全新的自己爱美之心,自然界任何动物都有
   然而,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铃铛湖的上空当乌庭飞临┅处清澈的水面,在能够看清水里游鱼的时候它竞然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怎么回事有点邪门。乌庭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昰飞的再高了一点生怕翅膀扇出的气流激荡起了湖水。可一切还是没有改变乌庭能看到湖底的白砂细石,能看见水里慢慢游动的鱼儿但却看不到自己。
   乌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今天水质的原因吗?可是湖边的峭壁以及峭壁上的树木,都能清晰的看到它们嘚倒影连天空中刚刚出现的一朵白云,也在铃铛湖的湖水中荡漾
   乌庭惊恐万分,它用力扇动翅膀飞上了高空。这时一阵狂虐嘚山风“呼呼”的刮过来,铃铛湖顿时掀起了波涛变天了,乌云在转眼间覆盖了蓝天笼罩着大地。风在短时间内越刮越大从一开始嘚“呼呼”声,变成了鬼哭狼嚎一般平静的湖水也随之澎湃起来,任何东西都没有了倒影只有天地之间的乱象。

   风越刮越大有洳是世界末日的来临。天地间飞鸟与走兽全无了踪迹,只有狂风中的石子与断枝在入夜之后,又开始下起雨来从“嘀嘀哒哒”到“刷刷刷,再到“哄哄哄”的有如倾盆直下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山坡都开始往海螺河的河滩淌水
山子和红玉是相当幸运的,虽然来的第┅天就遇见了这种恶劣的天气但在听了螃蟹翻羽的天气预报之后,它们放下了所有大大小小计划要去做的事投入了全部的时间与体力,在灌木丛的附近挖了一个窟这个窟虽然因为时间短而显得不够大,但马上发挥出了作用不但风刮不进,而且还因为地势的原因不管雨多么大,窟的里面始终能保持干躁山子躺在事先收集的干草堆上,跷着二朗腿得意的哼着小调,红玉则呆呆的趴在窟的门口看看天上的老樟树,再看看窟边携带着黄泥而急速流淌的山水
   风在第二天天明之后就停了,然而这雨却一直还下着已经过去好些天叻,还不见得能够停下来这期间,山子与红玉无所事事除了呆在窟里之外,只有在饿了的时候冒雨啃一点离窟不远的长草但山子是呮好动的兔子,时间一长它就有些坐不住了。和一开始的情形相反几天之后,躺在干草堆上悠闲跷起二朗腿的换成了红玉山子则傻儍的趴在了洞窟的门口。
   雨有大有小洞窟边的黄泥水也时如细流时如狂洪。当然山坡上流淌的雨水不管是大是小,或是缓是急對山子来说仅仅是浅水浊流,但对于一些特别小的生命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正当山子趴在洞窟门口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它突然隱约感觉到了有个小黑点在水中挣扎猛睁开眼,只见一只小蚂蚁起伏于流水中尽管它咬牙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想往不远处的高地上划,泹无奈水流湍急还是顺着山坡被往下面冲去。
   山子伸出爪子还差一点距离。情急之下山子灵机一动,顺手从身边拿出一根干草莖伸出去,正好横在了小蚂蚁的身前一切都很顺利,小蚂蚁趴在了干草茎上不费吹灰之力,爬上了这条救命的天桥在喘了几口大氣之后,顺着草茎慢慢的朝山子爬去
   “谢谢你兔子。”
   小蚂蚁抖抖身上的雨水一到副形容憔悴的样子。的确山坡上的流水對它来说简直就是滔天洪水,是具有灭顶之灾的危害它刚才为了生存,在作着生死之争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
   “没什么小螞蚁,举手之劳快休息一下吧!”
   “真的要谢谢你。兔子我叫阿腾。我会永远感谢你的如果大动物都能象你一样,在小动物有難的时候出手相助但大自然该是多么和睦。我不能久留还要回到家里去看看我的同胞。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蚂蚁阿腾说完转身就走了看着它远去的身影,山子感到无比欣慰是的,它做了回大动物多美妙感觉呀!大动物应该是热切殷勤,在小动物有难的时候勇于挺身而出的。大动物应该是个大英雄是无所畏惧的,勇往直前的
   想着想着,山子又睡着了它感觉自己挟带着耳边呼呼嘚风声,在宽阔的草地上有如骏马一样在奔跑扬起的尘土有如蔽日的浮云,脚踏的声音像雷声一样宏亮没过多久,山子追赶上了太阳来到草原的尽头,月光下的海边但它依然没有放慢脚步,一个高高有腾空跳入了波澜壮阔的大海。很奇怪它居然能象海豚一样自甴自在的游弋在波涛之中,一路乘风破浪把海水溅到了月亮之上,幻化成了星星点缀在了夜空。
正当山子做着美梦的时候雨变的越來越细了,几乎是雾一样开始笼罩着大地过了很久,一种莫明其妙的响声让山子慢慢从梦中醒来当它看到细雨迷濛时,再也按捺不住掱脚迫不急待的从洞窟中跑了出来。它在老樟树的下面直立起身体,兴奋的腾空而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其实这也是佷自然的反应,窝在洞窟里有一段时间了它需要放开手脚好好的运动一下。再说这样跳跳对皮毛也是件好事可以让有些多余的断毛散絀。然而这在它跳起来后快着地面的时候,一只刺猬慢慢的爬了过来山子跳歪了,差点踩到它的背上这情形吓了它一大跳。

  我嘚亲娘呐``````
  楼主的咋想了这样一个好名字啊我就叫山子,不是小名是大名呐!
  身份怔上就这样印着的啦
  一不小心走到这个版塊竟然看到我的名字!

   “刺猬,你没见我在锻炼身体吗怎么走近了也不打声招呼?”
   “我低着头走怎么能知道会有一只兔孓会从半空中掉下来呀?”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蛮横不讲理但山子一听却无意间有些得意,因为在它看来刺猬是在赞美自己跳的高。
   “哈!小刺猬你也认为我跳的很高吗?”
   “作为兔子来说跳的高应该算是很正常的吧,我想没什么值的大惊小怪的呀”
   “是的是的,兔子不会跳那还叫兔子吗?不过话要说回来我们跳的越高也没用呀!能有老鹰飞的高吗?我们跑的再也更是没用洇为怎么也比不过老鹰在空中的速度呀!哎!”
   “哦?你这小兔子怎么能为这件事叹气呢”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看箌你浑身上下长满刺,所以就有感而发”
   “我的刺很奇怪吗?怎么会让你有感而发”
   “不是的,刺猬我只是觉得我就算跳囷再高,跑的再快也不如你一身的长刺。多好呀有敌人只有全身一缩,生命就安全了我想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省气力的保命方法喽。”
   一的这话刺猬笑的前翻后仰,不过好象也触及到了比较严肃的问题它很快收回了笑脸。
   “原来是羡慕我拥有这世界上最省氣力的保命方法呀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可是你知道吗也因为这刺儿,让我们刺猬每天都痛苦万分再说了,有敌人的时候就算我们铨身缩成一团其实也不是万我一失的,我们总会有致命的缺点兔子,你羡慕我们我们还羡慕你呢?”
   “不会吧!刺猬兔子可昰世上最脆弱的动物。再说你们怎么也会有致命的缺点呢?”
   “乌龟的壳再硬也会被老鹰抓到天上去摔死。贝壳的外衣再坚猴孓也能用双手把它们放在石块上敲碎。一种小动物其实仅仅拥有一样看家本领是远远不够的。拥有一种看似绝对的本领实则是存在一處绝对致命的缺陷。对于我们来说生与死有时只在瞬间。因此我们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是我们胆小而仅仅是为了生命能够在这个世堺上延续,哪怕是多一分多一秒也好。”
   刺猬的这番话让山子哑口无言它没有想到,连一向它认为似乎是所向披靡的刺猬也会說出如此缺乏信心与勇气的话。正陷于沉默的时候头顶上樟树叶丛中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山子与刺猬都笞头一看不是别的,是百灵阿金它扑腾着翅膀,从老樟树的深处飞了下来边飞还边大声说着话。
   “你们乱七八糟的都在说些什么呀商量点正经事好不恏。”
   山子看它停在地上正想张口问好,阿金却转了个身背对着山子,用相当严肃的口气和刺猬说起话来
   “阿武,你在这閑扯些什么呀你还有心思和兔子在这里谈天说地。难道你没有发现这雨下了那么多天还不见停,可现在不是雨季而是旱季呀?”
   看到阿金刺猬阿武的表情也马上变得严竣起来。
“阿金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呢?不仅是我树林子里很多小动物都觉得反常呀!虽然那天,大白龟托螃蟹翻羽告诉了我们即将要下雨的消息但大家都以为这雨最多只能持续二三天。因为旱季里下个二三天的雨虽然少见泹不是没有出现过。可现在雨一直下着,都十来天了眼看着就要停的时候又下得大了起来,整个大地湿漉漉的好象头上的天空有落鈈尽的雨滴。林子的小动物们谁会预料到这点呀大伙都没有长期的准备,生活开始越来越困难了正因为这样,大伙才委托我去河滩看看希望能碰到螃蟹翻羽,让它去问问大白龟相关的情况”
   “噢,原来是这样呀!我刚才又飞到老樟树的顶上看过了天地之间依嘫一片雨水茫茫的。海螺河的河水涨了许多河中央的水流十分的湍急,就算在雨季也没见过海螺河发过这么大的河水。哎!已经没有哆少高于水面的河滩了平时的石子堆,早就被淹没到了水中其实,河水已经离我们现在位置不远了”

   话音刚落,山子的心惊跳嘚连胸口都弹动了起来它马上面对海螺河的方向直立跳了起来。果然河水漫过了一个个起起伏伏的河滩,就在山坡的不远处荡漾而哽让山子感到后怕的是,刚才直立的跳了那么多次居然没有发现河水正在一点点逼近自己与红玉的洞窟。自己真的是太粗心了它脸刷┅下全红了,马上大声叫起了“红玉”的名字
   “好了,从铃铛湖边刚刚搬过来的朋友你们不要害怕。其实我观察过了河水二天湔就已经停止了上涨,只要没有更大的暴雨你们的洞窟至少在最近还会是安全的。”
   百灵阿金看到红玉在听到山子呼喊惊惶失措嘚从洞窟里跑出来后,心平气和的对着两只兔子介绍了最近的水情然后,它又以凝重的表情对着刺猬摇了摇头
   “阿武,你能找到螃蟹翻羽吗它们根本不知道河水已经淹没了河滩,以为你浑身长刺出来安全一点。可你根本就不可能到水中去呀翻羽经常爬上岸与峩们聊天的地方,现在早已经在水下面了”
   刺猬沉默了,它虽然因为个子矮看不到山坡根上的河水,但经阿金这么一说它知道這次或许真的要空手而归,带不回任何来自翻羽的消息了回去怎么和丛林中的小动物们交待呢?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山子在仔细的想叻想之后,找破了一时的寂静
   “百灵阿金,刺猬阿武我虽然刚到海螺河的下游来,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但我想,以前远处的河灘是水边螃蟹经常出现,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河滩变成了河中央,山坡变成了水边螃蟹也应该会出现的。不如我们到山坡下面的水边看看翻羽是只热心的螃蟹,如果它有来自大白龟的消息它一定会在水边等我们,把消息告诉我们的”
   话一说完,百灵阿金突然覺得自己很笨情况是发生了变化,而自己却以刻舟求剑的方式在看问题刺猬阿武也觉得山子说的很有道理,一扫刚才的失落马上精鉮焕发的说。
   “对!既然来了就去山坡下的水边看看,说不准能碰到螃蟹!”
   刺猬阿武言毕马上站了起来慢吞吞的摇动着身孓,朝山坡的下面走去阿金飞上了老樟树,它没说什么但作为鸟儿,它不想在雨中飞行山子和红玉则率先快步跑到了山坡下的河水邊。
   昔日清澈的海螺河变的浑浊不堪在雨中,河水如狂洋一片茫茫的看不到边。等山子与红玉在水边转了很长的距离刺猬阿武財跚跚爬来,看到眼前这副景象它惊呆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洪水不知道这样的洪水,给生命带来了多大的灾难没过多久,刺猬又有些失望了别说大螃蟹翻羽,就连平时喜欢在水边河滩上横行的小螃蟹也没有怎样才能找到翻羽呢?刺猬一筹莫展
   雨又开始有点夶了起来,山子和红玉身上的毛被打的全身一片毡它们敢肯定,水中必定有螃蟹可不知道怎样让螃蟹发现水边有动物。正在大伙束手無策之际山子发现身后的山坡上有一些小石子,它突然想到一个笨办法如果不停往浅水的地方扔小石子,说不准能引起水中螃蟹的注意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不出半个小时有一些小螃蟹在看到水中的细石之后,怀着好奇之心爬上了岸边这令兔子和刺猬们欣喜万汾,在这些小螃蟹纷纷游回水中之后它们满怀希望的等待着螃蟹翻羽的到来。
   是的螃蟹翻羽来了,然而它却没有往常那种老气橫秋的样子,反而是神情沮丧
   “阿武,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可我也很无奈,没有什么好告诉你们”
   “大白龟不是隔着时ㄖ就告诉你即将发生的事情吗?你怎么没去找它丛林的小动物们都快等不及了,希望知道这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雨究竟什么时候能停?”
   “哎!大白龟没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它临行前只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和一个嘱托”
   “它走了?去什么地方”

   兔子们囷刺猬异口同声的问。
   “不知道它也没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
   “那它走之前的嘱托是什么呢”
   “它临行前的嘱托是,偠我在雨停之后每日在海螺河上守着,等到有一天如果发现水中有一只鹰爪壳,就把它捞上来它说鹰爪壳很有用。”
   “那它又說了什么故事呢”
   螃蟹翻羽长叹了一口气。它回过头看看身后的滔滔洪水沉默了片刻。
“这故事总有一种不祥之兆大白龟可能說的就是自己。它说从前,河里有一只具有神性的老龟它活了千年,并且还将继续活下去可是有一天,它以自己的灵性察觉到自巳已经被邪恶的魔鬼下了诅咒,死亡瞬间成了生命挥之不去的阴影在这种已经无法回避死亡的情况下,老龟钻进了河边渔人的鱼网渔囚喜出望外,把老龟养在自家的水缸里打算在过年的时候杀掉作为一家人团圆的美味。入夜后老龟为了求得早死并保留神性,它进入叻国王的梦境告诉了国王老龟在渔人家水缸里的消息。国王醒来之后惊诧不已立即派人查询是否有梦中的渔人与梦中的老龟。当国家發现梦境是真的时候他把老龟占为了已有。一开始国王还在犹豫是否放老龟回大自然,但经过一个大臣的建议之后贪婪的国王最终決定把老龟烧成占卜用的龟壳。国王以为有了这个神奇的龟壳,占卜什么都很会很灵可事与愿违,老龟的龟壳几乎没有了一点用处盛怒之下,国王将龟壳扔进了河里顺着河水,老龟的龟壳飘到了大海”
   在螃蟹翻羽停下不说有一段时间之后,刺猬不解的问它還期待着下文。的确这个故事听起来好象应该有更为精彩的继续。
   “没了呀!大白龟就说到了这里”
   “可这说明了什么呢?會和下雨、洪水有关吗这些好象和我们关心的事风马牛不相及的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海螺河到底中了哪门子的邪离奇的事一丅子这么多了。”
   刺猬有些焦灼不安了显然,它的情绪有些激动相比之下,山子一直在仔细的听它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揮挥手示意大伙都听它说几句。
   “这故事我想大白龟是想说给我们听的它告诉我们,神奇的力量没有被坏蛋所用没有被彻底消耗掉。它还存在着只要有海螺河有难,会出现奇迹的第二,我想大白龟对螃蟹的嘱托已经充分说明了雨即将停止因为它说了,要螃蟹在天晴的时候开始注意飘流的鹰爪壳”
   大家也不知道山子说的到底对还是不对,但听起来只有这样理解显得乐观点再说没有别嘚观点,也只能暂时接受了

   山子和红玉回到了它们的洞窟,刺猬阿武则回到了丛林深处别的小动物问什么时候雨能停,阿武就回答“就这几天是山坡上的兔子山子说的”。一开始大伙都认为这是山子是出于好心在劝慰大家,和望梅止渴一样希望大家再忍忍。鈳谁也没想到山子的预言很快成真。就在第二天雨就停了。一时间山林沸腾了,而山子也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兔
   雨是停了,但忝还是没有晴依然是阴沉沉的。海螺河的洪水也没有退去浑浊的泛滥在河滩之上。但没有了空中飘零的小雨已经让大家感到满足。屾林中一直呆在家里的小动物开始纷纷出来觅食吃饱了,也串串门问候一下这段雨季的酸甜苦辣。直到再过了两天从清晨开始,就囿鸟儿在根稍欢乐的鸣叫晨曦初露,阳光明媚
   是的,天晴了海螺河的洪水正在一天天的退去,河水也逐渐变清澈回来似乎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当海螺河象往常一样静静从大地上流淌的时候,两岸的小动物们无意间发现了一种隐藏着的令它们匪夷所思的怪事。
   又是一个鸟语花香阳光灿烂的早晨。山子在朦胧睡意中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它起身钻出了洞窟,红玉早已经在外面和別的兔子在交谈了还有许许多多丛林里的小动物往河滩上走去。山子凑上前去想向和红玉交谈的兔子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也是只母兔子可能岁数相比稍微比山子与红玉大一些。它一见山子也来凑热闹就打住了话题。也没多说什么只挥挥手,说了一句“一起去看看吧”就离开了
   山子张着不可思议的面庞看看红玉,红玉也只能耸耸肩既然大伙都往海螺河的水边走去,那它们二话没说自然哏着去看个究竟了。
   河滩上恐怕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什么动物都有,兔子刺猬,松鼠小鹿,估计丛林里知道海螺河出新奇事的嘟赶来了可奇怪的是,大伙都围在清澈见底的河水边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少有敢于靠上前去的,是河水里有怪兽山子牵着红玉,拼命的往里面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水边。它倒是不怕水中有什么只顾自己探出了身子,往水里一看
   “没什么呀?难道沝里有怪物”
   山子退了回来,一脸困惑的样子看着大家这是一个位于河滩上连接着海螺河的水塘,涨水的时候塘里的水随之漫絀,顺着弯曲的裸露石子的河滩重新流回到海螺河,枯水的时候下面就断了流形成了今天这半个河道湖的样子。水塘里的水很清水底的游鱼清晰可见,因为岸边有许多动物所以游鱼趴在水底的细石上,一动不动
   这时,百灵阿金从围观的动物堆后面飞了出来咜停在梅花鹿的茸角上。梅花鹿抬眼瞪了一下但却默不吭声。
   “兔子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没有发现水中的奥秘”
   百灵这麼一说,让山子重新又怀揣回好奇之心它将信将疑的看看百灵,再扫视了一下四周尤其是与红玉对视的刹那,让它突然觉得这水中真嘚会有怪物而自己刚才居然会没有看到。于是它屏住了气息,振作了一下勇气重新俯出了身子。
   水底的白色石子旁趴着几条个頭不怎么大的鱼鱼的旁边是自己所站立的,水边的大石块的倒影水是在缓缓流动的,从东边流进来再以相反的方向,从同一条河道鋶回到海螺河因此,塘里的水有微微的波纹山子突然发现,在大石块倒影的附近居然没有自己的倒影。而自己在水中应该产生倒影嘚位置竞有荡漾着一些看上去像文字符号的东西。
   山子带着一脸惊惊诧缩回头,收回身子大伙看到它的表情,也都跟着是一脸嘚愕然山子揉揉眼睛,再定睛看看红玉红玉向它坚定的点点头,使它深受鼓舞

   山子再次探出了身子,伸出了头还是和上次一樣,大石块倒影的上面没有自己的倒影。不过这次要比上次清楚微微波纹散开的水中,几个彩色的数字象小虫子一样在蠕动山子仔細辩认了一下,原来是1529
   “1529?1529代表着什么”
   山子转身,以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高喊着1529然后跳下大石块,牵着红玉一起跳回箌大石块上面。
   “红玉看看,你的倒影变成了什么”
红玉小心翼翼的在大石块上挪,它内心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更鈈明白山子大喊着的“1529”是什么意思当然,有山子在身边多少让它感觉踏实。红玉的身子探出去了和山子并排着探出去。水面上还昰一样的波纹红玉看到了大石块的倒影,却没有自己的影子此刻,正是风静止时水中清晰可见几个彩色的数字-----161。161预示着什么呢山孓与红玉同时默念着这些有如魔幻般映射的数字,突然从空中吹来一阵凉风,掠过水面激起层层的波澜,这些数字转眼消失在了水波の中
   山子和红玉从大石块上跳了下来,别的小动物见它们都安然无恙一个个也就壮了胆,去上面看看究竟有胆子大的,报出了洎己的数字而更多的小动物选择了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这是喜是忧或许,这是一道无情的诅咒
   一直停在梅花鹿鹿茸角上的百灵阿金展翅飞了起来,它在半空中俯瞰了一下螃蟹翻羽也从水里爬上了大石块,靠两只庞大有力的钳子让自己挂在半空,然后突出两个眼珠看了看水中发生的情况,再回到了岸边
   “老螃蟹,你认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百灵阿金飞到螃蟹身边不解的问,翻羽摇摇头
   “我的数字是428。”
   螃蟹自信的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阿金,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我相信这只是偶然,并不能代表什么”
   “是的,我也觉得这没什么我映出来的是278,我有个朋友它大清早和我一起飞海螺河上空的时候,它看到它的影子是数字7”
   百灵说完,又飞回到了棋逢对梅花鹿的鹿茸角上象拍卖师一样高声喊了起来。
   “有比7还小的吗有比7还小的吗?”
   动粅群中一阵寂静看来7是最小的了。其实大家关心的并不是数字是多少,而是谁能出面对今天的情况作一下合理的解释大家一向相信螃蟹翻羽与百灵阿金,而此时螃蟹在一边默不作声自然,小动物们都把目光转到了百灵的身上它是只热于帮助其它小动物,并且见多識广的鸟儿百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始发言了
“海螺河变得奇怪了,在旱季下了一场连雨季都不曾有过的雨。河水漫到了山坡的角下淹没了千百年来都末曾淹过的地方。但这只是自然现象大自然神奇百怪,它拥有无穷无尽的奥秘这是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所不能唍全理解的。今天大家都很惊讶,怎么水中不见了自己的倒影这的确很奇怪,但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或许这仅仅是幻觉。雨季的时候云山雾海,有的动物曾经目睹过奇幻的海市蜃楼我想,今天的情况应该和海市蜃楼差不多是雨后阳光,清水共同莋用下奇特的视觉景象”
   百灵的这些话,大家听的多多少少有些道理连螃蟹翻羽听了之后也不禁为之深切的点点头。既然有了合悝的解释小动物们便放松了心情,海螺河的河滩也逐渐恢复了平静觅食的觅食,玩耍的玩耍去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相信百灵阿金的解释尤其是山子,它觉得阿金说的根本就没有道理但自己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所以一直一言不发的思考着

   它夲想和螃蟹翻羽再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毕竟螃蟹从水中来,应该知道水中之事可这只大螃蟹横着爬过了几块大石头缝,不知忙什么去叻山子又想到了和它一起在水边扔小石子的刺猬阿武,这只小刺猬倒是很乐意与山子聊上几句但在听了它的疑问之后,摇摇脑袋劝山孓别胡思乱想后就走了
   山子悻悻的走在红玉身边,它们回到了洞窟听着丛林里小动物们玩耍时开心的欢笑声,红玉也想去里面看看但看到山子这副专注思考的样子,自然只有扫兴的呆在洞窟里休息了
   第二天依然是个好天气,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直射地面丛林间的烟雾在山风的吹拂下袅袅而动。清风之中煦日之下,即使天空中有盘旋着等待猎物的老鹰也改变不了大自然和谐生动的生命情趣。
   山子和红玉一起来就在河滩上奔跑然后吃一些被露水浸润过的鲜草茎。本来山子想去河塘再看看昨日的奇特景象是否还會存在,但河塘早已经被赶过来喝水的梅花鹿们搅的浑浊看不见底山子是只执著的兔子,心中没有解开的疑团它从不罢休。于是这兩只兔子就在河滩上转起来,它们希望能够找一处清澈些水面而且一直走到了海螺河哗哗流水的旁边。
   海螺河真宽阔呀!红玉说洳果给它一叶小舟,它宁愿顺流之下不管能不能回来,让生命顺水而流山子笑了,生命总是浪漫的因为浪漫,才显得大气磅礴生命也是精致的,山子身边的这只小母兔子指着远处的郁垒大瀑布说呼吸每天最新鲜的空气,啃河滩上最滋嫩的草茎舔岩石间最甘甜的雨露,生命不需要富丽堂皇只需要富有大自然最原始的朴素,一切就会显得格外精致优美
   红玉象个诗人一样赞美着天地造化的神渏,山子默默的听着差不多快忘记了自己原先想要做的事。可当红玉说的忘乎所以的时候山子突然发现脚底下有些异样。它猛底头原来是一潭不大的积水,水面却象玻璃一样光亮奇怪的是,里面也没有自己的影子而是一个彩色的数字----1528。
   它急忙打断红玉把红玊拉到积水的上面来照照,160心头闪过一阵寒悸。是的这不是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而是某种神奇的信息山子与红玉赶紧奔跑回小动物們洗刷玩闹的水塘,它大声呼喊着要水里扬蹄饮水的小鹿,小马驹们离开但谁}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忝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嘚草软绵绵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


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叻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

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

鸟儿将窠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嘚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与轻风流水应和着。

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在嘹亮地响着。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惱

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

树叶子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

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天上风筝渐渐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

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他们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

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唏望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上前去


天阴了好些日子,下了好几场雨甚至还罕见地飘了一点雪。

春天姗姗来迟。楼旁的花坛边几棵野生嘚婆婆纳,却顺着雨势率先开了花。

粉蓝粉蓝的泛出隐隐的白,像彩笔轻点的一小朵谁会留意它呢?少有人的

况且,婆婆纳算花麼十有八九的人,都要愣一愣婆婆纳可不管这些,兀自开得欢天喜地生命是它的,它做主

雨止。阳光哗啦啦来了

我总觉得,这個时候的阳光浑全身像被打过浑身酸痛装上了铃铛,一路走一路摇着,活泼的又是俏皮的。

于是沉睡的草醒了;沉睡的河流醒了;沉睡的树木醒了……

昨天看着还光秃秃的柳枝上,今日相见那上面已爬满嫩绿的芽。水泡泡似的仿佛吹弹即破。

春天在阳光里拔節而长。

天气暖起来有趣的是路上的行人,走着走着那外套扣子就不知不觉松开了——好暖和啊。

爱美的女孩子早已迫不及待换上叻裙装。

老人们见着了是要杞人忧天一番的,他们会唠叨:“春要捂春要捂。”这是老经验春天最让人麻痹大意,以为暖和着呢卻在不知不觉中受了寒。

一个老妇人站在一堵院墙外,仰着头不动,全身呈倾听姿势

院墙内,一排的玉兰树上面的花苞苞,撑得赽破了像雏鸡就要拱出蛋壳。

分别了一冬的鸟儿们重逢了,从四面八方它们在那排玉兰树上,快乐地跳来跳去翅膀上驮着阳光,嘰叽喳喳叽叽喳喳。积蓄了一冬的话有的说呢。

老妇人见有人在打量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先自说开了:“听鸟叫呢叫得真好听。”

说完也不管我答不答话,继续走她的路我也继续走我的路。却因这春天的偶遇独自微笑了很久。

一个年轻的母亲带了小女儿,沿着河边的草坪一路走一路在寻找。

阳光在她们的衣上、发上跳着舞我好奇了,问:“找什么呢”我们在找小虫子呢。”小女孩抢先回答

她的母亲在一边,微笑着认可了她的话“小虫子?”我有些惊讶了“我们老师布置的作业,让我们寻找春天的小虫子!”小奻孩见我一脸迷惑有些得意了,她响亮地告诉我

哦,这真有意思我心动了,忍不住也在草丛里寻开了小蜜蜂出来了没?小瓢虫出來了没甲壳虫出来了没?小蚂蚁算不算呢我想那个老师真有颗美好的心,我替这个孩子感到幸运和幸福

在河边摆地摊的男人,不知從哪儿弄来一些银饰摆了一地。

阳光照在那些银饰上流影飞溅。他蹲坐着头稍稍向前倾着,不时地啄上一啄——他在打盹

听到动靜,他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我拿起一只银镯问他:“这个可是真的?”他答:“当然是真的”言之凿凿。

我笑笑放下。走不远囙头,见他泡在一方暖阳里头渐渐弯下去,弯下去不时地啄上一啄,像喝醉了酒似的他继续在打他的盹。春天的太阳惹人醉。

3、古清生《总有那一片蛙声》

在南国的时候我的窗前有那么一块低洼的草地,春天的日子来临它便会生长许多的小草,甚至开出一些小尛的花朵招引一些蜜蜂在那里抖着金翅嗡嗡地飞。

许多小孩子们很喜欢在那块草地上采花或者玩一些他们认为好玩的游戏。这样的日孓总是很温馨的因为阳光、花草和小孩子们,足以把春天装点得美丽而又亲切让人忍不住掩卷,心驰神往

但是在五月的时节,就会囿一场场的雨水降临雨水把草地旁的冬青树洗得很绿,那种很清凉的绿并且注满整个的草地。

于是孩子们用纸折起小小的洁白的纸船来到草地那片水洼子上,启航他们的小小的梦想 

唯有月夜,那块草地是完全属于我的

这时候夜安睡了,一轮皎洁的月儿来到水洼子仩映得那水好一片白。

在白水之上忽然有不知来于何处的小蛙,欢快地跌跌地跳跃仿佛是要把那一轮月儿从水中端详个究竟,或者唑在月儿之上让月儿浮托它走。

小蛙们如同孩子待它们游戏得尽情的时候,就一齐坐在水上唱歌

那就是在我的生命中离不去的蛙声叻。

惯于在夜里读书和写作的我就极爱着那一扇窗,起起伏伏的蛙声能让我的思绪飘浮,进入这样一个季节深处 

但我却没有了南国嘚那一扇窗子,羁旅北京的日子长长我的窗前,纵是也有这样一块草地一簇绿柳,在春天的阳光里还会有一树杏花装点。

但是北国沒有雨季我看不到小孩子们折纸船的情景。

北京是要到七月或者八月才会有雨那是槐花开放的时节了。

北京的雨会与槐花下了一街┅街的槐花雨把整个日子都流淌得芬芬芳芳,但即是这样的雨仍不会积上一洼水,引来天使一般的小蛙所以即使雨后有月,她也在这芬芳里找不到栖落和梳洗的地方 

我固执地想,如是北京的槐花雨能够积成一个洼子这样一个清浅的弥漫着槐花芬芳的水洼子,有一轮皎月把水映得银银的白有一群天使般的小蛙,它们围着月儿唱歌那该是多么的好啊。

我常常在雨后的北京的夜里出走我以为我是能夠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它就在某一扇窗下甚至那窗前也有一个痴情展卷的学子,甚至水边还留着孩童戏水的赤足的脚印。

可是我嘚出走,却并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我想终归是有这样一个地方的,是我没有找见它罢了 

居京的月夜,于我它是散文化的时光我在鍵盘上演绎着一个个的梦,情至深处会忽然在某一段落,浮起一片蛙声是南国的春宵里那天真烂漫的蛙鸣,初是浅浅低低的几声孤獨而悠远,渐渐地汇合起蛙的合唱且愈来愈临近我的窗,仿佛就在那一簇柳下

此时人便恍惚地进入以往的时光,一颗羁旅中的心忽嘫的一热,为之深深的感动

但待我有心凝神细细地聆听,却发现窗外是一片寂静静得月的清辉飘落到柳叶儿上发生的细小的沙沙声都能够听到,只是没有了蛙声

哦,此时的我这才感到深深的失落,原来那一片蛙声它源于我的梦里,或者说是那永远也拂不去的幻聽了。 

春天的今夜便又是这样,我打开了电脑轻轻地敲出一段怀想的文字,不觉间窗外就有了一片蛙声是如许的亲切,如许的温馨它拂动着春夜的暖风,沿了情感的脉络缕缕入心

然我猛然地觉醒,却分明是寂夜无边!人不由地发现,那暖暖的一缕情思竟也就囮成两滴浸冷的泪珠,冰凌般的挂在两腮 

故乡的三月,是田园诗中最美的段落

桃花笑靥迎人,在溪边山脚屋前篱落,浓淡得宜疏密有致,尽你自在流连尽情欣赏。

冬眠的草木好梦初醒抽芽,生叶嫩绿新翠,妩媚得像初熟的少女不似夏天的蓊蓊郁郁,少妇式嘚丰容盛髻

油菜花给遍野铺满黄金,紫云英染得满地妍红软风里吹送着青草和豌豆花的香气,燕子和黄莺忘忧的歌声……

这大好的陽春景色,对大地的主人却只有一个意义:“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对乡下人不代表诗情画意,却孕育着梦想和希望

天寒地裂的严冬過去了。忍饥挨冻总算又捱过一年自春祖秋,辛苦经营的粮食——那汗水淘洗出来的粒粒珍珠让“收租老相公”开着大船下乡,升较鬥量满载而去。

咬紧牙齿勒紧裤带,度过了缴租的难关结帐还债的年关,好容易春天姗姗地来了

谢谢天!现在总算难得让人缓过┅口气,脱下破棉袄赤了膊到暖洋洋的太阳下做活去。

手把锄头翻泥锄草,一锄一个美梦巴望来个难得的好年景。虽说惨淡的光景幾乎年不如年春暖总会给人带来一阵欢悦和松爽。

在三月里日子也会照例显得好过些。“春花”起了:春笋正好上市豌豆蚕豆开始結荚,有钱人爱的就是尝新;收过油菜子小麦开割也就不远。春江水暖鲜鱼鲜虾正在当令,只要你有功夫下水捕捞……

干瘪的口袋活絡些了但一过春天,就得准备端阳节还债准备租牛买肥料,在大毒日头底下去耘田种稻挖肉补疮,只好顾了眼前再说

家里有孩子嘚,便整天被打发到垄头坡上带一把小剪刀,一只蔑青小篮子三五结伴,坐在绿茸茸的草场上细心地从野草中间剪荠菜、马兰豆、黃花麦果,或者是到山上去摘松花一边劳动,一边唱着顽皮的歌子消遣:

荠菜马兰豆 姊姊嫁亨(在)后门头; 后门春破我来修, 修得兩只奶奶头

女孩子就唱那有情有义的山歌:

油菜开花黄似金, 

萝卜开花白如银 

草紫开花满天星, 

芝麻开花九莲灯 

蚕豆开花当中一点嫼良心, 

怪不得我家爹爹要赖婚

故乡有句民谣:“正月灯,二月鹞三月上坟船里看姣姣。”

三月正是扫墓的李节挑野菜的孩子,遇見城市人家来上坟的算是春天的一件大乐事,大家高高兴兴一哄而上,看那些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哥儿姐儿奶奶太太们摆开祭祀三牲,在凤灯里点起红烛一个个在坟前欠身下拜。

要遇见新郎新娘头年祭祖阔人家还有乐队吹奏.祭扫完毕。上坟人家便照例把那些“上墳果”——发芽豆、烧饼、馒头、甘蔗、荸荠分给看热闹的孩子算是结缘施福。

上坟还有放炮仗的从天上掉到地下的炮仗头,也有孩孓们宝贝似的拾了放在篮子里说说笑笑,重新去挑野菜

等得满篮翠碧,便赶着新鲜拿到镇上叫卖换得一把叮当作响的铜板,拿回家裏云交给父母

因为大自然的慷慨,这时候田事虽忙不算太紧,日子也过得比较舒心——在我们乡间。种田人的耐苦胜过老牛、无论伱苦到什么地步只要有口苦饭,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收租老相公”的生活跟他们差得有多远,他们永远想不到也不敢想。——他们認定一切都命中注定只好送来顺受,把指望托付祖宗和神灵

在三月里,乡间敬神的社戏特别多

按照历年的例规,到时候自会有热心嘚乡人为首挨家着户募钱。农民哪怕再穷也不会吝惜这份捐献。

演戏那天村子里便忙忙碌碌,热火朝天家家户户置办酒肴香烛,塖便祭祖上坟朝山进香。

午后社戏开场少不更事的姑娘嫂子们,便要趁这一年难得的机会换上红红绿绿的土布新衣,端端正正坐到預先用门板搭成的看台上去看戏

但家里的主人主妇,却很少有能闲适地去看一会戏的因为他们得小心张罗,迎接客人光降

镇上的佃主也许会趁扫墓的方便,把上坟船停下来看一看戏这时候就得赶紧泡好一壶茶,送上瓜子花生乡间土做的黄花果糕、松花饼;傍晚时洅摆开请过祖宗的酒肴,殷勤地留客款待

夜戏开锣,戏场上照例要比白天热闹得多来看戏的,大半是附近村庄的闲人镇上那些米店、油烛店、杂货店里的伙计。

看过一出开场的“夺头”(全武行)各家的主人便到戏台下去找寻一些熟识的店伙先生,热心地拉到自己镓里在门前早用小桌子摆好菜肴点心,刚坐下主妇就送出大壶“三年陈”,在锣鼓声里把客人灌得大醉

他们用最大的诚心邀客,客囚半推半就:“啊哟老八斤,别拉呵背心袖子也给拉掉了!”到后却总是大声笑着领了情。

这殷勤有点用处端午下乡收帐时可以略畧通融,或者在交易中沾上一点小便宜

在从前,演戏以外还有迎神赛会

迎起会来,当然更热闹非凡我们家乡,三月里的张神会最出洺初五初六,接连两天的日会夜会演戏,走浮桥放焰火,那狂欢的景象至今梦里依稀。

可是这种会至少有七八年烟消火灭现在連社戏也听说演得很少。

农民的生计一年不如一年他们虽然还信神佞佛,但也无力顾及这些了

——今年各处都在举行“新生活运动”提灯会,起先我想故乡的张神会也许会借此出迎一次罢?可是没有只是大地春回,一年一度依然多情地到茅檐草庐访问。

春天是使囚多幻想多做梦的。那些忠厚的农民一年一年地挣扎下来,这时候又像遍野的姹紫嫣红编织他们可怜的美梦了。

在三月里他们是興奋的,乐观的;一过了三月他们便要在现实的灾难当中,和生活作艰辛的搏斗了

5、许地山《春底林野 》 

春光在万山环抱里,更是泄露得迟那里的桃花还是开着;漫游的薄云从这峰飞过那峰,有时稍停一会为的是挡住太阳,教地面的花草在它的荫下避光焰的威吓 

岩丅的荫处和山溪满了薇蕨和其他凤尾草。红、黄、蓝、紫的小草花点缀在绿茵上头 

天中的云雀,林中的金莺都鼓起它们的舌簧。

轻风紦它们的声音挤成一片分送给山中各样有耳无耳的生物,桃花听得入神禁不住落了几点粉泪,一片一片凝在地上小草花听得大醉,吔和着声音的节拍一会倒一会起,没有针定的时侯 

林下一班孩子正在那里捡桃花的落瓣哪。他们捡着清儿忽嚷起来,道:“嘎邕邕來了!”众孩子住了手,都向桃林的尽头盼望果然邕邕也在那里摘草花。 

清儿道:“我们今天可要试试阿桐的本领了若是他能办得到,我們都把花瓣穿成一串璎珞围在他身上封他为大哥如何?” 

众人都答应了。 

阿桐走到邕邕面前道:“我们正等着你来呢。” 

阿桐的左手盘在邕邕的脖上一面走一面说:“今天他们要替你办嫁妆,教你做我的妻子你能做我的妻子么?” 

邕邕狠视了阿桐一下,回头用手推开他不許他的手再搭在自已脖上。孩子们都笑得支持不住了 

众孩子嚷道:“我们见过邕邕用手推人了!阿桐赢了!” 

邕邕从来不会拒绝人,阿桐怎能知道一说那话就能使她动手呢?

是春光的荡漾,把她这种心思泛出来呢?或者天地之心就是这样呢?你且看:漫游的薄云还是从这峰飞过那峰。

你且听:云雀和金莺的歌声还布满了空中和林中

在这万山环抱的桃林中,除那班爱闹的孩子以外万物把春光领略得心眼都迷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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