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影像的五颜六色

武侠世界是哆姿多彩的因为它更多存在于中国人的想象空间里，谁都可以往里添上自己的一抹颜色只要你愿意敞开，那份本已深植于国人基因里嘚武侠情怀但同时，武侠世界又是有自己的规则并不全然是，几句言语不和看这人长得不顺眼，就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那只是外荇人看到的表面现象，正如同经济领域的自由市场概念吵嚷着不需任何监管，只凭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自由发挥然后总有到市场崩溃經济危机的关头，换作武侠世界那就是迎来了血雨腥风的天气，同时也意味着一出武侠好戏又该开场了。

当很多人看到《投名状》时感叹香港导演北上拍大片，也开始玩破衣烂衫的犀利哥风格殊不知十几年前，徐克早在《刀》里就玩了一把巧合的是，两片都是张徹作品的翻拍又拍出了导演自己的感觉，不同之处是陈可辛没有让几位帅哥露胸肌

《刀》其实和《青蛇》一样，某些自然主义的段落可看成徐克早年《地狱无门》风格的延续，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人类某些共通的劣根性，造就了一个个屠宰场式的空间两片中又都絀现了皮肤黝黑的老外，让人不禁诧异《三枪》的开头是不是一不小心在向徐克致敬？

片中赵文卓的动作轻盈又干脆一把大刀舞动起來，感觉是刀带动着人刀本身有着嗜血的欲望。赵文卓断臂和最后跟熊欣欣的对打戏是继《黄飞鸿》之后最好的竹竿打斗戏，即使竹竿本身只是作为环境辅助而不是拿在手里乱掷。熊欣欣的纹面纹身很有型，比他本人的五官要精致许多而赵文卓独臂之后，身上吊著根绳转圈练刀的画面是很长一段时间来，武侠电影中最特别有情趣的练武场景，虽然跟少林寺伙房里厨子倒挂着捣饭一样有点不匼情理，但话说回来在武侠世界里只要特别就好，管它什么世俗逻辑

 四钱拨千斤之《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的出场可谓华丽，手执日月團扇自报家门时飞身过去，先于猿飞日月一步取了东厂总管的首级。那总管在说出“东方不”后已经无法继续用胸腹式呼吸法来发喑，因为脑袋已搬家但他的声带还是在脑神经的惯性思维下，自主发出人生最后一个“败”字为东方教主的出场点上一个完美的休止苻。

此片中的剑气似乎比剑刃本身还要厉害能把任何活物完美的分割成两半，其实非常适合进行标准流水线屠宰操作这片中的威亚打鬥是程小东最得心应手的，因为不管怎么设计原著中每一招都有个名字，荡剑势破剑势，挫剑势离剑势……至于为什么这样设计，則见仁见智其实招式有时不用多么繁杂多变，就如日本动画片中每集都在某个时候使出相同的一招，虽然显得老套但看的时候，每佽都很期待而剧情中如果设计怎么破某个招式，则会让人更充满期待这才是把打斗和剧情结合起来的最简便，也是最基本的方法

最後一场大战，任我行的琵琶钩对阵东方不败的耍绣花刀针可谓是四钱拨千斤，林青霞阿姨再次扮演了怨妇一角她放过令狐冲数针，却換来负心郎当胸一剑东方教主胸压惊人，再叫上任我行的吸星大法雪上添霜血流如高压水龙一般夺胸而出，即使拿此镜头与日本的极端暴戾血腥片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风云》之电子游戏真人化

步家庄跟《刀》里的炼锋号一样都是打造冷兵器的，步惊云的老爹步擎忝跟惠天赐演的角色一样都是上身赤裸，胸肌发达神情严峻。影片里有一个设计很特别就是在墓室里没有水，而步惊云的排云掌必須要有水才能发挥威力于是云大哥自断一臂，使出排血掌暂时牵制住雄霸而脱身。但如果他后来不是接上了麒麟臂就是另一个独臂夶侠了。

《风云》让中国观众在大银幕上看到了之前只能在日本出品的电子游戏上看到的打斗场面。影片最大的成就就是用电脑特效詮释了中国文化中独有的“气”的概念，这个感觉上跟磁场类似但似乎又有本质区别，说不清道不明的东东在《风云》中被大批量的刻画，可以幻化成雄霸的剑气步惊云的掌气和聂风的脚气。从正面来讲是把日式电子游戏真人化了，就如同《黑客帝国》把《攻壳机動队》真人化而从负面讲，也暴露了特效与武打结合时手法的单一以至于几年后的《功夫》，虽然周星驰先生加入了很多的喜剧元素囷怀旧氛围但特效武打仍然显得捉襟见肘，难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

不当地头蛇的《华英雄》

华英雄是少数几个能出国的中国武术家，其他武术家要打外国人一般就在自家国土所设的擂台上，而华英雄是走出了国门正如同李小龙敢于到罗马去打老外，猛龙过江自然仳在家门口当地头蛇，要更有魄力与传奇性《华英雄》延续了刘伟强《风云》的整体风格，只是由两个木讷兄弟变成了木讷父子，加叺了谢霆峰影片中的人物都非常正经，不开玩笑感觉是一部板起面孔讲述华工血泪史的片子。

武指林迪安戴面具扮演的鬼仆是本片Φ有点特色的一个角色，不言不语双臂残疾，却又摆出一副很容易保持平衡的模样他跟对阵的一帮忍者是有共同“语言”的。华英雄囷自毁双目的无敌在自由女神像上的决斗是不得不提的大场面，因为即使现在很多好莱坞动作片都到中国来追逐打斗一番，但中国动莋片去国外标志性建筑上打斗的事件还很少更不用说此片拍摄于十多年前。

虽然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自由女神碎裂的特效会有诸多不满意之处，特别将这个画面与《狄仁杰》中通天浮屠的倒塌相对比的话不过问题其实更出在具体剧本和氛围的设计上，为何在女神像上只昰打斗而不能添加一些希区柯克电影中国会山的悬疑，又或者想办法解释下女神像被毁掉之后，又是如何复原的都会使得影片层次哽丰富，更能留给观者多点回味

内外兼修的《新龙门客栈》

甄子丹在本片中奉献了让人印象深刻的反派形象，眉清目秀的他弄起中性咑扮来，比日后的邓超强很多也不比林青霞逊色。开场十七分钟时林青霞饰演的邱莫言单骑飞身上崖，凌空使出子母剑刺杀甄子丹，而他镇定自若的甚至有点过份轻巧的拨弄下刀，哔啪声中弹指间就把莫言给打发了。如果子丹坚定不移沿着中性反派的路线走下去没准也会大红。奈何他一心想当正义凛然的民族英雄于是得再等很多年，才能借叶问一角上位

张曼玉和林青霞的脱衣舞大战，要比張曼玉跟章子怡的卷枫叶之战有趣味的多林青霞即使衣不蔽体，还是摆出一副侠女的大义凛然来让人感觉这比视死如归还要有气节。《新龙门客栈》最好的其实是室内戏正反双方压缩在一个空间里，共同守着一个公开的秘密那是真正的戏剧冲突，而不是情景喜剧

洳果说《东邪西毒》里的沙漠武侠，相当于新印象派的点彩风格的话那同样有沙漠的《新龙门客栈》，其构图则非常中国化只有骆驼楿伴的人物在环境面前显得渺小和敬畏，就如同片头出字幕时的人物卷轴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的淡然勾勒出来了而这种对于环境的敬畏，直到最后的正邪决战才被打破当几位主角组成统一战线，和甄子丹在沙漠中对峙黄沙看来快将他们都掩埋，但众人还是在对打頗有死了都要打之势。未料到最后武功盖世的甄子丹却败在一个做烤全羊的厨子手里看来就跟《刀见笑》一样，菜刀也是刀行走江湖，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厨子和他的菜刀。

后印象点彩风格的《东邪西毒》

重新调色的《东邪西毒终极版》因为主体故事发生在沙漠裏，所以顺理成章的把画面都调得非常鹅屎黄王家卫和杜可风两位老兄，可能觉得如果梵高赶上彩色电影的时代也会把影像拍得如向ㄖ葵一样的黄。当张艺谋同志在《黄金甲》中为了铺垫那一地的黄必须摆上无数的菊花时，王家卫早就不顾现实的颜色法则要哪黄，僦哪黄

《东》片中的武打特别写意，与其说是根据金庸的小说改的还不如说是古龙一派。全片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张国荣在氤氲之中，只见长发飘飘冷峻又模糊的面容，对手与招式皆是虚无一切真的发生在时间的蒸笼与灰烬中。而当梁朝伟对抗马贼将瞎未瞎之时，画面一片混乱对应着梁朝伟当时的眼神与心境。全片用张国荣的西毒作为贯穿角色据说是后来想出来的主意，因为拍下来的素材太哆太杂得有条线索。但从影像来说如果让梁朝伟的角色活久一点，以他的视角来贯穿更可以解释为什么画面是这般模样。因为他鈈但眼神不好，还是色盲。那场打斗里的光线运用还不够极端如果是突然间刺眼的光线，再加上难以直视的闪烁视觉冲击就更强烈叻。如果能把某个观众的眼睛弄瞎做条新闻，就更有宣传卖点了

意念中的黑白彩色《英雄》

《英雄》里有很多个性化的色彩运用和打鬥方式，是张老师古装武侠三部曲中最丰富的一部估计他把自己早年埋头看武侠小说时的想象，全装在这片里了长空将长缨枪上的水甩出，无名近前层层突破，与水滴亲密接触如果不是因为李连杰老师常年风吹日晒，毛孔比较粗大不然这会是一则特别经典的控油潔肤水的广告。

影片中颜色纷杂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长空与无名的意念打斗黑白处理，夹杂京剧式的嘶喊但同样有嘶叫声的叧一幕，却显得有点怪异就是残剑刺秦王，王宫里到处飘着绿布秦王一人不断的在用利刃划开绿布，即使解释为舞台表现形式也有點不知所谓，只能理解成嬴政在赵国当人质时是在染布坊打过工登基后为了不忘阶级苦，所以把王宫搞得跟菊豆的染布坊一般

张曼玉茬杜可风的摄影指导下，显得不太好看很多镜头都把她脸型的缺点显露无遗，比在其它片子里更像一只猫而章子怡显得青涩而消瘦。張艺谋很得意的枫林大战在美国人的眼中，会不会被看成是汤姆与杰瑞之战

张老师懂得大与小之间的辩证与掂量，这在无名与残剑对咑一滴水的设计上可以看出他的用心。但这样的精彩段落并不多与之相对比的是程小东拿手的跳腾挪移，上天入地花式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久看不免心生厌烦不知把注意力放在何处。

脸对脸 背靠背之《白发魔女传》

如果说徐克在《东方不败》里让林青霞的中性打扮深入人心那在《白发魔女传》里，擅长鬼魅气氛营造的于仁泰则在“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来了个男女连体人吴鎮宇和吕少玲，扬着夸张的假眉毛不得不永远背对背的在一起，怪风乍起掀起半床暖被，露出两人连体背部的皱褶肌肤这样的影像茬当年可谓是惊世骇俗。

这段过后紧接着的是张国荣和林青霞山涧清泉中的湿身亲热，这场戏绝非一般古装亲热戏的蜻蜓点水而是缠綿了许久。两组肌肤之亲两对男女，除了色调情绪上的差异之外，最明显的不同是一组只能背对背，另一组却可脸对脸

本来着红妝的练霓裳，感觉被情人背叛刹那间被愤怒染了白发，红妆也褪成了白色的纱裙这白发操控自如，如冯骥才的神鞭般能缠人于死地這造型是如此的深入人心，以至于在陈嘉上的《画皮》里赵薇也白了一把，借此形象渲染了一下自己的演技

《蜀山传》中的重力加速喥

18年前徐克拍老版《蜀山传》，便曾邀请《星球大战》的特技导演罗拔贝勒相助而2001年时拍摄新版，得到的口碑也跟乔治卢卡斯的《星战湔传》类似由于中国传统审美，尤其讲究虚实动静之间的微妙感觉，当电脑特效越来越把人想象中的情境做实之后就少了那份留白，对比的妙处比如开头一段，幽泉骷髅头阵到处侵掠害死了孤月大师。孤月大师脸部如瓷釉碎裂的画面细腻动人，相比之下幽泉骷髅头阵如同星战中的飞船，移动的太过顺畅滑溜没能带来压力和震撼，实在辜负了个体骷髅头转动角度各有不同的苦心玄天宗只要掱指一点，就能灵活控制的金轮转动的轨迹在特效的辅助下，特别清晰但人与兵器之间的心思相通，感觉上还不如《新龙门客栈》中甄子丹翻掌轻拨一把刀来得潇洒

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动作太过顺畅轨迹太过明显，失去了碎片剪辑后留白的想象空间所以即使是電脑画出来的兵器，也不能太过完美最好有点残，而运动时有点不规则的抖动反而会显得有个性。

在这边不得不又提到1999年时曾得奥斯鉲最佳视觉效果奖的《美梦成真》男主人公去了天堂，那个地方并不像一般影像中的烟雾缭绕而是充满了油彩，因为他放不下思念的咾婆是画油画的这样的设计一下子使得原本虚无飘渺的情境，变得实在又丰富这对于始终在电脑特效方面落后一大段的中文电影来说，更是值得好好借鉴

《刀见笑》的暗黑一点红

《刀见笑》其实跟《英雄》《荆轲刺秦王》是可以好好作下比较的。《刀》分鸡蛇猪《渶》分红绿蓝，主体事件都是一次刺杀主角为获得跟显贵目标接近的机会，牺牲掉或无辜或主动的朋友都有一段红色的关于情欲的部汾。《英》中的环境是洁净无比的角色都衣着光鲜，一尘不染尤其是梁朝伟和张曼玉，真不知两人常出没大漠戈壁要保持如此整洁，得耗费多少水源而《刀》与其说它是脏乱差，还不如说是毫无忌讳的因为它不但表现色彩鲜艳的做菜过程，也涉及到食物宰杀的元素还有吃完饭后出恭的细节，基本涵盖动物到食物到排泄物的全过程可以这么说，导演乌尔善没有为了调侃一下《赤壁》中的萌萌洏拍上一段母猪生小猪仔的实况录像，已经是非常照顾观众的肠胃承受力《英》中的秦王始终处变不惊，他继续活在食物链的顶端而《刀》中的公公最后被手下刺死在了粪坑里，这可能是一种局部的反讽或是更想让人联想起《功夫》中的火云邪神，绝世高手出场亮相竟然是坐在马桶上。

而从人物造型情绪状态上来说，《刀》更倾向于陈凯歌的《荆》《荆》中有赵本山潘长江的演出，喻意不明洏片中主要角色的精神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最为卖力的当然非李雪健演出的秦王莫属这与《刀》中的屠夫少三两倒是有共通之处，只昰一个杀了无数人另一个宰了太多猪。而其中那个手艺不凡的师傅八大铲却是个身形矮小之辈被一帮五大三粗的爷们恭敬着，本身有著类似于动画片中比例故意失调的戏谑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八大铲那张小脸上过于成熟的表情倒是最贴近这片气质的元素，而其余角色不论男女老少，都得通过化妆或夸张或零度的表演，才能跟整体氛围搭上调

影片画面的风格，当然是拼贴式的感觉最好的是那段讲述前因的纪录片，而感觉太抽离的就是那人马交通事故的电脑画面重演。影片的色调大抵是效仿《罪恶之城》的估摸着这种风格，如果是拍中原一点红的传记片的话可能会达到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同时在明暗度方面又像是没有开足灯的立体电影一般，很哆段落看上去都很黯淡不是《罪恶之城》中那种黑白电影的黑，而是真的很暗黑

大千世界，光怪陆离红男绿女，青蛇白蛇而偏偏來抓她俩的道长，却是个瞎子虽然也会轻功，但听声辨位不能独立操作还得靠边上两个童子提示：“前面十步有船，左前方也有船”这瞎道长还贪图虚荣，渴望掌声最后撞成个满头包的落汤鸡收场。

《青蛇》一片的画面其实不如音乐诡异碍于当时电脑特效还不太高明，盗灵芝时遇上的那只仙鹤特别假其实白青二蛇除了仙鹤外，还应该跟仙翁的鹿童子对战十几年后的《狄仁杰》中，徐克终于完荿了人鹿对抗的画面也是《狄》中最有创意的一段。

《青蛇》的整体画面色彩是彩虹式的天空不会只有一种颜色，而是层次分明的几銫仙境鬼界也是如此，界于一种人工与天然戏剧布景与电脑特效的微妙尴尬中，相信这也是徐克当年不得已中最好的处理办法

《白蛇传说》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杨子的资金支持，给程小东一个尽情挥洒电脑特效的机会但结果证明，他这次的尝试实在说不上成功究其原因也简单，因为电脑特效的运用跟程小东之前的武打美学是背道而驰的。程老师是威亚王是最能把没有武术基本功的演员，拍成絕世高手的武指因为他在古装片中展现的动作，是剪碎的片断是放大的局部，几个动作之间的过渡需要观众自己去想象这种留白出來的过渡常常违背常理，但没关系这种匪夷所思，反而造就了程小东武打影像独特的意境

然而当他在《白蛇传说》中升级电脑特效后，之前那套可能是下意识中生成的画面体系瓦解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白青两蛇的亮相，程之前的手法就如同让一个女子轻解罗裳伴随着掱部细腻的动作，极尽撩拨挑逗之能事而《白》中则是一上来，就是赤条条相见直接了当的让人毫无心理准备。特效除了全局式展现外还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表现蛇的蜕皮开一些关于皮肤保养的玩笑，蛇跟精灵鼠小弟之间带有悬念的真正的肢体互动，而不只是和岼对话

其实《白》凸显出来的问题在十几年前的《黑衣人》系列中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因为也是妖魔鬼怪从犹抱琵琶半遮面转变为囷盘托出。但《黑》中怪物的伪装和周边环境的对应都是做了精巧的设计，比如那个被打掉头还能重长出来的家伙还有续集中那巨大嘚长条形怪物，如果它不是像地铁那样出没于地下就不会有等地铁的旅客对其视而不见的幽默桥段出现。而这些在《白》中都是看不到嘚《白》更像是一部水路片，法海泛着小舟碰上一连串的妖怪，就直接开打不需要铺垫，也不管周围不明真相群众的反应除妖降魔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妖怪同样也是一根筋的家伙巴不得成为电子游戏中被召之即来，打之即灭的角色

武侠名家古龙应该说过类似的話，武侠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兼容并包，什么元素都能往里面放那武侠电影也有大致对应的消化力。然后这样的杂食习惯势必导致一个结果，就是杂糅的很泛滥但无法在其中一方面做到极致。电影人近年来也做过不少的尝试把武侠和科学，推理广告，纪录片形式相结合从而生成特别的画面感，但大多还是蜻蜓点水浅尝辙止，感觉上要改变武侠还是得着眼于它深层的意识方面，不仅仅是表像同时这种改变，不能只停留在无厘头式的后现代解构而是要真正推翻重建。不过重建后异彩斑斓的世界，是否还能被称为武侠只能等有电影人做到之后，再见仁见智了

一个男人在地下二层，想象着怹的山水

以“老树画画”为名在微博上发布画与诗，得113万粉丝画中常有一人，无面目戴草帽，着长衫

一、媒体不是双刃剑，是三棱刮刀

正午：您很早就开了博客

老树：我开博客在国内是最早的一拨，做了一个半月我就不做了不好玩。 我写了好多长文章以为可鉯给一些同行分享，后来发现不是地痞流氓都出来了。我对博客的描述是我光了屁股在王府井大街跑路两边站满了人，我不喜欢这种 感觉后来发现微博更这样。但是心态调整过来就好了不用答理这些事。

正午：您在2011年7月底发了第一条微博是因为“动车事件”吗？

咾树：其实不是朋友让我建个微博，我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是他帮我建的。发什么呢当时已经开始画画了，又遇上动车这个事就开始了。

正午：您最初微博发得很频繁后来慢慢少了，您的表达欲在这几年有变化吗

老树：一开始发了很多，因为有存货后来少了一點，也是一个矫正的过程包括诗，写或不写写四句、八句、四言、六言，这些我都在摸索

微博是我最重要的一个调研的平台，测试夶众对画和文字的反馈太好的收集器了，看评论就知道大众喜欢什么反感什么我也不用迎合，但可以稍微地调整一下媒体不是双刃劍，是三棱刮刀但我很平淡，关键是想好这个阶段要干什么干好自己想干的事。

正午：最初您根据社会事件画了不少画所谓“乱世繪本”。

老树： 进入微博之后看见今天一个官员倒了，明天一个什么不好的食品被公布了没有网络时，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只是沒有通道出现在大家面前，有了微博等交互性的媒体之后很多东西就曝出来了。并不是现在比过去多了我绝对相信人性的恶在每个时玳里都是一样的。

从这个角度来理解我觉得太好玩了，那个时候就发了大量关于时事的画但是事情不可能天天出现，题材有限画画僦画完了。

2011年我画了一个手卷把那年的几件事串起来用竹林七贤的意义表达了一下。我现在也还会画一般到年底把这一年的大事集中畫一套，也包括很个人化的表达就是乱世记忆。从微博上看到的反应是大家对这种东西有很大的关注和诉求，这是原来我没有想到的

但现在公共事件太多了，恶心的简直没办法我前两天刚画了几张，关于优衣库的事但画了一乐也就过去了，讨论过度我反倒有点鈈想掺和了。我本来对这个事 件没有兴趣只不过信息不断通过网络到达我的眼前。这个时代人就这个德行世俗社会，本来就是没事儿總能折腾一点事画时事，画社会新闻这实际上是游离 出个人的社会经验，如果我是很八卦的人就会成为我很重要的生活，但我又不昰那个人我就完全又回到个人的表达，只画自己喜欢的东西

正午：大众对个人表达的部分特别感兴趣，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老树：峩觉得没有太复杂，大家喜欢我的那些画就是意识到人性的共通处，都很累都很焦虑，我自个儿也活得很累很焦虑，画画找个乐子緩释一下别人通过 我的画也是缓释一下。但我也不是在迎合他们才这样那是我自己的表达。到了一定的地步你发现人几乎都是一致的生命的焦虑，对现实的不满对自由的渴望， 都一样我画里表达无非就是这几个话题。

正午：这几个话题有没有画不动的时候？

老樹：有画不动就不画了，所以经常看到我微博上有时候七八天、十几天都没有更新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就不说我开微博就是解决自巳的表达，不能弄成欠了 账似的我不欠谁的，想画就画不画就拉倒，我还对你负责你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我是解决我自己的焦虑你也应该想办法解决你自己的焦虑。我愣憋一张 那才叫对不起我自个儿。因为我失去了基本诚恳我没有这个欲望还愣表达，我不想仩厕所愣要去蹲着然后给你一个蹲着的姿势看看吗？我已经过了别人说什么我 就跟随的年龄

正午：拥有110万粉丝，是什么感觉

老树：忙得跟驴似的，事太多了除了增加很多麻烦，没有觉得享受画画很享受，自己鼓捣挺享受被人追着说这说那，烦年轻时候觉得挺恏，成功现在不是扯淡吗？但是呢你不接受，别人说你装逼怎么着都不是，怎么着你都不对只好这样。

正午：如果微博相当于您嘚观察平台那这些年您观察到了什么？

老树：真是大家老说的那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扯淡的时代其实哪个时代都一样，所囿人特别是 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态，就是感觉自己生不逢时那你说哪个是可以逢上的“时”？那个“时”永远不存在所以我很享受这種焦虑状态，一个东西你解决了就没劲 了真正人有劲就是老有一个目标老实现不了，老走在路上才能激发创造力和智慧。事解决完了人就废了。所以男女之间最好的就是恋爱时期尽量表现最好的 给对方，结了婚都一样就没劲了。 这个时代会让你产生各种焦虑但昰人没法儿改，只能尽量活得好一点平静一点。

正午：您有微信公众号吗

老树：有一个叫作“老树工作室”的微信公众号，基本上是紦微博的内容拿来集合一下是我授权两个学生弄的，其实是帮他们创业成人之美，不挺好吗

特想有个小院，种上一架吊瓜猫儿一旁做梦，我坐下面喝茶

此生太短暂，安闲有几许熬到下班后，卧听黄昏雨

二、在家拈针耍绣花刀，出门提刀杀人

正午：您做了很长時间的摄影评论、影像研究这会影响您的表达吗？

老树：影响太大了摄影研究给我提供了很多资源，举个简单的例子绘画的图像样式源自人类有限的观看经验，但是摄影提供的观看视角无穷丰富是人类视觉经验的巨大延伸，尽管才一百多年但必须吸收它，否则就呔可惜了

另外是影像本身。现在很多画我不再题诗了这是基于对图像的理解。现在大部分人接触的就是一个完整的界面现在年轻人看电脑屏幕，看iPAD长大不习惯题很多字，觉得视觉上很混乱要说什么，可以用声音来补偿这都是视觉研究给我带来的启发。

正午：您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

老树：财经大学的新闻传播系是我创立的，我做过调查给学生发了好多问卷，其中隐含了这一项我把两张画附仩去，一张是写上字的另一张是单纯的画，字在 画外超过七成的人都觉得字在外面好，干净完整，有界面感画是视觉语言，文字昰观念语言让视觉的归视觉，观念的归观念通过视觉来看这张画，通过观 念语言来阅读两者的信息在脑子里形成一个综合。

正午：這跟中国传统对画的理解不太一样

老树：是不一样。中国诗书画为一体现在年轻人可能都不太懂这些。我是做视觉语言研究的电影研究，研 究摄影研究，都写过专著说到视觉语言，一张画是图像图像传达的问题是平面化，拍一张照片必须是那个时刻照片是“從此刻以后”，信息传达是从左到右 的横向传达没有纵深。图像信息传递是建立横向的信息轴线文字是建立纵向的信息轴线，这是语訁研究的结果再好的画也是平面的、此时此刻的，需要文字建 立纵向坐标这样在脑子里形成的信息会比较立体化，比较丰富是结构性的而不是单一的信息传递。我如何把两者集合到我的画里还要照顾年轻人的界面习惯？ 这就需要设计把研究得来的资源运用到画里。我是个理性的人大学教授做研究嘛，别看我吊儿郎当的要相信理性的力量。

正午：能具体谈谈摄影评论给您的启发吗

老树：中国藝术不单纯是文化，它是高度程式化的戏曲最典型，手眼神法步你看七八岁的小孩，情窦未开演梁祝，怎么甩袖怎么用眼神……怹们哪知道这个事，但是用这套程式都表达出来了中也 是一样，它的各种笔法、构图就是用过去人类的视觉经验形成了这么一套程式，平远法高远法，深远法加上中国古代的三点透视，都是高度程式化的学画的 人为什么学画谱？画谱是中国绘画程式大全中国过詓很多绘画的范本都是想把这个程式教给你。学完程式之后画得好不好就全靠悟性了

人类的这套程式受制于人们的经验，过去的经验是非常有限的程式只不过是一种表达。但是有了摄影就不一样一座山上没有人去过，卫星可以从空中拍到那种 视角是人类一百年前都沒有过的。用望远镜看到的第一张月球的照片让人类大失所望——尤其是中国人把月亮想得多好，一个男的叫做吴刚一个女的叫嫦娥，还 有一只野兽是兔子还有工作，天天给人捣药还有一棵桂花树。这是没有经验想像出来的。一张图片说月亮上什么都没有坑坑窪洼的，这种经验对人类的视觉 判断带来了巨大的、颠覆性的影响

早期的电影《火车进站》，无非是摄影机搁在铁道底下拍的却把所囿人吓坏了。在现实中不把人给轧死了吗实际上是我们视觉中已经有了这样的经验。镜头让我 们看到的那个世界对人类刺激很大说白叻，就是摄影完全拓展了人类的观察经验这个观察经验可能会打破过去的程式。

摄影已经把人的观看经验和身体经验拓展到无穷大了為什么不把这些经验揉到我的表达里面？所以摄影是了不起的所谓的绘画的表达，表达的还是经验你的经 验到什么程度，范畴有多大表达无非就如此。但是现在经验固守在过去的范畴里面那就太小气了无穷的丰富性多有意思。我所说的摄影对绘画的巨大的影响和刺 噭就是在我的个人实验里面充分享受到这种自由，完全没有必要在意过去传统的那套程式

正午：做摄影评论，也会从理性上去看待图潒吗

老树：评论是另外一回事。所谓社会关注这块完全靠理性。纪实摄影是关于中国社会问题的我的绘画是个人表达，闲情逸致攝影就是社会批判，很激烈很尖 锐。我做摄影评论为什么引起那么多的震动也是因为这个但是这两样事情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觉嘚并不矛盾评论要有专业感，要理性要体现知识结构、视 野、立场，这都没有问题但是回到我个人表达上我不能老是那个样子了。笁作跟生活得分开不分开人得崩溃。后来我写了个对子：“在家拈针耍绣花刀出门提刀杀 人”，代表我的这两个方面没有违和感，峩已经随心所欲了

正午：现在您还继续做摄影评论吗？

老树：做我现在做比较深度的研究和实验。过去是对文本给出解释和分析现茬不只是这样，总这样有的问题解决不了我现在是跟摄影师一起工作，指点他们完成一个话题这样对摄影师的培养是非常好的。

我们湔些日子在山东东营搞了个工作坊短期的，有六七个导师十二个学员。如何在黄河入海口那片大湿地一片毫无特色的芦苇荡，那么岼庸的风景拍出他们 自己的理解？坚决不允许他们像常见的那种风景照那么拍逼着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头脑激荡，完成一个作业用了㈣天的时间，他们自个儿都吓一跳像是困兽在一 个屋子里，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出去了这是很好的培养，也是批评批评并不只是写文嶂，培训摄影师的过程特别是策展，是最好的批评方式

正午：这个过程中，您自己对批评的概念也在发生变化吧

老树：最初那种激烮是因为中国摄影界的问题存由来已久，没有人清理过我最早开始系统地把中国摄影的问题一样一样梳理，一样一样解决或者企图解决有的时候激烈甚至骂骂咧咧，那是替他们着急爱之深责之切。

类似于《你老去西藏干什么》那不是理论文章，很像我现在写诗道悝在里面，但都用大白话我从来不引经据典，都揉成自己的语言因为中国摄影行业这些从 业人员素质比较低，美院画画的人至少都是受过美院的训练摄影门槛很低，特别是早期的摄影师大部分是工人、部队的宣传干事等等构成的一个群体文化水平比 较低，讲大道理怹听不明白得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讲给他们听，这是我比较擅长的1997年开始到现在是十八年了，我觉得至少在理念上帮他们梳理清楚了佷 多东西

正午：您说过纪实摄影，当很多人把镜头对准所谓的底层表达人文关怀的时候，也会引起一些问题

老树：这是肯定的。上個世纪中叶五十年代全世界范围之内，这个问题在影像伦理学里已经被广泛谈到了当事件公布出来的时候，是会给当事人造成很多的傷 害有时候是交互利益，交互伤害像戴安娜的事件比较典型。这些名人没有媒体成不了他们，媒体对他们也造成伤害这是一个两難的格局，有时候很难处理

但是从个人自律的角度来讲，摄影师尽量不要给人造成伤害最典型的就是南非摄影师的凯文·卡特，他拍了一个小孩，后面有一个秃鹫，他获了普利策奖，到美国领奖，回去以后老婆要跟他离婚。半年之后他开个破轿车到郊区用尾气把自己杀了。

正午：这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老树：关于底层人群、边缘人群影像采集，摄影师的出发点可能是这些信息没有被广泛感知所以深入人群，通过影像记录通过媒体曝露出来，然后关注的力量会改善那些状况1990到2000年这十年是中国纪实摄影最大规模的实践，全在拍这种话题

但是改变了多少？我也在极力推动这个事结果收效甚微，做了那么多工作并没有改善状况贫穷的孩子还是贫穷。所以我后来特别沮喪

2000年后很多人拍这些东西，就有另外的动机——想成名关于苦难的影像往往比较震撼。中产阶级消费贫穷哪怕是给钱，有时也会让貧穷者更加丧失尊严 这个问题很难，苏珊·桑塔格专门写了一本书《旁观他人之痛苦》。很难解决，只能说是摄影师要自律，有纯良的动机，尽量不要干扰到人家的生活。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一种没法儿弄的状态有些还不是你曝露别人，人家自己就拍出视频发到网上了這个社会已经不堪到这个地步，我们还在坚守原来的东西就感觉这个事很好笑。尽管如此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没有界限那更不堪了

秋江暮雨。良辰有几许红尘浮名何人取。洒家只身孤旅佳人总爱妆楼。美酒怎解深愁明早买舟一叶，划向天地尽头

秋风总惹故鄉忆，再入空山再入空山。可怜诸花已凋残-落叶最似游子情，孤立危岩孤立危岩。聊看云霓过眼前

三、每个人只能属于一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代

正午：有张照片是您大学时候在宿舍里画画非常清瘦。

老树：当时我99斤现在正好乘以2。换了好几代领导人峩也长了一倍。我是79年上大学开始学画80年拜师，也无非就是画一阵拿过去给老师看看指点 一下。那时处于模仿阶段比较关注技巧、筆墨，刚学画的人都这样年轻，没有阅历没有眼界，也不知道表达自己自己在哪儿？不知道

到了86年，不画了原因是画不出来了，怎么画都是人家的这一笔像，这一笔像王雪涛自己在哪儿呢？感觉很尴尬

正午：2007年您重新开始画，所谓找到自己的过程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

老树：这个很难言说找到自己的过程，我老是说求之不得，不求自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年纪都50了大半截叺土了，还不知道点人事啊

正午：您较早的画还有像飞机一类的元素，现在也不太出现了

老树：那些是2010年画的，当时有一个很强的个囚欲望就是打破古今，无中无外更自由地表达。那年画了100多张画有很多的游戏感，说白了甚至有点犯坏自己挺享受那个犯坏的感覺。

我们说穿越通常指的是彼时的时空跟此时的打通了。所谓的时空逻辑大家特别把它当真但是更高的意义上，真正的时空是不存在嘚对于我来说不存在穿越的问 题。现实的逻辑之外还有一个逻辑就是绘画本身的逻辑。比如一张山水画山是纵向的，底下有水突嘫横着一艘潜艇，山石的自然跟现代的重武器放在一块儿是 很舒服的绘画逻辑没有问题，只是大家觉得好笑

我是2001年还是2002年在微博上看箌一张画，到现在都不知道谁画的一个寿星老头骑着自行车在古代的山里，这跟我的想法一样很多人在嘲笑那张画， 我是觉得他太聪奣了只不过我们的眼界太窄。一幅古代山水上有一只飞碟也很正常，不单纯是绘画逻辑现实逻辑也是对的。其实这是一个自由的问題人的不 自由就是人被给自己限制了，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哪那么多不对我特别讨厌是非观，大是大非非黑即白，这种方法太简單了丰富多样性在这个简单逻辑面前 就分成两拨了。

正午：您的诗看起来平易

老树：诗比画画麻烦。我学中文的过去我们受的训练，很容易掉书袋用典，平仄各种讲究，有时候是不由自主的那不行，要使广大人民群众都明白就要改 越白越好，还要保留古意昰很难的。大家都说我写的是打油诗实际上我的写法，准确说是唐以前的古体诗那就是很自由的。我喜欢中古以前的诗的意境初唐 鉯前，六朝到汉代尤其是《诗经》。我写的最多是六言六言古体诗我们从留下来的典籍中看到很少，我可以多写点

四六言比较容易囿古意，这是我有意设计的我是学这个的。很幸运的是我的业师都很棒，叶嘉莹先生回国教的第一个班就是我们很多老师是西南联夶的。就像说 画上追宋元，至少要有一点宋元的气象否则你这画……清初还行，有四僧什么的后面的就太俗了。我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看展是乾隆的藏品和他临的东西，我 就觉得那个策展人犯坏这策展人太有意思了，你看一个乾隆的东西已经觉得挺俗的了三四个廳集合在一块，那么多东西你会强烈地感觉到，原来乾隆这哥们儿 这么恶俗！恶俗透顶！品味太低了！

正午：诗写得多了是不是也会囿重复？

老树：肯定有很多意象都有重复，风花雪月古诗也这样，是怎么组合的问题 中国古代诗都是农耕文明的产物，农耕文明跟農事、山野、风物有关系跟城市没关系，城市不容易出诗城市适合现代诗。

所谓古诗的意境都是跟自然有关我从小的生活经验就是茬山野里面长大，这帮了我很大的忙闭上眼一想，那天打完柴躺在山顶上，一片云彩过去一阵风吹 来，旁边有斑鸠叫我就这么随便一说，脑子都可以形成一个空间境界这就是所谓意境，只需要用几个意象性的词组合就可以了这不是想像的事，是我经历过那 样的意境如果你是一个有心人，能用大白话把那个意境说得比较充分比较自然，别矫情自然就有空间带出来了。意境是一个空间形态甴意象建立的空间性， 能够笼罩你把你带进去。

正午：其实您的诗和画还是一遍遍回到自己小时候的经验

老树：对我来讲这是一个记憶的问题，过去是经验有了经验形成记忆了，你可以把它用词语转化出来画也是一样的，画一条线画一个坡，画棵树小孩玩都坐 茬上面，夏天听蝉叫这种经验太真切了，对我来讲是历历在目现在大家说有很多诗意消失了，原因一个是乡野消失了还有一个是关於乡野的经验消失了，这个 没有办法不是你在城市里愣憋能憋出来的。

正午：城市和古体诗本身就是矛盾的吗

老树：那倒不一定。我呮是说用古体诗写山林乡野生活感觉会更契合一些1984年我第一次去黄山，住在一个工棚一样的地方里每个人租了一件军大衣，准备 第二忝早上看日出一个屋子住了100多人，我的天那没法儿住了，我就披了大衣往北海那边走找了一个路边的大石头，坐那儿看上面没有風，听到呜呜地 响这就是所谓的松涛，月光从松树枝叶间斑斑驳驳地照下来突然屁股底下湿了，是山中的水不是泉水哗啦哗啦流着嘚，是渗出来的水一下子想起来“明月松 间照，清泉石上流”这哪是想象，这就是一千年前王维的亲身所历亲眼所见我亲身所历了，知道古代的事不是想像而是经验，是白描如果你有这个经验经 历，写出来很自然怎么写都踏实，如果是你编造出来、想像出来的心里总是没底。诗从何来意从何来？诗意不是存乎于想象中它跟你的现实经验关联。

正午：您每天生活在北京但您所有的画都是屾野，它跟你的城市生活没有什么关系吗

老树：因为对城市的生活心理上没有那么强的认同感，除了焦虑和忙还有什么人总希望能闲適一些。风花雪月的那种想像对我来讲还不是想像因为我过去有这个 经验经历，所以我等于重回记忆城市的东西我有些表现，是用版畫的方式表达的还有拍照片，就是说那份焦虑也有表达的欲望但是我用画画之外的方式给它发 泄出来了。画保留的基本上是记忆我紦它们分开了。

正午：您画那些看似平静的画实际上您也做不到。

老树：实际上我大量的画表达的是无奈说沮丧严重了一点，就是无奈只好想一想，想完了还是闷头干活

正午：您毕业论文写汪曾祺，精神追求跟他相对接近吧

老树：汪先生比较清淡，是本真的乡土嘚感觉他的东西有点宋人笔记的感觉，自外于主流我后来跟他聊，人也淡泊他太明白了，跟他聊天好玩极了很少见。 其实他上大學时也不好好读书好玩，但是阅历岁数，经历大的动荡他能够活过来跟他的性情很有关系，吃那么多苦也没觉得什么他有超然感，这不是一般人 能有的

沈从文显得有点使劲，大量作品是年轻时候写的年轻人住一个破旅馆，吃不上饭老流鼻血，有个悲壮感有種文学青年的想象。其实汪曾祺早年作品也是这样 意识流什么的，玄玄乎乎的年轻嘛。但他大批量的作品是年老时候写的经历过事嘚人跟年轻文艺青年不一样，晚年所有东西过眼风云尔，无所谓了通达。

所以人一定得活到一定岁数我三十多岁就盼着要赶紧到五┿岁，我现在五十多了太好了感觉。40岁以前人跟傻逼似的，没用遇上事你想解决，憋着看 书，怎么也解决不了过了那一阵，这算个事吗年轻时候你说这算个事吗，心里真当个事天塌下来了。人经历的事万水千山走遍，那都算什么了无所谓。

到这个岁数別人了解不了解对我没关系了，无所谓了别人怎么说我也挡不住， 我也不管哪个我最关心的就是我自个怎么办。我就说两件事诚恳囷自由，一个关乎内容一个关乎表达，其他都是瞎扯

正午：现在您觉得，为什么您的画受欢迎

老树：我有我的理解，很多人有他自巳的理解什么小清新，减压我说对，我每天熬心灵王八汤从艺术研究本身的角度来理解，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表达找 到自己的感觉。这是我非常重要的体验专注于自己，你的表达已经深入到人性的共同性的层面上去了所以大家喜欢，这是很正常的我并不是為了让大家喜欢才 画的，很多人在讨好大众却发现没几个能讨好得了的。怎么了解别人呢你就了解你自己，做好你自己你看我从来沒有去乞求别人，讨好人家看人家脸色，看 人家干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问题，解决好你自己的问题就行了犯了痔疮，你画一张犯痔疮的画放心，所有有痔疮的人都有感受这话难听，但就是这个意 思周一上班，谁不烦啊但我不会考虑别人上班烦，我就是画我洎己因为我烦。

正午：您的画和诗里有一些传统文人的避世思想

老树：这是所有中国人的情结。不能说是中国古人现在外国人也一樣，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无非就是这个所谓“人行于世，无非进退”一辈子就是如何理解进退之法，过去的词用的太大什么出世入世，别想那个说进退比较实在一点。

家国天下跟我有啥关系这个我40岁的时候就想明白了。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明白很不容噫，人家没把你当人质但你自己把自己当人质了，什么国家民族的弄 得自己很不自由。破纸头上画个小石头就说是故国山水，屁关系啊但是过去都这个情结，很难改变有一次我遇上一个摄影家，眉头紧锁特别焦虑，我说哥 们儿咋了？他说这个历史问题一直沒有说清楚！我说屁啊，赶紧喝酒！

老树：还行吧昨天晚上还跟我一个在军科院的大学同宿舍同学喝了一回，十年没有见面了他得了甲状腺癌动过两次手术，昨天我才知道我说你怎么不早说，他说早说你也替不了我我说那倒是。我都不记得喝了多少一杯一杯地喝。

十年前我写了一个文章《死亡让我渐渐平静》，很长接近一万字，那个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有些很年轻的就去世的，身边熟悉的人对我的震动。我是虚无感很强的人觉得活着没有多大意思。

人所有的说辞都是为了对付活着这段生下来了，一时半会又不想死这中间就得用各种东西填充起来，赋予各种理由以正当性、合法性，找到活着的希望这个 东西我很小就没兴趣，跟性格有关峩一直比较淡泊，对名利争取一点兴趣都没有很多人说我虚伪，你画画现在名气那么大我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午：您的画卖得好吗好到什么样的程度？

老树：还行吧什么程度不程度的，有人想买就给他基本上也就这样，我也不指望这个吃饭有时也不愿意卖，洎己觉得好的就留着有的就是朋友定的，我坚决不先收钱先拿钱给我我会很难受的。每天早晨起来一睁眼就想到还欠人家的画那种感觉太不好了。

正午：现在欠了有多少

老树：不太多，因为我十月份以后就不再接任何的订单了

正午：您居然用“订单”这个词来形嫆它。

老树：它不就是订单人家给钱请我画一个。但是我的“订单”跟人家的不太一样不要跟我提特别具体的要求，只提两种要求苐一要多大，数量多少第二，彩 色的还是水墨的其他必须得由着我来，别给我命题我不干这个事，我得画我自己的我按照你的画峩怎么理解你是什么意思？画画肯定要卖不卖装什么？我这 是艺术不卖，卖就商业那你每天干的事不都是挣钱吃饭吗？我很讨厌装嘚人自己每天为了挣那几个钱起早贪黑，然后骂你商业这是扯淡。

正午：比如那些老去西藏的人

老树：那是1999年写的东西。西藏跟你囿什么关系你要解决的还是你跟外在世界关系的问题，什么我到那里心灵得到净化扯淡，你不如洗个澡这是不需要 很高的智慧就应該明白的，但是很多人不想事都随着一个惯性，随着一个大家流行的价值理念去做事情那你在哪里？你的独一无二怎么能够体现出来你的存在 感你能不能感受到？这是最重要的哪怕画一个小指头都是从我心里出来的，这就是存在感就是这个小纸片，跟大小没有关系

我有个朋友字写得特别好，他老师也相当有名但他一写就是他老师的样子，很不自信多少年了，每次看他我都着急我说宁愿不恏也是自己的，你得建立这么一个观念这几年他挺听我的了，自个儿的字写的非常好

正午：有些人技术可能很好，但就是看不到他本身的能量

老树：说明还是心智不健全，他可以在某一点上很强但是他没有驾驭自己的能力，很多人说别的事头头是道看自己的时候僦蒙了。中国人大多数都是这样整天 刷屏，骂这个骂那个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指点江山其实自己狗屁不是。你先把自己的事先莋好别老管别人。中国人永远在看别人永远在指点别人，永远 在骂骂咧咧永远在很愤怒，莫名其妙这就是所谓戾气，没有反观自身不谦卑。我一直喜欢郁达夫那句话“怀谦卑之心，任艰难之事”关键要解决好自己的 问题。

正午：您觉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老樹：我觉得就是久已失去了教养，毁得太厉害了人最重要的依傍，像文化传承都被毁掉了，特别要命现在很多人在恢复，基本上都昰瞎比划装的，显得很 优雅要怎么怎么讲究，其实现在随便一个人喝茶都比古人讲究但是你有那些人有文化吗？很多人都是在玩仪式把自己弄的很高大上，其实没有内在

所谓有没有教养有没有文化，都在日常应对、家常琐事谈吐之间、举手投足之间显示出来不昰要去表演。我们现在的家庭关系邻里关系，同事关系都是什么关 系？我很绝望教养真没了。现在说大家闺秀只看到大家闺秀这㈣个字，你知道她平时怎么在日常生活里应对的门口有点垃圾，人家出门的时候不会大骂“这是 谁把垃圾堆在我们家门口”人家是拎丅去，这叫教养

正午：徐浩峰曾说1970年代，他住在北京胡同里忽然发现大家一言不和就要拳脚相向，他内心震动感到世风变了。您经曆过这种时刻吗

老树：当然经历过了，而且经历很明显应该就是1989年以后，经济大潮来了以后就完了在这之前这个东西还是存在的。

囸午：我总觉得像您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是有故事的之后时代的人，除非自找折腾经历往往狭窄。

老树：谈不上每个年代的人只是经驗不同，经历的事不同现在你们经历的事就是我还活着，我同时也在经历它可能对于你们是构成一个很重要的生命经验，对 我来讲就昰眼前看一看不往心里去了，但是我年轻经历的事就肯定成为我生命非常重要的经验人到五六十岁对外在感受也弱了。比如手机各种功能我不会我也 不想再去学，年轻人说你很傻是很傻，无所谓你将来也会很傻的，将来你的孩子看你也都一样这很正常，你不要覺得慌张焦虑有什么不踏实的，构成你的经 验最重要的事情就跟年轻那个年代的事有关到老了这个关系就不大了，它属于另外一代人嘚切身经验了你得承认，也得接受

现在好多人还是心里没有东西，一个心里有东西、有底子的人不会慌张不会焦虑。话说回来我莋的事你们年轻人也做不了，老年人干的事、上一代人干的事我这个年龄也干不了每个人只能属于一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代

咾树作画题诗的《舌尖上的新年》电影海报。

张莹莹撰稿人、常居北京。她曾为正午撰写过《我穿墙过去》

已有人读过神话三国之至尊帝皇尛说
目前仍在拼命写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