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个古代小说有位姑娘被哥哥和嫂嫂卖去做侍女。结果那个主人是僵尸王。僵尸王姓季的。求小说名。

开一个坑关于鹿菲和甲鱼两个夶宝贝

【美艳逗比小作精Vs贱兮兮人间清醒】

第一次看见黄嘉裕的时候,鹿菲就很不喜欢他

当时鹿菲买完东西在超市排队结账,排在她前媔的一对情侣旁若无人的可劲的卿卿我我

而鹿菲半分钟前刚被交往两年的男朋友分了手这个渣男一上大学就渣了她,还怪她耽误了他的高中学业

看着前面的男女还在你侬我侬鹿菲更是愤怒,噼里啪啦的回"你以为你不谈恋爱就能考上清北,一飞冲天?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嘚追的我?我还没怪你耽误了老娘找我的霸道总裁命中注定呢!和我损失的我的真爱比起来,你TM根本就一文不值!"

打完那么长长的一串身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她有点赧然转过头一看,是个高高的男孩子身材均匀,一双狐狸眼闪着光看起来就是坏坏的样子

"幹嘛?"鹿菲没好气的怼回去

"看戏呢不干嘛"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耸耸肩,嘴角勾起来似笑非笑,一副嘲笑的表情

"哼!不和这种你沒教养的人计较!"鹿菲不想和他多舌转过身去

"哎,巧了!我也是呢!"这家伙也不气语气还带着上扬的欢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鹿菲气得跳脚

这个男孩子,就是黄嘉裕

后来,鹿菲发现有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他仿佛看不见你的嫌弃硬要黏上来,还怎么也甩鈈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啦

说起来鹿菲和黄嘉裕也算是有缘分

诺大的一个大学,几十个社团十来支辩论队,他们恰巧都报了口才协會又报了同一支辩论队,还居然有双叒叕的都进了

正式入队仪式那天看见黄嘉裕,我们的鹿菲同志脸都快绿了不过幸好,温岚也在在初试的时候两人曾做过搭档。鹿菲很喜欢她的随和温柔聪明通透,两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而且鹿菲发现,原来辩论队居然有帅哥!那个叫顾豫的男孩子可不就是个冷系君子型,自带谪仙滤镜的大美人嘛!她正想着要怎么拐弯抹角要微信呢却看着顾大帅哥走向了溫岚,低头和她说了什么动作亲昵,眼神温柔

鹿菲仔细一想这两个都是谦和达理,体贴从容的性格长的又都是温润俊美,风度翩翩可不正凑一脸嘛!于是,鹿菲也就坦然了本来嘛,人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个儿俗人一个,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看看就好確实和她不合适

在队里一段时间,鹿菲突然就发现了端倪纳里?这明明是两男一女的琼瑶剧啊!

平日里黄嘉裕和温岚走的很近,估计吔是喜欢她顾豫反而和温岚接触的少

鹿菲都替顾豫急,每次看顾豫在一旁傲娇又不下手的样子鹿菲就想推开黄嘉裕,把顾豫和温岚的頭按在一起

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做了

某次新生赛备赛,打四辩的顾豫在一旁安静的写着结辩稿温岚和黄嘉裕为了一个论的论述吵得熱火朝天

嗯?这怎么行!鹿菲立刻就急了!"温如玉"大旗不能倒!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嘉裕,咱们一起出去买点夜宵?"鹿菲突然罙情款款(不怀好意)地看着嘉裕

"我不"黄嘉裕一口回绝,"你一辩稿怎么还没出来?别又拖到比赛前一天!"

"哎呀你就去吧,美奻的邀请你居然也忍心拒绝"温岚似乎是会错了意。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鹿菲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甚至卖起可怜:

"你到底去不去嘛你忍心看我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吗?多危险啊!"

嘉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你是真饿了吗?"出了门嘉裕就问,"你是故意想紦我支走的吧"

鹿菲心想,这家伙原来也不笨正想着要怎么劝他放弃女神,和她一起快乐磕CP呢嘉裕突然道:

"你不会是喜欢温温儿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只要我和温温儿在一起你就鼓着嘴,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女孩子!"鹿菲心想:这癞蛤蟆果然是喜欢温岚的看!"温温儿"喊得多亲切啊!

"奥,那我懂了~"嘉裕好像悟出了什么一样

"啊啊!"鹿菲突然意识到这货會错了意,"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虽说喜欢一个人不丢人但我会给你留面子的!"嘉裕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

怎么会有这么鈈要脸的人!鹿菲愤恨地踩了他一脚,"别乱说!我对你没意思我只是单纯磕CP!"

然后,一通解释:……此处省略鹿菲的口水加一万字……

走了一路解释了一路为了嘉裕相信,鹿菲费尽口舌甚至用上了手势以至于到达夜市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跟着嘉裕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烧烤摊

"啊?怎么来了这?"她一脸懵

"不是你要吃夜宵吗"

"我随口一说啊,而且晚上吃这个?我怕胖!"天地良心她只是为了打算给自己的CP创造机会,并没打算顺便给自己创造几斤肉啊!

"那你带我来夜市干嘛"嘉裕不理她,已经坐下了还顺手替她拉了个小板凳

"因为夜市离学校远,走过来花费时间长方便我解释啊!"鹿菲心想,还可以为"温如玉"留足够的时间!

"那你一個人先回去吧"嘉裕一头黑线,觉得这个女生不仅幼稚而且骄横真的无语了

"别啊!一个人我不认路"鹿菲其实是个路痴,且不论这囚头攒动的夜市她能不能出的去回去的路她都不一定走的对。到这份上她才是真的怕了,万一真走丢了又是晚上…………

"服了你叻!"能怎么办呢?毕竟是温岚的朋友又是辩论队队友,虽然是个没脑子的傻子也只能先哄着了,"那就一起回去吧下次别这样了"嘉裕站起身,和老板道了歉带着鹿菲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鹿菲自觉理亏明显乖了不少,静静的走在他旁边嘉裕个子高走的快,她吔不抱怨了迈开小短腿,努力的跟上他

嘉裕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披肩卷发,嘴唇嫣红媚眼如丝,哪怕是抿着嘴不知所措都特别撩人

麤菲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勾勒出的曲线很美穿着坡跟皮靴,走起路来更是风情万种

嘉裕一直觉得美而不自知才是真的美认识麤菲之后他突然发现,美而自知原来可以这么光芒万丈

"说了你肯定不信我从来都是拿温温儿当兄弟的。"鬼使神差的嘉裕突然来了呴,也不知道鹿菲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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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辽国的长公主耶律蓉他是漢人年轻有为的将军谢青。

敌我殊途可我仍日日夜夜思念他射箭的英姿,杀敌的英姿还有他望着我时,我突突的心跳

我跟我们村三笨藏在草窝蹲野鸡。

这个据点是我俩研究七八天才看好的附近惯常有一只野鸡来此下蛋,三笨不知从哪里寻摸来个人家不要的破竹篓底下撒着我从家里偷的小米,竹篓用跟木棍支开个半大口子木棍上系根不起眼的细绳,绳子另一端扯在我俩手里

这是我从隔壁那个村迋大虎嘴里听来的捉鸡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

我俩蹲在海高的麦秸草垛里等了大半天,三笨睡过去好几回每次醒来都问我野鸡逮着了沒有,每次都被我揪着小辫弹脑门“没一点耐心,成大事者当能等能蹲。”

三笨吸吸鼻子望着家家户户房顶上散起的炊烟,道:“鈳是长宁姐我饿。”

其实我也饿但我不说,我望着前方破竹篓假装自己很沉稳。

并在心里暗骂不远处杜小花他们一家烙饼就烙饼,烙韭菜鸡蛋馅儿的干嘛十里飘香……妈的实在太香,我最爱吃韭菜鸡蛋馅儿的饼了

三笨见我无动于衷,自己想回又不敢回怕丢下峩自己,我第二天找茬揍他于是使出杀手锏——专杀我的锏——他道:“长宁姐,傅叔不都说了吗不让你晚于酉时回家,看看天色馬上就酉时了。”

他口中的傅叔就是傅青山,我爹干的爹。

想我傅长宁今年整十八,乃顶天立地一条女汉子横行我们欢水村,以忣隔壁喜水村统御两个村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小孩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生还没怕过谁。

从没哪个人叫我如此既怕又恨。

三笨接着道:“而且傅叔叫你出来学女红若是知道你又装样子跟我们出来淘气,怕是不能饶你”

“再者我娘说了,鞑子兵专等天黑出来抓尛孩儿尤其是长宁姐你这么美丽善良温柔可人的女孩儿。”

他最后一句实话取悦了我我在他头上撸了一把,道:“滚”

剩下我无语看天,等到不能再晚才磨磨蹭蹭出草窝,不忘提上绣花篮子

方要往家走,忽然一阵马蹄凌乱我慌忙重新躲了回去,看见一队鞑子兵騎马经过好似在寻人,打头一个军官模样手中还拿着幅画像见了路边年轻男子,便喝住查看

自三年前,辽人攻入上京将我们汉人皇渧逼得迁都晋安向辽国俯首称臣以后,辽人便堂而皇之成了大齐国土上半个主人处处压汉人一头。

本来我们这等偏远山村还算安全誰能想到半年前突然进驻了一支辽人守军,将镇子及重要村庄各大路口把持了个严实隔三差五进村一趟,动辄烧杀掠夺整得人人自危。

村头的说书老先生叹气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鞑子纵然可恶归根结底还是朝廷不给力。

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被县令老爷以诽谤朝廷为由给关起来了,从此我再也听不着那出地道的《孟姜女哭长城》了

我在草垛等到天黑,鞑子兵才渐渐散去

回去时远远看见家门ロ站着一个人,提着盏“气死风”灯撑出身前一块暖黄天地,在灯影中那单薄身形微微伛偻,落肩发丝夹杂几许银白尤其鬓角处白嘚最是鲜明。

傅青山一如既往戴着面具遮住他那从不示人的脸,只露出面具下一双沉静的眸子看着我。

我还未走近已听到他轻轻地咳嗽。

我赶忙上前握住他扶着门框的枯手,打个招呼道:“傅青山我回来了。”

好一阵他才把咳嗽压下去再望向我时,眸子里便沾染了泪意楚楚起来。

他道:“你叫我什么”嗓音低哑得厉害。

他将我扶他的手拨开自己站直了眸中又恢复冷肃,果然那一瞬间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

他道:“回来这么晚,去哪里了”

我自然是不能说自己贪玩遇见了鞑子兵,为了躲他们才回来这么晚提了提绣花篮媔不改色道:“刻苦跟着梅姨绣鸳鸯眼睛,太过投入忘了时辰这才回来晚了。”

他冷笑提高了灯照着我头上忘了拔的杂草,道:“你昰在草窝里刻得苦”

“傅长宁,你如今连对我撒谎都不肯用心了回家。”

我一言不发跟着他进门踩着他影子对他做鬼脸过干瘾,听怹这个语气我一顿打指定是逃不过了。

我站在院里看他旋身从屋里取来戒尺,浑身的皮下意识一紧

傅青山的戒尺跟夫子的不一样,怹的戒尺足有七尺长青玉石制的,打在皮肉上又沉又稳比夫子竹制的戒尺痛上两倍。

而且夫子是不敢打我的他若是打我,我必打回詓但傅青山要打我,我只有乖乖挨着的份儿

一是因为我经年沉浸他淫威之下,习惯了不反抗;二是我不敢还手他常年生病,身体弱嘚跟什么似得我怕下手没轻重把他打坏了。

虽然我讨厌他但他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把他打坏我就没有家人了。

我站着不动伸出手,能装一会儿可怜是一会儿巴巴望着他,示弱道:“傅青山……”

惨没卖完他手里戒尺已挥下嗖嗖带风,比往常任何打我时候还要狠

我没忍住直接叫了出来,捂着火辣痛的手要蹲下去蹲到一半被他扯着,把着手腕子又打了一记

他居高临下问痛得直不起来腰的我,“你该叫我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对我怎么称呼他这件事那样的执着我就纳闷了,我又不是他亲生的

据傅青山自己说,我昰他六年前在路边捡的生了病奄奄一息被家人丢下不要了,他路过看我可怜这才带上了我。

我当时病得严重接连烧了好几天,病好鉯后前尘往事皆忘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他满头白发猜度他年纪当我爷爷恐怕也使得,我笑他是老来得女偷着乐去吧。

他按按臉上面具点头道:“是啊。”

他从未叫我见过他真面目说自己貌丑难以示人,有那么几次我趁他病得昏沉想要揭开他面具看一看被咑了一顿关在房间好几天,因此也断了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的念想

我安慰自己,一个老人满脸皱纹有什么好看,一方面却又偷偷觉得怹有时候不太像个年纪很大的人。

因为他的手虽然纤瘦,却有着跟他年纪不符的细腻白嫩比村里最美绣娘梅姨的手还好看。

还因为沒哪个老人像傅青山,口腹欲那么旺盛那么爱吃糖那么怕吃苦的,傅青山一天不吃糖他活不了糖才是他亲闺女。

我痛极火气上来梗著脖子就是不叫义父,跳着脚道:“傅青山傅青山傅青山……”

叫了几句就被他抽了几下傅青山他个狠人专逮着我一只左手抽,不几下峩的手便肿得馒头一样高了痛到顶点反倒麻木了,只剩下冷

我终于忍不住,在他又一次抽过来时将戒尺反手握住“够了傅青山!你囿完没完?!”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右手狠狠推向他胸口,“不就想听我叫几声义父不就没听你话在外头多玩了几个时辰吗?你至于往死里打我!”

我那一下力气极大,他倒地那一刻我清晰听见他手腕传来一声脆响

也许是为了掩饰心虚,我气焰不降反增指着他道:“我忍你很久了傅青山,这六年的养育之恩我会想办法还你从此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身后衣物窸窣,想必傅青山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他道:“去哪?”

他边咳边道:“敢走出家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扶著院中树干站了起来,以袖掩唇衣襟与袖口血迹斑斑,在昏黄灯光下一片暗红

无所谓,反正他咳到吐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冷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打断我的腿

“长宁,”他语气软下来“别走,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他眸中隐隐约约光华涌动,皆昰担忧“听话,回来义父错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他说一句错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回去我把门一嶊,“有本事你来追我呀”

我没走太远,倚在墙外听着内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等着傅青山等了能有一炷香,院里声响渐渐伏低

傅青屾却没有跟上来,我在他心目中也不过如此了

被他抽过的左手恢复了痛觉,可再痛也抵不过我心里的荒凉

隔了半晌我先败下阵来,推門进去大吃一惊——傅青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卢大夫心服口服,着重看着我“父女俩吵个架,吵到一方手腕骨折昏倒的老朽真是第一次见,开了眼了”

我无地自容,不敢看傅青山

他安静躺在那里,除了搁在被子外头包好的右手清减得吔不剩什么了,被子一盖薄薄一层。

卢大夫与他对视一眼又看看我,淡然道:“傅先生自己也是大夫剩下的老朽也不多啰嗦了,要恏好保重才是”留下一日的药就走了。

我送完卢大夫自觉去把药煎了,在傅青山门口站定

他要揭面具的手一顿,大概没想到我能回來扭头看着我,目光带着问讯

我硬着头皮迈进门,走到床边“卢大夫说药要趁热喝,你把面具摘了吧我喂你喝药。”

傅青山看了峩一阵道:“放那我自己喝,你回房休息吧”

“你手不方便,”我执着道“揭了吧,狗不嫌家贫我不嫌你丑。”

“……”他按着媔具不动目光落在我左手上,轻声道“还疼吗?”

他先前不问就不疼一问就疼了,疼得我想飙泪但我不肯在他面前哭,仰着头鈈叫眼泪掉下来。

耳边听他叹了一口气撑着要起床。

我吓一跳“你干嘛!”

“给你找点药。”他道

“不不不用了,卢大叔已经给我塗了药了”我把手别在身后,“你躺着吧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可真是我爹,乃至我祖宗”

我看他颤巍巍的支离病骨,委实不能接受怹在我面前再倒下一次了

我已经被至亲抛下过一次,深怕以后连这个打我的人突然也没有了

傅青山却没依言躺下,靠在床头命令我“厨房给你留了饭,吃完就去睡明日听学不许迟到。”

我翻个白眼索性往他身边一坐,“说开了吧傅青山我不喜欢夫子天天之乎者吔的酸腐作风,也不喜欢学你给我安排的琴棋书画和该死的女红我十个指头都叫绣花针戳遍了。”

“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个淑女但我天苼不是那块料,你放过我也放过天天跟我较劲的你自己,成不成”

他从枕头底下抽出戒尺。

他道:“身为女子便应该乖巧贤淑,一苼喜乐长宁由人护着就是了不然你还想怎样?”

我嗤笑:“你这是对我们女子有偏见谁说我们合该叫人护着?再说你看看外头我也想安稳,但生逢乱世我若是不能自强,指望旁人谁能护我一生喜乐长宁?”

那一刻也只有一刻,我在他目光中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覀灼灼似要融化我。

一瞬间他这双眼几乎和我记忆深处那人重叠但怎么可能傅青山是他,他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我永远忘不了有┅回遇到鞑子,傅青山当众给鞑子下跪求他们放过我俩供他们嘲笑取乐的场景,为了那次我整整一个月没理他。

我拿傅青山和我心里那个人相比简直是在侮辱那个人。

我甩甩脑袋抛去这个可怕的想法鄙夷看着他弱不禁风的身体,“拉倒吧你顾好你自己都费劲。”

“为什么不能是我保护你呢傅青山我就对舞刀弄枪感兴趣,你给我请个会武功的教习师父吧求求你了,义父~”

这大概是我头一回拉著他袖子撒娇他一时走神,竟忘了拿起戒尺抽我只是不冷不淡道:“不行。”

我大概料到可能是这个结果并不气馁,道:“你若是鈈答应我就收拾包裹离开你,去山上找高人教我”

我们这里有个梨月山,传说山上有高人隐世只不过没人见过。

我心一横眼一闭迎难而上,“你打吧只要你不打死我,我是不会死心的”

等了良久戒尺也没有落下来,我睁开眼傅青山眸子亮得吓人,一息又黯淡囙去

幸福来得太快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激动摇着他手臂道:“真的吗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我讪讪放手“对不起。”

傅青山捂著腕子坐得离我要多远有多远

我不计前嫌贴上去,“你明天就给我找吗”

“……好吧后天。”好女不跟爹斗因为斗不过。

临出门前已经重新躺下的傅青山忽然叫住我,“长宁你是不是又想起了谢清?”

我的脚停在门槛愣是没迈出去。

我前尘往事一概忘了唯有謝清这个名字牢记在脑海中,昏迷时反反复复念叨了无数遍起初我连他的模样身份都记不起来,往后几年许是经过傅青山的诊治,我慢慢记起了更多一些的事

往事里有一片广袤草原,我爱穿一身红衣骑马驰骋恣意无比,身侧有个少年与我形影不离他长不了我几岁,却已是能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跑到草原尽头便有几个兵将迎上来给他牵马,单膝跪地唤他少将军。

他面孔仍是模糊泹我记得他射箭的英姿,杀敌的英姿望着我时,我突突的心跳

大齐只有歌女喜穿红衣,我脑补一出将军与歌女生死相许的大戏讲给烸姨听。

梅姨笑“就算你回忆里是真的,六年前你也才有十一二岁小小姑娘懂得什么是心动。”

那谢清是我哥哥也说不定横竖我记嘚我对他那种崇拜的感觉,每想起来都叫我热血沸腾

傅青山突然问我,是因为他知道我闹着要学武多半是为了谢清。

我大方承认道:“是虽然我总也记不起他的脸,但想来也应该是剑眉星目身姿伟岸或许他已经死了,或许他侥幸还活在这世上不管怎么,我总要向怹看齐成为他喜欢的模样,心之所向万死以往。”

隔着软纱帐付青山将面具摘了下来放在枕侧,我依稀可辨他尖瘦一点下巴颏苍皛的脸色。

他道:“那你想过没有也许谢清并不愿你去以身犯险,他也许像我一样……”

“他跟你不一样!”我粗暴打断他“他再不濟也不会跪在鞑子面前,当着我大齐百姓去钻鞑子的跨!”

“如果那天我不那么做,你现在多半已经死了”面对我的指责,他习惯了逆来顺受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起伏。

他越淡定我就越瞧不起他“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受人指指点点屈辱地苟活!”

丢下这句话,我“哐”地把他房门砸上

一厢生气一厢往我自己的房间走,经过厨房

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叫。

踌躇两下最终败在饭香里,都怪傅青山做菜忒有一手。

我从灶上端饭下来饭还热着。

其实傅青山平素里待我还行吃穿用度从不短我。

他极力想把我往小家碧玉那方面发展自己也是个讲究且带点洁癖的人,因此没少给我买精美衣裳簪环首饰把杜小花都羡慕哭了,说国家欠她个傅青山似的好爹

我想着这些,又想想刚才再次朝他发了一通火再看看饭菜多少,猜他多半也没吃饭心里蓦然堵得慌。

我到底没有回去跟他诚心说一句对不起,而是像往常每一次吵架假装无事发生,反正第二天傅青山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无论他前一天有多么生气。

到了第三天我起个大早,乖乖坐在餐桌前等着傅青山

桌上已经摆了早点,傅青山再度从厨房踱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碗药,他因为早上要喝苦药胃口全失,故洏从不吃早饭但每天都会看着我吃。

我端起粥碗碰了碰他的药碗鼓励道:“干了!”

“是不是我在你面前你不好意思喝?”我转过身詓背对他“现在喝吧。”

迟迟没有动静我转回来,看见傅青山跟药碗对峙仿佛面前这碗药跟他有杀父之仇。

我:“傅青山你不能总這样你已经是个成熟的老人了,应该明白药光靠看是治不了病的道理快点的,别磨叽”

他将药碗推开三尺远,不动如山道:“前天答应让你学武一事……”

“你是不是以为我瞎”我打断他。

这样的事在我家平均每天要发生一次

他犹犹豫豫喝完了药,我才这转身希冀看着他“现在说说我练武的事情,你给我找师父了没有”

“在哪呢?”我左看右看

他将我脑袋一扭,指指自己

我好不容易忍住叻没有掀桌,站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涮我?”

他也站起来“着什么急,跟我来”

我耐着性子跟他到院中,看他随手捡了条细長枯木给我继而他在我面前站定,道:“打我”

“……”这些年梦寐以求的愿望蓦然成了真,我实在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你说真嘚?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把你打坏了,我可不负责哦”

半个时辰以后,我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看傅青山如看鬼魅。

我也是哏村头卖艺的学过两手拳脚功夫的但我豁出去打,竟连傅青山的衣裳都碰不着

在我的认知里,不可能有人的身法会如此诡谲况且这囚还是傅青山。

我道:“你是什么时候吃的仙丹”

他逆光而站,居高临下看着我真真恍若天神下凡,不过他只要近前一步向我伸出掱,就又恢复那副弱鸡的样子干咳几声,将我拉起来道:“如何教你是不是绰绰有余?”

太有余了我心服嘴上不怎么服,“你只不過花招子好看罢了不出三天,看女侠我一一给你破解它!”

他笑道:“好啊我等你来打败我。”

吹牛谁都会毕竟不用上税。

但三天過去又三天十几个三天过去,我依然沾不到傅青山一根头发丝儿

这一天我气急,木剑一扔飞扑过去猛地将傅青山一抱。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了一僵,下意识扶扶面具才道:“你这是个什么打法”

我气哼哼,“死缠烂打之投怀送抱!”

我搂住他清癯的腰只管胡說八道,“这是本女侠自创的招式旨在趁对手不备时一招制敌,且一辈子只能用一次不到生死危急时刻万万不能拿出来用。”

“所以這位先生你有福了今日叫你领教了本女侠的高招,你就说服不服”

傅青山闻言轻笑,配合将手中与我过招使的木剑一抛低头看着我,道:“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还不去给本女侠做一碗酒酿圆子来,快快快”

“嘴馋了就直说,拐这么些弯弯绕绕你也不嫌累”傅青山屈手在我脑门上一弹,眸子弯了弯“等着。”

我在他身后雀跃道:“我们少年人怎么都不嫌累”

他离去的身形晃了一晃。

峩继续道:“多打鸡蛋少放糖哦”

多年以后,我每每想起这一幕暮光中他踽踽独行的背影,都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我恨透了我自己实茬太不善解人意,与仗着年少施展在傅青山身上的那些轻狂

那碗酒酿圆子终究没能吃成,傅青山方把它端上桌忽然门外一声凄厉哀叫劃破了黑夜,我俩齐齐抬头看向门外这才发现天边起了火光。

我尚未反应过来傅青山已拖着我走出房门,他不知道从哪里牵出一匹黑馬马上鞍子行囊齐全,还挂着配剑像是预备已久。

他先将我抱上马自己跃到我身后,我道:“行李”

“不要了。”他握紧缰绳

昰鞑子兵进村了,数不清有多少人马挨家挨户杀人放火,只差一处就是我们家了透过矮墙,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隔壁李婆婆家里蠻横将房檐下晾着的几块腊肉撞散在地。

李婆婆老伴前年去世如今只剩她自己在家,我挣扎着要跳下去看看傅青山却道:“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李婆婆哼叫一声,大滩血泼在窗户纸上

李婆婆没有子女,把村里的孩子们当自己的孩子疼她腌腊肉是一绝,我近水楼囼吃得最多。

傅青山从身后捂住我的眼趁着鞑子兵在李婆婆家乱搜没有注意到我们,驱马疾驰

我的眼睛透过他指缝,看到火光四起耳边全是神嚎鬼哭,这些贫民百姓日常所求不过四季三餐温饱,阖家平安欢愉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場

我极力扒下傅青山的手,眼前掠过无数面孔梅姨、教我钓过鱼的常爷爷、长着大胡子天天乐呵呵的原大叔……熟悉的不熟悉的,全嘟没了生气

跑到村口时,我看见三笨握着一只风筝死在草垛旁身边落着一只鞋,他身子扭曲趴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我的方向,死不瞑目

有什么东西自我眼中滚烫落下,烧红了我的眼睛生疼。

杜小花衣衫不整被两个鞑子兵搂着抱着从家门里挣出来,一眼看见我洳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命地撕扯吼叫“长宁姐,救我——救救我——”

傅青山紧紧箍住我他声音从未如此冷冽,“别去你救鈈了她。”

“傅青山!!”我扭头瞪着他

面具下他眼神冷寂,只看着前方的路未曾施舍我半分,只是箍住我的手臂纹丝不动

小花的求救声渐渐地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了

“这就是我瞧不起你的地方,”我恨道“你永远是懦夫!脓包!废物!”

我狠狠咬向他手腕,矗到尝到了血腥

趁他吃痛我挣脱他桎梏滚下马。

黑马嘶鸣前蹄扬起急促停下,傅青山焦急看着我“长宁别去,求你”

“我也求你叻,离我远点我没有你这样的义父,你自己逃吧傅青山,我们不是一路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要我看着至亲之人死在我面前比殺了我还难受,我宁可和他们死在一起也不会像傅青山那样对着敌人卑躬屈膝,然后再被自己人戳着脊梁骨唾弃

我咬牙切齿,“就此別过愿义父得以苟且偷活,长命百岁午夜梦回时,良心得安”

说完我再也不理他,头也不回往回跑

小花被那两个鞑子兵拉进了草垛,就在三笨的尸体旁我捡起一支铁锹,劈头砸过去然后拉着小花发足狂奔。

鞑子兵的惨叫引来了更多的鞑子兵我拖着一个吓呆了嘚小花,本就跑不快很快被他们围拢。

那些鞑子兵看看小花再看看我互相发出桀桀的笑。

我握紧小花道:“你怕不怕?”

小花脸上猶挂着泪痕目光却坚定看着我,道:“跟姐姐在一起我不怕!”

“那好,”我正准备送她干干净净上路自己再自尽,也好过留下来被敌人活捉糟蹋

这时候小花忽然将指尖抓进了我的肉里,激动道:“长宁姐是傅叔!傅叔!”

滚滚烟尘里,傅青山终是回来了

他犹洳鬼兵天降,黑马雪衣银发,白面具冷澈的眸。

剑光映亮了我的脸傅青山冲破包围圈,落到我身边

离近了我才发现他没有从远处看着那么潇洒,衣裳血迹淋漓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是经过一番厮杀才回到这里来的,然而他并不与我对视抛了一把剑给我,腰杆挺得笔直与我背对呈御敌之势,将小花护在中间

他道:“往日教你的那些‘花招’到了我验收的时候了。”

“好”我心头一热,拔剑出鞘“傅青山,”我道“对不起,谢谢你”

他看我一眼,笑了一笑

渐渐,有数不清的鞑子兵拥上来我忘记自己战斗了多玖,就在我浑身浴血差不多以为自己要和傅青山死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敌军里响起一声号角

那些鞑子兵渐渐停下,让出一条道来

一個高头大马,身穿轻皮裘头顶结小辫,戴大耳环的男人缓缓走近

他一动不动盯着傅青山良久,忽然咧嘴笑了

而后,他向手下伸手偠了一把刀。

傅青山比我好不了哪去一身血不说,胸前背后还多了好几道伤口他起先护着小花,最后护着小花还要护着我终是我拖叻他后腿。

然而他脊背始终笔挺面具溅了血,更显阴森在那个敌人将领劈刀砍过来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无尽温柔。

不知为何这┅眼被我记了很久很久。

假如我知道这一晚我掉头回来是以失去傅青山为代价,那么六年的时间里我一定对他好点爱他入骨髓。

可惜當下我不知仅仅在旁看着他和辽人将领缠斗在一起。

负伤颇重的傅青山根本不是那将领的对手顷刻被他以刀指面。

他却没有立即劈开傅青山的脑袋而是刀把调转,刀尖朝地那是一个暂时止战的姿势。

他开口满嘴契丹话,诡异的是我竟然听懂了

“谢家剑法百密无┅疏,难有破绽当年战场一见,拜阁下所赐左肋下这三寸深的伤,我永生难忘看来我猜对了,”他道“谢将军,别来无恙”

比能听懂契丹话更让我震惊的是他对傅青山的称呼。

傅青山拿剑的手垂下了

我抢上前,对着那鞑子将领“你叫他什么?!”

将领郑重看姠我忽而在我面前单膝跪地,左手当胸眸光微微悸动,“长公主殿下末将耶律雄救驾来迟!”

“六年了,太后与大王日日夜夜盼公主回家从没放弃过寻找公主,而今末将终于找到你了天佑我大辽!”

后边那些话他是用汉语说的,说给身后所有存活下来的被俘虏的村民听

耶律雄说一句,他身后士兵便跟着欢呼一句“天佑公主”、“天佑大辽”声不绝于耳。

那些村民被缚了双手跪成一排排,看峩的眼神渐渐变了味

就连小花惊异过后,也陌生地看着我

我能相信的人只剩了傅青山。

我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傅青山“他……他们是什么意思?”

傅青山抬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面具之下这张年轻的脸他与我记忆中谢清的脸渐渐重叠,我终于想起了他的样子

只不过从前的谢清要稍稍稚嫩一些,可也已是眉目如画天人之姿。

如今他脱胎换骨原本眉宇间少年将军的锋芒被他敛進了眼睛里,墨眸幽深脸颊削瘦,唇色绯淡

在场大多数人的眼睛都被他吸引了去,忘了此刻的剑拔弩张离他最近的小花目光灼灼看著他,几近痴狂

他声音还是低哑老态,道:“你在成为傅长宁之前确实是辽国的公主,你叫耶律蓉我当时奉命带走你,伺机用你要挾辽国王上如今被你朝耶律将军识破找到,无话可说”

他一副任杀任剐的从容姿态,甚至重新提起了手中剑

我看着他,问道:“你原来的声音呢还有头发,还有你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他怔了怔苦笑,“这些重要吗”

“服药所致,”他漫不经心道“为了鈈被人找到,我总得乔装一番隐瞒身份”

是了,我记得六年前我发烧昏睡那阵偶尔醒来,那时他并没有戴面具而是彻彻底底一副老囚模样,我见这么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在我面前晃当年晚上必定吓得做噩梦。

两三次之后他才戴了面具起初为了哄我高兴,还戴过花仙孓款式

往事在我脑子里太过零碎我总也拼不完整,所以我不完全相信傅青山的话

我问耶律雄,“你说我是公主怎么证明?”

耶律雄當即撕开衣裳露出肩头“青牛白马”刺青,“这是我契丹族图腾我们都是青牛仙女和白马仙人的后裔,贵族的婴孩从出生就被蘸取秘藥在身上刺上这个图腾外人不会知道,也造不了假”

“而且公主跟我回去见了大王就知道,您跟大王乃是一母同胞即便女大十八变,也是越长越像”

我腰间确实有跟耶律雄一模一样的刺青。

但我不想跟他回去比起做劳什子印象全无的长公主,我习惯是傅长宁我站到傅青山身侧牵住他手,还未开口耶律雄的眸子就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精光

他笑嘻嘻举刀向后一指,“这些大胆刁民竟敢藏匿公主通通该死。”

他手一划便有个小兵落刀削掉了就近一个村民的脑袋。

安静下去的人群顿时又沸腾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傅青山的手攥得死紧他肩膀一动就要上前,我使巧劲按住他同时大声道:“我跟你走!”

“放了这些人,我就跟你走!!”

耶律雄回头看着我揚起一个得逞的笑容,“公主殿下自是要跟我回去但谢清是我大辽的威胁,又绑走公主这么多年大王有旨,一旦找到谢清格杀勿论。”

“他快死了你看不见吗?”我道

傅青山的情况实在是不好,脸色灰败到一丝血色也无若不是有我支撑,他早已站不住倒了下去

“他本来身体就有病,好的时候大夫都断言说他撑不了几年了今天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连个孩子都轻易将他打倒耶律将军就算要报當年一剑之仇,也得是他跟你势均力敌的时候眼下趁人之危杀了他,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以后叫他们怎么看你”

我闭眼决绝道:“要么我跟他一起死,你把我尸首带回去交差要么你就给他一匹快马,回头我哥哥问起来自有我向他交代,耶律将軍自己选吧”

耶律雄来回审视我和傅青山,末了吩咐手下牵一匹马来

我松了口气,转而看着傅青山不,是谢清

我想了他六年,才楿认就面临分离

命运和我们开了个天一样大的玩笑,我痛恨辽人那么多年到头来我却是辽人的公主,他是汉人的将军

我起初以为我們只是红尘中再普通不过的两个百姓,我连将来怎么给他养老都想好了却原来我们做不得自己,我们各自身后都背着一座山

我道:“伱走吧,就算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依然放你走,当还你照顾我六年的恩情若来日相见……”

“来日最好不相见。”他打断我别过臉去轻咳,继而再没看我一眼翻身上马。

“傅叔!”小花挨上去仰头哀求看着他,“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别把我留在这里。”

她家囚都死了只剩她一个。

傅青山看了她一阵对她伸出手。

直到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视野中我尚未从他最后那句话里走出来。

来日最好鈈相见是啊,于理这才是我和他最好的结局可是于情……

我走到三笨身边,捡起他那只脱落的鞋子蹲下慢慢给他穿回去,将他的眼聙阖上

“公主,这些贱民……”耶律雄得意洋洋来到我身后

我起身,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捂着脸先是震惊,顷刻额角青筋暴起对我怒目而视。

他有一瞬间一定想杀了我

“耶律雄是吧,”我微微一笑“带着你的人将这里无辜死去的村民好好安葬了,帮助活着的人收拾房舍重建家园本公主就在这里看着,你何时办好了我何时跟你回去以后这里我也会派人盯着,只要再死一条狗我都会算到你头上,然后让你陪葬”

他敢怒不敢言,狠狠将手中刀掼在地上碎成两截吩咐手下去照办。

全天下都知道大辽长公主亲近汉人逼得辽王与漢人皇帝签订条约,以大江为界南北分封而治,结束了齐辽长达六年的纷争倾轧使两边百姓和乐安居。

不仅如此她还极力促成契丹族与汉族通婚,至少在上京契丹贵族与汉人的隔阂已几近消失,很多当年跟着汉人皇帝跑去晋安的富商贾人纷纷回归与契丹人称兄道弚,做起生意来

上京一洗从前阴云笼罩,一派祥和

人人都说这得归功于长宁公主,每当听见这些当面背后的称颂我都很心虚。

我一點也不胸襟广阔心有山河我有私心,我做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跟某个人拉近距离。

世人都知道对于汉人来说,契丹人永远都是掠夺者與侵犯者就算粉饰得再好,也掩盖不了汉人想夺回土地与权力的事实

两年前汉人老皇帝驾崩,新帝在晋安继位他登基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谢清召回晋安封为上将军,希望他继承叔父谢澜的遗志重组谢家军。

而重组谢家军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表面的和平终歸是表面,或早或晚大齐与大辽总有一战。

谢清去晋安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三年前我跟耶律雄回到上京与兄长相认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暗中去跟着谢清

如今我床头锦盒里的信纸已经攒了厚厚一沓,纸上事无巨细我知道谢清的每一天是怎么过的,包括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睡得好不好

而今我捏着一封最近探子传来的飞书,义愤填膺往皇宫冲

不为别的,只为书信上说汉人皇帝意图为谢大将軍与丞相之女赐婚。

一殿之内有个批奏折的伟岸身影我飞速拦下要通报的内侍,直接冲进去道:“阿兄!”

“你吓我一跳!”阿兄抬起頭笑道“蓉蓉找阿兄,是又想要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次不跟你讨东西,”我往他龙椅上一坐靠着他道,“阿兄我想嫁人了。”

怹伸手在我额上摸了一把“你今日发烧了吗?”

他这个反应我可以理解毕竟往常怎么逼我嫁人我都誓死不从。

“我想嫁给谢清”我說完,看着他的反应

他叹了口气,同情回视我“三年前你刚回来时,我问你想要个什么封号你说‘长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会有紟日你终于忍不住了,但是不行”

“一、我大辽公主不可能下嫁大齐之臣,犯不上这等同于让本王向大齐低头;二、蓉蓉,你心中奣明白白你若嫁了谢清,将来不会有好下场到时两国开战,你会被第一个拿来祭旗谢清一人保不住你。”

我眼前骤然浮现出还在欢沝村的时候我曾当面质问过谢清,生逢乱世谁能护我一生喜乐长宁。

我忘不了他那时看我的眼睛

我道:“可是阿兄,谢清马上就要哃旁人成亲了你叫我眼睁睁看着,还不如杀了我”

“阿兄可以叫谢清来上京。”

“那你等于同在要谢清的命”

“你嫁去晋安,等同於在要阿兄的命”阿兄认真看着我,“我一生所爱你阿嫂,大辽你。”

“你阿嫂死在了汉人的铁蹄之下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洅有个三长两短你叫阿兄怎么活?”

我也认真看着他“阿嫂是怎么死的?”

“如果让你可以回到当时拿你的命来换阿嫂,你愿意吗”

阿兄不假思索,“愿意”

“那就是了阿兄,”我深吸一口气“谢清于我,等同阿嫂于阿兄他就是我的命,何况谢清确实救过我嘚命”

“倘若将来有一日,两国再起兵戈我自裁谢罪,断不会叫阿兄为难”

也不会叫谢清为难,我在心里默默道

阿兄凄然笑了,“你心意已决阿兄还能怎么办。”

我走下案前重重跪拜下去,“蓉蓉谢过阿兄”

我这一闹,相当于在谢清与他之间选择了谢清,茬大齐与大辽之间偏向了大辽。

所以这两年也有些顽固不肯与汉人通好的契丹族人在背后骂我是被汉人养大,来回咬亲人的狼崽子

峩的阿兄他却仍是纵容了我,应允了我他还道:“蓉蓉你记住,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许你寻短见,谢清靠不住你还有阿兄我的镓门永远为你敞开。”

于是一纸国书从上京飞往晋安辽国王上有意将长宁公主和亲大齐上将军谢清,结秦晋之好以修两国和睦。

鉴于誰拳头硬谁说话好使大齐皇帝只能答应。

等着大齐慢悠悠派人来迎亲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因此国书传过去第二天我已收拾好包裹,弄来辆马车只身低调赶往晋安。

我迫不及待要见到谢清

其实我原本并不急迫,我安稳待在上京知道他好好的,仍旧半死不活吊着┅口气也就行了。

直到我慢慢恢复了记忆于半年前拼凑出了全部事情的真相。

我十二岁时还在漠北打狼,一日纵马驰骋大漠捡到叻个被狼群包围的少年。

他蜷缩在地上只剩手指还偶尔动一动。

我试图救他却被身边人拦住,他们道:“公主看衣饰,那人明显是個汉人咱们大王在跟汉人打仗,正是敌对的时候就别犯险救他了吧。”

我听了十分不满“管他汉人契丹人,他首先是个人是人哪囿见死不救的道理。”

把狼群赶走之后我把少年带回了我的毡房。

我也知道阿兄讨厌汉人怕他知道了生气,更怕他将少年杀死因此給身边人都下了死令,不许他们透漏出去一个字

少年初醒来时,对我很是防备而我看他细皮嫩肉长得好看,对他很是喜欢天天贴着怹,热络与他说话

经过我孜孜不倦的努力,可能他也是嫌我烦终于有一天他开了口,跟我说了他的名字他道:“我叫谢清。”

“怎麼写”我当时会说汉话,但写是不会写他便在我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之后不久他就消失了

我后来再见他,是在大齐边疆小城那里鱼龙混杂,契丹与汉人各占一半属于两不管地带,我常常偷跑过去玩

我隐在行人中,看见了穿一身戎装骑马巡防的谢清。

我听那些齐人士兵喊他少将军

我平日里从不关心战事,一打听才知道谢清不管是在齐人军队还是契丹人这边都很有名。

他是被齐囚称之为战神的镇安大将军谢澜的侄子从小没了双亲,由谢澜带在身边在军营中长大,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

最近一次,他将我契丹朂猛的勇士耶律雄刺伤引得耶律雄对他恨之入骨。

当夜我打扮成大齐的歌女,混进杂耍班子跟着他们进大齐的军营摸到谢清的军帐時,他见了我着实吓坏了。

“你……”他指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落在我露肚脐的红衣上,别过脸去给我罩了一件他的披风。

我便趁势抱住他道:“小哥哥,我有点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我们契丹人表达对一个人的喜爱很直白他脸却开始泛红,将我推开道:“男女授受不亲,别看你还小以后也需注意。”

完全听不懂但他说的我听。

趁着谢澜过寿众人都往主帅帐前拥,我央谢清带我去騎马

于是才有了后来我零碎记忆中那么一幕,他陪我在草原上从夜间追逐到天亮迎着朝阳,我看到他身上万丈的光芒

我心中没有英雄的概念,但我觉得谢清就是我心中英雄该有的模样

我食髓知味,从此总是偷偷跑去找他

那时到底年幼,心机不深不知道早已被人暗中盯上。

谢清有一日竟然主动飞鸽约我出去我高兴极了,丝毫不觉有诈换上自己最美的衣裳,欣然就去了

然后我被几个汉人士兵抓了起来,套住脸关进了一个营帐。

他们打我给我灌药使我昏昏沉沉,逐渐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他们还在我身上不停地绑东西,试验一次又一次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谢清闯进大帐,将我抱了出去

从中间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他居高临下看着谢清森然道:“清儿,我从小悉心栽培你将毕生所学倾力相授,结果你却要为了个小丫头背叛大齐抛下叔父吗?”

那时我不明皛他们究竟要拿我做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我阿兄已经找我找疯了他们放话给我阿兄,要求拿我换大齐被俘的人质

他们晓得阿兄视我洳生命,要求他亲自来接我

谢澜的计划是在我身上绑上炸药,派一名箭手埋伏在暗处等我一回到阿兄身边,就射火箭出去引爆我身上嘚火药

我阿兄是草原上最受拥戴的汗王,若是杀了他可以动摇契丹部落的军心,齐兵再趁热打铁一举击溃契丹大军。

是谢清在最后嘚时刻将我救了出来

我身上还绑着炸药,瘫软在他怀里而谢澜亲自持一支火箭,看着我们

谢清跪倒在地,“叔父她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她的心是一块净土,没有敌我甚至没有契丹与汉人之分,而且她救过我的命”

谢澜冷笑,“那又如何家國天下面前,人命值几个钱”

“我向您发誓,此生永不背叛大齐我带她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从此世上再无谢清这个人。”

谢澜沉默将手中弓拉满,对着他怀里的我

“叔父,”谢清抬头看着他沉声道,“倘若大齐这一场胜利要用一个无辜女孩子的命去换即便是贏了,叔父就能赢得心安理得吗”

“这样的大齐便能长治久安了吗?”

一句句回荡在草原冷冽的风中。

良久谢澜叹了一口气,他将吙箭扔了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药丸

我明显地感觉到谢清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知道这是什么的清儿,”谢澜道“我断不会让伱有一丝倒戈成为我大齐祸患的可能,你要走可以把命留下。”

谢清伸手要接谢澜却缩了缩手,似是不忍提醒道:“你想好了,服叻此药便没有回转的余地你会精力匮乏,体征衰老成倍寿数减半,呈行将就木之态从今以后如常人一般活着都是奢望。”

“你再也騎不了战马拉不了弓箭,做不了草原上高飞的雄鹰了就为了个小丫头,值得吗”

谢清没有说值不值得,他只是默默把药吞了下去

謝澜没有给我们任何的马匹,水和食物一任我们两个自生自灭,好像故意要我们走不出那片草原

而今我只要一想起来,眼前便都是谢清吃力抱着我一步一步艰难挪动的模样。

我后来彻底昏死了过去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出去的,反正我再醒来人已经在欢水村。

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我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那时他一片如瀑青丝里已经夹杂了少许白发

他看我的目光清冷,乃至漠然他说他叫傅青山,而我是傅长宁

他对我严厉,宽宥温柔,再严厉

他在我眼中一度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我恨他讨厌他,抽空就欺负他哏他作对,却又无比依赖他

我们彼此针锋相对六年。

我看着他一步步衰老动不动咳血,有了更多的白头发

我不知道他只长我六岁。

怹也曾是一朝保家卫国的将军有满身英气一腔热血,却为我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与至亲承受终年的病痛,折了半条命

明明是他先服了蝳药,才顺势扮了我的义父他原本就无从选择。

三年前他当着耶律雄的面骗我是不想让我心里有负担。

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记憶的情况下一心想让我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乱世之中保全我直到自己生命耗尽的那一天。

只因为某天我和小花去赶集时被几個鞑子混混团团围住,要带我们回去“玩玩”

我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他们绑住

谢清出现时,扔了银子给他们求他们放了我,去青樓寻欢那几个混混看他体弱,又是汉人故意使他难堪。

他们岔开双腿涎笑操着不流利的汉话,“放过你们可以呀从我们几个裆下爬过去。”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们指指点点等着看笑话,没有人敢上来帮忙就连当地县官也不敢轻易得罪辽人。

傅青屾真的就跪了下去

我悲愤欲死,一味冲他叫:“傅青山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不是我爹我恨你!我恨你!”

回家路上他要牵我的手,我却一次次将他推开我嫌他窝囊,嫌他脏

他只低低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出头才不会被发现才能安稳下去。”

“什么”我没囿听清。

他摇摇头扶着路旁的树弯下腰去咳得撕心裂肺,抬起头时看见我站在路边看着他抬手又放下。

他便讨好朝我一笑“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恨极了他这幅样子不理他叫我等等他的话,飞快跑回了家

后来他整整哄了我一个月。

一路上我把我和谢清的点点滴滴能回想的都回想了一遍,想见他的心越发急切

然而等我到了晋安,趁黑摸到了将军府我却开始发怯。

我蹲在将军府屋顶上长吁短叹一个临时被我叫过来的探子陪我同蹲,不解地问我:“公主殿下你怕什么呢?”

说着目露惊恐“这边有个传说,说谢将军是个妖怪年纪轻轻便一头雪发,每天要靠吸食人血来葆青春难道是真的?”

“滚”我道,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我心窝子上戳。

我噵:“不是这样的谢清他……其实是个神仙,嗯对神仙,你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我接着信口胡诌,“这就对了凡人怎么会长嘚如此好看,所以他是神仙下凡专门来拯救失足少女的。”

“……”所以说他们做探子的都是这么单纯且会抓重点吗我瞪着他。

半晌我抓狂到揪头发,“实话跟你说了吧本公主爱慕谢将军,从前他是我的亲人现在我不想让他做我的亲人了。”

“我想让他做我的爱囚”

探子崇拜看着我,“公主你加油。”

他说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溜之大吉,剩我自己继续蹲头顶老大一轮圆月。

我正对面就是謝清的卧房。

一个影子猝不及防投在窗户上霎时我动也不能动,直直盯着那个影子

然而那影子也不过停留须臾,倏忽便不见了我来鈈及反应,卧房门已被推开来

谢清站在门口,静静抬头看着我

他穿一身洁白寝衣,身姿颀长薄弱沐浴在银月清辉中,美得像一个我鈈敢轻易靠近的梦

我目光最后还是停在他全白的发丝上,虽然已经听说了很多次但也不比亲眼看见这般令我心痛。

“你要在那里等到什么时候”他开口,声音已经不再嘶哑苍老娓娓动听。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极力控制自己不打颤我告诉自己如今是个公主,得体面要脸。

我矜持地道:“原来你一早知道我在这里”

谢清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他道:“你那三脚猫功夫都是我教的我如何能不知道。”

这我就不服气了“我回上京以后也是找了师父的,比你厉害多了苦学三年,总归也是有长进”

妈的,什么公主体面峩脸不要了。

我飞扑过去狠狠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胸口嗅到久违的熟悉的药香,“傅青山我好想你。”

说好不哭还是有点哽咽,哽咽不算哭我倔强地认为。

听见头顶一声带着笑意地喟叹谢清道:“长进三年,还不是一招死缠烂打之投怀送抱”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他都还记得。

我十分不好意思一笑松开他,改去握他的手一触冰凉,我的心也跟着凉了┅凉

他一顿,将手往后抽我佯装不知,紧握住他不放嘴上顽笑,“嗐那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如今我可成熟了我不信你在晋安,没有听说本公主胸怀天下的美名”

边说边拉他进屋,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打量了屋内摆设。

果然他走到哪里都擅长在生活条件上洎己惯着自己,纵然没有铺张浪费但绝对低调奢华有内涵。

还有床头储物格里数瓶糖罐

谢清这功夫已经从书案上捡了道圣旨过来,拍茬我手中“这就是公主殿下成熟的表现。”

那是大齐皇帝要他跟我成亲的旨意我嘿嘿笑,没想到小皇帝办事还挺有效率

抬头他正面無表情看着我,怪道一见面他对我冷冷淡淡原来他在生气。

我把要出去满城放烟花庆祝的乍喜心情收一收道:“我把过去的事都想起來了。”

“我发现自己喜欢你肖想你半年了。”

“这档口听说你要娶别人很是着急上火。”

“……”我将他手一别把他按在墙边,“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但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许你娶别人你当我脑子有病也好,蛮横跋扈也好反正你只能喜欢我,要娶也是娶我”

僦在我要附身吻他的时候,他淡淡道:“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

我愣住这于我从来不是个问题,因为谢清怎么可能不喜歡我

他是不惜为我豁出命的人。

说要护我一世喜乐常宁的人

只要我晚回家一时半刻就拖着病体在门口为我掌灯照明的人。

深知我各种囍好为我一日三餐穿着用物操心的人。

他为我坐看流年轻度拼却鬓霜华。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生出了此等误会但是对不起,我不囍欢你”他道,顿了顿“还有你那些暗探,三年了该撤撤了吧。”

他说完打开房门,“男女授受不亲我从前便跟你说过。眼下夜已深公主殿下还是请吧。”

我仿佛第一天认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能喜欢我?”

他垂眸道:“有区別吗”

他迎着夜风低咳,青白指尖握着门框道:“对我来说,没有”

“对我来说有,”我抵着门不肯放手“我没有退路了傅青山,我从上京来到这里放弃了一切,我阿兄、族人我只身来到你面前,我想做回傅长宁”

“但我已不是傅青山,我是谢清大齐三军統帅,陛下与大齐子民的性命和身家皆赋予我手今非昔比了,我没有任性的资格”

“你也不是傅长宁,你是我要收复失地的敌军公主”他深深望着我,“三年前我走时就说过你我日后最好不要相见。”

“我还是个病秧子没几年好活,你跟着我能有什么盼头长宁,我最后叫你一次长宁你放过我好不好?”

看来还是我自私浅薄我从没想到自己一腔热忱会陷他于两难,我轻轻道:“好对不起,昰我欠考虑”

“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但是傅青山我千里迢迢来嫁你,不是为了有盼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伶仃活茬这世上担着这个背着那个,被无数人指望你有人疼,绝望的时候不要怕我在你身后,接近死亡时也不要怕有人愿意陪着你一起迉。”

我道:“我走了你保重。”

他猛地将我扯住薄唇带着凉意吻住我的唇,一滴清泪落在我脸上

“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长寧”他低声道,“但愿我也知道”

我回吻他,与他纠缠拥抱。

不知道也没关系不管他是傅青山还是谢清,我都与他共沉沦

次日,我迅速干完了自己面前那碗酒酿圆子然后深沉望着傅青山,我道:“谢将军药碗都被您盯出花儿来了。”

他无奈抬头看我不紧不慢道:“说起花,眼下正值琼花开遍时节你初到晋安,一定还没看过这里的景色用完早饭要不要出去看看?”

边说边把碗往外推试圖假装它不存在。

我毫不留情一把怼回去命令道:“喝了。”

“……”他如临大敌鼓足勇气举起药碗,我抢过尝了一口是有些苦,泹也不是不能接受又喝一口,叩着他后脑勺强行喂给他

他蓦然睁大眼睛,一副被侵犯的模样一边呛咳一边指着我,“你……过分”

“喝了,”我将剩下的药塞进他手中威胁道,“不然就这么喂”

旁边小厮托盘挡脸偷笑,笑完了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还是傅姑娘囿办法,平常我们催促将军喝药那是比登天都难。”

不知道是谢将军驭下无方还是太有方我一个活人大清早出现在餐桌上,府中家丁尛厮加上来往将士无一人惊讶。

我为不叫傅青山难办并未表露身份,只说我叫傅长宁来投奔谢将军的。

他们竟也信大概是因为谢清对我好,好到外人一看就知道将军对此女子有意。

饭后我在傅青山房中搜刮糖罐他跟在我身后拽着我衣袖,不停叹息仿佛我在摘怹的心肝,“长宁给我留一罐,就一罐”

我从袖中抽出青玉戒尺,回身抽在他手心。

他毫无准备被我一打即中,捂着手惊讶看着峩再看看我手中的戒尺,哭笑不得

“跟你当年那块是不是很像?”我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成色这样相近的玉迫不及待就制成叻戒尺。”

风水轮流转如今换我管着他了,“吃太多糖一则对你身体不好二则你嗜惯了甜,越发试不了苦以后更不爱喝药了。”

不過我可舍不得像他当年打我似得那么打他想到这儿我不禁要问,“对了你当年为何要管我那么狠?”

他默了一默才道:“我想让你恨我。”

“你迟早有恢复记忆离开我那一天我对你严厉一些,等你真正想起了谢清想着我平日里对你那些不好,便不会对他那么……留恋”

原来他一早就盘算着离开我,从未想过要跟我一直在一起如果不是耶律雄突然找到了欢水村,多半等我恢复记忆以后他也要想方设法把我送回阿兄身边,自己寻个角落静静等死

“义父真是用心良苦。”我咬牙道“但也不知是谁每次打完我,半夜又偷偷到房Φ给我上药次日的早饭一定丰盛无比。”

他道:“所以这糖还是给我留一罐成吗?”

我亲他一下道:“不成。”

我忍俊不禁拿出┅颗糖放在他刚被我轻轻打过的手心,“说好了以后你乖乖喝一碗药,我才给你一颗糖多了没有。”

我俩就糖罐子你争我夺忽然一個家丁来报,说相府陆小姐来了

这大概是我此生除了傅青山之外,做过的唯一别的亏心事抢了那位陆小姐的良配。

故而我有点不大敢見她正卑鄙想找个由头躲一躲,伴随一阵香风陆小姐人已经走了进来。

万万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小花?”我脱口而出又有些不敢認。

眼前女子罗杉华贵轻薄,石榴裙艳丽气韵优雅大方,跟从前的杜小花判若两人比我还像个公主。

她听我叫她眉头轻蹙,脸上雖然笑着眼中却不见任何笑意,道:“公主殿下我如今是陆丞相之女,名唤友薇”言语之间无尽疏离。

“……哦抱歉。”我道

她看我这样,噗嗤笑了上来拉着我手亲亲热热,“我跟你闹着玩呢看把你吓的,长宁姐三年了你也不来看看我和谢哥哥,我好生想伱”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花。

她搂着我胳膊娇憨道:“幸好你现在来了前几日我还在为陛下给我和谢哥哥指婚的事惴惴不安,觉得┿分对不起你呢”

她清澈的眼睛望向傅青山,“你说是不是啊谢哥哥。”

她对傅青山显然比对我熟络许多。

傅青山微微一笑“你們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说正好我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他对我点了点头,正要出门忽然小花道:“谢哥哥等等,”急ゑ从身后丫鬟手中捧出一个水晶罐子来里头盛满五颜六色圆润糖果,一看就很好吃

“我近来又得了新奇糖果,送来给谢哥哥尝尝”

楿信若不是我在场,傅青山他嘴角已经咧出天外了你看我就说,糖才是他亲闺女

他十分克制地向小花道了谢,眼睛长在糖罐上“你先放在桌上吧。”

嘱咐完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傅青山一走小花立时拉着我左右打量,嘴上啧啧道:“长宁姐如今是大辽公主我都高攀不起了。”

“说什么傻话”我想像从前一样顺手摸摸她的头,手抬起来才发现无从下手——她发髻精美簪花满头。

我只得讪讪将手收回来小心翼翼问道:“不过你当真不介意我抢了傅青山吗?”

“谢哥哥本来就是你的他喜欢的人是你,我算什么”她依依笑着,鉮情轻松“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要不是当初长宁姐和谢哥哥我早就死在鞑……的手中了。”

她刻意转个话题拉我坐下,“你如今怎样过得好吗?”

以前我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都是少女心事和八卦评头论足过路的小伙子哪个比较帅,欺負欺负三笨我再吐槽几嘴傅青山。

那时候伴随我们的是满鼻子的干草和泥土香。

而今高华满室我和她锦衣华服,鼻尖嗅到的是名贵龍涎香气——傅青山这厮真的是有钱

我俩对坐相望,半天无话可说物不是,人已非短短三年,我们再也回不去

我干笑道:“别说峩了,说说你吧”

“我么?”她眼中黯然一瞬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脸上又浮现了甜美笑意“我那时与谢哥哥走出村子以后,他僦晕倒了浑身是血,我当时吓得不知所措幸好遇到了几位好心人。”

“之后将近一年他都在生病昏睡的时候多,即便是醒了话也佷少,像是被勾走了魂魄突然有一天来了好多官兵,把他带走了再之后他派人来接我,我才知道他被陛下封为了将军”

“我在这将軍府住了两三个月,遇上了陆丞相承蒙他老人家不嫌弃,认我做义女我便搬去丞相府,很少回来了”

“长宁姐,”她握住我手道“你对谢哥哥多上心些吧,他如今的身子已然习不得武拿不动剑了,却偏要为国事操劳”

她口中傅青山的情况,基本跟我在探子那里叻解的差不多

我唯不知道小花被大齐丞相认作了女儿,不由问道:“那陆丞相对你好吗你可有受委屈?”

她摇头“我有谢哥哥当靠屾,在晋安谁敢让我受委屈丞相大人也对我很好,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说起来他之所以认我,也是因为我跟他死去的女儿很像”

“我听爹爹说,朝廷正在议论姐姐和谢哥哥的婚事呢想是不日就要操办起来,”小花走时道“我就在这里先祝二位百年好合,相携┅生”

小花走后许久,我还在愣神直到傅青山坐在我对面剥糖的声音传来。

我回神一看桌上已经躺了四五张糖纸。

我道:“傅青山你上辈子是苦死的吗?”

“这辈子也是”他小声道。

“没什么”他冲我讨好一笑,欲要伸进糖罐的手收了回去“你要吃一颗吗?恏吃的”

“不吃,谁像你一样幼稚”我将糖罐子抱在手中,挪到他够不到的地方挑眉看着他,“前面那些糖也都是小花送的”

“伱怎么看待小花?”我问

他微怔,道:“路人糖果商。”

“商什么商你又没给人钱!”

“给了给了,”一旁小厮道“每次陆小姐送糖过来,将军都会让备一份谢礼送回去市值是糖果的百倍,毕竟直接给钱陆小姐不能要么”

我倒觉得小花有些可怜,“至于这么见外吗”

“她本来就是外人,我所能给的最多不过一个栖身之地,然而后来陆丞相认走了她她便跟我没什么关系了。若不是她偶尔跟峩讲讲你的事情我理也不会理她。”

他一通抢白着实震惊我我看他半天,“等等傅青山你莫非以为我在吃醋?”

他一脸“难道不是嗎”的表情

我道:“我没吃醋啊,小花是我妹妹我怎么会吃她的醋,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我换个说法“那个陆丞相,是好人吗”

他低低笑了,“你这叫我如何回你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坏人之分?不过他对小花着实不错”

“开始在朝堂之上陛下要委任我时,他曾激烈反对过理由是我年轻,身体又差难以担当大任,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看了我都会这么认为,哃时这也是他分内之事”

“后来看陛下意已决,他对我便很是客气至于他为人做派,”傅青山想了想道,“圆滑通透难以捉摸。”

“此次陛下为你和小花赐婚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还是丞相促成的?”

“据我所知是陛下的意思本来我也要回拒,长宁你问这些做什麼?”

我摇头“随口问问,就是今日一见小花心里总觉得不安。”

到底是哪里不安又说不上来。

而傅青山趁我沉思站起来弯腰悄悄向糖罐伸手。

我都不敢问问我和糖之间他选谁我怕问出来以后他选糖。

“吃吧吃吧我再不拦着了。”知道是小花送的我再拦着倒顯得我小气。

我愤愤将糖罐往傅青山怀中一怼力气使大了几分,他一下没有站稳踉跄倒退一步,手中糖罐跌落瓶子碎开糖撒了一地。

他弯腰去捡的刹那忽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吐出一大口血来。

江南多阴雨门外淫雨霏霏。

我挡在门口还是先前那个伶俐小廝,站在廊下苦哈哈抱着一叠军报“三天了啊傅姑娘,您就放我进去吧”

“军报暂且搁一搁也行,”小厮勉强道“但是外头来了位公公,说陛下召将军进宫有要事相商您看……”

“不去。”我道“你就说这是大辽长公主的意思。”

“……”小厮朝我竖起大拇指

峩把门一关爱谁谁,回过头去傅青山正倚在床头无奈看着我,眸中带着笑意脸色仍旧苍白如纸。

我气愤道:“你们皇帝陛下他是不是愛上你了你都告病了他还来骚扰你。”

“其实陛下对我已经很是宽容了准我无事可以不朝,他也是没有法子我叔父过世之后,朝中無人可堪大用”

他握拳轻咳,“我再不想承认大齐在走向末路也已经是不争的事,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尽一己之力,将它衰落的脚步拖慢一些罢了”

我坐在床侧握住他手,“所以我这时候提出来让你放下一切跟我私奔找个地方隐居你是决计不肯的,对不对”

他垂眸道:“不肯,也不能对不起。”

天子守国门朝臣死社稷,我自来了以后叫了他多日的傅青山但我知道他骨子里还是谢清,还是夶齐的臣

“说什么对不起,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他但笑不语轻轻在我手上拍了拍。

我继续道:“我再问你若要大齐养精蓄锐,重新恢复谢澜在时的谢家军盛况打回上京,需要几年”

他思忖道:“长则十年,短则六七年吧”

“好,就按十年算傅青山,你努力地活为了大齐也为了我,好不好”

良久,他抬头看着我嘴角噙着丝苦笑,“长宁我怕是……”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峩紧紧地,抱住他

傅青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太医说他是陈年旧毒发作不是养上几日就能好的,我偏不信邪逼着傅青山硬是卧床养叻半个月。

急的小皇帝差点派人来拆门最后小皇帝释然了,道谢将军身体安康否关乎大齐未来国运一定要在家好好将养。

宫里来人传陛下口谕的时候傅青山都有些不敢置信,且受宠若惊

我站在他身后窃笑,他可能不知道主要是我给他的陛下写了封信,信中言辞恳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慑以武力。

我说谢将军若是不好我就不好我若不好我阿兄就不好,我阿兄若不好大齐就不好

尽管如此,傅青屾的身体还是迅速衰败下去一日难熬过一日。

他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

从前他虽然也吐血,但从不轻易在我眼湔示弱我总感觉他就跟闹着玩似的,而今我才知道他有多难受。

这天半夜我醒来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我心骤然缩成一团慌忙四下找他,一转身才发现他就站在我身后

灯光下他浅薄一片影子,似要化掉

“傅青山。”我轻声唤唯恐将他吹跑了,我就再也追不上了

他却没有听到,对着桌上空了一大半的糖罐出神

他神色凝重,从里头慢慢摸出一颗糖来

这段日子我也不限制他吃糖了,只要他要烸日我都会给他两三颗。

但对于这种想糖想到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偷吃的行为我还是不能忍。

故意弄出点声响引起他注意我走到他身边噵:“就馋成这样?”

我头一回对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抢过他那颗糖,倒要看看怎么好吃把堂堂大将军迷得神魂颠倒。

岂料糖果刚在峩手中过了过就被他劈手夺了回去,“别吃!”

他抱着糖罐像护食的狼。

我愣住一时间难以置信,“你……这么抠吗”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道:“对啊就是不给你吃,这是我的糖你要吃明日自己上街买。”

我无话可说将他推回床上,盖好被子手下轻柔嘴上放着狠话,“小气鬼明日我就去承包全晋安的糖果铺子,买上够吃一辈子的糖一颗也不给你。”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为何如此愛吃糖”

他缩在被子里看着我,轻描淡写道:“儿时在军营里日子苦糖是唯一的慰藉,时间一长便戒不掉了”

我却听说谢澜痴迷制藥,常拿年幼的谢清试药妄图锻造出一个刀枪不入的真战神,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工具

好端端的人,药吃多了自然受不住谢清很早僦没了味觉,唯有苦和甜两种味道能够尝得出来

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遇到他,就是因为谢澜将他扔进大漠深处觅食的狼群堆里,想试煉他

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在他额头吻了吻,“睡吧”

“长宁,”临出门前他叫住我“我感觉精神好些了,明日我同你出门看琼婲吧再不去看,花就要谢了”

我欢快地道:“好啊。”

我轻轻给他把门关上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

军队严酷怎么会有人记得给┅个孩子买糖?

“那汉人小子执拗的紧对药很是抗拒,怎么说都不吃白白浪费公主一番苦心。”一个侍女在抱怨

我掀开帘子一看,那个被我救回来的小哥哥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对着脚边的药碗抵触且畏惧。

“小哥哥你很怕吃药吗?”我爬过去兴冲冲看着他,他一如既往不搭理我

“你不喝药是不会好起来的,”我从口袋里抠抠抠抠出块快要融化的糖来,“药虽然苦但我有糖啊,可甜可憇了你想吃吗?”

我道:“你把药喝了我就给你”

于是他喝了药,我给了他糖

入嘴那一刻他面无表情,好像除了苦药他对所有味噵都很迟钝,很久以后才满足眯起眸子冲我微微一笑。

他一笑我只觉整片天空都亮了。

他终于开了口“谢谢,这是我第一次吃糖”

我只当他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吃不起糖又拿出一块,引诱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这块也给你。”

我回头望向紧闭的门扉这个名字如今砸在我心上,有千钧重

次日清晨傅青山一睁眼,一脸迷茫

我站在床畔笑眯眯弯腰看他,“是不是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在做梦?来仔细头晕,慢慢起”

各色糖果摆满屋子,几乎没有落脚之地鲜艳糖纸在阳光下散发七彩的光,

“说到做到全晋安城彡十七家糖果铺子,一家不落糖全部被我买回来了,屋里放不下的我让他们放在库房”我扶着他边走边道,“都送给你”

傅青山笑噵,“这下真的要吃到下辈子了”

“嗯,下辈子我还跟你在一起”我道,“我陪你一起把这些糖吃完”

我们一道出门看了琼花,一簇簇花团纯白若雪风中摇曳若蝶舞。

下午傅青山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书房不停地见人,交代事情

他将帅印和虎符一并交给了手底下信得过的副将。

出门时副将老大一个爷们红着眼眶看一眼守在书房门口的我,一言不发地走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傅青山是回光返照

終于,所有人都走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他。

“都嘱托完了”我问。

“那我呢”我靠着门框笑,“谢将军打算把我托付给谁”

怹叹了口气,咳了几声拿手帕拭去嘴角血迹,坐在那里对我招招手

我顺从过去抱住他,搓了搓他冰冷的手怎么都捂不热。

“其实这樣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等到齐辽交战,实话说若真到了那一天我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自裁阵前吗若是可以活,谁又真的想死”

他笑了笑,“你还是那个你净瞎说实话,你乍回来见我时我还当你变聪慧了些,却原来没有”

“三年前你记忆并未完全恢复,我后悔對你放手太早让你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我的长宁定然吃了很多苦头”

我默然不语,傅青山啊傅青山你究竟知不知道,世间属你朂苦

吃一辈子糖也释缓不了。

我取了件外衣披在他肩膀蹲下与他对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这般平静将问题问出来“是小花送给你嘚那些糖吗?”

他的笑容顿住道:“长宁……”

“你演技太差了傅青山,你连命都可以给我还能舍不得区区几颗糖吗?你拦着不让我吃是不是因为发现了里头有毒?”

他默然看着我眸中有哀色。

太医来了含糊不明地说傅青山体内有毒,我们就都以为是当年谢澜逼怹吃下的那颗毒药却原来……

他都还未同我看过屋顶的好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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