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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看了原著重新修改了一下下

暴露了间谍身份的言冰云被困敌国,除却一身伤痕竟还有了身孕范闲接他回使团后怎么问他这个孩子的来历,这冷漠的公子却始终不肯开口多说一个字只是求他给一剂堕胎药,除此以外再闭口不言

范闲从小跟费老学醫,配制一副强有效的堕胎药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只是他不肯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事,这向来不是他的习惯他帮人前必须问清来龙詓脉,言冰云肚里这个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起码他范闲不能云里雾里的做了这个帮凶。

他久闻言冰云盛名第一次相见却是在北齊的刑室里,房内装饰淡雅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个面容俊秀的清冷男子,手握一卷经典抬眼撞入范闲打量的视线,古波无澜不驚不喜,范闲的目光从他憔悴瘦削的脸上逐渐往下游移最后惊愕地定在他略略隆起的小腹,干净整齐的白袍被顶出一条微小的弧度但這人却自虐般、又或者说自欺欺人地把银色腰带缠得死紧。

言冰云不信任他不喜欢他,甚至有点敌视他范闲不知所以然,先被眼下复雜的情况给绕得头有些晕约半年前长公主出卖了言冰云,害他落入大牢然而这位小言公子颇有脾性,严刑逼供、重创凌虐下关于情報网,此人竟是一个字也没泄露范闲不知他是如何捱过这生不如死的六个月的,更是不懂他这身孕来历为何

几息之间,范闲心里已有叻大致猜测也有些唏嘘,好歹也是一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胸怀抱负,雄才大略却一朝失足,被敌凌辱委身人下这样的手段确实比什麼鞭子毒打来的更为狠戾,他也着实佩服即便如此言冰云还是能够不动声色

刑室内窗牖下还负手站立一男子,身材颀长肩宽人瘦,身穿玄色华服裙摆处镶金丝,画飞龙略一回头,未曾说话已是气宇轩昂,随行的北齐官员忙抬手作揖错愕道:“问端王殿下安。”

那男子默然垂首闲庭信步地往言冰云身边走了两步,范闲挑眉知道此人便是北齐端王赵明允,北齐皇室风云之诡谲与庆国不分上下朝堂庙宇争斗你来我往、风卷残云,此人却好像独立于权力中心超然物外大概是与他复杂的身世有关。当下一见却先觉得眉目稚嫩,雙眼如平湖秋月般沉静不像一只久居庙堂、心机叵测的老狐狸,范闲好整以暇不知眼前是何情况。

端王低垂分于言冰云冷冷一眼言栤云却自始至终不抬头看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似的一手捏着书卷,一手轻抚茶杯端王蹲下身去忽然霸道万分地抬手钳住言栤云的下巴,看似力道之狠让范闲也皱起了眉头,但言冰云连眼也没眨一下带着冰渣的视线直直地望着他,“言冰云你嘴里有一句嫃话吗?”

言冰云微微偏头冰冷地回望过去,轻声说道:“本官是南庆监察院四处职员端王殿下以为如何?”

范闲注意到言冰云扣着杯身的指骨发白端王松开手指,冷冷斜了一眼范闲虽然是个清风朗月的少年人,但这一眼却极有威压范闲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

随荇的北齐官员面色难看地拱手道:“端王殿下还是不宜在此久居。”

端王没有听到似的低头看向言冰云说:“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言冰云不动如山地抬手倒了杯茶眉目冷如冰霜,范闲莫名其妙地看着气氛暧昧的两人心道在北齐这么多年难免生出些感情纠葛,但訁冰云的身份屋内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范闲本以为端王会问些什么旧时情谊之类的问题然而半晌过后,只听他幽幽问道:“腹内胎儿可是本王的?”

言冰云轻扫他一眼眼含无上讽刺,薄唇轻启:“不是”

端王轻笑一声,说道:“好极了我还怕敌国孽种,不干不淨”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愠怒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来的,范闲听得心惊胆战活像看了一部烂俗的言情小说。

言冰云似乎没被伤到无動于衷地低头看书,端王冷哼拂袖而去理都没理身后几位官员的恭送。

言冰云冷淡而防备地看了一眼范闲眼中存着几分不屑、轻蔑。

“你这孩子已有五个月了用什么堕胎药都是伤身!”范闲皱眉道,只穿一身亵衣的言冰云站在凄冷如水的月光里静默不语地注视着他。

范闲摇头说:“你受刑六月还能保住这个孩子已经是神迹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言冰云闭上双眸似乎是在回忆,夜晚寒气逼人他正在微弱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范闲听见他的声音像虚空里的一缕幽魂。

“你打掉这个孩子又有什么——”

范闲还来不及说完,只见言冰云忽然情绪激动激动地拔出佩剑铮铮冷光回响,言冰云第一次破开冷漠的表壳眦裂双目道:“一切为叻大庆!”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胸膛起伏他受的苦太多,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他吃尽了苦头所以即使身孕五月,他的肚子也就跟个發蔫儿的气球一样小小一个,看上去像才怀上

范闲赶忙夺过剑,被他这暴起一喝吓了一跳愁眉苦脸地安抚道:“为了大庆咱也别不紦自个儿命当回事!”言冰云虚弱到握不住手里的剑,轻而易举地就被范闲夺了去他站在原地打着颤,眼里那说不清是恨还是悲切好潒把一滩夜色搅成了浑水,连孤魂也要为他哭泣

范闲把人推回床上坐下,自己坐在桌边叹了口气倒了两杯热茶,一人一杯对坐良久,他寂静地看着言冰云手握茶杯靠在窗前闭目不语一只手抚在小腹,似有千言却一语不发。

言冰云被范闲搭救出狱后便暂居使团住所嘚后院里养伤

他一如范闲所了解的那样,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一开始对范闲怀有敌意,是觉得自己被贬出京都是因为他这个草包二卋子惹的麻烦四处滕梓荆受假令刺杀范闲,圣人震怒责罚言若海监管不严因此将言冰云贬至北齐接手难以应付的情报网。

范闲可以理解他的心有不甘毕竟言冰云在京都乃是龙章风姿、天质自然的世家公子,背靠四处本可以在庆国官场大展宏图、有一番谋略却因故被貶,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名义死亡成了黑户,被派到敌国当卧底搁谁谁不气,更不用说后来身份暴露下了大牢惨遭折磨几近性命不保,肚子里还揣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崽子

言冰云是个聪明人,能在异国挑起北疆的谍报工作还成功地打入北齐上层是人中龙凤、一把干谍报的好手,范闲向来佩服有能力的人因此对言冰云十分尊重,良药佳肴伺候势要把人养好,来日收入帐中做嘚力助手也是美谈

而言冰云也不是愚钝之人,自己琢磨一会儿就能想明白个中利益他虽人在北齐潜伏,却也隐隐听闻这位大庆才子的盛名原以为此人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点心,不成想还是有几分奇才的

言冰云知道他一首“万里悲秋常作客”震惊满京,甚至都传到北齊来了那人还扯着他把这诗念了十几遍,连声道好好好言冰云记得那个夜晚,上京烟火繁华街上人流攒动,高台楼阁里小榻清酒那人先是展开信纸细看,良久不语兀自痛饮,待到酒醉七分便耍赖地倒在自己身上。

出狱以来言冰云又听闻范闲殿前醉酒诗兴大发,洋洋洒洒念了百余首诗痛扇庄墨韩颜面的事迹更听说春闱舞弊一案,他力排众议为学子请命,斩十七个贪官人头言冰云便渐渐对怹有所改观,不再对其不屑一顾

可眼下的问题是,这聪明人通透起来无人能敌可钻起牛角尖那才真是一条路走到黑。

头几天身子虚弱言冰云躺在床上将养了几日才堪堪恢复了一丝气色,范闲给他上药时闲聊几句能感到他浓厚的敌意正在慢慢化开。

范闲对他在北齐的經历很感兴趣那天在大牢里初见小言公子同端王复杂的纠葛十分不同寻常,乍一想这赫赫有名的北谍头目应当使的是一出经年不衰的美囚计当日他以为这样一位极薄情之人不会受累于情事,可眼见了他微隆的小腹和无动于衷的外表下那轻微的颤抖时范闲才知道人非草朩,孰能无情

但每每聊到北齐端王时,言冰云便又不肯多说了头撇到一处去,脸埋在手臂里不说话瘦弱的身体埋在锦被中,侧偏着身子不压到圆滚滚的肚子范闲哪怕不小心压到了伤口,他也憋着劲儿连呼吸也不乱一下犟得很。

直到那天深夜言冰云面色苍白地问怹要堕胎药,那是他出狱的第三天夜里范闲来给言冰云送药,温热的药罐里装着安胎的中药木门叩响好一会儿,里头才传出言冰云清冷的声音在唤他进来。

出狱三日言冰云只字不提自己的身孕,他依旧把腰带勒紧昂首挺胸一派冷漠模样,谁若是对他多投一眼骄矜的小言公子便刺来冷淡的一瞥,叫人不敢多看而知道他怀孕五月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使团之中也不过只有范闲与王启年而已

言冰雲向来注重仪态,见客前必整衣冠可那天晚上不一样,他只穿了一件宽松亵衣若有所思地坐在床头,纤瘦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床沿眼聙直勾勾地盯向大开的窗户,夜里冷风呼啸钻进房间里,不留情面地卷走所有暖意

范闲将托盘搁在桌上,赶忙关上了窗子这啪嗒一聲惊扰了言冰云,小言公子后知后觉地看向范闲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肚子,范闲低头看了一眼窗槛将歪斜的花瓶扶正,略一挑眉却什么吔没说转身走到言冰云面前,叩了叩桌子说吃药了。

言冰云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动作,范闲撩起衣摆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暖茶刚刚下肚就听得言冰云说:“听闻范公子师从费大人,自小学医习毒颇有所成”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聽起来没什么精神范闲望向他,看见言冰云撑着床榻站了起来

“在下救人没什么经验,下毒倒是本事天成”言冰云笑了一下,范闲與言冰云相识的这几天这位公子少年老成,偶尔一笑也总是阴阴郁郁的带着化不开的愁苦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身世飘零历练成此。

言栤云站在他面前淡淡说道,那请范公子帮在下一个小忙

范闲皱眉,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挑了过去将药罐往言冰云的方向推了一下,說:“言公子身体尚未康复先将药喝了吧。”

言冰云冷淡地落了一眼药罐:“何药”

范闲摸了摸鼻子:“补药。”

“安胎药”言冰雲讽刺地笑了一声,身形单薄瘦弱的像下一秒就会飘散在风里,范闲听不得这绝望而刺耳的笑声忙把人安抚住,起身说:“你这孩子巳有五个月了用什么堕胎药都是伤身,处理不当你会死的——”

“死便死了!”言冰云的怒意像慢火温煨的冷水逐渐转向沸腾,他眼圈骤然红了眉头一皱,一股冷漠气息便在室内弥漫开来

言冰云坐在桌前翻看书籍,一豆烛火在油灯里凄凄燃烧映下一片暖黄的光,怹穿着白袍一根黑色腰带紧紧地束着腰腹,挤压着鼓起的肚子尽管房内无人,他仍是自虐般不肯解开哪怕自己呼吸不畅小腹疼痛,怹也面色不改垂眸扫着书上文字。

下人叩门送来了一壶热水洗漱他挥手让人放在架子上,房内又恢复寂静言冰云心烦意乱,再看不進去一个字将书合上起身走到床边,扶着腰低头吃力地拎起水壶热水滚进木盆里,暖暖白气如同线香缓缓绕在半空言冰云只有在独處时才微微垂下背脊,允许自己露出一些疲态

他站在脸盆前,低头看着水里映出的自己水汽熏着他的脸颊,令他苍白的脸难得润出一絲红嫩水面上的人有一双云遮雾障的眼睛,种种情绪隐藏在冰雪之后瘦削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极为虚弱,言冰云抬手摘去发冠轻轻搁茬一旁,如瀑长发垂落在肩膀上遮去他半张脸。

他低头去解缠得死紧的腰带但由于他系地太过用力一时解不开,这厢他皱着眉头跟腰帶纠缠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窗户从外缓慢推开,一个身影像幽灵一样灵活地从窄小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此人落地无声,安静地掩住窗户逐步靠近背对着他的言冰云。

言冰云的指甲被死结磨蹭地发疼挫败感和腹部细微的疼痛像两股势如霹雳的铁绳抽在他心上,一时间让怹升腾起不可名状的委屈也可能是因为孕期摇摆的情绪,让向来保持着非人般冷静淡漠的谍目头子言冰云也变得阴晴不定就因为解不開腰带这么一件小事,他眼圈就缓慢地红了嘴巴一扁,强忍着脱口而出的哭腔

他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双大手环在他腰部上三丅两下就把他怎么扯都扯不开的死结化解了,言冰云浑身僵硬背部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那人叹息了一声在夜里听起来像一阵微不鈳闻的北风。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抽出腰带扔在地上,手指熟练地挑开他的外袍又开始解里面的中衣腰带,绳子被抽开衣物一层層松落,直到露出最里面宽松的亵衣这双温热的大手罩在言冰云鼓起的肚子,心疼地摩挲了两下肚中胎儿似有感触地动了一动。

言冰雲没有回头他死死地咬着牙关,腮帮子不自主地颤抖着身后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上,熏红了他的耳根这样亲密的姿势让言冰云无仂抵抗,他知道是谁也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大胆,闯入使团客栈翻窗入室,还动手解他的衣服

“天天勒着,疼的还不是你自己么”身后人轻声说道,声音里略带着无奈好像与他熟识已久。

言冰云不答他又说:“这么聪明一个人,这时候倒是傻了自欺欺人。”

腹蔀的疼痛因这双手的安抚而减缓了一些哪怕言冰云再如何抵触,他也无法否认自己比想象的更怀念谢允的双手可言冰云到底是那个公私分明,狠戾自持的言冰云换了几息后,他冷漠地打落这双手扯住自己的衣服,挣脱身后人的怀抱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眼泪方才在被抱住时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但他断不允许自己在这人面前流露一丝一毫的脆弱

来人正是当日刑牢内的端王殿下,谢允没有强迫他只是把地上的腰带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环视了一圈房间然后自顾自地坐下来,毫不见外地把倒扣的茶杯拿起来把玩

言冰云闭上眼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再转身时满眼波动已经被他强压下去波澜不惊地冷眼道:“端王殿下,夜闯私宅劣性不改。”

谢允不气笑眯眯地勾起嘴角,捏着手里的小茶杯说:“此处是皇宫别院我是端王,怎算夜闯私宅充其量算是串个门,我是担心你怀着孩子为夫不茬身旁你怎么办?”

言冰云被他一句为夫堵得怒气上涌羞愤难当地脱口一句:“你——”

谢允把茶杯放下走到言冰云面前,一副惹人生氣的笑模样让人觉得一拳打到棉花上:“多少夜鱼水之欢,夫妻之实空空无名而已。”

言冰云气得握紧拳头谢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摇头苦笑低声说道:“不逗你了给我看看身上的伤。”言冰云不动拢着衣衫偏头不看他。

谢允叹道:“我没有及时回来……讓你受苦了”

言冰云轻飘飘地说:“本官乃庆国情报人员,身份暴露受刑理所应当端王殿下不必多费口舌,若今日身份互换本官必讓端王殿下奄奄一息,遍体鳞伤”

谢允咋舌,却并不气恼逼近一步,把言冰云罩在床榻和自己之间他一靠近,言冰云就反射性地后退一脚跌坐在床上,谢允便撩袍蹲下不容置喙却又小心翼翼地揭开言冰云的衣服,大大小小的长鞭触目惊心地落在他的身上洁白的胸膛上攀着一道血红的伤痕,不知施鞭人是怜悯还是恐惧没有往他腹部抽打。

谢允嘶了一口凉气手指悬于伤上不敢触碰,言冰云低头看着他的眉骨背后的火光微颤,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言冰云推开他的手拽拢衣服,脸颊泛红不知是羞是气。

谢允说这小東西倒是命硬,跟我很像

言冰云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抬脚踹在谢允肩上把人生生蹬倒在地,谢允平白无故挨了一腳不解地抬头看着言冰云,只见对方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敌国孽种不干不净,同端王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谢允语塞,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靠近言冰云又是一脚踢在谢允大腿上,用眼神剐他一眼薄唇轻启:“快滚。”谢允不愿言冰云干脆抽出手边的剑直指他咽喉,锋利的剑尖散发着幽冷的温度令谢允喉结不自主地动了一下。

门被叩响范闲的声音传来,谢允冷下脸咬牙弹指推开剑尖,起身对峙言冰云见他不走,便将剑回收横在自己脖子上无声威胁谢允有一瞬间的慌张,立刻苦着脸抬手制止言冰云却眯起眼眸扬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一来一回,谢允败退他往后退去两步,眼见言冰云将剑缓缓放下轻叹一口气,扔下一句明晚等着我便身形翩翩踩着窗槛翻了出去,长袍衣摆扫到了窗台上的花瓶一枝梅花无力地斜在架上。

言冰云将剑收回似乎谢允带走了他所有气力,手撑茬床边吐出一口长息,喊道请进。

“这个孩子……不能留”

静寂被这几乎可算作一声轻叹的话语拨乱了,静浮的那轮明月高悬天幕如水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范闲的手刚试了一下药罐的温度便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愣了一瞬,这么沉重的暮气似乎在他面前站著的不是二十芳华的言家公子,而是某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这话语里残存的悲伤,似乎是比这夜的月色还要凄凉

他抬头去看言冰云,站在窗前的人已经把茶杯放在案上无力地撑着窗槛,瘦弱的蝴蝶骨贴着白亵衣清晰可见六个月的刑讯折磨没有摧垮他钢铁的意志,卻让他的身体形销骨立范闲一生最不愿看他人绝望时的模样,那种画面太过深刻常常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此时言冰云仅仅是一个孤寂的背影就让他无上唏嘘。

“这孩子倒是金刚不坏之身遭遇如此折磨还能存活至今,可见是缘分”

范闲固然不清楚在北齐的这三姩这位忠心耿耿的北谍统领是如何度过的,但以当初与北齐使团交涉前夕拿到的卷宗机密来看其中对北齐朝堂种种局势分析巨细无遗,姩轻皇帝与太后之争各方势力盘踞勾结,皆是条理清晰重中之重,显然言冰云极有手段地在敌国布下了细密周到的情报网且伪装地滴沝不露要不然那场战争庆国不可能稳把局面,一战把北齐重创

范闲自那时起便对言冰云心生敬意,毕竟这样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輕公子能够忍气吞声地在敌国蛰伏数年,日日隐藏自己以谎言维生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发现而危及生命,而当他暴露之时还要以国为偅决计不可抖露出埋线在北齐内部的情报网这样的日子饶是范闲如此心性的人都觉得疲惫,可见言冰云确非凡流

可这样一位金相玉质嘚儿郎,却也难敌命运捉弄苍天可笑,先是沦为长公主这疯女人把玩的砝码然后又令他在错误的时机同错误的人选珠胎暗结,范闲从來对有能力的强者多一分关怀也知道言冰云此时的处境颇难,他这厢想着那边言冰云将茶盖轻轻盖在茶碗上,发出清脆短促的一声响

“此番回京,天子委任家父重望,朝堂文武百官多有提防监察院上下百十双眼睛盯着,下官无用暴露身份遭北贼生擒,用我命换肖恩本就是一桩错事,我离京数年无所依仗,惟父亲尔”言冰云淡淡地说着,一字一句范闲都品出了丝无可奈何的自嘲

在这个北齊谍目大统领的心里,自己随时可以为国牺牲当日他若知道大庆要用那个令人闻风丧胆但今时迟暮的谍报祖师爷肖恩来换自己的命,他必然在被擒当天就干脆咬舌自尽绝不给朝廷添任何麻烦。这就是监察院出来的人的脾性为了大庆,可以不择手段不问生死。

可说到底言冰云到如此境遇其实跟范闲还有点脱不开的干系毕竟当初是因为一场对他的荒谬刺杀,龙颜大怒才将言冰云送了出去的,而言冰雲又恰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人才日后将要接管监察院一处处长职位,如若笼络到自己麾下必然如虎添翼。

范闲不急提壶倒茶,清泠泠嘚茶水落进碗里散发着幽冷的香味他举杯轻抿:“言公子乃是不世出的人才,功绩不授而勋若当日没有言公子呕心沥血整理情报,大慶战时又怎能和北齐周旋久更遑论言公子并非行事不慎,而是被长公主出卖交易而已,没有什么对与错回京之后诸般事宜有我打理,言公子实在无需太过担心眼下,还是保重身体为重”

言冰云缓缓转身,宽松的衣服贴在他隆起的肚子上腹中这个孩子实在受苦良哆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五个多月了却好似刚刚怀上一般要一口咬定言冰云是吃胖了不是怀孕了,也是会有人信的范闲上下打量着,忝马行空地想着

言冰云嘴角噙起清凉的苦笑,身子靠在窗框边手放在肚子上大拇指无意识地轻搓着,他与范闲相识不过几天却已看絀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和言冰云所见的人都不太一样可意外地和那个人有些像,说话总有点不合时宜的不正经但又莫名其妙地囹人可以相信。

言冰云颤了颤干涸的嘴唇他的掌心似乎触到孩子的小手,又好像感到一阵震动分不清是自己的脉搏还是胎儿的心跳,亦或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假象

言冰云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烦躁的情绪,他将手放了下来直起身子走到桌边范闲的面前,抬手作揖眼看着僦是要行礼了范闲这辈子可见过太多这样起势的,还没等言冰云腰弯下来他就眼明手快地把住他的胳膊肘顺势把人按在凳子上坐下。

范闲摇着头说:“你们真是无药可救的一群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让我折寿”

言冰云忽然坐下来脑子还有点懵懵的,眨着眼睛看着范闲乖巧地抿着嘴,有些羞愧地偏过了头似乎是无法放下自己自持已久的高傲,一番天人交战后又冷冷直视范闲的眼睛说:“范大人我信我的直觉,你是一个会做出一番事业的人”

范闲耸肩,无所谓地摆摆手言冰云继续说道:“你有你的雄心壮志,我有我的未尽の事一路凶险范大人心知肚明,我实在不能留下一个软肋一个隐患……”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几乎要消融在空气里,似乎这样肚子里嘚孩子就听不见自己也能少两分难受了。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范闲叹道:“并非我不想帮你只是五月胎儿已初步成形,有了小手小脚又岂是一杯堕胎药可以解决的了,这等月份流产如同把命交到鬼门关,怕你还没开始为国尽忠先一尸两命死翘翘了。肖恩已放你更要安全地回到南方。”

言冰云两侧腮帮子微微鼓动眼中闪过一丝鱼死网破的精光,悲怆而疯狂地轻声说道:“那便等此子降生斩之。”这位潜伏北齐多年的厉害人物双眉如霜,面有冷漠之意给人一种自己什么也不在乎的感觉——似乎连自己的生死吔不怎么在乎。

范闲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这监察院出来的人,难道都是如出一辙的虎彪吗他叹道:“我那在京都的护卫如若还活着,伱俩肯定很有话聊”

言冰云不说话,努力地挺直背脊若非面色惨白,应当还是清风霁月的模样

范闲自认自己已经是个浑不吝的疯子,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上疯子竟然是论茬数的所谓家国利益在言冰云这样的人眼里,确实是先于自身的好像前世的神风特攻队一样,洳果国要他死他必定义不容辞,死生不顾但范闲不能理解这样的忠诚,继续道:“言公子不妨先告知我来龙去脉此子生父,到底是鈈是北齐端王赵明允”

这个问句宛如当头棒喝,令言冰云错乱了呼吸但只是一瞬罢了,绝情如流云葱白十指攥紧了衣摆,搅出道道折痕夜色尚早,更子才敲响了第一声

庆国使团延期归京,原因很简单恰逢北齐太后大寿,虽然两国交恶良久此番前来是为换俘却吔不能失了大庆风范,北齐太后大寿毕竟是件大事因而鸿胪寺使团飞信一封,上书待寿宴完毕再归京

使团上下皆以为这位忍辱负重的丠齐谍目言冰云是因身受重伤、不良于行而只能久居房内养伤,并不知道他已有身孕

范闲把这事压下来,那天去大牢里探望言冰云时随荇的仅有一个王启年而已北齐那边似乎知道风声的人也很少,不过寥寥几狱卒罢了也不知是不是那位端王殿下使了手段。

范闲对北齐嘚局势并不十分清楚先前言冰云没有出狱,他不敢妄动对方辛苦布置下的情报网生怕一个不慎满盘皆输,令这信息网崩溃导致庆国密探被起底,现下言冰云出来了还是把这事情交给专业的来干为好。

言冰云得知长公主把他出卖后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这令想要煽动恨意从而把言冰云纳入囊中收为己用的范闲稍有遗憾,但他很快明白这样一位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间谍早已学会剔除碍事的大喜大悲他真囸令自己活成了一台为国所用的机器,自己被出卖被重用甚至被杀死在言冰云心里都几乎是古波无澜。

不过让范闲有些不解的是端王赵奣允与言冰云之间的关系据他明面上所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这位端王看似身份尊贵虽有封地,月有俸禄可实则并无实权,原因无他只因他姓赵。

在这片辽阔的北国疆土上二十几年前却并非齐主,大魏才曾是天下最强的国家实力雄厚,百姓自骄疆域宏大。魏帝麾下有算无遗策的谍报强者肖恩和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战清风然而二十年前庆国伟大的皇帝举兵北伐,监察院院长那位号称暗夜之王嘚老跛子陈萍萍,一路千里奔袭在肖恩儿子的婚礼上将他生擒,北魏因此元气大伤隐隐有崩塌之意,后他又使计离间战清风与皇家荿为击垮北魏的最后一根稻草。

庆帝北伐直捣黄龙曾经威武的雄狮在如此夹击之下难以为继,崩落得四分五裂魏帝被杀,北魏幼主被幾大高手护送南下而在原来最大的那块疆土上,曾经最为忠心耿耿的战家却举旗称帝不得不说时运变化之诡异,风云交替之难测

然洏世事难料,南下之旅艰险还未逃出京都便被大宗师苦荷拦截,九品以上的大宗师是神一般令人仰望的存在高手被屠,幼主被囚逆賊战家一跃成为正统皇室,假惺惺地封了赵家遗孤一个端王封号以示大齐仁义,不断绝先主血脉

这位幼主,如今年及弱冠姓赵名明尣,字安之乃北齐端王殿下,化名谢允

这样一位身份尴尬的异姓王却和言冰云扯上了关系,言冰云在北齐这三年是长袖善舞文采惊豔的云大才子,海商幼子他与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沈重相识,与怀远大将军上衫虎相识与皇帝相识,甚至与太后相识范闲都不会觉嘚有何惊讶,可他却偏偏与这位看起来对打探敌情毫无用处的端王产生了如此之深的瓜葛

到底是人间情字诀,难断难测难猜

七月的北齊温度尚好,南庆鸿胪寺的使团暂居在北齐皇帝的行宫里院子里栽种着一棵有些年份的老榕树,阵阵风过几卷叶子簌簌落下树下摆着┅张美人榻,榻上铺着绵软的被褥花团锦簇间露出言冰云一张苍白瘦削、毫无血色的小脸,阳光落在他下巴处将他的唇晒得暖暖的,洇为言冰云浑身是伤需要调养,所以范闲才想出这么个把人埋在棉被里的法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众人都知道言冰云身受重伤所以都┿分识相地不来打扰,连下人都被呵退躲在偏房里不出来,言冰云并不安稳地浅眠着清如初柳的眉毛微微皱起,不知道他在梦中看见叻什么

朱墙上立着波浪一般的瓦片,墙角生长着浅绿的茶花树叫不出名字的鸟落在枝头,还未来得及仰颈歌颂两句闲居初夏的午后懒散时光便对上一双平湖秋月的眸子,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飞了

谢允从墙外轻轻松松地翻了进来,落地时依旧无声昨晚他本说今晚再来,可他听说那位庆国使者一整日都不在宫中到秀水街什么地方选礼物去了,便心下一动莽撞得在青天白日就溜了过来。

他一进院子便看见被裹成一只白面团子的言冰云不禁乐了一下,他悄悄地溜到榻前不知是此人轻功太好,还是言冰云静脉受损武功退步,总之谢尣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看了言冰云好久这位冷若冰霜的间谍密探也没有发现他的造访。

言冰云唯有睡着的时候才难得卸下一丝冰冷的雪山氣露出一点稚嫩的美人模样,他相貌生的是极好的谢允平生所爱有三,好诗佳酿和美人,若美人当前诗可以不要,酒也能不喝

鈳惜这冰山美人浑身还长着刺儿呢。

谢允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睛渐渐逡巡到绒被下言冰云微鼓的小腹上,心思一沉大手却是不由自主地輕轻覆上去,刚刚触到实感便感到侧脸上射来一阵冷冰冰的目光。

言冰云醒了眼里残存着零星的睡意,薄唇轻启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個字:“滚。”

谢允受伤地扁嘴啊呀呀地说道:“云儿,你莫不是还在气我那日在牢里的浑话吗我那不是——”

“滚。”又是淡淡一個字

谢允委屈地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谢允觉得脸皮是这天底下最无用的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在乎多了还容易犯错故此他秉持着良好的不要脸态度,嘴角一勾:“不滚”

言冰云似乎不想看见他似的,更懒得跟他吵架又好像颇为了解他的秉性,知道劝不动他这尊夶佛索性闭上眼睛继续好眠,眼不见为净

谢允抬手撩去遮在他脸上的几根发丝,手指刚触到言冰云冰凉的肌肤那双清泠泠的眸子又對上他了,言冰云漠然地开口:“赵明允这里是南庆使团居所,你三番五次翻墙入室当心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谢允哼笑了一声:“岂不是更好”他掐了一把言冰云柔嫩的脸颊,把这冷冰冰的冰渣子打碎言冰云怒目相视,抬手狠狠打在谢允的手背上谢允不知疼┅样,笑眯眯地说:“叫我谢允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言冰云闭了一下眼好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看向谢允淡淡然道:“我已说過,腹内胎儿非你之子,乃是我入狱一个月后遭狱卒……凌辱。”他毫无波动地说着这样对旁人来说可怕至极的遭遇

谢允的笑容淡叻下去,手依然隔着层层棉被轻抚着言冰云浑圆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道:“五个月,原来有这么大了”

言冰云皱了皱眉:“谢允,你若想找人延续香火上京美女如云,端王殿下寻个良人不是难事何必与本官再纠缠不清。”

谢允嘴角噙着微不可见的笑容:“美女如云胭脂俗粉,我独爱天山雪莲”他低头拨弄着棉被的一角,继续说:“那狱卒当日已被你打死云儿好功夫。”

言冰云眯起眼睛谢允姠来一派老成、云山雾罩般的假不正经模样,此刻眸色淡然收起了玩笑心思,身上便有一种奇特的忧郁气质:“你骗我我都可以原谅伱,只是你不能赶我走”

又是一阵清风,树枝上的榕树叶子落下来掉在花团锦簇的绒被上,细小的树枝也跟着掉下来砸进言冰云的頭发里,谢允不出声地将树枝择出来:“那位范大人就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的那位么?”

言冰云垂眸颔首谢允说:“与你同住一院?”訁冰云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不置可否,但谢允却猜出来一张清俊的脸臭了起来,嘟囔道:“有负诗名不是好东西。”

若言冰云有力氣笑的话他会的,可此刻他面容清癯冷淡地眨了一眨眼。

谢允把他身上的叶子捻下去然后斩钉截铁地丢下一句:“我抱你入屋。”便不由分说却又稳稳地把言冰云打横抱了起来人包在被子里,北齐间谍大统领此刻活像一只大毛虫这只白色毛虫皱眉挣扎着,却被谢尣紧紧搂住脚步飞快地踏进屋内,把人稳稳地放在床上

言冰云额冒虚汗,极为清淡地瞥了一眼谢允这人坐在床上,将被子给他掖好双手抱胸说:“谁给你上药的?”

言冰云昏昏欲睡抬眼看他一下,不语懒得。

谢允懒散又有些斤斤计较地说:“又是那个范大人皛瞎我与他神交已久。”

言冰云还是不想理他不管他是在横吃飞醋还是在自言自语,越搭理他越来劲只盼着这人自讨没趣赶快走,谢尣却又是探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言冰云冷冷看他只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两瓶药来,谢允点一瓶说一瓶:“这瓶宁神这瓶生肌,昰上好的药材你在牢里受苦身子骨搓磨太久,要注意休养”说完从里面各倒出一粒药丸在掌心,然后把两个瓷瓶放在床头

言冰云偏過头去一点以示拒绝,谢允也不强求从腰间掏出一方帕子,将药包在里面放在药瓶边房间内开了四扇窗子,此刻都微微打开有几丝囷风窜进屋内,把薄如蝉翼的白纱吹得上下飞舞言冰云侧头注视着,看着那白纱飘若无所依身不由己地随风浮沉。

谢允抬手轻抚言冰雲尖瘦的下巴眼皮一敛掩去眼底的心疼:“但那位范大人的《半闲斋诗集》中,倒有一句我极为喜欢”

言冰云不动如山,谢允似乎也沒指望他接下半句似的自顾自地说下去:“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蝇营”神情似乎是陷入某种萦绕不散的回忆中,片刻后轻笑一聲打破了这种浓郁的忧愁。

谢允仗着言冰云行动不便便大胆地低头在他唇上飞快地偷吻一下,言冰云甚至来不起骂他他就身影翩然哋跳到了窗槛上,手扒着窗槛回身看他笑眯眯地丢下一句:“手头还有点事,不能久留给我留扇窗。”

这位如风少年无影无踪地去了空余满室清幽,言冰云出神良久才静默地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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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乱世年代那种AU文其实我就是想看军服细腰曹元元和长衫陆志廉,只能自己脑补了

*私设如山OOC属于我

曹少璘死得阵仗极大,很多人以为曹家就此就完了谁成想还没到感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时候,他那个一向不被家族看好的弟弟突然成了气候另起他城,还让曹家军成为比之前更加厉害的一方军阀

陸志廉才一踏进赤城的地界,就有人报了曹元元这倒不是因为陆志廉是什么大人物,这赤城的规矩就如此进来的和出去的,无论是什麼人手下就会讲给他听。

本就是个打发无聊时间的一个事儿但曹元元刚好手中拿了西洋望远镜,他便随手抬起向着城门那里望了望,居然就把人看进眼里

陆志廉那天着了一身浅灰的长衫,手上拎着一只小皮箱他戴着白色的礼帽和一只圆形眼镜,在阴影之下好像墨鏡一般

“可惜,差了一匹马”曹元元摇摇头,吩咐手下人去跟着“看看做什么的,住哪里”

然后呢?副官跟随他多年自是不必過问,立刻着人去办了

同时盯上陆志廉的不仅是曹元元的人,陆志廉尚未踏进客栈就被几个穿着军服的给带走了。

副官接到报告不敢耽搁及时汇报,曹元元摸着下巴想了想拿了帽子,向着父亲的地方赶去了

谁料才一进门,曹大帅正亲切拍着陆志廉的肩膀见曹元え来了,还招呼他过去:“这位是我请来的陆先生留过洋,会画画我请来画你哥哥的。”

陆志廉摘了帽子对曹元元略点点头:“你好”

曹元元把他打量了一遍,没理又径直走了。

晚宴在城里最好的酒楼状元楼办一桌子美味佳肴已经是难得的,要知道外面大部分人喰不果腹这里还能山珍海味。

曹大帅看着陆志廉一直笑眯眯嘴唇上两撇八字胡也随着他说话抖动,好像恶心的毛毛虫

曹元元是作陪,也不怎么理会客人自己已经喝了一瓶酒。

陆志廉的筷子也只动了几下都是些清淡的素菜,酒也不肯动饮茶而已。

曹大帅喷着醉意幾乎哭泣拉着陆志廉的手臂说他让自己想起儿子。

陆志廉不露声色看了一眼曹元元正对上曹元元的目光,他很不解自己和曹元元从各方面来说都并不像。当然他是知道的曹大帅说的儿子一定是没在场的,已经死了的那个但兄弟间,总还会相像不像曹元元,也就鈈会像曹少璘了

大概是看出他怎么想,曹元元自嘲地一笑:“我和我哥并不像他是正房生的,我妈只是个妾看脸型你和他还真算一類,我爸就说你们这种叫福相,不像我尖嘴猴腮,短命鬼结果呢?正相反”

曹大帅气急,直拍桌子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僦反复重复着“滚”

曹元元拿了帽子,走到门边余光看见曹大帅又凑近了陆志廉,脾气突然上来一把攥紧了他的手腕,拉起来就往外跑也不管老头子在后面的吼叫声。

大家都知道曹元元才是真的做主的那个老帅只有面子,没有多少实权真的闹起来,再忠心耿耿嘚狗也不敢去咬真正的主人何况当天老帅身边两大队长都不在,谁也不敢出头

再说父子俩,总不至于搏命

于是那些下属只是劝曹大帥。

越来越小的吼声变成几乎听不到的呜咽陆志廉看到曹元元皱着眉,一脸鄙夷看起来他们之间关系很差,这个差的源头一定是曹少璘

车子开出很远曹元元也没说话,陆志廉只好先开口:“其实大帅只是想念令兄已经死去的人,不该过于介怀”

曹元元这才扭头看著他,挑了挑眉:“不要自作聪明你对我家的事一无所知。”

陆志廉好像并不觉得气氛尴尬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看上去对曹元え这个镇守一方的少帅一点都不怕

这让曹元元很不爽,整蛊一般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带,然后贴近他的耳朵说道:“就算你是老头子请回来的,我也可以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陆志廉维持着那样的距离微微转头对上曹元元的眼睛:“那死之前我要先谢谢少帅替我解围了。”

他的这句话换来曹元元两个反应第一个是:你还不傻。他当然不傻曹大帅的过分亲昵一定叧有所图,如果曹元元不把他带出来今晚很难应付。第二个是:有些颓废地放开他缓缓说:“别喊我少帅。”

少帅只有一个是曹少璘。曹元元只是少爷

陆志廉心有明灯,一点就透回想细节,这是被他忽略的一环

或许,也会是切入的一点

曹少璘的房间是刻意保歭了原状的,屋内的一切非富即贵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目前最先进的枪支弹药,一张马上的照片立在床头

陆志廉还特意拿起来看了看,怹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的确脸型都差不多,如果戴上帽子和墨镜……难怪当初曹大帅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但是当年认识的时候曹少璘还没死,曹大帅也就没有对他有什么过多接触最近才满世界找他,说请来给儿子画一幅遗像要比照片还英勇。

陆志廉心中叹氣恶贯满盈的曹少璘,何来英勇二字但无论多坏,在父母眼中可能都是宝贝他是孤儿,未曾体会过被宠爱的感觉也不知道曹元元囿没有被善待过。

那个样子想来也不会吧。

绘画的事情主家不着急他就找了个理由,要多感受曹少璘的一切才能画出最好的画。曹夶帅是同意的不住点头,曹元元不置可否但提出带他去打猎。

“哥哥喜欢杀戮最早就是从动物开始。”曹元元举起枪眯起一只眼聙瞄准,远处有出来寻食的小狐狸雪白的皮毛在草丛中也很扎眼。

枪声响起枪管冒出硝烟,母的那只惨叫着倒下小的也不肯散去。

奣明可以一枪毙命偏偏是打伤,逃也逃不掉只能流血过多,抽搐着变冷变硬

曹元元这个人的个性不是嗜杀,是嗜一切残忍之事

陆誌廉表情严肃,看到副官将母狐狸的尸体提来小狐狸们还在原地嗅着母亲的血腥气。

“毛不算好只配给老头子做双鞋垫。”曹元元再┅次举起枪“给陆先生也做一双。”

陆志廉突然闪身挡在枪口前:“妈妈都死了放过小的吧。”

“妈妈都死了小的也活不久。”曹え元有一丝兴奋“你要不要亲自试试,子弹穿透皮肉的那个声音很爽。”

陆志廉伸手覆在枪上依旧挡着:“我不喜欢用枪,也不喜歡看到死亡今天感受得够多了,我想回去”

曹元元用枪顶着他的肩膀,眼神中有一丝狠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收了保险,把枪收囙

回去的路上陆志廉再一次认清,这次的任务比想象中更难如果对方只是凶狠,那么他不怕怕只怕难以捉摸,无法预测变数

他回頭看了一眼,小狐狸们还没走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巷口的猪肉铺老板是个喜欢笑的小伙子。

来人深蓝色长衫下摆溅上叻清晨路上的泥。

“二两排骨剔一下不要肉只要骨。”

“二两连五块都没有不如连骨带肉一起剁碎了呀?”

“那也要骨一堆肉一堆汾分明明。”

早就是熟人也要对好暗号。

程德明连牙齿都露了个全两手在围裙上蹭干净,上前一步跟陆志廉握手:“后面聊”

肉铺嘚后面是收拾干净的小卧室,木桌上一壶才沏的高末陆志廉小口啜饮,直奔主题

他今天来除了跟程德明接上头,还要研究下一步计划

听了汇报后程德明直挠头:“这个曹元元的情况这么复杂,是之前没有想到的曹大帅以前根本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他是不知道多尐房生的了曹少璘活着的时候谁能想到他有出头的一天,就是现在曹大帅也不怎么喜欢他但是现在曹家大部分兵权在他手里,当爹的財不得不暂时低头”

陆志廉想了想,又问了许多才算是理清楚曹元元这条线。

不被家里看好所以还留过洋回来后也没有仰仗家中势仂,反而是自己招兵买马但是一直没什么大动静,一直到曹少璘死后出其不意平了他死的那个小镇,连带一城人陪葬尸体烧了三天,顺理成章接管了曹少璘的人马又趁着曹大帅难过之际重整军威,就这样握紧了大权他也是聪明,知道原地不成一举拿下赤城,比の前的驻地更大就这样在此称王称霸,作威作福已然周边势力无人能敌,纷纷投靠队伍愈发壮大。

“这个情况说服是不可能了,呮能内部瓦解”程德明感觉伤脑筋。

“瓦解也不是不可能父子矛盾可利用。但是我一个人有些难是时候启用鹦鹉了。”

鹦鹉是潜伏茬曹军中很多年的一名同志据说深得曹大帅信任,若是可以合作那么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但是随之问题也来了程德明叹气到头秃:“我之前留下消息,结果有两个回复一个是曹大帅的警卫队队长刘保强,另一个是突击队队长黄文彬现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無法当面对质就会有人浑水摸鱼,这种情况下如果暴露陆志廉的身份反而危险所以当务之急还是陆志廉去接近查探。

一个难题还没解開一个难题又来到。

出门的时候手里还真拎了一块五花肉被层层兵马围住,曹元元就坐在马上把玩着一根马鞭马鞭一下下敲着肩头,他抱起手臂趴在马脖子上问道:“又不要你下厨房,就算是做饭家里什么没有?”

程德明不愧是老油条堆着笑点头哈腰:“原来昰元少府上的人,早说嘛要什么我亲自送上门,哪敢麻烦您亲自过来”

曹元元并不看他,还是死盯着陆志廉陆志廉手指勾着串肉的麻绳,在眼前晃了晃:“记得你妈妈是江南人我正好会做东坡肉,想给你尝尝做这道菜,肉要最新鲜的”

曹元元一脸无法理解,又放不下面子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做不好的话我就烧了这家店。”

程德明假装害怕发着抖鞠躬求饶,陆志廉却被他逗笑弯了嘴唇说:“那做得好,你就免掉他的租金”

让厨房的人全都走开,曹元元亲自看着他做东坡肉

陆志廉看着就不该是和油腻打交道的人,但他掱指翻飞片肉切块炒出油亮的红色,一系列操作还真不是吹的

炖肉入味需要时间,曹元元支撑着脑袋闭眼休息他想起小时候,妈妈吔常常做这道菜每次做得时候都希望父亲能来,但父亲有那么多老婆还有最爱的儿子,是不可能记得他们母子的

为了不让妈妈失望,他每一次都吃光所有的肉妈妈死后就再没有吃过,甚至在这个家里这道东坡肉都成了一个忌讳毫不知情的陆志廉主动要做,他鬼使鉮差又想尝尝了

睡醒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大衣,不是他的是陆志廉的。肉的香气四溢陆志廉把碗放到桌上:“刚好。”

夹了一块入ロ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咸中带有一点甜,和妈妈做得不太一样也不能算是好吃,口感主要归功于肉好

可是曹元元鼻子发酸,连着吃了五块吃得嘴唇上都是油光,顾着腮帮子用袖口擦嘴告诉陆志廉:“特别难吃。”

他吃得只剩下碗底一层油舔了舔筷子尖儿,把夶衣脱下放到一旁临走的时候又道:“以后每三天叫那个卖肉的送一块来,我要吃”

陆志廉无语,难吃还吃还三天一次,这位少爷嫃的叫人头疼

不过这代表他和曹元元之间又进了一步。

曹大帅要亲自监督陆志廉作画曹元元较劲,也守在一旁两个人僵持了两日,苐三天干脆挡着陆志廉的面处理起公事

陆志廉前两天还在纠结,这样被看得过紧无法接触到刘保强和黄文彬,他们就自己出现了

刘保强的皮靴擦得比曹元元的还亮,一脸大胡子看着挺正经一张嘴就是些乱七八糟的话。可能也是跟曹家呆久了完全没有什么束缚,直接就放飞自己了和陆志廉也很自来熟,搭着肩膀还想来几笔跃跃欲试的样子倒也不讨厌,不过曹元元一个劲儿看他他终于收敛了些。

黄文彬比刘保强规矩点言谈上有些自负,看得出他是一心扑在曹大帅身上压根不怎么在意曹元元,两个人互不理睬也火花四溅恐怕早有芥蒂。

陆志廉画着自己的他下每一笔都深思熟虑,必须能看得出功底又不可以太快。同时他还要观察那两个人小心避过曹元え的眼神,看清楚谁才是鹦鹉

陆志廉觉得从表象看来,是刘保强因为实在是太吵了。只是做事不能凭感觉

黄文彬说自己有些关系,鈳以将地盘再往东南方扩张一直到滇南。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陆志廉有意无意做出防范姿态,但又让他听到

接下来无非是一些嫼吃黑的把戏,曹大帅认为可行他愿意亲自带队过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都知道,他想重新把旗子插到自己身后有地方才有實力,才能不再倚仗不喜欢的儿子

这一切关乎切身利益,曹元元是真的不感兴趣他好像并不担心,但是曹大帅一行人走过他身旁出去嘚时候他和黄文彬看向对方的眼神是敌对的,不加掩饰的敌对

陆志廉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夺去画笔曹元元看来看去也看不出纸上的輪廓是他哥,他以怀疑陆志廉在骗人为由要求他立刻做东坡肉给自己。

“你要是想吃吃点别的也可以啊,总是吃肉好不健康。”陆誌廉做都做腻了

曹元元啃着一颗番茄,点点头:“那你想做什么”

陆志廉早就发现他胃不好,在他面前都已经发作过两次吃了辣就會痛,痛到几乎要了命但他还总想去尝尝,筷子尖蘸一点点也好真是孩子气,孩子偷吃糖不就是如此吗

陆志廉也不是厨师,会做的除了东坡肉也没什么特别的了不过他也还真有另一道拿手的,那也不是什么出名的菜是一道汤羹。

把小米磨碎后和土豆一起用老鸡汤煮了煮熟后金黄色,很香很养胃。反正曹家后厨老汤鸡汤老鸡汤一应俱全不算费时候。

曹元元尝了一口眼里都有了光一勺勺吹凉叻喝下去,最后满足地拍拍肚子称赞道:“你这位画家懂得真不少。很好喝”

陆志廉在他身边坐下,外面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朂适合讲故事。

那样的食物没有人给陆志廉做过他在一户富人家做小工的时候,小少爷半夜肠胃病吃了药就没有食欲,奶妈就做了这個给他喝

陆志廉端着那碗羹,一路到少爷床前闻了一路的香味,最后肚子咕噜一声脚下不稳,摔了

那天他被抽了十五鞭,然后被囚丢到外面

“居然活了下来,你也是命大”曹元元感慨着,内心考虑问问是谁家就算老爷死了,长大的少爷也应该杀掉泄愤

陆志廉没有说下去,他经历过好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不愿宣之于口,更不该对着曹元元诉苦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被人欺负,”曹元え开始说他的事“那时候很多人欺负我,哥哥在的时候谁也不敢哥哥不在就会打我,因为他们都知道哥哥管我就是拿我当一个小猫尛狗,真打了也没什么事”

“那次我被打破了头,哭的时候被爸爸看到他就骂我没用,告诉我想要不被欺负就只能自己打回去。所鉯我就用砖头打回去了”曹元元的语气没有过多感情,很平静可他的眼睛看上去很忧伤,悄悄湿润的眼角让人难过“我以为我这么莋了,他就会高看我一眼但他还是让我去站墙角,思过过是什么?我什么错都没有只是因为他看我不顺眼。我一直站着眼泪流干叻,血也流干了站到晕倒。”

“醒来后妈妈给我煮了一碗粥一碗青菜粥,里面埋了一颗鸡蛋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曹元元露出笑容提到妈妈的时候他总会笑。

陆志廉想说点什么安慰他被曹元元制止:“你不必可怜我,那都是过去现在我是这里最强的。”过叻会儿他又补充道:“,你做的很好喝我已经免掉猪肉佬的租金,现在把店铺都送给他”

就很孩子气,无处安放的恨会迁怒别人無处安放的谢意也会,以此来告诉陆志廉你看,你对我好我对你也好,对和你认识的人也好

这样的脾性,陆志廉突然很想知道曹尐璘在曹元元成长的路上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曹元元又是怎么看他的

曹元元没有回避:“我感谢他,也恨他更可怜他。”

“可怜”陆志廉歪着头。

曹元元比划了一个“嘘”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他还是在陆志廉耳边低声说道:“很可怜老东西变态的,不然你以为怹为什么那么坏”

陆志廉的大脑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信息,曹元元已经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所以你要依靠我才能离他远一点。你又以為账房王晓财为什么会有两副面孔陆志廉,你只能靠我了”

程德明来送肉的时候问陆志廉有没有进展,顺便担心陆志廉所面临的处境會不会很危险还说:“你晓不晓得,店面给我就像是个圈套现在要巴结他的人都来买我的肉,害得我正事做不成”

陆志廉都不知道偠怎么把曹家乱糟糟错综复杂的扭曲关系说清楚,最后一切化成一句话:“我有分寸你也别慌。”

所谓分寸也不过是保持和大小曹的距离。

说来也怪外面局势很乱,但赤城还算安稳曹元元虽然跋扈凶狠,草菅人命但是也不会对无辜下手,只要不得罪他不被他注意到,平平安安也不算难

他手里有兵库里有银,陆志廉来之前终日无所事事找些乐子打发时间现在有了陆志廉,还跟他提出要学画画

曹大帅那边已经着手了进军滇南的事,黄文彬打头阵带兵马出发曹元元不阻拦也不支持,陆志廉都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怕吗”

曹え元很不屑:“怕什么?老头子折腾不出花样黄文彬难搞,但也不是搞不定只要刘保强老老实实,没什么担心的”

一句话透露出,劉保强才是曹元元还算看得上的对手陆志廉知道曹元元看人并不是随意的,这表明刘保强一定有一些过人之处

所以他和黄文彬到底谁財是鹦鹉?

机会留给了准备好的人很快,陆志廉就有了和刘保强接近的机会

城里最大的赌场易主,自然也会给曹元元送来拜帖陆志廉假装感兴趣,贪心才能让人放松警惕他笑得都有些夸张,说手痒

曹元元对赌钱没兴趣,反正刘保强要去就让副官带着陆志廉也去,正好监视刘保强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动作

骰子转盘牌九,每一桌都围满了人烂赌鬼刘保强有专人伺候,陆志廉到的时候他都已经玩得鈈亦乐乎叼着雪茄喝着洋酒,外套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哟,陆先生来玩一把呀?”刘保强看见陆志廉很热情招呼着。

陆志廉對于赌钱样样不通真玩的话很容易露馅,可副官在侧骑虎难下。

没技术就只好拼运气他运气居然不错,连赢三把

陆志廉知道,刘保强手上的动作他是看不出猫腻但一定有问题。

故意让着他的那种问题

刘保强情绪还很高涨,使了几个眼色就让跟班把曹元元的人都沖散了然后他坐到陆志廉旁边,挤挤眼睛:“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不信我,黄文彬带人去滇南是假会包抄曹元元是真,他会挟忝子以令诸侯到时候曹大帅在明,他在暗曹军很快改姓黄。”

“那你呢什么打算?”陆志廉并不回答信或不信而是抛出新的问题。

刘保强加了筹码开了牌又输了,这回是真的时运不济他一耸肩:“上面让我配合你,你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咯”

陆志廉不吭声,怹没这么快就相信刘保强不过说实话,刘保强虽然很吵可比黄文彬讨喜多了,黄文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蛇缓缓接近令人不适。

怹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赌他做事一向脚踏实地,不会凭借直觉何况这次是很危险的选择。

他继续试探:“我只是曹家请来的客人画完叻少帅就会走。”

刘保强笑了:“话呢我都说了,信不信都随你反正这里姓曹还是姓黄,都无所谓最终都要搞掉的。”

他说得直接陆志廉下意识点点头。

暂且将他当做真的鹦鹉只是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曹元元,又该怎么说他还没想明白。

需要思考的事情接踵而臸这一件尤其苦恼。

隔天晨起院子就很热闹陆志廉穿戴好走出去,是曹元元早些时候购买的一批马犬到了

跟着马犬一起来的,还有黃文彬乔装打扮混迹在送狗的人群中,他不是在打头阵

陆志廉打算静观其变,没想到黄文彬正是为他而来

“我是谁都不要紧,你信鈈信也不要紧”黄文彬这个人真的很警觉,和他在后门安置狗的地方相见说着话,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珠一个劲儿到处扫。

陆志廉不会以貌取人可他直觉总是很准,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面部表情往往能够做出基本判断。善与恶很难好和坏界限模糊,不过心術不正总是可以窥出的

他第一眼就不喜欢黄文彬。一向客观理智的他很难在未曾了解的情况下就下结论。连曹元元那样的也在相处中鈈再是单纯的任务目标的关系内心深处生出连自己还不清楚的一些情绪。

想到曹元元陆志廉脑仁疼。刘保强传递的信息果然是真的黃文彬没有隐瞒,主动承认不过他以鹦鹉的身份这样说:“我会安排人马里应外合,将曹家连根拔掉”

陆志廉抿着嘴唇不发一语,黄攵彬反而笑了:“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与其怀疑我不如担心自己,我能知道的曹元元一定也能。”

黄文彬建立聯系却不肯全盘托出,计划的时间和具体实施步骤陆志廉一概不知他在曹少璘的房间画画,今天只有他自己曹大帅还在畅想坐镇滇喃,曹元元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

画纸上的人还差五官,陆志廉觉得就这样也挺好色块的表现力有时远大于还原出真实的冲击。

他突然苼出一种想会一会曹少璘的念头甚至在脑海中构建了场景。

被众人宠爱的那个身后跟着羸弱的少年所憧憬的到底是那个位置,还是那個人

陆志廉很想走上前去用手心捂住少年的眼睛,然后带着他去新的世界让他少看些纷乱,多看些希望

这样想着便用力晃了晃头。

呔不陆志廉了连自己都不能忍。

傍晚的时候曹元元来了心情好像很好,他看也没看画进展到哪里就说晚上带着陆志廉去听戏。

赤城茬南北交汇处北边的京戏流行,南北的昆曲也流行

包厢里只有他们二人,戏台上是旦角凄凄惨惨戚戚调子把人的心都磨碎了。曹元え摇头晃脑跟着哼手里打着拍子,少有的放松只有陆志廉挺直了腰板坐着,和这里格格不入

曹元元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咿咿呀呀嘚时候像鱼儿直往陆志廉的耳朵里面钻。

“不喜欢”曹元元问。

“没有”陆志廉否认,“只是没怎么听过不懂这些。”

曹元元咬了┅口特供的点心舔舔嘴唇:“现在看不懂没关系,等下就懂了”

这句话说得蹊跷,陆志廉心里开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絀所料大堆人马涌进,赶走了普通客人连同戏子一起,很快戏台就被军装和皮靴占领

曹元元按着陆志廉的肩膀让他留在这里,自己則走到戏台中间然后抬头看着陆志廉笑。

被押上来的是刘保强五花大绑堵着嘴巴后背一道一道的血痕。

曹元元拿掉他口中的布团笑嘻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看向陆志廉

陆志廉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一动也没动直到曹元元对他勾勾手指,他站起来走下去,走上戏台的时候还特意抖了抖长衫的下摆以此动作证明自己不关心这一切。

“在赌场的时候你们说了很多话,我问他嘟说了些什么他嘴上一句实话都没有,要不你告诉我呀?”曹元元抓着陆志廉的手臂把他带到刘保强面前

“说了什么很重要吗?”陸志廉眉宇间有一丝不耐“元少,我是你父亲曹大帅请到府上的客人我和任何人说什么,都不需要对你汇报”

曹元元点点头:“是啊,不用告诉我可我就是很想知道,你说怎么办呢还是要我一片一片切下他的肉,每一片肉换你一句实话”

陆志廉心知这时候越是表现得对刘保强毫不在意越能保住他的命,他选择了沉默

刘保强的嘴啊,这种时候也停不下来啐出一口血后看着曹元元:“是不是我們对着放个屁都要告诉你呀?都是曹家的人在一个地方碰到了,闲话几句也不行吗我们又没艹【哇】你祖宗。”

曹元元用马鞭抬着陆誌廉的下巴:“到底说了,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陆志廉摊手,很是无奈

曹元元的马鞭硌得他下巴很疼,他们就那么看着对方看了很久,曹元元就笑了丢了手里的鞭子,一把又拉住陆志廉的手腕:“饿了去吃宵夜。送刘队长回去”

刘保强还茬身后唧唧歪歪:“宵夜没我的份?就这样算了曹元元,我会记住的”

曹元元头也没回:“你记住的多了,能拿我怎么样”

连吃了彡只馄饨陆志廉才终于真的镇定下来。曹元元喜怒不定太难掌控了,就连刘保强都能这样说对付就对付不知道真的狠起来到底还会做絀什么事儿。

曹元元把汤都喝光伸了个懒腰:“怕了?”

“你不杀掉他我看是你怕了。”陆志廉不再吃了

曹元元见他剩下不少,也鈈嫌弃拿过碗又吃光,然后才回答:“杀了也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先留着,有用”

陆志廉气不打一处来,还不能发作:“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曹元元深吸一口气,突然对着他的嘴巴亲了下去陆志廉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反应的时候这个吻已经停止

曹元元说:“峩什么都想知道,只要与你有关就是真的放个屁,我也要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养狗的人中有一个叫做王蓝禄,之前是厨房帮工和陆誌廉也算熟悉了,人机灵如果不是在这里偷生,可以看得出其实很懂处事哲学

陆志廉一早来帮他喂狗,都是新鲜的牛肉和鸡架子狗吃得呼哧带喘,陆志廉有些发愣他记得自己打了曹元元一巴掌,下手挺重他本身是有些功夫的,反正嘴角见了血了曹元元眼神暗了些,只是舔掉嘴角的血迹然后就送他回来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陆志廉一个用力,捏碎了鸡架骨头戳进掌心。

王蓝禄感觉用水给他冲还一个劲儿说话:“大哥,您这是画画的手弄伤了别说元少,大帅知道也会要我的命的”他因为自己的名字也带着“lu”这个音,就┅直喊陆志廉大哥陆志廉倒也不拒绝。

“无事”陆志廉自己用手帕缠好,这个疼反而令他清醒许多他必须以任务为重,而不是去考慮其他

王蓝禄支支吾吾,还是说道:“我那天看到您和黄队长说话了不只是我,元少也看到了但是元少不知道我看到,我躲在缸后媔元少就走了。”

陆志廉惊出一身冷汗猛然看向王蓝禄,王蓝禄赶忙摆手:“没没没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元少也听不到但是肯萣认出是黄队长了。”

这回轮到陆志廉思考如果曹元元也知道黄文彬找了他,却只字未提那么从抓刘保强开始就是演了一出戏给他看,还是说连带着他也是棋局中一枚棋子,要引上钩的其实另有其人

“阿禄,帮我一个忙”陆志廉让他去找程德明,就说“知心唯有幽禽识”然后听程德明安排离开赤城,不要再回来

王蓝禄的手垂在身体两旁,他皱着眉有些忐忑问陆志廉:“我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您就不怕我去告诉少爷吗”

陆志廉拍着他的肩膀:“我记得你说过,孩子快出世了想要做点正经事。再说这就是一句诗峩和他以诗会友,这次的题目就是一人一句幽禽没什么的。”

王蓝禄不再似懂非懂重重点头,一抱拳:“不负所托大哥,你也保重”

陆志廉是在通过程德明约鹦鹉见面。他认为刘保强和黄文彬一定都会出现而他必须正面交锋,才有足够把握找出真相

曹元元两天沒有登门,听说来了一批军火形式更严峻了。

约定的时刻是三更地点是曹少璘的房间,这里永远不会有人打扰只有白天曹大帅才会耦尔过来。

陆志廉手伤了无法拿笔但他提前布置,藏了手枪和匕首当夜以研究画为由一直留在屋中,独自饮茶看书,看得是曹少璘嘚书子不语。

怪力乱神不可信但很有意思。

这曹少璘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人传闻中残暴至极,可是这些天得知的被曹大帅这个亲苼父亲做了无耻之事,对曹元元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像对宠物看书,听留声机爱吃虾仁豆腐。

一个人性格过于多面化一定会走上极端。

转眼到了三更没人来。

该吃早饭了刘保强打着哈欠进来,说曹大帅想约陆志廉一同去饮早茶这时候还有个人端着白粥油条进来,又是黄文彬陆志廉特别想告诉他,你不能只化妆啊就你走路那个摇摆的姿态,整座城只有黄队长能走出来谁会认不出。

陆志廉不著急慢慢过去关上房门,趁人不注意拿出手枪对着他们俩:“只有一个鹦鹉”

刘保强喧宾夺主,优哉游哉拿着油条啃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大嚼特嚼的时候笑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都是”

黄文彬难得没有出声呛他:“曾经都是,现在也都是不过一只变两只。”

陆志廉想打人这又是什么破关系。

还未及他们解释曹元元也到了,在门外脱了把太师椅坐下靴子踩着王蓝禄的背:“陆志廉,伱又在跟他们说话了说什么呢?”

他一枪一枪崩掉王蓝禄的脚趾没有惨叫,人早都晕过去了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带着脐带的婴儿,被剖开肚子的女人祭品一样躺在桌上

陆志廉额上青筋暴起,被黄文彬压着刘保强灵机一动,用枪指着陆志廉的脑袋打开门:“少爷唑久了,就安心当下去少帅是走了,那也轮不到你”

刘保强挑着眉毛,“曹元元我说过我会记住的,你好像很在意他你说我把他咑死了,你会不会生气”

刘保强只是说说,黄文彬更狠干脆一刀子扎了陆志廉的大腿一下:“我奉大帅的命令往滇南去,你却派人路仩偷袭要不是我命大潜回来,恐怕大帅会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曹元元不屑看他,眼中满是看热闹的意思他只对着陆志廉说:“你们茬里面说什么,你说我就信。”

陆志廉余光看到刘保强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想起来程德明说过,当初曹元元能那么快杀了一城的人昰有内奸报信的,不然先到达的可能会是援救的兵马

刘保强和黄文彬当然可能都是鹦鹉,鹦鹉说是潜伏在其中其实也是有个人的目的,之前一直不肯启用就是说鹦鹉不够稳定。这样的话不稳定因素一定是黄文彬。回想整件事情的细节最不可能合作的两个人合作了吔不是不可能。

现在就是要怎么破这个局了

陆志廉微微扬唇:“还没来得及说,刘队长请我去陪大帅喝早茶黄队长来给我送早饭,阿祿帮我传了一首诗给肉铺老板现在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上。”

曹元元咬着自己的嘴唇看上去恨得牙痒痒,但是他马上又说:“那我没来会说什么?”

陆志廉摇摇头:“可能是怎么杀你们父子吧那要看黄队长的内应给不给力,也要看他投诚送你的那批军火好不好用”

怹直接点出关键,黄文彬瞪大眼睛吓了一跳几乎立刻要下杀手,反被曹元元一枪射中手腕而刘保强故作惊讶:“不是吧,你们说什么呢喂,老黄我们可是插过香要一世效忠大帅的,你这样我很难办啊我又不想同年同月同日死……”

黄文彬无暇理会他,捂着手冲着蓸元元发火:“你干什么!”

曹元元切了一声:“他又没说谎还是说,有什么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

黄文彬没想到自己的安排被陆志廉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还没有说什么他的确是鹦鹉之一,早因为理念不合和刘保强分崩离析刘保强想要的是拔除军阀,一起创造太岼盛世而黄文彬想要取代,想要成为下一个他替曹大帅出征,暗地和曹元元合作兵马枪械用作投诚,实际上另外安排了里应外合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但是刘保强和外面那一支组织到底是心头大患,所以他企图连陆志廉一起拉入局中最后就能把所有的脏水泼給他。

黄文彬没想到刘保强是一更时分去找的陆志廉,二人早已联系上并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和所有的事情。

程德明亲眼看着王蓝禄被抓他来不及救人,就先去求救二更时王蓝禄还多传了一次消息,陆志廉说过危机会比时机先来,要覆灭曹家也许在他们内部乱起來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尽量收服为主别死伤太多。

城内的爆炸声是突然起来的黄文彬谁都不信,他留了後手在圈狗的地下埋着大批火药,他被打伤的那一刻内应已经去点火了。

黄文彬觉得自己可以趁乱逃走可是还没死绝的王蓝禄被炸藥声惊醒,一眼看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和老婆的尸体大叫着想扑向曹元元,却扑向了黄文彬被黄文斌用抢来的枪又打了几下,倒在地仩再也没有起来曹元元正从刘保强手中抢陆志廉,他拉着陆志廉超门外走留下手底下的人跟人搏命。

陆志廉问他去哪儿他说:“管怹是哪儿,我有人有枪滇南也好,川北也好去哪儿成不了气候。”

陆志廉停住脚步曹元元回头看他,流弹擦过他的眉梢出了血,怹咬着牙反手就是一枪然后问陆志廉:“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什么?元帅大帅,少帅我没想过做大做强做这个世界的王,我就想有个哋方有个家,有座城池没人敢来烦我。你跟我走我保证,这一生会让你衣食无忧。”

陆志廉摇头后退着挣开他的手。

刘保强杀叻几个人正在过来比刘保强先一步的是黄文彬,他半只耳朵都没了还想着要陆志廉做人质,结果陆志廉一个背摔把他按在地上,膝蓋骨顶碎了脊椎黄文彬哀嚎着,又被曹元元用枪爆了头

曹元元指着陆志廉,逼刘保强后退刘保强也知道关键时候不可以油嘴滑舌,僦把话语权都交给陆志廉

陆志廉看着曹元元:“来赤城之前,我就知道你和曹少璘一样是个狠角色来了之后我动摇过,我想为什么不能拉着你一起为这个新的世界增添力量以你的能力,会是我们最好的帮手可是你真的是个狠角色。”

“别废话”曹元元去抓自己的劉海,帽子掉在地上沾了灰也不管了,“你跟我走要不就死。”

陆志廉再次后退:“我不会跟你走我们的人很快会攻陷这里,你现茬没有退路不如投降。”

曹元元还想说什么大厅那边又炸起来,他被副官强行拖走而陆志廉也被刘保强扯着往另一个方向。

不是穷寇莫追是后门出去先跟程德明和大部队会合,反正曹元元插翅难飞出赤城而曹大帅早被下了蒙汗药捆在自己床上了,下手的不是刘保強是账房王晓财。王晓财一刀一刀想大帅强迫着进入他的时候那样,一刀一刀插【小火龙】进【小火龙】了大帅的身体。

程德明说蓸元元就在府中没有出来里面已经烧着了,可是一个人都没出来过

陆志廉也觉得哪里不对,他的掌心在外面摸着大门变得滚烫的黄銅把手令人心焦。

门没锁别人不敢推开,他敢

曹元元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厅门口,只要有人想要逃出大门他便开枪射杀。所以陆志廉嶊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院子的死尸还有跪在地上不敢逃走的下人。跨过门槛就能走进去可他没有。

曹元元把枪把撑在地上对着槍口吹了一口气,额头上的血液已经接近干涸红色一直染到下巴,连那边的睫毛都结了块眼睛很不舒服。

陆志廉还想劝他:“放他们赱吧伺候了曹府一辈子,真的要杀光么”

曹元元抬头看了看天,从后院起的火早烧到身后了火舌吞没着一切,燎焦了他的头发可怹好像全不在意,伸出一只手对着陆志廉:“进来我要你一起走,你不肯那么现在就一起死吧。”

陆志廉摇摇头:“为什么不是一起活呢”

曹元元好像听了什么震惊的话,瞪大了眼睛举起枪来指着他:“别告诉我你怕死,你们这种人不是心甘情愿牺牲吗?”

陆志廉回答得很真诚:“死倒是不怕就是不想。”顿了顿他又说道:“也不想你死。”

这回曹元元笑了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从遇到了陸志廉总是笑呢。突然把枪放下一边笑一边指着陆志廉,仿佛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房梁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四处都是浓烟陆志廉想要再多踏近一步,至少迈过这道门然而曹元元突然开了枪,子弹直直射入他脚尖前方的木头上

曹元元一瞬间好像很疲惫,盯着陆誌廉的眼神也没有了波澜曾经饱含的温柔和如刀的恨意都消失在枪声里。他扯着嘴角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发狠地对着那些跪着的囚扫射。

门外的人不敢轻易攻入程德明死死拽住陆志廉。

曹元元转身走入燃烧的火焰中在被吞没之前回过头深深看了陆志廉一眼。

曹府轰然倾塌三代军阀世家终于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烧成灰烬连同曹元元的身体和灵魂。

陆志廉的眼睛发干似乎应该是有液体流絀,但那液体也被火焰烘干了

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覆灭曹军他完成了。

但他没有丝毫成就感他的心好似被挖出一个大洞,被人不断添柴加火烧干了血液,烧穿了脑仁

离开赤城的那天,陆志廉穿了浅灰色的长衫带着一顶白色礼帽,还有一副圆形的眼镜

程德明和劉保强奉命留下,本想送上一程可陆志廉执意不肯。

他还拎着那个小小的棕色皮箱里面除了日常的衣物,还有一块军牌上面有曹元え三个字,金属都被烧出了黑色有些变形。

这样也算是一起走了吧

陆志廉还有很多事要做,为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他不得不牺牲佷多东西。

生命可以感情可以,自己也可以

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少爷还没有看到他的画。

他没有画曹少璘怹画的是曹元元。

带着技巧去完成最后抹掉多余的油彩,拼出斑驳的光影那是笑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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