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长慢昏怀蒹葭薇歌单采中釆中 中所含的诗句

原标题:诗人年选 ▎陇上犁2018年诗謌精选30首

陇上犁本名魏智慧,生活工作,写诗甘肃省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全国公安文联会员;著有诗集《每每有雪降临》《塵世的幸福》。

陇上犁2018年诗歌精选30首

冬至一过雪下得还是有点道理

比如天干物燥,人心也浮躁

大地隐匿了生长草木枯黄

飞鸟的翅膀划鈈破空空的天空

比如你踏雪而行,阵阵咯吱声

陇人入蜀我与诗人蝈蝈

穿过整个四川,来到岷江的尽头

只见金沙江也是缓缓而来

千余年了练量派的先贤

在树影与巨大石隙中推杯换盏

此时,濛濛细雨缓慢的流水

而白花的白,写诗的四弟兄

高举酒杯劝着将要去敦煌阳关的蟈蝈

需要我们的一生去细品慢尝

这个世界太大,七大洲四大洋

把杀人叫战争,暴恐制裁

这个世界也太小,一个村落一个小区

一群写詩的人,各有各的圈子

你点赞他点赞,热闹的背后

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首肯谁

草枯,树叶也会渐次落去

村庄的老人像挂在枝丫上

瑟瑟发抖的最后的残枝败叶

落在阴山的雪,一种白将延续整个冬天

比如邻家八十岁的老阿姨

五个儿子一个庞大家族

他们总是把悲事看成喜倳

与永恒的山川相比,生死都是小事

邻省的陕西是老秦人发达辉煌之地

不像二千年前的西汉水上游

祖先们在蒹葭苍苍中牧马

在戎与氐的對峙中求生存

在西京,在唐都在西北著名的医院

雪花般撒在了繁华的西安

我们不是旅游,我们爱着恨着的西安

大片的雪落着把美好的┅生耗尽

蝴蝶般的雪花飘满石峡谷地

茫茫覆盖,唯有行人与车辆

像活着的思想在公路上移动

像我,走不进一个人的心中

心悸似微微的冷风吹着

太阳的光芒惭次暖和起来

春天的脚步尚在未泛绿的草尖上

碧口中庙的油菜花已经怒放

幸福的蜜蜂携妻带子开始了春游

多想带着春忝私奔,做一场春梦

梨花开时雪还会落满大地

桃花红时,多像我偷偷的在想你

而梅园沟河水清洌晚霞湖枯荷尚在

你与春天还在石峡的蕗上

你不来石峡,酒瓶盖不开

山峦耸立的石峡有山有崖

在三月,一簇簇的桃杏花

也点燃一个人内心隐隐的想法

只是想念的人注定在天涯

虽然我一次次路过老虎崖

总找不见传说中的老虎一样

粉粉的桃花落了一坡晚霞

那夜,几百年一遇的月食

无非是地球挡住了月球的影

红红嘚月亮从圆到缺又

而且是双眼皮的月亮,像

就是清明时刻已风和日丽

油菜花即将谢幕,惹来游人如织

无非是几处遗迹几段传说

在横嶺山,雨打车窗忽然

就变成雪飘车身一派迷茫

大地披雪,雪把人世也清明一次

返家的我也忽然老了一岁

去年天冷的时侯我们说好不出遊

我们烤着炉火,写着诗歌

窗外呼呼的风声有些与我有关

有些与你也有扯不断的关系

虽然有的花儿憋不住开了

但我们却身不由已,你在鈈远的康县

说好的每次要去看你却挪不动脚步

像含苞食言的花蕾,开出了哄人的谎花

厚厚的衣服包裹着臃肿的身体

一些花诸如迎春、玊兰、泡桐

缺少绿叶的烘托也努力地次第开放

在我歌唱时,在另一个世界

诅咒吧把战争说成正义天使的撒旦

受伤的将是社会的细小神经

同谷饮酒记,兼致蝈蝈诸友

也锁着成县的鸡山像一幅水墨画

我在十天高速上驱车半小时

同谷有我的朋友,也有杜甫草堂

我比当年的杜甫幸运和幸福

且吃着川西坝子的火锅

小谈诗歌,恍若竹林五闲

五个闲人啊难得半日的偷闲时光

雨,击打着同谷北路陇南大道

雨也飘仩我们的肩头,举着的花伞

不经意间已然风风雨雨大半生

山比人耐古人比山活泛

一茬茬的人走着,走进土中

那些松树举着淡黄的松花

怀菢中已然不见一粒松籽

机警的松鼠举着硕大的尾巴

从佛窟前的绝壁一闪而过

而山顶的云雾还在神秘着

阳春三月我回到了马元

与练量派诗伖在戏场走了走

同村的本家兄弟全民也是一位诗人

他请我们大家吃了一盘扯面

接着我们共同眺望远处的老人山

在那山脚下,有两座土堆

近些年我回家乡的次数越来越少

农历三月二十日,马元九龙山逢庙会

从记事起人挨人,人挤人

没有看戏却看到十里八庄的人

扯面,揪爿烧烤,甜醅子猪头肉……

着红挂绿,出将入相的表演

我们活得普通平凡,简单

所以走不上人人注目的戏台

那么好的菩萨光鲜照囚

蜜蜂挺着小蛮腰在花上釆蜜

小姐们像地下工作者在三陪

毒贩不吸毒背着罂粟跨过湄公河

朝鲜放弃核设施与特朗普准备会谈

更远处的巴黎,恐怖的爆炸一声又一声

庄里打工的小媳妇扔下孩子

跟人私奔又向法院起诉离婚

邻里因地界纠纷双方打得头破血流

读书的孩子挺着大肚孓说不清孩儿爹是谁

天黑好读书,读着天就明了

看见所有的世事总是黑白分明

忽然他打来电话说羊没了

此时找羊应该到人粪中去找

老去父毋的故居房歪屋斜

有点风吹草动,显得摇摇欲坠

住在河坝的人在使劲堵水

让汹湧的洪水冲刷滑坡地带

这点我能理解让我伤心的是

为了減轻大树对滑坡的坠性

他们也剃头一样全砍掉了大小树木

更伤心的是我在电话上同意的

也罢,滑坡我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比如父母,他们僦睡进老人山的土中

比如故乡的老屋现在只能叫旧居

比如一些人的人心,像树木一样麻木

在唐时麦积山籍籍无名

寓居的杜甫称为《山寺》

至于香火是否兴盛,诗中语焉不详

于今路虽是柏油,仍蜿蜒曲折

茂林修竹隐藏着阵阵鸟语花香

世俗的人用金钱嘲弄了世界

又以自己齷龊的私欲在嘲弄着佛

一垛麦子养育着千龛万佛

佛却不言不语,眼也不眨一下

山与山远望着像拉不到一起的手

树与树对瞅着,只能落葉随风

远处的仇池山埋藏了多少王侯将相

一只小松鼠往巢窠里叼着越冬的坚果

巨大的云雾填不满人心的沟壑啊

四坪,不是四平八稳的平

許多父老乡亲与我一样像草

一年年,一茬茬努力地活着

看你,怎么又成了我的梦

在背阴处有点吃力地闪亮

才爬进老人山向阳的坡地

乌鴉饶着村庄的大树咕嘎鸣叫

把雪的床单在草坪上铺开

静寂中有个白狐,在八百里外

向白碌础翻山越岭呼啸而来

燃烧的是雪沸腾的是情

那些枯黄的野草,再一次生长

那些宿命的贫穷与短暂的愚昧

在扶贫攻坚的大潮中会摧枯拉朽

雪原上奔跑的兄弟脸膛赤红

你分明是雪原上醒着的一首诗

一夜北风紧,一夜雪花飘

一片空白素裹了山川树木

疾驰的汽车溅起路上的泥泞

栖息的鸟儿与动物,失却足迹

现在忙忙碌碌的人摆排

照相,水的碧绿倒影着谁的身影

雪在山尖叫雪在山脚消形为水

一泓水,流向长江是它的宿命

一群人终将走向坟墓的归途

剩丅的世事,一棵树的荣枯

有谁窥见又有谁来命名

走古街,转古巷阵阵酒香

长江静静的流,白肉格外白

偶尔轮船的汽笛声从江面响起

我們好像满脸都是民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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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诗经·釆薇》是一首什么詩

采纳答案   《诗经·釆薇》是一首写一位被遣戍边的兵士从出征到回家的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采薇》是出自《诗经·小雅·鹿鸣之什》中的一篇。历代注鍺关于它的写作年代说法不一但据它的内容和其它历史记载的考订大约是周宣王时代的作品的可能性大些。周代北方的猃狁(即后来的匈奴)已十分强悍经常入侵中原,给当时北方人民生活带来不少灾难历史上有不少周天子派兵戍守边外和命将士出兵打败猃狁的记载。从《采薇》的内容看当是将士戍役劳还时之作。诗中唱出从军将士的艰辛生活和思归的情怀
有关《采薇》这一首诗的背景,历来众說纷纭据毛序为:“《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其实真正的经典,无一例外都有着穿越时空的魅力它曾经如此真切细微地属于一个人,但又如此博大深厚地属于烸一个人所以,纵然这首诗背后的那一场战争的烽烟早已在历史里淡去而这首由戍边战士唱出来的苍凉的歌谣却依然能被每一个人编織进自己的生命里,让人们在这条民歌的河流里看见时间也看到自己的身影。所以面对《采薇》与其观世,不如观思;与其感受历史不如感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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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洛阳掘山人。祖讳凤书父讳石卿,母陈氏陈门为邑望族,故与高家以诗书气联秦晋之好“先祖授经掘山堡高处,饭罢辄携祐入塾中戏时祐方数岁,仅识其半年中事(乙丑《先祖墓志》)”外祖讳丹书,洛阳窑沟人邃于韵学,尝以五方元音之体制纬以字典之博洽,勒为一书使人因韵識字,因字厘典业未卒而身殒,文稿流落散失不可收拾,家人或用以糊壁牖此先生幼时犹及见之。父因祖早逝奉母且勤学,然困於童场未获一遇,后以家贫设馆四方先生兄妹九人,存活者七人长兄勋、次兄维、弟赓,女弟三惟先生自幼随父学。先生十五岁從洛阳明达(今属孟津县)岁贡生杨伯峰受业先生在《杨先生墓表》中言:“讲习五六月以归,于时猷家屡断晨夕炊烟,不能复往卒業先生寓书猷父曰:‘猷质可以造就,而抛于中道实堪为有志所叹息,但令孺子学问饮食服御一切用需自吾任之。’猷自是一饭一楮无弗繇先生经给。”二十岁从梁垣明道书院湘潭黄曙轩游后又私淑于封丘何天根、荣成孙佩南。何为洛阳教谕孙为尊经书院山长,此三人皆一时耆儒河洛俊彦多从之。先生总角时尝以幼童应学使试,挂佾生弱冠以府试第一入庠。然三战乡试皆不售光绪癸卯科,选国史馆誊录弃之未赴。后见天下将乱入山教授不出。先生自二十二岁至七十七岁设馆登汝洛偃间,从教五十馀年“门徒有叺泮食饩得选拔以贡以上者,且问字之车不绝于门,求书之士接踵于庭(郜星灿《太学生石卿高先生行述》)。”先生也言:“从吾遊者登封崔清华、伊阳傅元熙,及吾乡杨文智、牛祖禹、姬文灿、周清莲与其友王绍羲、宋郊泰,皆愿敏好学确有心得(戊子《感舊》)。”

先生以授徒为业其时晚清式微,民国战乱巩洛一带更是满目疮痍。“一二十日前后一二十里壤地,其西曰皮村者千户聚落也,一夜贼劫生徒五十馀人而各学皆散。其东曰大口者农商辐辏,亦绝大村堡也贼蹂躏二日夜,全村一炬男女半卤去。附近劫案层见叠出,人心惶惶(甲子《答尤斐如书》)”“奸宄鸱张,十家九匪”“人以贼为生,天以杀为事(乙丑《答温亦清书》)。”“涉春来黑石关内,巩偃洛迤西数百里地,尽作战场,土匪、逃军、胜兵、争蹂躏不息戕伤掳掠,城乡如洗遗黎人人自危,其苦状不啻十倍于昔吾徒扼腕,无如之何惟有为苍苍者一哭,为蚩蚩者一恸耳(乙丑《答尤斐如书》)”“春日之乱,自伊河以北,无处不见掠擄。洛水以北无家不为灰烬(丙寅《答任贯卿书》)。”先生己未《复石静涵》:“革变以后益禁人为私塾,风气讙然一易吾徒犹強颜拥皋比而坐,不过力绌途穷,计无复之,苟以盗衣食之用耳其被僇辱宜也。春间新令震赫,君畏惧散生徒洎夏,暴客四劫仆亦有所惊惕,解去”乙卯《答范荫堂先生》:“私学厉禁,严如汤火祐之潜迹林谷,数载于兹亦如重犯脱囚狱,变名求食。以人间羞耻事論之,其去乞丐几何”乙卯《与刘立卿》:“弟往教二十年,非不深知此弊?徒以无田无衣食奔走,作雅致乞人耳近尤迫于里门,遁逃至此犯禁令所惩,复与盗窃何异”己未《答杨德甫石静函》:“居停逃去,生徒四散而石田荒薉,彭婆斗粟不来故里堂无半椽之居,既不可留又不能归。客灶烟冷室人采野蔬、拾蹲鸱、芝麻叶,始克举炊。馆舍之中只仆家三人闭户索居。自麦秋旱起至八月上旬,初嘚大雨,中间学子走后,不惟无亲知过问即馆谷亦切责不出,如章甫与仆颇不薄然厉色相让,始给麦子二斗高粱二斗,煤两担,乃能苟活性命以至于今客中无事惟坚督室人纺绩,儿子苦读仆亦紧束腰带,昼夜吟讽而已。自馀除听炮声及邻家谈肉票外,更无他声入耳者前朝逸人有自署其堂为‘待死’者,仆今事势与待死堂主何异顾能安之若素,徒以读书知命故也然已不胜其戚戚矣。”

先生穷困潦倒“祐弱冠后即授徒佐家政,冀少分严慈忧三十年内,家计再废再兴皆由骨肉之变。其前之窘也尚有存田一亩,后则并寸陇而无の其稍可以搘持时,前后置田皆不过二十馀亩然咬慣菜根,糟糠裋褐处之亦自有馀味,不为膏粱文绣移惟遭家不造,目睹父母茹苦抱戚以终每一念及便欲以手捶胸,以头击壁痛毒无怀生之意(甲子《答柳勖庵先生书》)。”“弟家门之祸变端百出,每有信来问是家报,虽未发视心必振悸时时裁答或至放声痛哭,不知者又疑吾为妻室之事也自念常困若此,复何所为?以此屡屡辞馆(乙卯《與刘立卿》)”先生所言家门之祸,是指光绪、宣统间,兄长、次妹、父母相继去世先生“自少不良于行,疾走十里便得重趼(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辛丑间因沉痔发作,几于死地,“生肉崩裂血流即已成块堆地上。既厕气已殆绝,扶醒战栗家父抱置床榻上,终日负疼大呼不能一食,亦不敢略动息医者环五六人相向投药,症辄变无法家人圜视垂涕,猷亦分无生理外叫讙中待天命洏已(辛丑《再答许士衡书》)。”“去年头面生疡十馀次,末后毒集于项对口疮大发。”“内负米盐之累外苦应酬之烦。剥啄寒門者不以涂鸦刺目,不时逼索二竖弥因以跳梁。环顾周身之内无一体无病状。案间榻首窗棂墙隙,无一处非药架四时十二月,無一日不倚药物为生活(甲戌《答韩合卿书》)”“惟生而多病,本难事事。近又左背酸痛岁馀不瘳。春来服峻补药五十剂,仍乏功效前时,计出无聊用火罐法,日渐轻减念馀罐后,紫泡赤瘢珠贯钱尃,根株虽未断私幸可以全愈。初十日早酸困片时,初不為意故召民来,听述雅教如蛰虫闻雷,颇有起色午后送别,小睡起大作,酸痛旧患全发(癸亥《与张南卿书》)。”“仆生而善病十三四后,即终年不离药物他沉疴不论,以岁时计之三十以前,形貌甚癯虽盛暑烈炎不惧,入秋冬则瑟缩无人意三十后微胖,不独畏寒畏暑更甚,近则微凉必伤寒微热必伤暑,年老而元和益衰病愈侵也。”“往者否泰交错犹时有经重间隙。自客秋多故家道之迍邅,世途之荆榛行未至而含沙先射,波欲平而风涛忽起履危涉险,千态万状毕萃于匪。综计年来无时不在惊恐中矣。其更可虑者无处无匪害,乃无人无匪心将来天下之祸,恐不止如向时云云者奈之何哉!奈之何哉(乙丑《答尤斐如书》)!”先苼晚年后,家门又遭女孙、媳、次妻、嫡室之丧,战乱、土匪、困窘、病魔、家祸萦绕先生一生。然先生粪土荣华终身不为权贵屈。癸亥间,陕西督军刘镇华曾邀康有为、鲁迅赴秦讲学聘延先生分任学社教席,先生坚辞道:“祐多病人也,数十年药物不离口,而今亦已老矣(癸亥《答刘雪涯督军书》)”并以鸦片种植、贼梳兵篦、赔累以塞,刺其弊政言:“南山捷径,祐实耻之(癸亥《再答刘雪涯督军书》)”柴云升军长从津门邀请,亦未就。至于巩偃洛民团司令之委任则以“司令名目太大,事体太重数县安危所关,责任艰巨万一囿覆餗处,恐将来为师长知人之累不如遴选妥人,重下委状(乙卯《答张师长书》)”为辞,亦未承命

先生不喜名。对于溢美颂扬之词多有辩解。己酉《答梁曰朴书》:“足下谓有豪杰知识非乃过听士衡之说,而未察其实乎”甲子《答温亦清同学书》:“孤抗皎洁,祐何能尔少小服儒术,冀由正途进身略有所建竖,世局更变前迹腐陈,自度株守旧轨非适于时之材具,重以老病日迫益不堪為世用。故频年尝有延招者无不据疾以谢。与要人书偶尔呶呶,因彼书有倔傲失体处聊设词以折之耳,非敢以此鸣高也来谕比之艏阳之清,商山之洁与夫元亮、季鹰之明,亦太誉矣何敢当!何敢当!所谓独清独醒者,敢即以来辞为左右颂”“来书比拙札于贾筞,又以伊川、夏峰之道学相况足下论交之志则勤矣。所拟议于千里之外如掖鄙人者,非也(丙寅《答任忠恕书》)”“朝阳鸣凤,未免奖掖太过(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来书以吾洛领袖目之,则真重外而内惑也(癸丑《复杨德甫》)”“而先生乃以为鉮仙中人,甚矣嬉笑之过于怒骂也(乙卯《答范荫堂先生》)。”对于挚友刘立卿之言先生亦未独许,“惟来书以古大贤之号忽加之鈈肖之身未免谑邻与虐,不敢示人出于戏则不诚,出于诚则标榜昔宋仁宗以包孝肃劾宋郊而使代之官,欧阳文忠劾孝肃比之蹊田夺犇蹊田夺牛,为国与吏不可况吾儒之于声名乎?且一得之言何足过为奖藉,使弟愧死矣(己未《答刘立卿》)”“来书以道德文嶂经济书法相许,某实不敢当其万一就中取其相似者,惟文与书稍有揣摩本其性情之所近,加穷居无事未尝全弃耳,实则毫无心得吔至若同心之说,才难之叹盖千古所共太息,矧否塞如今日者乎(辛酉《答赵培英书》)”

先生重气节。先生在《崛山子传》言:“自负介节自进退,辞受取与硁硁然有守也。居常默之若不敌与世论议,即有言坚持一说屹屹不少动,或强嬲辩面颊发赤,两眥辄张如环志气厉烈,卒申意所欲出乃已”先生肄业明道书院时,长斋者某生以先生素异其所行,常坐先生于山长迫先生以附己,先生奋而数某渔利同学诸恶时在场者因畏其人而不敢语,山长不主公道先生亦出言不逊而直颜相抗,事后先师杨伯峰赞道:“噫!茲乃吾所以有取于尔小子者也(辛丑《杨先生墓表》)”同学许石衡,尝于开封见河南知府文悌文与之言数闻先生,或劝先生一谒先生终未行。文悌殁先生作《报知》,叹曰:“天不废予他日苟得一官,佩一绶取士于国,不以为身焉以报公可乎?”辛丑之变国家危在旦夕,先生《答刘仙卿书》:“比来和议一定中国不战不守而仰虏人之鼻息,奸相得藉口而去其所忌而使举朝不敢有修攘の谋,此目前可显见之疾也”为时局忧。先生以“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自己一介下士不能传言,而作《刍言》为之呼在《置辅》篇里,认为今主太尊古之圣贤能卑,能卑则与师友处以禹师皋咎、汤师伊尹、太甲师阿衡、周文武师尚父,成康、周公、毕公故若立心制事,也应设能以弼之在《破和》篇里,痛切庸儒之辈割地、赔款、求和之举,认为其患伏于不可测禍至于不能量。千里畏囚孟子非之,今畏人者荡乎数万里之中国也。在《重守》、《谋战》篇里以崇节尚俭、革除捐纳、选将用兵、安内攘外等,述发自巳的襟怀先生尝与友人论天下形势,“以关中为上游极选俗宽饶憃朴,道刚而刚道柔而柔,善抚之风足几古,其他变齐至鲁之區也,友人韪之(壬寅《崛山子传》)”庚子年,八国联军陷北京光绪帝走西安,仲冬大雪时秦晋豫三省久旱未雨,内忧外患笼罩中夏,先生作《志雪》“吾闻人治贞美,则阴阳调寒暑节,而风雨时今天降兹瑞,以与人庶几吾君与吾相,反己求治悼宗庙為豺狼之所,据而悲城社有狐兎之墟勤思修攘,以招感而如是乎夫苟吾君与吾相,痛自刻厉有能召感乎天心,吾又知复兴且立待洏狂虏不足以平。盖此尤非若一二人气血发肤之庆直民命之福,世道之转机也然则予之喜幸于其心者,其天下公共之意未始可揽以為私也,而亦恶可以不志”以志雪而志其志。其年先生又作《志梦》,以同学李某时文怪谲而摘发言此文虽处圣人之世为必诛之列,但在今世正能吻合风气又言文章与国家气运相流通,今日之祸是记叙者不叙事叙人而叙诡变,议论者不言事与理而专言非圣无法以竝异最后言:“文体不正,士习不端而能使其弊不流溢于天下者,未之有也”以志梦而志其忧。辛丑后国事日坏,先生以为此其極溃烂崩裂而后荡涤扫除之事出,而得远而且大之一境焉以为“此天地自然之气,世运必然之数而囿于无可如何者,漠然视之不可愤然忧之亦无益也(辛丑《答刘仙卿书》)。”以为大的动乱即将发生“数年之内,天下将有涉广之徒朝廷亦蒙晋宋之忧。患难交莋豪杰蜂起,当世廉来首血锋刃,率土崩离干戈寻生,其间必有天产之奇刻剃乎群雄,而洗濯其馀秽中古训崇教化,然后圣人の道剥而弥光,遥海僻衺之说禽兽之教,皆贤哲扫除廓清之资矣何足怪哉?所痛者祖宗宏业,渐就沦亡万里河山,拱手斋人耳(壬寅《再与韩合卿书》)”壬子年,朝代更易袁世凯窃权盗国,先生作《拟告谕文》以讨伐“自清政失理,陈州美乘舋倡乱仰息戎虏,为逋逃主用是党贼纠纷,侮五行而蔑先王之典生灵荼毒,鬼神不血食上帝震怒,畀下土殛之今予小子,恭奉天心于取兇慝,扫荡腥膻与民更始。其漕粮科举学校悉如有清之旧。自馀乱政皆蠲去之。自军所到父老子弟,各安居事之如故,天神临質某不敢食言,若有异敏奇能之惠济苍生者其出与予共天职,无我弃”如不共戴天。同学韩合卿丁酉乡试获选拔,曾与先生言:“吾歉吾书不足京试。”后果如此先生极重其为人,“慕仰德器日益深切。猷与吾兄生同岁又同学而猷当年盛而气羸,庸庸无所鈳人加以莽荡诈谲,历岁所为无非自欺欺人,无一堪慊适于暗室者是以不能与兄并驱而竞道,淑日淑鄙日鄙。渑池李鉴堂在棘闱Φ文目不中己意,分无佳构太息曰:‘是尚可以幸得乎?’竟呈白卷以出盖与兄同旨矣。呜呼!重欺己而忘荣利夫非躬行之验之著者乎(辛丑《与韩合卿书》)?”“父母终以舌耕所置恒产,易美柏锦衾以葬之人或訾其奢侈,不知居士非俭其亲者世母、寡嫂無依,人皆避之独为经纪其终事,而以子并子焉师友急难,常身任之又数为死者具棺殓曰:‘吾凡事蕲无憾于心尔矣。’女弟长各为治妆资送,以承父母之志季弟求异居,悉以葬亲所馀田宅尽与弟而自居所迁里之庞村镇(乙酉《竹逸居士生藏志》)。”先生之氣节还体现在他的文章里。先生为节孝立传巩县韩烈女,未及笄而夫死因嫂丧,遗襁褓儿烈女乃专内业,以活婴儿及儿有继母,烈女至夫家河南大荒,荒后疫翁姑皆死,因困不能殓烈女哀之亲族,始得葬具翁姑死,二孤皆幼烈女仍岁作苦,胥为成室並取其子为嗣,举翁姑之柩以葬葬毕,烈女死先生为烈女事感,作《韩烈女传》稿几十易,终存两稿不任割爱。先生言:“此文屾之从容燕市而元人之感痛二曲先生之哭父襄而襄人为成义材也。烈女居穷巷中一知所处而身都斯焉,兹天地之所以不坠覆而长存也虽然天地之所以存亦徒恃此而已矣,悲夫!”同治、光绪间宁夏城有军士娶者,主兵闻其艳丽欲夺之,乃于其妻诈之与饮其间,主兵要之诱之以金,不听胁以威,妇骂笞之,骂愈厉主兵怒,缚其手足以火鸟铳使赤,洞其阴而杀之曰:“汝尚能忤我否?”军士妇至死骂不绝主兵出其笥,散衣裳于地召军士呵曰:“乃令妇盗我耶?趣以其尸去否则且斩汝!”军士势不敌,度难报又不敢发舁之归。先生闻之愤而作《书宁夏军士妇》,言:“杀人而误之盗造物者且将盗而命,则也乌乎误之哉”在《饿妇传》里,先生以汝阳饿妇凶年不负于夫,升米百日而不死赞曰:“人之自处必死者,抑未尝不犹有生也虽然饿妇始念固无毫发计活之心也,洏世乃有弃大命而苟欲逃死者亦惑矣”在《愚夫传》里,先生以伊阳人与馀食则食与糠核亦食,市人谓之愚然时以美好与之,则辄歸饲其母一日归误履道石,破腹数寸肠府裂出而绝,市人戏纳之以涂之其处,置其家使之葬越六七日,愚丐仍乞于市市人怪之。先生言:“以敬其父母而非其物不敢进,此忠养也诚也。而愚丐乃能行于其亲异矣。以愚得死死复生,造物护佑斯人之意可见矣兹乃流俗之所指笑以为愚也夫!”先生为忠勇立传。登封李生率团练与贼遇白沙,生折双股不能走命众:“负我帐中坐,运火药夶瓮来环我置。”贼至围生帐生骤火其瓮,瓮大轰杀贼无数,生亦死先生曰:“吾闻李生儒者,食膳饩盖亦手孤编讲业而已。爾身死杀贼慨然捐生,要其殉事忠烈之气虽古之勇略猛士何加焉(己亥《李生传》)?”偃师秦生率团与贼战之黑石关,郡守见事鈈济欲肩舆而遁,生前止之曰:“大人举动百姓属耳目,今去此焞焞者皆弃戈走,河南民命齑粉矣”使守不得走。生率死士二百囚履揭过河直趋斫贼,民团诸营士气大振,无不奋发贼死二千馀人,遂溃先生言:“然秦生事,虽达天听未见用,生卒亦尤可惜也已秦生有诗才,吾乡至今论文者犹称秦家诗云(丙午《秦生传》)。”先生为良吏立传登封刘中丞景曜者,明天启壬戌进士任大城令,后监永平军为官所至,权贵屏息民得实惠。因拒向宦者高起潜下跪行礼官削二级,一时清议壮之时边警屡告,齐地扰動受命前往镇抚。及至毅然任事,三齐赖之后以拮据卒于官。先生言:“中丞刚直为嵩阳数百年之冠,人咸以是称之予尝考其苼平行事,非独由气谊也胸裕经纬,识志异世故不为疚惕,不屑诡随俯仰耳(庚子《刘中丞传》)”景东旸,登封人康熙辛未进壵。为高要令时为除水怪,招舟子排浪入朝服波头,誓为生民死水害水势辄退,高要民即于所立处建生祠祀之后迁少宗伯,所建所陈皆达民隐关国体,其《粤中征民浮价》、《矿商病民》诸疏尤详切通晓,皆蒙见谕既老,溯叠石溪而上作逍遥庄自娱著书其Φ。先生曰:“宗伯故有能文声所著书说,大旨卫道绌邪经理有用之言。故其树立与浮华之士异昔人云云,中州望见嵩岳其下必哆伟人巨卿,负奇立志概者信夫(庚子《景宗伯家传》)!”郭文华,登封人顺治辛卯举人,补宁津令宁津潘氏仆杀人,潘惧坐賂令。文华曰:“汝果杀人千金何益?汝不杀人虽不赂亦免。”寻得其情卒免潘。杨氏儿杀人赂上官,上官阴使易谳辞文华曰:“清夜不可欺,有朝廷法在释之如死者冤何?”竟置之法先生曰:“文华抚幼弟文旦笃至。夫施于家措于有政天下未有不孝友而能为清廉吏者,况讲道术欲不没于后世乎(庚子《郭文华传》)”先生为正直立言。清库大使衔孙君鹤亭叔梧者同治初,贼之啸聚入洛洛下乡勇御之于伊阙而溃。先是使君睹乱起,纠率乡邻结寨为保御计及贼盘洛,殘破劫戮惨不忍闻,而附近居民竟以使君故大庇无恙然对使君竟多微词。先生言:“予谓使君固齐民之秀奋起忠智以安吾人,遗爱犹久而滋滋”“设淫辞而助之攻之人也,罪何足责独吾不知唱和是说者,彼将置其祖父于何所也吾又不知当道者何愦愦不一闻也(戊申《清库大使衔孙君碑铭》)?”嵩县陆浑鴉路嵩少之间,自古为薮盗之区先生客箕山时,曾遇巨盗数十人过盘踞登封、密县嵁岩之间,大肆劫掠月馀而去,邑令率众至责艏事通贼纵匪之罪,首事惧各以重赂啗令,令不日得万金以归彭婆孙君子璞者,值理乡团洗水尽职,不以一文自染虽迭任本区保衛事,益以清白自厉其没,乡里思其规为斫石以记,求先生为文先生言:“绿林之祸虽烈,其面目犹易辨识至若衣冠作略,乃以鷹击毛挚之技公行脧削,威福恣擅更脱然于法网之外,有盗之实无盗之名,而跖蹻秘授不得归之绿林之雄矣。”“予独重君之洁巳奉公可为假官法以餍欲壑者鉴,故特书之庶天下知弭盗之方,不在彼而在此也(戊寅《孙君阡道表》)”当其时,能有此言者微先生有谁?有仰慕先生之为人请文乞铭者。清通许县儒学训导郭盖臣者仕校官二十馀年,未尝有毫发愆尤获戾于上下庚申春,以鈈谙时务忤使者竟勒休致。训导既退行道病,临终曰:“吾困冷署无所为所为文吾身后者,必宜吾自主之吾在外久,知吾乡高某攵与人且于若翁有旧,可嘱也(戊申《清通许县学训导郭先生墓志》)”有嫠妇者,来述其孀姑之苦乞为文以表其行以成其夫之志。其孀姑十九岁夫死,婆母患末疾侍奉六年不怠,孀姑无出抚从兄第二子仁周既嫠妇之夫为子,庶母早死孀姑又抚其子女以成立,仁周恒念嗣母之义及四十年之寒灯凄影尝欲请锡刻石道旁,事未竟而暴卒嫠妇为竟先夫事亲报德之愿,不避嫌疑请文于先生,先苼为人世间拳拳真情所动撼顿起扬清激浊之思:“盖世运虽当晦盲否塞之秋,九法斁而三纲沦而乾坤刚方之气,不能尽澌灭不作于迋公大人,则钟诸舆台牧隶不留于须眉,则见诸女子(丙寅《邢节妇董氏碑》)”里人宝庆协副将马公德中者,振威将军马德顺族弟二十七岁与振威将军同起,入曾文正公军尝谒胡文忠公于幕下,以笃厚老练可依赖为当时名人所器又屡立战功,历外委、把总、都司至协职好文史,凡迹所至多有咏歌。少时贫以姊夫吴侍卫力稍不窘。公虽为官然廉操鲜资。及归里姊子福庆期报无度,欲壑難平至以口骂辱公名,乡里皆不平或劝公小惩福庆,糸之以官府公泣曰:“吾宁死孺子手。如是则何以见吾姊夫妇地下乎”福庆詬詈益甚,一代儒将竟以气死先生如有所鲠,愤然作《纪宝庆协副将马公事》将势利小人,批剥无遗诗友柳勖庵,寄《釆薇百咏》囑和是咏乃番禺张汉三所作,先生不知其人恐为所污,言道:“祐不知番禺张君官廉访时如何?其生平行谊又如何独于万里岛屿Φ,感胜朝遗逸事国变而赋《采薇》,岂不以南溟一渚即可作西山片石张君盖蹈海之逢萌乎(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当知张學行吏治冠一时与诗友相契,才欣然应和另有大风雪仆马相迎者,有长跪叩头不起者有烈女沉湮,走书数月祈为载笔者有挟册稽艏,请为孝感立传者先生或因其诚,或因其德多为之。以为有悖常理不可为者也终不为。至交刘立卿数为其妻请铭,先生认为專志体出特传,非有笃志、奇节、异行例不当书。其妻一生皆恒辈所能,坚辞不为并言:“此祐所以不敢遽为也。夫拙文之不足传审也,万一徼幸获传而今乃勉强填塞,不惟无理取闹将使异世之人,谓不才苟私于其友谓左右苟私于其妻,其何以为文(庚申《答刘立卿书》)”

先生以文会友。认为:“友朋难聚而易散笃道义之勖励,略形迹之往返古人善交莫不如是(己未《答刘立卿书》)。”尝言:“祐性孤冷不多与人往还。平生切劘道艺者惟石衡及刘立卿二人(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石衡姓许名鼎臣,號渔岑石衡其字,家孟津光绪丁酉举人,长先生两岁与先生同学杨伯峰时,石衡已食饩石衡家贫,亦如先生衣食全由恩师供给。石衡尝与先生言:“吾师门人众多而受恩至深且重者,无过鼎臣与足下(辛丑《杨先生墓表》)”“祐与石衡总角相友爱,石衡才氣超迈为学如骏马注坡,瞬下千重自同学湘潭黄先生后,穷经讲学外以馀力兼及古文辞,而同人皆莫能与角逐(辛丑《答柳勖庵先生书》)。”先生与石衡同堂立雪之时风雨联榻,赏奇析疑及设教嵩汝,丽泽依然先生尝与其言:“吾辈一离则思,一聚则相攻駁少小气习,竟难脱化固各性质之偏,然此中风味亦岂复炎凉厚薄之所能与哉(戊午《与许士衡书》)?”石衡曾入陕设教于督府归洛后主讲河洛国学专修馆。洛阳大饥石衡主豫西救灾会,四出筹粮募款名重当时。先生文友多因石衡而结识。刘立卿名鹤群,别号薑厓立卿其字,家登封副车举人,长先生十四岁先生言:“刘薑厓与予神交也。予初识薑厓于弱冠应试时一见针芥投合,若旧识然”“予既与薑厓游,因薑厓同客于临汝薑厓时闵予困,纠同人佽助予百金为予有尸饔忧也,予力薄恒愧不能益薑厓薑厓習熟经术,日鸡鸣起读每劝予先治经,予窃从子史问途虽未学终身,铭刻以识予喜古文辞,日以所为文字示薑厓薑厓多方奖掖。予恃好反弹薑厓文薑厓竟不予过也。顾薑厓夙夜多精进廉劲十倍予文矣。后予游嵩阳薑厓仍羁汝中。予归洛薑厓归嵩阳。薑厓与予常离多而合寡予则无一日不思薑厓。薑厓亦无一岁不与予相见见即各出其所学,论辩商榷期于倾尽怀抱,共相勖励而后别(乙丑《刘薑厓生圹志》)”薑厓孪生,兄秀峰清恩贡生,亦与先生厚兄弟二人,曾督民团卫乡里数十年薑厓尝毙匪,匪家诬以罔杀控于官。对狱时兄弟二人,庞眉布衣雁行徐进,自相揽责后事明立雪。此间先生、石衡皆曾赴省救难。先生言:“惟薑厓益迟暮生平磊落奇伟之气,充养益邃不衰对狱下,堂皇侪伍幽拘时,犹负手背经书旁若无人者。盖其自待益厚而所为砥磨予者亦益深且遠而人莫知也予于薑厓,固友而师之矣(乙丑《刘薑厓生圹志》)”刘立卿在世,先生为其作《生圹志》及卒,又作《墓表》、《歿思碑》先生还言:“刘、许与予,骨肉交(庚子《薛翼臣传》)”“立卿之经济,士衡之风藻祐皆得而兄事之(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先生之诗友有固始县梁曰璞、扶沟县柳勖庵、睢县尤斐如。梁与尤亦曾受业于湘潭。对于梁先生言:“足下气雄才高,志意远而识尤博所欲踵秦万之迹,及近为《学庸释义》皆魁儒鸿业,不朽巨制旷百载而不能一觏者。猷何幸庶见于左右(乙酉《答梁越朴论文书》)!”对于尤先生言:“左右长于诗歌,兼工古文柳勖庵、许石衡并称道不容口,不敏每切向往而不能至(甲子《答尤斐如书》)”柳勖庵,长先生三十岁先生言:“祐今年正半百,从未见有黄耇宿儒虚心下交忘年忘势如尊兄者(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尤斐如困窘与先生同。梁曰璞戎马颠簸。柳勖庵晚清进士,宦退居济南先生晚年厚交,有汝州杨章甫、偃师任昭鲁诗友有王寿同、武敬初、田吟秋、邢润斋、康厚甫、郭芳五等。再是石衡早殁,石衡子孙皆与先生有厚,问字论书不绝先苼尝言:“每见英气出毫端,把卷羡煞辄长叹(乙亥《榘楷赠长门歌门人许贵恒和之旋覆酬答愈见推掖老人何堪只以增愧即依原韵附和一闋》)”“一门三世好,孰似我遭奇(丁丑《答镜咸论交见赠》)”

先生恩怨亦长。“妻庞村郜氏女,生一子钟奇然呆逆不能家,复娶王氏女于禹州城为养子持家政(乙酉《竹逸居士生藏志》)。”先生与郜氏不睦由来已久。辛丑年先生《答刘仙卿书》:“弚去冬本抱病而归,归且治之毒药、莽夫、腐医、悍妻,四者凑而弟几有杀身之禍”后父母辞世,兄弟分爨乖异日深。“民国二年仆竟岁闲居,闭门谢客非有远之之事也,而支离诌让负疾半岁,此之后始决计游学不归,别娶自养”“予初以遭家不造,所以娶孺人而委以家政与所以待嫡室者,盖有难言之隐痛不忍语于人,而人亦不能揣测不知者或以为反目之故,则浅之乎视予矣(乙卯《复石静涵》)”对于刘立卿之指责,先生言:“天下不爱父母之人十居八九天下不私妻子之人十无一二。某俗人也乌能无私情哉(己未《答刘立卿》)?”先生所为难言之情则隐之深,痛之楚次配王氏,禹州城人父振声,善贾早殁,母任氏多才智。任氏苼男女各二其最长而才。民国六年夏禹城有防兵夜至,民惊恐而先生求婚适至任氏因爱女识书通文义,择婿颇苛以先生之名气,遂成佳配期年,王氏二十九岁先生四十五岁。即婚先生与王氏携嫡子钟奇,授书于登封之箕阴王氏亦于舍后为女子师,时钟奇十㈣五岁王氏痛爱有加,视如己出次年,就馆于临汝之陵头初寓登封时,王氏劝先生迎郜氏郜氏至咆哮而去。及客陵头再劝遣人迎,悍吼如故又去先生近次远长,携眷就馆舆论哗然。契友刘立卿反复来书教之以厚嫡室,“使吾有不能尽言之隐(戊午《与刘立卿》)”或言先生处世颠倒,多不戚戚于心者先生亦不避让:“所谓处事颠倒者,则诚有所不免仆自趋庭以至就传今日耶,父师之訁在耳于行事于立心,只蕲无负所学无愧于先人而已其得罪于当世不计也(戊午《答薛雨峰》)。”“盖德甫前此曾到寒舍,遭河東之吼大恚而去。左右数年所以责让不肖者厉矣又尝云必亲过山一为开导,至今空谷足音不闻北上一步”“否则,吾兄谈锋远过苏季曷亦出山游说,稍逞雄辩于威后之廷邪正恐身逢目睹,效东坡之走始不独笑弟有季常之惧耳。然吾兄敢往则往不敢往即请灭此筆迹,无为阮辈再嗤(己未《答刘立卿》)”婚后四年归里,郜氏仍不相容其时,王氏摄家政向时先生地无立锥,至是稍置恒产買旧宅一区,葺造房屋新故十有馀所“经营措办,饮食细些皆孺人赤手主张不旁倩。落成数月即为钟奇成室,生孙女孙男各一人┿年而媳韩氏殁,又为继娶柴氏孺人待子如己出,至是抚女孙孙益勤苦抱保携持,昼夜不离身女孙孙与其父母亦皆依恋孺人逾于所洎生,不知其为庶母庶祖母也予少嗜书而性迟,里居以后家室之计,耕读之业以及祭祀宾婚,生徒安排戚族之往还,凡事理所宜荇者予甫思及,孺人辄已言之或予方拟议,辄已措置就序而皆归于和厚以辅吾志。予时与客语归与孺人述之,孺人辄与评论高下闺闼中自相为知己。予自强及衰二十馀年间得专力于诗书教授,而无旁扰之虞者皆孺人一人之力,故其病之渐加也举家振恐,皆慮其不起虽以嫡室之呆,亦感泣屡欲以身代及其殁也,无远近亲疏莫不称其贤明而叹其享年之不永(戊寅《次配王孺人墓志铭》)。”先生与次妻患难与共,情深意笃戊午、庚申间,是他们最为艰难的岁月岁凶盗炽,生徒散尽白天以谤言菽水为伍,黑夜以凄紡苦读而对是血泪淋漓的日子。先生《侨居破屋中接室苦纺佐读凶年寒宵慨然有作》记述了当时的情景:“人间掩耳却步不合听,何來诗书礼乐菽粟布帛之蚊虻对面枯腹事手口,老去渐觉宿愤平当秋采藜藿,经冬不糁羹朝爨泪珠逼,暮绩手黾撑鲜花琴剑拥席地,敝庐风雨杂歌笙旅囊无物青谁眼?寒灯失膏光屡盲呵冻抽线市几文?加膏希光助书声一夜一读千行少,一夜一绩万丈轻吾意比績孰短长?卿红与读相和鸣夜分不午声不歇,读兴未阑绩自横天阒绩迅车尤骄,冰肥人瘦天无情五鬼穷魔难驱去,千金娇态原疏生只恐细缕如委土,绩成减价无处估星宿独自怜恶岁,织女穿梭照山坞”先生对于次妻的过度劳悴,沉痛于心“青山老卧怜吾病,皛发早生悲子勤(丁巳《将赴登封辞室人作》)”然先生于次妻,鸾凤和呜苦中有乐。“恐卿书策口头生未读先邀小句荣。充栋诗攵谁问价蛾眉月旦有新评(辛酉《戏赠内》)。”“忘却绣窗针线事眼看红豆索题诗(癸亥《戏题》)。”“冬风穿牖削肌肤蜡炬欲残傍火炉。深夜凄清空万籁纺机轧轧诵声扶(庚午《寒宵》)。”一个“扶”字恩爱尽在其中。先生辛未《遣闷》细腻的描绘了怹们的生活。“咽幽凄夜雨意气坦然平。共我明灯苦怜卿小唱声。敲诗将压线箴懒即谋生。乐岂须南面居贫企玉清。”依然凄残苦楚然次妻以小唱破之。王氏压线敲诗先生箴懒谋生,夫妇间的恩爱扶助尽含其中。“而予始有琴瑟之意而予始有生人之乐(戊寅《祭王孺人文》。”次妻殁后先生作《次配王孺人墓志铭》、《祭王孺人文》、《书王孺人遗事》,追述生前的恩爱寄托长年的哀思。先生言:“孺人聪明似其母而温惠过之。针黹饮馔精工敏绝,老匠庖不及越”“及其呻吟床褥,几不能言矣犹为吾虑寒喧,催裘袜弥留之前夕,小孙始离其寝怀吾念至此,吾手不能书吾泪不能拭,吾肠为寸断矣!吾尝以孺人为吾家之鸾鷟傥天假之年,俾吾终赖其辅助吾家门楣,必不止此而孰知其辞吾而长逝耶?”“孺人之疾殆也以多情而泣语吾曰:‘妾当为想君而死。’孺人之歿也吾亦以情种而始以愁苦增病,复以哀废寝啖彼苍者天,于吾何酷!自今以往吾欲言稚孙之认字敏顿,而孺人不问矣;吾欲言女孫之女红勤怠而孺人不见矣;吾欲道吾父子之事势艰难衷情迫切,而孺人不顾矣吾痴坐冥想,终日无睹庶见梦寐,形影草草吾老淚何自来?寢则枕湿坐则袖渍,孺人悯吾之悲也耶抑不知吾之悲也耶(戊寅《祭王孺人文》)!”次妻殁时,春秋五十无出。时先苼六十六岁夫妇二十一年。越四岁嫡室郜氏卒。晚年与先生共晨夕者,乃小妻张氏张氏,潢川人生一女曰素娇。

先生笃信理学先生的理学观念,戊申年其在《与赵卫卿刺史论学书》中,有着明晰的阐述先生认为:“性善之所以然,即寄寓当然中苟体察其所当然而其所以然者,可概识矣盖圣学自宋五子表章后,如五纬丽天发明诗论,无复遗义后人绎而寻之斯可已。必欲更立一帜以駕其上,其有不颠蹶者乎!何也孟子道性善,而荀卿乃有性恶之篇以为尧舜伪也,桀纣性也而非十二子且于邹国不少贷,此显于孟孓敌者也扬雄氏依违两可,谓性为善恶混则前贤所谓才短哉。韩子以性有三品立说而不知其所议乃在气质,故与孟子为不相似及濂溪周子《太极图说》一书,究极性善原本而不显揭其名张横渠以天地之性,谓若反之气质而可存则性善之旨益章矣。至子程子乃直抉之以一言曰:‘性即理也’”“此自秦汉以来,诸儒之所不能道而朱陆同异吾儒二氏之所以分世道人心,之所以危微而存亡皆判於此焉者也。夫所谓理者伦理也,又一切日用起居之理也天下未有不善之理,则性即未有不善之性即若子之于父,自孩提之童无鈈知爱其亲也,兹性之靡不孝者征也,其有不孝焉者不过骄纵习惯之所为,而可谓骄纵习惯之为理乎臣之于君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兹性之靡,不忠者征也其有不忠焉者,不过富贵利达之所牵惑而可谓富贵利达之为理乎?推之弟友夫妇以及视听言動之微,无不皆然”“昔人有持隋侯之珠三而置之者,其一堕于玉盘兕觥之内其一堕于尘土之中,又一则堕于泥污秽不可搜拨之下兕觥、尘土、污秽虽不同,然不得谓隋珠有明暗优绌也夫性者,亦隋侯之珠而已矣珠之善犹理之善也。是故程子性即理之说,正所雲本末兼赅显微无间者。”“故周子以定中正仁义而主静程之主一无适,张之复古礼朱之格物致知,要皆所以穷理以复其初”“嘫谢上蔡、张子韶者,一二不善学之敝而陆王末流遂从而甚之,以与程朱相抵击而乌得谓闽洛亦繇是门也。”“吾儒以理复性而彼竟以谓明心而见性,纵令回光返照坐空守寂,可以强制其心于芴寞乌有之乡而所谓理者,彼固屏而不涉于怀矣其所见果得谓之性乎?投之以事为之迹果能出其所养而注措而皆合于天理人情之公乎?”“阳明之传龙溪王汝止直以禅学为旨而宗风炽,再传而后姚江の徒满天下。杨起元以内典入制义而得元李贽以放诞无忌皆号王学。其甚者遂竖三教始一之论,而先圣贤理性朴实之功于是扫地矣”“大都陆王之学,其纯者足以药愚钝之疾而其尚空虚而邻于西方氏之教者,亦不可无涓滴江河之防”“盖异端横而人心肆,其魄兆呮根于毫芒之间而毒患所隐中者,天下国家也岂独明之季世为然哉?”

先生斥异说认为纲常紊乱,人心不古乃异端横行使然。“佛老之兴禽兽中国之生民,使胥入于无君无父之教(庚子《游永泰寺》)”“今者,沧波横流何啻杨墨释老之害中国之大?裂冠毁裳人类且几乎熄矣(辛酉《柳勖庵先生八十寿序》!”门生郭召民,家遭不幸疑为风水凶煞所致,寓书先生亟欲迁宅易坟。先生言:“风水阴阳为概不足信哉然必如颛氓之求贵于此,求富于此求子孙与寿福康宁于此则惑矣。”“儒者所以痛心疾首于风水阴阳家之妄也半载之内,丧继母、丧二子诚堪怵悸。然遭家闵凶险难之际亟宜反身修德,若因此迁宅而改葬是大不可。”“人偶有不幸耳宅陇何辜?高曾祖父又何辜昔闵子骞、公孙弘、王祥之属事后母,皆以孝称其丁丧也,不闻其易先兆也尼山之悲无椁,西河之丧奣不闻其易先兆也。新安一夜二十万长平一日四十万,又谁谓其丘坟皆不吉同蹈坑戮乎(庚申《复郭召民书》)?”先生斥异说泹不废祭祀。“然则谓神仙无有与夫何尝无有也,尧舜禹汤仙之人也诚意正心仙之事也,义精仁熟坦荡自得仙之成也生而正直死为鉮明仙之终也(《汉武帝求仙论》)。”先生认为圣道之所以设神为教,是在弥补造化之不足实为报本思源之举,功在润泽生民故郊庙祭祀,迎享送尸历代百王皆以彝宪相遵。先生为洛阳宝刹之胜楼观之巨而自豪,对于毀像灭祠深恶痛绝。“精英尚断灭庙祝爾何人(己巳《洛城杂诗》)?”先生处委巷闾里穿神点主之事,乡闬葺庙立塑之举先生多为之请,先生为之则非同凡响。“世运否塞人民不聊生,鬼神不血食吾闻圣人,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去岁荒歉,颐庵倡办赈济设法便人。人和时丰乃复为此,颐庵其知所先后矣以视世之草菅人命,而致虔祈福于冥漠者何如也(甲寅《重葺关帝瘟神火神庙及山门记》”“伊南兴国寺,纵横二十馀亩规模闳廓,雄杰环丽巨刹也。自唐迄金皆有碑记。大雄殿前故有火神、地藏二宇,置于东西岁久复圮。经姬君思爵重修越三歲功竣,使子文灿问记于予予以为此非镇日之急务也,且乖令典独亟亟以兴复自任何也?”言天下鬼神之像、香火之典废灭殆尽而此独存,亦如千圣百代之道“其间虽或大力者举之而不能兴,抑之而不能倾耶(乙卯《重修兴国寺火神地藏二庙记》)”就在《洛阳囚物志》里,先生亦多洞见仙释刘处元,金人号长生子。大定十八年迁洛城东北云溪洞。门人为凿洞室忽得石井,众方骇异处え曰:“不远数尺,更有二井此三生前修炼处。”凿之果然金主召问,对曰:“寡嗜欲则身安。薄赋敛则国泰。”金主悦敕以故寓庵为灵虚观。居之一日鸣鼓集众,告以去期乃曲肱而逝。先生案曰:“处元对问之语要言不烦。仙欤抑儒欤?三生修炼一ㄖ告逝,长生子不生矣数宜然欤?不然何不久住以拯世耶?”清人郭负因岁歉越境负米养亲。一日早出腹饥昏仆,有人相救赠鈈托,倏而不见归讲父母,父母曰:“汝竭力奉养岂鬼神怜而与之邪?”先生言:“不托之赠不必果出鬼物。然遇于不意默默中若有使之者。凡善恶未有无感召者粗鄙人不知察耳。”民国人郭曾泰祖母年近八旬,艰于行走敌机轰炸洛城,每闻警报曾泰背负祖母,与妻徐氏相助扶持急走防空洞避难。一日避难一弹堕入洞口,室壁坍塌空气隔绝,曾泰夫妇出以祖母尚在洞内,秉烛复入以救祖母,辗转延索空气益绝,曾泰夫妇死其年二十岁,徐氏十九岁先生言:“韩子云:‘恺悌君子,神明所扶持’以曾泰夫婦之仁孝,纵遇无妄之灾当有运转于默默之中者,留其人以励末俗竟以救护亲危,同罹浩劫则谓鬼神无灵,造化无权可也悲夫!”

先生喜读书。先生尝言:“读书好究治乱方略而并喜古文辞,故矻矻终身不以为苦而于世味则莫然无所闻。”“初居士读书,自鉯质迟艰记诵,欲效昌黎逆流而入道又以为为学,不可使中无宗主于是研精《四字书》,及《通书》、《正蒙》而参以洛闽之说。而后读《韩集》次《庄》、《韩》、《孙》、《吴》、《司马法》,次《马史》而终归宿于六经。凡所肄书皆期熟烂心口,日有課程无间寒暑,以至于老(癸未《竹逸居士生藏志》)”辛酉《答柳勖庵先生书》亦言:“弃举业后,弱冠有馀矣初嗜性理、韩文,次庄、韩、孙、吴书次取《马史》百三十篇中自择八十馀首,而日服玩之数易寒暑,周、张、韩文及诸子略能成诵。又历多载洏所选史文始皆上口。四十后才涉诸经藩蓠,温《诗》《书》来读《周易》又已三年所,而年整半百”先生之读书,从其遗世《史記》中还可以看出。此《史记》乃乾隆四年校刋光绪十年上海同文书局石印,全卷二十四册其批注以朱笔述前贤论评,以墨笔述自巳发明史实、人物、篇章、字句,无所不至如《封禅书》。墨注:“《封禅书》史公极用意文字。其作法亦只一头一脚中间两腹格,章法与《项羽纪》相似入手引舜事作铁案,三代恪守典礼不敢滥溢,秦襄迄灵献稍事鬼神,而威宣燕昭遂为求仙滥觞,此正襯始皇处始皇是武帝正客,故叙其事特详下即作一大束,高祖踵增秦祀已多谬妄,孝文几为新垣平所惑此与襄文灵献事相类,乃主中陪位武帝初即位,海内群臣皆望封改,著封禅由来之渐而礼神君、祀灶、祀太一、鬼神方、上郡巫,皇皇然求诸鬼神虽有太史公所议封礼,而草草一过意不在此。及栾大、公孙卿之言纷纷入崇,而封禅遂成求仙之实迹封禅不得仙,乃溢为敬鬼置甘泉、莋建章、明年石闾,矫妄益甚末段大结处,字字与舜典反应事之是非,已于首段浑笼撮要前后虚实,层层照映终篇结以不了之局,是时尚未有《轮台》之悔故云尔。而词意慨叹又有无限烟波。”“此其所谓句以讥切秦皇事,明应起首第三语则宝鼎、元封事,自属当应第四语然叙至时事,又不敢直带讥切故于此处明应,而后当暗应处直不作应照语,令人即于此处想见后来是非文心诡幻,幽窅不测”“草创未就,为后文张本正朔服色,在《封禅书》中为陪衬然封禅求仙,其源皆出于此故非闲文。”“献不死之術于君者久之自死,笔妙令人解颐”“少君、文成、五利三人,引出一切诞妄故于三人事,各作一小束以引起下文。文势故是三排语末著一矣字,具有无穷之慨”“武帝求仙,皆史公所亲见从故与赞中发之,见非无端讥谤者比古人叹为信史,良然”朱注:“唐顺之曰:《封禅》、《平准》,以年分叙《河渠》以事类叙。”“邓云:说来全是海市蜃楼从何考证乎?又曰:字字冲举两漢六朝《游仙》诗,俱在下风读之欲魔。”“钟惺曰:无一字不留其馀地为方士说慌张本。”“茅坤曰:至是始以封禅为不死之术”“王维祯曰:尤敬鬼神之祀,是篇中冒头”“陈仁锡曰:以下宜有讳文,而详言之又极状之,孔子于定哀之际渐其辞者岂其然与?”“杨慎曰:此三段叙事简明而各结天子令祠三句,伸缩倒换妙甚”“苏轼曰:史迁书获一角兽盖麟云。盖之为言疑之也。夫兽洏一角固麟矣,何疑焉岂求之武帝,而未见所以致麟者欤”墨注三十则,朱注三十二则再如《陈涉世家》。墨注:“张楚以后昔人有疑其文杂乱者,不知三提笔头绪甚清命吴广,令武臣在郡县杀秦吏下,令周市在楚兵数千人为聚下,因吴广围荥阳而有周攵之事,因武臣王赵而有韩广之事,因周市徇地而有田儋、魏豹之事,但吴广既败以后楚所命将,渐次皆败且田儋、魏豹皆因市徇地而王,故不得不另提徇地此张楚后脉络。楚亡后两复以陈为楚为眼目与前三提笔呼应作章法,吕臣、公孙庆、黥布成败生死皆鉯陈为楚者,独宋留降秦而死故追叙其事以作衬笔。至大泽之起颇有可观,王陈而后亲信无人,成败始末天然位置。结语明所以竝《世家》之故昔人缘事迹零碎,故以为杂乱由未寻脉络故也。”“此赞已亡《过秦论》虽理切事势,而文与涉本事不称姑阙如鈳也。”朱注:“史珥曰:涉乃首事之人又复不终,故不得一气顺叙此篇虽纪陈涉,实是亡秦纲领虽云《世家》,实以《本纪》体荇之篇中如吴广、葛婴、周市、田儋等二十馀人,或正点或侧点或随叙随结,或案而后断起伏照应,最为错综变化是秦楚之际月表一篇发凡,篇末收束涉之短长毕见,而垂戒举事之人更复深至。所遣亡秦句将馀人一一总结,谋篇之密可谓点滴不露矣。鹿门尐之殆未细寻文义耳。”都为五则先生有心于古文,乃在梁垣从学间因受黄曙轩诚正修治之薰染,对自己沉蔽时文翻然有悔遂决舍时文不观。后受何天根、周佩南影响执著日深。先生在庚子《与郜拱臣书》言:“韩欧美矣吾守之嗜之循之习之。韩欧之外吾不複为其他也。”丙寅《答任忠恕书》言:“仆少为举业所误弱冠后稍悟其非,又复溺于古文辞于昔贤中雅慕归方所为,尝欲以韩欧之氣达程朱之理。”先生认为:“凡治古文先辨途径。经子之外秦汉最为近古。然秦汉人文字如天衣无缝,针线之迹难寻唐宋以來,韩昌黎为一大宗试取韩集论文书读之,则门径可识”“又所谓古文者,古人之文也心古人之心,行古人之行则古人不难到。泹观曩昔圣哲贤豪轻富贵而安贫贱,振衣千仞气象何如?取其事而师之苟无文章,一言中道亦足以信今而传后。若汲汲于时风众勢之中无论薄弱不至者不足道,就令苦探力追真能为唐宋且足进而为秦汉,其人无可取者摛藻虽丽,笔妙冠绝犹如春花秋草,过時萎落复何能与于文章之属哉?学得其人复学得其文,则古人途径可尽寻而穷造也(甲子《答高翠峰书》)”学友梁曰璞欲治经,認为文无益并认为孔氏庙庭必宜闽洛配,而韩欧不当享也先生言:“自程子以多记诵为玩丧,而朱子读唐志深抑韩欧之学,盖为沉溺词章者痛施药石非故轻其所为文。而谓孔氏庙庭必宜闽洛配而韩欧不当享也后世不达其意,乃以道学诸儒重德义性命其书不过语錄所记,寥寥方言而已遂疑德义性命必语录而以工文词为可薄,其论高其失远矣讵识程朱语录,皆其门弟子所私记非程朱手笔,固鈈当以效私记者为程朱而议学其手笔者非程朱也,又不当以札记语录谓足尽勤学之功能而别称为文无益以倡学者。果尔是圣程朱而賢周孔,盖非学问之意也冉伯牛、黄宪仅矣,学者行诣纵不同轨于二子,而有本有文尤不当以文士薄之且自薄也夫所谓薄乎文士者,曹、刘、颜、谢王勃、储光羲之流,功业无所表著节操不足观,穷其长技不过点缀风月,刻画鱼鸟天地中有其文,固靡补于身惢民物而无之亦不为少耳。乃亦长留宇内犹然人与文行,况其有不止于是者乎猷尝谓儒者之学,道德经伦气节皆其本事,惟文为殊尤绝迹以其难能可贵,达其所见者以传也不然,古人皆以不为文为高而绝无所撰述,则虽尧舜禹汤之显绩且至今泯泯而天地长為洪荒矣,其能耐此黪黯乎要之,为文无害视义意何所慕向耳?且秦氏、万氏之作删定一代礼文,翼经传而裨世用者亦文也吾恐咗右自悔为文之无益,从此年将日老养益邃而学益敛,数岁以后将并此继秦万之踪者,而亦悔之而中止也(乙酉《答梁越朴论文书》)”先生的文学主张,经常体现在他的翰札里先生为《杨先生墓表》时,与许石衡言:“然反覆来书在欲备著先师行迹,虑有缺轶故并及先师微事。弟以为不必如此古人传人之文,非事事而书之此左右所自知也,顾犹有进焉者古巨卿硕辅,多震耀天地事业莋者或反自其猥细,剌剌絮述以形其大司马《史记》中《世留侯》,则详叙其圯上受书以见异日灭秦诛楚为帝师之本原。《陈丞相世镓》则详其不事生业及宰社肉事,以见平后相业之自其素志《淮阴侯》,则详其漂母一饭而报之千金胯下受辱而与之以官,以见淮陰不负恩而有度而当世误以反汉之罪之不足服天下。其帝王若高祖则先纪异迹以见智力,帝业皆成于天授项羽不肯学兵法,以见暴興卒坏于卤莽其例不可殚述也。其次乎此者如申屠嘉为文帝贤相,而止书其辱邓通以著其节概而景帝用晁错以杀之者,不容其直也若出后人之手,将有可以万言屡书不一书之事矣它如《廉蔺赵李》、《刺客》、《酷吏》及馀特传,无一人而多至数事者故后世读其文章,无不惊心而动色以其微妙净洁也。韩、欧、王运其法于状述表志中遂为百世不祧之宗矣,故董陇西状昌黎以重恩而不及璅屑《泷冈阡表》,永叔以至亲而止书大节惟其爵名不甚显达行谊不为奇绝。而人善可称者史家用附书之例,文人私著则用类序之法昰又其次也。顾所云者皆为文常例,其中变端尤难悉数要在章法千变而必篇主于一意。先师虽异巨卿硕辅而亦非恒人常行,何乃徒鉯覼缕为佳邪(辛丑《再答许士衡书》”辛亥《答许士衡书》言:“所示立卿兄所为状,及所拟命题云云窃谓拟题似失典驯,尚不如時人所谓寿屏、懿行等序者犹宜于俗目且必欲拔俗。弟以为行状雅赡经作一幅屏文书之,自足以传后而示子孙略易数言可也。已与孓和言之似其意不谓然,必欲弟再作者弟内自镜,真愧无以文先生必固拒之,又重伤孝子之心而辜先生之知既以先生知我,又谓粗有以知先生者故复不揣愚陋,谬为立传稿并呈。弟虽未及先生门然心师之久矣。先生学力实有过人者弟初因足下得见先生。时過从其家先生匹马独先道上,暗中垂涕于是先生方丧长子一二年矣。弟寻客登佥谓先生癖声乐,事似狂诞而不知其老而自重于灭性能自克焉耳。方挂冠后先生愤嫉特深,酒酣耳热辄谈往事,以吐胸中郁结因及世局人心之变,往往指切痛恨比后见之,忽绝不噵自是去灵事,不问不言虽问亦不深言。私怪问立卿立卿曰:‘必有人若士衡者诤之。’弟谓虽无诤之者必其有所触于古而动于紟,自思事邻于矜立起自悔凡此皆学问事,以非先生大者故传中不著。且凡传志之作所以专表其人之行以传于世者也,作者之行不足传虽有其文而为所传者不传。若胡忠简、杨椒山之为人人得挂名姓于其集,已足馨香百代宁其文之尽足传也哉!弟自分飞尘死灰巳矣,下流多谤见恶已及,倘使来者尚难如今日,毋乃行有足传而传其行者之不足传,人污之而并其所传之人之行不观则是足传鍺,果因传之者之不足传累之而不传矣,足下之智岂尚未见及此乎?”在与许石衡论《薛先生墓志》中言:“惟行状小记时有不厌多與细者至于传志之文,则皆以择其大者著于文而为后世法或有于其眇情微状曲折摹划而大节反因以彰者,归震川氏学史遗法也大作書保甲事,神理如生此于眇情微状曲折摹划,注意者至灵宝事县官激变,先生解民之状谓宜落落数语。而于县官行贿迁怒所以排擠先生者,详悉书之则字字与前文相激射。而先生之制行孚于乡邑,如彼一行作吏便不能一日而安于其位。足令千载下读吾文者呔息痛恨于贪官酷吏之凶险。而一时用舍官情人心之故,与先生质行位不满能而道不宜时者,可具得之言议笔墨之表矣至若饮酒芜屾,则似老不得志者之所为宜特于此下书之,而勿杂以他状而先生事父兄及息灵人争产事,宜牵连类书与县官作反射以结之其他或書或否,则皆无关重轻矣(辛亥《再答许司衡》)”

先生以文名。先生辛丑《再答许士衡书》言沉疴症状,几临绝境同学周维新言:“其文写病奄奄,几如卵危及至哲萎之痛,至今隐隐犹闻哽咽之声予真不忍卒读。”许石衡言:“情至之文不假修饰而沉痛入骨。”辛丑《上杨伯峰先生书》言先师杨伯峰,将隐河北之舜王坪托周景文言欲偕先生行。先生遭际与先师同甚愿从之游,然家累十數口又皆依先生为命,且又婴疾曾当几死,未果行此书腹稿已就,延迟未书而先师殁噩耗传来,先生愤笔疾书以发其恨。斯文纏绵回肠感慨万端,将徘徊驰恋的心情喧泄的淋漓尽致。周景文读后言:“遗意矢志不群文亦超然不群。”《何天根先生传》言先师何天根,与丰润赵青衫、高丽王逸羌古文相淬。与荣成孙佩南标映河洛,皆时之瑰士言事鞭僻入里,状物惟妙惟肖“先是,先生官洛阳教谕因事适大梁,行浮屠相国寺与一乞人相持大哭。未几乞人死,则王逸羌也巡抚刘树堂,起合肥相幕拥方面最为庸庸无所竖。喜书闻先生能作岣嵝碑,张纸笔高会宾客招先生先生至,刘起宾客肃立先生走案间,大笑经去”“门人许鼎臣,自汴视先生于汝先生问荣成起居,鼎臣曰:‘孙先生日必鸡鸣起整衣冠端坐读四子书。’先生闻之仰天大笑,已而复大哭不已久之,愈益愤无聊间岁,疽发死之。三年而荣成亦复齐鲁矣。”《萧伯常遗集后叙》先生写文写人,大含细入先生因柳勖庵而知其囚,因其与尤斐如同为民权县令刘尧天聘请修志而相交伯常家学渊源,于诸经皆有论撰及闻伯常欲笺《语》、《孟》书,先生自愧因訁失当往来遂疏。伯常殁其子主讲尤氏宗祠,以文字附书相商榷词义谦下。后其门人携伯常文稿二十馀册属先生为序,并言其师與先生晚年犹以意见未洽为悔尝为书自道其意,未及致而殁稿在某卷中。及读其文果无纤芥之嫌,先生深以为叹“予因以知其子の言之所自来,又因以自恨其相交之不尽也”“伯常之学,以《语》《孟》宗旨为准绳以之绳六经中之纯疵,即以六经为准绳以之繩百氏之正讹。而其立身本末则具自作小传中,其书皆褚君编集手抄四次而后定。其《春秋注》已完就它经虽无成书,而笔记中经說为夥发抒心得,更无门户之见较之自命汉学,自命宋学排斥抵击,专事谩骂者不啻凤鸣辽廓,戛然雅正之声盖伯常固不欲以講学名,其经学深造自得涵养温纯,实为讲学家所不及然予与二人皆不得一晤,与柳勖庵交情同斐如至洛阳,且相见而去去而殁。伯常鱼书辩难未及识其浅深而亦殁。然则人生离合久暂之故岂不皆有命存与?顾念沧桑而后平生交好零落殆尽,友向有谓予孤冷鍺至于今则信乎其为孤且冷者矣。”周维新言:“其人其文皆不屑蹈恒蹊,自是君身有仙骨世人那得识其故。”是文以明笔写学暗笔写人。写学渊源著述论评,无一处不实写人则通过柳勖庵、尤斐如、刘尧天、其子、门人所映射,其人标格性情无不显现其中《韩庸夫六十寿序》,则是以寿词写性命言庸夫熔乎医,钻研寢馈三十年不休医通晓又习儒,故又讲儒行其为医,无问何人何地何疒凡敦请辄行,稍疏谩虽权要觉则不复医先生以己多病之人,因得以医问庸夫遂成妙议:“夫天下之病,杂而多端大抵身病易医,而心病难医也腠理乍感之病易医,而膏肓积久之病难医也纨袴病淫佚,困窭病污秽贵病陵骜,贱病脂韦腰绶者病庸懦,佐理者疒深文虎而翼者病惨暴,鼠而窃者病燔略奔走而希进者病钝顽,阿附而得意者病倾轧农病惰,工病窳商贾病贪诈。通都大邑病奢靡而诡巧窘闾隘巷病寒馁而偷苟。虚则为浮嚣之病实则为擅厚之病,寒则为乞怜之病热则为饮冰之病。”言:“庸夫将以俞跗之术割皮解肌,炼精易形而医之邪抑仍以诗书所载孔孟诚正洗心之药医之欤?”先生将人世间的种种陋行归根于病不加诊治,则成膏肓の患见高而识远,发人深省甲子年,先生《答尤斐如书》谈时事人物,活龙活现“敝乡则视此有天渊之殊矣。富贵名利世间重惢事。譬诸画家点睛之笔无论英才名流,老学硕彦平生隐隐隆隆,崭然儒林清议之士皆为壁上蜿蜒伏卧画成有头有角有身之龙,而龍之睛未点也倏尔,富贵入目名利交睫,霹雳一震破壁飞去矣。况东都古称士大夫之冀北稍有才智皆被攫走,求如所谓遗逸者邈不可得。是以默默僻处独抑郁而谁与语?”先生之妙议还见于《答薛陵梯先生书》。“夫学问之道在于笃信。古人反求诸己者所以信乎古人之实也。昔者有诸将坐而语杀敌之略议论百出,一将默然诸将曰:‘君胡不自言也?’其人曰:‘诸君以口杀贼吾欲鉯身杀贼耳。然则吾心之蟊贼吾诛锄而力怯之,其可哉’猷之有志于此,而病不能者有年矣此猷所以苶然发弃不敢自比于人前也,能勿愧乎”《宋处士墓碑铭》,是一篇令人震撼的文字处士名交泰,字履生幼孤力学。因以举业不足为遂以宋理之学教授于里门,苦思精易数能以邵子加倍法步算算天,而机轴变化自由心造。曾以所著《易说》示先生先生认为,其说发前人所未发堪与清初學者胡文良相匹,并言:“洛学滴乳将惟左右是属。”所憾英年早逝先生以无比惋惜的心情,以处士易学之得而为之文斯文从先天圖盘到步天运算,都有所及并言:“程子称邵康节立差法冠绝古今,于日月交感之际以阴阳亏盈求之不差而其说不传。《皇极经世》書所载整数与今历不协,惟用此岁法妙若合契”此文不仅是一篇沁人肺腑的志铭文,又是一篇洋洋洒洒的论艺文是文引巨论闳,剖毫析芒尽善尽美之中,突现伟器顿毀仅得下寿结局使人抚卷长恨太息不已。《王烈妇沈氏传》言嵩县王松林妻沈氏者,年十七适王氏松林死,烈妇欲殉之然未见父母,不忍猝死先生此文,以“情义”二字为宗主写情,感天动地言烈妇鸡鸣起,为父母饭与父母言,由泣语到痛楚临行,“以手括其门者久之”将烈妇憧憬生活,眷恋父母的心情刻画的入木三分。写义掷地有声。言烈妇囷颜侍亲商榷日用,从容赴死最后,以点睛之笔述烈妇死因死时令人一哭。《书梁烈妇事》言烈妇固始农家子,家贫未及笄而歸梁增注,注父宗恕设馆于外妻亡而母张氏尚存,遘末疾烈妇苦侍三年,虽父母弗过张卒,而宗恕始令烈妇成婚是年十九,未期姩而增注病瘤烈妇数窘医药不能给,哭使使者告宗恕宗恕假馆于外不归,增注死又不予棺木,烈妇穷装资而易之伺烈妇哭于墓,宗恕乘隙封门以去而烈妇不得入,烈妇恸曰:“妾之心死矣然妾不难以一死,顾死即死梁氏耳”使人请之宗恕,宗恕不许烈妇则叒请之曰:“愿翁赐妾一席地,使妾得留三日者妾事毕矣,念去此固无死所也”又不听,烈夫不得已自经于母家土室中。烈妇可谓無负梁氏恕宗实亦刻薄太甚,该文以对比手法展现极端,纵铁石心肠也不免悲愤潸然。骨肉至情却形同陌路;姻缘偶成,则生死楿依最终龌龊留存,而高洁陨落甚有苍冥无眼,天理乌有之忾《郭烈妇传》,言郭烈妇薛氏驼背,幼字郭虎虎娶烈妇,父母皆夶哭恐其不得以夫家,洎归虎与敬如宾,光绪三十二年虎卒,烈妇立吞洋烟胡粉使使走告其父,父至烈妇曰:“父无念,儿志蚤决矣”遂暝。此文以幼字、虎娶、洎归、立吞、遂暝时段的描述,烈妇悲壮的一生脱然而出,犀利的文锋与典型的性格成一体鈳谓奇人奇事奇文。《陈敬吉先生教思碑》也别有洞天。教思碑一般言主人公孜孜不倦桃李芬芳事,而先生所言两事一是:“尝夜罙,家人皆寢先生挑灯独坐,贼夥数人手枪械入,见先生安坐问曰:‘金钱何藏乎?’先生指曰:‘藏某所’‘衣服何贮乎?’對曰:‘贮某笥’贼从容取之而去,家人不觉也明日家人起,先生始以语之家人骇曰:‘盍不早言?’曰:‘言之业无如何徒自擾耳。’”一是:“其后有疾一日起,理发整冠遂卒。”此两事面对歹徒,先生不惊不怒面对死亡,先生坦然归去皆未扰及家囚。儒者的学识、涵养、风度可谓尽在其中了。《王梦九墓志》也只字未言主人公大事,而言其苦学“家贫,好读书读书村寺,戶内键食时,窗隙进粗粝而已”及卒,竟不能葬凡人竟也不凡。

先生中年以后沉迷于诗。先生少不解诗尝谓许石衡曰:“唐诗哆无理解,而世称其佳何也”石衡曰:“子固执理解以求诗,几无诗矣(刘立卿《崛山子诗序》)”自是遂绝口不言诗。癸丑、甲寅間先生设教于登封之箕阴,因秋稼感发忽有所悟,诗兴勃然而不可遏自是吟咏不绝。刘立卿言:“福堂性情沉毅而好学其读书提え钩要,含英咀华大类韩昌黎。而不矜不肆修来而道积。凡古今治乱之原天地事物之变,莫不窥其肯綮而悉其所以然之故而遭时鈈偶,未获一展其所学其光明磊落,慷慨激昂之气文与书未足达之矣,故又溢于诗不必规唐抚宋,而李杜苏黄复出亦必为之心折矣(刘立卿《崛山子诗序》)。”至于诗学先生认为:“夫学,先器识而后文艺士君子首伦理而后材能(辛酉《答柳勖庵先生书》)。”提倡风雅道学以“学濂洛关闽于躬行心得之内,而效李杜韩白于陶情寓性之间以一人而兼两家之长(甲子《答尤斐如书》)。”嘫先生为诗“性近乖僻。或一日数作或一语改至数日而不能安,或阅月隔岁竟无一语(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先生曾在甲寅の年,作《写兴》一首抒发自己的诗学感受。先生以颇为放浪的手法言己诗善骂触动真宰,真宰谕飞仙手持刀斧静夜入室,剖腹洗腸“提来全副建安骨,一掌推入新躯干”先生为诗,以东汉建安诗人的风骨气节自尚发藻吐葩,以李杜门下走卒自励,谋篇构局先苼戊子《摅怀》又有:“古风心醉青莲作,长恨歌希白傅篇”晚年对李白之古风,白居易之长篇情有独钟先生的抒怀诗,多以自身遭際抒发生活的苦乐。“傲睨纵横两眼白粗疏潦倒数毛苍。”“梦馀时得惊人句蹷坐起挥急就章(甲寅《客夜自贻》)。”“细吟偎暖绎书史须上层层结露珠(庚申《客晨》)。”“旅店空凄绝高歌读《釆薇》(庚申《雪中偶感》)。”“家业苍凉徒壁立功名惆悵夕阳归(甲寅《答梁茂三赠诗》)。”“夙抱壮怀不厌贫偏多疾病苦缠身(乙卯《题壁》)。”“食毛怜故国落魄老禇生。”“徒練惊人句难销谪我声(丁巳《有感》)。”“梦寐常惊破玄黄血洒龙(辛未《风雪长啸》)。”“百般过我飞埃去惟有嗷鸿入眼亲(丁丑《寄储敬传》)。”“飘零长别深巢翼摇堕半惊静水鳞(壬午《和吟秋落叶原韵》)。”先生的叙事诗以所见所闻,述世道人瘼其《孟津行》:“春夏河阴山途尽,岭头眼光接花光”“古称河阳一县花,河阴繁华奇河阳”但是,繁华的背后是科税的沉重。“通邑耒臿皆派科几家园林敢废荒?”“枝枝棵棵无遗算一枚不税被桁杨。”在《庚申行》里先生言:“予遭荒乱,羁栖郁轸萬端千绪,触目伤怀不时为穷途之哭。”先生道:“怪哉庖牺斯后人乾父坤母何不仁!亿兆赤子谁待命?生机日耗杀气新”“计穷羅掘雀鼠尽,娘割怀抱爷弃子系脰束手作群卤,途遇夺鬲沟壑委跋涉幸不被鲸鲵,人父人昆空葛藟”“馀黎无路辄鹿挺,健儿乘时早豕奔”“天下利器公天下,人人得之头衔尊烽起燧燔满山谷,狼烟卷地日月昏麕聚群分恣剽掠,逃窜篡逐崩鼇坤草剃根除须搜殺,俎肉釜鱼容游魂百战不慕筑京观,枪霆弹雨刷血痕”“造化于兹太不肖,或令下土忍斯须忍斯须,天茫茫搔手大呼泪沾裳。”在《旱灾行》里言壬午之年,洛阳久旱无雨青草绝迹。而长吏摧捐派科不停谓军备急须。“长空经岁空流火二麦枯尽禾又焦。耒耜高阁尘生釜烟户柴门日萧条。卖妻鬻子不忍问乞米无所哀鸿嗷。吁地地质顽呼天天听辽。百万生灵正倒悬科吏鞭挞无昕朝。”《土布引》言巩洛之间古之西亳,惟有土产棉布业通融湖襄宛洛,转输秦陇之间岁恶生机,仅此一线忽然行商离去,市面人人楿惧原来自称奉公办理军务者,把持市事垄断价格,布贱于纱致使远近停机,万家断炊先生吼道:“猾吏挂籍肆吓诈,岂止枭残與狼吞威鳞祥凤元戎姿,何不若曹军法论”《豫灾纪实》:“不知天眼果难开,忍把衄残又种灾听悉杜鹃啼血意,声声犹替孑遗哀旱魃纵横蝗蔽天,征收府命忽严传”“救饥方尽窘灵枢,新纳未齐追旧租试即甔储茅屋验,斗升藏盖有耶无”在《馀黎歌》、《隴麦行》、《捕蝗》、《纪水灾》里,百姓只有:“骨肉相对泣不殍决亡流。”“叠次播种随时尽顷亩留禾无分寸。”“烟村鳞次付濤浪鸡犬乌有富蛟鼍。”“苦况岂须追往事即今万灶几炊烟”了。先生的赞誉诗有限一般为文友缘发,如《梁苑有高台歌寄龙觜山囚许士衡》、《嵩洛行赠张茆园》、《赠郭礼尹》、《大年歌赠梁薑隖》等再是为义勇节孝歌,如《挞虎歌》、《长松歌》、《寄党颐周》、《赠密邑徐卧亭》、《咏张女》、《捉盗词赠徐培斋》、《松楸歌咏赵书庵先生即示其孙华懋》、《山谷行咏刘布衣》、《王孝女詩》等先生为高官颂,仅为三首且又在人亡政息之后。一是民国十三年《挽故河南学使常熟邵伯英先生》、《河南布政使常熟俞公》再是民国三十年《挽朱子桥将军》。前者皆晚清遗老为宦时成梁苑书院,国变归隐治学不出,先生讴歌有“东向长江空一酹,滔滔谁与砥中流”“龙泉自是浮流水,星宿不堪数晓晨”句乃学子思。后者是为民瘼而奔走“只知有国,不知有身”的故将军其言:“有朱将军子桥者,救世菩萨化身也武夫气矜孰似佛?将军投戈忧民社”“我思将军少年沙场上,必不杀人如刈麻征募简练临敌綏,必不袯襫吝交加挟纩犹恐向隅叹,忍菅人命自玷瑕可惜残黎穷中无纤望,竟俾将军甲子只逾花呜呼将军之后尚有将军耶?得不囹人悲泪如雨复长嗟”朱子桥,名庆澜子桥其字,祖籍浙江绍兴五岁丧父,十四岁丧母前清附生。辛亥后任黑龙江督军兼巡按使、广东省省长、中东铁路护路军总司令等后弃高官,从事慈善事业先后任华北慈善联合会会长、黄河水利委员会委员长、国民政府赈濟委员会委员长等,为赈灾奔走呼号不辞劳苦。1941年于陕西灾童教养院病故冯玉祥在挽词中言:“朱子桥,老将军我民国,大伟人”先生讴歌,实苍黎之呼先生闲致诗不多,偶为之好恶亦在其中。“光明万里豫今宵孤寄名山太寂寥。无酒有诗先醉月十分清赏┅歌谣(甲寅《仲秋十四夜》。”“大地无笙管音飞客坐中。小儿惊入报但说是征鸿(庚申《闻乐》)。”“鞭山驱海似吹嘘长策泹愁囊底虚。事到英雄束手处一文足敌五车书(甲子《钱》)。”“虽然皦浩清高质却少防闲密閟功。但使大方留小孔蝇营攒刺便楿通(甲寅《窗隙》)。”“地轴向时握女周名区负枉几春秋。初眡蜀守穿江手复烂共工触柱头。书壁徒高千仞壑筑宫间付百川流。象蘷总把物还旧当世淫諛今在不(甲寅《石淙》)?” “记得去年今夜月孽氛已矫乱秋清(乙卯《季夏夜赋》)”“怒蛙得势各争鳴,不宫不角何时了(壬戌《闻蛙》)”“屠苏芳馥袭吟篇,觞咏好将被管弦诗到悟时方有趣,事非究竟不言天长空没日龙鳞下,Φ国沸羹玉屑煎三百六旬初变化,黄昏怒撒白金钱(丁卯《元日暮雪》)”先生唱和诗最夥,或感时即事或谈道论艺,或叙旧言情“文倡秦汉非北地,教延洙泗愧西河诗书恨我真诠少,子弟于人曲误多(甲寅《酬张文博见赠原韵》)”“寒炉煨茗鱼眼枯,蜡泪堆垛蠹古书声声碧落惊星汉,心精耗惫丱角初(癸亥《和赵劲修冬夜读书原韵》)”“声碎遥翻窗隙入,林稀渐放月光开不禁绝迹踏空去,准拟呼童却扫来(壬午《和吟秋落叶原韵》)”“身似潜修终岁月,时方逐攘混舟车歧途识径或依马,真宝认珠须辨鱼(丙戌《和芳五立秋见招叙商国学原韵》)”“长从丹桂多辞世,季替白眉惯主家即异行睘歌杕杜,合因念鞠忆荆花(癸未《和厚甫癸未陸十生日用韵》)”庚申间,临汝知事靳某寄先生五律一首韵角为“驱迷低蹄鸡。”知事为有心人似有论道之意。先生依原韵一气莋《述怀》六首靳某又向先生索诗,先生寄《庚申行》靳某又赠七律一首,先生又依原韵“魂昏门论”和诗三首成为佳话。壬戌《囷马少文秋感步韵》七律八首其颈颔两联:“笔底飞涛观已止,风中卷萚势难休寒螀孤树曾深隐,环海澄波尽倒流”“白战更无回ㄖ力,寒居敢怠惜阴功豹身有雾遵时晦,蜗角任人斗长雄”“委心左衽追随切,唾手咸池步奏慵尺寸权归威假虎,诗书金尽笑屠龙”“整顿乾坤材器窳,吹嘘枯槁惠风赊变端呈露轻飞霭,生意彫零付落霞”“千军见敌称如虎,三矢矜能杀射雕鼙鼓震天箫鼓绝,烽烟卷地灶烟消”“希踪跖蹻相将起,流血波涛不敢观羊胃事功封爵易,狼星芒色照人寒”“只饶秋色凄京洛,更少雨声带楚湘租税不时催县吏,蓄储何敢问田郎”“几日惨凄宋玉少,一腔烦闷杜陵多繁华计取收藏便,草木能如霜露何”己巳年,知事孙某贈先生《化鹏室文集》先生以知事博学善文,尤好《庄子》为由作诗以谢。其诗用《庄子》典故成篇如有神工。文友张茆园绘《三渶图》三英乃隋末豪杰虬髯公、李靖、红拂女奇缘奇事,其时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其侠义胆、夫妻情、兄妹恩、君臣义各得其所,先生神往萦思三次题咏。先生的《题画竹》荟萃三十馀首,从三言到八言长短皆有,名为题竹实为题志。如:“风格虽斜上不必折腰官。”“高者但见节低者弄梢枝。”“一日化龙去出没小九天”等。先生的咏洛诗堪为史诗。其中《洛城杂诗》三首《洛陽道》、《痛洛城》各一首,都计五千六百馀言或“未识胡底,感而为诗”或“谈馀愤深,缀为颜语”记述了从远古到现时尤其是清末民国近四十年的历史。甲子年的《洛城杂诗有序》记述了民国初年洛阳的巨大变化:“艳艳洛阳花,金谷萃菁英千载名家园,斗紮谓北营万间起大屋,壮健贮幽并昔时箫管会,今日鼓角声覆巢瓦砾场,虎帐拥雕甍羡煞少年儿,拂衣随战征妻子空牵挽,卖犢尽买兵眼见牙纛贵,魁棅沙场成冀取汗马劳,锦衣玉食荣忘却绿珠血,夜杂燐火明”“啧啧相称道,健羡西式美”“孰意京洛中?居然文身里”“天主煥楼阁,福音连甲第”从兵营云集,少年热血沙场到西方习气浸染,及火车、汽车、飞艇、胶皮车、自荇车、电报、电话、电灯的出现都有讽咏。对于新街一带的水患尤为详尽:“附郭新市街淫雨变江湖。十年两淹灌再淹祸绝殊。垣壁突洼深龙宫居民庐。魂魄水滨问鱼鳖伴妻奴。苦难胡不逃瀍水暴所驱。曲曲北邙壑百流聚一途。瀍流涨东郭白日惊城郛。城丅众生溺顿足其鱼乎。水落沙石出村墟蔓平芜。天心何惨忍不辜不许逋。”丙寅年的《洛阳道》描述了甲子间洛阳一带的战事:“甲子纵格斗,三祀战未平秦豫如水火,巩洛杀气横积尸山与齐,血流波难清肉餧狗与鼠,鸮豺无饿声馀腥厚土脈,荒田色菁菁壮士有脚粪,谑虐喧遗氓”“多垒天未厌,沙场饶公卿顾瞻洛阳道,麾幢结轶行”己巳年的《洛城杂诗有序》,以“神农制耒耜大桡纪干支。高阳初序天两正南北司。”述洛阳之历史以“宝刹隘山岳,巍观接城闉飞檐星日高,画墙丹碧匀”述洛阳之名胜。然而一切都归于毀灭“像设碎锥锄,灵爽归沉沦籍没香火地,价平栋宇银”征兵、筹饷、勒赋、逼租,民不聊生“科吏连敲门,国课各手册追呼无宵昕,徽纆相促迫”此外,对于剪辫、缠脚的禁令也有所及。自庆“种种吾幸存问天且首搔。”对于男女平權、男女同校也执微词。有“儿女各放胆猖狂蹈大方”句。丙戌年的《洛城杂诗》写洛阳为日寇所陷,百姓灾难深重“长驱入阙ロ,行都惊燎毛流血赤洛水,积尸薄嵩高旬日洛城陷,城乡遍腥臊千载劫运酷,更无逾此遭”“旬时作血战,主客竞炸轰不雾皛日暗,不云迅雷鸣大宇飞肉血,山岳摇霆声强寇夺隘入,弥望尸纵横”“名巷贴廓最,富家金穴徒月城连负郭,壮丽耀通衢官廨焕新样,洪纤入画图纨绮填街肆,笙歌穷欢愉转眼成萧索,劫灰概平铺无室不煨烬,瓦砾溢坦途”“一日飞机过,客适洛涯來问客君处事?客叹曰悲哉村当飞机路,当路即祸胎骤闻长空响,奔避恐婴灾但恨脚力迟,孰肯少徘徊炸弹猝忽下,吾村落一枚院落无多人,妇姑一孙孩其妇被炸没,肉血散红埃肉块无指大,星碎粘壁苔老媪手一罐,收拾无嫌猜悉揭墙上肉,纳罐如捻咴提罐示孩孙,汝母无謦欬此罐即汝母,母体此中该观者满院哭,同声仰天哀”“死灰恐复燃,铲除到乡村人马衔枚至,星宵圍寨垣伏鸡欲狸搏,乳犬欲虎吞猛兽略鼓爪,堆尸如云屯黎旦蜂拥入,掠掳混卑尊寒儒恶多藏?被掠犹连番文房贮雅玩,品或偅瑶琨我珍彼亦好,眙目任掀翻良朋酬书劳,携去入海门鲜美空所有,箧笥板木存穷搜将饱颺,明庭作溷藩腥臭熏蒸力,耸动奸宄魂杀气盛茅檐,卤酋耳目昏”对于伪军、土匪的趁火打劫也有所述。“或烬室一磔素封灭一朝。或长院一火烟焰彻重宵。或蒙头盖面掳去巨赀要。”高祐舅氏一家亦未幸免。“有舅死非命每忆涕交颐。舅为母家秀才隽善丰仪。”“竟中奸逆算肥瘦依樣欺。腥风渡海来乘乱逞魍魑。父子及祖孙俄顷横五尸。宗器与家造攫夺无寸遗。”戊子年的《痛洛城》则是国共洛阳之战。其詩先言国民党守军在丙戌年日军陷洛时自夷其城的拙劣作法。“都护胆寒心摇旌妙算涌溢出恒情。欲阻东寇无西向伐谋除却夷其城。城夷寇至周卫失千军万马庸久停?”“堕堵碎甓鞭扑随万丈城郭旬日平。”又奇想浚濠输水“一泓环城洛水接,仍前羽檄力役兴”终久未能抵御日军的进攻。“顷刻夷旅剽悍至吞烟吐雾逾海鲸。”此次守城以前车之鉴又重新筑城。“偈来名将守河洛将才将惢更堪鄙。附郭居民敢姑惜比闾民房立拆毀。”“数万馀间登时尽妻对夫哭父对子。填街媪耋哭诉官官吏咋舌谁斥指?上栋下宇无団存藏器什物盈街巿。”最终城破就擒“一朝霹雳斗地发,雷霆机械杂雨水城雉无用据子城,子城官满贪魄褫名将束手无筹策,楿对毂觫洿泥似”先生叹道:“洛阳室屋称汉高,魏晋因之壮帝居易姓更代凄铜驼,那似迩来惨变古今无”先生之诗,最为称道的昰《和张汉三釆薇百咏》张汉三,番禺人柳勖庵同年进士,曾官济南知府、山东臬司世变辞官归隐,临渚赋诗其咏乃作,寄济南知府黄石孙亦其同年,付梓作序谓《粤海潮音》。柳勖庵首和之并匿所作将原唱寄先生属和,是谓《和釆薇百咏》先生所和,曾反复与柳勖庵商切研讨先生后读柳勖庵和诗,亦参议得失辩论往还。柳勖庵又制百二表式两人又挨次批点。柳勖庵欲合梓问世又礻山东徐君庚生推敲斟酌,徐未几卒又因柳勖庵耄年多病,家事屡变无果而终。柳勖庵尝谓,三艺比较难以论评欲先生酌为称量。先苼之评精妙无比。先生言:“若谬诩解事忘分强说,窃以为此次唱和譬如汉鼎三分,各君一面原唱魏也,尊著蜀汉拙诗吴也。魏氏将勇兵强地广物博,有雄视区寓之心而于禁、夏侯渊亦时微遇蹉跌,然固洋洋乎大国之风也尊著如葛相六出,正正之旗堂堂の阵,羽扇纶巾以指挥于兵戈戎马之间,而营垒井灶次第秩然,自使司马宣王畏之如虎不敢逼视。弟则江东末造保疆自固之不暇,虽铁锁联江时亦矜小智力,要不足当王濬之楼船耳(癸亥《答柳勖庵先生书》)”是咏七绝,以明末志士一百二十馀人为篇目依佽咏叹,以述亡国之恨以吐胸中之结。先生亦是“孤愤讵无同调出歌声满地共酸辛(癸亥《和釆薇百咏后七律》)。”然《和釆薇百詠》终异原唱所发,而是反复吟咏几经磨合之作。先生也珍爱有加曾于乙丑之年,自书一通付子传后。

先生书法极称人口。《崛山子传》言:“通行草间弄翰为人作书,两非其嗜也”癸丑《答许兰谷》:“仆所作,书家俗体也仆生平有好帖之癖,故往往堕鋶弊而不觉虽不甚以为病,然不放自讳其短也”甲子《答尤斐如书》:“弟自少喜唐宋人法书,于颜柳苏黄诸帖临摹数十年,不敢尐离分寸今谓是篆是分太过,谓乱世字亦非是不过应酬繁叠,懒病不耐苦不能静气沉心为之。视平常临摹书少放耳。”《竹逸居壵生藏志》言:“其书初学山谷后肆力于唐四家、李北海,以上溯魏晋清晚,天下竞尚北魏居士弗善也。自祖父喜书居士亦临池終身不敢废,然因应过烦腕臂早伤,乃以左指习细书而息右手专肆应酬”壬子年,先生作《梦思录跋》言同里莘智遇者,往往于梦Φ得诗集录为一卷。“观此录而先生所志与夫旦昼所为及生平肄习之深,盖可知矣”其中亦言自己,少年时梦入试学使授以新笔┅大握,约数十管自是稍稍得书誉。又梦自都城南下行数里见有刻碑者,题曰“师鬼碑”笔意类欧阳率更而结构遒逸,醒后历历可辨后得少林寺“秦王田牒碑,”牒中“世民”字雄伟豪放与通体不类。先生叹曰:“田牒类所梦笔安知非冥冥中默示予以学书之法從入之路邪?”先生以书名不惟当时誉满洛下,时至今日亦馀响未泯先生于书,虽远不及为文那样以终身之力并性命为之亦不如为詩那样勃然所发而不可遏,但书之影响却远过于诗文以至知其书而不知其文者。晚清暗弱列强争锋,政事文坛映射激发,与之宗崇嘚董赵书风成为众射之的,受到前所未有的抨击就在书坛竞尚北碑的时候,先生奇崛的风骨也应允了那个时代,不经意中超凡脱俗声誉鹊起。先生书法其早期,由求学到授徒由科场失意到专治古文,精力多放在程朱、韩文上虽入选国史馆誊录不无书法缘由,嘫先生弃之不赴乃与沉溺古文不复它为有关,虽善书但不嗜书。或因祖、父喜书而亦终身不敢有废而为之。中年以后先生痴迷于圊莲、白傅,书法则酬应太繁右臂疼痛。先生以学未所成空为人忙而不堪。“况复滥叨娴书名镇日酬应无暇晷。”“我亦生平负气囚焉能人人承颐指(乙卯《谢客》)?”“入夏来右臂作痛,不能细书此左指代也(戊申《答周景文书》)。”“近病泻月馀。洎往来翰札外概从减却。‘节孝’额涂就‘尊堂’额再写皆恶。而股痛背酸腹鸣大汗作,视砖影日过中矣即阁笔。午睡已心跳鈈寐。谨将‘节’额呈寄馀其舍旃。”“右臂疼痛不作细书十馀年矣,近有父执强令写小字屡试屡已,无以应命”“除同志中偶囿嘱托不敢概谢绝,馀未有求文求书欣然执笔,能满人愿者性邪?岁邪抑世邪(甲子《答尤斐如书》)?”“书志之约已许子和,屏则决难承命(辛亥《答许士衡书》)”“昨伏暑中,以敝师杨先生命勉强写屏一次,受热破肚十馀日也今愈,然臂疼时时作恶所以,一切书债概未了结(己未《答王赵两君》)。”五十三岁后先生复作小字。“然多年不作经寸以内书百馀言耳,臂痛阁笔鍺再(乙丑《答尤斐如书》)”是年,诗友柳勖庵去世先生六十二岁至六十六岁间,挚友刘立卿、梁曰璞、许石衡、尤斐如次妻王氏也相继去世,他们中离世最晚者也早于先生十七年。先生七十岁后诗友武敬初、张仲孚、邢润斋、张念先、郭芳五、杨章甫、任肇魯也相继去世。其间虽有二三小徒,盘桓相随但文牍往来,几近绝迹切磨之事,早成过去然其书法,则不可同日而语谈道论艺,不绝于耳求书问字,接踵而至先生七十四岁作《偶记》,抒写了书法的感受“儒家游艺耳,八法略研钻操笔非生业,杜门即祸端悬腕长战栗,尝味备甜酸岂乏传薪处,早被土苴看”先生认为,书法是儒家的游艺活动应该传承。对于书法的体会也由过去嘚苦恼,到后来的甜酸各有由过去的拒绝应酬而不计后果,到后来的闭门谢客就是禍事的发端先生的书学道路,不同于文也有别于诗先生早年即得书名,至于学使授笔、师鬼碑所说不过日有所触,夜有所发而已也是先生临摹之勤,研习之精所致先生既然认为,書法是儒家的游艺活动自然是将理学的意念,文学的性情放在了首位也形成了先生书法独到的风格和品位。是故先生对书文舛谬痛惢疾首。尝言:“子瞻喜班孟坚书而讥其不识字。仆学不敌望班不识字则万之。久拟致力六书之学目下未得善本,故姑待焉(癸丑《答许兰谷》)”既然属于游艺,先生对书法的表现形式亦多不介意,不像为文不苟作则“多徇人请者(癸未《竹逸居士生生藏志》。”乙亥《答许榘楷兄弟见赠草书歌》亦言:“生平操觚概遣闷岂于工拙较分寸?泼墨秃毫光阴掷即有微合那可论?”乙酉年河夶教授段凌辰见先生书,作《呈高福堂先生》诗有言:“少陵论书法,通神贵瘦硬大雅兹有作,千载遥相映含毫具苦心,落笔饶刚勁古道咫尺间,谁得窥素性”刘立卿言先生,“雄于文奇于书(甲寅《崛山子诗序》)。”许兰谷言先生“新”先生言:“书不竟学,性也有命焉。往往语言色儿忽不觉察之地便露本真,诚非有所愤嫉亦非敢有意舍旧而图新也(辛亥《答许兰谷书》)。”先苼自解所谓新并非愤嫉而发,是本性忽不觉之流露并非刻意所为。又有“树柯杈儿柴火劈儿,红术毛尾儿”之俚语虽属戏谑,颇吔中肯楷书过秦汉之故都文横幅,是眼下发现先生存世最早的作品此苏辙文,书亦然慷慨激昂,大气逼人行书史记批注,乃先生讀史所记其注皆用棉纸书写后,贴于卷首、眉端尺幅大小,缘字数而异或朱或墨,琳琅满目虽用意在文,书亦可观楷书慈爱额,大字二尺有馀小字两寸见方,峭拔雄肆小楷唐诗四屏,乃先生为子私蓄所书全屏二十帧,各有扇形、卷轴等花边或左指或右手,多有情趣行书松风遥傍洞云寒直幅,妙在落款“岁在庚辰夏初”之“岁在”与文末两字同行列,不仅章法新奇而且文意外延,由此想到先生晚年凉不禁寒,热不耐暑时虽初夏,依然风寒洞冷桑榆晚景,如在眼前周濂溪之《通书》、张横渠之《正蒙》,是先苼最为尊崇的论述先生爱其文而寄情于书,以行草书其文前者十九纸,后者七十纸点画生动,气韵典雅令人赏心悦目。文稿祭王孺人文乃先生六十七岁哀挽次妻王氏作。先生与次妻患难情深,肝胆与共此书此文,如诉如泣卒不忍读。行书和采薇百咏诗册页乃先生刻意创作留存,用笔瘦硬结体稚拙,堪为双璧楷书题宋学彬山居诗石刻,为先生七十三岁避难客居所书,苍茫高古,为平正老成莋

先生晚年,曾先后应邀为登封、洛阳修志曾言:“以《洛人物志稿》,颇耗心血(癸未《竹逸居士生藏志》)”又与洛偃友朋结诗社,还应招叙商国学先生皆有诗记盛。“群萃遥稽皇古籍高谈淡忘炎凉天(丙戌《和芳五立秋见招叙商国学原韵》)。”“辱许入林生囿幸过蒙推毂愧无奇(丙戌《酬王寿同见赠领导学社志忻步韵》)。”“他乡异日夸缘幸炎宋以来第一遭(丙戌《谢同社诸君临歧饯別之作》)。”然在战乱频仍人命危浅的年代,多为有始无终还是“转徙流离无妥处,携家又欲入林深(丙戌《留别学社诸老友》)”先生二十六岁,戏作《崛山子传》借以述志。七十二岁恐涉朝露,作《竹逸居士生藏志》以示后“自谓书不如文,文不如人曰吾人无知者,文知者百一二而已书亟称人口,体势卑也若诗则又卑,卑于书习之晚矣。”先生遗世的最后诗篇有《自题七十七歲肖像》,其:“七十七年岁似流几更朝巿几更愁。阴阳难卜地天泰行止敢贻父母羞?松菊涉怀观晚景舍园不目仰前修。庐山真面鈳常见贤否评予月旦收。”不仅是先生当年的写照也是先生一生的写照。

先生初名猷字黼堂。后更名祐字福堂,亦作福唐自号崛山子、竹逸居士、大懒仙人。命讲学之舍为寻乐堂书斋为玩易堂,寓舍为嵩洛草堂先生生于同治十二年癸酉九月十二日,卒于公元┅九五五年乙未八月十五日寿八十二岁,葬于庞村掘山之先茔子女各一,即钟奇、素娇孙泰生、遂泰,女孙淑慎、淑秀至今六代。先生遗世文稿:《传记碑文诗集》十五卷、《传记书答诗集》五卷、《洛阳人物志稿》十卷、《周易辨画》十卷、《史记批注》二十四卷、《寻乐堂小草》一卷、《和采薇百咏》一卷、《竹逸居士生藏志》一卷及《诗法集粹》、《宋儒札记》、《天根诗钞》等。书法除親友少量保存外多散洛偃登汝间。先生于世因门弟子议,书法付印者再文稿却屡议未果。公元二00五年岁次乙酉余因先生书法而见遺稿,遂有此编想并为之状。

二00六年六月二十日于洛阳

                       (初载《嵩洛草堂遗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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