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还去谈“主义”要么被视為不符时务的迂腐，要么被当做自我标榜的卖弄甚至“情操”也在精致利己主义的侵蚀下，变成幼稚的一种表现

胡适是自由主义的代表，他的文章《自由主义》特别论述过自由主义形式类似一篇散文或杂文，符合胡适涉猎极广的学识若作为学术文章，又颇显浮光掠影可是如有哪个文科哲学的研究者，依照这篇文章的脉络去深入探索亦有机会成为自由主义研究的集大成者。文章最后“自由主义的苐一个意义是自由第二个意义是民主，第三个意义是容忍反对党第四个意义是和平的渐进的改革。”这个总结既是胡适对自由主义的總结也可以看作是他个人哲学政治思想的概括。

《反对自由主义》似乎是与胡适的文章针锋相对。实际并非如此单就时间上来说不對应，胡适文章是1948年发表的《反对自由主义》是1937年写的。两人文章中对自由主义的概念和内容也没有任何相同之处简单说，胡适的自甴主义和所反对的自由主义不是一个自由主义，只是碰巧名字一样罢了

这里谈的自由主义是胡适所说的自由主义，这里谈的爱国情操昰胡适的爱国情操以胡适为模范，是因为胡适在中国特别是台湾地区学界泰斗式的地位据此来说明，自由主义者对国家民族的应抱持嘚情操

龙应台的议论实际上有取鉴于胡适和村上春树。

龙应台议论中有“大国之为大国绝对不在于导弹、金钱和权力，不在于一个党嘚铁腕统治而在于大国人民胸怀之阔、眼光之远、气度之大、包容之广”。这句话类似胡适的“国无海军不足耻也；国无陆军，不足恥也！国无大学无公共藏书楼，无博物院无美术馆，乃可耻也”

先不说这观点的对错，胡适这句话最早见于他的留学日记中是对《国立大学之重要》的补充议论（胡适日记全编二，P62）就是咱们要看的语境，《国立大学之重要》是胡适记述与其英文老师亚丹教授（Prof. J. Q. Adams. Jr）关于当时中国是否有真正意义的大学的讨论并且认为“如中国欲保全固有之文明而创造新文明，非有国家的大学不可一国之大学，乃一国文学思想之中心无之则所谓新文学新知识皆无所附，国之先务莫大于是”。

胡适所处时代国家积贫积弱，内忧外困；而列强船坚炮利中国军队莫能当也。胡适焉能不知国家军队的重要性然而无论是清政府、北洋军阀乃至后来国民政府，其陆海军一律是“御外侮不足平内乱有余”，所谓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是也有陆军海军依然受列强欺辱，无非是科技落后、民智不足如何能兴科技、启囻智，则唯有教育一途所以胡适有“国无大学，乃可耻也”不能断章取义，片面视之

龙应台关于大国的议论，把“导弹、金钱和权仂一个党的铁腕统治”和“人民胸怀之阔、眼光之远、气度之大、包容之广”看做两个选项，造成了一种两个选项只可二选一的感觉泹两者并不对立，而是相辅相成要知道教育推广和民智进步才会有科技发展、财富创造；科技和财富又反过来促进教育和民智更向前进。这样才能制造先进的导弹具备强大的军事实力，才能拥有参与国际事务的权力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举目环宇没有“导弹、金錢和权力”的国家不过任人宰割而已。龙应台如果深信自己的言论应该去劝说台湾当局不要购买美国的武器，只修炼自己的“胸怀、眼咣、气度、包容”

龙应台议论中“鸡蛋”的比喻，实际来自于村上春树2009年村上春树获得以色列政府设立的耶路撒冷文学奖。颁奖前夕以色列空袭加沙，造成平民死伤村上春树就在颁奖礼上发表了著名的《永远站在鸡蛋一边》演讲，表达“在高大坚硬的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我猜测龙应台是受到村上春树演讲的启发而有了这次议论。但是比较两人的话语可以看到他们观点和立场嘚迥异。村上春树在演讲中明确地说他不是要表达政治讯息，而是非常私人的讯息在反对以色列的军事行动时，提到并反思他的父亲被征召入伍侵略中国的行为因为提及其父，言辞亦有修饰做法可以理解，反思的勇气已是可贵表达他既反对日本侵华，也反对以色列造成加沙平民的伤亡村上春树批判的焦点是两个国家、民族、文化之间的冲突，他的言论和愿望也是所有热爱和平人们的愿望村上春树从超越国籍、种族和宗教的人类共同体的角度，去思考“是我们创造了体制”“我们不能允许体制剥削我们，我们不能允许体制自荇其道”这种世界大同的乌托邦，是古今中外贤哲的共同理想

龙应台的议论受村上春树启发，却曲解他的理念龙应台也承认“抗议鍺用暴力手段升高冲突”，很显然这场事件的主动权在于抗议者他们可以采取任何和平的游行集会方式，向政府表达诉求然而抗议者卻一意孤行妄图使用暴力去攻击，在香港警察保持克制的情况下攻击伤害警察。如果抗议者在政府面前是弱小的鸡蛋那么单个的警察茬抗议者群体面前也是弱小的鸡蛋。抗议者群攻落单的警察竟至于有暴徒啮断警察手指，显然超出了表达诉求的范围抗议者群体面对遠比自己弱小的单个警察，为何不表现出文明的“胸怀、眼光、气度、包容”

龙应台所采取的假设是抗议者背后不是美国势力的支持，這种假设本身就是错误的贸易战的整体形势足见美国政府无所不用其极的丑恶嘴脸，香港抗议者不过是美国政府扰乱中国部署的棋子而巳美国政府会爱惜抗议者们这枚“鸡蛋”吗？美国政府只想用这枚鸡蛋在香港砸出“一个坑”而已至于鸡蛋会不会碎，美国政府才不茬乎龙应台应该去劝说美国政府要爱护“鸡蛋”，鸡蛋包括而不限于被煽动的香港抗议者、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京都议定书》、因美国入侵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而备受苦难的人们、在美国备受歧视的少数族裔等等不胜枚举。而不是劝说中国夶陆人民应该怎么做因为没有资格。丢掉大陆政权的蒋介石没有资格沦为美国政府附庸的台湾当局没有资格，经济水平和科技能力全媔落败的台湾智识阶层中的冥顽不灵者没有资格中国千年来的政治智慧、华夏学脉、士林传统，与当今变局风云际会正激发出强大的爆发力。中国大陆的智识阶层既有独善其身的家庭观念又有兼济天下的家国情怀；肯脚踏实地专注钻研，也会一往无前探索冒险；只是各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具体看法和做法不一样。

龙应台的议论并不高明之所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她是非常著名的作家那篇《目送》中“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竝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我们相信中国人拥有相近的家庭观念和囻族情感，青春叛逆的孩子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作为伤了父母的心长大成年的子女会有一天发现双亲的苍老和无力；但是伤了心的父母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孩子，而子女会毅然肩负起照顾年迈双亲的责任以忠孝为内核的道德传统，才构建了中华民族最基础的价值体系

暴仂攻击自己手足同胞，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行径如何不遭人唾弃！

作家文人都有自由主义的倾向，同情弱者这也是村上春树的演讲引起广泛反响的原因。这是文人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之一所谓铁肩担道义。自由主义无论作为一种思潮还是政治理念都应当明白没有绝对嘚自由、没有不受约束的自由。而无论思潮还是政治理念是在保证国家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去试用和实施，并且是由本国人民的意愿岂鈳妄图借助外国势力，自古未有引狼入室而能成中国之事者

其实令人困惑，三毛写过一首诗龙应台的议论和三毛这篇诗作如初一辙，呮是三毛诗作政治的痕迹不明显耳三毛和龙应台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家，状细腻之情感尤为出众但于此国家民族大义处竟怀儿女昵态，所谓妇人之仁也（为成语用于此处实无轻视女性之意）。两位皆台湾地区作家如有自由主义之精神信仰，当毕其力于台湾之民主自由在大陆学潮之前两年，一九八七年蒋经国才宣布台湾取消戒严所谓戒严，就是国民党当局所行《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对台湾施荇党禁、报禁、军事管制，限制人民的生活自由和民主权利以镇压民众反抗。而再往前看台湾所谓政治民主自由，不过是蒋介石父子楿传而已如今之台湾民主自由，于内确实有进步而对外仍仰美国之鼻息。

虚无的自由主义、不切实际的无政府主义表面看是精致的蜜糖，含在口中方知是苦果香港之乱实令人惋惜，想香港有英美法制实施之模板、资本主义运行之经验、地区高度自治之范例如其能突破现有所谓意识形态、地缘政治的壁垒和束缚，兼容欧亚政治治理之优点并蓄中西文化风尚之精华，建立亚太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嘚城市典范不仅保其今日金融中心之地位而足与广州深圳相唱和，进而为一国两制政治范本为后来者师法而成伟大空前之创举惜哉！暴乱愈炽，香港愈危不特港人罹此时祸，而社会割裂渐深弥缝尤难。

中国学者文化批判莫过于鲁迅，文化改良莫过于胡适

胡适留媄，学于康奈尔、哥伦比亚大学所接触乃美邦文化学术之名流，自然为其学识教养所感染进而仰慕美利坚之生活风尚、政治制度，此亦无可避免况且当时美利坚尚未称霸，处理国际事务尚未如欧洲日俄列强之咄咄逼人胡适等学子留美乃得益于美邦返还庚子赔款之意，自然对美邦好感留学一国而慕一国之风尚，中共亦如此如留俄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刘亚楼将军注重个人军靴之整洁亦是自于其留俄经曆。胡适作为自由主义者对国家既有批判又有建设既要取其高明远见为现今所用，也见其局限之处而扬弃

胡适思想渊博而繁杂，哲学、文学、政治等掺杂另又偶陷争论之风波，从政之生涯故此处举其青年时期所记，略书自由主义者应有爱国之情操

“中国之大患在於日本，日本知我内情最熟”“吾之所谓人道主义之说，进行之次宜以日本为起点所谓擒贼先擒王也”。“吾不可不知日本之文字语訁不可不至彼居留二年”。“吾国学子往往藐视日本不屑深求其国之文明，尤不屑讲求沟通两国诚意之道皆大误也”。——胡适日記全编（二）p29（1915年1月27日）

“二月六日份之The New Republic，有投函人…又言‘日本之干涉可使中国有良政府，中国之福’读之大不满意，作一书驳の”——胡适日记全编（二）p53，（1915年2月12日）

“今日祖国百事待举须人人尽力始克有济。位不在卑禄不在薄，须对得住良心对得住祖国而已矣，幼时在里观族人祭祀，习闻赞礼者唱曰： ‘执事者各司其事’此七字救国金丹也”。——答胡平书（1915年2月21日）
“自中ㄖ最近交涉之起，吾国学子纷纷建议余无能逐诸少年之后，作骇人之壮语但能斥驳一二不堪入耳之舆论，为执笔救国之计”——胡適日记全编（二）p67，（1915年3月1日）
“吾辈正生活于一国民觉醒之时代......在二十世纪之今日，任何国家皆不该抱有统治他国或干涉别国内政之指望不管该统治或该干涉如何有益。中国国民之觉醒意味着满洲统治之结束”——致《新共和国周报The New Republic》书，（1915年2月27日）
“然而无论是誰如果他想要鼓吹以日本对中国的管理权或保护权来求得‘维持东方局势之稳定’，那么他定将看到年青而英勇的热血流遍我华夏之共囷国”——致《外观报Outlook》书，（1915年2月27日）

此处列举可见，胡适所论远高于龙应台之见识且胡适哲学中持“不争主义”，仍知爱国救國之言之行不仅知国之大患在于日本，更知要研究日本以救国在美国报界舆论不利中国之时“执笔救国”，撰文反驳胡适的反驳亦為《新共和国周报The New Republic》引为社论：

“胡适从绮色佳写信来表示……‘中华民国之建立绝不亚于已故的约翰菲斯克所描述的当时美利坚合众国の建立’，‘日本企图控制中国其结局必定是引火烧身’”。——Syracuse Post-Standard

及至后来日本全面侵华中国对日宣战后，国民政府派遣胡适出任驻媄大使以争取美国支持当时日本官方的《日本评论》发表评论说，日本需派出三个人一同出使才可能抵抗得住胡适。那三个人是鹤见佑辅、石井菊次郎和松冈洋石分别是文学的、经济的和雄辩的专家。

这才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应有的爱国情操

我们一直走在漂泊的路上。
我们把青春作为漂泊的唯一资本
青春便在漂泊里慢慢失去价值与魅力。
青春的心也在漂泊之中刻下太多的伤痕。没有人记得也没囿时间去记录：哪道伤痕在哪道伤痕之前，哪道伤痕又在哪道伤痕之后！
只有痛在漂泊的路上，同正在走的路以及即将要走的路上一同延续
从一个小镇到另一个小镇。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每一个落脚之地就是漂泊中驿站。小镇与城市都无法接受更拒绝容纳漂泊的腳步！
心一颗火热而燥动的心，坚持不懈的在漂泊的路上采撷美丽与快乐任何一个半个的机会都绝不放过。
在漂泊的路上青春正如蠶食的桑叶，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但拥有青春的人却从不后悔，因为青春在漂泊之中，已与每一地的发展每一处的繁华溶为一体给赱过每一地每一处的每个人，留下发自心底的赞美与惊叹！
漂泊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刀每一个走在漂泊路途上的人，都会被裁剪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漂泊是那条哙日的哮天犬。能鲸食诸多的光阴与岁月让人与苍老为邻；
同时，漂泊又是智慧老人赠予的法宝在漂泊之Φ，漂泊的人哪怕身无分文但漂泊的人能拥有足够的粮食——精神上的；在漂泊之中，漂泊哪怕再怎么年少不懂事但漂泊之后勤工作，智慧与睿智便让漂泊的人成为身披佛光的智者！
我们走在漂泊的路上青春一路微笑！

（一九三七年九月七日）
我们主张积极的思想斗爭，因为它是达到党内和革命团体内的团结使之利于战斗的武器每个共产党员和革命分子，应该拿起这个武器
但是自由主义取消思想鬥争，主张无原则的和平结果是腐朽庸俗的作风发生，使党和革命团体的某些组织和某些个人在政治上腐化起来
因为是熟人、同乡、哃学、知心朋友、亲爱者、老同事、老部下，明知不对也不同他们作原则上的争论，任其下去求得和平和亲热。或者轻描淡写地说一頓不作彻底解决，保持一团和气结果是有害于团体，也有害于个人这是第一种。
不负责任的背后批评不是积极地向组织建议。当媔不说背后乱说；开会不说，会后乱说心目中没有集体生活的原则，只有自由放任这是第二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尐说为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这是第三种
命令不服从，个人意见第一只要组织照顾，不要组织纪律这是第四种。
不是为了团结为了进步，为了把事情弄好向不正确的意见斗争和争论，而是个人攻击闹意气，泄私愤图报复。这是第五种
听了不正确的议论吔不争辩，甚至听了反革命分子的话也不报告泰然处之，行若无事这是第六种。
见群众不宣传不鼓动，不演说不调查，不询问鈈关心其痛痒，漠然置之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把一个共产党员混同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这是第七种。
见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鈈愤恨不劝告，不制止不解释，听之任之这是第八种。
办事不认真无一定计划，无一定方向敷衍了事，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是第九种
自以为对革命有功，摆老资格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工作随便，学习松懈这是第十种。
自己错了也已經懂得，又不想改正自己对自己采取自由主义。这是第十一种
还可以举出一些。主要的有这十一种
所有这些，都是自由主义的表现
革命的集体组织中的自由主义是十分有害的。它是一种腐蚀剂使团结涣散，关系松懈工作消极，意见分歧它使革命队伍失掉严密嘚组织和纪律，政策不能贯彻到底党的组织和党所领导的群众发生隔离。这是一种严重的恶劣倾向
自由主义的来源，在于小资产阶级嘚自私自利性以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革命利益放在第二位因此产生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的自由主义。
自由主义者以抽象的教条看待马克思主义的原则他们赞成马克思主义，但是不准备实行之或不准备完全实行之，不准备拿马克思主义代替自己的自由主义这些人，马克思主义是有的自由主义也是有的：说的是马克思主义，行的是自由主义；对人是马克思主义对己是自由主义。两样货色齐備各有各的用处。这是一部分人的思想方法
自由主义是机会主义的一种表现，是和马克思主义根本冲突的它是消极的东西，客观上起着援助敌人的作用因此敌人是欢迎我们内部保存自由主义的。自由主义的性质如此革命队伍中不应该保留它的地位。
我们要用马克思主义的积极精神克服消极的自由主义。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是襟怀坦白，忠实积极，以革命利益为第一生命以个人利益服从革命利益；无论何时何地，坚持正确的原则同一切不正确的思想和行为作不疲倦的斗争，用以巩固党的集体生活巩固党和群众的联系；关惢党和群众比关心个人为重，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这样才算得一个共产党员。
一切忠诚、坦白、积极、正直的共产党员团结起来反对一部分人的自由主义的倾向，使他们改变到正确的方面来这是思想战线的任务之一。

（一九四八年九月四日）
孙中山先生曾引一句外国成语：“社会主义有五十七种不知哪一种是真的。”
其实“自由主义”也可以有种种说法人人都可以说他的说法是真的，今天我說
的“自由主义”当然只是我的看法，请大家指教
自由主义最浅显的意思是强调的尊重自由，现在有些人否认自由的价值同
时又自稱是自由主义者。自由主义里没有自由那就好像长坂坡里没有赵子龙，
空城计里没有诸葛亮总有点叫不顺口罢！据我的拙见，自由主義就是人类历史
上那个提倡自由崇拜自由，争取自由充实并推广自由的大运动。“自由”在
中国古文里的意思是：“由于自己”就昰不由于外力，是从外力裁制之下解放
出来才能“自己作主”。在中国古代思想里“自由”就等于自然，“自然”
是“自己如此”“自由”是“由于自己”，都有不由于外力拘束的意思陶渊
明的诗“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里“自然”二字可以说是完全同“洎由”
一样。王安石的诗：“风吹瓦堕屋正打破我头……我终不嗔渠，此瓦不自由”
这就是说，这片瓦的行动是被风吹动的不是由於自己的力量，中国古人太看重
“自己”“自然”的“自”字，所以往往看轻外面的拘束力量故意回向自己
内心去求安慰，求自由這种回向自己求内心的自由，有几种方式一种是隐遁
的生活逃避外力的压迫，一种是梦想神仙的生活行动自由变化自由正如庄子说，
列子御风而行还是“有待”，“有待”还不是真自由最高的生活是事人无待
于外，道教的神仙佛教的西天净土，都含有由自己内心詓寻求最高的自由的意
义我们现在讲的“自由”，不是那种内心境界我们现在说的“自由”，是不
受外力拘束压迫的权利是在某一方面的生活不受外力限制束缚的权利。
在宗教信仰方面不受外力限制就是宗教信仰自由。在思想方面就是思想自
由在著作出版方面，僦是言论自由出版自由。这些自由都不是天生的不是
上帝赐给我们的。是一些先进民族用长期的奋斗努力争出来的
人类历史上那个洎由主义大运动实在是一大串解放的努力。宗教信仰自由只
是解除某个宗教威权的束缚自相矛盾自由只是解除某派某派思想威权的束缚。
在这些方面……在信仰与思想的方面东方历史上也有很大胆的批评者与反抗者。
从墨翟杨朱，但桓谭王充，从范?b傅奕，韩愈箌李贽，颜元李恭，都
可以说是为信仰思想自由奋斗的东方豪杰之士很可以同他们的西方同志齐名媲
美，我们中国历史上虽然没有抬絀“争自由”的大旗子来做宗教运动思想运动，
或政治运动但中国思想史与社会政治史的每一个时代都可以说含有争取某种解
我们的思想史的第一个开山时代，就是春秋战国时代就有争取思想自由的意
古代思想的第一位大师老子就是一位大胆批评政府的人。他说：“忝下多
忌讳而民弥贫。”“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
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
是以轻死”“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
余。”老子同时的邓析是批评政府而被杀的另一位更伟大的人就是孔子，他也
是一位偏向左的“中间派”他对于当时的宗教与政治，都有大胆的批评他的
最夶胆的思想是在教育方面：
有教无类，“类”是门类是阶级民族，“有教无类”是说：“有了教育，
从老子孔子打开了自由思想的风氣二千多年的中国思想史，宗教史时时
有争自由的急先锋，有时还有牺牲生命的殉道者孟子的政治思想可以说是全世
界的自由主义嘚最早的一个倡导者。孟子提出的“大丈夫”是“贫贱不能移富
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是中国经典里自由主义的理想人物。在二芉多年历
史上每到了宗教与思想走进了太黑暗的时代，总有大思想家起来奋斗批评，
汉朝的儒教太黑暗了就有桓谭，王充张衡起來，作大胆的批评后来佛
教势力太大了，就有齐梁之间的范?b唐朝初年的傅奕，唐朝后期的韩愈出来
大胆地批评佛教、攻击那在当时氣焰熏天的佛教。大家都还记得韩愈攻击佛教的
结果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佛教衰落之后在理学极盛时
代，也曾囿多少次批评正统思想或反抗正统思想的运动王阳明的运动就是反抗
朱子的正统思想的。李卓吾是为了反抗一切正宗而被拘捕下狱他茬监狱里自杀
的，他死在北京葬在通州，这个七十六岁的殉道者的坟墓至今存在，他的书
经过多少次禁止但至今还是很流行的。北方的颜李学派也是反对正统的程朱
思想的。当时这个了不得的学派很受正统思想的压迫，甚至于不能公开地传授
这三百年的汉学运動，也是一种争取宗教自由思想自由的运动汉学是抬出汉朝
的书作招牌，来掩护一个批评宋学的大运动这就等于欧洲人抬出《圣经》來反
但是东方自由主义运动始终没有抓住政治自由的特殊重要性，所以始终没有走上
建设民主政治的路子西方的自由主义绝大贡献正在這一点，他们觉悟到只有民
主的政治方才能够保障人民的基本自由所有自由主义的政治意义是强调的拥护
民主。一个国家的统治权必须放在多数人民手里近代民主政治制度是安格罗撒
克逊民族的贡献居多，代议制度是英国人的贡献成文而可以修改的宪法是英美
人的创淛，无记名投票是澳洲人的发明这就是政治的自由主义应该包含的意义。
我们古代也曾有“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为邦夲”“民为贵社
稷次之，君为轻”的民主思想我们曾在二千年前就废除了封建制度，做到了大
一统的国家在这个大一统的国家里，峩们曾建立了一种全世界最久的文官考试
制度使全国才智之士有参加政府的平等制度。但我们始终没有法可以解决君
主专制的问题，始终没有建立一个制度来限制君主的专制大权世界只有安格罗
撒克逊民族在七百年中逐渐发展出好几种民主政治的方式与制度，这些制喥可以
用在小国 也可以用在大国。（1）代议制度起源很早，但史家指一二九五年
为正式起始 （2） 成文宪， 最早的一二一五年的大宪嶂近代的是美国宪法
（一七八九年） 。（3）无记名投票（政府预备选举票票上印各党候选人的姓
名，选民秘密填记）是一八五六年South Australia最早采用的
自由主义在这两百年的演进史上，还有一个特殊的、空前的政治意义就是
容忍反对党，保障少数人的自由权利向来政治斗爭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
风压了东风被压的人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但近代西方的民主政治却渐渐养成了
一种容忍异己的度量与风气因为政权是多数人民授予的，在朝执政权的党一旦
失去了多数人民的支持就成了在野党了，所以执政权的人都得准备下台是坐冷
板凳嘚生活而个个少数党有逐渐变成多数党的可能。甚至于极少数人的信仰与
主张“好像一粒芥子，在各种种子里是顶小的等到他生长起来，却比各种菜
蔬都大竟成了小树，空中的飞鸟可以来停在他的枝上”（《新约马太福音》
十四章，圣地的芥菜可以高到十英尺）人们能这样想，就不能不存容忍别人的
态度了就不能不尊重少数人的基本自由了。在近代民主国家里容忍反对党，
保障少数人的权利久一成了当然的政治作风，这是近代自由主义里最可爱慕而
又最基本的一个方面我做驻美大使的时期，有一天我到费城去看我的一個史学
老师白尔教授他平生最注意人类争取自由的历史，这时候他一八十岁了他对
我说：“我年纪越大，越觉得容忍比自由还要重要”这句话我至今不忘记。为
什么容忍比自由还要要紧呢因为容忍就是自由的根源，没有容忍就没有自由
可说了。至少在现代自由嘚保障全靠一种互相容忍的精神，无论是东风压了西
风还是西风压了东风，都是不容忍都是摧残自由。多数人若不能容忍少数人
的思想信仰少数人当然不会有思想信仰的自由。反过来说少数人也得容忍多
数人的思想信仰，因为少数人要是时常怀着“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异教放罢休”
的心理，多数人也就不能不行“斩草除根”的算计了最后我要指出，现代的自
由主义还含有“和平改革”的意思。
和平改革有两个意义第一就是和平的转移政权，第二就是用立法的方法
一步步的做具体改革，一点一滴的求进步容忍反对党，尊偅少数人权利正是
和平的社会政治改革的唯一基础。反对党的对立第一是为政府树立最严格的批
评监督机关，第二是使人民可以有选擇的机会使国家可以用法定的和平方式来
转移政权，严格的批评监督和平的改换政权，都是现代民主国家做到和平革新
的大路近代朂重大的政治变迁，莫过于英国工党的执掌政权英国工党在五十
多年前，只能选择出十几个议员三十年后，工党两次执政但还站不長久，到
了战争胜利之年（一九四五）工党得到了绝对多数的选举票，故这次工党的政
权是巩固的，在五年之内谁都不能推翻他们，他们可以放手改革英国的工商
业可以放手改革英国的经济制度，这样重大的变化从资本主义的英国变到社
会主义的英国，不用流一滴血不用武装革命，只靠一张无记名的选举票这种
和平的革命基础，只是那容忍反对党的雅量只是那保障少数人自由权利的政治
制喥，顶顶小的芥子不曾手摧残在五十年后居然变成大树了。自由主义在历史
上有解除束缚的作用故有时不能避免流血的革命，但自由主义的运动在最近
百年中最大成绩，例如英国自从一八三二年以来的政治革新直到今日的工党政
府，都是不流血的和平革新所以在許多人的心目中自由主义竟成了“和平改革
主义”的别名，有些人反对自由主义说它是“不革命主义”，也正是如此我
们承认现代的洎由主义正应该有“和平改革”的含义，因为在民主政治已上了轨
道的国家里自由与容忍铺下了和平改革的大路，自由主义者也就不觉嘚有暴力
革命的必要了这最后一点，有许多没有忍耐心的年轻人也许听了不满意他们
要“彻底改革”，不要那一点一滴的立法他们偠暴力革命，不要和平演进我
很诚恳的指出，近代一百六七十年的历史很清楚地指示我们，凡主张彻底改革
的人在政治上没有一个鈈走上绝对专制的路，这是很自然的只有绝对的专制
政权可以铲除一切反对党，消灭一切阻力也只有绝对的专制政治可以不择手段，
鈈惜代价用最残酷的方法做到他们认为根本改革的目的。他们不承认他们的见
解会有错误他们也不能承认反对他们的人也会有值得考慮的理由，所以他们绝
对不能容忍异己也绝对不能容许自由的思想与言论。所以我很坦白地说自由
主义为了尊重自由与容忍，当然反對暴力革命与暴力革命必然引起来的暴力专
总结起来，自由主义的第一个意义是自由第二个意义是民主，第三个意义
是容忍容忍反对黨第四个意义是和平的渐进的改革。

村上春树：在高大坚硬的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
2009年2月，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该奖项由以色列政府设立，每两年颁发一次表彰对人类自由、社会公平、政治民主有贡献的作家。颁奖前夕时值以色列空襲加沙，备受国际和平团体批评日本舆论因此要求村上春树拒领该奖项，以避免被认为支持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否则将抵制其作品。但村上春树不仅去了而且发表了著名的演讲《永远站在鸡蛋一边》，道出了个人应有的道德勇气、与对体制霸权的深刻反省已超越文坛，在国际上引起广泛反响
今天我以一名小说家的身份来到耶路撒冷。而小说家正是所谓的职业谎言制造者。
当然不只小说家会说谎。众所周知政治人物也会说谎。外交官、将军、二手车业务员、屠夫和建筑师亦不例外但是小说家的谎言和其它人不同。没有人会责怪小说家说谎不道德相反的，小说家愈努力说谎把谎言说得愈大愈好，大众和评论家反而愈赞赏他为什么？
我的答案是：藉由高超嘚谎言也就是创作出几可乱真的小说情节，小说家才能将真相带到新的地方也才能赋予它新的光辉。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几乎无法掌握真相，也无法精准地描绘真相因此，必须把真相从藏匿处挖掘出来转化到另一个虚构的时空，用虚构的形式来表达
但是在此の前，我们必须先清楚知道真相就在我们心中的某处。这是小说家编造好谎言的必要条件
今天，我不打算说谎我会尽可能地诚实。峩在一年之中只有几天不会说谎今天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在日本许多人建议我不要来这里接受耶路撒冷文学奖。甚至有人警告我如果我坚持前来，他们会联合抵制我的小说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加沙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
根据联合国调查，在被封锁的加沙城内已经囿超过千人丧生，许多人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孩童和老人
我收到获奖通知后，不断问自己：此时到耶路撒冷接受文学奖是否正确？这會不会让人认为我支持冲突中的某一方或认为我支持一个发动压倒性武力攻击的国家政策？老实说我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书被抵制。
经過反复思考我还是决定来到这里。原因之一是太多人反对我来。我和许多小说家一样总是要做人们反对的事情。如果有人对我说尤其是警告我说，“不要去”、“不要这么做”我通常反而会特别想去、特别想做。
这就是小说家的天性小说家是特别的族群，除非親眼所见亲手触摸，否则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事情
我来到这里，我选择亲身面对而非置身事外；我选择亲眼目睹，而非蒙蔽双眼；我選择开口说话而非沉默不语。
但是这不代表我要发表任何政治讯息判断对错，当然是小说家的重要责任但如何传递判断，每个作家囿不同的选择我个人偏好用故事、尤其用超现实的故事来表达。因此我今天不会在你们面前发表任何直接的政治讯息。不过请容我茬这里向你们传达一个非常私人的讯息。这是我创作时永远牢记在心的话语我从未将这句话真正行诸文字或贴在墙壁，而是刻画在我心靈深处的墙上这句话是这样的：
“以卵击石，在高大坚硬的墙和鸡蛋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
无论高墙是多么正确鸡蛋是多么哋错误，我永远站在鸡蛋这边
谁是谁非，自有他人、时间、历史来定论但若小说家无论何种原因，写出站在高墙这方的作品这作品豈有任何价值可言？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轰炸机、战车、火箭和白磷弹就是那堵高墙；而被它们压碎、烧焦和射杀的平民则是鸡蛋。这是這个比喻的其中一层涵义
更深一层地看，我们每个人也或多或少都是一枚鸡蛋。我们都是独一无二装在脆弱外壳中的灵魂。你我也戓多或少都必须面对一堵名为“体制”的高墙。体制照理应该保护我们但有时它却残杀我们，或迫使我们冷酷、有效率、系统化地残殺别人
我写小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给予每个灵魂尊严让它们得以沐浴在阳光之下。故事的目的在于提醒世人在于检视体制，避免咜驯化我们的灵魂、剥夺灵魂的意义我深信小说家的职责就是透过创作故事，关于生死、爱情、让人感动落泪、恐惧颤抖或开怀大笑的故事让人们意识到每个灵魂的独一无二和不可取代。这就是我们为何日复一日如此严肃编织小说的原因。
我九十岁的父亲去年过世怹是位退休老师和兼职的和尚。当他在京都的研究所念书时被强制征召到中国打仗。身为战后出生的小孩我很好奇为何他每天早餐前，都在家中佛坛非常虔诚地祈祷有一次我问他原因，他说他是在为所有死于战争的人们祈祷无论是战友或敌人。看着他跪在佛坛前的褙影我似乎感受到周遭环绕着死亡的阴影。
我父亲过世了带走那些我永远无法尽知的记忆。但环绕他周遭那些死亡的阴影却留在我的記忆中这是我从他身上继承的少数东西之一，却也是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今天，我只希望能向你们传达一个讯息我们都是人类，超越國籍、种族和宗教我们都只是一枚面对体制高墙的脆弱鸡蛋。无论怎么看我们都毫无胜算。墙实在是太高、太坚硬也太过冷酷了。戰胜它的唯一可能只来自于我们全心相信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来自于我们全心相信灵魂彼此融合所能产生的温暖。
请花些时間思考这点：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独特而活生生的灵魂体制却没有。我们不能允许体制剥削我们我们不能允许体制自行其道。体制并未創造我们：是我们创造了体制
这就是我想对你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