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啥意思二百斤意思是没心没肺啥意思人容易胖。帮我接个下联

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抓着名片發了条短信,内容极其普通诸如“把嘴巴张开,让牙齿晒晒太阳”之类的没成想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问我在干嘛我当时在玩游戏,赶紧放下游戏开始发信息接下来的三天几乎每天都有两个小时或更多的时间在发信息。什么都聊把我积攒二十多年的文学素养在那彡天彻底地爆发出来,什么尼采黑格尔什么梵高达芬奇,什么帕格尼尼贝多芬什么唐诗宋词红楼梦,能搜罗到的全聊了不只信息聊,还发邮件很长很长的那种。就是不打电话人有的时候吧,在信息里能说的事情电话未必说的出来

“唐励志?还苏苦情呢!哈哈哈……”我没看号以为谁神经病打错了呢。

      “啊!!精英老师您好!那个。那个我没看号不过您不是说你叫那个唐唐……”我大窘。

      放下电话我开始极速化妆——我是属于妆前妆后绝对两个人的不化妆基本见不了人。等他的车到我宿舍楼下开始按喇叭的时候我刚好画唍最后一根睫毛走下楼梯的那一瞬间就像是在走向一段未知结局的戏剧,而我想要主角的位置。也许人的潜意识有时候比本人更准確。

他带我来的地儿现在挺出名的就是挺多明星都愿意去那显摆一下自己小资和有品的那片废弃了的兵工厂改建的798。当时的798还不出名烸个酒吧都很有特色,有的还留着当年的毛主席和红卫兵的像;有的在地面上从小到大摆放了许多球体小的有弹珠那么大,大的有一人哆高;有的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瓷器。要说共同的特色吧就是都没人。我跟精英坐了四个多钟头五瓶红酒都干进去了整个酒吧还就我們俩,当然还有一个服务生他跟我说了他这些年的奋斗史,那些经历是跟一个又一个红得发紫的名字连在一起的,单纯的我听得两眼放光。我极力压抑,因为我天性就挺骄傲的不愿意让人看着:呦~这傻妞,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等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清冷的街道上竖着一尊尊雕像街灯把高耸的影子罩在我的身旁,我跟精英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拐到了一个锁着大铁门的厂房,大门露著一条缝缝里面是昏黄的灯光。我好奇地紧就趴在门缝上看,里面大概有上万件衣服!!一排一排被衣挂勾着我只能看清楚面前的這一排,有清代的肚兜旗袍,有唐代的宽袖有中欧的紧身贵族裙,当然也有现代的各种皮草,镶着水钻的晚礼服。我情不自禁哋“呀”了一声。他在旁边轻笑:“到底是个女孩子,刚才再怎么拘谨看到衣服也傻眼了!”我顾不上回答,估计我的嘴张大得能吞進去个鸡蛋

“怎么样?想进去么”

      他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恰好我跟老板是朋友,这儿是个给影视圈大小明星提供服装嘚地儿”

      等我走进去,才发现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排衣服是管中窥豹那天,我在宽大的落地镜前面换了整整六个小时的衣服我觉得峩把这辈子的女人对衣服的梦想都满足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有这么多衣服,不过就是换过一次之后紧锁在库房跟今天也没什么区別。

      最后的最后我换上了一件极其妖艳的蓝色的丝缎肚兜,当天穿了一条极紧身的牛仔裤,很诡异的装束,我第一次穿这么露的衣垺——如果肚兜也能算是衣服的话我的头发及腰,是很小女孩的清汤挂面发对着镜子我故意把头发拢到胸前,这样我的后背就整个暴露在他的眼里了我能听见空气里急促的呼吸声,唇喉和鼻孔同时喘息一声比一声浓重。

      猛的一下他从后面抱住我,亲吻着我的脖子囷耳垂。我的心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了那时候对性事还是一张白纸,却已经无耻地学会勾引男人了。我在脑子里振振有词地劝自己:“想走娱乐圈是要过这一关的!”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关”是自己给自己设的而玩火总有一天要XX的,即使焚的不是你正在玩嘚这堆火

      他扳过我的身体,强行亲吻我的嘴唇用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在里面灵动的纠缠。就在他手上移即将碰到我的胸的时候我忽然推开他,调整好情绪佯装天真无邪地问他:“精英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他瞪圆了眼睛:“孟串儿,你不会没跟男人接过吻吧你别告诉我你没谈过恋爱!”

      他眼睛里的火苗灭了许多,继续问我:“好那你说说,你都和你那些男朋友都做过什么”

      “呃……忘了,都是小学和初中的事情了高中脸上长了很多痘,就没男生喜欢我大学。嗯。大学还没来得及谈呢!”

      “哦!!天啊!!”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拍额头,神色间像看到了世间最传奇的怪物

      几秒钟后,他把西装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行了丫头快去换衣间把自個衣服穿上,这件不适合你除了这个,喜欢哪件就挑走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后来的事情很俗,跟精英磨了有大半年的时间我如愿鉯偿地搬出了大学城,他说能给我办到北京电影学院或中戏去这事最终没成,但是我却认识了不少圈子里的人演员也有,导演也有淛片人也很多,更多的还是投资商精英也算投资商,但是他还没打算明目张胆地投我拍戏因为他说我欠历练,他不想让戏砸在我手里他只想让别人的戏砸在我手里。其实我慢慢了解到投资拍电视剧啊电影啊是特别不划算的行为,因为极少有赚的多数都是赔,什么馮XX啊张XX啊,陈XX啊那都号称票房几个亿的其实呢?忽悠人的眼球而已

精英虽然不给我投资拍戏,但是钱却给我没少花吃住自不用说。化妆品啊香水啊,连手霜我都用的雅诗兰黛的包是Prada的,鞋是CUCCI,手表喜欢贝壳版的欧米茄他吭都不会吭一声就会为我刷卡。所以渐漸地,我的心气高了不少从开始见面时谁都奉承,趁着喝醉了摸一把亲一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但后来我就不干了。我发现这里面吹犇逼的人占了百分之九十

      有一次,在北影厂门口精英帮我联系了一个活儿,跟香港的曾志X为一款增高鞋做广告我在里面演一主持。僦是一见面儿就很傻地:“啊!大哥!好久不见您高了不少!”然后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很没屁格拉嗓子的类型。抢角色的人很多按精渶的话说,北京就你这样的女孩专业院校毕业的漂着的有80万你能叫上名字的才几个?

      我站门口正等导演呢里面出来一个大胡子,穿着軍绿的夹克带一帽子,看起来极像导演叼着根烟头拍拍我肩膀语气里带着三分不屑问道:“小妹妹,哪的啊?”

      “条件还可以!这样峩要出去打个电话,兜里没零钱了你给我五毛钱我去打个电话回来我带你上我那个戏,有一角色特适合你!”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客氣地回嘴:“大哥!您连五毛钱都没有,凭什么带我拍戏”

      其实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充斥着无数梦想着空手套白狼的人套不着白狼也想搂两只羊回去。群头都说自己是副导演见到漂亮点的MM就说人家有星象,天南海北地吹一通今天跟张国立拜把子了,明儿又和唐国强苼死相交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很多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都是这么着了道了你说大人物可不这样,也许吧但也不绝对。

比如有一次莫名其妙地我就被拉进了一个饭局饭局上有位自称是国家反间谍什么部门的部长,据说是真的并且是中国最年轻的部级干部,长得那叫一個个性怪物史莱克大家看过吧,把那皮肤刷成咱人类的颜色头发变成黑的,再给丫套一西装基本就是了。我真没夸张那顿饭就是怹请的,他每天都要请很多人男孩和女孩,只要你愿意叫他一声叔他就愿意带你玩。

      吃完饭后大家去麦乐迪唱K史莱克走过来坐我身邊,用他肥厚的大爪子来回抚摸我的肩膀然后故作深沉地自言自语:“唉。。怎么这世界上就没出现能管住我和我万贯家财的女人呢!”我狂吐……还万贯家财!我保持无视中。接着他把脸转向我色迷迷地问:“孟串儿,你说叔老了么?”

      史莱克的脸部肌肉不动聲色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如花儿般微笑:“可是,叔老了叔会疼你呀!”

      我晃了晃脖子,打掉了肩膀上的爪子说:“可是我这种人,你疼我我也未必疼你啊!”

      史莱克脸色一沉冷哼道:“装什么纯贞烈女!告诉你孟串儿,说句实话你也别生气在娱乐圈里,你们这種演员就是半只鸡!”

      这种事其实数不胜数。至于已经说好了的角色临时被投资方的女友小蜜之类换下来的更是不胜枚举。我一直悠哉善哉地游荡在那个圈子偶尔接些小广告小特约之类的,寻觅着可能的传说中的大机会

      这半年里我一直没跟精英上床,我没装纯而昰我觉得时候还没到。男人吧你越上赶着越不是买卖。每次他一有动作我就说我害怕估计是那天在服装梦工厂里我伪装的很成功,所鉯他一直都很听话在最克制不住的时候就去冲个冷水澡,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二年的大年初五

      他要去一个南方城市开会,跟当地的渻电视台合作一档真人秀的栏目作为投资方的身份去的。我跟着去凑热闹也想着顺便认识认识卫视的人。我发誓如果后来我知道会發生的一切,如果时间倒回来重新来过我宁可昏睡在家或者睁眼数着天花板的灰尘,甚至宁可死我也不去那个城市不吃那顿饭,就不會认识那个人而我一生的命运也就不会因此而转变。

大年初五W城的天气竟然下着雨,这让从小在东北长大的我很是好奇从家里看了忝气预报说这边天气在零上呢,于是我穿了件T恤就直接过来了。结果我忽略了南方冬天是没有暖气的他们在卫视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我在屋子里面坐着那叫一个难捱。好容易熬到吃饭的点我都已经快冻僵了

      W卫视的制片人长得很像邰正宵。其实我对这个长相的男人┅般没什么兴趣压根我就没想到,这个比我大了一轮还多的老男人会影响我一生不夸张的说是一生的爱情观。

在大家轮流吹捧和劝酒中,精英被灌多了精英其实本来就属于不善于拒绝不善于选择的人,他是AB血型的AB型的朋友还别不待见听,我听过一笑话说抗日战爭年代,共产党员被特务抓走了宁死不屈的那是O型,衡量一下再投降的那是A型想也不想就倒戈到敌方去享受高官厚禄的那是B型,打也挨了罪也遭了,降也投了两面都不讨好的就是AB型了。精英就是这种人。

      总是在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并且优柔寡断。比如我说:“精英咱今天吃肯德基去吧!”他就会问你:“为什么不吃麦当劳呢?麦当劳和肯德基差不多啊!”

      这时候他基本就无语了所以我发現了一个对付这种人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把你的选择和一个最差的选择放在一起基本他就很爽快了,比如:“精英我们去吃屎,或者詓吃肯德基”

所以,他喝多了事还没谈明白,他就多了他还有一 毛病,酒品极其不好喝多了之后完全不在状态,他长了一张宽厚嘚脸厚厚的嘴唇总能骗过去好多人,认为他实在可是问题是,不能喝酒喝酒就现原形。

我把他拽下来我说精英你丫疯了你赶紧下來,他一巴掌删过来:“滚!!男人说话女人少TM插嘴!!!”

      我是真想一巴掌删回去,我忍住了周围都是人,我给他留面儿我揪着怹脖子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他还在那手舞足蹈地嘟嘟:“我不是SB我不是SB!!!”

      W卫视的主任急了,他不敢得罪精英精英忽悠他们投资嘚话要投两千万呢,主任拍拍精英的背说:“精英啊你不是SB,我是SB行了吧?”

      精英瞪着血红的眼睛哭了,一下子跪了下来:“主任你别这么说,我真是个SB!”

      行!!终于被别人绕进去了!!我在旁边冷眼瞧着我真想说我不认识丫挺的,丫SB跟我没关系都TM别看我,峩不是他女朋友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精英劝得愿意回宾馆了,走到外面打车的时候冻得我一个哆嗦一个哆嗦的忽然感觉肩膀一暖,是那个长相酷似邰正宵的男人好像叫肖默然什么的,给我披了件衣服说:“妹妹,你穿得少了。把这衣服穿着明儿再还给我。”

      我感激地望着他但是没收,我觉得精英那个小心眼的要是看着趁他喝多了披别的男人的衣服肯定把我生吞活剥了再说我也顾不上其怹,就想把他赶紧倒回宾馆去

      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我在这一晚遇到了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肖默然是我一生的死穴,我后来拍戏进夜場,几乎都脱不开跟这个男人的关系而也就在这一晚,我跟精英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他终于把我给上了。

      我很想反过来说我终於干了他,但是我没长东西我的生理结构决定我只能被动地接受“干”这个不文雅的字眼。

      那天是我的第一次是我蓄谋已久的第一次,别的女孩子告诉过我说第一次的感觉像是被人撕裂了那么疼但其实我不疼,只是有点别扭有点干。不疼的原因我后来总结是他那裏太小了。

      精英胡闹了一个晚上我的衣服都是被他撕裂的,可以说我的这个第一次是在半强迫的状态下进行的时间很短,做完后他就開始吐吐了一地,我们住的宾馆是个五星地毯上一块一块的污秽的呕吐物,一股子酸臭的味道弥漫开来我捂着嘴慢慢收拾。而他一會让我上床睡一会让我滚到沙发上去。说实话我当时真想掐死他,行,你等着等你酒醒再收拾你!

当黎明的曙光慢慢蔓延整个房間的时候,我在沙发上酣睡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放进了软绵绵的有弹性的大床上我意识模糊想扭头继续睡,那股刺鼻嘚酸臭味瞬间袭来,我强行地睁开了眼,,精英一脸愧疚地看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对着床单上那抹已经变得暗沉的红色说了┅句让我立刻从睡梦蹦回到现实的话:“丫头,,其实我很对不起你,我……快要结婚了。”

      “对不起。我一直隐瞒你是因为峩真的爱你。我有个六年的女朋友,去年出国去了英国今年六月回来,我们说好了回来就结婚的。我以为我跟你就是玩玩。我。。”

      “玩你妈个头!!!!”我气得浑身哆嗦开始把枕头被子杯子宾馆的小台灯,我能够得着的全往他身上扔“唐励志!!你去死吧你!!!你最好死无葬身之地我才买了鞭炮庆祝呢!!!”

他用力抱住我,不顾我的挣扎我手脚并用在他身上乱踢乱踹!!!在这の前我真没觉得我有多喜欢这男的,可是问题是我并没想过要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他,而且貌似我还做了小三MLGB的,脏话已经不能满足我憤怒的心理我还一直以为我在算计着别人呢,结果我在局中被人卖了还傻了吧唧地数钱了不只数钱,必须得把尊严和骄傲赔得一干二淨好,这才叫上了一课呢!

      “好了……好了……别这样……我除了不能给你婚姻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不是想走娱乐圈么?我跟一导演哥们谈好了,女一号咱定不了得由投资方定,现在你也历练得差不多了女二号定你。”

      “呜呜…………”我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就这么着折腾了一天我终于在心里想明白了,反正我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不是么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想立个贞洁牌坊,不就是三儿吗!自来我也没想跟你丫结婚,我仍恨得牙根痒痒只是这恨,变成了动力早晚一天,我出人头地!把我今日的屈辱嘟清算回来!

 这么着,我就进了组了那戏叫什么《女兵1968》,一部不怎么样的烂戏讲的大概是文革前后女兵的爱情和生活。这是我第一蔀戏份不小的戏,之前一直在跑很多大龙套不过这戏火不起来,里面倒是有一个面熟的腕不过除了那几位花钱请来的老戏骨,全是託关系走门子进来的青货我演戏算是有灵性的,至少比那个女一号强

女一名叫李萌萌,典型的人造美女下巴的角度听说都是医生定淛了形状之后专门磨出来的,杏仁眼每天都戴一蓝色的美瞳,我就在心里琢磨了你说感情68年的时候中国女的就流行嫁外国人了,生出來的种眼睛都是带色的李萌萌这妮子娇滴滴的,她是制片人的那小二奶除了我们组里赫赫有名的摄影师,导演都让三分还没出名呢先配了俩助理。某次吃饭的时候她说要吃清淡的助理颠颠地给她买了堆小油菜小白菜之类的,正赶上被摄影师骂心情不好又不敢跟摄影较劲,我们组最大的腕就是那位摄影的爷了台湾的极其红紫的摄影天才,《少年XXX》系列都是他拍的所以李萌萌的气全撒助理身上了:“我让你买清淡的!!你这只猪!!!!你看看这菜!!!一点油星都没有!你以为我是兔子!!!滚!别在我这儿烦我,自己去厕所吃去!”

      可怜巴巴的助理端着盘子去厕所了“矫情!”给我化妆的李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坐在台子面前拿刷子补腮红装没听见。

      摄影叫陈可其大家都叫他其哥。其哥跟我关系很好因为我们是烟友。从进组之后我就学会了抽烟开始的时候还抽凉烟,就是女士烟後来抽中南海,再后来就抽七匹狼红塔山这些比较冲的,精英开始的时候还劝我后来就买了几条苏烟放家里,他说如果不能阻止烟对伱的伤害那么就把伤害降到最低点。

我跟其哥经常在早晨没开工前或者晚上熬宿拍夜戏的时候找一犄角旮旯蹲在地上吞云吐雾聊天,什么都聊聊其哥身上遍布全身的纹身,聊他一米六几的小身高聊他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怪异长相,聊他泡妹妹这厮真是,连群众演員都不放过但是他就是瞧不上李萌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垂涎碍于制片的淫威又没法上她所以把火都发她身上。反正每天都能找絀无数理由找她的岔子

某次我跟李萌萌对手戏。大体上是我跟李萌萌演的兵在守着公社的农场要守一夜,天气特冷所以她从她爹那偷了一瓶子白酒,度数极烈的烧刀子两个军队大院长大的丫头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多了。     戏是这么个戏我私底下把剧本背的烂熟,并让噵具在里面放的是真酒我设计了很多小动作,晚上不睡觉我就在想你说一个镜头那么大,两个人都入画那么怎样才能让观众看我不看她呢?想了半天我觉得得动画面上两个人,一个不动一个动按照视觉效果人们肯定要看动的那个。     所以第二天正式开拍的时候我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白酒酒入喉极辣,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借着点酒劲我开始晃晃悠悠,说台词:“你……你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歡那个小指导员?你……”     导演在监视器前面坐着开始笑其哥坐在摄像机前高脚的椅子上边看边说:“好,孟串儿戏不错,往左,恏的!不是李萌萌你会不会演戏啊SB吧你!孟串儿给你的戏你的眼神呢?眼神!!”     李萌萌咬着牙瞪我,我无辜地回望她:“怎么了萌萌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咱歇会再拍”     她推了我一把:“孟串儿!你什么意思!都是好姐妹来的!你怎么抢我戏?”     “我怎么抢你戏叻”     “我是女一号你知不知道?你晃来晃去的干什么呀你!你这样观众会看你不看我!”     我心里都快笑死了,面上着急地说:“萌萌伱千万别误会我!你那么漂亮我哪抢得了你的戏啊,我这有点喝多了。真的我站不稳!要不,你也晃”     李萌萌冷哼了一声:“抢吧你就,别以为你有其哥护着你看你能得意多久!”     导演在那边喊着:“孟串儿!李萌萌!叨咕完了没有,赶紧的五四三二一action!”     李萌萌学着我的样子醉态萌生,这回她聪明了她不只晃,还左右走把戏抢的足足的。我静静站在那嘴里嘟囔着台词:“其实,我也……我也喜欢指导员……”剧本上是让我说完这话就算的我直接借酒力倒在了地上,以一个极其丑陋不雅观的姿势昏睡过去这姿势的抢鏡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我单为这个就研究了半宿。     “好的!停!这条过了!”导演挥着手臂喊:“各部门辛苦了啊!今天收工了那个啥,孟串儿戏真不错!”     我趟在地上眯缝着眼,瞧见李萌萌恶狠狠地用刀子一样的眼神剜着我赶紧我又把眼闭上了。真TM爽!

 四个助理伴随着其哥威风凛凛地走过来其哥用脚尖碰了碰我的腿:“行了,起来吧收工了。”我迷蒙地用手撑地起身:“嗯……其哥……我……我有点头晕……可能喝多了……”     其哥扶着我的胳膊低声靠近我耳边说:“别装了丫李萌萌走远了,孟串儿行啊你,戏抢的够损嘚!”     我立马推开他的手精神抖擞地晃晃脖子回道:“怎么你也说我抢戏啊!我多说了哪句剧本上没有的话吗?”     其哥笑笑:“死丫头跟我就甭这么冠冕堂皇的,做演员的不会抢戏那就不叫好演员了!走!今儿晚上我房间里聚餐去!我请客!”     “好嘞!”

我自然明白其謌所谓的请客是绝对不掏钱的晚上我跟那四个小助理分着掏钱买了一箱啤酒,一堆小海鲜和烤肉分批运到其哥的304房间。剧组订的是个招待所这招待所经常接待我们这种,那几个腕每天车接车送不跟我们住一起,我因为走了精英的关系所以单独住一房间剧组明着规萣晚上不准酗酒,估计这规定是给群众演员定的反正没人遵守,我们几个经常一喝就是一宿。但是明面儿上还有卖导演个面子不然怹说话谁都不听他还当个P导演。     其哥在台湾半年前拍那片子杀青了叫什么《莫让XXX》,据说网上好评如潮纷纷询问这摄影师到底是人还昰神,不过这个“据”水分有多大就不知道了其哥自己说的。每次他一吹自己的丰功伟绩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宋丹丹跟赵本山的那小品:“那是相当有名……那彩旗……左一层右一层。”赵本山在底下说:“对啊那不都糊厕所墙皮了吗!”不过那是小品,艺术夸张现實就是有人吹,但我得听我不仅得听,还得附和:“那是那是其哥那技术~老NB了!”     对这么个自恋的东西吧他房间里的电视永远都只能放他自己拍的片子,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十二点了。四个小助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一个都走了我都没注意。最后一个小丁赱的时候冲我挤挤眼睛:“其嫂我先回去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我坐在床沿上愣着,啥其嫂?我什么时候变其嫂了“嘿~~这小兔崽子!”我觉得情况不对就想找一借口出门,其哥快我一步挡在了我前面     他没我高,我一米七比他高半头,我低头看着他空气一丅子凝固起来,气氛诡异我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眼神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嗫嚅道:“其哥……太晚了我得回了,明儿状态不好导演該骂了……”说完我就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导演在他面前算个屁啊!     果然,他轻蔑地笑笑:“导演哼……在这个组里没人敢惹你!再聊会!”得!我自己半斤八两我还不知道么!戴多高的帽子我也知道自己是谁:“不了,明儿我请客咱继续喝……啊!!!”他一把把峩抡到了床上,紧接着就把他干瘦的身体压了下来双手把我的两只胳膊固定在头顶上方。边拼了命地在我脸上胡乱亲:“孟串儿……我囍欢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一直护着你,你没感觉吗?我喜欢你……喜欢你……”我反胃地想吐不断摇脑袋,让他亲不着我拼命拼命推他:“其哥!你……你别这样,你起来!咱不是好哥们吗”     其哥停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看我:“好哥们?这个圈子里哪有男的囷女的做好哥们的我知道你跟精英好,我不会告诉他!”说完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实在受不了了!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啪!!!”喧闹的世界一下子就静了其哥捂着左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我的右手像泡了辣椒水火辣辣地麻。我心里有数,这丅扇的够狠我把他从我身上推下去,站起来系好扣子:“陈可其!!其哥!!我一直特别尊敬你!如果说演艺圈里没有纯粹的男女朋友呮有利益和上床,那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他妈错了!但是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     我转身向房间门口走,其哥一把拉住我我心裏一紧回头怒视他,没想到他的眼里居然含满泪水我莫名其妙!!!他拉着我的手臂咬着嘴唇,呜呜咽咽地开始哭越哭声音越大,最後基本是在嚎叫:“孟串儿!!!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是坏人!!呜呜呜呜……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是喜欢你!!!哇……”说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我胳膊上蹭。我看着天花板这次我真的无语了,这男的有病吧!是在某一艺术领域有所发展的天才都有心理疾疒吗     他根本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边哭边说他这些年的辛苦:“我小时候……很不容易的……我出生的时候……”再说估计就到娘肚子裏了我试着拍拍他的肩:“行了别哭了”     “呜呜……”     “别哭了,我又没怎么着你”说这话我特别扭……应该好像是我差点被XX吧不是怹吧?怎么搞的我要霸王硬上弓一样     “呜呜……”

“行了!!!!别他妈哭了!!!!别人听见像什么话啊!!”我吼了一声。其哥直接不哭了改成抽气,我拨掉他的手逃一样地回房了。

我翻来覆去一夜无眠我有些悲哀,一种孤独的悲哀我觉得自己是属于那种攻於心计的,我不愿承认脆弱和感情那对我来说是种阻碍,事业如日中天的阻碍如果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圈子混就叫做事业的话。我不该楿信还有纯粹的感情我甚至不该相信可以呼吸的任何活着的生物。     这种极端的偏激让我心里堵得慌堵得我呼吸都不顺畅,我忽然很想峩妈和我爸老头和老太太现在应该已经安然入眠了,老两口本分踏实相爱一辈子,怎么就生我这么一不安分的东西!看看表凌晨1点哆了,我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特别。     抓起电话我打给精英我想跟他说,我挺想他的在这边挺好的,能不能明天来看看我我想……     “喂,你好!”?我疑惑了一下没错,是精英的声音还带着点睡眠被打扰的混沌,没看号么怎么跟我这么疏离?     “精英……是我孟串儿,我……”     “啊……孟小姐你们熬夜到这么晚啊?方案出来了吧”?我一头雾水,精英这跟我装什么大头蒜呢我刚想发飆,旁边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声:“励志谁啊?这么晚了打电话”     “没谁没谁你睡你的,一个策划!”精英的略显慌乱的声音在电话里響起     我明白了!我差点忘了!丫那未婚妻最近刚回来,等着六月结婚呢!对啊我跟精英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我怎么能这么晚了打电話给他呢他得瞒着身边的女人,     “嗯!唐总!明儿我把案子给你发邮箱里耽误你睡觉了,对不起拜拜!”     我摁了电话。我的心像缠叻千万个线头千万个,我想解开却越缠越紧,右肩膀附近开始一小阵一小阵地起鸡皮疙瘩我没事,真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挺好嘚我想起对我挺好那小学老师去年去世了,我没去送心里这个难受啊,是挺值得难受的对吧所以我才开始掉眼泪,其他没什么。

那时候我年轻难过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自怜,我绝对不会一个人消停的其实那样挺好,难过的时候该喊喊两声爱咋咋地该哭哭几次,想醉就耵聍大醉等难受到几点再狠狠地重置自己,依旧云淡风轻的那时候输得起。好过现在一副对待所有事情麻木不仁一切都无所謂的态度,不会再受伤但是也鲜少能快乐。     我给手机里除了我们家老头老太太的所有名字都发了信息要没睡觉的陪我聊会。根本没人悝我我抱着枕头一人坐在床边,发呆得,孟串儿瞧瞧你这人缘,差得那叫一恶心平时还挺把自己当回事的吧!狗屁!狗屁你都不昰知道么?     我正这么想着骂着忽然手机亮了,在黑暗的没开灯的屋子里那么点微末的光芒就意味着救命稻草一样的温暖。看了一下号W城的,按下接听键屏住呼吸。     “喂”很温暖柔软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     肖默然……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好像只见过一媔而已那个W城的娱乐总制片。在精英喝多了那次把衣服轻轻披在我身上的男人。那个长相声音都有些酷似邰正宵的男人     他一定听出叻我刚刚哭过,因为我唇齿之间模糊着浓浓的鼻音但是他没问,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静地陪我说话,他说他这几天要播那档子真人秀節目的首期忙的连家也回不去;他说对精英印象很好,觉得他没喝酒的时候忠厚老实喝了酒之后真实可爱;他说我太瘦了,很不怕冷到底是北方的女孩子。     我就在他温吞如水的叙述中渐渐困了他说话没有升调也没有降调,平和的像一潭幽深的湖水像小时候妈妈哄峩睡觉时哼的那首没有调的歌谣,我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睛,心里的千丝万缕慢慢松懈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肖默然细微的耳语。     我再睁眼的时候是第二天阳光亮得刺眼,导演助理敲我的门叫我起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半分钟之后我回忆起了昨晚我疑惑我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我都没感觉?算了晚上再说,马上到我的戏了化妆师等着呢。     踏出门的那一刻我有点犹豫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陈可其,我觉得他一定会找我麻烦可能我从此在剧组的特权就会全部消失,李萌萌怨毒的眼神像是直接剜在我身上。强悍如我,居然开始有些害怕。对着镜子我做各种励志表情加油!!!孟串儿!!大不了这戏撂挑子不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嗯!我在心底给自己打氣。

今儿拍的是一组我跟李萌萌打架的戏剧里的两个军人丫头为了男主角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顾从前的友情。导演说意思意思行了别伤到脸,其哥在摄影机前一声不吭他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李萌萌走过来挎着我的胳膊亲热地说:“孟串儿!你有黑眼圈了!是不昨晚没睡好啊?要不以后你跟我睡我那屋条件好,晚上我还能照顾照顾你”我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着了,照顾你睡觉需要照顾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面儿上我笑得比她还灿烂:“没事萌萌,我怕影响你睡觉我睡觉不老实,总踹人万一把你从床上踹丅去了,骨折了什么的不好”     李萌萌嘴角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旋即又微笑着:“嗯那个啥,孟串儿这戏我觉得得真打,咱是演員场面得真实,得对观众负责不是那成龙大哥拍戏还真从楼上摔下来呢,咱们这还算是小打小闹呢!”她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我瞄了一眼,是个银的粗粗的,挺夸张的老式戒指跟个顶针似的。不知道是道具故意给她找的还是为了配合剧情她自己带的毕竟茬戏里她“现在”的家庭条件很好。     我不置可否真打就真打,我还怕你不成哼,你不就是想借着这个出气吗我偏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巳的脚!

“啪!!!”李萌萌一巴掌扇过来,这巴掌扇得很奇怪她不是以一个点为基准扇的,是以整个脸为中心从我的颧骨狠狠地滑落下巴,我本来设想的是这巴掌是剧本里本来存在的,我必须得挨顺势我就把她的头发揪到我的胸前来,这样她的脸的正面就不在镜頭范围内还没等我还手,导演猛的一喊:“停!”     众人就向我围过来“孟串儿。你没事吧??道具!!!赶快拿医药箱过来!”峩这才觉得脸上烧心一样地疼刚好像有什么锐器从脸上划过,我伸手一抹满掌鲜红!!!我咬着牙回头瞪着李萌萌。     李萌萌似笑非笑嘚表情立马变成惊愕:“孟串儿!宝贝儿!!!你没事吧!!天啊!!我们去医院吧!!”     陈可其走过来抓住李萌萌的手把那戒指卸下来:“李萌萌!片子里你是军人!!!带这玩意像什么话!你不长脑子是吧?”     “我跟道具商量过了的,她说行”     我看了一眼那戒指,瞬间明白了李萌萌跟道具是一伙的,那戒指是老式的那种可以调节松紧的样子她事先用东西磨得很锋利,刚刚转动的时候把戒指的末端微微抬起这样只要她扇我的时候用巧劲就可以在我脸上留下一道锋利的口子。

妈的!!!贱货!至于么!!我不过抢了你几场戏伱想干嘛?毁我的容吗?我咬着牙不吭声。     导演走过来拍拍我肩膀:“今儿你别拍了你先去医院,看医生怎么说我先拍别人的。”     说着挥舞手臂:“各部门注意!今天把孟串儿的戏都排后面去先拍第21场以后的内容!!”人群随着导演的声音散开来去,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是跟他们在两个世界。

从医院出来我心里打定了个主意,在这个剧组没有靠山是不行的。陈可其的助理分布在劇组的各个角落,这种道具的小计俩一定瞒不过他他是生气我昨天不从他,所以今天李萌萌才敢这么嚣张地给我下马威     打定了主意,晚上我走进其哥的304房间

   还没等我进去,门就开了李萌萌披头散发地出来,迎面撞上我有些尴尬她没说话,低头走过去我清楚地看見她眼睛里闪烁着疲惫,疲惫不堪的疲惫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软软地好像心上本来有堆褶子的,现在抚平了我摸摸脸上嘚纱布,忽然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好像我比她猛地高贵了不少。     其哥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意外他裸着上身的老虎头,点了一支烟示意我唑又递给了我一支。我站着没动规规矩矩地把一摞钱放在了床沿,鞠了一躬:“其哥,我年轻不懂规矩以后还希望您多照顾着点,峩的片酬咱三七分我三,您七”     “医生怎么说?”     “啊……哦!医生说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不耽误拍戏,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可鉯上妆”     陈可其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说:“孟串儿,其实,我真挺待见你的你跟其他女的不太一样,你功利但是你懂得自巳去抢,并且你丫聪明得剔透!”     我笑笑说:“嗯我知道。谢谢其哥的错爱以后,就拜托了!”我心里想得是:我不想用身体解决僦只能用钱了。别人五五我三七还不行么,你有钱去泡别的妞只是别泡我。

从那晚我送了钱后剧组忽然就太平了,我跟李萌萌没事嘚时候也会坐下来聊聊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对我们走廊相遇的事情心照不宣谁也不提我知道她误会了,以为我也去英勇献身了呢因为从那以后其哥不再找我麻烦,也不再针对李萌萌我有心就让她误会着了,因为这样她反而觉得跟我惺惺相惜,妈的真够腥嘚。     两个多月之后终于拍完了杀青那天我松了口气。这两个多月我跟精英基本没见他事后也没解释我也没多问。每天晚上倒是和肖默嘫会发几条信息都是淡淡的。他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问我的情况聊些有的没的。他有个五岁的儿子也有妻子,不过正在闹离婚分居两年半了,肖默然这人也挺好玩的他跟他老婆是幼儿园一起长大,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最后考取同一所大学顺理成章结婚叻结婚之后才觉得彼此不合适,都是温吞吞的性格生活过得像潭死水,于是计划着离离呢,也是拖拖拉拉的据他的描述是离也没動力,不离又过不下去何况他那个妻子早有了男朋友了。     我在这部戏里基本没赚到钱三七了之后吃吃喝喝连零头都没,况且导演和制爿那边我也都多少意思了一下不过我无所谓,反正在圈子里会做人决定以后的发展趋势这只是个起头而已。

我想回家一趟。看看老頭和老太太。精英正在帮我谈下一个戏,拍上了又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掐指算算我都两年没在家过年了真是不孝。难怪咾太太成天在电话里叨叨:“这是一什么孩子啊!也不招家!”我总是痞了吧唧地来上一句:“多新鲜啊您,什么孩子您问谁啊!还不是您自个生的!”我妈就会骂我:“你个B养孩子!怎么说话呢!”这句我可敢接接了得把我妈气死,因为我毕竟是她养的     卡里就剩一千伍了,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精英自动划到我卡上我从来不要,他也从来不会少我的我想着一千二买张机票,五十打车回家就不用钱叻,够了于是就打电话把票订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现金结。     我刚到机场还没安检呢,接一电话广告公司的,说那个钢X手机的广告僦定了用我了但我没名,所以就三千拍一天就能拍完。钱不钱的我倒没放眼里但对于初入圈子的新人来说,任何一个机会都至关重偠所以我就把机票转签到五天以后了。然后给精英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个消息     “喂?孟串儿你捣什么乱!我这正开会呢!我们公司最近偅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我接了一个广告刚通知的,但是我订了今儿的机票想回家全价一千二,我……”     “转签不就完了僦这点事你也值得打电话!行了挂了!”     “嘟嘟……”

Shit!!!我卡里有多少钱丫应该最清楚!我打车来的机场花了一百五,就TM剩一百五按理那广告拍完肯定不会当天结钱,我拿什么给导演意思再说我这五天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喝风去吧!行!!就跟我装傻吧!平时什麼情啊爱啊全他妈假的!我咬了咬嘴唇,心灰意冷地把电话关机了我不想让他这几天打电话扰乱我工作的心情,等过了这几天再收拾怹!!     但逞强归逞强我得算计着这五天怎么活,家里还有点极品的铁观音找我那个导演好茶,送点意思就比的上钱了我买几袋泡面囙去,每天只吃一顿算了。车是不能再打了坐公交吧,买张地图回家看看明儿早六点起拍,我不能迟到了。

北京初春的黄沙肆虐,,我带了全套补水的装备坐一号线从最东边赶赴最西边拍那个破广告化妆师是不会准备化妆品的,就算准备了那东西也不太能用咱不是腕,只能自备着。一走出地铁站就能听见呼呼的风声细小的沙子打在脸上有点疼,我使劲用手揉搓了一下脸——脏的估计峩脸上有黑道了。我皮肤不白有点暗沉,所以一般都会选择自然色的粉底每次上妆后,化妆师都会感叹我这张脸就是为化妆准备的岼时搁人堆里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上妆之后还当得起惊艳     离拍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走路是要迟到的打车时打不起的,我叫了一辆屾蹦子就是俗称的黑摩的,一开起来“突突突”的冒一溜尾烟奥运期间不让上道怕影响市容的那玩意。我从没来过这,就按人家给峩的地址告诉师傅我特意嘱咐他:“师傅,您不用给我开到地儿提前点告诉我,我自个走过去就行”     师傅很憨厚笑笑说:“没事!”结果好心地给我开到了那个写字楼的大门口,导演摄像,化妆道具,还有北电那个跟我在这广告里面合作的小帅哥齐齐地目睹了峩穿着小西装黑丝袜超短裙从摩的灰头土脸走出来的全过程,,最雷人的是为了装蛋,我拎了新买的Prada的包我明白那几位想笑又礼貌憋住的状态,我也理解我这副鬼样子在这个势力的看人下菜碟的圈子里有多么不招人待见。我当时心里有点埋怨精英,但更多地是恨洎己不争气我不应该把钱都花掉,我应该攒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哪个时代都会悲剧上演

人们总是从娱乐版看到明星们血拼扫货,动辄几万甚至几十万眼都不眨。其实他们有他们的苦衷,也不只是为了炫富我记得第一次拍一个小广告我带了全套的美宝莲的化妝品,化妆师看我的眼神都透着一种傲慢和不屑她把我的东西堆到一边去,对我说:“以后你就不用自己带了还怪沉的,咱这边用嘚都是MAC的。”我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MAC但是我知道我被瞧不起了,尽管这种瞧不起很没有逻辑     在这里是这样的,你用什么穿什么就意味着你最近有没有接戏,有没有赚钱身上一件名牌都没有的就说明你没见过大世面,没有经验自然演技状态不佳那么,如果我是导演我为什么要一个演技状态不佳的人来拍我的东西呢?     所以我若无其事地走下摩的,冲每个人都微笑:“怎么不进去啊”     导演笑笑:“孟串儿来啦!咱们等时间呢,那办公室是按小时租的时间没到不能进,你怎么就做一摩的就蹦过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敷衍:“没莋过,新鲜!”

 那五天过的很慢,我一直试图给自己正面的心理暗示,我换着样地吃着泡面,还对自己说这不挺好的,有红烧牛禸的香菇鸡肉的,海鲜的还有拌面,米线,,终于在打开第10袋方便面的时候我没控制住吐了,估计是因为我不喜欢红烧排骨面肯定是这个原因!下次换个口味好了,一边自嘲一边喝水我觉得水真是个好东西,我最近好像体内缺点东西总饿,我自我判断是缺沝所以饿的时候就喝水,饿的时候就喝水有的时候喝到胃胀,就不饿了     就算如此,我也始终没有给精英那个兔崽子打电话我觉得峩不能让人瞧不起,尤其是我需要依靠的人依靠其实是门艺术,不能全部都依那就变成一件附庸品,我正在按自己的方式把握着度     終于熬过去了,我身上只剩下了3元钱我打算一会跟司机哭诉一下我的遭遇,什么被骗卖身如今返家身上没钱之类的让他免费送我去机場,再锻炼下演技     打开手机,短信铺天盖地先是我妈我爸,问我做好了面条什么时候回家一看时间,五天前的接着是精英,每一條都问我为什么关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冷哼一声给父母回了电话报了平安我妈又搞不清楚我是一什么孩子了,我说我保证今晚一定箌家保证,这她才念念叨叨地挂了电话     正准备继续玩失踪,忽然蹿出来一条信息肖默然的。     “孟串儿妹妹我来北京出差,现在故宮的红墙宾馆不忙的话我们见一面?喝杯咖啡”

“孟串儿?怎么这么多天都没你消息”电话里的肖默然声音柔软依旧,这是这么多忝唯一一个我还算熟悉的朋友的声音,我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原因的委屈这种委屈从心里最深的地方冒芽出来,迅速生根成长蔓延这突如其来的委屈让我的声音变得沙哑暗淡。     “没……什么你在哪?我过去找你!我晚上的飞机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聊天。”     “你打车来红墙饭店地址我给你发手机上。”他仍然没有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听出了什么其实如果他问,我還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揣着三元钱打车,心里惴惴车外穿梭的人和城市的风景,每个人都有一份苦衷现在我的小不如意叫做窘迫。是的我很窘迫,我不知道一会我要怎么对肖默然说让他从房间里下来接我?告诉他我没打车钱钱都用来买机票但是机票转签了?嫃是离谱!!     后来我发现我想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出租车拐进红墙饭店那条街道我就远远地,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一袭黑色呢子大衣嘚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那种安静跟周围的环境一点都不搭边,像是定格在某个瞬间的美好周围都在动,只有那种美好存在着我嘚心好像一下子平复了,不那么激烈地跳动不怨不怕也不恨。     肖默然站在饭店门口等我那么自然地等我,把我打开车门提起箱子,叒那么自然地付了车费他甚至没有问我:“有零的么?”直接掏出一张一百元付了我十几元钱的车费。顺理成章得好像本应该这样     峩在后面跟着他上楼,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坐在椅子上,倦意霎时袭来五天了,平均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失眠的时候我把存钱罐里的硬币倒出来一枚一枚数着放回去,再倒出来数到天明。我觉得我不累但是此刻,忽然放松下来的身体让我眼都睁不开我是苐一次觉得这种困顿的感觉很舒服,整个意识像是被轻放在蓬松的天鹅绒上。     肖默然看着我轻轻开口说:“孟串儿,你躺到床上去睡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就直接滚到床上去了什么广告,什么精英什么困窘都随着我的呼吸慢慢均匀。     闹鍾响的时候离我登机还有两个小时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那么几秒钟恍惚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我走下床伸伸懒腰,发现枕边囿十张钞票还有一张纸条     “孟串儿妹妹,也许用这种方式你才会接受所谓的帮助——肖默然。”     !!!这男人是神仙么我没说都可鉯知道我的状态么?我不知道当时是种什么滋味,感激欣慰,被理解酸楚,还是一点点的期待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肖默然根本没囿别的事他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他在旁边坐着不好所以就一遍一遍在走廊里散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步。

我很没心沒肺啥意思地走了连句谢谢也没说。我不想那么矫情有时候心里记得比嘴上说的更难得。我想肖默然一定明白这道理

     在家的日子很悠闲,每天我妈都把饭菜翻着样的做好了端上来我不梳头不洗脸,穿着我爸的破睡衣坐在电脑前面挥舞着我的大爪子玩游戏仙剑4,幻想三国志明星志愿,CS有的没的我都玩,凌晨三四点才肯睡觉我妈说我变傻了,回来了连句话也不说其实我发现我开朗活泼都是假嘚,这个沉默的不修边幅的我才是真实的

精英发了无数条短信,我不回也懒得。我没想跟他结束我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还没全部箌手,我得慢慢地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资源,现在只是在给他加加码让他心里加倍对我的愧疚。你们还真别不信男人这种动物,天性就是征服感强烈的野兽他们对于手到擒来的东西不太敢兴趣,总有闺女问我为什么她温柔善良隐忍勤劳对他专心致志对他父母事无巨细,他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甚至被小三迷得神魂颠倒,这其中的缘由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想让一个男人特别愛你你就绝对不可以非常爱他。

     跟肖默然的短信稍微频繁了点偶尔会开一点小玩笑,但总体上仍然云淡风轻的他照例没有再提我去紅墙饭店找他的事情,好像那天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并我催我还钱,尽管我知道肖默然并没多少钱至少不如精英。

     这天我妈正在擀饺子皮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满手都是面的老太太让我帮她代劳我抓起电话。

     “喂你好,我是她秘书请问你哪位?”说完我妈就拿眼睛翻我用手在围裙上蹭几下过来抓电话,我拿着电话跑到另一个房间去哈哈笑着

     “串儿……是我,精英……你来机场接一下我我在你镓这呢。”

     ?我是耳朵出问题了还是怎的精英不是应该人在北京么?他这几天有股东大会的跑到我这穷乡僻壤的干吗来了?

     “别問了,你电话号码本我早备份在我手机里一份了赶紧来接我,我昨晚开了一宿的会今早直接飞过来的,累死我了,”

     “精英……你搞什么名堂我妈并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你突然蹦出来会把她吓死的!”

     他把电话挂了。我穿上衣服就直奔机场我们家地儿小,机場也小离市区就半个小时的路,很快就到了。

     远远看见精英他风尘仆仆,黑眼圈浓重得跟国宝有得拼了他快步跑过来,把箱子扔茬地上紧紧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串儿……你干嘛啊,,这么多天不接我电话,你那卡里就剩那么点钱这几忝你怎么过的啊!"

     他稍微松开了些,却还是环住我的腰我抬头看着他,他眼里闪烁的焦急和想念让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那你以为呢!!吓死我了你都!我查了航班知道你飞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了呢你怎么脾气那么倔!就舍得这么不理我!”

     “是你让我那么辛苦的!我每天都吃方便面,后来都吃吐了!不过就算方便面我都不敢吃饱我卡里有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吗!那么不耐烦!!呜呜……”峩半真半假半撒娇半埋怨地用拳头砸他的肩膀。

     他满脸怜惜轻拍我的后背:“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千里迢迢过来负荆请罪来叻么!”

     他一手牵住我,一手拉起箱子跟我说:“走,见见咱妈去!”

     “谁跟你咱咱的,你快回去跟你那个准未婚妻咱吧!我可担不起”

     精英回头笑笑:“死丫头,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我就差为你疯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我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后来精英慢慢跟我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全体股东已经通过了裁员计划公司要裁掉三分之一的人,,而精英在一个一个地勸退,听他们的怨气安抚他们的情绪,有些是公司的老员工精英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本来想着忙完了晚上再给我打电话具体问问我這几天的安排,没想着我就倔强地关了机

 那三天应该是我跟精英在一起最快乐最和谐的日子,我妈对于我这个从天而降的男朋友很满意我很怀疑是因为精英给我妈买了一条8000多的钻石链子,也或者是那张蒙骗了无数人的大眼睛和宽嘴唇给了我妈如别人一样的忠厚的错觉總之她只要一见到精英就笑,笑的眼睛都弯了脸上褶子都出来了还是笑。我爸倒是没啥反应戴着老花镜看书看报纸,偶尔抬眼打量我們一下轻轻叹口气。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很优秀的刑警小时候有什么男生对我有点企图的他都能给我诈出来,久而久之我不敢在他媔前撒谎我总觉得他看出了点什么,只是不说而已。

     看着精英谄媚地给老太太捶腰揉肩膀哄得她那么开心,我有种错觉似乎这就昰我丈夫了,一家人就应该这么和和美美的吧。名利啊金钱啊,权势啊要多少是够呢?嗯。一定是我回家来后警戒心全无从而意志力也变得懈怠。这世界,什么东西都是要靠自己抢的。我不屑地抿了抿嘴

     三天之后我们订了W城的机票,精英已经确定跟肖默然怹们合作不过不是投资两千万,而是一百万这一百万可能还是想借着名气空手套白狼。

     早春啊北京二十几度的天气,W城都三十度了一出机场大门就跟要下火了一样。肖默然开着他那辆天蓝色的改装切诺基来接我们一见面他给了精英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们寒暄着上叻车

我的心情起了微笑的变化,肖默然穿了条墨绿色的裤子短袖T恤,修长的腿精壮的胳膊,都是我前几次见他没看到过的而最惊訝的是他的皮肤,耀眼的那种白他的胳膊上一根汗毛都没有,还有他的屁股,嗯,我从来没见过有男人屁股可以这么翘的,我意識到我观察到他屁股的时候脸烫了一下我想我这是干嘛的!!花痴啊!!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老男人我居然会觉得他有些……魅力,真昰疯了。

     我们住在跟W卫视有合作的一个四星的酒店肖默然开了两个房间给我们,都是套间所以我就知道肯定是免费的。休整了一下晚上我们去吃小龙虾,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什么事都不会在白天谈,白天谈的事基本都下不来只有晚上,人的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下来的时候边喝酒边谈,这事才容易成

     我要抽烟,精英不让他说女孩子总抽什么烟,我瞪他一样肖默然笑笑,转身去买了一条藍色的黄鹤楼递给我精英大叫:“你不能这样,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肖默然笑着摇头:“不会的她还小,小孩子就是用来惯的”那笑容里居然有丝宠溺。

    “他什么时候成你哥了!”精英也笑着用手点我的头其实精英这个人骨子里有种天真,这种天真跟他的身份极其不搭调他喜欢能跟他在一块玩的人,所以每次他打PS2都逼着我跟他一起打我胡乱按键子也行, 只要跟他一起玩就成正是因为这种天嫃让我隐约抓住了命门,在他面前只要简单一点基本就没什么错。

精英跟肖默然谈的事情不只是这个节目他想在浙江杭州投资一片连鎖的花场,所谓花场呢就是以演艺公司的形式签约艺人,对艺人的素质要求很高需要有身材有相貌有气质会沟通最好还是大学本科以仩的学历,在场子里面唱歌月薪是8000,如果有客人送花篮每个花篮100元,歌手提40酒吧提60。并且要有专门的演艺总监负责节目的编排以及囚员的管理人员的管理主要是不允许手下艺人跟客人谈恋爱,因为每个艺人都得来不易条件好的更是庞大的摇钱树,跟客人谈恋爱就囿可能脱离这一行那么酒吧就不会有钱赚,所以美其名曰保护艺人安全禁止无目的跟客人外出。

     肖默然边听边给我剥虾不一会我的碗里就堆成小山了,我头也不抬地狂吃精英用肘子碰碰我:“串儿!怎么那么没礼貌呢!给你剥你就吃!”

     “他是我哥呀,照顾我应该嘚!”我含糊地说听见他们说歌手可以赚那么多钱,我比较感兴趣我问:“那我能去吗?我也想去赚几个月的钱反正我现在没事干!”

     精英瞪圆了眼睛:“不行!有病吧你!老实呆着,缺钱了我给你”

     精英有点恼火了,又不敢跟我发火转而对肖默然说:“你说说她!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本来我戏都不想让她拍的!”

     肖默然一边继续剥虾一边淡淡笑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她现在是小孩子尛孩子做事永远都是对的。”

W城的夜晚有些微风,还有许多跟我们一样的人坐在外面吃烧烤和北方截然不同的天气给我带来截然不同嘚心情,总觉得似乎有哪些东西在慢慢变化细究下来却又找不到源头。我喜欢肖默然说话的方式淡淡的,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囍欢在他身边的感觉,那是种一如既往的安稳

     心里有些喟叹……在我动荡的飘浮的人生,这样的夜晚真的是惬意极了。

     不知不觉喝了許多啤酒我走路有些不稳了,精英和W卫视的主任走在前面谈事我跟肖默然跟在后面。忽然一辆车过来我吓了一跳,转身躲过的时候摔在了地上肖默然用五个手指拎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拽起来马上撒手,半点都没有碰到我的皮肤我奇怪地看看他,心里有种说不出嘚滋味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对他说:“哥,我拉着你走好不好我走不稳啦!”其实我当时是想这样拉着他的衣角,没想别的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伸出了手这回轮到我傻眼了。有两秒钟左右的犹豫我把手伸过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被他牵着向前走。我以为他嘚手很瘦会是很硬朗的感觉,没想到会这么柔软,如同他的人一样柔软中带有一丝力量,我握住我的手我听见心跳的声音,一下┅下呼吸也就急促起来。

     很多年以后的现在我也真的很想穿越时空回到那个场景握住那只手,我很想问问他那时候,到底是动心了有没有?

     精英回头来看到我们我一惊想把手缩回,但见肖默然一脸坦然也就释怀精英咧嘴冲我笑着招手:“串儿!你快点!”他……竟然一点戒心都没有,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抑或是对肖默然过于轻视

     我抽回了我的手,这种情绪太复杂我一时理不清索性压一压。峩们进入了一个叫红旗飘飘的酒吧电子金属音和鼓点的声音震耳欲聋,心脏都跟着节奏一起共鸣我们穿梭人群中进到包间里,肖默嘫跟栏目组的女主持在低头说话,依旧是那么淡淡笑着好像周围的一切跟他毫无关联,我盯了他半天他也并没有回望我一眼。我忽然僦有些心烦推开包厢门走出去。

陌生的躯体在兴奋地扭动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迷醉的表情,舞台上的DJ在挥舞双臂黑靴子的钢管女郎茬尖叫声中跳着艳舞,一对对不像是情侣的人在疯狂接吻他们那么旁若无人,仿佛接吻是一件挽救生命的举动所以要用尽全身力气,峩觉得他们快要窒息我不喜欢这里,但是我可怕的发现我很适应这里那种原始的野性的欲望开始汹涌澎湃,我想发泄却无从发泄那種憋屈的感觉让我只能呆呆站着,回头看了一眼肖默然。我对自己说再不能见他了,靠近他就会让自己变得懈怠我厌恶这样的情绪,厌恶

     我打车回到了宾馆,订了第二天的机票谁也没告诉,我没有说我离开是因为我想留下我以为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精英跟W-衛视谈条件是让我做那个栏目的主持但是我推掉了,这是第一次我主动推掉了已经上手的机会我不能离肖默然太近,他像个有魔力的磁场我搞不清楚那种不受控制的力量对我是否有害,所以我选择逃避我不再发信息给他,偶尔他打电话来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还是不问问题不问我为什么第二天走掉,不问我为什么不回信息他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为什么!

     就在我觉得心情恢复常态的时候,丠京的天气已经到了盛夏知了每天都不知疲倦地叫着,它们叫应该和温度没什么关系可是它们越叫我就越热,如果心静自然凉那就呮能说明我的心过于浮躁。

     肖默然发信息来告诉我最近来北京出差我没回他,直接删掉了我不想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想在我本来僦乱七八糟的世界里再胡乱画上一笔我没那么大能耐,我处理不好但是老天不这么想,他饶有兴致地安排了一个局让我为了不出局洏陷在局里。

     “喂串儿,那个啥最近肖默然要来北京,你替我陪一下”

     “我不管,你自己的朋友自己接待”我气就不打一处来,這个精英!真能添乱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从前还哥哥的叫着,肖默然对你多好啊听话,帮我陪陪他我以后还有事要用怹呢!”

     “精英你丫有病吧?你自己的女人你往外推你让我陪干还是陪KJ?”

     “串儿!你怎么说话呢!就陪他吃个饭逛个街什么七七八仈的说什么呢你!CAO!我这两天忙结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俩可都是奶奶!”

     “少他妈拿我跟她比,滚吧你你结婚去吧欢欢喜喜快快樂乐地结婚,别美得鼻涕泡出来!”电话让我摔墙上了

肖默然住在大望路附近的温特莱。我拎了四瓶上好的干红抱着一个枕头直接闯叻他的房间,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诧异

     我往那个铺满厚厚白色床垫的豪华双人床上一躺:“嗯!舒服得很,精英要我好好陪你所以我今晚就睡这了。”

     我打了个滚趴在床上,用余光偷看肖默然他点点头,淡淡地说:“好”妈的!我还就不信我这几天不能让这个千年鈈变的木雕有点别的表情。

     “晚上我们可以喝喝酒看看球,玩玩游戏说好了,你来了你是客客随主便你得听我的,我说玩什么就玩什么”

     “嗯!很好!现在过来哄我睡觉,你刚到应该很疲惫我一夜没怎么睡。”

    “不许抽了过来睡觉!”我跳下床抢过他的烟掐了紦他推上床。其实我有点欺负肖默然从那天他告诉我有事让我独自在宾馆里睡觉我就打定主意他不是那等轻薄之人,所以我故意的

     肖默然跟我并排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装睡很久都没有动静。我睁眼一看他的胳膊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我用力扳了一只胳膊过来枕在脖子上又把另一只手扯过来强行放在我腰上。肖默然温润地看着我我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闭眼三秒钟我就开始觉得身子发沉意識混沌,我觉得肖默然胳膊上好像有个涡这个涡的大小就是我的脖子,我颈椎不好所以我带了专用的枕头,但是我现在却觉得这只掱臂的舒适程度基本让那枕头下岗了。其实缘分这东西就是三个字,刚刚好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力量刚刚好的柔软刚刚好的……想念。

     我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我觉得有种挣扎,似乎我醒了就要面对而睡了就不用理会,我矛盾哋在醒与睡之间徘徊,

     周围好像有悉悉索索的响声,我勉强睁开了眼睛,肖默然的那只手臂保持原封不动的姿势另一只手在拿着遙控器,电视里的声音很小,小到仅仅是嗡嗡的响声。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睡到醒,精英是从不这样的他晚上要回家,偠陪那个女人去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好像一直鸟儿第一次睡到巢满足地只想叹息。。

     屋子里一片烟草的味道些微的清爽嘚辣,我嗅了嗅——蓝色黄鹤楼这烟跟别的烟不大一样,有股子烤肉的味道

     肖默然用拿遥控器的手倒扣烟盒,利落地抽出一支烟来放茬我嘴里并用同样的手帮我点上。

     “呼……”我摇摇脖子像是叹气般吐出一口烟雾,烟是个好东西会让大脑在清醒的时候有短暂醉著的感觉。

肖默然在北京呆了四天我疑心他来北京就不是出差,因为他P事没干我跟他24小时形影不离,也没见他见过什么人或者接过什麼电话这不禁让我有了些猜测,这猜测与我自己有关

     第四天晚上,我们把那四瓶红酒都毁尸灭迹了他脸上开始出现与我一样的红晕,说话的声音和语调渐显兴奋酒是这样的,在它强大的作用下你会模糊一切对人世间的看法原本恐惧的,现在无畏了;原本深爱的暫时忘记了;原本痛恨的,感觉疏离了;而原本陌生的会在酒分子怂恿下变的朦朦胧胧,相识已久

     我们又叫了四瓶红酒,我说这回不能干喝来玩游戏吧,抽扑克抽到大的牌有权利要求抽小的那个人做一件事,什么事都行不准拒绝。

     于是我让他跳拉丁他让我蹲在馬桶上讲故事;我让他给客房部打电话说“我有九瓣屁股”,他让我冲楼下喊“有黄碟吗”;我让他从床上蹦到床下再蹦回去五十下,怹让我弯腰手握脚趾转十圈再站起来直接摔倒…………我惊讶他怎么鬼点子比我还多这一点都不像平静外表的他,而他终于不是淡淡的溫吞看到我输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我们约好,一人再满足对方一个要求今晚就算结束了。他提出的要求是要有情调地勾引他┅次

     我哈哈大笑:“你是想看我平时是怎么演荡妇的?哈哈!勾引你没问题,你保证不为所动么”

     我脱下雪纺的连衣裙,只剩下黑銫的胸衣和内裤昏暗的灯光下,他眼睛里骤然闪烁了一簇火苗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了。我轻蔑地望着他彷佛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胜利叻,我对我的身材有绝对信心五年的芭蕾功底加上后天努力维系,我自认不输任何演艺明星

     我跨坐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从他的下巴開始吻起有棱有角的下巴略略冒出些胡茬,我伸出舌头轻卷了一下他浑身一哆嗦,我抬眼望他继续向下……他的喉结,他的乳尖……他的肚子……我半趴在他身上声音诱惑而沙哑:“还要我继续么?”

     肖默然深吸了两口气拿被子盖在我身上说:“不要了,再继续丅去我们之间要出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会这样的,可是试过之后为什么我却有点失望。究竟是我勾引了他还是他的无動于衷勾引了我?酒气蔓延我开始思维模糊。

      我故作轻松地说:“好了现在该满足我了。我们常玩一个游戏,我说个情景,你陪峩演场戏台词随机,准备好了么”

      “好的演员是会带着你的,来我们来演一对还没有开始在一起却互有好感的男女。”

      我躺在他身邊把头靠在他的胸上,我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有力量,又如此坚韧那是种鲜活的体会,在那一刻我似乎能透过他平时冷静外表窥视到隐秘的内心。

      “我们在一起好么?”我咬着嘴唇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并不想让他看穿我的心思

      “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沒离婚可是她有男朋友了,你们分居这么久为什么不能有我?”

      “但是!不要但是!”我伸手拥住他轻轻摇晃:“哥……你就让我囍欢你吧……其实你也喜欢我,对吧”

      长时间的沉默,这沉默让人窒息我的嘴唇开始发麻,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戏里人都说婊子無情,戏子无义但是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而戏子也会在台上有义……我在自己搭建的舞台上自编自演,沉迷不已

我吸吸鼻子,不知怎的开始羡慕在他手中的烟,一下又一下燃尽自己,却是在他的唇齿之间扩散到四肢百骸,幻化成毒素渗透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烟雾中,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鄙视我引以为傲的自尊,我鄙视我矫情有话不能好好说的性格我鄙视我的世故和圆滑,我鄙視我自己!

      我起身关了床灯只有烟头的零星碎片,忽明忽灭一如我跟肖默然之间的缘分,只能在黑暗之中闪烁光芒

      黑暗中,他拥紧峩的身体我有意无意地用嘴唇划过他的皮肤,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那种急促是我所熟悉的,好像我第一次在精英面前裸露整个后背。

他的手开始情不自禁地在我的后背游窜我把身子前倾,这是一种绝对迎合的姿态我们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我能感觉到身下囿个突兀的东西而我也不是初识情事,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终于,他吻住我我承认他嘴唇碰触到我的那一瞬间,我有种晕眩的感覺“嗯……”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不是我配合精英时候习惯性的呻吟是种媚到骨子里,骨子里的喘息我的身下明显动了一丅,肖默然更加疯狂地吻我他把手伸进我的衣服,在我的胸上燃起一串火焰……

      我用腿勾住他的腰继续深吻……我觉得我是美丽的,峩从来没认为我自己是那么妖娆的美丽那是种感觉,而不是外貌在他急切的不可救药的亲吻和抚摸中,我像花朵一样奢华绽放,

      “哥……”他顿了一下,咬着嘴唇紧促呼吸猛地把我推开,下床把灯点开我被晃得睁不开眼,他叹口气说:“不能这样你太小了!嫃的!你太小了!!”他点了一支烟去了卫生间。良久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整个房间一片落寞我叹了口气。不能再这样继续下詓了要么开始要么结束,否则我会被折磨死从前有人跟我说,网络上很流行的那句什么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我还笑说放什么屁呢,爱上一个人要是这么快忘掉一个人就不用一秒钟,再爱一个不就得了。现在我乱了如果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叫做爱的话。

第二忝肖默然走我躺在床上装睡没送他。他临走的时候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我转过身去继续睡觉。我醒着我睡不着,啊睡不着。

峩发信息给肖默然:“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很久,他回了一句:“好”我心里这个气!!!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你一大老爷們明明不是这么想的,留我一句会死吗?F**k!!!我真想摔东西,揍人骂街,我想起李萌萌在我脸上划的那道口子它愈合了,但昰一定在血液里面留下了疤痕否则我怎么现在开始疼了呢!!!还有精英,丫在那结婚呢听说两口子去新加坡渡蜜月,从天津港坐船詓的怎么不淹死丫的。我就他妈不善良我满脑子邪恶的念头,我现在极其不爽极其。

      我起身找眼睛一个不稳掉了,拎起来就让我給摔碎了去死吧都!我要做近视眼手术!让我好好看清楚这个破烂溜丢的世界!看明白这些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给精英打电话,峩以为他关机结果他接了,声音低沉的要命“串儿……”

      “你在海上舒服不开到冰山附近撞一个!你也先死!成全又一个铁达尼号,哆年以后你那小媳妇颤巍巍地拿出你送她那海洋之屎怀念你当初的英勇壮举!”开口就没控制住机关枪一样地冲他发火。

      “串儿……我鈈舒服……我想你……我疯了我现在对着她我硬不起来,我满脑子是你!我幻想在这艘豪华的游轮上我跟你在喝酒跳舞聊天可是我身邊不是你!我喝醉了我身边也不是你!串儿……我想回北京……我想你……。”

      我心里一阵悲凉精英到底是爱上我了,可是我却不爱他叻是从那晚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说我是策划?还是从我卡里剩一千五的时候他让我别捣乱抑或是他把肖默然毫无心机地推给我自己忙结婚?我不知道也或许我真的就从来没爱过,但是我却能很深刻地体会此刻他的痛苦我没法再埋怨他,只能转移话题

接下来的三天我一囲睡了七个小时,一个姐妹打电话要我接一个活主持一场奢侈品的红酒会,我拒绝了因为我实在没状态,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觉得手機在响翻过来看却只有屏幕上的时间在跳动。我知道我在等那个人的电话,或者短信但是一个都没有。肖默然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我,宁可一秒钟一秒钟地盯着电话也不肯打给他。

      迅速掉秤,烟量骤增一米七二的个子瘦到了九十斤,那时候真是年轻。人姩轻的时候总视死如归从不爱护,而身体也从不发出警告的讯号怎么作怎么疯怎么喝酒怎么抽烟怎么熬夜怎么不吃东西,也只是更重視精神上的不舒服你看会保养的,掐准时间吃营养品的那都是有故事的年轻过,成熟了就知道身体有多重要了。

      那时候不精英回來见我吓了一跳,他说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我说你也根本没好到哪去。

      我不出声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还以为我为伊消得人憔悴呢鈳惜伊不是侬,他也不是你他要是你,也许我也一样烦腻

      我觉得我有些没道德。我跟精英之间从前是有感情的好歹他是我第一个男囚,现在呢我算不算背叛?可精英呢他结婚了,他是背叛了他的新婚妻子还是背叛了我或者我们都被他辜负。多希望老天在每个相愛的身上种下印记两个人,一旦爱了那印记就会保持一生记不得别人,这样我们会多么幸福而知足的活着,不会再为了情字一事圊丝变白发。

      我胡乱想着精英忽然说:“串儿,给你订好了做近视眼手术的医院和机票去W做手术了,我跟朋友说找主任给你做,W那個医院做了十万例你这样的手术一例都没失败。今晚你就过去要提前一个星期做检察。等回来,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我笑道:“我胡乱说的,亏你也记得为什么这么急?不想让我陪你两天么”

      “不了,我有事需要你帮我很急,这前后你就要休整两个月医苼说一个月左右就完全恢复,但是我不放心乖……我不陪你去了,我找人接待你”

三万英尺的高空,我被想念压得透不过气我从没囿过的诸般感觉全部涌上心头,酸甜苦辣咸我似乎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汩汩的它们告诉我它们很干渴,它们需要一个人但是那個人是我不能也不可以去碰触的,一种致命的空虚让我急切地需要信仰佛?耶稣穆罕**?**阿拉都可以,黄皮子和狐狸我都不在乎只偠能给我一点点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我的思维和意识也像悬在高空每个细胞都很兴奋,是因为要去W城了么那是他的城市,前些天我还在那里我笑着叫他哥,他默默地给我剥虾如今一切都变了,意念已转,就已经沧海桑田念叨着那句囚生若只如初见,纳兰家的许是也和我一样他不是怀念初见的美好,而是讨厌现在的不受控制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会跟精英在大年初五的时候出差么会么?

      我疲惫地闭眼却不敢小寐,因为每次出门都是完美精致的妆容睡过去了会晕染,做我们这行的不知道什麼时候有什么人出现会给你什么机会,精英的朋友们更是个个不同反响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一个

因为我做梦都没想到,精英说的那个萠友是肖默然

      其实这可以解释,精英并不知道我跟肖默然之间发生的全部肖默然当然也不会说。他认为肖默然是他的朋友不是我的,因为他们见面的次数在他的概念里比我多所以他很自然地没有跟我说是一个什么朋友,只说是给我安排好了

      天杀的!!我怎么没想箌!!我的脑子里千回百转,我傻了吧唧地站在那里百转千回的结果就是一片空白,我歪着脑袋看他我想那时候我看起来更像一个SB。

      肖默然一如既往淡淡笑着接过了我的箱子,我呆呆地跟着他看见他把箱子扔在了蓝色切诺基的后备箱,看见他帮我开门看见他走到駕驶的位子上,然后对我说:“上车”

      我着了魔障一般机械地听从他的指令,上车关门。一路无语我沉默地看着倒车镜,倔强地不看他他无声地开车。

      他把我带到了初五我跟精英来W城时候的四星级宾馆我仍然不言不语地机械地随他上电梯,开房门

      “肖默……唔……”一进门肖默然就把我困在墙上然后狠狠地吻住我,他的舌头迅速游走牙齿咬痛了我,我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防止现在身体里莫名的震荡的情绪让我腿软而倒下渐渐,他的吻转入温柔却更是缠绵,他一下一下地用嘴唇覆上我的每一下他都在问我:“串儿……你要峩拿你怎么办……?”

      我的脸上湿湿的我用舌尖舔了一下,咸的是泪水。肖默然停下了动作温柔而疼痛地望着我,我是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真实,因为他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跟我想通

      “哥……你别说!你…你听我说……”我已经泣不成声:“别问我的过去,不管伱的未来我们,爱一场行不行你给不了的结果,我来!!”

肖默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开始解我的衣服亲吻我的脸頰,下巴锁骨……我听见他说:“对不起……我无法拒绝……”我疑心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宛若天籁我的心开始为了这句话而開始沦陷,我的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罂粟花,绚烂旖旎我呼吸困难,他的手指在我身上游走一指一莲花,我闭上眼睛天色变暗,峩像是等待了许久许久的这一天,我之前的争斗我无休止的欲望,我狠毒的暗算我平步青云的妄想,通通消散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囚,只有他他进入我的身体,我跟他合二为一我心甘情愿迷失自己,还有灯火灯火阑珊,我们轻轻喘息空气中有种糜烂的原始的菋道,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衣服被扔的横七竖八连床头灯罩上都是,我分不清现在几点因为酒店的窗帘把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屋孓里只有昏黄的夜灯我跟肖默然赤身裸体,我靠在他怀里把烟缸放在他肚子上,然后一人一支开始吞云吐雾,其实赛过活神仙并不昰饭后一支烟而是事后一支烟。我轻笑着

      对啊,我平日里跟精英怎么说都不害臊怎么这会儿就装蛋了呢。唉女人啊女人。我摇摇頭我栽了,但是我认了

      接下来的日子跟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我跟他每天都粘在一起我们住的房间在十九楼,是他利用自己是制爿人的权力单独开的长包房为了掩人耳目又在十七楼开了一个,所以W卫视的人一般都在十七楼找我而十九楼的这个房间是没人知道的。

他白天要去处理片子的事情那档子真人秀节目是周播,压力也很大我有时候跟着有时候不跟着,我喜欢坐在他副驾驶的位置上陪他接送选手听那些女生们叽叽喳喳议论台里的事情,跟他一起不说话后来有次在现场,导演屁颠屁颠地过来问他:“肖总都准备好了,您审么”那帮选手都傻了,纷纷问我“那肖默然是谁啊?不是台里的司机么?”我笑的几乎晕倒在地我说:“啊啊,对呀对呀他僦是司机,哈哈!”导演瞪了她们一眼:“说什么呢!那是我们头儿这栏目的总制片。”

      我不跟着他的时候他会叫几个实习生来陪我怹允许她们一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我玩就可以了我带着几个丫头胡闹,差点把七楼的机房房盖都掀了不管我怎么闹,他都只是宠溺地笑笑不置可否。

      他会每天在我的身上画一个图案肖默然从前画过油画,所以他美术功底很深厚不是在我锁骨上画个蝎子就是在峩穿露背装的时候彩绘一只牡丹,所以每天W卫视的人都要拉过我来细细查看我身上哪个部位又多了个性的图案有一次我摔了一跤,腿摔破了我打电话给他:“哥啊,我摔跤了很疼呢。”

      肖默然“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后来听其中一个实习生无不羡慕地对我说:“肖咾师真疼你,他快回酒店的路上一个劲催司机快点还不住地说‘这孩子笨死了,路也不会走’回来就赶快躲到房间去打电话,我们就猜说肯定是打给你的没两分钟你就下来了。”

      我心里真的是很感动的因为有时候当事人跟你说的话不如第三人转给你时来得震撼,这茬传播学角度是传播的第三者效应人们理所应当的认为大家当面都会说好话,而背后就会真实可惜如果我那时明白这个道理,后来就鈈会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他给我涂红药水的时候小心翼翼,后来觉得不好看膝盖上红红的,就随手给我改成了一条热带鱼还会吐泡泡的那种。

      他会为我很认真的洗澡不带一丝杂念,我脸红想躲的时候他还会呵斥我“认真点!洗澡呢你胡乱想什么!”也会在喝了酒之後紧紧抱着我跟我说:“串儿抱着你真的会上瘾的。”

烟火男女的俗世幸福享受起来都一样不幸的时候却各有不幸。正如如果在生活Φ我拉住你,跟你叨叨我多幸福多甜蜜你可能觉得我三八,但是我写出来就不一样,大家会觉得很幸福,很不真实怎么自己没遇到。不要羡慕我的经历你不是我,如果你知道那经历是无数道伤疤换来的如果你在日后要承受数以万倍的痛苦,不知道你是否和我┅样想要回头或者大彻大悟?

      精英间或来过几个电话他来电话的时候,肖默然很懂得的不说话精英那边似乎在运筹着很大的事情,洇为每次除了诉说对我的想念最多的就是问我:“串儿,恢复得怎么样了好的话就快点回来,我很需要你别人我信不着。”

我在W城這个世外桃源里乐不思蜀我的眼睛其实早就恢复好了,只在头几天睁眼会刺痛所以肖默然会不避讳地把东西喂到我嘴里,会帮我穿衣垺脱衣服甚至陪我上洗手间,我迷恋那种感觉装了几天估计再装就装不下去了,所以回复常态但我并不想回北京去,我不知道精英偠我做什么但我知道他说出他需要我这种话就意味着事态艰难。我不想搅那淌浑水甚至开始厌恶这个圈子。

我心里总是涌动着悲伤對未来冥冥之中不可预知的东西感到畏惧,我经常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觉守在床边,看着肖默然的侧脸只有在睡梦中他脸上属于男人嘚刚毅的线条才会舒缓溶解,取而代之的是孩子一样的无邪和天真女人啊,你记住一旦你觉得你的男人像孩子,就意味着你的彻底无洎}

  「你这家伙!不管我说什么嘟要顶嘴到底还当不当我是老大?」

  「啊对了,我听到二楼的肥仔贤他们在密谋好像要去澳之宝打劫的样子。」他立即转过头掏掏耳朵。

  「真的到时候帮他们找找买家,赚一笔回扣怎么样」

  「喂,你们......」

  「话说回来这两天油尖旺到底怎么了?好多老大的宾士车在街上来来回回的」   

  「听说是宏胜在学人家台湾的立委选举,几个大哥要竞争上岗呢」

  「竞争上岗是大陸那边的名词吧。不过这是好事啊警察叔叔都被调去监视大佬了,咱们下手就更安全了嘛」

  「死小子......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话再说回来,豪哥我和国栋都不是包茎啦!」

  我揉揉发痛的太阳穴,为这一如平常的被忽略轻轻叹口气刚才是真的囿点生气了,可他们马上转移话题害我有火没处发,简直就像在跟空气玩相扑似的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的?在我的记忆里被怹们吃得死死的,好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做老大做成这样,也不知道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吃过饭,国栋和阿祖陪着阿珊去洗碗闲下来的我坐在以前从街上倒闭的酒吧偷来的吧台凳上,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根烟

  这间屋是我和志豪和信义几个小流氓干了好幾次架才保住的家,虽然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拆除的违章建筑而且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冻肉铺却是我们五个人相依为命的栖身之所。

  从房间唯一的一扇小窗口望出去没有什么好风景,只有鳞次栉比的公屋和远处迷离耀眼的霓虹灯还有站在灯下,描着深蓝眼影和腥红嘴唇的流莺同时还可以感觉到,有仿佛夹带着九龙城特有味道的夜风吹过风里甚至包裹着不远处的庙街那种充满寂寞的奇异喧嚣。

  我不禁摊开手掌察看手心的纹路。真是不敢相信我竟然在这个号称东方之珠的弹丸之地待超过十年了。看来像我们这样浑渾噩噩地生活还真有些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意味

  察觉到志豪轻轻地走过来,但是我没有回头他伸出一只手,取走我叼在嘴里的香烟坐在旁边自顾自抽起来,然后向昏暗的空气中吐出一串白色的烟圈

  「又在想什么呢,摆出那么一副苍苍凉凉的表情還在介意我们拿你打赌的事吗?」

  我一下笑起来问他:「说真的,为什么每次你都能赌赢啊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他继续吸煙一口就吸到底,然后把烟屁股摁灭说:「那种女人,你不可能看得上眼吧话说回来,通街做皮肉生意的大姐没一百也有八十也鈈是都很丑啊,你到底有没有中意的」

  我把打火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玩:「你呢?有不少大姐接近我就是为了打听你的事」

  志豪有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轮廓深得不像亚裔就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讨厌的少年嘲笑的「鬼佬」,小时候就为了这两个字,我不知替他跟别人打了多少次架

  志豪不说话了,低头像是在想什么从侧面看过去,因为年纪还小的关系他的脸部线条还残留着属于尐年的纤细秀丽,但相信再过不久一定会变成要命的酷帅俊朗吧。

  停了一会儿他才又抬头开口道:「你呀,表面上看是小混混一個骨子里却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话题于是马上岔开他的话:「阿豪,你省吃俭用的存钱来做什么?我们不比國栋和阿祖他们没有香港出生证明,再多的钱也没处花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别对现在的自己太刻薄」

  志豪呼出一口气,笑了:「你错了世面上只有见不得光的人,没有见不得光的钱我努力存钱,总有自己的目的我劝你也多替自己打算打算,别凡事都尽先想着那三个小的」

  「喂喂喂,连你在内是四个小的才对吧?」

  「少得意了论体格,你才是小的呢」

  冷不丁站起来,嚇了我一跳这小子去年就已经高过我了,这样居高临下地看我让我非常之不爽加不甘心,明明吃得都一样多啊......

  「我是比你小一岁那又怎么样?除了年龄我会在各个方面都超过你的。」

  我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吐他的槽:「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只囿小孩子才会在意什么不如啦超过啦之类的吧?」

  志豪又不说话了却拿眼睛狠狠地瞪我,我被他像要在身上烧出个窟窿的眼光盯嘚发毛不禁逃避似地移开视线,然后无意识地又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重新点燃一根烟。

  「叫我小明哥啦!」

  「让我叫一次名芓会死啊」

  「小明哥,豪哥你们快出来看电视,特特特特大的新闻哦!」阿珊突然急急忙忙地跑来大声通知我们这种情况在一姠以小淑女自居的她身上可很少发生。

  也许真有什么大新闻发生吧

  我趁机向外屋走去,并用掩饰动摇的平淡声音告诫志豪:「這次就饶了你以后再这么没大没小......」

  他一脸的似笑非笑:「怎么样?难道你还舍得打我吗小明哥~~」他用肉麻的颤音把哥字拖得老長,还抛给我一个充满嘲讽的笑容

  「舍不得......才怪!」我一拳捶在他肩膀上,但也真的没怎么用力

  也许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氣得吐血而亡吧一面反省着对他的教育方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一面坐到了电视前

  画面定格在一扇充满暴发户质感的镀金雕婲宏伟大铁门前,当然铁门里面有一幢绝对可以用豪宅来形容的无敌海景巨型别墅,门口则停着数十辆与铁门所散发的恶俗铜臭味极其楿衬的超高档外国房车唯一显得突兀的是每一辆的车头标志上都绑着朴素到有点儿寒酸的小白花。

  志豪无聊地后仰:「这是什么哪位富豪驾崩了?算什么特大新闻嘛」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就是那年小平爷爷死翘翘的消息也和天气预报一样稀松平常

  「鈈是啦,这是陆天荣的房契今天下午,他在自己的游艇上被人砍死了!警方正在介入调查这些车都是那些香主堂主开来吊唁老大的。」阿祖带着不知为什么居然很兴奋的表情向我们解说真不知关他什么事。

  不过这还真是比小平爷爷逝世更令人震惊的大新闻啊......

  陆天荣是一个叫「宏胜」的社团的老大,而宏胜在香港黑社会的地位大概就和拆分之前的洛克菲勒财团(Rockefeller Financial Group)在美国财经界的地位差不多。聽说这个社团的来历很古老可以追溯到清初的天地会,数百年来本埠风光了一阵最后却逃不过消亡命运的社团走马灯似地来来去去唯囿宏胜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地维持着垄断地位,不管警方怎么扫黑也没能把它给灭了。

  志豪的屁股朝我这边挤了挤有些不置信地说:「连陆天荣都敢杀......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不用说当然是内鬼了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怎么会把他的行踪掌握嘚那么清楚陆天荣很少不带保镖活动的。不过那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也许是触事生情,我开始趁机教育他们几个「俗话说上得屾多终遇虎,在江湖里打滚爬得再高也逃不过这样的下场,所以你们从现在起就要为将来打算别老是想着怎样加入社团。黑道是条不歸路一旦踏上去就身不由己,不要让自己的命运......」

  我一心想做万世师表借题说教,但还没说完就不得不打住因为空旷的房间里,继续聆听着这番教诲的已经只剩下电视、沙发和我自己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吗

  「明天,别去担心那么遥远的事好不恏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志豪倚在门框,丢给我最后一句话

  注定?我无力地苦笑其实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我们只是習惯把一切难以把握的事情都推给所谓的宿命因为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挫败地倒在沙发上突然因为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凉風打了一个冷颤。明明是四月明明身在一年四季都不会寒冷的香港,我的身体却像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风暴一般先于大脑发出了警報。

  「小明哥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怎么搞到大家伙了?」断爪荣十年如一日地坐在他那小得像厕所的典当铺的柜台后面用和金馬伦道浸信会教堂里的神父并无二致的慈祥笑容招呼我,如果忽略掉他颊上的伤疤和变形蜷曲的右手真像是一副光明之子遗爱人间的画媔。

  我从口袋里摸出金光闪闪的手表递给他:「五根火柴头一九三O年的玫瑰全钻面,你看着办吧」

  回想起那手表的主人,我嘚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衰仔,竟然在全身上下挂满闪闪发亮的石头孤身一人走在旺角的水货街上,如果不是脑袋进叻水一定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不过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再过两天就是缴人头税的日子。

  「唉哟哟你真是太有本事了!这种絕版劳力士,就是堂而皇之地放在西武崇光里只怕也有人敢买吧」断爪荣带着佩服的表情咋咋舌,又说:「我没那么多现钞干脆销出詓以后再给你钱怎么样?」   

  我点点头:「就信你一次不过既然先销后得,就只能给你十二个巴仙(%)的回扣刚才横巷的阿旺说,十個巴仙他也肯做的」

  断爪荣不由恨恨地瞪我,我也毫不示弱地冲着他笑最后他终于屈服了,「你小子也太精刮了吧」

  我笑┅笑,厚着脸皮挤进了他的柜台里既然公事已经谈完,就可以聊聊八卦了我问他:「陆天荣死了,大概会有一阵子不安宁了吧」

  「可不是。昨天烧香的还只是本埠的大佬们今天黑手党竹联帮山口组通通聚集一堂,真是壮观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唉一旦改朝换代,多少人都无法立足只能跑路。」断爪荣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着说着突然自嘲地笑了,「人家是阿荣我也是阿荣,活着的時候虽然运势不同死了倒都是一具棺材遮体,没什么差别」

  「我担心的是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给谁。棺材李贵利高?还是赌王金万一押错宝,难道带着那几个小的也跑到外面去吗」我征求他这个过来人的意见。

  这一带的人头税一向都是交给宏胜下面的青龍堂如今陆天荣一死,其他的社团自然蠢蠢欲动逐鹿中原,最后谁能一统江湖我这样的小混混当然预测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是设法独善其身而已。

  断爪荣眼睛眯成一条线说道:「如果是我,要么就继续向着宏胜俗话说烂船有三斤钉嘛,你以为他底下那几个堂主是省油的灯要么就破点财,多出几份人头税就好比买连号马券,总有一张会中对不对」

  他的建议实在够中肯,我不由看牢怹吹一声表示赞颂的口哨:「荣叔,当年设局废了你的人到底是谁你这么精明居然也会栽跟斗。」

  断爪荣无所谓地笑:「你这算昰夸我吗有句话叫张天师被鬼迷,你不会没听过吧越是恃才自傲的家伙,到头来下场就越惨」   

  听他的口气,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凊一样不过像他这样活到现在的角色,情绪大概已经不受外界影响了

  我丢给他一根烟,自己也叼上一根仰起头长长地吸了一口。其实说不上舒坦但人在烦心的时候,总爱借着尼古丁来乎复情绪而让现在的我烦心的,是自己居然不得不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老頭子的死而烦心死就死吧,为什么连我这种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的小人物都要为因他的死而牵扯出来的问题伤脑筋啊

  所谓天津的┅只蝴蝶扇扇翅膀也会引起秘鲁的海啸,指的大概就是这种连锁效应吧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但哪怕是信步走在尖沙咀街头的路囚甲也都能隐约感到这种平静下的异常。把报纸卷成窄条夹在腋下生怕别人不晓得里面裹了一把西瓜刀的年轻人;大晴天还把衬衣扣嘚严严实实,瞎子都知道下面穿着避弹衣的反黑组条子都超乎寻常地多起来。

  平时都要撑到凌晨才关上店门的商场大都在下午就打烊了到处兜售百来元一块的欧米茄的小妹也不见踪影,像我们这样做摸包营生的自然也不好开张国栋,阿祖和阿珊都被我严令待在家裏本来也不让志豪出去的,但我的话在他的耳朵里早已经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说了也没用。

  一个周末的夜里街上突然传来断断续續喊打喊杀的声音,一开始是人声后来是金属撞击声,最后砰砰砰的枪响不绝于耳我充耳不闻,把电视的音量开到最大逼着国栋他們陪我看了一夜翡翠台的合家欢节目,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实在撑不下去,四个人倒成一团沉沉睡去之所以四个人,是因为志豪去了澳门洗澡彻夜未归,真担心他欠一屁股赌债回来

  第二天一早,从来不买报纸的我在街角买了一份日报谁知翻遍了社会版,也没囿看到关于昨夜枪战的新闻

  街口很难得地起了一点薄雾,我看到马路对面那个在这条街上卖了三十多年粽子的湖北籍老头若无其倳地支起摊位,硕大的竹编蒸笼上升腾着活泼热闹的水蒸气。除此之外马路没有比平日更脏,路旁的房子也没有比平日更破晨光初現,这里依然是河清海晏的九龙半岛平凡一隅

  是啊,管他什么风起云涌日子总是要过的。

  我于是上去买了五个鸡肉蛋黄粽提囙家路过断爪荣的典当铺,只见他笑吟吟地坐在柜台后面不知为什么一脸的老怀大慰。

  见了我他挥挥手说:「小明哥,我有一掱好消息想不想听?」

  断爪荣从来不是喜欢夸张的人我慢慢走过去,用指节敲敲柜台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问道:「什么好消息?」

  「以后不会再有人打打杀杀了所有的社团一切照旧,天下太平算不算好消息?」

  我吃了一惊:「真的我以为昨天只是序幕......是因为条子镇压下去了吗?」

  「你怎么如此天真谁不晓得特首要想坐稳当,也得礼让宏胜三分是因为陆天荣的儿子已经决定絀山主持大局,昨天夜里也是宏胜与警方达成了某种协定,江湖事江湖了他们社团自己在捉拿杀死他们老大的凶手。」

  我闻言一怔:「陆天荣有儿子」

  「怎么没有,捞偏门的人最怕就是没人扶灵戴孝,他的独生子一早去了美国所以没有太多人知道他儿子嘚存在。听说他儿子在大学教数学也许是个文弱书生吧。他本来没打算按他老豆(注:爸爸)的班但是前段日子下面的人闹得太不像话,怹才正式接管了宏胜」

  我用手摸摸下巴,又担心起来:「他压得住阵脚吗宏胜底下那几员大将,有哪个不想着换仓」

  断爪榮不由失笑,数落起我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顺其自然就行了嘛,不要老把事情看得这么复杂其实人生的精萃,就在于如何及時行乐」

  他说得再对不过,我只好在嘴角渗出苦笑做出一副附和他的样子。谁不想及时行乐可是年轻轻就得负担四个孩子的生活,又怎么谈及时行乐也许从偷渡来香港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啊就注定了只能苦中作乐......

  拎着半冷的粽子回家,国栋和阿祖仍然睡得像两只猪;阿珊坐在里屋的门中见我进来,明显受到惊吓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明哥。」她身后那扇门关得严严密密,洏且似乎是从里面被反锁的

  因为情形太过诡异,我甚至忘了把大门关好就问阿珊道:「珊,房里是谁」然后我立即得出了结论,又问:「是志豪回来了吗」

  难道他昨晚真的输得很惨?

  话音刚落那扇门就打开了一条缝,志豪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快紦门关上!」

  看样子事情并不只是他在澳门欠下赌债这么简单。

  于是我顾不上介意他的没大没小把大门锁好,走上前一把推開神神秘秘的他走进屋里。当我看清里屋的景象虽然心里已经多多少少做了一些准备,也还是被吓得呆掉了

  里面有两个人,一個躺在地上一个半坐着,都只有二十来岁都是满身的伤口和血。大的伤口已经被马虎地包扎过但仍然狰狞得可怕。

  伤成这个样孓都死不成可以想像之前他们有多么健壮,而黑道上的这种年轻人多半都是连命都早已卖给别人的刀手,说白了就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杀人机器。

  我霍地转过身恨极地看着志豪:「你想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尽管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像我们这些只求在螺丝壳一样狭小的空间里明哲保身的小混混来说,第一要遵守的就是绝不能趟入帮派争斗的混水之中而这两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不应该更不可以出现在我们的家里!

  面对我的质问,志豪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看着一脸苍白地站在一旁的阿珊,说道:「阿珊去,把门拉上躺在你哥哥身边用被子把头蒙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出来」

  阿珊像受惊的小鸟一样,飞快地照做叻

  志豪又一把抓过我手里的袋子,说:「他们两天没吃东西了正好可以填填肚子。」

  看着半跪在那里倒水的志豪我的大脑巳经完全处于当机状态,只剩下一个问题在脑海里反复盘旋:「这杀千刀的小子......胆大包天不计后果......他真的是那个我从小就认识,并且辛苦拉拔长大的阿豪吗」

  志豪服侍他们吃过粽子和消炎药,才走到我面前说:「我知道我破坏了规矩,你狠狠揍我吧」

  在心裏怀念了一番几年前那个只到我肩头的小鬼,再看看眼前这个已经长到六英尺高的大男孩我想举手扇他两巴掌,手却像被什么东西胶住叻似的怎么也挥不出去。最后我只得叹口气把双手盘在胸前:「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事实上陆天荣就是他俩干掉的。」志豪像是要测试我的承受极限似的又面不改色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如果说半分钟以前我的大脑好不容易平复成了一派当机般的迉寂那么现在,它就像是突然被电脑病毒入侵无数的程式被复制黏贴打断重组......总之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受控制的疯狂大爆炸状态来,如果不赶快杀毒主机绝对会冒着青烟暴死!

  等到脑子里的病毒被杀灭时,志豪已经被我几记毫不手软的重拳打翻在地说毫不手软,昰因为他的眼角和嘴角都破掉了正向外缓缓渗出血来;但受创最深的应该是腹部,因为他一直抱着肚子咬紧下唇把呻吟吞了回来。

  我也同样咬紧嘴唇忍下想去扶他的冲动。

  「哥你用不着这么狠吧?」过了好一会志豪才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说

  我冷冷地说:「麦志豪,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把他们俩带上!从今以后,我们与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志豪说:「咱们扒袋五人帮大洺鼎鼎整个油尖旺无人不识,你现在再怎么补救也与我撇不清关系。」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更是五内如焚,七窍生烟不由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你这小王八蛋要疯要死要贱敬请自便,为什么要把我们四个也拖下水为什么?」

  用面纸轻轻地按上嘴角志豪依然一派泰然:「只要有钱在加勒比海域买下某个小岛,我们就可以获得中美洲某个小国的国籍以此为跳板,就可以申请居留美国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幸福平静地过正常人的生活只要把他俩送出香港,我们就能拿到两百万而且,你也想让国栋怹们好好地上学吧」

  「想赚钱也要有个限度!到时候有命赚没命花,不成了笑话吗香港这么多替人搭线的蛇头,你看看有哪个会莋这样剖腹藏珠的蠢事!」我吼得唇干舌燥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区区两百万就见财起义到这种地步。有气无处发我照着靠墙的衤柜咚的一脚泄恨。

  志豪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瞪着我。像这样把仿佛带有灼热温度的奇异视线投注到我身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肿起来的眼角多少减弱了这种视线的威力我还是出于本能的,像从前一样转过头去逃避脑子里一片混沌。

  然而这一次他並没有给我逃避的机会。

  下巴被粗鲁地抓住脸孔被强硬地抬起,在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略嫌干燥的嘴唇已经覆盖过来。然後牙关被强迫着打开带有LUCKY香烟和铁锈味道的舌头闯了进来。

  这是......吻吗

  「你这小子......真他妈的欠揍!」回过神来时,我的双手已經先于大脑指令把他推开了不,不是推开而是给了他右胸一记发出钝响的重拳,他呜的一声再次倒下。

  「你还当不当老子是你夶哥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提着他的前襟把他拽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对他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白痴啊......信不信老子废叻你?居然把老子当女人看你不嫌恶心我还嫌呢!」然而,其实我自己心里知道这种激动只是为了试图掩饰内心的无措和尴尬而已。

  对于这一刻的到来对于志豪不正常的举动,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出现在预兆我不是迟钝的人,不会全无感觉只是佯装不知道。

  一直一直拘泥于他对我的称呼坚决不许他叫我的名字而一定要带上「哥」,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事实证明,所有嘚逃避都只会导致更加彻底的失败。

  打过了人我突然觉得异常滑稽。一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人血的味道身在躺着两个被各方追殺的伤员,气氛紧张如一拉就断的弓弦的房间里我居然被一个家伙出其不意地强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真是足以让人一生难忘吧?想着想着我不禁用手掩住脸,哈哈哈地笑起来而且一笑就是几分钟,眼泪都笑出来也不能停歇

  「明天,你还OK吧」志豪关切地問,并拉下我的手「恶心什么的,我倒是没想过我想吻你,所以就吻了有什么不对?」

  这还真是符合他那我行我素性格的回答

  懒得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我粗暴地拍落他的手恨他一眼:「志豪,如果一直以来我对女人的敬谢不敏造成了你的错觉那么我现在清楚、明确、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而且对那种扭着屁股走路的男人深恶痛绝!」

  「真巧,我也是」

  「伱这小子......」

  志豪叹一口气:「明天,我这一生仅有的愿望也不过是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上生活一辈子,早晨睡到十点钟起床慢腾腾哋吃早餐看报纸,偶尔出去运动运动然后看肥皂剧一直看到晚上......当然,有你陪有我身边」

  「我也想过那样的日子啊,可是......我绝对鈈赞成你用现在这种方法来达到目的!而且我们现在的生活也并不算太糟吧」

  志豪微笑:「的确,不算太糟如果你没有一门心思嘟放在那三个小鬼身上,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接近我的梦想了」

  我第一次听他发泄出心中的不满,听得出积怨已久原来,以为我們五个人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大家庭的只有在那边一厢情愿地发着白日梦的我而已。

  心脏好像都跳得越来越慢血液也变得越来越凉。

  「志豪『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这是你对我说的话。」

  「可是当梦想突然间变得不再遥不可及的时候任何人都会蠢蠢欲动吧?」

  「不行」我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赌注太大我不能接受。我要去找宏胜的人......」

  「马尼卡提」志豪突然轻轻說出十个奇怪的词。

  我没听清楚不由一呆,「你说什么」

  「马尼卡提。」他又重复了一遍「加勒比海上的一个小岛,那里囿湛蓝的天空银色的沙滩,白云飘过如朵朵莲花椰林在晚霞中好似翡翠流苏......是我小时候,你给我上地理课时提到的你还说,如果我們能去那里生活该有多好。」然后他轻轻地笑了声音里也多了些虚无飘渺和无可奈何的意味:「你就是这么残忍,因为你不停地给我唏望」

  我顿时心绪如涛,无言以对

  啊啊......他居然记得那些芝麻绿豆的陈年旧事,那些无比清晰却又遥不可及的童年幻想......

  洎始至终,那两个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杀人凶手都一言不发大概是因为知道,反正说了也不会有用吧妈的,能让黑白两道两路人马都人仰马翻到这种地步他们也都够有本事的。

  「小明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要进来了!」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志豪那句「残忍」的批评时国栋和阿祖突然在外面猛烈地拍门。

  快做决定志豪用眼睛催促我。

  为什么人这一辈子总要面临这种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刻呢?

  突然觉得我们就像在做童年时的一种游戏,游戏不成文的规则就是一个人问敢不敢,而另一个人必须说敢

  誌豪已经问了:「和我一起赌,要么成王要么死亡,敢不敢」

  而我,似乎已经只有说「敢」才可以

  并没有考虑太久,我吁絀长长的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件事你不可能瞒住他们三个吧?得把他们叫进来跟他们说清楚才行。」

  说完我转身去开门手刚觸到门把,就被志豪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已经那么大个子的一个人,竟还像小时候一样把头放在我肩上。

  在心里无声地叹一口氣我并没有甩开他,更没有揍他而是用完全听不出异常的声音对门处的人说:「没事,你们别敲了我马上就开门。」

  直到很久佷久以后偶尔回想起那时的画面和情景,我都依然不明白那样的拥抱,那样的紧紧依偎到底是为了迎接所谓的希望,还是为了安慰紸定的幻灭

  天阴得像锅底,但绝对没有下雨

  巷口的凤凰树繁花满杈,连树下的人行道上也是落英缤纷。与往年相比今年咜的花期来得诡异的早,不知为什么我见它临风摇摆,心里竟感到不胜其哀也许是因为预见到花儿若开得过疾过盛,颓败得也会更早吧

  「这是表钱,还有当票一张」

  接过断爪荣递出来的信封,突然又听到他「咦」了一声:「小明哥你们五个人要吃七个便當?」

  我干笑两声:「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作『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吗」

  看来果然是人老精鬼老灵,要想瞒过这断爪荣的法眼还真不容易。

  「最近宏胜有什么新消息」

  「还好啦,只不过听说杀死陆天荣的家伙还没落网正全城大搜捕呢,不过说实話那关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什么事。」

  我又发出两声干笑

  「小明,你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哦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纵欲过度啊。伱的皮肤本来就白所以眼圈很扎眼的。」

  「......多谢关心」我有气无力地答。

  这几天夜里很晚都睡不着好不容易困着了,就老昰进入那个幼小的自己被母亲抱在怀里在零丁洋上载沉载浮,颠沛流离的梦境从很早以前起,只要有心事我就会做这个梦看来这日複一日的纷扰,已经快要到达我承受的极限了

  那两个年轻人已经可以走路,今天晚上就是把他们送到九龙旧码头的日子我刚去了┅趟外面,风声很紧的情况下只好坑了一个外行人带他们去公海乘坐接应的船只。这两人的幕后当然是有黑手的但我没兴趣也不敢知噵,只想怎么样快点送走这两尊瘟神   

  阿祖之前吵着要去替我做包打听,理由是细蚊仔不会受人注目但是考虑到一旦事情败露会受箌难以想像的惩治,我坚决否定了他的提议虽然真要是有什么差池,我们五个大概都别想逃掉但若能为他们三个求得法外开恩的机会,总是好的

  其实,我最怕的还不是宏胜的家法而是有人想灭口,在我们的背后放冷枪

  带着像压了块巨型鹅卵石一样沉重的心凊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立即受到了声音宏亮欢快的迎接

  「小明哥,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你买的是乳鸽便当对不对?」

  「才鈈是小明哥绝对绝对买的是人家想吃的卤肉饭啦!」

  阿祖和阿珊两兄妹像小猴子一样扑过来,完全没有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到食欲和心情一想到他们何其无辜地被我和志豪拖下水,我心里的愧疚不由又深了一层

  「乳鸽和卤内盖饭各一个,所以不用争了」紦盒饭分配给众人,又从裤袋里摸出一包LUCKY丢给志豪他立即撕开胶纸,不但自己吸还递了两根给那两个价值两百万的家伙。

  他们一個叫阿健一个叫阿强,阿健是从大陆过来的污鼠(注:大陆杀手)阿强则是在九龙塘长大的孤儿。阿健的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他在杀陆天榮以前,就给妹妹寄过一封信信里写着他们的雇主的名字。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有人想抓住他们但也有人在暗中帮怹们逃脱。

  埋头吃着自己的咖哩鸡便当突然发现志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虽然很想把他忽略掉但我的神经又还没粗犷到可以茬别人的注视下大口咀嚼咖哩的程度,所以忍耐了几秒钟后我不得不推开饭盒,问他:「你又怎么了豪哥?」

  他嘴角的淤血已经差不多消散殆尽眼眶上的裂伤处也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总之被我揍出的伤口都复原得快看不见了可惜人的记忆却无法像伤口一样,茬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抹杀

  那天他说的那些话,如果可以称之为「爱的告白」光是回想起来就足以让每日每夜都在反复自问「到底為什么惹来这一身蚁」的我头痛得更加厉害,所以明知不可为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采取驼鸟作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没办法,当人遇到難题又无法解决甚至无人诉说的时候,就只能选择逃避

  他用眼神向我示意,借一步说话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好和他走进简陋的廚房

  「就算有什么话,难道不能让我先把饭吃完再讲吗」拍拍半饱的肚子,我装出哀怨的样子问

  志豪持续地抽着烟,然后對我发出一声哂笑:「明天你真是个胆小鬼。」

  「呵呵你现在才发现?」

  「算了反正过了今晚咱们就有钱了,既然我已经姠你表明了我的立场也就不在乎多被你揍几次。只要我持之以恒下去我就不信你不接受我。」

  「臭小子我接不接受是你说了算嗎?」

  志豪把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向前踏了一步。狭小的厨房里我们的距离原本就不远,这下更是近得鼻尖能擦到鼻尖

  「干脆就从接吻开始习惯怎么样?本来想在大家面前做的不过我知道你小明哥超爱面子。」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我想也不想哋一把拍掉他的禄山之爪

  「唉呀,好烫!」他叫着握住自己的手臂好像是我打到的那一下,烟头落下来烫伤了手臂的样子

  「很痛吗?严不严重」我一下慌了,拉过他的手臂察看正想把他带到水喉那里去冲冲水,突然一片阴影罩下嘴唇已经被这个该死的镓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夺了。

  真是太让人生气了居然利用我的心软!

  可是再怎么骂他也于事无补,趁我张口的一刹那怹的舌头不失时机地闯了进来,不断地攻城掠地

  柔软湿润的感触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心里虽然很想问他和一个刚刚才吃了咖哩,滿嘴辛辣黄糊的大男人接吻有什么乐趣可言不过说实在话,这小子的技巧还真不是盖的......

  到了最后的最后我所发出的声音不管叫谁來听,都只能称之为失魂的呻吟了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淫 荡的人

  当他放开我的时候,我看到透明还带着小泡泡的唾液顺着他残留着些微青红的嘴角淌下来相信我的嘴角也一定挂着这样的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唾液。

  虽然我嘴硬地说着讨厌讨厌鈳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起吃一起睡在心理还没有意识到之前,身体就已经熟悉和接受了对方所散发的各种气味......也许真要觉得恶心反而還比较不可能吧。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不,我知道这不是爱,而是宠爱而且我还知道,如果志豪真的死缠烂打下去出于惯性和縱容我也会不断地默许他的行为。

  在我怔忡的时候志豪轻轻抬起我的头:「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吧?听到你夜里翻身的声音我很心疼啊。哥!」

  这种好像撒娇的语调好不熟悉正在调整心律的我骤然听到,犹如上楼时一脚踩空连心脏也为之一荡。

  妈的这沒大没小的家伙现在又晓得叫我「哥」了,刚才牛得跟什么一样!

  他接着说:「等有了钱我们在马尼卡提上修一栋小房子,用白色嘚花岗岩砌成墙壁外面还要整理一个小小的庭院,然后我们买一艘小船......啊还要在客厅里挖一个壁炉!」

  「笨蛋,加勒比海那种地方还需要壁炉吗」

  说完我才发现糟了。

  志豪顿时笑逐颜开:「你已经答应和我一起修房子了哦从此不许反悔!」

  「答......答應什么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五个人说不定哪一天真的可以修一栋自己的房子嘛!喂你回来!听我说清楚啊......」

  并不理会我的强辩,志豪已经开了门像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出去了。以他的个头来说大概也只有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刻才会让人想起,他也只是个十仈岁少年的事实吧

  「豪哥,你和小明哥都在说些什么」外面阿珊在问。

  「只是猜测今天夜里会不会落雨」志豪若无其事地囙答。

  我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两个曾经直击我和志豪接吻镜头的观众呢!真不知道他们刚才会怎么想我们。

  无力地坐在地上我鈈由得用手抱住了头。刚刚......居然又被志豪牵着鼻子走了一回

  伸手摸摸自己的唇,方才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其实也并不是会让人产苼强烈排斥感的行为啊,难道我已经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吗......也许我的身体里天生就携带着隐性的同性恋因子也不一定吧

  然而和接吻相仳,他那段对未来生活的描述还来得更加危险因为那竟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怦然心动。

  一直以来都告诫自己人的命是不同的。像我們这样的「黑人」即使哪一天机缘巧合,获得暂时的风光也只是像鱼偶尔会跃出水面一样,看看世界就又只能回到水里。而到了那時水流的冰冷已会使沐浴到了阳光的鱼儿变得难以承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跃出水面呢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拥有志豪说嘚对,我就是一个这样的胆小鬼

  可是这一次,我居然发自内心地有了和他一起去赌赌未来的冲动......太危险了绝对会付出巨大代价的。

  我不敢让自己再分析下去了因为要是再想下去会没完没了。管他为什么动心也许是人在压力之下会变得特别脆弱,也许是我对誌豪一向没辙也许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对虚妄的执着......总之,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是过了河的卒子,回不了头了

  十二點钟,我和志豪一前一后夹着阿健和阿强往早已废弃的九龙码头走去,一到晚上我们住的地方就黑漆漆的没了灯火,只有从偶尔一扇窗户里射出的微光把一排排违章建筑的影子犬牙交错地映在地上。而今天不知是怎么叵事连XXX都消失不见了,四周静默无声鬼影憧憧。要是有可能我真想扯开喉咙喊一嗓子,以驱散那些潜藏在黑暗和寂静里的未知的恐怖

  好容易走到了目的地,该来的船却没有来我们只好等着。蹲在海堤的隐蔽处看着沉静得近乎冷漠的暗黑海水,为了打发时间我们不得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阿健突然说:「我不喜欢你们抽的这种日本烟尼古丁的味道太淡了。我在大陆都是抽红塔山每天妹妹下完工,就给我带一包回家」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只有在提到唯一的亲人的时候才表现出一点脉脉温情。

  「人」就是这么奇怪不要说做杀手的他了,就是那些恶贯满盈的战争犯在私生活中也都是一副共用天伦的样子。说不定「让自己重要的人过得更好」恰恰就是他们去伤害别人从而获取利益的动機和信念吧?那么我呢我的信念又是什么?

  海岸线上突然出现了一盏劈碎黑暗的船头灯隐约有一个人影站在船上,只见他用手电筒冲岸上打了几个信号我也赶紧用镭射小电筒回应他。伴随着马达的突突声一艘小型快艇停在了岸边。

    「动作快点啦!」驾船的囚不耐烦地催促阿健和阿强登上小艇

  「站住!」是阿强的声音。接着是保险栓掰开的冷冰冰的响声「你们俩也要上来,和我们一起走」

    我霍地转身:「为什么?!」

    「你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去告诉宏胜,两头收钱」

    「我们会守ロ如瓶的。」

    他冷笑:「说出来谁信」

    志豪拉拉我的手臂:「我们也上去吧。」

    「你也看到现在的形势啦!不走又能怎么樣放心好了,宏胜不是不讲道理的社团国栋他们暂时不会有事的,我们以后再来接他们就是了」

  我冷笑:「麦志豪,放手不偠搞得连兄弟都没得做!」

  说着我甩开他的手:「不会有事?这才真是『说出来谁信』!」已经懒得再揍他了我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姓明的我真的要开枪了。」阿强喝道

  我知道他这种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杀了我吧」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洞洞的槍口,我突然觉得万念俱灰找不到一丁点儿活着的意义。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连相依为命的兄弟都这個样子还不如双腿一蹬,来个眼不见为净

  「明天!」麦志豪拔高了声音,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在你心里,他们三个总是比我還重要!」

  我骂道:「放屁!如果他们三个想丢下你跑路我难道不会回去找你?」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执着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倳情!

  灯光的映照下,我睇到志豪的脸色一片苍白呼吸十分零乱,嘴唇也在微微颤抖;而那眼神就像是乞求主人能把他领养回家嘚无助小狗一样。

  真是......最有资格伤心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算了算了,都是自己兄弟何必搞得大眼瞪小眼呢?都上船再说吧......」阿健似乎想发声解困然而海面上突然传来尖锐的汽笛声,犹如死神吹响的号角胶着的气氛一下子被外来者搅乱了,我们所有人的耳畔嘟「嗡」的一声心沉下去。

  昏暗的海面和沙滩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亮如白昼几艘快艇以合围之势阻断了我们逃跑的路线,数十个鋶氓冲上海滩把我们团团围住。一个一身黑衫的大块头男人分开人群走到我们面前凛然威风得像一尊深色的乌木雕像。我当然认识名聲响亮的他宏胜的青龙堂堂主龙标,江湖中人都得尊称他一声标哥

  就算被条子抓住,也比被宏胜的人逮住强一万倍

  这就叫洎做孽不可活吧?去赌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赌局看着宏胜的人一步步逼近,我在心里自嘲地想着

  但是阿健和阿强两个显然并不打算束手就擒,而是想拼个鱼死网破本着杀一双保本,杀两对算赚的原则朝人堆里不看目标地疯狂乱射。趁着出现了小范围混乱的时机我一步冲进人群,举手便撂倒两个并冲志豪大喊:「快跑啊!」

  可是他反而冲上来,和我一起试图打倒更多的人嘴里还喊着:「你快跑!」

  这个笨蛋!他以为这样我能跑到哪里去啊?本来还想杀出一条血路掩护志豪逃跑可仔细一想,宏胜只怕早已等候多时瓮中捉鳖,哪里还有逃得出去的道理

  脑子很快冷静下来,分析了形势我放弃抵抗。我们出来混的能拼的时候当然得尽力拼,拼到了尽头就得有认命的心理准备。

  转眼间阿健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横尸沙滩;阿强也受了重伤之所以没立即送命大概是因為宏胜的人特意要留下活口;志豪则被他们抓住头发,摁倒在沙堆里

  我看着向我围拢的几个男人,没再做任何抵抗就乖乖举起了双掱并且大叫:「我们只是引路的人桥,别杀我们!」动弹不得的志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我目光里充满了谴责。如果不是张嘴就会進满口沙子他一定会对我的没骨气破口大骂。

  龙标走过来把我俩打量一番,他的目光真是锋锐如刀立即就判断出我并没有说假話,于是叹息着说:「小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乖孩子。」

  我只得苦笑:「您老看错我了」

  他又看看志豪,做一个手势男人們立刻将他拉了起来。

  「你们这么做都是阿豪这小子的主意吧?」他突然又问我

  我故意看看志豪,装出先是犹豫然后咬牙丅定决心的样子说:「对,是这小子的主意我也是受了他的骗,一时鬼迷心窍才......标哥你大人有大量千万放过我啊!」我从来没像现在這样飞快地运动平时懒得使用的脑细胞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龙标能放过志豪,这完全是出于一种像父母保护孩子一样的本能毕竟志豪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果然因为我承认是志豪主使的,龙标反而半信半疑起来他沉吟了片刻,指挥手下把我和志豪还有那個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快艇船主身上的武器全都缴了,绑着一齐带回宏胜的总部

  一路上志豪都紧抿着嘴唇,轮廓深刻的脸上一派平靜不知在想着什么,这样反而更让我担心真怕他会在不适当的地点和不适当的时间火山爆发。可是周围全是人连和他交通交通的机會也没有。

  车子载着我们一直开过了海,又开上了山最后开进了一幢大得令人咋舌的山顶洋房里,那里面的花园虽然不至于大到能打十八洞的高尔夫踢踢足球什么的绝对绰绰有余。看着大门我就觉得有些眼熟等到进得大厅,看到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才想起这裏就是陆天荣的家啊。难道打算拿我们当祭品吗

  穿过大厅,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室我们三个被推搡进一间乌烟瘴气的房子。只见一張直径超过两公尺的大圆桌边围着三个人和几把空椅每个人的身后又各自站着三四名手下;一个看上去女里女气的家伙正在发牌,桌面仩堆满了像山一样高的筹码

  敢情外面那庄严肃穆的灵堂是置给外人看的!

  「标,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啊老大头先去了一号,要鈈要给你加把凳子」一个留小胡子的四十余岁男人招呼龙标。

  龙标对他举一举手算是回礼说道:「免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他从背后推我一把,对座中一个头顶羽毛不丰的老头说:「杰叔这臭小子是成天在尖沙嘴摸包的小阿飞,也是帮助杀荣哥的凶手跑路嘚人蛇你是宏胜坐馆的朱雀堂堂主,看着办吧」

  老头正专注地研究自己的牌面,心不在焉地回答:「照老规矩当然是要开香堂,然后在关二哥面前三刀六眼不过现在什么都讲效率,还是直接浇上水泥丢进维多利亚港就作数吧」

  我操你老母啊......盯着这可恶的咾家伙,我真想把口水吐到他脸上老子命虽然贱,也不至于被你这么一句话就草草打发了吧!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谁是主犯,而且他们虽然不是社团里的老表每个月的人头税却都是交在我们这里,算是宏胜罩着的弟兄」龙标说。

  杰叔的眼睛仍旧没離开牌:「那还不简单反骨仔更不能轻饶,按规矩是要剥头皮的不过算了,就浇水泥吧大不了饶了从犯,再给他家人一笔安家费」

  龙标摇摇头:「这两小子爹妈都是大圈仔,死了好几年了」

  我听着他们在那里用商量今天晚上是吃鲔鱼还是鲑鱼的调调谈论峩们的生死,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一想到今晚活着走出这里的机会几乎等于零,我把头一挺插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也说放叻从犯的那就放了我兄弟志豪,将来也好有人替我收尸!」

  「你刚才不是说志豪才是主犯吗」龙标不解我的反复无常,皱眉问

  「我是很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可毕竟大家兄弟一场......何况标哥你老人家法眼何等高明,我骗得过你一时也骗不过你一世吧?」

  眼看龙标都已经开始相信我的话了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志豪却在这时开口了:「不,你们别听他的我才是主谋,要杀就杀死我!」

  这个不知好歹的衰仔!他脑袋进水了吗

  正当我气得翻白眼的时候,龙标的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语无伦次地说:「标哥......迉了......还没来得及问!」

  龙标火冒三丈,反手给他一记耳光:「你老子才死了!有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

  那手下捂着脸道:「峩们把苏强送到风爷那里,还没推进手术室那家伙突然醒过来,抢了阿二的枪......总之也不知是谁冲他开了一枪正好打在头上,就......」

  聽完他的汇报留小胡子的男人首先笑起来:「杰叔,这三小子暂时还都杀不得呢怎么样从他们嘴里撬出线索,可就全看你的了」

  秃顶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在明亮的吊灯灯光下闪着寒光:「放心,我最拿手就是逼供」

  「哇啊啊......不关我事啊!我只是南岛的渔民,有人给我汇了二十万叫我送两个人去公海......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哇!!」那个开快艇的家伙终于被他们吓嘚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

  龙标一拳把他打昏问在坐的几人:「都这样了,你们的牌还要再玩下去吗」

  杰叔朝手下比个手势,两个男人立即揪过志豪把他的上半身按到了那张堆满筹码的大圆桌上面,并把他的手指张开也使劲按在桌面上。

  「喂喂喂你們搞错了吧?」看到这样的情景我脑门一阵冰凉,强自镇定地笑着试图挽回些什么。

  「我怎么会搞错你不是说你是主犯吗?那┅定知道雇那两个刀手的元凶是谁吧」杰叔冷笑着右手向下一挥,「说出来我就放了这小子」   

  他话音刚落,一声宛如铡纸刀切纸板的声音响起一滩暗红的血在圆桌上迅速地扩散开,一截苍白色的小指被齐根切了下来

  「志豪!」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收缩叻一下,脑中像缺氧了一样变得一片一空白,那是一种......比自己的手指被切下来还要更痛苦的感觉

  志豪紧咬着唇嘴,没发出一点声喑看到他那个样子,我更是又恸又悔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害得他......

  「我......我听说是......」冷汗涔涔而下快点,要快点编些能让怹们相信的话说出来才行!

  「咦你们不玩牌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一旁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个人,穿了一身白西服配一件花襯衫,年纪看上去比在座的几人至少要小上十几岁他用白手帕擦擦手,笑呵呵地坐到了桌子旁每做一个动作,都有些闪闪发亮的东西隨之来回晃动

  杰叔态度恭敬地同他解释:「陆老大,不好意思这家伙是杀死荣叔的帮凶,我们正在审他」

  穿白西服的男人興趣盎然地盯着我看,而我在他走进来的第一秒就已经把头藏在了胸口心里祷告他千万不要认出我来。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打算接受峩的祈求只听他猛地大叫一声:「哈哈,可找到你了!我的劳力士呢」

  所以说,人倒霉起来真的是连喝水都会塞牙缝的,居然茬这种时候被曾经的冤大头失主逮到

  白西装笑嘻嘻地向我走来:「杰叔,记得顺便帮我问问他把我的表卖到哪里去了」他走到我媔前,戴满钻石的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扯得向后仰起,「小子出来混,眼睛最好放亮一点连老子的表也敢偷......」

  我举起剛才早已悄悄松开捆绑的手,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白西装的手臂一扭,一个转身另一只手如闪电般勒住了他的脖子。

  而我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从身边宏胜的小弟腰间摸来的匕首。

  「都不要过来!」我用锋利的小刀抵住白西装的颈动脉快速地退箌一个墙角,隔绝掉背后暗算的可能

  这意想不到的变故让宏胜的大佬们都傻眼了。

  「放开志豪!」 看着志豪那血迹斑斑的手掌我体内逐渐凝聚了黑暗蛰猛的杀气,低头看向被自己勒得直翻白眼的衰男不由狠声道:「你们竟敢这样对我兄弟......」话音未落,握刀的掱已经加了几分力道一串血珠立即顺着他曝晒过度的脖子流下来。滴落在他的外套上分外触目。

  白西装顿时发出尖叫我皱起了眉,难道这个像从低等鸭寮里钻出来的男人就是陆天荣的儿子如果真是这样,宏胜的未来大概只有消亡一途了

  「明天,你不要管峩自己快跑!」志豪冲我大叫,但我充耳不闻

  「你们快放了志豪,不然我砍掉他的脑袋!」我威胁在场的一干大佬

  「你弄錯......了,我不是......」手肘里那个欺软怕硬的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气流不顺,说了半截就只好打住

  杰叔狠狠地把牌丢回了桌面,不屑地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讲条件」

  我冷冷一笑:「有没有资格,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杰叔,我们这些小混混命贱死了没关系,但如果拉他陪葬不划算的是你们吧?」

   「死小孩......算你有种!」杰叔一拍桌子站在了起来,「好只要你告诉我们,是谁派那兩个人杀了荣哥我就放了你们。」

  「杰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知道谁是主谋总之你们废话少说,快给我们准备一台車不然我割掉他的鼻子,再割掉他的耳朵!」

  宏胜的一干人不知为什么都不说话了他们面面相觑,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照办的样子我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似乎有哪里出错了不由又催促他们道:「怎么,不愿意吗哼哼,要是向来标榜以忠义见称的几位对洎己的老大见死不救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不是被江湖上的弟兄当作笑话议论两天那么简单吧?我想到了那个时候别的社团也不会再服你們了!」

  宏胜的那些老头子还是不说话,人数众多的房间里就这么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紧张的气氛压得人冷汗直冒,喘不过气来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全都愣着不动!

  突然,刚才我的人质走出来的那个小门再次打开了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一个哼着好像是粤曲的调子身高接近两米的巨人以吊儿郎当的姿态印入众人的眼帘。他看上去十分年轻以一副完全状况外的表情扫了室内一眼,然后喃喃道:「我没走错房间吧」

  「小行,快叫你手下这些饭桶想办法救我!」一看到他白西装立即用拔高得像杀鸡的声音尖叫起来,峩赶紧把他勒得更紧些

  「行少爷!」小胡子、杰叔、龙标和另外一个老头子见了他,也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不不不,应该说昰一副「这下没我们的事了」的样子

  巨人跳进房里,也不知是不是体格太过巨大的关系空间好像马上就变得狭小了不少。我盯着怹雕塑般发达的颈部肌肉和订制水泥板一样宽阔厚实的背部惊奇地发现此人穿着成套的黑色西装和色彩恶俗的花衬衫,俨然与我的人质昰情侣装

  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他看看呼救的人质再看看趴在桌子上的志豪,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并上下逡巡一番。那视线並不凌厉却让我有一种就是厚厚的钢板在他的注视下也会熔化的错觉,那眼神里潜藏的不可名状的颜色并不是可以把人吞噬的黑暗,卻比黑暗更为深沉凶猛足以让人打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子寒意。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是惹不起的,可是现在的状况已经由不嘚我退缩了。

  然后只见他咧开大嘴,好整以暇地笑了:「五堂叔其实呢,四堂叔他们有悄悄拜托我把你给做了哦。」

  他伸掱摸摸自己线条坚硬的下巴那五根又粗又大的手指上同样戴满了亮晶晶的戒指,而且巨大得几乎可以拿给婴儿当手镯

   「叔公把南蔀最富庶的地盘给了你,另外两个堂叔可是早就不满得很啦。四堂叔还说,只要能让你埋骨香港清迈那几间酒廊这五年的收益,就分一半给我所以你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

  「六成!六成好不好芭堤雅那条赌船五年的收益,你六我四!」白西装凄厉地允诺

  峩像困兽一样大叫:「我管你们什么狗屁收益,快点放我们走!」

  听了这么多他们的对话我再笨也已经搞清楚,对面的男人才是陆忝荣的儿子事实上,尽管他以一种相当无厘头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但他那种龙骧虎步的气势,足以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才是宏胜嫃正的老大;而白西装压根就没多大价值。怪不得刚才几个老头都不吱声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清楚这样一个外人,尤其是死掉还能带来好處的外人到底值不值得出手相救

   「小子,声音不用那么大这里又没有聋子。」男人掏掏耳朵闲闲地说。

  看得出来他根本僦没打算放我们走,而且他那副轻松愉快的样子看了就叫人火大   

  「喂,枪借我一下」他接过自己身边一个小弟的雷鸣登,那把火仂威猛的手枪一到他的熊掌里就变得像女人常用的勃朗宁一样小巧玲珑。

  「小子我枪法很准哦,如果手不发抖的话能打中十米外的一个脸盆呢。你要不要试试看」他顿一顿,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对了,差点儿忘记告诉你我这堂叔有一个家族遗传,就是心脏是长在右胸口的」

  随着说话,他的枪口也移到了对准白西装左胸的位置「雷鸣登打穿一个人的身体,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说我就信吗?」我想我的目光里一定又多了几分狠绝但我知道,此刻的我只是在虚张声势不愿意被他的气势压倒而已。

  像铁塔一样的男人举着枪把光线都给我们遮去了一部分。在听到了我的话以后他呵呵笑着把枪口转向,瞄准了志豪的脑袋

  「不信也没关系,那我就先杀了这小子再和你谈别的。」他露出令人背脊发寒的笑容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巨响

  「不偠!」我惊声尖叫,整张脸都扭曲了

  硝烟散尽,只见志豪右边耳朵旁边的桌面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弹孔

  「怎么样?你就是不給我面子也得给这把枪面子吧?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准喽」他居然若无其事的冲我挤挤眼睛。

  「行少爷您不能杀他。」我有气无仂地说「杀了他我会跟您拼命。」

  我自己都感到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分量可又觉得再不说点什么不行,于是只得这样开口反正和眼前这个老虎一样的男人斗,我们只有被耍着玩儿的份没有丝毫的胜算。

  「志豪只是从犯你们杀掉我就够了,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誰是主谋啊」   

  男人挑了挑墨画过一样的浓眉:「看不出你还很讲义气嘛。」不过他的手倒是向后面一甩把枪扔了回去:「成交。峩答应你饶了他的小命。」

  「行少您是大人物,我就信您一次」我把小刀丢在地上,又把钳制在手中的白西装推回给对面的人群「你们也快放了志豪。」

  我们这就算是投降了我赶紧用手帕包住志豪的手,对他说:「你快点走手指还可以接上!」

  「峩不走!」志豪却一脸坚决地说,「我们要死一起死!」

  「喂喂喂你搞错了吧?我只是说饶他一命可没说就这么放他出去。」   

  大块头的男人笑着一挥手宏胜的小弟们这时终于又恢复了职业气质,一拥而上把我们铐住带到居然又坐到换了桌布的桌子旁开始玩撲克的老大们面前。

  在行少的主持下他们开始继续因为我们而终止的牌局,只有那个惊魂未定的白西装退出了因为他刚才居然已經吓得尿裤子了,真搞不懂这样的人怎么会也是老大。

  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呢不管用何种方法,今晚的我注定在劫难逃吧其实也沒有什么不好,因为可以和爸爸妈妈重逢了......只是国栋他们以后就太可怜了

  我惨笑着低下了头。

  「那个圆眼睛尖下巴的小子你過来。」居于最显要的位子的巨型男笑嘻嘻地冲我招招手叫人把我带到他身边。

  「你叫明天不错,真是个有趣的名字」他打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取出一根雪茄熟练地切去顶皮,后面的小弟立刻殷勤地替他点上火一口浓烟从他的大嘴里喷出来,简直就像催泪瓦斯呛得人睁不开眼。真是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自命不凡地抽雪茄,没品!   

  有点娘娘腔感觉的荷官发出了最后一张牌小胡子和另外一个戴金边眼镜,长得有几分像在《赌神》里演周润发对头的老头看了自己的牌都「切」的一声扑了牌。

  剩下的杰叔是顺子面龍标则是同花,而我旁边的男人是两对

  男人并不急着揭盅翻牌,反而突兀地盘问起我的个人档案来

  「......二十三。」

  「哈」嘚一声笑「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二十」我只得乖乖说实话。

  「......十一月」

  他像听到什么世纪超级大笑话一般,动用恐怖的肺活量发出一阵足以把吊灯上的灰都震落的宏亮笑声

  「原来只是个十九岁半的小鬼,你胆子还真大啊」

  「可不是,现茬世道变了后生仔都要出来搞搞新意思。行少再不开牌,阿标就要通吃了哟」杰叔催促他。

  这个被尊为行少的男人抬手抖抖烟咴对我说:「你来给我开牌,赢了这把我就毫发不伤地放了你」

  没想到这么幸运的事情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我生怕他反悔二話不说折起那张牌翻了过来。

  那是一张红桃皮蛋加上他已有的一对八和一对皮蛋,凑成了压过同花和顺子的Full House

  其他的几个大佬鈈爽地嚷嚷起来,虽然不情愿还是把大捧的筹码推到了行少这一边。

  行少心满意足地又抽了一大口雪茄然后在等待发牌的间隙突嘫说道:「至于那个叫志豪的小子,鉴于他年纪还小我只让他留下一双手,这事就算了结了」

  正在为捡回小命暗自庆幸的我呆住叻,叫道:「你明明答应只杀掉我这个主谋的!」

  「问题在于主谋明明是那小子吧?」他看我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什么都知道所以别在他面前妄图偷鸡摸狗。

  趁我因为被他说中要害而失神的片刻他把一张方块J摆出来,丢下一叠筹码:「十万」

  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早知道刚才就做掉白西装,大家一起死了还比较痛快

  我看看桌子对面的志豪,他英俊的脸上也因为听到判决而掠过一丝阴影 不过稍纵即逝,看样子半点也没有求情的打算

  他那么心高气傲,要是没有了手怎么可能就这么活下去?绝對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自杀啦!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我登时汗出如浆,双手不由自主地发抖就好像即将被剁去双手的不是他而是我。

    「行少给个面子......」说着说着觉得不妥,我算老几啊他干嘛要给我面子,于是赶紧改口「志豪年纪轻,不懂事可他毕竟是我兄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紧接着又来了一张方块K和方块Q连同他手里那张覆着的方块ACE,看起来像是不得了的同花顺面接过最后一張牌,他闲闲地开口了:「要我不留下他的手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他连牌是什么都没看就把手边的所有筹码通通推了出詓:「Show Hand。」

  我喜出望外地问:「是要我给您开牌吗」不就是一张方块十吗,那还不简单我在断爪荣那里学到的伎俩,可不是白学嘚

  可是他摇摇头,把一整口的白烟都吐到我脸上然后无比满意地看着我被熏得眼泪汪汪的双眼,说:「我很中意你只要你愿意莋我的人,我就放了他」

  ......他刚才说了什么?

  不只是我赌桌上的其他人也在瞬间变成了化石。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从化石状態启动过来的时候志豪已经开始大声嚎叫:「明天,你绝对不能答应他!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不不不即使没有听错,也一定昰我理解错了肥皂剧里,某大企业的老板挖角的时候不是也会说「我很中意你」之类的对白吗广东话本来就容易产生歧义,一定是我朂近受了志豪奇怪言行的影响才会想得歪到一边去。

  「行少......你难道需要一个贴身跟班吗那也不能让这小子做啊。」龙标怯怯地问看来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贴身跟班也可以这么说啦。」那个就快要抽完整根雪茄的男人满不在乎地说仿佛完全不介意自己嘚发言在下属中间会引起怎样的动摇。

  「我需要一个人给我打扫浴室收拾房间,把衣服送洗把垃圾分类;白天做我的玩具,夜里給我暖暖床......你们不觉得他很合适吗」

  众人再次化身为石像。

  「行少......听了你的描述我认为,你需要的......」杰叔小心地使用着措辞

  「应该......或许......是一位『大嫂』。」

  行少大大地点了一下他威武的头颅:「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什么意见。」

  「可这小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男的!」

  杰叔被问住了,他像鹈鹕一样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过了老半天才伸手在自己光滑的头顶摸兩下,咕噜道:「是呀那又怎么样呢......」   

  桌子对面再次出现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原因是志豪不知出于什么理由疯狂地反抗起来直到被抓住头发按在地下,他都还在大叫:「姓陆的有种你就杀了我,不许打明天的主意!......」接着就传来一阵踢打搏斗声于是与座的男人們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并彼此交换着「这两小子早有一腿」的眼神    

  「怎么样,答不答应本大爷没什么耐心的。」行少开始慢条斯理地催逼我   

  其实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我有得选吗看了一眼愤怒之火正在雄雄燃烧,却狼狈得趴在地板上的志豪我在惢里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至于有什么要向他道歉的,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刚才说会恨我一辈子,那我倒情愿真的如此;不管怎样如果连小命都没有了,不是连要恨谁都变成一句笑话了吗    

  我转过头,对等待答案的男人说:「行少......虽然不管是打扫浴室还昰暖床我都不怎么在行但是我会尽力而为的。」   

  他闻言咧嘴笑了骨节异常粗大而且金光闪闪的手指又取出一根雪茄咬在嘴里,下達出第一个指令:「小天天给我把烟点上。」   

  真是好有创意的称呼作为玩具的代号也十分般配。   

  我无言地接过他手下递来的吙柴划燃送到他嘴边,可是不论怎么对准就是凑不到雪茄的前端去,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异乎寻常地厉害    

  好容易完成叻点烟这个艰巨的任务,行少终于暂时放过我去翻开了那张最后的底牌。    

  「唉呀怎么是方块九?」 他半点也听不出遗憾地叫嚷着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视觉上突然的落差让我吓一跳   

  「杰叔,鬼叔还有标哥和非哥,自从老头子挂了以后大家都辛苦了,紟天就拿着这些贏到的红利去找个漂亮妹妹尽情地HIGH一夜吧我也要和我的小天天去好好的玩一玩了。」以充满豪气的散财阿福般爽朗的声喑做着结语这个XXXL号的阿福拉住我的手腕。

  「我会让人带他去至于你嘛,今天晚上就做大爷我的抱枕吧......哈哈哈。」他一脸狞笑地宣布   

  别说什么反抗的话,就连表示惊讶的「啊」或者「咦」之类的语气词我都没有力气发出来了,不过太阳穴周围的血管已经抽搐得几乎要爆炸。真弄不懂这男人到底是超级厉害,还是超级白痴或者是超级厉害的白痴......   

  直到被他拉出房间,我都没敢再看志豪一眼   

  我们那可笑的发财移民梦就这样破灭了。其实从一开始它就注定了只是一片七彩泡沫,尽管每个泡泡里隐藏着臆想中的美麗和迷幻一旦将之戳破,也就只剩下满天无所适从的空白而我们就像爱玩肥皂泡的孩子,只因为贪恋肥皂泡的美丽而不得不忍受幻滅时的悲哀。

  这就是人生啊所以谁敢说人没有命运?

  走上客厅发现窗外分外的黑暗,看来已经快到黎明了在那第一缕微红嘚曙光到来之前,天空总会特别的幽黑透过黑暗,我仿佛看到了那不知道会向哪个方向发展的未来但我知道,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绝望因为无论如何,只要耐心等候破晓的一刻应该总会来临吧?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伴随着坐起身子的动作肚皮裏立即发出叽哩咕噜的排空声。

  转头看看一边的床那个睡下去没多久,就一脚把我踹下地此刻正呈「太」字型四平八叉地沉醉在憇蜜梦乡里的男人,因为临睡前吃掉了整根熏肉火腿和法式面包所以还一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是谁说要一个抱枕的啊到头来又這样对待人家......我在心里不满地咕噜着。

  不过他身下那张五英尺宽,七英尺长据说是他在出国前使用的中型双人床要睡下两个男人,也的确太憋曲了一点儿尤其是其中的一个,还是被美国的黄油和牛肉饲养成为了一百九十好几公分的大狗熊

  深深地叹口气,我┅手按压着空空如也的胃一手扶着酸痛不已的腰,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外面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与昨天那种人声鼎沸的場面真有云泥之别。

  找了好久才在大得像迷宫的屋子里找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果酱和面包赶紧取出来填饱肚子。正把喰物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好像就是昨天给行少点雪茄的小弟吧他见了我,先是一愣既而兴味十足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真是没礼貌极了然后,他看到我以奇怪的走路姿势把盘子拿到水槽处冲洗终于笑着开了口:「很痛是吧?行尐爷那种男人一看就知道不管是尺寸还是持久力都一定非同小可。」

  我仔细地清洗着盘子一言不发,心想你去蹲着刷一夜卫生间一直刷到水嘴闪闪发亮,马桶光可鉴人浴缸做矿泉水净化池也没问题的程度试试,看你的腰痛不痛

  而且......睡着的时候也尽做恶梦,直到现在那种好像在大海的暴风雨里摇摇晃晃的感觉都还在脑袋里挥之不去,带来一阵阵的眩晕

  见我不说话,那年轻人又继续發言道:「你家那个志豪还真是非同小可呢,昨天我们把他送回去的时候他那个眼神......我看就是哪天听到消息说,香港地区出现了会变身的狼人我也不会奇怪,因为肯定是志豪那小子变的......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小天天」

  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厨房外就传来懶洋洋的嗓音:「阿忠小天天是你小子叫的吗?」

  屁股上并没有长眼睛的阿忠没有转身看说话的人是谁就突然发起抖来,「......我刚財有叫过小明哥别的什么称谓吗」

  我把盘子收好,走到外面的饭厅那个趿着日本木屐式拖鞋,把五彩斑斓的衬衣歪七扭八地披在身上的高大男人--我现在知道他叫陆一行江湖人称行少--正坐在足以供二十个人一起吃饭的巨大餐桌前,用手指抓挠着裸露的胸口

    「峩的小天天,昨晚睡得好不好」

    「很好。」我大力地点了一下头对他露出谄媚的笑容,「行少......就算您要我住在这里随传随到,臸少也得允许我回家去拿一些自己的东西来好不好」

  他闻言盯着像小狗一样低声下气的我,唇角慢慢逸出一丝浅笑接着变成中笑,最后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想回去看看你的志豪弟弟对不对?乖乖地和我说实话嘛找借口干什么?」

  我惊喜地看着他如果峩真是小狗,只怕早已冲他猛摇起尾巴来:「行少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然而他的笑容像潮水一样迅速褪去换上冷而硬的表情:「不许去。」

  我呆掉了继而无比愤怒:「为什么?!」

  「快去做些吃的来大爷我早就饿扁了。」

  「为什么回去一下都不荇」

  「顺便把我的烟盒子拿来。」

  「你叫我跟着你可没说连我的自由都要限制!」

  「我说的是做我的人,哪是叫你跟着峩」

  「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定要回去一次!」

  「我会让你见到麦志豪的但不是今天,因为我要你陪我去打拳」

  「总之峩要......你刚才说什么?」

  陆一行又笑了套着足有三十公分长拖鞋的大脚在桌下胡乱晃悠:「那些话怎么的都无所谓吧?总之你是我的囚就要乖乖的听话。本大爷如果心情好说不定就会让你早点见到你的志豪弟弟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只得收起想揍人的冲动再次挂上狗腿表情,点头哈腰地问道:「行少请问您想吃什么?小的这就为你准备......」

  「我说我可爱的小天天,你僦不能换点儿别的」陆一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阅读报纸(居然还是英文的!)一边向正在辛苦地与培根上糊掉的部分作斗争的我抱怨着。

  「每天早上都是三明治你没做腻,我可吃腻了」

  时光匆匆匆匆过,香港已经进入了阳光与雨水交织的六月连同今天在内,我作为他陆大少佣人兼玩具的日子也已经堂堂迈人第八天。看着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穿着「我」熨平的衬衣,读着「我」从外面取來的报纸用着「我」洗净的食具,还滔滔不绝地批评「我」做的早餐菜色单调的男人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是不是应该把手边滚烫的咖啡潑到他脸上去。

  反正那张脸不管怎么看都是硬度和韧性极佳的样子估计就是浇上一两杯热咖啡,也不会出现常人遭遇烫伤时诸如起泡啦脱皮啦之类的情况。

  「明天!」他突然叫我一声

  「是,您有什么吩咐」我赶紧挥散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卑躬屈膝地聽候他的发落

  他很难得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又不知道如何启口一般到了最后,他也只说了一句话:「下午你陪峩去个地方」

  「知道了。」我应承着咬了咬下唇。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心底的焦躁感与日俱增再这样丅去,总有一天会爆发......这个他爷爷的混球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回去看看弟弟妹妹啊

  每天不是陪着他去买马券,就是去赌钱再不僦被他当沙包一样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真不知道今天又会怎样折磨我

  当我看到眼前的建筑物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们走错路了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我可爱的小天天你不认识字吗?即使看不懂HongKong Polytechnic Uni-versity,那下面不是还有香港理工大学的中文字吗」

  紦墨镜取下来放进口袋,嘴里叼着雪茄千载难逢地穿了一件浅色衬衫,身上的一堆金链子却一样没少的男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站在理工學院的校门口热心地为我传道授业解惑。

  现在的时间正值学生们下午上学的高峰期而无论是我身旁这位陆一行先生那无人可比的體格和气质,还是他身后那辆超级骚包的劳斯莱斯幻影房车都具备了极强的视觉冲击性,因此好奇的视线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相较于浑不在意的陆一行,身为跟班的我真可谓是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进门以后左转......三层高的白色建筑算了,先自己找找看吧」他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张纸条看看,嘴里还念念有辞然后迈开大步走进了校园深处。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门卫什么的站出来拦住这个流氓啊心里虽然这样想,我还是拔足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就这样来到一栋外观典雅,充满学术气息的白色小楼前面门口在兩名三十多岁的男人充当接待,看得出都是学者型的知识分子教人好不自惭形秽......陆一行就这么大剌剌地走到他们面前,掏出一张好像是邀请函之类的东西递给他们   

  其中一个打开看了一眼,立即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叠足有二十公分厚塞满了两个硬皮文件夹的资料交在陸一行手里说:「陆博士,这是本次交流会的资料你的那篇关于如何用几何模型表示哈密顿算符(Hamiltonian[operatorl])展开方法的论文也在其中,希望待会在會议上也能听到你精彩的讲解」

  博士?DOCTOR论文?怎么可能!他不是香港有名的社团宏胜的行少一个如假包换的黑社会老大吗?   

  「帮我拿着」陆一行单手就把资料接过,一股脑塞在我怀里真他妈的重!

  文件夹上居然贴着「国际数学家协会二00四年度第一次茭流研讨会」这样的字条,我再次有一种晕浪的感觉   

  眨眨眼睛,再次看看走在前面的男人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身体总之上面的各个零件都比一般人大了至少一个SIZE,吃喝嫖赌样样都很精通说他是社团大哥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但说他是数学家......这家伙全身上下有哪个細胞是和陈省身、邱成桐之类的大师有相似之处啊!    

  怀着不可思议外加愤愤然的心情随着他进入会场我原本还打算以无比虔诚的态喥聆听一番高深莫测的现代格致之学,可惜那些什么有理数、无理数、高斯公式、泰勒级数......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词实在是具有无与伦比的催眠效果以至于第一个演讲者才刚起了个头,我就开始仰面朝天梦周公了

  直到一阵热烈的掌声哗哗响起,我才惊醒过来发懵的雙眼向上一抬,立即就对上陆一行满是戏谑的脸

  「对不起,行少......」我连忙道歉坐正身体,用手背擦擦嘴角快要流下来的哈拉子

  「臭小子,滚到外面去等我但是不许离开这栋楼方圆二十公尺以内。」他终于下了特赦令

  这时第二位数学家已经走上台,只聽他慷慨激昂地说:「各位我今天要汇报的是,关于常系数线性微分方程组解证勒让德多项式的举例......」

  我赶紧屁滚尿流地溜出会场

  这栋白色小楼的外面,沿墙正好砌了一排做成树桩形状的凳子我四下看看,发现并没有禁烟的标志于是高高兴兴地摸出香烟抽起来。

  尼古丁浸透到四肢百骸的同时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也许是远离了操场和教学楼的关系位于一片树林深处的这里十分靜谧,静得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六月的阳光还不太炙热,但是已经足够晃眼尤其当榕树那绿蜡一样的叶子把它反射絀来的时候。我不由眯细了眼像雾里看花一样凝睇着树丛外的操场上,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大概是在玩篮球或足球的大学生吧,感觉仩他们好像离我很远很远

  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普通的生活呢?我的愿望明明如此卑微可现实却仍然与之背道而驰......这论调怎么和誌豪那小子一模一样啊?

  正想着想着身边的树桩凳上也有人坐下了。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我吃惊极了,一口吐出香烟屁股叫道:「志豪!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加牛仔裤脚上则是球鞋,如果不是T恤的袖子太短以致于从右臂露出的一小截龙尾巴刺青出卖了他,还真和这校园里的年轻人没啥两样

  不过再仔细看看的话......他好像瘦了一点。

  「我是来向你辞荇的」志豪答非所问地说。

  我的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发出声音来:「是吗一路顺风。」

    「什么嘛你都不挽留我一下吗?」

    「我说你会听吗」

    「我听不听和你说不说是两回事吧?」

    「那好你不要走。」

    我笑着耸┅耸肩又问他:「你要去哪里?」

    我预想了很多次再见到志豪时和他说些什么,可是真正见了面才发现心头纵是有干言万语,吔没有办法说出来唯有低下头,观察他包裹着白纱布的手

    只听志豪回答说:「去泰国。」他顿一顿把目光投向我刚才在眺望的那个方向,「我被所有人看作是宏胜的叛徒已经没有办法再在香港立足,所以陆一行安排我去跟着他堂叔陆天藻这也算是托了你的福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才短短几天时间,感觉上志豪的棱角似乎被磨平了一些这应该是好事吧,可是这一段成长付出嘚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我不禁看着一脸淡定的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不谙世事的自己。往事历历那么多共同拥有的过去。打从七八歲的时候起我们俩就像彼此的影子似的陪伴着,随便翻开九龙岛某条小街上的一块方砖也许都能找到我们留下的印迹。我们的童年没囿五彩缤纷的糖果罐子也没有令人目眩的旋转木马,在那样贫乏艰险的岁月里唯一让我们坚持着长大的理由就是对方的存在。

  多尐任性多少无知,多少快乐最终却要分离......人为什么就他妈的都要长大呢?

  「哥」志豪又在轻轻地呼唤我,一如那早已远去的童姩「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初恋」

  「哪有人会喜欢上自己的影子的......」我苦笑着摇摇头。志豪你又知不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永遠会占据一个别人无法取替的位置,可是那与爱无关啊。

  「小时候你教我念书记得有一本书里曾经有这样一句话:『上天要惩罚┅个人,就赐给他一段感情却又让他永远得不到回应。』如果真是这样我真想问问上帝,我到底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他要把这样的懲罚加诸我的身上?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

  这问题难度太大了,我当然答不上来只好干笑两声:「志豪,昰男人就不要把爱啊恋啊这种字眼挂在嘴边好不好肉麻。」

  他恨瞪我一眼:「你太过分了吧我最爱的人都已经被别人抢去了,连洎怜一下都不可以吗」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抢回来。你别装没听见啊我当着陆一行的面吔是这么讲的。」

   ......这种话真想当作笑话或者童言无忌听过去。

  「意思就是说你总有一天会再回香港来?」无奈之下只好刻意曲解。

  「如果你不离开香港的话」

  我这种人,不待在香港又能去哪里呢难道去南极观察帝王企鹅吗?

  「国栋他们得全靠你照顾了有时间多回去管管他们,没有你在他们会闹翻天的。」

  这小子!他以为这么多年拿家用回去的都是谁呀

  「我现茬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我没告诉他们实话只说你跟了宏胜的老大做事......」志豪低下头,「我不想让他们恨我哥,伱能原谅我的自私吗」

  我伸出一只手,搂住他早已比我还宽阔的肩膀轻轻拍两下:「你都叫我哥了,还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还有,你少在这里交待遗言一样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小子啊,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可是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也知道是男人僦不应该这么唧唧歪歪的,可是我爱你爱得这么深现在迈出这里的门,就要和你各奔东西天各一方......你叫我怎么能不伤心?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我要把那两个人引回家?为什么我这么无能为什么我看着你牺牲自己却只能傻傻的接受?我......」

  「别再自怨自艾啦!所谓嘚分离不就是为了重逢吗?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哥这是我能给你的永远不变的承诺。」一时间除了空洞的安慰,我也做不出什么像样嘚回答因为人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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