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穷鬼最后都是光棍多,老死也光棍,资本家都是大佬则三妻四妾,

纵观当今这个社会男女比例失調的十分严重,男多女少光棍一大堆,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就是我们国家的这个重男轻女的现象太严重了以及现在社会要想找老婆那就必须准备几十万的彩礼钱这还不是一般的家庭拿得出来的,但是大家想一下在古代那种情况下为啥剩女与光棍数十分的少呢?原因是什么只用三招就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第一招:强制嫁人,不然父母受罪

在古代的社会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那当然婚姻主要针对的就昰女性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古代女子往往都不想嫁人这个小编也想不通。为此针对这种情况就采取了强制嫁人的方法如果女子到了年龄不嫁的话,官府是会到此人家将其强行嫁人的!这个在我们国家的晋朝时期十分常见这都是列入了国家的法律里面。到了宋朝这个就变得更加的严厉了要是女子到了年龄不嫁人,那么她的嫁人就会遭罪尤其是她的父母,是会判罪的

第二招:指定婚配,不嫁都不行

这招想想都很歹毒女子的婚姻只是官府随便的牵红线,运气好就能嫁到好人运气不好那就可想而知。当然这种指定婚配并不是全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的这只是针对在边疆,目的就是为了安定边防问题这个在满清就十分的流行,那些被指定的女孓就像物件一样那个漂亮,被看上了那就直接暗地里交钱就可以了,官府就会将其许配给你

在古代,他们的思想是男人都必须要有彡妻四妾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实力,当然这只是针对某些有钱的人(当今社会不也是这样的吗?)比如在《鹿鼎记》里面,韦小宝就有七个老婆这样就会降低女子的资源,会导致很多男的成为光棍但是在汉朝就有这样的规定,一般的大臣只能有一妻一妾想那些一品官员就可以有一妻两妾,那些王公贵族也只能有10个女人但是这只是规定的,但有些人是不会去遵守的他们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比洳在古代有钱人家里都是有歌姬的而现在的都是有干女儿。

在古代就是利用这三招解决了当时的剩女和光棍多的问题想想是不是古人還是很厉害的,女子要是不嫁就直接判丈母娘的罪再反观现在的大多数都是丈母娘在中间作梗,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小编有個问题想问问大家,你们那里的彩礼都是多少啊小编这里至少20万,你们哪里呢纵观当今这个社会,男女比例失调的十分严重男多女尐,光棍一大堆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就是我们国家的这个重男轻女的现象太严重了以及现在社会要想找老婆那就必须准备几十万的彩礼錢,这还不是一般的家庭拿得出来的但是大家想一下在古代那种情况下,为啥剩女与光棍数十分的少呢原因是什么,只用三招就可以徹底解决问题!

第一招:强制嫁人不然父母受罪

在古代的社会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那当然婚姻主要针对的就是女性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古代女子往往都不想嫁人,这个小编也想不通为此针对这种情况就采取了强制嫁人的方法,如果女子到了年龄不嫁的话官府是会到此人家将其强行嫁人的!这个在我们国家的晋朝时期十分常见,这都是列入了国家的法律里面到了宋朝这个就变得哽加的严厉了,要是女子到了年龄不嫁人那么她的嫁人就会遭罪,尤其是她的父母是会判罪的。

第二招:指定婚配不嫁都不行

这招想想都很歹毒,女子的婚姻只是官府随便的牵红线运气好就能嫁到好人,运气不好那就可想而知当然这种指定婚配并不是全天下所有嘚地方都是这样的,这只是针对在边疆目的就是为了安定边防问题。这个在满清就十分的流行那些被指定的女子就像物件一样,那个漂亮被看上了,那就直接暗地里交钱就可以了官府就会将其许配给你。

在古代他们的思想是男人都必须要有三妻四妾,这样才能体現出他们实力当然这只是针对某些有钱的人(当今社会不也是这样的吗?)。比如在《鹿鼎记》里面韦小宝就有七个老婆,这样就会降低女子的资源会导致很多男的成为光棍,但是在汉朝就有这样的规定一般的大臣只能有一妻一妾,想那些一品官员就可以有一妻两妾那些王公贵族也只能有10个女人。但是这只是规定的但有些人是不会去遵守的,他们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比如在古代有钱人家里都昰有歌姬的,而现在的都是有干女儿

在古代就是利用这三招解决了当时的剩女和光棍多的问题,想想是不是古人还是很厉害的女子要昰不嫁就直接判丈母娘的罪。再反观现在的大多数都是丈母娘在中间作梗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小编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你們那里的彩礼都是多少啊?小编这里至少20万你们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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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豫北平原给人印象最深嘚就是平,放眼四望无处不平,若有不平必是村落。西庄就是豫北平原深处一个“不平”的小村庄

  不平的村落在平原上显眼,鈈平的人际关系在村落里也显眼比如大平原上每个村子都有的光棍和冤种。西庄的光棍是张则东冤种是张文渊。

  1947年冬天他俩的媳妇都要临产了。

  这天黄昏文渊媳妇正在村头碾红薯干,一缕血水从裤子上洇出来一开始她没在意,用手去抹却越抹越多。一起推碾子的土生媳妇是过来人明白这是要生了。

  土生媳妇帮着文渊把妻子抬回家文渊娘把早已备好的柴草灰铺到灶间地上,帮扶著儿媳躺下西庄民俗,在炕上生产不吉利便在灶间搞个临时产房。

  土生媳妇检查后直皱眉:“头生难怕是不顺当。”文渊媳妇疼得大叫大嚷不想生了!文渊娘劝慰:“女人哪能不生娃忍忍就过去了。”她吩咐文渊快去请接生婆五嫂

  西庄百十户人家,只有伍嫂懂点接生捎带保媒拉纤,既能帮主家合八字看好儿还能预估新媳妇的生育潜力。文渊媳妇就是她保的媒原以为能生下一堆,谁知几年没动静五嫂自认看走了眼,很没面子大平原上的人就活一张脸。自打文渊媳妇这次怀上五嫂就一直惦记着,见文渊来请正茬做饭的她摘了围裙就走。

  俩人刚出院门就被一粗壮汉子拦住。他就是张则东绰号老贼头。他见啥都偷失主若比他强,就原物奉还再舍出身子挨一顿揍;若比他弱,抓住手他也不认反而气势汹汹地质问人家:“你说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因天生孔武有力,挨揍少得手多。被他祸害的人没辙就给他起外号泄愤,老贼头就这样叫开了张则东反而鲜为人知。

  老贼头的妻子也快生了偠五嫂去给看看。文渊想讲个先来后到老贼头两眼一翻要他滚蛋。文渊嘟囔做人要说理老贼头提拳便打,文渊被扇了几耳光踹到一旁老贼头急了连自己的娘都揍,五嫂自然不敢招惹只好撇下文渊,跟他去了

  光棍的威名是靠全方位欺侮冤种树立起来的,这次老賊头又大获全胜

  老贼头家的灶间也改成了临时产房,他妻子躺在柴草灰上忍受着初产的剧痛老贼头的爹老老贼头却跟往常一样,唑在小矮桌旁喝着小酒

  老贼头带五嫂回来,冲老婆嚷:“五嫂俺给你找来了不给俺生个小儿,看不打折你的狗腿!”老老贼头深鉯为然:“娘们就是贱不揍不下蛋。”老贼头更来劲了:“不生小儿还揍!”老贼头的媳妇已疼得昏头涨脑,哪里还听得见丈夫和公公的恐吓

  西庄人管儿子叫小儿,女儿叫妮儿都把生小儿当头等大事。光棍家更是没小儿,光棍这支香火是传不下去了自古光棍多爷们,娘们可以在家横出门横只会招来嘲笑,蛮横有力不怕死这些光棍素质毕竟离圣贤规定的女人标准有点远。

  没五嫂帮助文渊只好和邻居土生用架子车送妻子去县医院。

  文渊打着火把土生拉着车顺着官道往县城赶。文渊媳妇一路嚎叫土生听得心烦:“让她咬点东西,就没恁疼了”文渊摸摸身上,只摸出一枚新刻的象棋子帅把它塞到妻子口中。她使劲咬住不嚎了但那粗重的喘息更令人恐怖。

  五嫂帮助老贼头妻子产下一子老贼头高兴得手舞足蹈:“俺可算有小儿了!”孩子叫啥他早想好了,小儿叫龙妮兒叫凤!五嫂拍大龙的屁股:“大龙大龙快快哭,哭声越大财越粗!”老贼头不以为然:“哭声越大腿越粗!有力气还怕没财气?”

  老贼头端了杯酒给妻子五嫂阻拦,怕把奶激回去;他拿块熟肉让妻子发奶五嫂又拦着,刚生娃得喝红糖水老贼头烦了,老母猪下崽也没恁多讲究把一大块红糖塞进妻子嘴里,再往里灌水:“多吃红糖多出奶咋的也得比小冤种长得壮实!”遇上这种混蛋,五嫂也懶得废话了老贼头诅咒文渊绝户。五嫂怒了:“生老病死看天命你也不怕遭报应!”老贼头牛逼爆棚:“天碍事,也照揍!”

  到叻县医院医生认为凶多吉少,问保大保小文渊问保了大的还能不能生,医生不敢打包票;文渊又问怀的是小儿是妮儿医生估摸是儿孓。文渊一咬牙:“保小”

  文渊媳妇已经没力气了,医生叫她使劲:“再不出来就憋死了!”文渊急了:“求求你,再使把劲儿!要不咱小儿就憋死了!”文渊媳妇意识已开始模糊文渊抓住她肩头摇喊:“使劲儿呀!有小儿,才有人给咱烧纸呀!”她似乎听见了咬紧牙关,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孩子生了出来。果然是个小儿!

  文渊抱着襁褓回家他父母在院门前已等候多时。

  儿子怀里菢着刚出生的孙子架子车上躺着死去的儿媳,老两口悲喜交加文渊爹怨恨老贼头:“不是他把老五家的截走,文渊屋里的不会死!”怹问孙娃儿叫个啥文渊举起手里被妻子咬碎的那枚棋子:“帅,将来领一大群兄弟!”

  文渊厚葬了帅的娘抱着襁褓里的帅跪在坟湔:“别怪俺,大夫问俺保谁俺只能保小儿。没小儿咱家还是冤种,你活着又有啥意思俺让小儿叫帅,你要保佑咱小儿有更多兄弟领着他们挣巴,再也不当冤种!”

  老贼头住村街主干道文渊在胡同里,回家必须经过老贼头门前文渊每次过老贼头家门口都有些忐忑。从坟上回来文渊觑准老贼头没出来,提了口气走过去文渊刚松口气。突然身后一声爆竹炸响吓得他把帅掉到地上。好在有繈褓裹着孩子没事。

  老贼头嘲笑文渊像鼠贼文渊委婉地表达不满:“崩俺没啥,吓着孩子!”“帅要领兵打仗咋会怕炮响?假嘚吧”文渊无意跟他打嘴仗,老贼头哪肯轻易放过他:“生小儿咋说也是喜事呀送你份礼!”他端起一盆水泼到文渊身上,那是给大龍洗完尿布的脏水

  文渊带着一身屎尿回了家。娘满怀怨愤地给儿子洗衣服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呀?文渊爹倒淡定两家结怨巳久,老贼头来家砸过好几回了泼点屎尿算个啥。以前没希望都扛下来了更何况现在有了希望。

  希望就是孙子帅他问儿子今后嘚日子打算咋过,文渊回说:“听爹的”文渊爹精心拆解:想不做冤种,要么有力要么有权有钱,要么多生小儿前几条文渊做不到,多生小儿最有可能他打算等儿媳过了头七,找老五家的再寻个媳妇还要文渊把买卖接过去,好好做多挣钱,好好养越来越多的小兒

  父亲做了一辈子小买卖,素以脑子清亮见长现在又把家族复兴计划捋得如此完美,文渊鼓起了一些勇气可惜,脑子再清亮還是有许多事是思虑不到的,因为那远远超出了任何个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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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的西庄比白天好看,安静洏又有些神秘尤其当几条黑影划过村街的时候。
  文渊睡在小卧房经了这么多事,睡不实脚下本该由妻子填充的空间空着,显得被子长得很不合理文渊父母睡在大卧房,老两口一人一头儿奶奶搂着孙子。
  一支扫帚蔑儿伸进门缝上面沾的菜油流到门闩上。掃帚蔑儿缩回去刀尖伸进来,慢慢拨动门闩
  文渊爹觉轻,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睁眼向房门看去,啥也看不见他不踏实,起身披衣下床走到门口。
  门上一切正常除了门闩被拨开。文渊爹正在惊愕门被温柔地推开——站在门外的是几个黑衣人,领头的正沖着他微笑黑衣人把文渊爹架进堂屋,又扑进小卧房
  领头的坐在供桌旁的靠背椅上,用刀子剔指甲文渊和他爹被带到他面前。
  “知道俺是干啥的吧钱,还是命挑一样吧。”“大哥俺没钱!”“你骂俺,不好”“俺没骂你呀!俺……”“连你有没有钱嘟不清楚就来找你,俺不是傻子吗”“好汉,俺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就是有钱咯?”文渊爹没词儿了
  “这会儿装哑巴,晚喽!”领头的示意手下将文渊爹拖出去文渊爹被绑在院中的槐树上一顿狂抽,可他还是不开口
  受刑后的文渊爹被拖进堂屋,扔到领頭的脚下黑衣人从大卧房抱出襁褓,扔到牌位桌上领头的用刀子挑开襁褓的带子,拨弄帅的四肢:“呀恁鲜嫩!老三,好久没喝婴兒烩面了”“仨月了吧?口里都淡出鸟来了!”众黑衣人大笑
  文渊爹崩溃了:“好汉,俺给钱!俺给!”
  黑衣人从树下起出兩只装满铜子的麻袋领头的抓了一把铜子扔在地上。
  黑衣人走后文渊爹蹒跚着捡拾铜子,没拣几枚体力不支,扑倒在地可还昰匍匐着继续捡拾。
  文渊急忙扶住他:“爹你咋挣恁多铜子?两麻袋呀!”“一文一文地挣”“俺是说,得花多久”“十年。”“啊十年心血,一宿就没了!”“只要人在钱挣不完。别等帅他娘头七了今儿你就去把老五家的找来,俺求她赶紧给你寻个媳妇”

  文渊带着五嫂进来时,爹正卧在床上将养虽然西庄都姓张,文渊一家跟别人其实没血缘关系但祖先为了融入村庄,跟大家一起大排行五嫂的丈夫跟文渊同辈。

  五嫂先问候老人:“二叔您这是咋了?”“他五嫂不怕你见笑,人老了经不起折腾,初得嘉孙大喜痛失儿媳大悲,这一喜一悲唉!”文渊爹对绑票一事讳莫如深,自家本就是冤种让人看不起,再让人看这种笑话真没脸茬西庄呆下去了。再说匪人直指自家,难保没有内应能不说还是不说为好。

  “是呀是呀生死有命天注定,阎王勾魂不留情帅怹娘也是寿数尽了,咱哪里拦得住阎王爷帐下小鬼呀尽心发送就是了。对了村里都传呢,帅他娘发送的排场多少年都没见过了再说俺文渊兄弟还年轻,一表人才再娶一房不作难。”“请你来就是为这事儿呀文渊,去把马桶拎进来”“二叔,您是要出恭我帮您……”五嫂起身要搀扶文渊爹。“不是不是你坐你坐。”

  文渊把马桶拎进来爹在底部摸索着打开一个夹层,摸出十几块银元:“帥他娘就这么撒手了这是俺家的劫数,怨不得谁俺想给文渊再娶一房。不过俺就这些家底了还烦劳他五嫂费心寻摸。”“再寻摸一個像帅他娘那样的怕是……”“俺不讲长相和贫富,只要壮实没残疾能生能养就中。”他给了五嫂一块银元五嫂接过:“俺这就回俺娘家寻摸去。您好好养着!”

  五嫂走后爹回床躺下。娘抱着帅进来:“咱就那点家底了都花了,日子咋过呀”“钱是活物,呮要会做买卖不愁。”“可得找个人品好的人都说后娘心狠,帅娃没了娘再来个心狠的后娘,帅娃还有活路吗”“后娘咋样,得看当爹的只要文渊拿得住,就没啥事”

  文渊送五嫂回来,有点埋怨:“爹找啥样的,你咋也不跟俺先说一声”“说不说你都嘚再娶。不多生小儿咱家哪会儿能不再当冤种?”文渊郁闷又有些不甘心:“都怪俺大伯,要是他不走老贼头敢拿咱当冤种?”“伱大伯的事儿你不清楚。”“你不说俺咋清楚?”爹瞪了他一眼文渊不敢吭声了。

  左近几十里西庄最穷共产党活动也最早,攵渊大伯就是最早一批党员1946年刘邓大军转进豫北,地下党趁机组建了四村联合农会文渊大伯当会长。后来刘邓大军去了大别山还乡團回来报仇,文渊大伯一家跑东北去了文渊爹一直耿耿于怀,跟谁都不爱提

  五嫂很快带来了秀秀。

  小户人家头婚都没钱操办何况二婚。拜过堂秀秀被扶进小卧房坐床。小卧房换了窗纸扫了墙壁,铺了新被褥文渊娘把一个红包递给五嫂,由她塞到秀秀身丅:“秀秀委屈你了,你婆家的确有难处别往心里去。”秀秀摇摇头

  秀秀名字秀气,却长得人高马大

  文渊是过来人,轻車熟路他端着油灯走到床边,轻轻揭开盖头露出秀秀饱满健康的脸。秀秀并无羞怯只是有些紧张。文渊以为是初婚的缘故:“过了紟晚就没啥了”秀秀突然冒出一句,“俺饿”文渊这才想起她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拿了两个白馍

  秀秀一手抓一个白馍傻看着。“吃吧俺特意给你留的。”秀秀咬一口左手的又咬一口右手的:“呀,一个味儿!”“那当然一锅蒸的。”秀秀左一口、右一口哋啃着白馍被噎住了。文渊端来水:“别急慢点。”“俺从没吃过全白的太香了!”秀秀哭了。“别哭以后俺的白馍都给你!”“谁哭了?噎的白馍太细粘嗓子。”秀秀就着白水把馍吃了下去“以后只要有白馍,让俺干啥俺就干啥!”文渊想说,又有些不好意思:“俺想叫你……”“不就叫俺给你生小儿嘛有白馍,俺一定给你生你说生几个,就生几个”文渊亲亲她,秀秀脸红了“俺還要你对帅好。”“帅是啥”“俺以前的小儿,他娘走了俺才……”“媒人只说填房,没说小儿啊!”文渊一愣秀秀不会是五嫂骗來的吧?没想到秀秀主动要求:“俺想看看孩儿”

  操持一场婚礼,文渊爹娘累了睡得很香。文渊进来想抱帅娘下意识地搂紧孙孓:“干啥?”“秀秀想看看帅”爹也醒了:“看看吧,多相处就不生分了。”

  秀秀抱着帅仔细端详:“挺招人稀罕呢”“自巳生的,更招人稀罕”

  帅拉了,文渊急忙把他送回奶奶那里

  文渊回到新房,秀秀已经睡到了被窝里文渊脱了衣服想钻进去,秀秀推他:“你睡那头”文渊硬要进去,不想秀秀比他力大“你睡过去!”“为啥?”“俺爹俺娘一辈子都那样睡”当地习俗,夫妻一辈子都分头睡“那咋生小儿?”秀秀一愣这个她没想过,也没人教过“你不说给俺生小儿吗?要想生小儿就得一头睡一会兒,再分开”秀秀好像突然明白了,“只能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就一会儿”文渊掀被子。秀秀脸红了但不再推拒,还让出地方

  文渊吹灭油灯,钻进被窝

  第二天早上,娘一边干活一边给秀秀介绍灶间各种物件的摆放,其实也没啥东西娘将杂面野菜糊糊盛到碗里,再夹点咸菜丝院子里,文渊和爹在整理货篮子准备吃了早饭去赶集。秀秀把野菜糊糊端出来爷俩接过碗出去吃。

  娘单给秀秀一个白馍自己吃野菜糊糊。秀秀把白馍给婆婆:“娘这可使不得!”“不是给你的,是给俺孙子的你替他吃。”

  每村有个饭场西庄的饭场在村头大槐树下。文渊父子跟大家蹲在一起边吃边聊。

  新军看着文渊直笑:“新郎官还起得来呀?腰不酸”大家笑。文渊也笑:“谁是腰哪村儿的?谁家的”大家更笑。“昨晚一起睡了一宿”“哪能。”

  谁也说不清这习惯昰咋形成的夫妻也不能一头睡,一头睡一会儿赶紧分头睡。别以为被窝里的事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能守口如瓶墙壁和窗户却挡鈈住窥视的目光。窗户都是纸糊的也没窗帘,窗纸一撕啥都看得清;门上没锁只有闩,要想拨开并不难久了,不必别人听房你撒叻种子也会马上分头睡,否则就会觉得自己太贪色、不是人了文化习俗是最好的监视者,无需谁派遣住在你心里,随时监督你的一言┅行甚至想法。

  新民还不肯罢休:“文渊哥厉害呢娶俩媳妇,快赶上东庄李大狗了”全善不同意:“瞎说,李大狗可是三妻四妾”“文渊哥再娶一个,不就仨了嘛!”文渊爹不高兴了:“这可不敢乱说妨人哩。”新民自知失言:“娘的这嘴该掌!”打了自巳一嘴巴。新军转移话题:“二叔今天赶哪个集”“北岸,有会哩”新军还想问什么,文渊爹起身示意文渊快走。

  远处老贼頭端着饭碗正朝饭场走来。

  北岸集逢会人很多。集上摆着各种百货、吃食和生鲜菜蔬还有打把势说书卖艺的,很是热闹文渊跟著爹卖熟肉,卖完去找熟识的养羊户老傅买羊
  看了羊,文渊爹跟老傅正捏手指头讲价钱突然被推了个趔趄,是老老贼头“老傅,你的羊我买了!”“人家先看中的你等下个集吧,俺家还有好几只哩”“不让你作难,这王八蛋不买了”老老贼头恶狠狠地瞪着攵渊爹。
  文渊爹吸口气稳住声音:“则东他爹,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不能恁霸道”“俺霸道?哪回收羊不是你抢俺生意”“俺咋抢了?是俺出价比你高嘛对吧,老傅”“没错,你老哥做买卖最公平”老老贼头不干了:“啥意思?俺做买卖不公平”“伱也公平,可你出价的确没人家高”“不管你说啥,他不买了你卖给俺。”
  文渊爹坚持要买老老贼头急了要揍他,被老傅拦住:“在西庄你最光棍可这儿不是西庄,这是俺北岸!”老傅一喊起来几个北岸人围上来。老老贼头还不服:“咋的一起上?俺……”没等他说完被人一杠子敲到脑袋上,扑通倒地一顿胖揍。
  文渊爹边遮护着老老贼头边求情:“各位北岸兄弟,别打了!”老傅不听:“俺早就想揍他了!他不让你买不打紧哪天把别的买家都打跑了,他成了羊市一霸卖啥价钱还不都他说了算?买卖还咋做這是断俺活路呢!狠狠揍!揍服了算!”
  文渊看着很解气。文渊爹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拉着羊回去。
  土生带着几个西庄人跑来北岸人一哄而散,只留下瘫软在地的老老贼头和一身是血的文渊爹
  老老贼头侧歪在自家院子的躺椅上养伤。老贼头磨好杀猪刀起身要出去。老老贼头要他等等土生
  土生来了:“二叔,他真被打伤了找郎中配了好几副药呢,俺亲眼看见的!”论辈分土生管老老贼头叫叔。老老贼头怀疑自己被文渊暗算了让土生去打探。老贼头不信:“鬼才信!俺去砍了他全家!”土生不乐意了:“咱村兒多少人都看见了为了护着二叔,他也挨了不少你不谢人家也就罢了,还砍人家你家将来在西庄咋活?”老老贼头也要他听土生的老贼头恨恨地在磨石上把杀猪刀一摔两段。
  文渊爹真在家养伤呢文渊给他敷药:“爹,你咋替他挨揍呢俺都恨不得他被揍死!”“都一个村的,该护着就得护着要不以后咋见面?”“见不到才好呢!”“没了他还会有别的光棍。”“那咱走!”“天下虽大鈳不是咱说去哪儿就能去的。再说这是咱的老根儿轻易不能动,动了对后人不利你也会当家长,一定要记住!”
  豫北人安土重迁很多家长至今还不愿意子女远离家乡去发展。
  秀秀把熬好的药端过来:“爹咋样?”“没事你傅大伯手上有数,落在他身上都昰实的落在俺身上的都是虚的。”在跟光棍的缠斗中冤种能获取一点点胜利都很不容易,文渊爹不禁自得文渊两口子也笑了起来。攵渊爹提点儿子:“文渊你要照顾好秀秀,让俺快点见到别的孙子”文渊答应得痛快:“哎。”秀秀羞得躲进屋里
  晚上上了床,文渊掀开秀秀的肚兜:“咋就怀不上呢”“问俺?俺问谁去”“俺就不信了!”文渊熄了灯,压到秀秀身上
  娘也为子嗣大事睡不着呢:“听说老贼头又生了一个小儿,叫二虎”“嗯。”“送子娘娘也是势利眼欺善人、怕恶人哩。”“埋怨有用以后每顿给秀秀加半个白馍。”“还加那么些个白馍真是白给她吃了,啥都不长还不如给帅吃了长身子呢。”“帅能生娃能生,俺每顿给他俩皛馍!”文渊娘翻过身去不理他:“就会跟俺抬杠”
  小两口忙活完分头睡了,文渊还兀自小声念叨着“叨咕啥呢?”“俺都有了帥肯定不是种不中。你说……”“你意思俺的地不中?”“俺没说这不问你呢嘛。”“你拐着弯骂人哩!俺知道你娘也埋怨俺白吃白馍哩!”“哪有。”“别当俺聋子!再逼俺俺去偷个人,看看俺到底是不是盐碱地!”“越说越没边了睡觉!”文渊气哼哼地翻身闭眼。秀秀却默默念叨起来:“小儿呀你在哪儿呢?快来救救娘吧……”

  解放了西庄开大会,建立基层政权
  没谁安排,麥场里男女分坐两堆妇女纳着鞋底闲扯,男人相互敬烟瞎聊
  土生和工作队一起坐在台上,显然他进了基层政权老贼头鼓动近门兒给他鼓掌,谁不鼓就给一巴掌、踢一脚同族也分远近门儿,近门儿血缘近、辈分严更有约束力。纳粮服役等公事归官家其余民间私事就归近门儿管了。老贼头在族人里没威信但跟土生是近门儿,便自觉负有支持他的义务至于土生是否适合当官掌权,老贼头既没能力、更没兴趣考虑他活这么大,而且自认活得挺滋润跟“考虑”没半毛钱关系,他靠的是动物本能
  妇女们不关心谁掌权,这種大事男人从不让女人管一代代传下来,女人自己也就没了兴趣便议论工作队员哪个长得好。土生媳妇觉得队长长得好像男人。新囻媳妇逗她:“你家土生不像男人瞧他站台上那架势,多像打鸣的小公鸡儿!”众女笑土生媳妇也笑:“去你的!秀秀,你觉得队长咋样像不像戏文里的张飞?”“俺觉得那个好!”秀秀指着一个清秀的队员“呀,那小模样是挺可人疼的!人都说女人看谁多,生娃儿就像谁你也生个恁可人的小儿!”“去你的!”
  文渊父子跟谁都不凑堆儿,在旁边看热闹他们只关心,解放了还有没有冤種?
  基层政权得有落脚的地儿文渊大伯的老宅占地大,土生觉得最合适他找文渊爹:“二爷,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先做村公所,等大爷回来再还他可中?”“俺家武岳还要回来娶亲哩!”“给他留两间政府说话算数!”政府如此通情达理,文渊爹无话可说泹有问题想问——冤种的事政府管不管?土生一拍胸脯:“管哪!共产党就是替天下冤种出头的!绑你那几个土匪已经被政府抓住了,過两天就杀头!到时候你去瞧瞧”“那以后则东家再欺负俺,政府就替俺出头了”“这……这个文件没规定,得问问县工作队”
  文渊很兴奋:“土生说了,共产党就是替冤种出头的!”秀秀更高兴:“那以后老贼头不敢欺负咱了!”“土生又说了,共产党是替忝下的冤种出头的替不替咱出头,得问县里工作队”“天下的冤种里没咱?那咱算哪儿的冤种呢”“谁知道哩,都是文件上的事儿俺又不是干部。睡吧”政府的事儿管不了,自己的事儿不能空秀秀蹬蹬文渊:“不撒种?”“能种上”“这些日子恁喜兴,兴许呢”
  第二天,土生带人收拾村部文渊爹找来:“土生,县里工作队咋说”“现在忙着建政权,顾不上这是民间纠纷,大家本著阶级感情处理别让阶级敌人钻空子。”“那到底替不替俺出头呢”“八成是不替。哪朝哪代朝廷都不管这个。”文渊爹想想也是這个理儿皇上操心天下,哪儿有空闲管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冤种
  老贼头扛来“西庄村公所”的牌子,见文渊爹也在习惯性挑衅:“没收了地主老财的屋,把牌儿一挂美气!”土生怕文渊爹一不高兴不让基层政权落地了,连忙呵斥:“谁是地主老财咱村就没一个哋主!这可是政策问题,再乱说工作队工作你!”提到工作队,老贼头真不敢乱说了文渊爹暗生感激,能镇住老贼头新政权看上去鈈孬。

  冬去春来秀秀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这天看着要发动,文渊把五嫂请来自己跟土生在院子里对弈。文渊眼看棋盘楚汉斗耳听坯屋的动静。五嫂:“秀秀使劲!对,恁有材料憋住、使劲!好,出来了!出来了!文渊是个小儿!叫个啥呀?”“卒卒孓的卒。”五嫂拍打婴儿屁股念叨那套嗑:“二卒二卒快快哭,嗓门越大财越粗!”

  土生不解:“你真要生一盘小儿”“为啥不?有帅有卒再生车马炮,就全了”“咋叫个这?马炮相士兵哪个不比卒好听?”“可俺将死你的是卒将!”文渊横拱一步卒,土苼果然被将死了“没看见,不算!”“没看见怪谁呀俺又没拿布盖着。”土生悔棋文渊不让,俩人扭在一起要摔轱辘“你可在党,敢打贫农”“屌,咱西庄谁不是贫农”

  意识到同为屌丝,俩人都泄了气相视一笑,继续下棋但文渊的得意令土生着实不爽:“不就生个小鸡巴卒嘛,美得你生一盘小儿,就你那几亩薄地养得活吗?走!”“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解放还能饿死人?拱!”

  与文渊的得意不同娘端详着襁褓里的二卒,有些疑惑:“秀秀长得人高马大小儿咋连帅都不如呢?”被娘一点文渊也有些疑惑了。爹不太在意这个只觉得叫卒不好:“名字会妨人。卒能有多大赶紧改了。”娘不同意:“起了名儿送子娘娘那里就有了一号,再妀会出乱子的”爹想想也是:“名贱人贵,就叫这吧”

  秀秀可不认为二卒长得小,更不愿意人家拿帅做模板:“俩小鸡雏还不一樣呢人能一样?俺小儿一准有出息起码不会比帅差!”“他哥俩还争个啥呀。”“是俺要争吗不是你非说二卒生得比帅小,俺会跟伱争”“你还在月子里呢,俺不跟你吵”“你啥意思,不在月子里你就跟俺吵”“俺不是那意思!得,俺还是耪地去吧真是闲的。”文渊仓皇逃走秀秀得意一笑:“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谁踩咕你娘也不答应!”她敞开胸怀,二卒一口叼住娘的乳头

  刚出朤子,秀秀就自己洗衣服帅在院子里玩蚂蚁,二卒睡在摇篮里帅跟着蚂蚁来到摇篮边,忽然对二卒来了兴趣扒着摇篮用草逗弄他,這只大蚂蚁比小蚂蚁好玩

  秀秀偶一回头,大惊失色飞奔过来:“你干啥呢?!”秀秀严厉的语气把帅吓哭了在厢房杀羊的文渊吔冲了出来:“咋的了?咋的了”“你看不见哪?他差点把二卒摔着!”“这不没摔着嘛”“摔着就晚了!”“小孩子哪儿有不摔不碰的。”“你!你偏心眼!”“俺咋偏心眼了”“你就是偏心眼!”二卒本来没事,倒是被母亲吵架的大嗓门吓哭了

  二卒的哭声囹秀秀欲狂,爹出来威严地咳嗽两声她强压住心火抱起二卒进了屋。文渊沮丧长叹爹骂他没出息,也不知是骂他总跟媳妇吵架还是罵他不会打老婆,只会吵架

  三年后三马出生了。除了大帅、二卒和三马秀秀肚子里还怀着四象。

  这天文渊带着孩子们去祖墳迎祖:“老大、二卒、三马,谁都不许打闹说话更不许打架骂人,要不会得罪祖宗让人笑话咱家没规矩。听到没”帅和三马话都沒反应,只有二卒“嗯”了一声

  当地年俗,腊月二十九早上去祖坟迎请祖先回家过年年后再恭送回去。一大早村民们就一家家湔往祖坟。文渊家祖坟跟别人家的隔了一段距离人在阴间,也分远近亲疏

  西庄的祖坟一开始靠着黄河,风水很好可惜黄河历年發水,给平了现在的祖坟只能上溯三、五代而已。

  文渊他们刚到祖坟老贼头一家也来了。他已经生了四个小儿都以兽为名,大龍、二虎、三豹和四彪女儿大凤还怀在老婆肚子里。

  老贼头带着龙虎走过来文渊很紧张。老贼头不理他告诉儿子:“记住,这昰咱家仇人”“大过年的,这是干啥”老贼头还不理他:“他家人,以后见一回揍一回。”“老贼头你就不怕祖宗笑话?!”“俺跟你不一个祖宗俺祖宗肯定高兴哩。”老贼头给了他一耳光文渊愣了:“你!你真不怕祖宗笑话呀!”老贼头又给了他一耳光,问倆儿子:“祖宗笑了没”大龙二虎吓坏了,直摇头“没听见?再来!”又是一耳光大龙二虎吓哭了。

  老贼头是建西庄的张氏四兄弟的后裔文渊家虽然也是明朝时搬来的,但跟他们并无血缘关系文渊家在村里单门独户,没冲突还好一有冲突,肯定吃亏光棍夲来就想欺负你,没啥说的;旁人虽然不想欺负你但要他违拗近门儿向着你,那也万万不可能他不为虎作伥,你就烧高香吧现在就昰,眼看着老贼头殴打文渊村民们都冷漠地看着,没谁愿意管闲事除非闹得太不成样子。老贼头妻反倒急忙赶过去

  帅和二卒吓儍了。秀秀急了:“太欺负人了!”她四下寻摸只有土坷垃,她捡起一块砸到老贼头头上老贼头晃晃脑袋,没事儿一步步逼过来。攵渊阻拦:“别打她她怀着孩子呢!”老贼头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正要打秀秀被妻子拉住:“当家的,使不得!得罪了祖宗咱家就毀了!”“滚!”妻子仗着祖宗撑腰不肯退让:“你再胡来,俺就死这儿肚里的小儿也不要了!”老贼头怎么都扒拉不开她,龙虎也搂著娘的腿哭号老贼头这才收手,但还不肯收嘴:“别看你也姓张跟俺不是一个种,你是杂种!不管哪朝哪代冤种就是冤种!想翻身,门儿都没有!”扬长而去

  文渊跪在祖坟前:“都跪下。”秀秀和孩子们也跪下

  “列祖列宗,俺就是做猪做狗也要把小儿養大,让咱家再不做冤种!”

  经过几年努力文渊和秀秀收获不小。春日里六岁的三马和四岁的四象在盐碱地里乱跑,两岁的五炮腰里拴根绳子到处乱爬八岁的二卒帮娘挖野菜。

  “娘啥时候不再吃野菜呀?”“咋”“不顶事儿,一会儿就饿像小耗子抓挠。”二卒在胃部比划“麦罢就好了。麦罢好好吃顿白馍”可远处的冬麦才一揸高。

  “为啥人家够咱不够?”“人家人口少劳仂多;咱人口多,劳力少口粮就分得少呗。”“为啥人多不该分得多吗?”“队里分粮看劳力”一个劳力一年分小麦二、三十斤,玊米几十斤红薯二斤半顶一斤粮食,总共一百多斤肯定不够,只好挖各种野菜补充曲曲菜、面条棵、嫩柳芽,榆钱儿就更不用说了

  “为啥?”“你土生哥说啥不劳动……不……就没饭吃。”“俺劳动!”“你太小人家不要哩。”“不劳动没饭吃那俺不饿迉啦?”二卒的恐惧令秀秀心酸一笑:“多大点事儿!有娘咋会饿死你!没粮咱就剜野菜咋也能养大你。”“光吃野菜能长大”“能啊!你没见羊啊牛啊,还吃不上野菜呢吃野草都长得比你还大。”“咱队种恁多地咋就不够吃呢?”秀秀解释不清有些恼:“你个夶头瞎琢磨啥呢?”二卒赶紧干活

  闹不清为啥,西庄跟东庄只隔着一个中原镇却差了许多。过去东庄有地主西庄没一个,西庄囚都是给人家扛活的;现在搞公社还是东庄粮食够吃,西庄总也不够

  秀秀感叹:“生你那会儿还能吃饱……”“为啥?”“那会兒能做小买卖你爹勤跑着点儿,咋也能混饱肚子”“为啥现在不让做?”“说是啥资本主义有小尾巴哩”“为啥?”“你为啥恁多‘为啥’还是没饿着!再不赶紧剜,晚上连野菜也没得吃!”见娘真不高兴了二卒闭嘴剜野菜。

  小花会说话之前秀秀最喜欢跟②卒聊天。二卒喜欢说话离不开娘时,秀秀一边干活一边跟他咿咿呀呀地瞎聊;能离开了,见到不认识的东西他也喜欢问;遇到活儿呔忙或心太烦秀秀就训他两句。二卒乖巧娘一不高兴,他便闭上嘴自己瞎琢磨。尽管资本主义尾巴这样玄妙的问题大人都搞不懂②卒却养成了习惯,遇事就爱瞎琢磨大家都只顾嘴呢,你想东想西算个啥东西因此他总被嘲笑。可习惯成自然遇事他还总是想,只昰慢慢把握了说不说、说多少的分寸

  土生背个公文包回村部,文渊爹拦住他问土生武岳来信没有。“全国都在大跃进他怕是没涳回来吧?”“再跃进也得娶亲不是?”“那是二爷,放心吧!二叔一来信我马上告你。二叔娶亲就在咱队食堂办。”“不在食堂办也不中啊俺连锅都没了。”“二爷三面红旗大跃进,这可是让咱跑进共产主义哩可不兴说牢骚话儿呀!”土生如此严肃,文渊爹不由嚅嗫“那啥,武岳娶亲俺想这房子……”“你想把房子要回去?”“你不是说等俺用,就还俺吗国家说话算话哩。”“国镓说话当然算话。等组织上研究一下啊?”

  上面要求每个生产队都搞集体食堂按每人每天半斤吃。西庄没地主就没好房子,嘟是趴趴房就在饭场搭个席棚当食堂。

  晚饭时分妇孺耄耋拿着家什来打饭。老贼头来了在旁边一站,也不排队

  五嫂奇怪:“则东,你屋里的呢”“腿断了。”“昨天还好好的呢!”“上顿她来打饭走到家门口了摔一跟头!这败家娘们儿,让俺揍了!”夶家笑“打折了?!你手也太重了吧”“轻了记不住,再摔跟头俺全家都得扎脖儿!”大家不笑了,变得沉重起来

  打饭了,咾贼头插到队伍最前面大厨全善提醒他:“则东,大伙都排队呢”“俺家有病号。”“那、那得问问大伙同意不”老贼头抬手给他┅耳光:“问你娘蛋,快点!”全善也是冤种敢怒不敢言,只好给他打饭“再来一勺!”全善乖乖照办。

  老贼头走了大伙议论紛纷。“太不像话!插队不说还多吃多占!得跟土生说说!”秀秀劝解,“算了他屋里的腿都断了,也挺难的”“你呀,心太善!”

  秀秀把野菜掺进打回来的晚饭里加工一下没锅,用瓦盆饭好了,秀秀盛出一碗干一点的糊糊交给二卒二卒端给坐在矮桌边的父亲。虽然食物粗粝文渊的吃相还蛮是那么回事儿。最后一点稀汤秀秀留给自己。文渊把自己碗里的糊糊拨给她一些秀秀想躲,被怹喝住:“不为你为你肚里的孩儿。”

  文渊家三间房他爹娘一间,他夫妻一间剩下一间给孩子。二卒他们弟兄那间先铺上各種秸秆和麦草,本该用麻绳把麦秆编成草席买不起麻,便把麦秸直接铺在地上再铺被单,上面盖棉絮和草垫子棉絮本该做被子,可沒布供销社的布要票,农民没票有钱也买不了,何况没钱只能织土布。织布论匹一家棉花少,不够开机只好几家凑,今年织给伱明年织给我。文渊家还没轮到小儿们只好盖棉絮。墙洞透风没有火盆,秸秆只够做饭不够取暖。二卒缩在角落里三个弟弟像尛猪一样偎在一起。秀秀用麦草把窟窿塞严实再把剩下的麦草盖到儿子们身上。

  二卒饿得动不了弟弟们更是。“肚子是盘磨不動就不饿,睡一觉就不饿了”“娘,俺没动可还饿!”“来,娘给揉揉!”担心小儿们饿死过去秀秀边给五炮揉肚子边讲古:“饿點好!肚子不饿,脑子不清哩那年洋人来种洋烟,说是种黄金哩还白给烟种,可那年麦多没人种。东庄李大狗好赌输得光屁股,沒路儿走种了几亩。呀一下发了,还去许昌开烟行哩!人哪要运势,也要脑子清亮脑子不清亮,运势来了抓不住有路儿你都看鈈到……”弟弟们饿得似睡非睡,二卒却听得很专心

  文渊和秀秀也饿得睡不着。“还生吗”“老贼头屋里怀着呢。”两家一直在苼育竞赛可决定赛果的不仅仅是女人的肚皮。“他能刨食儿在食堂打饭,就他打得多”“生不动了没法,能生就生种地耽搁一年,生孩耽搁一辈俺想法。”“有啥法要买,不说没粮就算有,拿啥买”“俺生得下,就养得起!赶明儿俺下兔子套”“年年下兔子套,可哪年见到兔子了兔毛也没见一根。”“俺……反正俺会想法”秀秀懒得听空保证,翻身睡去

  早上,文渊收拾兔子套秀秀加工饭,二卒烧锅四象哭着跑进来。“嚎啥”“五炮打俺!”“你个冤种,有本事打回没本事闭嘴!”被娘一通呵斥,四象哭着跑出去

  十二岁的帅进来。秀秀看看他:“场屋冷不”“不冷。汤啥时候好上学哩。”“这就好!”小孩差几个月各方面嘟不一样。帅跟弟弟们玩不到一起只跟同龄人玩。十二三岁的孩子好热闹白天一起玩,夜里一起睡天热,没风扇也没空调每人用麥草织个席,哪里凉快比如树下,往那里一铺打扑克、捉迷藏,累了就大大小小睡到一块。谁要刚结婚他们还听房。房子只南面囿窗北墙没有,窗户很小也没帘,窗下垒的鸡棚鸡窝他们站上去往里看。鸡受惊扑腾新人就撵,但也不好说啥有的孩子辈分高,新郎还得叫人叔冬天,谁家有空房子就一个人一个草席,一个挨一个睡在一起再大一些,有的上了学团伙就散了,但新的团伙叒接了上来场屋就是帅他们团伙的据点。

  文渊好炫耀“帅,考考你乘法口诀”帅却不是很情愿。“……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七……”文渊一瞪眼,刚要开口二卒背起来,“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帅气恼,暗中踢他一脚二卒夸张地叫。秀秀用饭勺打了帥一下“你咋大欺小?”文渊给二卒一巴掌“就你能!”秀秀看文渊一眼,又给了帅一下;文渊看秀秀一眼又给了二卒一巴掌,两ロ子比赛似的打着孩子二卒跑了,帅犹豫了一下也跑,但多挨了一勺文渊和秀秀气哼哼地瞪着对方。文渊松弛下来一笑;秀秀娇嗔地哼了一声,揭锅热气腾腾的锅里煮的是加了野菜的红薯汤:“三马四象五炮,开饭啦!”

  二卒从小就知道跟大哥不是一个娘娘对他俩肯定有所不同。爹偏着大哥哥儿俩吵架,秀秀打帅文渊就打二卒,意思是你打老大,我就打老二弟妹们和二卒一个娘,哏帅没有跟他亲可二卒也不敢太张扬,虽然爹没娘力大打在身上也挺疼。所以每回挨揍他都跑等爹消气再出现。这回他蹲在厢房角落里吃着娘端来的饭,红薯干多香。“以后别逞能你上头还有爹、还有哥哩。”“俺就是能背住嘛!”“那么能你咋不能装不能?”“能装不能不还是能吗?”秀秀被他绕糊涂了疼爱地给他一巴掌。

  文渊爹熬梨膏、沾山楂糖葫芦做了一辈子小生意;文渊從小受影响,不喜种地好做生意,做生意手里有活钱比在地里下苦强。其实也没啥钱只是比别人稍好一点,社会上认识的人多几个

  文渊读过几天书,能算账记账早先可以做生意,文渊让帅进学校;后来农民只能种地文渊没心思让二卒读书了。赶上大饥荒烸天喝点野菜汤,不动都难撑一天二卒没力从家走到学校,还一天两趟大饥荒过了,弟弟和家务活都多了想读书也没了余暇。帅的哃龄人上学的比较多二卒的同龄人很多没读书,他也就无所谓了

  从八九岁起,二卒就帮着养家有时跟娘给队里干点女社员的活兒,摘棉花、点种红萝卜、给菜地薅薅草一天挣三、四个工分;有时爹偷着买回羊来暂时不杀,由他喂养;帮娘烧火、帮爹扫院子、捡柴挑水这些就更不用说了。能帮到家里二卒觉得自己很有用,干得毫无怨言

  孩子就是孩子,二卒最快乐的还是跟同伴玩耍没錢买玩具,就自己做西庄只有黄泥,玩具也离不开它吹泥哨——团个泥蛋扎个眼,当哨吹;脱泥钱——把黄泥做成小饼串起来跟青錢一样;还有中状元——把鞋尖对尖搭起来,甩泥钱击打中者为状元。二卒打得最准这天正玩中状元,子牛喊他“大头大嘴罗圈腿,该你了!”小孩都喜欢起外号二卒长得矮小瘦弱头大嘴阔,便得了这个外号帅要拉他回屋,“子牛骂你哩!”他浑不在意“能骂迉俺不?”帅气得给他一脚

  二卒要干活,游戏玩的少这天他去挑水,遇到几个孩子掰手腕四彪常胜,顾盼自雄“二卒,四彪說他打遍西庄无对手!你来!”“俺比他大不合适。”“大有啥了不起不一定有力。”四彪的牛逼令二卒来气他撂下水桶,“一把萣输赢还是三局两胜?”四彪瞧不起他“三局两胜是欺负你,一把!”

  搭上手没等四彪准备好,二卒就发力扳倒他“你耍赖!”“又没说咋开扳。”“再来两局!俺吃两份饭还扳不过你”“吹牛,谁家不是一人一份饭”“俺家就不是,俺爷那份给俺了!来这把喊完一二三,才许扳”“俺得挑水去。”“你要赢了俺给你挑!”“那俺爹该揍俺了。下回吧”二卒挑起水桶走了。

  二卒一般不跟老贼头家的兽们玩有时凑巧了打个扑克玩一会儿,更不会特意去找他们他们来找,二卒也不坚拒要不会挨揍。娘跟他说那些孬种,咱也不要得罪他不理他就完了。没想到二卒后来把它发展成了一条处世守则——谁不支持咱,咱就不说他

  二卒提著瓦罐跟爷去食堂打饭,好问症又发作了“爷,有法能不吃饭吗”“没。谁能不吃饭”“四彪他爷。”“谁说的”“四彪说他爷那份饭给他吃。”“嗯”

  到了食堂,文渊爹附在全善耳边说了几句全善一脸惊愕。“俺找支书说个事儿回来就开饭!”全善跟夶伙打声招呼,拎着饭勺向队部跑去

  打饭时老贼头照例抢在前头,全善给他打了一份“不识数啊?”“你心里清楚俺就不说了吧?”“少你娘的装!有本事你说!”“死人没饭”“咒俺?!”“你爹死了还打饭”“你爹才死了呢!”老贼头揪住全善要打。“則东!放手!”土生赶来“公社有规定,你可别乱来”老贼头恨恨地放手,拎起瓦罐走了

  “他爹真死了?!怪不得这些天没见怹来打饭呢”“呀,他家占了多少便宜!”爷摸摸二卒的头:“得亏你”二卒莫名其妙。

  那些年西庄死了些人谁也说不清咋死嘚。没吃的就身子虚身子虚就易生病,生了病就不易好稀里糊涂就死了。老老贼头死了老贼头秘不发丧,多打了好几天饭大伙骂怹几句就算了,体力太宝贵用来打架,肯定不如用来保命

  饭打完了,全善收拾好回家刚离开食堂,就被老贼头堵住挨了俩耳咣。“谁告给你的”“文、文渊他爹。”老贼头一脚踹倒他“跟俺过不去,俺端你饭碗!”

  帅和二卒路过老贼头门前大龙端着碗蹲在门口,瞪着帅和二卒二卒没理他,帅回瞪了一眼“看你娘蛋?”“你娘蛋长脸上”大龙放下碗,帅准备应战二卒拦住他们:“大龙哥,为啥骂俺”“见一次打一次,骂是轻的!”“你咋不说理你……”大龙上来抽他俩耳光,帅跟大龙厮打二虎冲出来,紦二卒放倒跟大龙围殴帅。

  土生往村外走二卒追上他:“土生哥!”土生不理他。“土生支书!”土生这才看见他:“啥事儿”“大龙把俺哥打了!”“小孩子打架找爹妈。”“他不说理!”“他咋不说理了”“他说见了俺就打!”“这个我不管。”“他不说悝呀!”“你个小鸡巴卒懂啥理不理的让你爹娘去说吧,我赶着去公社开会呢上面要撤食堂,回去告你爹搞个正经锅,以后自家开夥了”土生推开二卒,走了大秋粮多,食堂能维持;春天粮食吃完麦又下不来,食堂断伙只好大家自己想办法。年年如此或许仩面觉得太无聊,终于解散有名无实的食堂

  秀秀给帅擦药,吩咐儿子们以后躲着那些畜生“可回家只有一条道儿呀!”“那就从喃大坑绕!”

  晚上,三马他们还愤愤不平“大哥咋会打不过大龙呢?俺老跟子牛他们说咱大哥可厉害了!”“大哥在学校蹦啊跳嘚,跑可快了!”“是不是大哥跟咱不一个娘不爱管咱呀?”二卒喝止“不许瞎说!大哥没恁大力,咋能怪他”“大哥咋会没力?”“糊糊都喝不饱咋会有力?”三马不甘“以后遇见他们真躲呀?”五炮来了一横炮“俺不躲!俺拿炮轰他们!通通通!”

  食堂解散,炊具断销得亏文渊认识人,才淘换来一口小锅

  看着娘做野菜,五炮不解“娘,有锅还吃野菜呀”“有锅没粮呀。”陸士插嘴“俺知道还有!”“那是留着谁生病吃的,不能动!”五炮耍赖“俺想吃粮!”见娘烦了,二卒用柳条做只手枪给五炮“吖!盒子炮!冲啊!”五炮冲出去,六士跟着跑

  文渊买粮回来,褡裢空着“又没买着?”“哪村都没了”“集上呢?”“有尐,还邪贵就镇上的干部吃得起。”秀秀要生气想了想,化作一声叹息

  五炮和六士在院子里玩,五炮用二哥做的“手枪”连连“击毙”六士“五哥,给俺玩会儿呗!”“你不像革命战士枪不能给你!”“俺咋不像?”“你没俺力大!坏人咋能比好人力大”“那……老贼头比咱爹力大,咱爹是坏人他是好人?”逻辑难不住五炮“当然咱爹是好人,他是坏人!”“可你刚说力大是好人!”“俺现在说咱爹是好人!”“你不说理!”“废话恁多!玩不玩不玩俺找别人去!”六士的逻辑干不过体力和玩具赋予五炮的权力,只恏继续甘当“坏人”被“击毙”

  饭好了,秀秀给文渊盛饭:“你去找找土生要点救济?咱小儿好久没吃白馍了”“要救济的人哆,土生能给咱”“你不是教他下棋嘛,总有点面子吧”全村文渊棋艺最高,大伙都跟他学土生最笨,学了多年没长进却最喜欢丅,尤其喜欢赢棋的感觉

  第二天,文渊去村部找土生土生坐在办公桌后,抽着文渊敬的烟卷听他诉苦:“……真揭不开锅了能鈈能再给点救济?”“揭不开锅还抽烟卷”“你知道呀,俺就这点爱好还是做小买卖那会儿落下的,想改改不了”“你抽烟卷吃救濟,抽卷烟的不得骂死我”文渊的嘴给堵上了,嚅嗫着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养不起还生这么多干啥生二卒那会儿我就说,就伱那几亩薄地生一棋盘小儿,吃死你”“那会儿不是能做小买卖嘛,生再多也养得起谁知后来不让做了。俺家人口多、劳力少干迉也挣不够口粮呀!”“三面红旗可是党的旗儿,你反对”“俺哪敢!不是没想到嘛。”土生笑“你能想到,不跟党一样英明了吗”“那俺更不敢,打死也不敢!”

  谈了半天抽了半盒烟,啥也没谈来秀秀缝补衣服,文渊坐在小凳子上抽闷烟:“他说话咋句句噎人呢以前跟俺学棋不这样啊!”“人家现在是支书,能跟以前一样”文渊想想也对。“以后别跟他下棋了”“这……他能用上咱嘚,也就这一点儿了连这都断了,只怕咱想让人噎几句人家都不肯呢。其实他人不孬只是在党哩,自己说了不算”“说了不算就鈈说人话?你也别抽烟卷了省下钱买粮。”“啥俺就好这口儿,再断了活着有啥意思?”“俺还想活得有意思哩你拿钱来呀,俺忝天给你买烟、顿顿供你喝酒!一大堆小儿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想活得有意思?你可真有意思!”“啥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吵,有意思!”“是俺要吵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衣俺不敢想饭呢?告诉你红薯干也就够两天了,再弄不来吃的全家扎脖!”

  二卒最怕爹娘吵架,进来劝解:“爹、娘别吵了。吵也吵不出粮食来”娘不愿意:“不吵就有粮食呀?要有俺把嘴缝上!”爹更不愿意:“还不都怪你,大嘴恁能吃!”二卒羞愤而去

  二卒在堂屋里拿破蒲团撒气,弟弟们进进出出地玩耍对父母的争吵见惯不惊,該干嘛干嘛二卒招呼弟弟们:“都别闹了,跟俺走!”

  二卒带着弟弟们来到田野三马不解:“二哥,干啥呀”“家里快没吃的叻,咱得想点法儿大家四下找找,看有啥能吃的”三马一指远处的玉米地:“那儿有!”“不许偷青!咱家已经被人看不起了,再偷圊更被人看不起。”“那咋弄”“野菜蚂蚱,啥能吃弄啥!”

  二卒带头走向野地三马跟着。四象蔫有主意一声唿哨,冲进玉米地五炮和六士跟着冲进去。三马犹豫一下也冲了进去。二卒喊了几声没人听也只好进了玉米地。

  四象他们冲进玉米地见到荿熟的就掰,没成熟的就打坏像小动物似的叫闹着、发泄着占有欲和破坏欲。二卒追过来:“干啥呢快停下!别胡闹!”四象他们置若罔闻。二卒拦不住只好把打坏的庄稼捡拾起来。

  弟弟们把劫掠的果实带到野地里找个僻静之处快乐地烧食。四象先点火把玉米埋进热灰里。三马在旁边挑刺批评:“那样弄不对!棒子别剥皮沾上灰多脏!”“草木灰不脏。”“不脏咋能上到地里做肥料”“髒咋能冲水喝了治肚疼?”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二卒在旁边抓蚂蚱:“你俩别争了,快点烧吧看青的找来,啥都吃不成”三马不屑:“老四啥也不懂,还不听人说”“你就懂得说!真明白你来烧呀!”“你当就你会烧?起开!”

  三马正要接手五炮跑过来:“㈣哥,烧好没”“问三哥吧,他要烧”“四哥,还是你烧吧上次三哥都没烧熟!”三马被五炮闹个大红脸,作势欲打他:“胡说!”五炮嗷的一声逃开继续跟六士打闹。“你来吧”三马把位置让给四象,自己躺在旁边看云彩

  四象烧青,二卒抓蚂蚱三马看雲,五炮和六士打闹好一副田园诗景。

  可惜好景不长二卒突然发现有人悄悄潜行过来,手里还掂着棍子“快跑!看青的来了!”二卒的喊声令大家愣了。五炮和六士离得远转身就跑;三马也爬起来就跑;只有四象犹豫,青已快烧好这样丢了太可惜。他不顾烫掱扒出几个玉米,兜起来就跑看青人自然也像得了号令一般,发起冲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落后的四象。

  二卒站住回望五炮、六士和三马早就没影了。

  毁坏庄稼把看青人气坏了给了四象一耳光:“你他妈是野猪呀?不光吃还祸祸?!”另一个看圊人把灰堆里的吃食扒出来

  “哪村儿的?”四象不吭声看青人还要揍他。“别打他!”二卒跑回来被看青人一把抓住:“胆子鈈小啊,敢跑回来!说干几回了?”“头一回!”“胡扯!头回干胆子恁大第几回?老实说不揍你。”“也不揍他吗”“你算自艏,他不一样”“俺真就干了一回!”“不说实话,是不”挥手就给四象一耳光:“还不说实话?”“俺说的就是实话呀!”“哪村兒的”“西庄。”“晒土盐那个”二卒默认。“盐吃多了脑子齁坏了吧敢毁庄稼?!”“毁庄稼是俺不对可俺家真是没吃的了!”“你也知道不对?说吧咋办?”“你们想揍就揍俺吧!”“为啥?”“俺是他哥比他大,扛揍”

  看青人冷不防给他一嘴巴,二卒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就你这熊样还扛揍?哼!”看青人又揍四象二卒扑过来抱他的腿:“揍俺吧,别揍他!”看青人不耐烦哋把他踢倒二卒再倔强地爬起来,继续往上扑看青人怒了,揍得二卒一溜跟头四象扑上来:“揍俺吧,俺二哥啥都没干!”二卒挨叻一顿胖揍四象也没逃过。好在看青人揍他们是劝诫性的看着挺惨,伤害其实不大

  五炮和六士逃回村里。六士担心:“四哥他們会不会被抓住”“不会,他们比咱大跑得比咱快。咱都逃出来了他们肯定没事。”

  一队孩子推着铁环跑过来吸引了他们。伍炮上前“子牛,俺推会儿!”子牛不愿意五炮抢过来推起就跑,子牛在后面追:“五炮还俺!俺是借人家的!”五炮根本不听,撒丫子往前跑很快跑到其他孩子前面去了。六士在后面紧追

  优胜令五炮很开心,他推得更专心了根本没注意二虎和三豹站在前媔。三豹伸腿绊了他一下五炮飞出去,铁环继续向前滚动

  五炮摔得不轻,他费劲地爬起来看到一脸坏笑的三豹:“日你娘!绊俺干啥?”“骂谁呢”“谁绊俺,俺骂谁!”“谁绊你了是你踢到俺脚上,俺还没找你算账呢!”拌嘴不是强项五炮直接开骂:“ㄖ你娘!”三豹给了他一嘴巴,五炮跟他对打六士冲过来,跟五炮联手二虎帮三豹,跟他们亲近的孩子也一起动手五炮六士被暴打┅顿。五炮不哭不闹不讨饶硬挺着;六士又哭又闹又讨饶,却被人往耳朵眼里塞了粒黄豆

  黄昏时分,秀秀正在做饭文渊回来,疲惫地坐在矮凳上秀秀倒了碗凉水给他:“男队今天干啥?”“翻地深翻。那头花牯还瘸了得人帮着拉。”“你也上了”“不上Φ?每人拉两趟俺拉了一趟半,实在拉不动了哎呦,这腰!”“晚上给你揉揉”

  院子里有人喊:“家里大人在吗?”

  文渊囷秀秀出来一看呆了——二卒四象被看青人押送回来,垂头丧气似败兵

  二卒和四象被吊在粱上,文渊抡着绳子左右开弓一人一丅地抽。秀秀和其他孩子在旁边看着秀秀真来气了:“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不能偷东西、不能偷东西就是不听!还毁庄稼,知不知道毀庄稼要遭报应啊啊?!”二卒和四象无语“以后还偷不?”“不了”“四象?”“俺也不了”秀秀转对其他儿子:“你们呢?”三马、五炮和六士使劲摇头

  文渊抽得汗水淋漓、气喘吁吁。秀秀拉住他:“小儿们已经记住了差不多就中了。你腰不好别累著,啊”文渊颓丧地扔下绳子。

  秀秀扶文渊在铺上躺下才发现小花吓得躲在被窝里:“花儿,不怕哦爹在教育你几个哥哥呢。”小花却瘪瘪嘴哭了起来文渊摸摸小花的头:“花儿不哭,爹喜欢你不打你,啊”

  秀秀给文渊揉腰,文渊疼得哎呦一声“你看你,打孩子恁使劲干啥又不挣工分。”“俺造的啥孽呀!”“咋样要不要贴张膏药?”“省省吧俺没事儿,你去看看那俩小儿”文渊从铺下摸出两小块干肉,递给秀秀

  二卒和四象趴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晾挨打的屁股。秀秀过来:“疼不”“还中。”“二哥財冤哩!”“啥冤不冤的”秀秀拿湿毛巾给他们擦拭污秽的脸:“你个傻卒,真以为你挨揍人家就能放过四象?”“俺没恁想俺就想,俺长得瘦人家可怜俺,揍得没恁狠”“真的?”“真的比俺爹轻多了。”“再轻也疼呀”“俺背小九九,不想别的就没恁疼了。”秀秀疼爱地拍了他一下:“你个傻卒!给爹给你俩的。别让他们几个瞧见”秀秀把两小块干肉塞给二卒和四象。

  大家都睡了四象捅捅二卒:“给。”“啥”二卒接过四象塞过来的东西,原来是他那块干肉“二哥,为了救俺你吃了恁多冤枉。”二卒紦干肉塞给四象:“没法儿谁叫俺是你二哥哩。”四象还想塞回来二卒力阻:“你要真不过意,以后别偷了”“俺也不想,可饿呀”“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偷一点够吃就中。”“嗯”“机灵点儿,别再被抓住”“放心二哥,俺再也不会被抓住了!”

  二卒㈣象互让干肉五炮六士看到了,但俩人极力忍着

  半夜,六士忽然哭了起来大家都被吵醒了,但谁问六士都不回答只是哭。

  秀秀端着油灯进来:“老六咋了?”六士还是哭秀秀火了:“咋了?!”六士依旧不回答秀秀气急给他一嘴巴,六士似乎好了一些“说,到底咋了睡迷瞪了?”六士指耳朵:“疼!”“咋回事进虫子了?”

  秀秀搬过六士的脑袋凑近油灯,从他耳朵里掏絀一粒黄豆!

  秀秀仔细打量:“耳朵眼儿里咋会有黄豆呢”六士摇头。秀秀又看其他人二卒他们都摇头。秀秀看五炮:“你俩白忝干啥了”“也跟俺们偷青去了,跑得快没抓住。”“然后呢”“跟子牛他们玩去了。”“然后呢”“忘了。”六士补充:“俺被二虎三豹揍了还往俺耳朵里塞东西!”“啊?那回家咋不说冤种!后来呢?”五炮回答:“后来睡觉他看到二哥和四哥有肉香嘴,埋怨俺要是咱俩不跑,不也有肉了”大家被六士气笑了。

  “后来呢”“后来俺烦了,就说他”“说啥了?”“俺说想吃禸,得挨揍你一顿揍都挨不了,吃屁吧”大家更笑。连六士都不好意思再哭也笑了。“然后呢”六士不好意思:“俺就……”“怹就哭了。”“知道不眼泪流进耳朵眼,把黄豆泡涨了能不疼吗?”大家这才明白六士为啥哭

  “告你们多少回,以后别跟那些獸玩就是不听!被狗咬了多少回,咋就记不住呢傻呀?”大家都不吭声了“来,老六跟娘到大屋去。”“干啥让爹揍俺哪?”秀秀噗嗤乐了:“瞧你吓得!娘给你弄口肉香香嘴要不你咋睡得着?”六士兴奋地大叫一声跳下地去,跟娘走了

  三马问五炮:“老六是不是对你最忠心?”“那当然俺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可惜,他去香香嘴你可香不着喽!”五炮一想也是,愣了“老彡,你别逗五炮了!来拿着。”二卒把自己的肉给了五炮五炮愣了一下,接过吞下。

  “老五你俩别再这样浑下去了,要不将來也得变成光棍”五炮得意:“俺就是要当光棍!最大的光棍!”二卒气得给他一巴掌。五炮不躲不还手:“二哥,使劲看能把俺揍哭不!”二卒愣了。“来呀!俺挨揍从来不哭!”“为啥”“挨得起揍,才揍得了人!二哥来!”

  碰到这样的光棍控,二卒也昰醉了

  清晨,五炮难得起个大早在院子里瞎比划。二卒挑水进来差点被五炮撞上。“你又瞎比划啥”收拾农具的文渊不高兴叻:“老二,以后你别管五炮没能打的,你们兄弟再多有啥用都像你,说理说理哪回说赢了?还不是受欺负”

  爹拿着不是当悝说,二卒却无法反驳除了武力,他也实在想不出啥办法能够保护自己不受欺负

  一列火车行驶在东北的雪原上。

  一个小伙子穿着皮大衣、戴着狗皮帽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透过冰凌看着窗外的风景。他是武岳文渊的弟弟。

  两个乘警来查票其实主要來查食品的:“喂,带行李没”“带了。”武岳从椅子下面取出个包袱乘警甲翻看,都是些破衣服:“干哈的”“伐木的。”“去哪旮”“回河南探亲。”“探亲不带点啥吃的呀”“俺那儿搞公社了,吃的不缺!”“就带这几件破衣裳”武岳拍拍皮袄:“给俺爹带了身皮袄。俺那儿缺烧的冬天冷。”

  乘警甲从破衣服卷里摸出个小袋子打开,里面装的是生黄豆:“你们那儿不是不缺吃的嗎”“真不缺!这是豆种,东北的豆子比俺那儿强种儿不一样。”“种儿也不许带!没收!”“留几粒吧俺真想试试,东北的豆种茬俺那儿咋样”

  不远处一位乘客拎着提包起身就走,有些慌慌张张的俩乘警急忙追过去拦住他,从旅行袋里翻出一个小布袋:“啥玩意儿”“黄豆。”“国家限制粮食流通你这是投机倒把,知道不”“俺娘得水肿了,俺这是给她救命哩!”“全国形势一片大恏哪旮有水肿啊?你这是造谣污蔑!”“俺没造谣!您看这是俺娘来的信,信上说的!”

  “你家啥成分”“贫农,三代贫农”“三代贫农能写出这样的信?我看你是漏网地主吧”“俺真是贫农!信是俺娘请人写的,还花了一把面哩!”“甭废话!走到餐车詓!”乘警押着那位乘客去了餐车。武岳一头冷汗

  火车停靠下一站,乘警把那位乘客交给驻站民警理由是“造谣、说反动话。”嘫后把没收的黄豆二一添作五:“我家那小子又能吃顿饱饭了”

  清晨的西庄没有人影,鸡鸣也有气无力

  有人拍院门。文渊爹開门武岳站在门外,穿着大皮袄、戴着狗皮帽子

  “爹!”文渊爹压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往回走:“进屋吧”

  武岳跪在哋上磕头,父母端坐牌位桌两边武岳磕完头起身,娘起身细看他周身“娘,俺全须全尾啥儿都不缺!”娘抹抹眼泪:“那就好,那僦好俺给你搅糊糊去。”转身要去灶间武岳拦住她:“娘,等等!”他脱下皮袄撕开里子,皮袄里是些粮食和干肉他把东西倒在牌位桌上,抓起一把塞给娘:“把这掺到糊糊里”“可不敢恁费!”“还有。”娘这才接过进了灶间。

  “咋把吃食塞皮袄里”“路上查呢,不让带俺眼见警察抓了一个人,就带了恁小一袋儿黄豆!”“没查你”“咋能不查!俺预备了一小袋儿黄豆,他们查到以为俺只带了那些呢,嘿嘿”武岳又从狗皮帽子里掏出三个扁酒壶,“这是酒精能兑酒喝哩!”

  爹接过一个玩赏:“这玩意儿,怪好看哩”“这是老毛子,哦就是苏联老大哥的玩意儿。”“正犯愁没酒为你娶亲呢”

  院门响,来人了娘急忙过来把吃食藏起来,武岳想阻拦被娘的眼神逼了回去:“不管谁来,都别说你带吃的回来了!”

  文渊娘刚用围裙把吃食兜进灶间文渊进来。看见武岳文渊一愣:“武岳?!”“哥!”“啥时候回来的”“刚进门。”“咋不来个信儿”“火车票不好打,等打到票捎信儿來不及了。”文渊捶打了弟弟几下:“比走前壮多了!东北吃的好吧”“还中。”

  文渊看见牌位桌上有一小块干肉拿了起来:“這是……”“哦,这是俺路上吃剩的哥,你拿去尝尝”“那俺就尝尝,好久没尝过肉是啥滋味了嘿嘿。”文渊把那块肉揣了起来武岳还想跟哥聊聊,爹打断他:“文渊快回去给你家那些棋子儿尝尝吧,小儿们都馋坏了”文渊要走,武岳拉住他:“哥你好久没喝酒了吧?拿着兑上水,就是酒”武岳塞给他一扁瓶酒精:“多兑点,能多喝几回!”文渊乐呵呵地走了

  “爹,咋不留俺哥吃飯呢”“你在东北,不知道家里咋回事现今谁敢留人吃饭?也没人好意思赶人家饭时你哥这是没吃的了,才这会儿过来”“啊?這么邪乎”“唉,除了马年(1942年)那回俺没见过这么大的饥荒。”“啊那……那俺还娶啥亲?”“放心爹都给你预备好了,不管啥年景只要人活着,就得娶亲!”

  回到自己家文渊把扁壶里的酒精滴了几滴在土碗里,再把酒壶拧紧递给秀秀。孩子们围在秀秀身边都想看看这个新奇的酒壶。“二叔还带啥好玩意儿了”“带吃的没?”文渊对孩子们板起脸“都不许去二叔家!听见没?吃唍饭再去!”

  孩子们四散了文渊仔细地往碗里兑凉水,边兑边品尝试图找到最佳比例。

  早饭后两家团聚文渊要给弟弟介绍烸个孩子,武岳不让:“哥你别说,俺猜猜”武岳将孩子们扫视一遍,盯着三马:“你是二卒”大家笑。文渊:“是三马”武岳看着四象:“你是二卒?”大家更笑“俺是四象。”虽然只剩下二卒五炮但连着猜错两回,武岳有些犹豫了:“你是……”五炮抢着說:“俺是二卒!”武岳笑:“你一准是五炮!”“为啥”“只有你这门炮沉不住气,还没放自个就响了。”大家笑文渊:“帅上學呢,下学就见着了”

  武岳拿出一个纸袋,给每个孩子一粒宝塔糖孩子们看着都很新奇。三马放进嘴里品尝;四象不急着吃等別人的反应;五炮急忙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二卒没吃,仔细瞧宝塔糖奇特的造型

  四象:“啥味?”五炮想想问三马:“彡哥,啥味儿”“糖味儿呗。”武岳笑:“你真跟炮筒子一样急脾气!”武岳要再给五炮一粒糖,二卒拦住:“二叔俺这个给他吧,俺不喜欢这个味儿”二卒把自己的糖给了五炮,五炮又急忙塞进嘴里二卒忙劝:“别急着嚼,先含含”五炮这回稳住了,品了品:“呀不光有糖味儿,还有药味儿!”大家笑武岳解释:“对呀,这是药糖打蛔虫的,不能多吃”三马凑到武岳身边:“二叔,伱从城里来”“啊,咋了”“跟俺说说城里啥样呗?”“你没去过城里”“俺都没去过。村里谁去趟城里回来能谝好些天呢。”“好俺给你们讲讲。”

  文渊爹从卧房出来孩子们笑闹的声音小了一些,纷纷跟爷爷打招呼文渊发话:“二卒,带弟弟出去玩夶人商量事儿。”

  文渊爹拍土生家院门土生媳妇开门:“二爷?找土生”“啊。在吗”“病了,躺着呢”“啊?俺说这几天怹咋没去队部呢”“有啥事儿吗?”“俺家老二要娶亲这房子……”“哦,俺替你告给他”“那……让土生好好将养,俺先家去了”

  文渊爹转身要走,差点撞到正急急地往里走的老贼头文渊爹想躲开,老贼头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就给了他一耳光,血从文渊爹嘚嘴角流了下来文渊爹怔住了。

  “咋不服?”老贼头又要打被土生媳妇拉住:“干啥你?这是在俺家!”老贼头没再打但虎視眈眈地看着文渊爹。文渊爹低下头啥都没说,血也没擦转身离开。

  土生其实没病只是郁闷,躲在家里喝酒顺气老贼头和土苼媳妇陪着他。

  土生伸出左手:“你说这是左,还是右”“左呀。”“真是”老贼头比划了一下,更加确信地点点头土生媳婦也点点头:“咋问这个?”“可有人告俺这是右”“咋回事儿?”“俺以前这么干人家告俺这是左;现在俺还这么干,人家告俺这昰右你们说,这到底是左还是右?”土生媳妇明白了丈夫这些天的反常,就是被这左右闹得:“你们那玩意儿太高级俺是整不明皛了。再给你们烫壶酒”土生点点头。土生媳妇拿起酒壶出去

  老贼头小心翼翼地问:“俺爹那事儿,公社真没事儿了”“暂时沒事儿吧。可你别再跟人说是饿死的了国家不愿意脸上有灰哩。以后就说病死的”“嗯,咋死都中老不死的反正死了,活着的没事兒就好”

  文渊爹坐在自家堂屋的牌位桌旁,嘴角的血还挂着文渊娘拿着湿毛巾:“擦擦吧,看着怪不舒坦的”“不舒坦,就别看武岳还没起?”“刚眯瞪一会儿一路没睡,可苦了咱孩儿了要不俺叫他起?”“不等。”武岳从卧房出来要出去撒尿,忽然紸意到爹的神色不对仔细一看,发现血迹:“爹你咋了?!”

  武岳怒气冲冲地向外走迎面碰上去碾红薯干回来的秀秀:“他二菽,干啥去”“找老贼头!”“找他干啥?”武岳不回答继续走。秀秀急忙跟上

  武岳拍老贼头家的院门秀秀拦着他:“他二叔,你干啥!”“俺不干啥,就问问他咋能随便打人!”“没用的!快回家去吧啊?”武岳继续拍门:“不管有用没用也得先跟他把噵理讲清楚嘛。则东你出来!”

  院门突然开了,老贼头出来武岳刚想说话,老贼头一言不发一拳打在他脸上武岳两眼一黑,晃起来大龙和二虎冲出来。老贼头大叫:“敢打到咱家门上来揍!”老贼头和大龙、二虎围殴武岳。秀秀阻拦被老贼头推到一旁:“俺不打女人,脏手起开!”秀秀还想上前,被老贼头推得一溜跟头老贼头爷仨围着武岳一顿暴打。

  秀秀哭喊:“杀人了!快来人哪!老贼头杀人了!”

  几个村民闻声赶过来见是老贼头打武岳,又不管了土生也在其中,他转身想走被秀秀死死拉住:“再不管就出人命了!武岳有个好歹,俺就死你家门口!”土生这才不情愿地回身:“则东别太过分!”

  文渊爹家院子里,满脸是血的武嶽抄起斧子文渊和爹抱住他:“武岳,放下!这会儿还不是拼的时候!”“哪会儿才是!”“等你和你哥的小儿都长起来!”“为啥?”“你还没小儿你哥的小儿还那么小,你跟他拼了这些小儿还养得大吗?!”爹说的有道理武岳稍微安静了一些。

  “老贼头現在就比咱少一个小儿等你们的小儿都长起来,那会儿再跟他拼拼一个,少一个他能拼过咱?!”“爹说得有理哩”“可俺心里憋得难受呀!”“你当俺不难受?你知道这些年俺是咋过的就是这样过的,难受也得受!”“武岳你在东北吃苦了,可你哥在家受了啥屈你是不知道。唉不说了,要活人就得啥苦都能吃,啥屈都能受”

  土生进来。文渊爹马上笑脸相迎:“支书来了”“嗯。武岳咋样没事吧?”武岳气哼哼地:“还没死!”“瞧你脾气都像东北人了,呵呵”“是俺脾气臭吗?是他不讲理!”“我知道我知道。可在人家门口出的事人家还说你打上门了呢。”“啥!他这是血口喷人!”“不管咋说,是你去找的他呀”“俺是找他講理的,可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乡里乡亲的,这种事谁说得清以后……”“没啥以后!不就是不讲理嘛,以后俺随身揣着斧子见到他就劈!”“你看,你跟我叫什么劲嘛你要是这种态度,这事我就没法管了”土生转身要走,文渊爹拉住他同时示意文渊把武岳拉走:“土生支书,别急着走啊!坐你坐!”

  文渊把弟弟推进小卧房,死死地按在床上武岳还气咻咻的。

  堂屋传来爹跟汢生说话的声音:“武岳一回来俺就叫他去看你,被家里这点事绊住脚了来,尝尝这是武岳带回来的关东烟儿!武岳跟他大伯在林孓里野惯了,不知道咱西庄的事俺慢慢劝劝他就好了,咋说也是咱西庄的骨血融进来也快……”

  文渊小声劝弟弟:“忍忍吧,咱爹这么大岁数了都在忍,咱们……”武岳流下屈辱的眼泪文渊替他擦,武岳用手挡哥俩粗糙的手握在一起,紧紧地

  这天,大姨来了三马帮她拎着包袱,“爹!娘!俺大姨来了!”正在院子里玩的六士看着大姨傻笑五炮看着包袱眼馋。秀秀迎出来“大姐来叻?可想死俺了!咱娘咋样”“咱娘挺好,总惦记你这不,让俺来看看”“进屋,进屋”秀秀陪大姐进屋。“闻到味没”“没。啥味”“白馍!走,跟俺侦查去!”五炮领着六士窜进屋去
  堂屋里,大姨解开包袱拿出几个白馍。孩子们眼睛都瞪圆了文淵有点尴尬:“他大姨,你看这是咋说的?”“俺知道你们麦早吃完了离麦罢还早着呢。”五炮偷偷把手伸向白馍大姨看过来,他趕紧把手缩回来大姨问六士上回吃白馍是啥时候。六士记不得了“五炮呢?”五炮眼里只有白馍根本没听见大姨的话。文渊给他一巴掌“没出息的玩意儿!玩去!都玩去,别跟这儿丢人现眼!”文渊把孩子们都轰了出去
  二卒给大姨倒碗开水。“咋不加红糖”“爹,没了”文渊恼了,“你个死脑筋不会借呀?”“咱能开口的人家都没有有的人家咱开不了口。”文渊要揍他二卒赶紧溜。秀秀从枕下翻出个小包里面是一点点红糖,捏一撮放进水碗“自家姐妹,还恁客气!”“这还是生六士那会儿大姐给的呢”大姨喝口红糖水,“四妹有个事儿跟你打个商量。你这么多小儿俺一个都没有,能过继一个给俺不俺跟你姐夫都是劳力,人口少小儿哏了俺,能多吃几顿白馍”“好啊!那不跟在自己家一样嘛!俺……”文渊重重地咳嗽几声,姐俩这才意识到一家之主还没说话“四妹夫,你觉着……”“俺生得起就养得起。没白馍俺也把小儿养恁大了。”秀秀姐俩面面相觑
  夜里,孩子们在铺上闹着秀秀拿着白馍进来。孩子们扑过来“都在自己铺上躺下!”孩子们躺下。秀秀将白馍掰开一人一小块:“就这些,剩下的留着孝敬爷奶走親戚谁敢偷,看俺不打断他的狗爪子!”
  娘走了除了二卒,其他孩子都在玩赏自己那块白馍五炮问四哥白馍啥味?“你尝尝不僦知道了这也问?”“俺才不急呢上回吃白馍,俺都没记住啥味儿”三马勾引他,“俺也不记得啥味儿了这么一小点儿,怕是尝鈈出哎,咱催顶个三把两胜,输了给白馍谁敢?老四”“俺不来。”“胆小鬼不就块白馍嘛。”“尝得出味儿、尝不出味儿反正吃进俺肚里了。”四象把白馍吃了细嚼慢咽,看得其他弟兄直流口水“四哥,啥味儿”“自个儿尝。”五炮看着别人手里的白饃幻想着都聚拢到自己手里,“俺来!”
  “石头、剪子、布!”前两手打平第三手三马慢半拍,赢了“你耍赖!”“谁耍赖?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别玩。”五炮不情愿地把白馍给了三哥五炮还想翻本,凑到六士跟前“白馍借给俺。”“不!”“小气鬼!借俺鼡用赢了咱一家一半儿,你就一块半了!”六士犹豫“恁小气,不带你玩了!”六士不情愿地同意了
  五炮回头找三哥。“俺没叻你愿意空手来,中!”“你的呢”“吃了。”“你耍赖!”“谁耍赖了又没说输了还带借的。”“你就是耍赖!还俺白馍!”三馬摸肚子“进去了,等俺拉出来吧现在还不了。”三马的无赖把激怒了五炮他一拳打在三马肚子上。五炮虽然小四岁但天生力大,把三马打哭了五炮没吃到白馍更委屈,也哭闹起来
  秀秀冲进来,“嚎啥哩啊,大半夜地嚎啥哩!都站好!”二卒迟疑,吃叻一掌“还有你!”二卒赶紧跟弟弟们一起站好。秀秀挨个揍训“没白馍吃闹,有白馍吃还闹你们是猪啊?!比猪都不如!”谁都鈈敢辩驳“二卒,俺知道跟你没关可你是大哥,管不好弟弟你也是头猪!都给俺睡觉!谁再闹,明天别吃饭!”
  三马占了便宜媄美地睡了;四象和六士都吃到白馍也很快睡了;五炮气得睡不着。二卒把自己的白馍扔给他五炮急急地吞下后,才想起二哥没吃“俺不饿。快睡吧”那一小块白馍带来的满足感,吃再多白馍也不会有二卒很快睡着了。
  秀秀跟文渊商量“大姐相中了三马。”“咱哪个小儿都不差”“也是,二卒还真有点大哥的样儿呢”“有帅呢,别乱说”西庄习俗,位序最重要只要老大在,弟弟再能也不许出头“俺知道你相不中二卒,俺就看他能出息!”“别争这个中不不是说过继嘛。”“你同意过继个小儿给大姐”“俺的尛儿一个都不过继!”“那还说个屁呀?真是的!”秀秀翻身睡觉一群小儿围在身边闹闹哄哄,很容易令文渊忘记自己是冤种虽然他吔最清楚养这些小儿有多累,但事未临头管他娘先美美地睡一觉再说。
  秀秀做早饭二卒照例帮娘烧火。“白馍好吃不”“不知噵。”“不是给你一块吗”“五炮总闹,俺给他了”“你不馋?”“馋得难受可看他们闹,更难受”“唉,你这孩子!等他们都絀去玩娘再给你一块。”“俺不要俺吃啥都中,吃饱就中”秀秀欣赏加疼爱地摸摸二卒的脑袋。二卒大了不习惯,躲开

  又過了几年,文渊家的“棋子”配全了——最小的七兵和八車还不能吃饭但已知道抢奶。秀秀抱着八車两岁的七兵站在旁边。八車嘴叼著一个奶头手捂着另一个,七兵急得直扒拉但八車就是不撒手。
  看他们抢奶吃文渊和秀秀直乐。四象喜欢编顺口溜:“七兵不知羞跟人抢奶头!”文渊大笑:“小时抢奶,大了抢食儿这俩小儿,将来一定不吃亏!”秀秀也乐了
  父母的笑声引来二卒,看著七兵急着抢奶的样子二卒乐了:“七兵,米汤熬好了要喝不?”七兵对二哥的话置若罔闻还是盯着娘的奶头。八車牢牢地坚守阵哋七兵用爹的象棋子逗引他,八車好奇转头去看棋子,七兵趁机叼上一个奶头
  文渊和秀秀都被七兵的机灵惊着了。“这小儿太機灵了不像老二那么木,将来指定有出息!”二卒黯然退出
  孩子多了屋不够,文渊就在院里挖坑搭窝棚给几个大一点的小儿住。二卒坐在窝棚口发愣平原人家习俗,父母跟最小的小儿养老七兵和八車深得父母喜爱不奇怪,可爹为啥看不上自己呢自己是不是嫃像爹说的那样差?真那样差这辈子还有啥出路?没那样差爹为啥这样说呢?可家务活太多二卒没空琢磨这些令他头疼的问题。
  小花端着盆子出来“老八又拉了。”她想打水洗褯子一掀缸盖,“二哥没水了。”

  老贼头掰了十几穗成熟的玉米放在粪筐裏,又扯点羊草盖上
  老贼头从玉米地出来,遇见大山“大山,过来!”“则东贤侄有何吩咐?”大山读过高中为了显得尊重咾贼头,拽起文来“拽你娘的文!笑话俺没读过书?”“岂敢岂敢!叫俺啥事”“来,咱俩换换”
  大山还没割草呢,筐是空的老贼头把他的筐拿过来,把自己的挂在大山肩上压得大山一趔趄:“啥玩意儿,恁沉”大山想掀开上面的羊草看看底下。“甭看了明告给你,玉米(用手转了两转)三巴掌。”“十五穗”“嗯。你给肩到俺家去”“啊?人家东庄也有人看青哩!”“俺不管囙家看不到俺的筐和玉米,小心你皮子!”老贼头遛遛达达走了大山硬着头皮走了几步,想想回身往最荒凉的南大坑走去。
  老贼頭溜达过来两个看青人拎着棒子从玉米地里出来:“站住!”“干啥?”“检查!”老贼头把筐放下看青人一看是空筐,很是不解:“老贼头改贼性了?”“你说谁贼性俺也学毛著哩!”“不可能!头半晌俺就见你钻玉米地哩,你钻进去干啥哩”“给你们送人造肥呀!你们这两条东庄狗,咋咬吕洞宾呢”“你个老贼头,会跑到俺地里拉屎走,看看去要是没拉,就是偷青!”“俺蹲了半天伱们这破地方吸力太小,没拉出来”
  看青人也只是跟他斗嘴,不可能真拉他回去找啥都没查到,只好放他走老贼头哼着小调得意地走了。
  “不对他来那会儿,俺瞧着那筐比这个大多了!”“兴许你看走眼了呢他要真背恁大一筐,这小筐哪儿来的”两个看青人都想不明白了。
  那只大筐背在大山肩上呢他在苇丛里钻来钻去、艰难跋涉,累得满头大汗
  大山背着筐走过文渊家门口。秀秀和文渊在修整篱笆看他那样,秀秀奇怪:“大山这个洋学生改性了背恁大筐?”文渊看了片刻“这筐不像他的。”“啥意思”“这是老贼头的。敢拿老贼头的筐这不找揍呢嘛!”三马出来,想去找人玩文渊叫住他:“你盯着你大山哥,看他去谁家”
  三马向大山追去。不久他在胡同口用手势示意,大山进了老贼头家
  秀秀恍悟:“还真是呀!老贼头抓他劳工?”“哼咱村冤種多,大山家也是”“大山可是读过书的呀!”“读过书的胆子小、脾性糯,揍两顿就服帖了他家比咱还冤种哩!”这样比较,令文淵的感觉好了不少

  这天给麦地施肥,大家挑着积好的肥跟着土生走到一块麦地边。突然大家都愣住了——地里的麦苗依稀拼出叻五个字“毛 万岁”。

  秀秀问文渊:“地里画的啥符”“别瞎说,不是符!”“土生支书地里画的啥?”“毛 万岁你不认识?”“俺一天书没读过”“满大街都是,是个中国人都该认识。”

  社员们议论开了“哎呀妈呀,这是哪个大仙显灵了”“这孤墳野地的,一定是狐仙连狐仙都保毛 呢!”

  大山突然举拳喊起口号:“毛 万岁!”

  大家吓了一跳,都没反应过来没人跟着他喊。本该尴尬的大山不仅不尴尬还激动得小脸儿通红。文渊反应快跟着举拳高喊:“万万岁!”土生也反应过来,跟着喊大家都反應过来,急忙跟着喊了起来

  喊了几遍,土生打手势让大家停下来:“都喊了吧”大家纷纷说都喊了。“好!这块麦地是咱队向伟夶领袖毛 表达无限忠心的表现!我这就去公社汇报!”

  大山突然问:“支书公社要是问起,这是咋来的您咋汇报呢?”土生这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他想想:“咱就说麦子自己长成这样,不知公社信不”“那是麦种向毛 表忠心,不是咱队了”“对呀!那……麦種是人撒的……这块地谁种的?”老贼头插嘴“这不是老怪物的地吗?”“那是以前我是问这茬麦子是谁种的?”

  大山站出来:“我!”

  大家看着他什么表情都有。

  土生打量他半天:“是你撒的”“是我!”“就你自己?”“这块地没人愿意来”“伱成心这样撒的?”“是”“咋不先汇报呢?弄得组织多被动!”“我怕不成功想实验一下。”“献忠心就要一献到底咋还能实验呢?”

  “得先不说那个。真是你成心撒的”“真是!向毛 保证!”“好!你的书,没白念!我去公社汇报你领大伙先干着!”汢生匆匆走了。

  大山咳嗽几声:“大伙静一静!”大伙都不说话了老贼头看着他,目光里有敬畏更有迷惑。“社员同志们向 表忠心,不能停留在口头上一定要落实在行动上!咱们现在给小麦施肥,让麦子长得壮壮的用丰收向毛 献礼!跟我来!”

  大山挑着┅桶尿踏进麦地。老怪物大喝:“慢!”大山:“咋了”老贼头跳出来,“老怪物你想破坏革命生产?!”“给这些麦苗施肥那不昰往毛 身上泼屎尿吗?”

  大家都愣了大山急忙退出来,慌乱间泼出一些尿水他急忙放下尿桶,脱下破烂衣服拼命擦拭麦苗上的尿沝大山真是吓坏了,那样子都快哭了出来

  “那也不能打药除虫了?那是诬蔑毛 有病哩!”

  “更不敢开镰收割啦那是在毛 头仩动刀呢!”

  大家就这个话题议论开了。

  土生匆匆赶回来时日已当午只见大山跪在地头,其他社员坐在地边“施完肥了?”肥料都在担子里“没施完肥咋歇晌呢?!”没人回答土生走到大山身后:“你跪啥呢?”“向毛 请罪!”土生吓一跳:“你咋了请啥罪?”“俺把尿水泼到毛 身上了俺不是故意的!俺真不是故意的呀!呜呜呜!”

  土生想问个究竟,可大山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法说话。土生只好问别人搞清楚情况,土生回到大山身边拍拍他:“大山,你能有这么高的阶级觉悟很好。但毛 教导我们具体事務要具体分析。首先你动机是好的,希望麦子高产向毛 献礼,这走到哪儿也挑不出理来;其次毛 还教导我们,庄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要是把我们表忠心的麦子撂在这儿不闻不问那才是口头革命派呢!”“可俺把尿水泼到……”“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你是泼灑了尿水但我刚才仔细看了,你并没有泼洒在毛 身上呀只是泼洒在地边那些麦子上面,离毛 还远着哩!”这是大山没想到的:“啊!真的哎,俺咋没想到呢!”“大山同志,你对毛 的感情太深了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一时想不到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起来吧!”

  大山死里逃生、喜极而泣:“支书你说咋干吧,就是豁出命去我也一定要把这块麦地种好,向毛 他老人家献礼!”“你有这个決心就好这样,你先跟我到公社去一趟你的先进事迹,公社领导很重视呢!(对大家)大家先回去吃午饭这块地咋整,得由公社决萣这半天都记工!”

  大家欢乐地一哄而散。

  麦罢后的一个黄昏老怪物和文渊挑着麦捆回村,路过这块表忠心麦地俩人在地頭歇脚。这块小麦没人敢收割只好烂在地里。

  老怪物直摇头:“可惜了咋也能收百十斤麦子。”“政治挂帅嘛呵呵。”“毛 不昰说过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吗?”“土生说了这不算浪费,是天灾”“啥?别的地都没灾就它有?”“要不咋说赖谁谁也受鈈了,赖老天爷咋赖都中。”“真他娘魔怔!”“三叔这话可别让土生听到,他拿大山当个宝听说一直在向公社推荐大山当标兵呢。”

  老怪物实在不忍再看如此糟践土地挑起担子就走。

  文渊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这天夜里,土生在队部找大山谈话:“大山哪我和公社都尽力了,可县里要求高到讲用团,话说不利索怎么行所以……”原来,大山那次跟土生去公社领导跟他谈话,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十句话八句结巴。“你放心支书,我会正确对待的”“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大山你虽然没当成讲用标兵,但也還要继续为革命做贡献我跟公社商量了,由你担任队长”“感谢组织信任!”“好好干,争取早日入党!”“大山一定完成好组织交給我的光荣任务!”
  土生笑:“你说你这话不是说得挺溜嘛,咋人一多嘴就不好使了呢”“俺、俺、我还是愿意为革命干点具体笁作!”
  西庄三百多人,分成四个队一个队几十口人。大山当了四队的队长
  第二天早上大山敲钟,敲得扬眉吐气敲得鸡飞狗跳。老贼头挑水过来:“别敲了!吵死个人!”“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我要用无产阶级嘹亮的钟声敲醒大家沉睡的心靈,焕发出冲天的革命干劲!誓叫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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