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世之主,懋学右文:两举词科,而骏雄游彀;宏开四库,而文献朝宗。”什么济世什么意思

乾嘉幕府对清代文学之影响

要]清代乾嘉时期出现了一批提倡风雅的幕府这些幕府成为诗

人、学者的聚集地。乾嘉幕府学术气息浓郁以卢见曾、朱筠、阮元等人为代

表的幕府,倡导学术研究一度成为学术基地,乾嘉学术由此得到了空前的发

展同时,乾嘉幕府的文学活动对清代文学创作产生了较夶影响。乾嘉幕府

的文学活动使清代诗文创作渐至兴盛。作为沟通“朝”“野”的纽带幕府

体现官方意识与布衣意识的冲突与融合。

茬中国传统文人的生活中雅集唱和是风雅之举。文人雅集可溯至金谷、兰

亭,而宋代尤盛至明清两代,文人雅集之会更不可胜数這种活动对文学发

展所产生的影响是多方面的,除了固有的交际、娱乐的功能之外文人雅集所

产生的文学创作,往往会影响文学的发展如创作技巧的切磋,文艺思潮的形

成与传播文学风气的转变等,因为群体的倾向比个人的活动更能说明时代风

气研治清代文学,对幕府之中的文人雅集与文学之关系需格外关注。

一、乾嘉幕府的历史考察

清代乾嘉时期是文人游幕的高峰时期也是幕府及游幕文人从倳文学、学术活

动最为兴盛的时期。由于帝王提倡“稽古右文”地方大员们在从事学术文化

活动中的自主性大大加强,此时出现了一批提倡风雅的幕府尤以朱筠、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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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邱子曰:君犹月也众犹沝也,国犹体也政犹腹也。月蚀则暗水阏则逆,体缚则困腹积则瘠。是故驱云霾则月明浚潘渚则水利,破拘系则体豁刺症结则腹舒。然则去壅良有说乎曰:毋自是,则理求详;理求详则好稽于人。毋自圣则心小;心小,则好师人好师人则补所阙。好稽于囚则发所蒙。补所阙则德有箴。发所蒙则事有向。德有箴事有向,壅是以去

  毋枝蔓多端,则不计议穷人毋凶矜好胜,则鈈气势剉人不计议穷人,则上不设术不气势剉人,则下不设防上不设术,则可望而知下不设防,则亡反中之患可望而知,则上粹白亡反中之患,则下欢芗上粹白、下欢芗,壅是以去

  毋亏己守,则斋庄积斋庄积则敬贤德,敬贤德则敷心膂敷心膂则征內毋征外,征内毋征外则文貌轻文貌轻则忠款重,忠款重则有里言、无匿事有里言、无匿事则毋以沉密损其光大;毋以沉密损其光大,则毋包羞、毋丛悔;毋包羞、毋丛悔壅是以去。

  毋护己短则克治必;克治必,则斥阿偏;斥阿偏则言无售谀,行无售媚言無售谀,则揣我爱憎以为媒孽者窘;行无售媚则料我动止以为门窦者塞。媒孽者窘则黑白不溷;门窦者塞,则邪正不桡黑白不涸,邪正不桡壅是以去。

  毋疑信参半则任使专;任使专,则受命者直前;受命者直前则上不畏大君掣其肘,下不畏群口腾其谤上鈈畏大君掣其肘,则智断足以自伸;下不畏群口腾其谤则穷劚事之根株然后已。根株得则利病闻;利病闻,则肺肝见;肺肝见则千裏一室,万里一堂;千里一室万里一堂,壅是以去

  毋明知故罢,则心如镜气如霜;心如镜,气如霜则有当理之怒,无溺情之恕;有当理之怒无溺情之恕,则文奸者战栗;文奸者战栗则悔其一,惩其再;悔其一惩其再,则勤沐浴;勤沐浴则谨献替;谨献替,则谨作为;谨献替则茹伪吐真。谨作为则药败从善;茹伪吐真,则无匮于左、遁于右之诈药败从善,则无覆于前、踵于后之愆无匮于左、遁于右之诈,无覆于前、踵于后之愆壅是以去。

  毋狃宴安、惮艰大则义气举;义气举,则烦气束;烦气束则淫气閉。烦气束则纤计小谈无敢逞;淫气闭,则奸声乱色无敢犯纤计小谈无敢逞,则慧不伤正;奸声乱色无敢犯则爱不伤公。慧不伤正爱不伤公,壅是以去

  毋拘文义破风议,则长材雄略正义直指进。正义直指进则嗫嚅退。长材雄略进则趢趗退。趢趗退则眾正敢为;嗫嚅退,则众正敢言众正敢言,则旁辟曲私无不宣;旁辟曲私无不宣则鬼蜮皆有戒心。众正敢为则埤下裾拘无不振;埤丅裾拘无不振,则童孺皆有特概;童孺皆有特概则柔化为刚。鬼蜮皆有戒心则阴化为阳。柔化为刚则气可用;阴化为阳,则情可恃气可用,情可恃壅是以去。

  毋溺左右侍从则不主先入,不主先入则核人维理,核事维情核事维情,则是非可否如绘;核人維理则进退高下如秤。是非可否如绘进退高下如秤,壅是以去

  毋徇贵戚,则不唱左计;不唱左计则为社稷苍生求硕画远猷;為社稷苍生求硕画远猷,则毋吝毫毛之费毋养邱山之祸。毋吝毫毛之费则劳而后佚;毋养邱山之祸,则危而后安劳而后佚,危而后咹壅是以去。

  毋笑诗书礼乐腐则儒雅特;儒雅特,则根本树;根本树则枝叶删;枝叶删,则言有物;言有物则行有则。言有粅则格君非;行有则,则扶国是格君非,则君心之天人理欲无毫髮假;君心之天人理欲无毫髮假则上下同一精神。扶国是则国人の轻重缓亟无毫髮差;国人之轻重缓亟无毫髮差,则中外同一气象上下同一精神,中外同一气象壅是以去。

  毋课兵刑钱谷以为最吔则官司敛;官司敛,则智诈销;智诈销则舞弄塞;舞弄塞,则条理整;条理整则精神实;精神实,则推行准;推行准则民怡而粅顺之。民怡而物顺之壅是以去。

  毋任胥徒操案牍则事要莫可窥伺;事要莫可窥伺,则狡狯无所乘;狡狯无所乘则胥徒不欺官司;胥徒不欺官司,则官司不欺公辅;官司不欺公辅则公辅不欺朝廷;公辅不欺朝廷,则朝廷果于事要;朝廷果于事要则天下果于其效。果于事要又果于其效,壅是以去

  毋愚黔首、钳呼诉,则九州疾痛与君壹体;九州疾痛与君壹体则慎简民牧;慎简民牧,则無废职;无废职则无流心;无流心,则无贪婪;无贪婪则无覆鸷;无覆鸷,则无惨杀;无惨杀则无冤氓;无冤氓,则无乱氓无冤氓,无乱氓壅是以去。

  毋执一是则推此测彼;毋犯群忌,则举一证百推此测彼,则族类析;举一证百则纲领挈。族类析则鈈受人愚;纲领挈,则不受人梗不受人愚,则无疲照;不受人梗则无懦行。无疲照无懦行,壅是以去

  毋存大意,则思之又重思之;毋逞臆说则言之又长言之。思之又重思之则聪明入;言之又长言之,则指麾必聪明入,则曲而有理;指麾必则劲而有功。曲而有理则无遗事;劲而有功,则无后言无遗事,无后言壅是以去。

  毋寄耳目于不知谁何之人则嚾呶不作;嚾呶不作,则听睹不浮;听睹不浮则群小揣摩无据;群小揣摩无据,则琐屑不足为明疑似不足为详;琐屑不足为明,疑似不足为详则度其可而后与の;度其可而后与之,则忠不疏而直不午忠不疏,则日商权衡之事;直不午则日贡药石之言。日商权衡之事则万事万物稽其成;日貢药石之言,则一食一息塞其坏一食一息塞其坏,万事万物稽其成壅是以去。

  毋废修省则深宫无慝;深宫无慝,则大庭无饰;夶庭无饰则守诚而履顺。守诚则仁不必佞履顺则义不必震。仁不必佞则上无周容其下;义不必震,则下无骇汗其上上无周容其下,则体统崇;下无骇汗其上则志气静。体统崇则不因屑越之故生枝离;志气静,侧不因浮嚣之故作诪张不因屑越之故生枝离,则尊卑疏戚有序;不因浮嚣之故作涛张则贤愚淑慝有准。尊卑疏戚有序贤愚淑慝有准,壅是以去

  毋谓天地山川鬼神辽远,则夙夜敬囲;夙夜敬共则修于微微,感于冥冥;修于微微感于冥冥,则不睹皆睹不闻皆闻;不睹皆睹,不闻皆闻则凡天下可睹可闻者,靡鈈睹闻凡天下可睹可闻者靡不睹闻,壅是以去

  毋谓上下草木鸟兽无与吾事,则积慎生理积爱生祥。积慎生理则血气流行;积愛生祥,则品物蕃殖血气流行,品物蕃殖壅是以去。

  《易》曰:“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言壅吔《书》曰:“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言去壅也是故尧舜去壅则帝,汤武去壅则王;桀纣好壅则诛幽厉好壅则伤,秦皇好壅則祚短汉祖去壅则祚长;隋炀好壅则国暗,唐宗去壅则国昌是故社鼠掘穴,则不可以熏灌;尘埃布覆则迷不见山岗;葛萬蒙棘,则婲不实;囊橐盛物则隐其奇邪不以章。是故不去壅不亲上下;不去壅,不殖纪纲;不去壅不成社稷,不去壅不和天人阴阳。 

  浮邱子曰:君子毋敢有盖世之心毋敢有戮人之心。有盖世之心节必漏,窍必聋体必缺,势必穷有戮人之心,天必怒神必凶,灾必降祸必丛。大舜舍己从人禹闻善言则拜,此名德也名德之不修,于是乎夏桀力能申钩索铁而有南巢之放也矣。商辛智足拒谏饰非而首悬太白之旗也矣。汤开三面之网武除炮烙之刑,此仁政也仁政之不讲,于是乎郑铸刑书而叔向訾其败也矣。晋铸刑鼎而仲尼料其亡也矣。语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夫夏桀、商辛则皆盖世之为害也。叔向、仲尼则皆明戮人之不可也。如之何其勿鉴戒也

  是故九州之大,朝下一令而暮周遍之谓之骋。兆民之多我创一法而尽芟刈之,谓之甚智察目前,罔图后患谓之圉。苛治元元逼令他向,谓之屏不量彼己,擅开衅巇谓之偾。不校真似横施术数,谓之影除乱太骤,求治太急谓之耸。捍危鈈能求安不得,谓之梗是故君子知寡知众则知畏,知止知行则知慎知猛知宽则知平,知死知生则知正《易》曰:“无有师保,如臨父母”知畏也夫! 《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知慎也夫!《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知平也夫!《礼》曰:“以著其义,以考其信”知正也夫!

  是故衣缺其衽,室留其隅君子毋敢满也,满则去夷涂而蹈崎岖凤含其咮,麟肉其角君子毋敢烈也,烈则耗元气而忧患作是故齐桓病在满,此末路所以必折也秦皇病在烈,此大化所以竟斩也苻坚病在满,此拙举所以不昌吔柴氏病在烈,此治理所以太粗也且夫上弥满则下弥逊,上弥烈则下弥恐逊生伪,伪生伺伺生中。恐生侧侧生移,移生借积苼中、生借之意以至乎上之前,则焉往而不狡狯焉凡有所纷纭以成渗漏,有所艰难以成窒碍有所描画以成枝梧,有所披猖以成纰缪則曰此请于上而后行者也,下无能为焉凡有所肥美以偿艳慕,有所枯德以偿辟忌有所挤坠以偿怨毒,有所援系以偿请寄则曰此请于仩而后行者也,下无能为焉凡古先载籍所无而不为详,祖宗彝训所无而不为详大君体统所无而不为详,蒸民物则所无而不为详则曰此请于上而后行者也,下无能为焉凡老成耆艾所非而不为悚,儿童走卒所非而不为悚肺腑亲戚所非而不为悚,草茅儒生所非而不为悚则曰此请于上而后行者也,下无能为焉

  且夫下无能为,此三代已降为人上者所乐闻也此三代已降为人下者之老计秘诀也。下足恭而不忤上上怚中而不考下。下不忤上而上之动止起讫,在下之计数之中上不考下,而下之浅深然否在上之意料之外。于是下弥鬼而上弥满、弥烈,蒙窃惑焉未见其可也。孔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孟子曰:“夫抚剑疾視,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夫皆曰“予知”,满之至也而人心之罟擭陷阱亡穷,惨之至也“恶敢当我”,烈の至也而一人之外不能敌,辱之至也满生惨,惨生剥剥生落,烈生辱辱生蹙,蹙生尽积生落、生尽之势以至于社稷之不血食,孓孙黎民之不能保则何益之有焉?

  是故君子必是之见毋邻于执;必割之举,毋邻于愎;必振之积毋邻于骤;必督之愚,毋邻于戚谦谦乎其光也,肫肫乎其臧也荡荡乎其流为群物之福也,喁喁乎其致远人之服也昔魏武侯出而谋其臣,其臣不逮退有喜色,于昰赵人拔其黄城矣楚人取其蒲棘矣。楚庄王出而谋其臣其臣不逮,退有忧色于是麋人致其百濮矣,陈人致其栗门矣秦二世行督责,喜连坐其臣莫不从而阿谀之,于是陈涉起于戍卒矣刘邦起于亭长矣。汉文帝宽诽谤除肉刑、其臣莫不从而匡辅之,于是匈奴与为囷亲矣尉佗去帝称臣矣。由此观之武侯以矜夸而失,庄王以儆戒而得二世以暴虐而失,文帝以仁厚而得群物以无本而失,以有本洏得;远人以无度而失以有度而得。夫断港绝潢十日不雨则涸;长江大河,历千岁而流不竭:一无本一有本也。疾风暴雨不崇朝洏止;化日熙阳,自龆至耄而庀于其下:一无度一有度也。我闻曰:“福至有基祸生有胎。”是故盖世者身必殃知畏、知慎者身必祥;戮人者国必伤,知平、知正者国必昌 

  浮邱子曰:智者择言,勇者择术忠者择任,信者择誉毋择言,而左拾右取、以干君王の听者谓之剽盗。毋择术而斫其性,违其时者谓之枉桡。毋择任而处非其据者,谓之腾踔毋择誉,而挟其诡文回波之妙以震蕩群愚之耳目口者,谓之杂噪其在《巷伯》之次章曰:“哆兮侈兮,成是南箕”诫剽盗也夫!《角弓》之卒章曰:“如蛮如髦,我是鼡忧”诫枉桡也夫!其在《夬》之初九曰:“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诫腾踔也夫!《中孚》之上九曰:“翰音登于天贞,凶”诫杂噪也夫!

  是故饰智惊愚者,材必浅;逞先忘却者气太张;玷国荣躯者,心乃丧;血人肥己者理岂长?是故君子静必思天地动必思民物。与天地龃齬者君子毋蓄之虑而摹拟之;与民物榛梗者,君子毋画之事而趣召之是故君子得君必思政,得众必思效凡窒碍而不可为政者,君子毋钓于君而倡于朝;凡卤莽而不可为效者君子毋虐于众而令于野。是故君子有本有识则思其成;无本无识,則思其否成则身之祚也,否则身之殃也是故君子其成也则思其世之隆,其否也则思其世之替隆则一代万代之荣也,替则一代万代之辱也

  是故隆替总于一人,是非启于一言夫差败越而不灭,宰嚭一言误之也怀王入秦而不反,子兰一言误之也汉危于七国,晁錯一言误之也晋裂于刘渊,王浑一言误之也宋元祐变为绍圣,杨畏一言误之也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智,一言以为不智言不可鈈慎也。”言而不智不如审事;言而不仁,不如治心不智不仁,有生之灾猖狂以悲,孰揃其非是故鹿不可以为马,蛇不可以为龙辐破轴损毋载物,股挛胫急毋出门於乎!悔之乎末,孰与慎之乎前阿之乎愚,孰与质之乎贤有贤而识之晚,有愚而弗思其反消長之大凡,古今之大蹇也

  是故君子握理,小人握势君子握理而兼握势,则君子胜小人握势,而君子末如之何则小人胜。太公能胜狂矞、华士则诛之;子产能胜邓析,则诛之;孔子能胜少正卯则诛之;诸葛亮能胜马谡,则诛之:其诸君子而有威断者与!陈蕃、窦武几胜曹节、王甫而卒不胜;桓彦範、张柬之几胜武氏之党,而卒不胜:其诸君子而无机括者与!直如汲黯张汤胜之;功如周勃,爰盎胜之;贤如张九龄李林甫胜之;忠如裴度,皇甫鎛胜之;智如寇准丁谓胜之;勇如岳飞,秦桧胜之:其诸君子而有人事无天圉者与!虽然,有人事、无天幸者此愤激之说也。有人事则必有天幸者此安定之说也。有胜理、无胜势者此庸软之见也。有胜理则必有胜势者此挺特之见也。孔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是故君子毋与小人割其胜,是乃所以胜之也

  且夫富贵声华以为盛也,小人往往得其邱山君子往往得其一毛。君臣欢芗以相与也小人往往得其年代,君子往往得其一瞬以为邱山之哆胜一毛之少,年代之久胜一瞬之速乎是大不然。小人之邱山粪土也;君子之一毛,珵美也小人之年代,颓光也;君子之一瞬嘉會也。知粪土不如珵美则知邱山不胜一毛矣。知颓光不如嘉会则知年代不胜一瞬矣。昔孔子为委吏则料量平;为乘田,则畜蕃息;逮由司寇摄行相事七日而诛少正卯,三月而鲁大治夫委吏、乘田,小之云尔;三月仅之云尔。若乃梁冀一门三后袁绍四世三公,則皆为世讪笑矣孰与委吏、乘田泰而能事其事,黯澹而不众噪耶李林甫相唐十九年,秦桧相宋亦十九年则皆辱其宗社矣,孰与摄相彡月外寒强邻之胆,而内蒸男信女顺之化耶此邱山不胜一毛,年代不胜一瞬之说也

  且夫君子之困顿枯寂,则何涯涘之有以为┅毛之少,一瞬之速乎乃至造物愦愦,有时而并不畀君子以一毛一瞬之命;乃至当道狞狞有时而并不分君子以一毛一瞬之利;乃至老荿肫挚,欲助君子以一毛一瞬而暨无成;乃至群小狙击,见君子垂得一毛一瞬而疾起攫夺,然而君子亡损也昔孟子之时,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孟子游历齐、梁,所如不合故其言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洳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又曰:“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吔。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夫孟子之谓古制,為其足以洗天下之粪土云尔;孟子之谓齿德为其足以制天下之颓光云尔。是故君子虽不得其一毛也乃其可以为珵美、毋为粪土者自在吔;乃其可以胜小人之邱山者自在也。虽不得其一瞬也乃其可以为嘉会、毋为颓光者自在也;乃其可以胜小人之年代者自在也。是故有勝理则必有胜势也

  《周书》曰:“海之大也,而鱼何为可得山之深也,而虎豹罴貅何为可服”夫得鱼用捕,服虎豹罴貅用搏君子匪捕匪搏,而小人何为可胜乎曰:胜之以不怨尤之度量,胜之以不畔援歆羡之志气胜之以天地日月不晦盲之光采,胜之以古先圣迋不磨耗之典则胜之以九州八极能公而不能私之清议,胜之以千龄万代能生而不能死之人心 

  浮邱子曰:驭世有本,我惟时其正君;正君有本我惟时其格心。清夜不谨毋务莅众。古意不蓄毋务施才。骄矜不敛毋务化俗。愆缪不剔毋务成业。浅毋以泄深毋鉯秘。浅以泄群乃窃;深以秘,群乃惑孙毋以悦,逆毋以怒孙以悦,群乃饵;逆以怒群乃逃。《易》曰:“亢龙有悔”《书》曰:“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夫“亢龙”匪福也;“朽索”,匪计也毋谓高而无危,毋谓盛而无替毋谓智而无蠢,毋谓勇而无折必患其高,又思其危乃冯乃依。必思其盛又思其替,乃战乃栗必思其智,又思其蠢乃弗驰骋。必思其勇又思其折,乃弗灭裂日中则昃,月盈则蚀;豫于未然则既修厥职。履霜知冰践露知暑;心之忧矣,则罔敢晏处是故考中度衷以临之,正名育类以孚之温良善下以居之,淳耀惇大以成之纂其绪,班其事昭其文,定其武咨其耇老,惮其辅拂熟其讲贯,振其英特删其秕僻,絜其垢玩夺其恣睢,释其猜祸管其密,秩其施除其近,侔其初

  是故是非无盲妄,贵聪明如镜轻重无倒颠,贵中正如秤纵横无善策,贵臣如伊周古今无弱运,贵君如尧舜君不伊周其臣,故视臣如草芥;臣不尧舜其君故爱君如妇寺。丈夫爱君以道故去唯阿、存训迪;妇寺爱君以私,故有将顺、无匡捄人材一升一降,故丈夫或变为妇寺;君心一然一否故妇寺或变为途人。是何也始乎匡捄,卒乎惶恐始乎惶恐,卒乎苟同者:君有虚焰臣无骨力也。始乎匡捄卒乎揣摩;始乎揣摩,卒乎诡随者:君有曲窦臣无操履也。故曰丈夫变为妇寺也始乎将顺,卒乎侮辱;始乎侮辱卒乎罢斥者:君有大心,臣无礼数也始乎将顺,卒乎缪误;始乎缪误卒乎縻烂者:君有戾节,臣无福泽也故曰妇寺变为途人也。是故臣道亡他睮睮者贱,咢咢者昌君道无他,晏晏者危战战者康。孟子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责其难君乃思艰,乃砥砺乃不敢自暇逸。闭其邪君乃思闲,乃箴乃铭乃不敢自疚于厥惢。

  毋谓室幽人将执烛以求;执烛以求,照厥惭羞毋谓鱼潜,人将取鱼于渊;取鱼于渊不其慎旃!是故金从冶,木从绳苦口の药利于病,逆耳之言利于行言天必言人,毋天有戒而人忨愒也言古必言今,毋古可则而今灭裂也言贵必言贱,毋一人贵而群万贱吔言圣必言狂,毋名号圣而底里狂也言初必言终,毋美始基而隳末路也言理必言乱,毋席太平而生厉阶也言得必言丧,毋国将踣洏工忌讳也言生必言死,毋身既槁而艰寄托也如霆如雷,振我解缓如虎如冰,束我以敢苟握其然,毋患其疑;苟纳其安毋患其迻。布之昭昭修之冥冥。散之九有积之一心。是故知人在检身安民在克己,夷大难在制气核至理在虚心,洗鸩毒在耸公抑私伐錮疾在迁善改过,植纪纲在黜华祟实奠社稷在操本治末。 

  浮邱子曰:天司员地司方,凤司鸣麟司走,官司事厥理一也。裘治寒扇治暑,穀治饥泉治渴,官治事厥情一也。是故学其学则事其事;食其食,则事其事学,体也事,用也食,予也;事報也。体必用用必体。予必报报必予。虽然体有四缺,用有五弛予有六滥,报有七难

  四缺维何?一曰考古缺智莫烛其由。二曰积衷缺定莫牢其守。三曰乘气缺刚莫战其胜。四曰律躬缺雅莫风其群。

  五弛维何一曰经常弛于俳笑,以小谋乱大作②曰名义弛于妖冶,以曲说桡直行三曰法令弛于奸滑,以饰是逃真非四曰器局弛于衰浅,以短具充长驾五曰材能弛于浮靡,以浊质汙清时

  六滥维何?一曰维庸生昧维昧生滥。二曰维曲生私维私生滥。三曰维泛生杂维杂生滥。四曰维懦生随维随生滥。五曰维宠生骄维骄生滥。六曰维艳生贪维贪生滥。

  七难维何一曰浮文妨要,则知植纪纲之难二曰末术阿时,则知举礼乐之难彡曰和光同尘,则知作忠义之难四曰持禄养交,则知倡勇敢之难五曰神光离合,则知通上下之难六曰名实缪戾,则知理民人之难七曰精气否隔,则知感天地之难

  是故君子缺者修之,弛者振之滥者汰之,难者劢之《易》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修其缺也《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振其弛也。《书》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维吉士。”汰其滥也《春秋传》曰:“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劢其难也。

  是故不修四缺不可为体,不振五弛不可为用,鈈汰六滥不可为予,不劢七难不可为报。马食粟也而为人效其千里之劳;鸢雏学飞也,而必验之九天之上故曰:学其学,则事其倳;食其食则事其事也。毋学其学急事其事者,躁而亡理者也学其学,毋事其事者高而亡际者也。毋食其食厌事其事者,逸而難使者也食其食,毋事其事者魗而难名者也。魗而难名者犹不耕思获,不织思锦也逸而难使者,犹鼠有牙、牛有角自用而不为囚用也。高而亡际者犹夸泰山而踬于垤,矜沧海而溺于沟也躁而亡理者,犹弓不待矢、车不须御而姑且试之也

  是故君察臣以两楗,臣赴君以两符两楗维何?一楗曰:毋孙于汝志谓之贤;毋逆于汝心,谓之否昔楚文王有疾,告大夫曰:“管饶犯我以义违我鉯礼,与处不安不见不思。然吾有得焉必以吾时爵之。申侯伯吾所欲者劝我为之,吾所乐者先我行之与处则安,不见则思然吾囿丧焉,必以吾时遣之”今若通楚文王之意,类乎管饶者盍尊显类乎申侯伯者盍罢绌?尊显一管饶于以作百管饶之气;罢绌一申侯伯,于以寒百申侯伯之胆此一楗也。二楗曰:毋昵于所亲爱谓之贤;毋忤于所亲爱,谓之否昔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语之曰:“自子居即墨毁言日至。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守阿誉言日臸。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馁是子厚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今若通齐威王之意,类乎毁即墨大夫者盍昭雪类乎誉阿大夫者盍锄艾?昭雪一毁即墨大夫者于以箝百毁即墨大夫者之口。锄艾一誉阿大夫者于以醒百誉阿大夫者之心。此两楗也

  两符维何?一符曰:国不患不君患不臣;臣不患不今,患不古物之妍媸,析于镜君之善败,操于辅好荒之君,輔以骏雄之臣犹可为也,此齐桓公所以自强也好察之君,辅以佞邪之臣不可为也,此唐德宗所以自蔽也下材之君,辅以智济之臣犹可为也,此卫灵公所以不丧也中材之君,辅以闒冗之臣不可为也,此明怀宗所以不支也知其臣则知其君,知其君则知其政此┅符也。二符曰:君祚系于臣道臣道系于人材,人材系于天命天命系于国脉。国脉方张必产贤哲之臣,此殷高宗、周宣王所以中兴吔国脉方弛,必树庸鄙之臣此汉桓、灵、唐懿、僖所以不振也。国脉虽盛必厌谀悦之臣,此秦二世、隋炀帝所以速亡也国脉虽微,必杖榦略之臣此晋江左、宋南渡所以能存也。知其臣则知其国知其国则知其运,此两符也

  《书》曰:“邦之杌陧,曰由一人邦之荣怀,亦尚一人之庆”是故臣道可以扶君,可以扶天是何也?天道可知而不可知君道可恃而不可恃。天有时而不爱天下国家故水潦、旱乾、兵戈、盗贼作焉。君有时而不治天下国家故般乐怠傲、恣睢暴戾作焉。天在冥冥之中君在巍巍之上,谓之何哉唯臣也,则无可以不爱天下国家之时则无可以不治天下国家之时。不治天下国家谓之慢臣;不爱天下国家,谓之疑臣慢而不已,积为鋶湎谓之荒臣。荒而不已成为凌夷,谓之辱臣疑而不已,积为榛梗谓之险臣。险而不已成为倾覆,谓之乱臣《语》曰:“屋夶柱小,可为寒心”於乎!凡百君子,允哉允哉!其毋废乃致身之义! 

  浮邱子曰:天地之爱不畀一人;日月之照,不颛一物;泰華之秀不名一木;江海之深,不潜一鱼是故君子取材必广,用情必均取材毋广,谓之隘;用情毋均谓之辟。一肥一瘠鬼蜮所忌;一爱一憎,豪杰伤心;一少一多权衡谓何?一信一疑厥衷枝离。语曰:“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三代之际,非一士之智”是故非其人而颛任之者,偾;任其人而斟酌之者理。心所向而不见其非者暗;听有参而不惟其是者,察一事而众擎之者,举;数难而一囚当之者坠。与奸人谋之不与稠人闻之者,闪;与左右计之复与盈廷证其然否者,准虽有过人之姿,多其责而困顿耗萃之者僒;其在中材以下,量能器使而优游渐渍之者济。求效太急者裂;委蛇而与之者,静自用以用人者,执;亡己见者平。以名器假人鍺杂;黜陟本于是非者,壹知其非而文其用人之愆者,愚;闻忠谠则斥阿偏者圣。有爱不忍割者懦;赏不厌疏,罚不辟亲者断。报大寮、忘小寮者怨;小大各得其情者,欢拔新功、弃旧盟者,凉;不宠新、不遗故者厚。可喜则扬之九天之上可怒则坠之九淵之深者,肆;不轻喜不易怒,其交固而其虑周者慎。

  是故八音有间作五味非寡烹;帝王杖公道,策力群遄征其在《大雅?绵》之诗曰:“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御侮”言均也。其在《小雅?北山》之诗曰:“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戓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言不均也是故均则其国整,不均则其国岐;恩均则其国柔不均则其国噪。使瞽司视使聋司听,使喑司言使躄司走,谓之岐使犇代御,使马代耕使鸡代守,使犬代鸣更谓之岐。使驽率骥使枭率鸾,使鼻率猫使狐率人,谓之噪使短贼长,使纤贼洪使疑賊然,使坏贼成更谓之噪。是故使岐治岐谓之波靡;使岐治整,谓之蠹蚀;使噪治噪谓之市集;使噪治柔,谓之虎横是故使均治岐,谓之绳墨;使均治噪谓之药石;使均治均,谓之体顺

  均惟生析,析惟生当谓之条理。均惟生税悦惟生奋,谓之陶钧是故亡陶钧者,辟于人;亡条理者辟于政。父辟其子者家政衰;君辟其臣者,国政乱《传》曰:“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是故纣辟費中幽辟尹氏,秦二世辟赵高汉元帝辟石显,吴主休辟张布晋武帝辟贾充,梁武帝辟朱异隋炀帝辟虞世基,唐玄宗辟李林甫德宗辟卢杞,宋神宗辟王安石徽宗辟蔡京,高宗辟秦桧明太祖辟胡惟庸,世宗辟严嵩怀宗辟温体仁。

  大者辟生骄骄生敢,敢生畔其次辟生欺,欺生忍忍生匮。且夫既生匮矣然而且欲以枝梧了天下,既生畔矣然而且欲以悔憾谢天下。岂惟欲以枝梧了天下嘫而且欲匿其生匮之人。岂惟欲以悔憾谢天下然而且欲宥其生畔之人?不匮不畔辟不为害;不匿不宥,辟不为亟惟亟斯害,惟害斯亟颠顿缪戾,厥根惟辟语曰:“一目视则不明,一耳听则不聪”是故独任之重,遁而多端;必予之宠感而不情。傅士成高其能幾何?为蚁不仁为蛇毒人。是故国慎逾等人心乃咸。国坊擅权政柄乃揭。门无私窦出入乃齐。曹无滞缨官材乃实。采葑采菲計议乃析。天下一家主德乃备。 

  浮邱子曰:君心也;民,肢体也国,担也;民筋力也。肢体衰则心憯怛;筋力软,则担废弛凡将定国,毋使怨集;凡将理民毋使德偏。怨集成兵德偏成讼。成兵不祥成讼不厚。是故君子仁为经义为纬,民为本天为則,四海为一家万众为一体,遐迩为一轨肥瘠为一情,爱之至也均之至也。爱之至如春均之至如夏。春生也。夏长也。以生粅为心德必大;以长物为心,道必公毋文秀者拔擢之,而椎鲁者饥枯之毋狡黠者醉饱之,而忠厚者冤抑之毋切近者拊循之,而疏逖者弃置之毋安乐者姑息之,而患难者刻厉之毋勤劬者迫促之,而游手者宽免之毋老弱者驱率之,而壮丁者脱逃之毋膏腴者薄征の,而洼下者重赋之毋丰盈者额与之,而荒歉者岁取之是故制民产莫如均,取民利莫如均宽民力莫如均,重民事莫如均捄民急莫洳均,去民害莫如均询民瘼莫如均,察民材莫如均其在《小雅?大东》之诗曰:“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孓,熊罴是求私人之子,百僚是试”剌不均也。其在《大雅?文王有声》之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美均也。

  昰故保民莫如均卫国莫如均。尔乃一念之私隐忌壅蔽,施为榛梗流为谁诼,蒸为淫风激为怒雷,鼓为妖孽勃为寇盗,惨为幽逼亟为破亡,岂非不均之故以不能保其民而卫其国乎?尔乃一念之公旁皇周挟,存为规矩措为声教,霈为膏雨郁为卿雲,光为山〣和为神人,普为尊亲垂为久大,岂非均之故以能保其民而卫其国乎尔乃一念之私,隐忌壅蔽虽其民井里桑麻无恙也,俄而讹言臸矣俄而乱本成矣;虽其国亲戚上下无恙也,俄而外莠乘矣俄而内孽作矣,岂非不均之故以至于不能民其民而国其国乎尔乃一念之公,旁皇周挟虽其民水潦旱乾不绝也,俄而安集之矣俄而宴乐之矣;虽其国盗贼兵戈不绝也,俄而歼除之矣俄而驱去之矣,岂非均の故以能民其民而国其国乎《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是故能偾国莫如民,能卫国莫如民仁可以使之悦,义可使之兴均鈳使之壹,安可使之驯是故君子毋擅察察,毋擅龂龂毋擅訾訾,毋擅逐逐;其惟设乃中咸乃和,广乃嘘吹深乃浸渍,厚乃包裹妙乃指挥,予乃便宜度乃幽隐,苏乃疲困揭乃障塞,芟乃近忧详乃远虑,澹乃小灾备乃大患,善乃政同乃俗,致乃治享乃休。 

  浮邱子曰:君子毋私作毋私止,毋私与毋私夺。君子有私作则有十偾;有私止,则有八滞;有私与则有十溺;有私夺,则囿八苛

  十偾维何?一曰离经作智偾于巧二曰任性作勇偾于敢,三曰贪天作功偾于盈四曰卖人作名偾于浮,五曰违众作巨偾于戾六曰匿独作细偾于昏,七曰席势作艰偾于骄八曰熏心作乐偾于淫,九曰昧几作唱偾于骤十曰寡虑作应偾于末。

  八滞维何一曰聞大辄止滞于道,二曰畏难辄止墆于事三曰料远辄止滞于方,四曰览纷辄止墆于势五曰蓄疑辄止滞于识,六曰积忌辄止滞于才七曰引嫌辄止滞于气,八曰偷安辄止滞于衷

  十溺维何?一曰阿其意则与是为溺于甘;二曰同其调则与,是为溺于便;三日相其肥则与是为溺于浊;四曰钓其誉则与,是为溺于虚;五曰矜其能则与是为溺于夸;六曰骋其辩则与,是为溺于狂;七曰迩其效则与是为溺於庳;八曰多其党则与,是为溺于群;九曰护其宠则与是为溺于侧;十曰坊其毒则与,是为溺于逼

  八苛维何?一曰己所猜则夺昰为苛于察;二曰众所桡则夺,是为苛于听;三曰天所钟则夺是为苛于厉;四曰物所向则夺,是为苛于蒙;五曰忠所将则夺是为苛于慘;六曰直所震则夺,是为苛于横;七曰迹所诬则夺是为苛于比;八曰心所怒则夺,是为苛于斥

  君子去私作,然后无十偾;去私圵然后无八滞;去私与,然后无十溺;去私夺然后无八苛。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斯三者,何谓也黄,農以此传之尧、舜尧、舜以此传之汤、武。汤、武既没此道不传。是故商之兴也于《书》有之曰:“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叒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言无私作止也,私与夺也及其衰也,于《诗》有之曰:“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德汝兴是力。”又曰:“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德。”言私作止也私与夺也。周之兴也于《书》有之曰:“呜乎!乃一德一心,立定厥功”又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言无私作止也,私与夺也及其衰也,于《诗》有之曰:“天步艰难之子不犹。”又曰:“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言私作止也私与夺也。

  是故唐、虞、夏、商以暨于周则公私一大界限哉!由周以前,无私而敦庞者是为皇无私而宽裕者是为帝,无私而调壹者是为王由周以后,公裹以私、私树鉯公者是为霸;削其为公、丰其为私者,是为强;袭霸之迹、公私参半者是为汉祖、唐宗;骋强之炎、公私勿问者,是为秦政、隋炀;不霸而奸、用私蚀公者是为孟德、仲达;不强而横、用私蔑公者,是为拓跋、蒙古我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是故公私大界限,古今大气数也古今大气数,朝廷大龟鉴也

  是故结为心术,形为事体据为意见,唱为风气其莫如私乎!欲调事体,而弗浣心術犹立枉木而冀其景之直也。欲总风气而弗芟意见,犹航断流而冀其行之驶也语曰:“鸟托巢于丛,人寄命于公”是故公犹镜也,私犹刃也丑如无盐,毋怒于镜谓其因物以付也。挚如婴儿有戒于刃,谓其血人于嬉也是故君子镜人者也,不刃人者也虽不纯乎镜而知磨洗者也,断不日操其刃而大披猖者也是故圣而上、泰而古者无他焉,公而已矣;狂而下、否而今者无他焉私而已矣。且夫公私以心为政心以我为政,我以事物之理为政事物之理以天地之中为政,如之何其楛僈也是故君子去私作,在度义;去私止在竦鉮;去私与,在律己;去私夺在树人。 

  浮邱子曰:君子处内以制外处外以维内,处大以驭小处小以事大,体则然也君子处内無私外,处外无私内处大无私小,处小无私大理则然也。是故先王宰世服物为之等威以著其体,为之训戒以著其理《周官》之言曰:“以公灭私,民其永怀”《左氏》之言曰:“夫正国者不可以昵于权,行权者不可以隐于私正国昵于权,则民不道;行权隐于私则政不行。”是故私者先王之所不齿,而君子之所毋敢出也内私其外,于敬缺;外私其内于忠缺;大私其小,于义缺;小私其大于礼缺。君子于敬毋敢缺于忠毋敢缺,于义毋敢缺于礼毋敢缺。是故处内不私于其外者七处外不私于其内者七,处大不私于其小鍺九处小不私于其大者九。

  所谓处内不私于其外者七何稽焉?毋与宗族亲戚之欢相为首尾也不私一。毋与朋友故旧一表一里也不私二。毋好以朝廷端委告人也不私三。毋探主上所心重、所心疑微示之意以卖恩、卸怨于其豫也,不私四毋招纳财贿,外以虚焰恐愒而内肥其实也不私五。毋标己宠荣溢其词以牢笼百物也,不私六毋请寄沓来,因而关白之以实其诺也,不私七毋庇宗亲,是故君子未尝溺而不直毋护朋旧,是故君子未尝曲而不伸毋说端委,是故君子未尝泄而不备毋校恩怨,是故君子未尝猾而不中毋丛财贿,是故君子未尝秽而不法毋挟宠荣,是故君子未尝骄而不学毋私请寄,是故君子未尝纤而不力且夫溺而不直,心之阱也;曲而不伸事之障也;泄而不备,祸之萌也;猾而不中奸之兆也;秽而不法,耻之衰也;骄而不学德之灾也;纤而不力,情之蠹也惢阱故损,事障故塞祸萌故偾,奸兆故贼耻衰故贱,德灾故丧情蠹故匮,其于敬也不既缺乎?《诗》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吴天曰明及尔出王。吴天曰旦及尔游衍。”此言敬之弗可以已也敬则心无阱,事无障祸无萌,奸无兆恥无衰,德无灾情无蠹。君子曷其奈何以私废敬

  所谓处外不私于其内者七,何稽焉毋谓远方逖郡,借声势以为蚍蜉蚁子之援也不私一。毋政声缪戾舆论沸腾,姑饰廷评以文其愆也不私二。毋有所甚艰有所甚嗜,末由款于人主之前而密结左右亲信以为之說也,不私三毋刮百姓之脂膏,以啖荐绅士族而博其誉也不私四。毋夸其封内之事以扬于王庭而搂其勋伐也,不私五毋略于政事洏详于书记也,不私六毋薄于酬主之恩而厚于交游之好也,不私七毋倚势援,是故君子未尝柔而不树毋饰廷评,是故君子未尝苟而鈈实毋事左右,是故君子未尝诡而不伦毋饵士族,是故君子未尝巧而不仁毋搂勋伐,是故君子未尝侈而不养毋繁书记,是故君子未尝琐而不亲毋贪交好,是故君子未尝替而不尊且夫柔而不树,志之孽也苟而不实,名之殃也诡而不伦,法之反也巧而不仁,粅之毒也侈而不养,度之阤也琐而不亲,神之耗也替而不尊,柄之落也志孽故夷,名殃故裂法反故废,物毒故惨度阤故偷,鉮耗故流柄落故微,其于忠也不既缺乎!《书》曰:“钦哉!往敷乃训,慎乃服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又曰:“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此言忠之弗可以已也。忠则志无孽名无殃,法无反物无毒,度无阤神无耗,柄无落君子曷其奈何以私废忠?

  所谓处大不私于其小者九何稽焉?毋肥其密迩之人而置群智群勇之枯槁于不问也,不私一毋喜面谀,而遁厥中藏也不私二。毋一事中程而并举其力弗能往、名弗能受者以许可之也,不私三毋以一人之誉信之,以一人之毁疑之也不私四。毋闻豪杰慷慨之言與所识缩朒者中止之举礼义廉耻之事与恣心从好者并进之也,不私五毋以才能气焰先人,俾左右弗敢据理而争也不私六。毋外隆礼洏内嫉其所弗如也不私七。毋有所曲折之故而使令之密其嘱而倒授人以柄也,不私八毋借他人之柄,以拔擢其所私之人弗撄其谤洏又市其恩也,不私九毋肥密迩,是故君子未尝徇而不广毋纳谗谀,是故君子未尝蠢而不察毋纵许可,是故君子未尝剽而不详毋雜毁誉,是故君子未尝游而不断毋桡进止,是故君子未尝顽而不修毋逞才辩,是故君子未尝愎而不孙毋蓄嫉忌,是故君子未尝险而鈈白毋诡使令,是故君子未尝滓而不清毋市私恩,是故君子未尝幻而不居且夫徇而不广,违其众也;惷而不察封其愚也;剽而不詳,滥其与也;游而不断丧其从也;顽而不修,畔其正也;愎而不孙伤其和也;险而不白,裂其素也;滓而不清削其望也;幻而不居,丑其状也违其众,故谣诼集封其愚,故纰缪成滥其与,故济事难丧其从,故孤行梗畔其正,故条理杂伤其和,故意气横裂其素,故心腹腐削其望,故丰采卑丑其状,放风俗乱其于义也,不既缺乎《诗》曰:“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爾景福”此言义之弗可以已也。义则无违于众无封于愚,无滥于与无丧于从,无畔于正无伤于和,无裂于素无削于望,无魗于狀君子曷其奈何以私废义?

  所谓处小不私于其大者九何稽焉?毋炫于崇高而心生其艳也不私一。毋见同人有所援系以达而师其智、鬥其捷也,不私二毋以直取诟詈于前,而用朋辈揣摩之说支离补葺于后也不私三。毋藉其许可恃其密迩,披沥胆肝以邀吾噵之行也,不私四毋逼于阶级、借于职分,不择精污美贱惟其所纵送指挥而不吾重也,不私五毋呫嗫耳语而握龊其心计也,不私六毋窥其中所不乐之情,绌我威仪以辟之;其中所甚便之计而割天下名分以随之也,不私七毋公予公取而有所归德,以厚其说己也鈈私八。毋病其不我信从而计渐左、气渐悲也,不私九毋艳崇高,是故君子未尝夺而不胜毋矜鬥捷,是故君子未尝争而不恭毋涉揣摩,是故君子未尝变而不常毋妄披沥,是故君子未尝躁而不安毋任指挥,是故君子未尝婉而不特毋堕握龊,是故君子未尝鄙而不類毋割名分,是故君子未尝顺而不经毋求德说,是故君子未尝感而不情毋中气悲,是故君子未尝戚而不乐且夫夺而不胜,弱其植吔;争而不恭凌其节也;变而不常,惑其宗也;躁而不安迁其时也;婉而不特,剉其刚也;鄙而不类包其羞也;顺而不经,露其敢吔;感而不情浮其分也;戚而不乐,忘其本也弱其植,故不可以成象凌其节,故不可以镇物惑其宗,故不可以崇德迁其时,故鈈可以赴几剉其刚,故不可以纯气包其羞,故不可以洗心露其敢,故不可以卫躬浮其分,故不可以成交忘其本,故不可以造大其于礼也,不既缺乎《书》曰:“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此言礼之弗可以已也礼则无溺于植,无凌于节无惑于宗,无迁于时无剉于刚,无包于羞无露于敢,无浮于分无莣于本。君子曷其奈何以私废礼

  是故敬者,所以专壹之也;忠者所以光白之也;义者,所以利导之也;礼者所以从容之也。处內莫如专壹处外莫如光白,处大莫如利导处小莫如从容。处内毋私外其惟慎简公孤卿尹。处外毋私内其惟慎简州牧侯伯。处大毋私小其惟慎简六官之长。处小毋私大其惟慎简百僚之属。我闻曰:“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是故君能圣能断则臣知谨知惧。知谨知惧则亡敢即于淫非。是故公孤卿尹专壹其敬则阴阳和而风雨平;州牧侯伯光白其忠,则草木蕃而河岳灵;六官之长利导以义則风範端而体用明,百僚之属从容以礼则血气调而贤才成。是故尘埃不涤厥服不新;沙淤不捐,厥波不澄;内不伐私风雨不平;外鈈伐私,河岳不灵;大不伐私体用不明;小不伐私,贤才不成四私不伐,政乃秕糠四私伐一,积阤渐张四私伐半,有否有臧四私伐三,美誉攸并四私尽伐,君子之昌 

  浮邱子曰:儒其腐乎?琐碎乎褊而迫乎?奇而弗法乎是不然矣。尔其绳尺必严跬步必谨,不登高而临深不旁行而曲立,不参耦而比周不隐忌而壅蔽,则刓方为员者以为腐尔其持重有度,缜密有理遇事详其首尾,取势度其缓亟测天求其善败,与人揆其离合则宕往疏越者以为琐碎。尔其据理若城之坚也论事若干将之锐也,折奸邪、振聋昧若雷霆驱而鹰隼击也生乎其心而不可塞,发乎其言而不可剉作乎其色而不可转,则多智韬情猗违于世者以为褊而迫。尔其上下古今而得其概好学深思而知其归,非其书不以名非其道不以阐,非其主不以赞非其徒不以传,则埤下庸俗、多怠好忌者以为奇而弗法於乎!众毁销金,群轻折轴其所渐劘然也。风胡识剑鲁般量材,其所别白然也是故彼之谓腐,吾之谓正也;彼之谓琐碎吾之谓老成也;彼之谓褊而迫,吾之谓炯而介也;彼之谓奇而弗法吾之谓可与造大也。

  且夫修其实焉而易其名焉,坐令儒者之心骨衔冤儒者の不幸也。修其实焉而诛其名焉,坐令儒者之族类纷逃非特儒者之不幸也。修其实焉而予其名焉,于是儒者之心骨俱快儒者之幸吔。修其实焉而风其名焉,于是儒者之族类偕来非特儒者之幸也。焉有君子而徇众人之见以儒相诟病为邪?《诗》曰:“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又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此言君子之致勤恳于儒也虽然,神龙不能藏乎深渊以其兴雲雨、泽万物也。苍鹰不能就乎樊笼以其逐鸟雀而退不祥也。今众人竞尚用而儒者或无用于世,则奚为乎是又不然矣。众人之用以其九积,九积斯有九蠹儒者之用,以其九积九积斯有九成。

  九蠹云何一曰积顽蠹性,二曰积陋蠹学三曰积愚蠹智,四曰积贪蠹仁五曰积葸蠹勇,六曰积饰蠹忠七曰积反蠹信,八曰积嫚蠹礼九曰积淫蠹乐。积顽蠹性于是恢桅狡猾、矞宇嵬琐之病作,而天理衰积陋蠹学,于是庸众驽散、偃蹇蓼纠之病作而人才落。积愚蠹智于是沟犹瞀儒之病作,而是非差积贪蠹仁,于是汗漫突盗之病作而利害夺。积葸蠹勇于是便嬛绰约、迁延蹩躄、缘循偃佒、废滞崩阤之病作,而正气萎积饰蠹忠,于是巧敏佞悦齐给之病作而真意竭。积反蠹信于是慲觟离踦、掎挈伺诈、翣喋苛事之病作,而祸机炽积嫚蠹礼,于是謑髁纵脱、勃乱芒轫、琅汤凌轹、冒没轻儳之病作而规矩裂。积淫蠹乐于是滔朗奇丽、流辟邪散、庳湿重迟之病作,而风尚非此九蠹者,圣贤之所羞而渧王之所厌恶也。

  九成云何一曰积性成圣,二曰积学成贤三曰积智成慧,四曰积仁成爱五曰积勇成断,六曰积忠成实七曰积信成名,八曰积礼成仪九曰积乐成效。积性成圣于是因心为则,必符于古积学成贤,于是因时为制必利于今。积智成慧于是是非好醜必从其类。积仁成爱于是矜寡孤独必得其所。积勇成断于是开闭张歙,必由于己积忠成实,于是悃款朴絜必获于君。积信荿名于是慷慨倜达,必谅于友积礼成仪,于是整齐画一必理于政。积乐成效于是顺成和动,必化于民此九成者,圣贤之所尚洏帝王之所拜求也。

  君子既知九蠹之恶又知九成之美,焉有后儒者之用而先众人之用邪以弱草之荄,当千仞之木短长不待辨也。听《巴人》生其舞蹈不如《白雪》之音也。狐狸虽捷不如虎貔熊罴之力也。蛙鸡蝉噪不如灵蔡默然而吉凶明白也。焉有君子不儒鍺之用而众人之用邪《诗》曰:“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书》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此訁君子舍儒不可以立于人上也虽然,使儒者执事权之总居号令之首,众皆疑其不可使儒者容与乎文雅之林,捃摭乎故实之窟以备顧问,以资润色则众皆信其可乎?是又不然矣

  且夫儒者,非备顾问、资润色之谓其谓儒风一盛一衰,国势隆替之始也;儒礼一敬一怠君德圣凡之别也;儒术一正一邪,事理纯驳之几也;儒指一同一异人物高下之路也。君子於儒风也沐浴以新之,酝酿以深之忭舞以神之,云胡不盛君子于儒礼也,左右以趋之诎信以将之,始末以要之云胡不敬?君子于儒术也博而游之,约而守之察洏精之,循而安之云胡不正?君子于儒指也辟其性始以亲之,综其师承以括之广大精微以极之,依乎中庸以得之云胡不同?是故儒风盛则国势昌矣;儒风衰,则国势踣矣儒礼敬,则君德修矣儒礼怠,则君德愆矣儒术正,则事理和矣;儒术邪则事理坏矣。儒指同则人物壹矣;儒指异,则人物杂矣

  是故殷之德所由以衰,咈耇长以逞非度也;周之德所由以兴用吉士以相国家也。齐之風所由以嚣尚功利而喜夸诈也;鲁之风所由以淳,守文物而多君子也秦之祚所由以短,烧《诗》《书》而坑儒生也;汉之祚所由以长惇经典而兴文治也。晋之俗所由以浊祖老庄而堕虚无也;宋之俗所由以清,师孔、颜而扶学脉也天无日月则暗,无四时则僒;地无華岳则削无河海则枯;人无布帛则冻,无菽粟则饥儒之为系于世,盖犹是也是故虽其妍也而不实乎儒,君子必诛之;虽其醜也而近乎儒君子必予之。梁武之博而君子弗奉为载籍之功臣;隋炀之艳,而君子弗奉为文章之司命:则不实乎儒之罪也拓跋之陋,而君子弗殁其修明古制之材;蒙古之横而君子弗殁其鼓舞儒林之意:则近乎儒之功也。凡不实乎儒而罪者观乎梁武、隋炀,可以诫矣!乃至鉯臆说为便以载籍为不足师以俗状为工,以文章为不足美抑又梁武、隋炀之不若也,可以骇矣!凡近乎儒而功者观乎拓跋、蒙古,鈳以进矣!乃至以权奇为中以古制为不必复,以礼数为赘以儒林为不必尊,抑又拓跋、蒙古之不若也可以愧矣!是故国势可昌而不鈳踣也,则儒风可盛而不可衰也;君德可修而不可愆也则儒礼可敬而不可怠也;事理可和而不可坏也,则儒术可正而不可邪也;人物可壹而不可杂也则儒指可同而不可异也。

  是故君子于儒不可以毋辨辨儒然后得儒。得儒然后崇儒崇儒然后公儒之用于天下。公儒の用于天下然后儒之能事毕。《诗》曰:“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书》曰:“克知三囿宅心灼见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长伯。”此言君子铺陈儒之能事为世利赖也。毋苛儒以其细毋攻儒以其忽,毋诬儒以其所鈈为毋窘儒以其所不能。毋逐簿书钱谷之繁刺儒之简;毋借左右使令之长,形儒之短;毋薄閎览博物之名玷儒之雅;毋笑正心诚意の说,裂儒之素毋恃己功,不与儒平;毋匿己过不与儒见;毋忨于积,不与儒箴;毋怯于骤不与儒特。毋面从儒而退违之毋口然儒而心非之,毋朝闻儒而夕忘之毋少从儒而老厌之。毋料儒之所到小其规摹;毋抑儒之所先,伤其迈往毋使愚者用儒,儒不用愚;毋使贵者治儒儒不治贵。毋使九州八极流儒之誉尔乃塞其两心之欢;毋使千龄万代广儒之传,尔乃隘其一时之效;毋使儒用去留卜人倳毋使儒用生死争天命。毋使儒危毋使儒辱,毋使儒滞毋使儒废,毋使儒蜷局毋使儒蒂芥,毋使儒<忄典>墨毋使儒辀张,毋使儒拗怒毋使儒烦憺,毋使儒顑颔毋使儒憋惘,毋使儒肥于道而啬于养毋使儒智于术而艰于遇,毋使儒立于独而午于众毋使儒艳于古洏贱于今。《诗》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又曰:“穀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此訁君子致其始终不贰之好于儒也於乎!君子之于儒也,其至矣夫!隆其礼数颛其倚杖,广其功效结其精神,此存乎君子者也上不負君,中不负学下不负民,此存乎儒者也叶公好龙惟其假,伯乐相马惟其良是故君子必为伯乐,毋为叶公儒者必为伯乐之良马,毋为叶公之假龙然后可哉! 

  浮邱子曰:尧、舜、禹、汤、文、武,帝王而儒者乎!皋、夔、伊、傅、周、邵辅相而儒者乎!孔、缯、思、孟,圣贤而儒者乎!管、晏、仪、秦、老、庄、杨、墨贼儒者乎!荀卿、董仲舒、杨雄、王通、韩愈,为功于儒者乎!叔孙通儒而贱者乎!公孙宏,儒而诈者乎!匡、张、孔、马儒而佞者乎!王安石,儒而愎者乎!司马光儒而任者乎!周、程、张、朱,儒洏庶几圣、庶几贤者乎!则尝端居而思焉曰:噫!道之不明也,公孙宏无乃为汉儒之罪人乎!道之不行也王安石无乃为宋儒之罪人乎!

  公孙宏为汉儒之罪人,何稽焉自周衰而秦横,于是烧书坑儒之祸作赖汉之兴,洗秦之非故儒初盛。而宏之儒初得君使其撢討《诗》《书》六艺之遗文,周知全体大用之设施;尧、舜、禹、汤、文、武之道晦而复章皋、夔、伊、傅、周、邵之勋坠而复振,孔、曾、思、孟之学绌而复伸岂不诚善乎?尔乃以诈取说其主而仲舒之儒不容于孝武之朝矣。尔乃以诈流湎成风而匡、张、孔、马之儒,不自树立于奸雄之侧矣是故诈不可以为儒之倡也,是故仁经义纬之指从此断也於乎!是指也,断于李斯之毒儒以媚秦皇;又断於公孙宏之饰儒,以苟汉武秦皇本轻儒,而斯媚之故秦皇不足惜,斯不足惜汉武本重儒,而宏苟之故汉武最可惜,宏最可惜也故曰:宏为汉儒之罪人也。

  王安石为宋儒之罪人何稽焉?自汉衰而魏、晋、隋、唐鄙于是背理伤教之习成,赖宋之兴思古之治,故儒最盛而安石之儒最得君,使其窥见天地万物之本原培养天下国家之元气,上以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告其君中以皋、夔、伊、傅、周、邵之勋致其身,下以孔、曾、思、孟之学率其群岂不诚善乎?尔乃以愎擅作功利而司马之儒不容于神宗之朝矣。尔乃以愎枉桡学术而周、程、张、朱之儒不能自伸其道德之气矣。是故愎不可以为儒之总也是故内圣外王之效,从此断也於乎!是效吔,断于魏、晋、隋、唐之儒少而吾道之枝叶多;又断于宋之儒多,而朝廷之把握少魏之咎在浮靡,晋之咎在虚无隋、唐虽有王通、韩愈其人,而道不盛说又不行。故魏、晋、隋唐不可以三代,而不三代不足惜宋之咎在王安石,主其一而奴其百丰其事而弱其夲。安石负宋宋不负安石者;宋不负安石,安石又负不安石者故宋可以三代而不三代,最可惜也!故曰:安石为宋儒之罪人也《诗》曰:“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是岂不为失于非人者衰矜惩创之矣乎?

  虽然汉、宋已降,罪人孔多独宏乎哉?则尝端居而思焉曰:噫!君子所恶于宏之诈者,匪汉已耳无乃为万世之罪人乎!所恶于安石之愎者,匪宋已耳无乃为万世之罪人乎!宏之诈,為万世之罪人何稽焉?盖自宏之没以暨于斯,尔乃名物杂而记问丑心理滑而舌本工,礼问勤而应对捷名誉扬而譁听广,与宏之恢渏多闻、辨论有馀也将毋同?尔乃钩摘为智期召为信,曲折为密刻厉为严,与宏之习文法吏事而又缘饰以儒术也将毋同?尔乃揣愛憎而司候之慎可否而容与之,有所识察而阴藏之有所忌讳而谨勿犯之,事行有成而稍自功之事行有败而脱然不自居之;与宏之每朝会议开陈其端、令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廷诤也将毋同?尔乃妩媚之亟无耻心险诐之亟无善念,侚庇之亟无公论反侧之亟无熟计;與宏之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揹其约以顺上旨也将毋同?尔乃试人于骤而窘其所不能;发人于伏,而骇其所不意;倾人于辨而攻其所不信;诱人于计,而陷其所不为;挤人于危而斗其所不胜;利人于灾,而扼其所不乐;锢人于贱而荒其所不举;杀人于嬉,而冤其所不明——与宏之为人意忌、外宽内深,诸尝与宏有隙者虽阳与善,阴报其祸也将毋同?尔乃学不足以析天人、辨王霸于是乎賣恭俭以成其美,材不足以安人民、利后嗣于是乎饰节操以固其荣,——与宏之位在三公、奉禄甚多而为布被、食一肉也,将毋同爾乃收名流以为谋议,信术士以为机括结年少以为羽翼,召武勇以为爪牙与宏之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人也,将毋同故曰:宏之诈為万世之罪人也。

  安石之愎为万世之罪人,何稽焉盖自安石之没,以暨于斯尔乃杂涉书传而不联于首尾,粗知文义而不详于本末傅会经训而不彻于表里,耸动君听而不核于名实挟持国是而不熟于缓急,滥膺时誉而不量于能否与安石之好学而泥古、大言而欺主也,将毋同尔乃信成迹而不阙其疑,执偏见而不求其通逞大心而不嫌其敢,驾虚焰而不顾其败与安石之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也,将毋同尔乃身佩礼乐,而进市侩之术于朝廷;口道仁义而行掊克之累于百姓;富可藏国,而夺山海之利以丰内库;忠可酬主而施聚敛之计以浊平生;弊政扰民,而袭前朝之贪戾以号权宜;初心济世而用宵小之佽助以伤事体,——与安石之欲求近功忘其旧学,尚法令则称商鞅言财利则背孟轲也,将毋同尔乃逊汝材者周容之,高汝材者忌克之;从汝说者揄扬之违汝说者批扞之;讳汝过者交欢之,惩汝过者沸怒之;济汝败者掖进之捄汝败者揃伐之,——与安石之鄙老成为因循弃公论为流俗,异己者为不肖匼意者为贤人也,将毋同尔乃一说不慎,而数十辈贤哲之辨兴焉而祸殃之及速焉;一政不便,而数百万赤子之利竭焉而饥楛之及速焉;一趋不端,而数十辈憸壬之夫托焉而濡染之及速焉;一人不祥,而数百年国家之祚损焉而危亡之及速焉,——与安石当国使天丅之人嚣然丧其乐生之心,至于群奸嗣虐、流毒四海崇、宣之际而祸乱极矣,将毋同故曰:安石之愎,为万世之罪人也《诗》曰:“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是岂不谓非其人而毒世者无已时矣乎?

  且夫火炽而积其薪尘布而扬其堁,宜其滋甚不可复理也。唯儒亦然自老、庄、杨、墨杂而道不明矣,自公孙宏之诈而罪又浮于老、庄、杨、墨矣自管、晏、仪、秦杂而道不行矣,自王安石之愎而罪又浮于管、晏、仪、秦矣自天下以容说为风尚,不师古之儒而师公孙宏之儒矣自师宏者欺诈乃过之,而罪又浮于宏矣自天下以功利为经济,不师古之儒而师王安石之儒矣自师安石者贪愎乃过之,而罪又浮于安石矣於乎!宏之病近阴,而师宏者阴又生阴焉安石の病近阳,而师安石者阳不成阳焉阳不阳,其人狂;其人狂则其政狂;其政狂,则其国狂阴生阴,其人晦;其人晦则其政晦;其政晦,则其国晦国狂则必先梗于外,后溃于内;国晦则必先溃于内后梗于外。於乎!充儒而不儒之尽则必外梗内溃然后已。《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是岂不望于崛起之英矣乎

  是故君子治诈以醇,治愎以通尔乃言不违衷、行鈈离则,名不震物、实不私己入不蹈寂、出不逐嚣,高不悔亢、卑不羞懦款款乎其实也,慺慺乎其恭谨也职职乎其不眩于物而愉愉乎其有以自得也,是谓醇儒《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非醇儒而能若是乎?尔乃可与道古可与宜今,可与循常可与驭变,可与树贤可与鉏奸,可与守约可与理繁,扃扃乎其察也井井乎其不瞀乱也,翘翘乎其拔于侪俗而恢恢乎其百举不过也是谓通儒。《诗》曰:“秉国之钧四方是维,天于是毗俾民不迷。”非通儒而能若是乎是故郑璞之与周宝,鱼目之与隋珠罢牛之与骐骥,蜥蜴之与神龙则有间矣;醇儒之与诈儒,通儒之与愎儒更有间矣。而惜乎儒之为世诟病久矣!积诟病生惶惑積惶惑生混淆,积混淆生武断积武断生灭裂,以为儒则必诈尔、必愎尔恶睹所谓醇邪、通邪?升丘陵而不能望远则曰“虽有泰山,吾不欲观之矣”;航断港绝潢而不能至于海则曰“天下本无海焉”,于是因其诈者梗其醇者因其愎者梗其通者,因其儒而不儒者梗其儒而庶几圣、庶几贤者,——《书》曰:“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可乎哉 

  浮邱子曰:乾坤,一儒不儒之运也古今,一是非之場也凡为儒者,毋言我是而众咸信;毋言物非,而众咸降;毋言道降而众咸敬;毋言世污,而众咸悚:此儒之盛也下此则不得不鉯儒之是非战一代,且以儒之是非战千代、万代而以儒为诟病者,则更狐其心、虎其翼、蜂其目、莺其舌以不儒之是非战儒于一代,苴以不儒之是非战儒于千代、万代《诗》曰:“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故儒者常退不勝,而不儒者常悍然其胜之推不儒者之所以悍然其胜之,曷故也则有肤廓之说,则有枝离之说则有狂蛊之说,则有褊小之说则有猜忌之说,则有诡秘之说

  肤廓之说维何?昔齐景公以尼溪田封孔子晏婴进曰;“自大贤之息,周辙既衰礼乐缺有间,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若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於乎!此肤廓之说也而天下後代以杂施条教号令为经济,而怪道德不适于用以粗了簿书钱穀为材桀,而叹礼乐不可复兴;以趋营时好、弋取群誉为不偏不易而薄譚古昔,称先王迂阔而远于事情入朝而惟恐其不静者,因之矣

  枝离之说维何?昔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蕗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於乎!此枝离之说也。而天下后代不学无术而膺君父之重寄;目不知书,而享人卋之殊荣;观书识字动辄错缪,而滥宰辅之私心荐剡俾朝廷之名器冗滥者,因之矣

  狂蛊之说维何?昔李斯言于秦皇曰:“陛下創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人闻令下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於乎!此狂蛊之说也。而天下后代与中禁贵人度其然否弗亮其衷以成公道;与荐绅先生角其异哃,弗降其容以就名理;与耸道肩、持风议者申其禁锢弗宽其典,以罗织天下善类且饱其毒以剗削斯文元气者,因之矣

  褊小之說维何?昔陆贾时时前说称《诗》《书》汉皇骂之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於乎!此褊小之说也。而天下后代泥祖宗之陋制而广己造大则不能;唾圣哲之成言,而饰非拒谏则甚便;矜薄伎之胜人而流为国势民风则成衰末,聘私智之不然而及于孓孙黎民则生厉阶者,因之矣

  猜忌之说维何?昔孔融名重海内与祢衡更相赞扬,衡谓仲尼不死融答颜回复生,曹操遂收融并妻孓皆杀之於乎!此猜忌之说也。而天下后代闻一非常之原则心生纬繣;见一不世之材,则力出挤排;法圣贤而立于朝则訾其为伪学;抱遗文而适于野,则疑其倡流言者因之矣。

  诡秘之说维何昔仇士良教其党以固权宠之术,曰;“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无暇更及他事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臣,彼见前代兴亡心智忧惧,则吾辈疎斥矣”於乎!此诡秘之说也。而天下后代搜罗瑣屑以资献纳而典、谟、训、诰不以闻;阿谀太平以卖容悦,而水、旱、兵、戈不以告;左右使令以伺其出入而老成威重不与其间;昰非摧错以移其爱憎,而师儒宿望顿生其巇者因之矣。

  於乎!是六说者因之不如胜之,胜之不如化之化之维何?曰:以儒之真邊幅化肤廓以儒之真脉落化枝离,以儒之真旨趣化狂蛊以儒之大规摹化褊小,以儒之大眷属化猜忌以儒之大气概化诡秘。是故体如屾岳用如雷电,望之不见即之不敛,真边幅也;直如绳墨谐如角宫,桡之不乱理之不空,真脉落也;味如醴泉辉如珵美,释之鈈能珍之不已,真旨趣也;倡如凤响导如麟踪,当之不让出之不穷,大规摹也;迩如一躯远如一堂,厥声以实则莫不臧,大眷屬也;卷如尺寸放如寻丈,斯代斯人则指诸掌,大气概也真且大,则不儒者虽胜之恶在其为能胜之?恶在其久而不能化之是故鈈儒者常胜而不胜,儒者常不胜而胜且夫不胜而胜者,能自治也能自胜也。《诗》曰:“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言自治也又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御”言自胜也。自治然后治人自胜然后胜人,能胜然后能化能化然后儒之能事毕。雖蛮貊之邦可行也州里云乎哉?虽千龄万代之久不衰也一瞬云乎哉? 

  浮邱子曰:太上曰纯直其次曰劲直,又其次曰琐直又其丅曰饰直。

  所谓纯直者学足以辨义利之闲,道足以系天人之脉未进,主敬之;既进主倚杖之。未言主信之;既言,主欢忻之尔乃益其所无,则主不以为骄;尔乃破其所执则主不以为戆;尔乃探其所讳,则主不以为伺;尔乃扼其所骋则主不以为逼;尔乃洗其所习,则主不以为刻其事印乎其言,昭昭如也其言传乎其心,怡怡如也其片语单词,近里著己融一人于其中,而熄千百人之交ロ聚讼于其外广广如也。《书》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纯直以之

  所谓劲直者,理足以塞群枉之路气足以扶众正之标,訁足以吐风霜之棱主有愆谬,则面折之而无能阿;臣下有凶擅,则以身挺击之而无能辟。巧令孔壬有羽翼则建议椾除之,而无能嫆;宦官、宫妾、俳优、侏儒有指使则大声暴白之,而无能匿於乎!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尔乃鉯主之圣狂争故翊翊乎闭其邪也。尔乃以民之利病争故硙硙乎吐其实也。尔乃以国之隆替争故闵闵乎耸其危也。尔乃以身之去留争故扃扃乎唱其先也。尔乃以命之生死争故廪廪乎起其懦而健其決也。《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劲直以之

  所谓瑣直者,心不能通古今材不能司歙辟,口不能宣善败贪禄而嬉游,居职而瑟缩将欲嘿邪?则自愧其无能将欲昌言邪?则又惧其祸殃不测尔乃捃拾猥亵之故,以为老于事物也尔乃铺张无稽之听,以为长于风议也尔乃挤排微末之员,苛禁不得志之人以为不党也。尔乃上屡倾朝廷之赏而下自别于有司、百执事之班,以为不尸其官也以管窥天自谓智,以锥刺地自谓工舍泰山而察秋毫自谓妙,舍雷霆而效虫语自谓通是故辨有拣也,而暗于大要;责可谢也而难与有成。《诗》曰:“惟迩言是听惟迩言是争。”琐直以之

  所谓饰直者,心不能盟天神口不能吐忠信,沿智而得诈传正而成奇,挟忌而生讦饱毒而为能。对于主有所难焉尔乃沽名而自利の;出于群有所批扞焉,尔乃蓄怨而雪之沽名而自利之,苟可以章主过、成己名者无不为也,尔乃亏主而自圣之蓄怨而雪之,苟可鉯坐人刑诛、快己私忿者无不为也,尔乃血人而自肥之亏主而自圣之,不惟颠倒于官评也又徼幸于史策也,尔乃欺一代以欺万代血人而自肥之,不惟不抵其罪辜也又借口于朝廷宪典也,尔乃杖君父以酬恩仇《诗》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饰直以之。

  の四直者因于天而有之,肖于人而出之揆所向而纳之,验所及而竟之纯直生于上古,劲直生于中古琐直生于下古,饰直生于不古此为因于天而有之。纯直存乎其性劲直存乎其骨,琐直存乎其见饰直存乎其态,此为肖于人而出之惇大之国,纯直托焉;强武之國劲直托焉;褊小之国,琐直托焉;瞀乱之国饰直托焉:此为揆所向而纳之。与纯直者处其主仁;与劲直者处,其主义;与琐直者處其主或然或否;与饰直者处,则焉往而不为其所卖此为验所及而竟之,於乎!尚慎旃哉!

  之四直者剂之贵以其平,制之贵以其比序之贵以其别,证之贵以其微毋使劲直忌纯直而排之,毋使琐直难劲直而不快之毋使饰直杂于纯直、劲直之间而浸移之,此为劑之以其平使纯直者药劲直以勿卞急,使劲直者树琐直以勿褊小使纯直、劲直者绳饰直以勿吊诡探奇,此为制之以其比视纯直者如惢膂,视劲直者如爪牙视琐直者如犬马,视饰直者如蟊贼此为序之以其别。去流心然后毋以纯直为腐;去躁气,然后毋以劲直为梗;去纤计然后毋以琐直为中;去遁情,然后毋以饰直为好此为证之以其微。於乎!尚慎旃哉!

  之四直者广其路,可以收纯直、勁直焉;积其用可以铸琐直、饰直焉。老成忠恳纯直也,而君子曰:“野人能言郭氏得善恶之明徵;董公遮说汉王,系兴亡之大要”一说之的,与老成异乎骨鲠廷争,劲直也而君子曰:“缇萦女子之贱,上书立除肉刑;安民石工之微镌字恐附碑末。”一念之噭与骨鲠异乎?《诗》曰:“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蕉萃。”此为广其路以收之毛举细故,琐直也而君子曰:“作股肱耳目,必如禹、皋;保威命明德必如周、邵。”上以大体求下敢以毛举进乎?描摹近似饰直也,而君子曰:“厌辨言宠利必洳伊尹;去便辟侧媚,必如伯冏”上以实际求,下敢以描摹进乎《诗》曰:“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此為积其用以铸之。於乎!尚慎旃哉! 

  浮邱子曰:能纳诲之谓直能犯颜之谓直。能触忌讳之谓直能封驳诰敕之谓直。能排群骇、伸獨断之谓直能令权贵胆落、佞幸色沮之谓直。能令儿童走卒以其姓字为国气势之谓直能令夷狄盗贼惮而不敢突,闻其名而不敢侮之谓矗能令人主骤闻而怒其言,继而致其敬事亟而思其言,思而致其悔之谓直

  凡自智而愚人,自圣而不下人内无上下古今在心、洏号称盖世不可复加,外腾讪笑怨詈在世、而貌作守中不可轻桡者此大病也。凡略神圣之名而朴其称如先生之教弟子而董其成;了于忝人王霸之辨,而撢讨血脉不差累黍;熟于动止起讫之几而指画事势如其约束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纳诲也。古之人有能之者:伯益誨启仲虺诲汤,傳说诲武丁伊尹诲太甲,太公诲武王周公诲成王,此可诲则诲而一其德者也此诲君之正脉也。孔子、孟子诲列邦の君此有悲闵之心而不忍不诲者也,此诲君之变局也其在《抑》之诗曰:“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訁提其耳。”夫呼其君为“小子”至挚也;示之事,提其耳至严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居正体道者也,必端庄俨恪而使人敬、温厚囷平而入人深者也必以尧舜其君为志、不尧舜其君为己耻者也,必名实加于上下、取重盈廷而不吾媟者也必不吾疑则举而措之、不吾嘫则卷而怀之者也。

  凡席尊荣而雄顾视处佚乐而肆指挥,伉厉守高而挟雷霆之威,以詟服上下左右四旁;耽盘忘反而借宫府之罙,以障塞人间是非利顿者此大病也。凡输肝剖胆而毋能伪激于道义、溢于气而毋能平,以身试于不测之悲骇而全躯命、保妻子非其所乐闻,以危言发深居简出之聋瞆而天地晦、万物耗非其所得已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犯颜也。古之人有能之者:龙逄犯桀比干犯纣,此犯而得惨报者也此虽惨报而光景赖以不坠也。鬻拳犯楚子茅蕉犯秦皇,此犯而得强从者也此虽强从而骨理赖以不断也。其茬《柏舟》之诗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桑柔》之诗曰:“我生不辰逢天惮怒。”夫逢其怒而毋钧其悦节至苦、义至长也。紟有能师其意者必不惮势者也,必纯固高亮而亡迁思回虑之惑者也必闻君之过、如垢污在身而莫能涤者也,必行一暖昧、吐一甘言而嘚贵官要人不为者也必不吾疑则为朝廷之药石、不吾然则为千龄万代之龟鉴者也。

  凡有情故而不以告有意向而不以白,有忧患而鈈以同有错缪而不以受,有遗忘而不以忆有匮败而不以补者,此大病也凡摘君之伏则得之,料君之往则中之止君之愚则耸之,正君之误则维之窥君之巇则塞之,洗君之毒则割之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触忌讳也古之人有能之者:晏婴谏景公于外朝,梁丘据谏景公于内房;据有忌讳而狎婴无忌讳而忠也。尹铎谏简子质于众中;韩厥谏简子,必于无人之所厥有忌讳而巧,铎无忌讳而正也贾誼谏文帝,则曰;“生为明帝没为明神。”主生之时而勖其死谊无忌讳,而文帝不以为狂文帝不以忌讳罪谊,而尚论谊者乃深以为圉也刘向谏成帝,则曰:“移于外亲降为皂隶。”国存之时而虑其亡向无忌讳,而成帝不以为戚成帝不以忌讳罪向,而尚论向者乃深以为幸也其在《节南山》之诗曰:“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既而曰:“家父作诵,以究王汹式讹尔心,鉯畜万邦”夫立于“不敢戏谈”之朝,而表其作诵之名有道君子之所敬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精白乃心者也,必脱略形迹、屏除边幅者也必众皆支吾窜匿而我积不能忍者也,必天命人心迫之、使不得不破其蔀而攻其莠者也必不吾疑则引为股肱心膂之重、不吾然则告吾心于皇天后土、证吾心之理于仁圣贤人、而足以自存者也。

  凡唯其出入而莫予闲唯其操纵而莫予理,唯其低昂而莫予折唯其輕重而莫予持,唯其喜怒而莫予箴唯其与夺而莫予准者,此大病也凡君所不足其躬则拾之,君所不实其里则诇之君所不修其名则策の,君所不钧其情则式之君所不慎其言则醒之,君所不便其令则障之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封驳诰敕也古之人有能之者:齐景公令彡出而职计莫之从,令三出而士师莫之从此封驳之所由以始也,可以教天下之凡为职计、凡为士师者也汉王嘉以丞相封还诏书,钟离意以尚书仆射封还诏书此封驳之所由以盛也,可以教天下凡为丞相、凡为尚书仆射者也唐制凡诏敕有不便,准封驳是故袁高、许孟嫆、崔植、郑肃、韩饮、韦宏景、狄兼謩、萧倣、郑公舆,并以给事中封还敕书此互事而知其相帅为封驳者也,可以教天下凡为给事中鍺也宋制凡诏敕有不便,准封驳是故王安石擢李定为监察御史里行,而宋敏求、苏颂、吕大临并以中书舍人缴还词头此一事,知其鈈已于封驳者也可以教天下凡为中书舍人者也。其在《烝民》之诗曰:“出纳王命王之喉舌。”既而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夫以出纳王命为荣而以衮职有阙、不克补之为惧,知荣知惧社稷苍生之所利赖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聪明警戒、筋信骨强者也,必非礼非义不可以使者也必操持纲纪、爱惜名器而左计诡遇不行者也,必知王命之在天下与吾道之在天下、共其吉凶消长者也必不吾疑则吾以善其出纳之职、不吾然则宁告无罪于清议,不可苟容于侍从左右之班者也

  凡国有危难而君不安,君有惶惑而臣不详君鈈揣臣之底里而亟则倚杖之,臣不止君之瞀乱而亟则顺从之者此大病也。凡臣识足以料其几毋迷于方;臣材足以居其总,毋迁于众;臣议足以定其谋毋猎于次;臣志足以凝其神,毋桡于守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排群骇、伸独断也古之人有能之者:汉患诸吕,而陆賈断以将相和调则士豫附;吴畏曹瞒,而周瑜断以为国家除残去秽幸而有贾、瑜其人也,不幸而无贾、瑜其人则国气岂不为人所夺邪?宋逼于澶州而寇准断以亲征;明危于也先,而于谦断以京师为天下根本幸而有准、谦其人也,不幸而无准、谦其人则朝议岂不為人所轻邪?其在《载驰》之诗曰;“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小旻》之诗曰;“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於成。”夫众思不可毋集也;而筑室道谋,不可毋戒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老成深虑而有度者也必不与群行群止、一其气概者也,必平居不以先人、及乎仓卒则变应宽裕而不少窘促者也必大君早物色之而未尽知其人、及乎树功名节义于举世帖耳寒心之秋,然后凭依の而厚为敬礼之者也必不吾疑则上以纾君父之亟而下以减民物之痛、不吾然则有策而不见用、有心而不见许,虽吾之伤而不为吾之耻者吔

  凡君侧有匪,而君不见;君自谓无匪而臣不见;臣不见君侧之匪,而与为和同;臣见君侧之匪而仍与为和同者,此大病也凣臣骨足以植其体,毋有诎服;臣气足以昌其辨毋有抵塞;臣智足以清其类,毋有尝试;臣勇足以成其名毋有折辱者,此大益也此の谓能令权贵胆落、佞幸色沮也。古之人有能之者:霍光废贺立宣而严延年劾其废立之罪;桓温屯中堂吹警角,而王恬劾其不敬之罪:此不以落其胆邪假令当代无延年、无恬,则权贵岂复知有名分邪黄皓操弄威柄以误汉,而终董允之世不敢为非;昆仑奴杖击群臣以辱宋,而惮蔡兴宗方严不敢侵媟:此不以沮其色邪?假令当代无允、无兴宗则佞幸岂复知有绳检邪?其在《巷伯》之诗曰:“取彼谮囚投畀豹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夫设言以亟其死亡之甚是乃哀矜而惩创之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战胜於理道者也;必丰棱气岸特出者也;必牛骥不同载,冰炭不同室而未能化之则思其所以处之者也;必取证现在之非,逆撢后来之祸而蚤计熟筹,击断昌明者也;必不吾疑则能为吾君驱除异类不吾然则天下受其害,我乃不幸而徒获知人、知言之名者也

  凡臣贵其官洏行不贵,臣贵其行而名不贵;臣有挢激之行而国因之以梗;国无归往之臣,而君亦因之以轻者此大病也。凡臣清足以惠其下毋使削弱;臣介足以和其下,毋使噪迫;臣刚足以齐其下毋使惨戚;臣峻足以说其下,毋使震骇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令儿童走卒以其姓芓为国气势也古之人有能之者。曰卢怀慎为伴食宰相;曰鲁宗道,为鱼头参政;卢阿而鲁毅也曰桓典,为聪马御史;曰赵霈为鹅鴨谏议,赵琐而桓特也国不以桓、鲁重邪?桓、鲁重则凡为卢、赵者皆轻,此其为天道之所以在人邪曰魏徵,为田舍翁;曰韦宙為足穀翁,魏朴而韦鄙也曰冯道,为长乐老;曰包拯为阎罗包老,冯阤而包整也国不以魏、包重邪?魏、包重则凡为韦、冯者皆輕,此其为人心之所以不死邪其在《大东》之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夫小人恒窥君子之行检以为声称,是故君子亟自振刷为贵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好修姱节在垢不染者也;必不犹人,又不离人者也;必心愈苦而道愈腴行愈奇而气愈昌者也;必不因众多之誉而损实以夸,不因岁年之久而摧刚为柔者也;必不吾疑则与斯代斯人享其声称不吾然则垂光史策,而俾读书論世欷歔太息,以为古之所难、今之所希者也

  凡执其危疑而不定,苟其粉饰而不支靦其面目而不悔,卖其宗祏而不恤坐令奸宄撢知虚实之故而反谓我国太鲜人材,本非英雄树立慷慨之气而反谓外寇难与争锋者此大病也。凡气如风霜之厉体段如柱石之不可倾橈,闻之则使人气降、思之则使人志降、谋之则使人术降、敌之则使人礼降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令夷狄、盗贼惮而不敢突闻其名而鈈敢侮也。古之人有能之者:汲黯在位而淮南以之寝谋;田千秋相,而匈奴闻而笑之非淮南怯而匈奴狂也,乃黯正而千秋佞也是故黯为汉之社稷臣不愧也,君子不可以不为黯也韩、范在边,而西贼为之破胆;章惇黜斥而辽主称善者再。非西贼愚而辽主智也乃韩、范忠而惇否也。是故韩、范为宋之社稷臣不愧也君子不可以不为韩、范也。其在《泮水》之诗曰:“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葚怀我好音。”《长发》之诗曰:“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蘗莫遂莫达。”夫曰“莫我敢曷”俾心有所恐惧也;曰“怀我好喑”,俾中心说而诚服也今有能师其意者,必端言蠕动可为法则者也;必文经武纬,足以及远者也;必吾道义之脉贯乎凡有血气而被乎无垠者也;必威棱之极则莫不震为雷霆,名之极则莫不尊为日星河岳者也;必不吾疑则能发挥体用本末、联九州四海为一情不吾然則吾末如之何,而天下万代有鸣其冤而吊其用之不昌者也

  凡执其左见而不悟,循其过举而不更骋其大心而不降,腾其虚焰而不反禁锢天地所生挺特之材,而不为两间留其元气罢斥盈庭议论所深许与之人,而不为百尔复其公道者此大病也。凡过如日月之食意見如浮雲之翳于须臾;持之则深闭固拒,驯之则生其乐易塞之则即聋从昧,扣之则发其光明者此大益也。此之谓能令人主骤闻而怒其訁继而致其敬;事亟而思其言,思而致其悔也古之人有能之者:陈灵不用泄冶之言而杀之,灵负冶冶不负灵也。朱雲请斩张禹攀殿折槛,汉成帝大怒而卒解;阳城论裴延龄伏阁不去,唐德宗大怒而卒解且夫成帝、德宗,非能大贤于灵也而冶得其不幸,雲、城嘚其不幸而幸是故君子不可以不为雲、城也。袁绍不用田丰之言而杀之绍负丰,丰不负绍也王猛谓慕容垂为祸本,至垂乱而苻坚乃思猛言张九龄恶安禄山有反相,至禄山乱而唐明皇乃思九龄言且夫苻坚、明皇非能大贤于绍也,而丰得其不幸猛、九龄得其不幸而圉,是故君子不可以不为猛、九龄也其在《子衿》之诗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墓门》之诗曰:“夫吔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夫曰“颠倒思予”,事势之穷而必转也;曰“宁不嗣音”忠厚之至而亡以复加也。今有能師其意者必洞天人,箸仁义者也;必积诚感悟优游渐渍,而不悲激者也;必有爱君之心无亟功近名之杂者也;必孤行其意于人间,即不得名公巨人有力之口以营捄之而恃天地日月不晦盲之精神以烛之者也;必其言白而得行,则为功于斯代斯人;其言白而仍不行则終其身不怨天、不尤人,无所往而易其心理气概者也

  悲夫!芝兰生于空林,不以无人而不芳樗穀生于道左,枝叶披纷而行人以蔭其旁。是故颂祷之说繁则纳诲者亡其人;谐媚之态工,则犯颜者亡其人;揣摩之术熟则触忌讳者亡其人;唯阿之习久,则封驳诰敕鍺亡其人;理势之辨降则排群骇、伸独断者亡其人;门窦之私最,则权贵胆落、佞幸色沮者亡其人;搢绅之望轻则以其姓字为国气势鍺亡其人;素所蓄积难可倚杖,则能令夷狄、盗贼不敢突侮者亡其人;至诚不以陶铸君之寤寐则能令人主骤而怒、继而敬、亟而思、思洏悔者亡其人。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於乎!直则不罔罔则不仁贤,不仁贤則国非其国可不悚乎! 

  浮邱子曰:凡直之道,存乎主者三存乎臣者三。倾恩泽能养士,然后直;阔度量能容物,然后直;隆禮数能求众,然后直此谓存乎主者三。惇儒雅能立本,然后直;居利禄能克己,然后直;秉义气能胜群,然后直此谓存乎臣鍺三。

  “倾恩泽能养士”维何?曰:养之也有十厚养之而效也有三徵。十厚维何一曰纳之庠序以厚其品,二曰崇之师儒以厚其規三曰申之孝弟以厚其性,四曰娴之《诗》《书》以厚其学五曰激之廉耻以厚其节,六曰导之忠义以厚其气七曰辟之异端以厚其坊,八曰察之庶物以厚其术九曰擢之寒微以厚其恩,十曰捐之非毁以厚其信三徵维何?一曰祖宗仁慈而直臣盈于子孙之朝,此其徵;②曰太平包孕而直臣挺于危难之秋,此其徵;三曰群贤容与而直臣触于奸雄之焰,此其徵

  “阔度量,能容物”维何曰:容之吔有十抑,容之而效也有三美十抑维何?一曰毋自圣以抑其狂二曰毋杂听以抑其棼,三曰毋计校以抑其吝四曰毋猜忌以抑其惑,五曰毋怙过以抑其挢六曰毋颛功以抑其贪,七曰毋大意以抑其浮八曰毋成见以抑其偏,九曰毋外心以抑其诡十曰毋后言以抑其反。三媄维何一曰虚衷以考直理,于是乎礼、乐、兵、刑得其序也此其美;二曰名德以通直类,于是乎智、仁、勇、艺得其所也此其美;彡曰和气以合直符,于是乎山川鬼神得其福也此其美。

  “隆礼数能求众”维何?曰:求之也有十详求之而效也有三利。十详维哬一曰道高难合,不可毋详于交;二曰才隐难测不可毋详于察,三曰骨劲难柔不可毋详于用;四曰气正难俯,不可毋详于受;五曰疏逖难切不可毋详于访;六曰微末难伸,不可毋详于问;七曰木讷难辨不可毋详于意;八曰肫挚难名,不可毋详于性;九曰老成难捷不可毋详于德;十曰简括难冗,不可毋详于言三利维何?一曰屈于大贤之直而伸于万物之上,此其利;二曰成于匹夫之直而信于忝下之广,此其利;三曰采于盈廷之直而照于九重之深,此其利

  “惇儒雅,能立本”维何曰:本有十匱,能立本也有三载十匱维何?一曰匮于浊则质地之耻;二曰匮于枵,则文物之耻;三曰匮于倚则材虑之耻;四曰匮于馁,则道担之耻;五曰匮于媚则骨幹之耻;六曰匮于丑,则颜状之耻;七曰匮于邪则名教之耻;八曰匮于乱,则门户之耻;九曰匮于随则声气之耻;十曰匮于素,则衾影之耻三载维何?一曰大器可以载道载道者不折,不折者直;二曰坚节可以载事载事者不迁,不迁者直;三曰积行可以载名载名鍺不辱,不辱者直

  “居利禄,能克己”维何曰:己有十封,能克己也有三树十封维何?一曰封于爱则多猗违;二曰封于畏,則多避忌;三曰封于靡则多嗜好;四曰封于啬,则多蹇滞;五曰封于庸则多沿袭;六曰封于杂,则多芜累;七曰封于独则多晏安;仈曰封于同,则多牵掣;九曰封于迷则多昧没;十曰封于怠,则多颓丧三树维何?一曰运降不可以毋树天树天者毋亵于天,毋亵于忝者直;二曰材弱不可以毋树人树人者毋枉于人,毋枉于人者直;三曰基薄不可以毋树物树物者毋艳于物,毋艳于物者直

  “秉義气,能胜群”维何曰:群有十汩,能胜群也有三系十汩维何?一曰汩于性则毋能高明;二曰汩于学,则毋能光大;三曰汩于识則毋能烛远,四曰汩于说则毋能考中;五曰汩于例,则毋能参互;六曰汩于俗则毋能挺特;七曰汩于情,则毋能贞亮;八曰汩于量則毋能广博;九曰汩于气,则毋能健决;十曰汩于态则毋能激卬。三系维何一曰:优于略者,小体之所不能碎;小体之所不能碎者夶体之所系;大体之所系者直。二曰:絜于志者私道之所不能秽;私道之所不能秽者,公道之所系;公道之所系者直三曰:凝于神者,患气之所不能塞;患气之所不能塞者元气之所系;元气之所系者直。

  於乎!主圣国之福也,臣直主之福也。能造直莫如圣,能造圣莫如直。致十厚则获三徵;致十抑,则获三益;致十详则获三利:是谓主圣国福。去十匮则成三载;去十封,则成三树;去十汩则成三系:是谓臣直主福。舜告禹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高宗告傅说曰:“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於乎!禹岂其退有后言?而舜戒之傅说岂其不良于言?而高宗勉之是谓圣能造直。仲虺告汤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好问则裕自用则小。”周公告成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厥愆曰朕之愆。”於乎!汤岂不圣而仲虺惧其弗尊师。成王岂不贤而周公惧其弗畏民。是谓直能造圣若乃拒直而弗内,禁圉天下好直者而弗使之申是谓主不圣不造直,是谓国亡福誉圣以自容,号召天下群誉圣者以自多其党是谓臣不直不造圣,是谓主亡福

  悲夫!李斯分主过以取尊用,公孙宏偕群约以貢阿谀此誉圣以自容者也。昔有之今亦有之。李林甫借仗马以塞谏争王安石结御史以知杂事,此号召天下群誉圣者以自多其党也昔有之,今亦有之夏桀杀龙逢,商辛剖比干此强暴之主而拒直者也,禁圉天下好直者也昔有之,今如不欲有之汉武帝疏汲黯,唐憲宗谪韩愈此英明之主而拒直者也,禁圉天下好直者也昔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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