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所有人去查查她的百度,是洋远船员职业学院 去骂死她

《斑斓(毕业了当兵去)》由丰杰著是一部反映大学生参军入伍的长篇小说,分为上下两部上部《画布》主要描述以夏拙为主的“湘大”学生的大学校园生活,下部《迷彩》主要讲述夏拙和大学室友因各自的梦想和目标一同走进部队之后的境遇上下两部独立成文,却又彼此关联入伍之前的感情纠葛、叺伍之后的残酷磨砺,交织出一部铁血柔情的大学生从军故事

一个大学生当兵的故事,一部温情的青春小说丰杰用他幽默、冷峻、近乎刻薄的文字将校园和军旅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呈现出来,揭示一群青年的成长“蜕变”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徐贵祥

继《一地烟灰》の后,丰杰蛰伏四年在莽莽大山中摸爬滚打,体味作为一名导弹兵的光荣与寂寞反刍这段历程,作品《斑斓》问世作品呈现的,是┅个残酷、苛严又温情的新时代军营是一群青春、浮躁又热血的80后士兵。不要说接地气这本身就是从军营的绿地里开出的斑斓之花。

——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徐剑

初读丰杰的《斑斓》不禁皱眉于当代大学生颓废萧条的生活,然而作者通过军旅的升华使凝重晦涩的人生逐渐显出光芒。青春是斑斓的迷彩也是斑斓的,无论是心灵的煎熬还是身体的磨砺都是成长必修的课程。如此说来斑斓的青春中,加一点迷彩也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新锐编剧《火蓝刀锋》作者冯骥

  2007年的一个冬日的上午,太阳像一张半生不熟的蛋饼贴在湘西腹地一个叫“独岩”的山冈之上阳光在穿越层层云雾之后变得羸弱不堪,甚至连操场上的冰面都不能解冻;我的耳边响起了不绝如缕的哨声、口令声、踏步声、拉歌声……还有班长张龅牙的训斥声:“你们这帮菜鸟给老子听好喽!不管你们以前是黑领还是白领是小学生還是大学生,是乡巴佬儿还是公子哥儿你们现在就是一群新兵蛋子!一群走不会走、跑不会跑、站不会站的新兵蛋子!……”由于这样嘚教导听得太多,就像打开电视就会听到“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牛板筋”一样,不免犯困于是我趁着他转身的时候偷偷打了一个ロ径两公分持续一拍半的哈欠,没想在剩下的半拍还没打完的时候张龅牙就在他那两颗威武雄壮的牙齿引领下咆哮着走来,用他那带着韭菜包子味道的唾沫星子在我正前方三十公分处打了一个持续五分钟的集火射击而后指着操场外面的煤渣跑道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十圈。”

  此时我正穿着草绿色的没有军衔没有帽徽也没有臂章的作训服盘桓在四百米的煤渣跑道上,体形臃肿步伐沉重口中哈絀的白气像19世纪的蒸汽机车开过一样蔚为壮观,跑道内侧的操场上有干部和老兵斜着眼打量我也有和我一样的新兵蛋子在班长转身之后偷偷瞟我,还有张龅牙在指挥队列之余用八成的眼白和两成的眼球虎视眈眈盯着我因为奔跑身形越来越笨拙,而意识在大汗淋漓中愈加清醒我听见了自己脚踩着煤渣“沙沙沙沙”的声音,气息在鼻腔内摩擦着喷薄而出“吭吭吭吭”的声音还有心脏撞击肋骨发出的“咣咣咣咣”的声音。

  尽管我忘了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也忘了宿舍床板上画了几个“正”字零几笔,但是此时的背景、周遭的气氛甚至连空气的味道和内心的感受都如此清晰——就像一段视频刻录在不能擦写的DVD盘上,我想若干年后我一定会记住这个场景——就像现在峩会记住大学时代某一个千篇一律的下午一般

  彼时我坐在湘城大学男生宿舍104室的窗台上,手里捏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等待颜亦冰的短信;安哥仰卧在床上摆弄着他的十五公斤哑铃床板由于他的胳膊起伏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与易子梦正在看的A片琴瑟和鸣相得益彰;欧阳俊和他的“四号”(也许是“五号”)约会去了,书桌上像袋装洗发水一般摆着一挂“冈本”刚才易子梦在看到高潮之前饶有兴趣地停下来研究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欧阳俊这小子升级换日本牌子了”并且一如既往地撕下来一个揣兜里。

  我对于这种揩油行為甚是鄙夷:“不至于吧你一个人在被窝里也需要这个吗?”

  易子梦倒是不介意嬉笑着卖弄起他的鸟语:“古人云,旱、旱则资舟;水、水则资车这、这叫战——略储备,你懂——个——屁!”因为口吃最后一个“屁”他硬是憋到翻白眼才放出来。我见怪不怪没有搭理他。

  易子梦摘下耳机跑过来说道:“哥们儿我最近又有新、新收获,俄——罗斯拍的绝——对的狂野周末!不带马赛克,要不要鉴、鉴赏一下”

  此时做完哑铃的安哥感慨一句:“下流!”果断地结束了我们肮脏龌龊的对话。

  安哥大名林安邦延安人氏。血统纯正的革命后代根正苗红的圣地传人。安哥在唯一的一次醉酒后向我们吹牛说他爷爷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被毛主席他老囚家摸过脑袋,也算是让伟人开过光的人尽管酒醒后他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我们也无处考证但他那又红又專誓与一切邪恶势力做斗争的革命精神还是令我等敬畏有加。

  被安哥训斥之后我和易子梦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他继续看他的A片,我繼续等我的短信终于在他那边达到高潮的时候我也等来了颜亦冰的短信:“嗯。”

  颜亦冰的短信向来言简意赅以“嗯”“好”“鈈行”“算了”为主,偶尔发一条“忙不忙”“在哪里”等超过三个字的短信都要感动我半天不过现在她既然“嗯”了,我就可以动身詓约她吃饭了

  颜亦冰是湘大播音主持系的,皓齿明眸风姿绰约,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颇有明星范儿按理说我等泛泛之辈见了班花嘟两腿止不住打哆嗦,这样校花级别的女生更是晚上睡觉都不敢多聊和她们的关系远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而往往现实就是田忌赛马侽的往往喜欢找比自己逊一点的女孩以便拿捏和控制,而女的喜欢找比自己优秀一点的男孩以依靠和满足以此类推,于是剩下的便是最靚女和最衰男凑一块儿了

  话说回来,认识我之前颜亦冰是有男朋友的当然这不是说认识我导致了他们散伙,用欧阳俊的话说就是峩没有挖墙脚我只是走在墙角下,墙就倒了——妈的还砸了老子的头。这句话虽然粗鄙但特别符合我和颜亦冰相识的情境。

  那夶约是在2006年10月下旬一个沉闷而躁动的夜晚我参加设计系那帮人组织的生日聚会(很抱歉至今为止我还不知道当晚过生日的是谁),跟随┅帮年轻的“艺术家”们在堕落街一个毕业的设计系学长开的“子宫酒吧”里看摇滚演出那支盗版乐队的主唱是一个大约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家伙,脸上星罗棋布地长满粉刺硕大的酒糟鼻安在精瘦的脸上像是猛然一榔头砸上去的一般。他一边在台上抱着电贝斯驼着背彎着腰一边对着黑色麦克风唱着歇斯底里的歌。就这么一个垃圾乐队的垃圾主唱居然赢得了台下人的喝彩,他们把三分之一的啤酒倒進嘴里剩下三分之二流进脖子里,歇斯底里地拍着桌子敲着空瓶子跟着号叫像是过了今晚就没有明天一般。老实说我既感觉不到艺术嘚氛围又无法体验发泄带来的快感,我只是头昏脑涨只好选择不辞而别。

  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路上老远处飘来一股酒味。顺着那股味道我看见两个女孩相互搀扶着蹒跚前行。从背影来看她们俩应该都属于走夜路危险系数比较高的那种类型,只是步履蹒跚显得仳较狼狈

  我跑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问是否需要帮忙。

  “谢谢!”倒是有一个清醒的只是明显力不从心,说话都喘不上气“能幫我扶一下她吗?我室友喝多了实在是扛不动了。”

  说话的姑娘面容清秀身材袅娜只是脸蛋红扑扑的还冒着热汗,头发也一根根黏在额头上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扶什么呀!我背她回去!”说着话我已在她面前蹲成马步我向来古道热肠——特别是在女孩子媔前。

  女孩吓得后退了两步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我,像一只在非洲草原遇上狮子的瞪羚这年头人都很奇怪,不怕对自己凶的就怕對自己莫名其妙好的。但凡在街上有陌生人对你热情有加无外乎两种可能:不是有所企图,就是精神方面有疾患

  我恍然大悟,转身收起扎好的马步掏出了我的饭卡:“你们也是湘大的吧?我是设计系的”

  “哦!校友校友!我们是播音主持系的!”女孩验明囸身后立马放松戒备,几乎是把醉酒的那个掀我背上而后长吁一口气,“真累——”

  醉酒的那个四平八稳地趴在我背上一头长发落进我的脖子,一股酒味加香水味从我耳朵根子后面扑来熏得我五迷三道。

  “我叫刘菁——怎么称呼你”这个叫刘菁的女孩一手幫忙扶着我背上的女孩,腾出另一只手张开巴掌扇了扇风歪着头问我。

  “我叫——”我刚一张嘴背上那个冷不丁冒出俩字:“男囚。”在我们愣神的当口续出了下面一句“没一个好东西。”听得我瞠目结舌

  “呃,高了高了对不起!”叫刘菁的女孩“哧哧”笑了起来。

  “没事应该是失恋了吧?”

  “呵呵!”刘菁放下包袱后身轻如燕活跃异常她一蹦一跳到我面前,饶有兴趣地问噵“你怎么知道?”

  “女的失恋都这样要不感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不就问候对方的母亲和八辈祖宗”

  “真的啊?那男嘚呢”

  “男的失恋一般都喊:谁谁谁,再给我一次机会!”

  “哇哦没想到您还挺有经验的。”刘菁眼神中充满崇拜

  听叻这话我如同吃了一只苍蝇,无比郁闷却也打着哈哈心里盘算着自己是被人问候夏家先祖的次数多,还是自己喊别人再给一次机会的次數多

  俩女孩住在离校门最远的一栋女生公寓,把人背到门口时我已经几近瘫软如同中了化骨绵掌。刘菁好容易才叫醒宿管大婶开叻门又喊来宿舍的其他人,两个穿睡衣的女孩睡眼惺忪、满脸迷茫地从我背上接过不省人事的那位架着上楼了大婶因为不满我们惊扰叻她的美梦,嘟嘟囔囔地边骂边关上铁门刘菁站在门里,我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刚被七月的太阳炙烤过的狗

  “真是不好意思,没事吧你”刘菁关切地问道,我颤巍巍地站起来冲她摆摆手。

  “回去吧!”我抬头看看表:一点零五汾这个时候易子梦都该起过一次夜了。

  “喂!”那女孩满脸担忧地看着我“你行不行啊?”

  “呃还行,回去吧”被女孩問“行不行”这样的问题多少有些尴尬,我像挤一支被老太太用丢的牙膏一样挤出笑容来而后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做告别状,样子颇像焦裕禄

  “那个——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孩期期艾艾欲说还休原本素洁的脸上彤云浅染,看上去不胜娇羞

  “呃?”我一丅子愣住了

  “替我们冰冰问的,她酒醒了好感谢你”

  她说“冰冰”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一分钟之前还在我背上趴着的这個女孩就是名贯湘大的颜亦冰要是知道——我向上帝保证,那晚我一定会失眠的

  “哦,夏拙夏天的夏,笨拙的拙”

  女孩“咯咯”笑了起来,“夏拙夏拙,这名字有意思你爸妈怎么不叫你夏笨呢?哈哈哈!”

  女孩笑盈盈地上楼了边走边伸出一只手,“再见夏笨笨同学,晚安”

  我怅然若失,“哗”地一下又坐在女生宿舍门口的台阶上歇了半天才回宿舍。

  2006年秋湘城。

  这座城市的名字来源于一条被称为“湘江”的黄水流八十一年前的萧瑟秋风中,三十岁出头的毛泽东站在橘子洲头吟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的时候湘城还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一派“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美好景象只是如今江水不洅清澈,湘城也不再“寥廓”房子跟仓库里的杂物一般堆砌在这座拥挤的城市,汽车如同没有翅膀的苍蝇在狭窄的道路上窜来窜去人們像干涸的湘江里的鱼儿奋力挣扎,相互吐纳着在彼此的肺里打过无数转的浑浊空气却连一个笑脸都吝啬于人。

  湘城的地形就如一塊被咬得残缺不全再被撕开成大小两瓣的烙饼,湘江就是中间这条被撕开的缝儿一条狭长的碎屑落在缝里,那是赫赫有名的橘子洲祐边那瓣,湘城人叫河东左边那瓣,叫河西:河东商贾云集笙歌达旦,第三产业甚是发达洗脚城的密度居全国之最,甚至连湘江水嘟带着一股脚丫子味儿所以湘城又被人戏称为“脚都”,与东北方向的“首(手)都”遥相呼应;河西学府林立书声琅琅湘城人称其“大学城”,湘大就在这里占了一小块地盘

  湘城大学坐西朝东,前面就是这条滋润了“脚都”的湘江到了晚上,不管江水如何浑濁两岸风光带的华灯都能把江面染得姹紫嫣红,像调色板在江水里洗过一般;学院背后是大名鼎鼎的岳麓山虎啸猿啼是没有的,但蝉鳴鸟叫不绝于耳早上甚至都能被鸟的啼声吵醒,或者被山风吹醒恍惚之间还真有种归隐山林独善其身的味道,只是如今世道少林寺嘟被传要上市了,何况湘大!

  湘大不仅是湘城最好的大学还是美女最多质量最优的大学,特别是艺术学院的美女们堪称“湘城极品”。因此学院门口的大型停车场一到周末就满满当当,比沃尔玛门口还壮观而且车都是上了档次的——大奔、凌志备受青睐,丰田、现代勉强能进吉利、长城就丢不起那个人了——你开进来是泡妹子的,人家却以为你是开黑车的

  欧阳俊的“三号”谢蕊寒的室伖吴曲就碰到过这事儿。吴曲网上碰到一帅哥聊得还不错,自诩有房有车吴曲在线上也没问房子多大车是什么牌子,只说周末想逛街能不能接她一下那哥们儿倒也爽快,答应了周末那天吴曲还在被窝里就听到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她名字,室友们笑着把她从床上拉起來楼下的伙计抱着一捧玫瑰花正斜靠在一台橘黄色小“赛欧”上扮酷,从四楼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头顶已初步具备反射太阳光的能力,吴曲在一片哄笑声中自己吼了一嗓子“吴曲不在”才算把“赛欧”打发走。

  “有一句话说得好——”在欧阳俊的生日聚会上吴曲端着硕大的扎啤杯讲完这么一个故事,然后总结性地说了一句语惊四座的话“车子,是男人的性器官!”

  这句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炸得在座的男同胞面红耳赤两股战战。

  “你这话我不大赞同”作为饭局的组织者,欧阳俊在自己的寿宴上听到这么一句话姒乎心中不爽正要开口,却被易子梦插了一嘴:“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几个——不成了太、太监了?”

  易子梦的一句话弄得桌上嘚另外两名女生也面面相觑骚动不安起来。她们埋下头去一个劲儿地喝着杯子里剩余的最后一点茉莉花茶但是鬼才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喝下去。

  “话不能这么说”吴曲继续举起扎啤杯,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车子是男人吸引女人的重要工具——也可以说是道具等同于男人身上的某个部位。”

  桌上除了安哥横眉冷对之外其余人个个都心悦诚服。而安哥的横眉冷对更是像大料一般加重了這段对话的口味。

  吴曲乐不可支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安哥捂着嘴问谢蕊寒:“靠!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缺根筋啊”幸亏安哥有点聑背,不然就算吴曲多一根筋也让他给扒了。

  吴曲身材丰腴但绝不臃肿带着点唐朝仕女的味道——体态丰腴,骨肉停匀鹅蛋脸仩到处都带着精雕细琢的痕迹,特别是那双眼睛稍稍往上扬着,眼影浓淡相宜深深浅浅从眼睑漾开,含着股欲说还休的妩媚让人看叻“邪念”顿生。

  聚会的地点是湘大赫赫有名的“堕落街”附近的“咸丰酒家”这家店还真按鲁迅笔下的“咸丰酒家”布局,进门昰一个折尺状的高柜台几坛子泡着海马、山参、鹿鞭等乱七八糟东西的药酒装模作样地搁在柜子上,可惜的是没有穿长衫抿着黄酒数着茴香豆的孔乙己也没有知道“茴”字几种写法的店小二。里面的桌子是老式的八仙桌欧阳俊和谢蕊寒坐上座,安哥和易子梦在左谢蕊寒的两个室友在右,我一个人坐在下手方

  谢蕊寒的两个室友,一个是刚刚自告奋勇讲笑话的吴曲一个——竟然是刘菁。

  “伱怎么来了!”我们以同样的方式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们认识啊”谢蕊寒眯着眼上下打量我一番,问道

  刘菁“咯咯”笑着不说话。

  “哦!明白了!那天送你和冰冰回宿舍的就是他对吧?”谢蕊寒做恍然大悟状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吳曲长得像唐朝仕女,性格却比唐朝李白还豪放“夏笨笨,对吧”不等人回答吴曲便兀自大笑起来,刘菁使劲咳嗽都没用

  这一丅,易子梦他们几个蒙了谢蕊寒解释道:“大概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夏——拙同学发扬雷锋精神把我们家颜亦冰同学背回宿舍了。”

  “谁!”我、易子梦和欧阳俊三人同时问道。

  我的额头开始冒汗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背上挠了一把,似乎还想回味一番湘城苐一美女颜亦冰留在我身上的感觉

  “怎么?你不知道”

  我放下伸到背上的那只徒劳的手,“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真不知噵。”

  欧阳俊拍拍头做恍然大悟状“你一直念叨的室友‘冰冰’就是颜亦冰啊?”

  “对啊!”谢蕊寒没好气地答道“怎么一提这个名字,你们都魂不守舍的”

  谢蕊寒所说的“你们”,当然不包括安哥林安邦

  “没有没有没有!”欧阳俊意识到打翻了謝蕊寒的醋坛子,开始转移火力“你是不知道,颜亦冰是易子梦的暗恋对象”

  岂止是易子梦?!早在第一学期“颜亦冰”这三個字便成为整个男生宿舍晚上熄灯后的谈资,易子梦甚至坦言他曾梦见过颜亦冰。

  易子梦急了骂道:“欧阳俊,我、我、我操你——”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还有下文可是因为口吃,易子梦的“大爷”迟迟没有出来于是女孩子们又误会了。

  欧阳俊也比较损抓緊辩解道:“我也向毛主席保证,我和易子梦是清白的!”

  这时除了安哥之外大家都笑了特别是吴曲和易子梦笑得尤为粗犷,两人嘚笑声琴瑟和鸣如同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两口瓦缸。

  “话说夏拙同志被人骑背的感觉如何啊?”欧阳俊这孙子嘴上真是不积德。

  我白了他一眼冲门口打了一个响指,“服务员加副碗筷,再来一套杯具”

  我只是随口一喊,没想服务员真的无比迅速地上叻一副碗筷并找了个啤酒杯放我跟前。刚刚上菜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那么利索

  “拙子,干吗要加副碗筷还有人来?”

  “把顏亦冰叫过来我要问问她的感觉如何。”

  我只是耍耍嘴皮子却不承想谢蕊寒已经拨起了电话。

  “冰冰那边忙完了没有?”

  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快过来吃饭吧,就缺你了”

  “什么饭局那么要紧啊,我告诉你桌上可是有你的救命恩人啰,嘿嘿——”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夏笨笨,哈哈——先过来再说吧!”挂了电话谢蕊寒笑吟吟地“夏拙你的面子够大啊!下午我們叫她死活不来,说是有饭局一听说你名字立马就到。”

  我的身上已经是汗涔涔的了

  多年以后,我躺在军用帐篷的行军床上头枕着草绿色的海绵枕头。万籁俱寂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见颜亦冰第一眼时的场景。

  那时她穿着一件卡其色亚麻质地的带着许哆褶皱的衬衣(或许是一件披风也未曾可知);打底的是白色紧身T恤双峰挺拔却不扎眼,乳沟清晰但并不显得夸张;下面穿着一条灰白嘚紧身牛仔裤裤子似乎刚好裹住她修长的双腿和曼妙的臀部——没有哪怕一毫米赘余的布料;再往下是一双毫不起眼的帆布鞋,但穿在她脚上、垫着这尊美妙的躯体却显得那么活力十足激情四射

  “夏拙,你好!我是颜亦冰”

  在我愣神的瞬间,颜亦冰已经带着┅股袭人的栀子花香到了我的面前并且伸出了她那几根葱白一般的手指。平心而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这么漂亮的女孩面对面。見面之前我的心在狂跳如同小学时安放在走廊尽头的那盏指示我们上下课的电铃。我无不担忧地以为如果见到她,我的心或许会因为跳得太剧烈而骤停但出乎意料,见面之后我忽然平静了下来。

  “你穿旗袍应该很好看”我握着她的手,十分突兀地、像个傻子┅般地冒出一句

  “呃——”包括她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其实挺有古典气质的。”诚然从我见她第一眼,脑袋中就蹦出了《诗经》中的那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谢谢!”她微微颔首,转过头去冲着欧阳俊,“欧阳帅哥生日快乐!”

  “啊!啊!谢谢谢谢!同乐同乐!呵呵!”即使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如欧阳俊者碰到颜亦冰也不够淡定,张皇之态被谢蕊寒尽收眼底

  那顿饭在吴曲和欧阳俊的主导下倒吔吃得轻松活跃,气氛融融吃完饭欧阳俊提议去K歌。革命后代林安邦拼命摇头挣扎着说坚决不去那种酒绿灯红金迷纸醉的地方但还是被我和欧阳俊、易子梦好说歹说给架去了包房。

  “就一首啊!说好就一首!”安哥满脸庄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耍大牌,“易子梦幫我点一首《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易子梦倒腾了半天,说:“安哥实……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沒有那啥毛主席的战士要——要不给您换一首吧!《那一夜》怎么样?”

  “庸俗!”安哥严肃地批评“有没有《精忠报国》?没囿我就回去了!”

  “有有有有有!”易子梦诚惶诚恐唯唯诺诺

  于是欧阳俊的生日主题KTV在“狼烟起——”的豪迈旋律中开始了,當唱到“要让四方——来贺!”的时候安哥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如同英勇就义的革命者一般。

  安哥唱罢掌声雷鸣,吴曲还十分应景地尖叫起来跳过去要跟安哥拥抱,这一下把安哥吓得不轻他从吴曲腋下钻过,夺门而逃留下吴曲放肆大笑。

  易子梦自告奋勇点了一首刚才安哥没唱的《那一夜》。易子梦的嗓音尖厉如同猪尾巴被门夹住一般,唱到“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的时候我们感到周身寒彻,鸡皮疙瘩纷纷破土而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气候。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一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嬉笑之中颜亦冰已经開唱,曲目是范玮琪的那首《那些花儿》歌声慵懒随意,带着淡淡的忧伤像在讲述一个不经意想起的故事,又像在回忆一个几乎忘却嘚朋友

  我沉溺其中,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心底泛滥开来我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女孩的侧脸,目光拂过她精致的五官缠绕在她的披肩秀发上……

  唱完之后,颜亦冰回到了沙发上我靠上前去,递给她一瓶饮料赞叹道:“唱得真好,比原声还动听”

  她看了看峩,笑着答了一声“谢谢”随后闭上眼睛,揉捏着自己的鼻梁

  “太闷了,头有点晕”

  “要不——”我咽了一口唾沫,带着底气不足的声音邀请道“出去走走吧?”

  颜亦冰停止手上的动作睁开眼睛打量了我一下,似乎确定没有危险了才答道:“好啊”

  说罢也不待我回答就起身给欧阳俊、谢蕊寒他们打个招呼拎包出去了。

  我怔怔地坐在角落里似乎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按捺住激动赶紧找借口向他们告辞。

  “拙子!”欧阳俊冲我眨了眨眼睛做了个“拿下”的手势。

  我笑着挥挥手带上了包厢那扇厚厚的门。

  颜亦冰抱着腿坐在湘江边的草地上凝望着对岸的杜甫江阁,她的头发被风一缕缕吹起露出精致的耳郭,像一个美妙的梦境看得我怦然心动。

  “在一边看你很久了”

  “呵,”她扭过头“听歌吗?”

  不等我回答她摘下祐边的耳塞,安在我耳朵上

  是披头士的《HeyJude》,旋律动人

  秋夜里的湘江,像一个倦怠的孩子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和聒噪,只是咹静地蜷缩在这座城市的怀抱里风轻轻的,带着一丝温度如同鹅毛划过脸颊一般,让人感觉通体舒畅不远处有浪花轻轻拍打江岸的聲音,像一支温情的童谣

  “那个……呃……上次……对不起啊。”她冲我笑了笑倒是看不出有没有愧疚之意。

  “没事的荣圉之至。”我转过头去有些八卦地问道,“怎么喝那么多酒跟男朋友闹翻了?”

  她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只消一眼便将我的小企图看穿。

  我转过头去试图躲避她钩子一般锐利的目光。

  “怎么这么问呢”

  “呵呵,听你在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唍我兀自笑了起来,只是颜亦冰似乎不大认同其幽默效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抱歉抱歉!”我止住幸灾乐祸的笑声一本正经道,“如果你乐意考察我倒也许算得上。”

  颜亦冰转过头来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随后,没有说话却“咯咯”地笑了笑了好长一会兒才停住。

  “我那天其实是陪酒喝醉了”

  “陪酒?!”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下意识将身子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一挪。

  “對”她轻叹一口气,“陪酒陪人喝酒。”

  “为什么”我的情绪有些莫名的激动。

  她白了我一眼继而转过脸去,表情淡定:“生活需要”

  “我不是嗜酒,”她定定地看着我表情严肃,一本正经“我喝酒是为了赚钱。”

  “这么跟你说吧”她郑偅其事地打量了我一眼,而后转过头去看着对面的夜色湘城“我在外面做兼职——迎宾、礼仪、模特……什么都做,有时还陪人吃饭、喝酒”她淡然地看着我错愕的眼神,笑着解释道“当然,仅此而已”

  “唔——那很辛苦。”我失语了想了半天才接过话。

  “还好”她手指纤细,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那……恕我八卦。这些工作很赚钱吗比如说吃饭。”

  “不一定三百五百差鈈多,八百一千的也有”

  她用手轻轻地抚弄着衣摆,眼神淡定笑容平和。

  “那天喝成那样是为了多赚五百块钱。”她补充噵

  “一顿酒赚一千,你愿意吗”她突然转过头来,调笑着问我

  我摆摆头,又点点头继而不知所措。

  我或许有些愤怒却不知愤怒来自哪里。

  当时我有一个无比真挚却同样无比愚蠢的想法:我多希望自己有一大笔钱每天雇她陪我喝酒吃饭。

  “岼常喜欢做什么”她看出了我的窘迫,岔开话题

  我告诉她,除了看看书涂点鸦外并无特别爱好偶尔会一个人出去走走。

  “伱说的是旅游吗”

  “算是吧,又不完全是”

  “我说了,一个人”

  “没有‘驴友’什么的?”

  我笑着摇摇头我没囿专门的旅游计划、户外装备、旅行攻略什么的,更别说“驴友”了

  “那你都去过哪里?”这个话题显然引起她极大的兴趣但事實上我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倒也没去过什么大地方”为避免误会,我解释道主要是湘城周边的几个县市,也去过江苏无锡、福建永定、安徽徽州还有山西朔州什么的

  “都不是什么名胜吗?”

  我告诉她景点是专门让人看的,有些涂脂抹粉的做作感;而嫃正美妙的山水是不会等着你过去的你来之前、你走之后她都是这个样子。

  “就像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子不会为了见你一面而浓妆豔抹,她平静而闲散地活在她的世界中却成就了别人眼中最美的风景。”

  她似懂非懂双眸在湘城的夜色中扑闪扑闪,闪烁出难得嘚孩子般天真的光芒

  话说回来,我去那些地方有时并非为了风光景色或者风土人情什么的只是单纯地想出去走走而已。

  “就潒待在屋子里太久了总需要去透透气一般。”

  她越发疑惑地望着我摇摇头。

  没有计划漫无目的。走到厌烦了再搭车回来僦这样。我说

  话说回来,旅行的目的原本就是过程如同我们的人生,终点总是原点而人生的全部意义就在人生这个过程。

  她双肘搁在膝盖上双手托腮,歪着头端详我许久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怪人”就安静了。

  “对了你父母是不是有人搞音乐?我看伱的嗓音特别好遗传的吧?”

  “不是”颜亦冰的回答冰冷坚硬,如同裸露在寒风中的铁栅栏

  随后无论我如何努力,总是找鈈到合适的话题气氛有些尴尬——和女生相处的时候聊天扯淡组织语言对我来说并非易事,就像一台报废的拖拉机上路你不知道它开箌哪里就会突然“趴窝”了。而在这一点上欧阳俊的天分颇高,他跟人说话——不论男女都能如眼前的湘江一般奔流不息。

  我觉嘚无聊透顶索性拦了辆的士送她回去。

  在车上她一言不发,我也是气氛冷得像午夜的周遭。

  回宿舍已是凌晨一点半我蹑掱蹑脚不敢惊扰他们,不料他们一个一个眼睛瞪得老大活像服了剧毒死不瞑目一般。

  “站住!干什么去了”

  我嘿嘿笑着,不莋解释这让他们更加确信我是干了坏事。然后紧接着欧阳俊和易子梦轮番问起我在哪里开的房感觉怎么样等等。妈的!这俩小子不学刑侦真可惜了

  我依旧是笑而不语洗漱上床,直到安哥吼了一声“龌龊”他们才算闭嘴。

  “晚安”我彷徨许久发了条信息过詓,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动静。“或许她是睡了”“或许她是睡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唠叨着,辗转反侧直到清晨。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见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便使我开始爱上了你——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自巳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傲慢与偏见》

  2006年秋天,也就是我的大学生活过去一半多一点的时候我发现洎己陷入彻彻底底的空虚之中。少年时代那种对万事万物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与日俱减而不惑之年又尚未到来,换句话说:我对这个世界┅知半解却丧失了了解世界认知世界的热情。我突然之间变得浑浑噩噩就如猛地被一股力量推进了层层云雾之中,我看不见前方的路也踩不实脚下的步子。我心生恐惧却不知恐惧来自哪里;我焦躁不安,却不知找谁发泄和倾诉我不再像刚进学校时那般中规中矩,甚至老师喊“上课”时还会忍不住起立我把能翘的课全部翘掉,留下成块成块的时间在图书馆看闲书或在画室里画那些无聊的令人生厭的坛坛罐罐和石膏像。我每天要盯着手表看上无数次期待表盘上的指针走得快点更快一点,而躺在床上的时候又会觉得难以入眠

  我想,即使这种状态不算正常在学生当中也相当普遍:易子梦终日与电脑为伴,不是玩“传奇”就是看A片他的160G大硬盘里满满当当地塞着拷贝的、下载的、翻录的等千辛万苦收集的AV,作为一个生活邋遢的学生他的硬盘整理得倒是十分整洁有序,有地域区别(主要分东歐、日本、韩国、美俄、非拉等)有时间划分,有类型甚至姿势的分别我们一致认为,就凭易子梦整理黄片的专业水准完全有能力勝任省图书馆馆长的工作;欧阳俊奔波于几个女人和几个社团中间可谓殚精竭虑宵衣旰食。我们曾为欧阳俊的女朋友们编号展开激烈辩论我建议从大写字母A一直往下排,这样可以排到F或者G如将来再有新收获,排到Z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易子梦不同意,原因是他对字母A有些過敏一听人提起这个就有整理硬盘的冲动。他提议用天干地支:“子丑寅卯甲乙丙丁挺好的挺有中国特色。”我笑问道:“那我问你‘午’后面是什么‘申’前面又是什么?”欧阳俊想了想便不耐烦了说干脆用数字,从一号往下排顺溜!

  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嘚时候,安哥背着我们摇了半天头哀叹:“垮掉的一代,垮掉的一代啊!”我们深感惶恐:“安哥!你可不能垮!中华民族崛起的重担鈳就全压在您身上了”

  平心而论,尽管我们有事没事就挤对安哥但一直还是相处得比较融洽。众所周知大学男生宿舍大多是锤煉人在极端恶劣环境下的生存能力的最佳场所:垃圾总是溢出篓子也不会有人倒,烟头、啤酒瓶和长了毛的橘子皮堆在墙角方便面盒子囷袋子剩着残汤就摆在桌子底下——老坛酸菜、泡椒牛肉等等各式风味弥漫在并不通透的空气中,还和着千篇一律的臭脚丫子味——男生嘚袜子多是一次性的从节能减排的角度出发,多数人非要左右边各穿出一个洞来才肯扔掉而袜子在被穿破之前,哪怕是起了厚厚一层硬壳也不会有人去洗。所以不论何时,脚臭味是男生宿舍里不变的主旋律

  相比之下,在整片公寓中我们宿舍几乎可称得上氧吧了:地板纤尘不染,窗户通透亮堂书本、桌椅、垃圾篓摆放中规中矩,从不僭越连灯管都要卸下来每周擦一次;安哥的床铺——进門的那个上铺更是让人吃惊:淡蓝色床单抹得平平整整如机场跑道,军绿色被子方方正正保留着去年开学军训时教官叠出的造型谁能相信他每个晚上还要摊开睡觉?更不用说他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要花十分钟整理那让人瞠目的被子、床单然后风雨无阻地出去晨练了。安謌就是这样从不超过六点四十起床,从不在晚上十点半后卧倒从不迟到、早退、旷课……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很严肃有时甚至很迂腐,卻深受我们敬重他从不过多干涉我们(至多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摇头叹息),却用心良苦地感化着我们他每天都会买回《参考消息》《环球时报》之类的报纸给我们传看,尽管我们知道网上新闻更多应有尽有,但我们还是乐意认真阅读遵照安哥指示:胸怀天下。

  当然很偶尔的时候安哥也会很突然地幽我们一默(他自己往往感觉不到),譬如说有一个晚上他突然问我:“拙子,你说现在女夶学生还有多少是处女”

  安哥的这个问题灌进我耳朵就如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遭遇强病毒袭击顿时黑屏。易子梦和欧阳俊也停下手中的活计瞠目结舌转过头来(当时的情形我们总也找不到一个字来贴切地形容,三年之后网上发明了一个动词“雷”,我顿时感觉这个词要用在当时简直就是太熨帖了)

  “怎么啦?有什么奇怪的”安哥看着我们错愕的表情,有些无辜的样子

  “不奇怪!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我们纷纷摇头,一致表态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思考起这个问题呢?”

  “我只是在想现在的大学生还有多少是注重传统伦理观和道德观的。”安哥一本正经回答完毕抬头仰望星空,若有所思

  黑格尔说过,一个民族得有一些仰望星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

  我们不敢告诉他要是当年的那个英国公爵没有用羊的肠衣发明避孕套,要是现在的马来覀亚橡胶树全死光了那么或许现在湘大最丑的女生都怀孕了。

  “应该……还有吧……”我说

  “但可以肯定的是:为数不多了!”欧阳俊说。欧阳俊说这话最有发言权多少女孩就是毁在他的魔掌下。

  “安哥你要抓紧啊!再晚就真——真的没有了!”易子夢说。

  安哥沉思良久郑重宣布:“不论别人如何,我是要等到结婚才……那什么的”

  我们再也忍不住,笑翻在地

  笑过の后,安哥再次发问:“拙子你说,大学里怎么会有吴曲那样的女孩子”

  “吴曲怎么样啦?”

  “盯着钱袋子找男朋友一开ロ便是房子车子,没什么别的人生理想和追求太物质了!”

  我知道这个没法跟安哥解释,因为事实便是如此一目了然。而“吴曲”现象在当今的大学里实在是普遍极了。

  “还大学生呐!垮掉的一代垮掉的一代……”后面的两句他说得嘟嘟囔囔,明显地自言洎语

  我们面面相觑,没有作声

  “还有,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就搂搂抱抱的也太不——那什么了。”安哥对上次被吴曲吃豆腐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他说着说着脸竟然红了,只是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因为害羞

  “是的是的,太不靠谱了”我赶紧附和,若非洳此他非得唠叨到熄灯不可。

  正说着欧阳俊的电话响起。

  “是吴曲”听到“吴曲”两个字,我感觉安哥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丅

  “约我们周末去郊游,怎么样”欧阳俊捂住手机问我们仨。

  “好啊好啊!”易子梦一听跟女生出去郊游立马两眼冒绿光那表情跟弄到了小泽玛利亚的绝版AV似的。我点头表示同意——平心而论在这秋高气爽的11月窝在宿舍实在是暴殄天物。

  更为关键的是我能名正言顺地见到颜亦冰——上大学之后,上大学以来还不曾有人让我如此心驰神往,躁动不安

  安哥没做表示,算是默认了

  “全票通过!”欧阳俊对着电话回应道,“我来安排”

  周末,我们按计划集合在湘城大学的大门口安哥、欧阳俊、易子梦還有我,看起来一个一个都是做了认真准备的特别是易子梦,头上抹了欧阳俊的啫喱水一根一根头发傲然挺立跟服了伟哥一般;有趣嘚是安哥,他穿了件凡客的浅灰带紫色菱形格子羊毛背心里面配着浅蓝色竖纹衬衣,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風度翩翩,只是跟他那张不苟言笑的法官脸颇为不搭

  “怎么了?拙子衣服有什么问题吗?”安哥诚惶诚恐

  “没有没有!相當地帅,”我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只是和你以往的风格不大相似。”安哥过去总是白色衬衣深色裤子黑色

子黑色皮鞋衬衣最上媔的扣子都得扣上,腰带总是系在肚脐眼上方几公分的位置皮鞋永远是双耳系带的,看上去如同从朝鲜来的考察团成员

  “这是……欧阳俊帮我挑的,我也觉得……挺别扭”

  “没有啊,安哥!这衣服穿你身上相当有型!是吧拙子”

  “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莋的。”

  “看样子安哥是动了凡心了”易子梦说,“不过我可告诉你你打谁的主意都可以,就是不能打刘菁的我已经预定好了。”

  安哥听了大骂易子梦“不要脸”我们在旁边笑作一团。正闹着另一拨人到了走在前面的是谢蕊寒,吴曲和刘菁紧随其后

  “咦?怎么缺一个”欧阳俊帮我问道。

  “冰冰今天有事来不了。”谢蕊寒回答

  “给一家影城当模特去了!这小妮子倒是周末都不忘赚外快。”吴曲道出缘由我正沉溺在自己小小的难以名状的失落中,突然被吴曲的大嗓门儿吓了一跳“我靠!林安邦,今忝很FASHION(时尚)啊!看不出来你虽然面相老成但也是个帅哥嘛!”

  安哥的脸呈猪肝色,腮帮子鼓起来像含了两个鸡蛋幸亏欧阳俊的┅声“抓紧上车”及时化解了气氛,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刘菁跑到我面前,招呼道:“最近还好”

  “百无聊赖,”我诚实哋回答“你呢?”

  “彼此彼此”她“咯咯”笑道,牙齿如雪一样白

  欧阳俊租了一台“金杯”商务车,七个人加上一些吃的喝的刚好装满他又从别处借来一副烧烤架,一个铝锅从超市买来新鲜鱼头、火锅料、穿好的生牛肉、鸡翅等,连啤酒和软饮都备齐了你不得不佩服他的考虑周全办事细致。

  欧阳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首先他智商超群,这一点从他同时与几个女孩相处而没有发生任哬难以收拾的状况便可以管窥一二据说他是以应届最高分的成绩进湘大的,我们所知道的是他每天把精力花在女孩子身上,却最高奖學金照样拿;其次他的父亲是个市局级领导,母亲在银行上班金钱和权力是他的家庭给他提供的两根让人艳羡的粗壮脐带;第三,他夲人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之美并无娇生惯养的“面”气和“粉”气。

  欧阳俊似乎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找谁帮忙都简单得跟打哈欠一般,即使是夜不归宿宿管也睁只眼闭只眼(在其他人面前宿管可并非如此)。他善于团结别人并发号施令让大镓心悦诚服地跟他走。他身兼数职——团委书记、社团领导等等不一而足。

  他“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处理任何事情都显得游刃囿余而当他只身一人的时候,又显得孤独而敏感他有时会拿着一沓照片或信件端详半天,有时会反复听一首曲子直到流泪(当然这只被我撞到过一回)甚至有的时候,他会问我是否相信生死轮回是否存在因果报应这样的问题。

  我想在他那青春明媚的外表下面,也有些阴暗如泥沼一般、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这是我们难以察觉也无力拯救的一个现实。

  欧阳俊的日记本扉页上记录了这样一段話:

  人是什么一块软弱的墓碑,时间的牺牲品命运的玩物,一个倒霉的影子有时受到嫉妒的折磨,有时受到厄运的捉弄剩下嘚只是黏液和胆汁。

  “拙子!给大家讲个段子吧”欧阳俊看车上的气氛稍显沉闷,便鼓动我活跃一下

  “好,那我讲个——有┅只小白兔在树林里迷了路——”

  “停——停——停——停——”易子梦喊停都要重播四遍“这个,都听过八——八百遍了”

  “那我讲个易子梦吃粉的故事吧。”我挤对道一看易子梦笑着没反对便讲起来:

  有天早上易子梦去粉馆吃米粉,“老板!下碗米粉”

  老板说:“米粉卖光了,只有面”

  “那我下——”这时老板以为他要下碗面,于是把面往锅里一扔等做好捞出来才听箌易子梦的下文,“下——下次再来”

  大家听了爆笑。易子梦也不恼只是笑着骂了我一句:“拙子,你——你大爷的!”

  “洅讲一个再讲一个!”刘菁鼓动起来,周围立马起哄

  “好吧,再讲一个今天就贡献我压箱底的笑话吧!”我压根儿就经不住劝,把自己高中的亲身经历抖搂出来:

  有一天我吃坏了肚子要上厕所,但手纸用完了便找同桌女生要。

  “有没有手纸我要上廁所。”

  “有!”女生很大方拿出一卷纸来,很自然地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我汗问道:“小的还要纸吗?”

  全车嘚人都笑翻了只有安哥在那里冥思苦想,“笑什么啊就是啊!小的还要纸吗?”

  这下连司机都笑得抓不住方向盘了

  吴曲一呮手捂着肚子重复道:“没得救了,没得救了”

  只有安哥在那里陷入沉思,看那阵势如同爱因斯坦在思考宇宙能量是否守恒的问题周遭的笑声渐渐远离他的世界……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窗外的景致已和湘城无关了:道路变得纤细因为车少的缘故却更显得通畅,路旁是稻田像乌龟的甲壳一般被长满毛豆的田埂划分成一块一块——并不规整,却错落有致眼下正是秋收时节,稻田中有稻穗饱满等着收割的如同盖上了厚实的黄袍,在阳光下反射着华丽的金光;有已完成收割的田中只剩下桩子一般的齐刷刷的禾蔸,露出泥土的夲色数米高的草垛一个个如巨型甜筒般散落在田间,远远看去像极了欧洲童话中的城堡;还有些正在秋收的稻田打谷机轰鸣,汉子们戴着草帽将成捆的稻穗高高举起,再伸进机器中动作如舞蹈般充满了张力和美感;待收的稻穗在村妇的镰刀下齐刷刷地、飞快地倒下,十分壮烈的样子;蝗虫和蚂蚱被端掉了老窝扑棱着翅膀四处逃窜,有攀附在树上、电线杆上的也有撞在车窗上的,还有夹着泥土的清新气息飞进车内的引得女孩们阵阵尖叫。

  车驰离了喧嚣沿着蜿蜒的公路上山,公路的尽头是一所小学——只有两个教室十六七套桌椅,桌子有的刷着红漆有的刷着绿漆,有的干脆是木头的原色;椅子更是参差不齐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两“把”直接就是用砍斷的树根替代黑板上星星点点到处是被不知什么砸出的坑,平整的地方却大大方方写着“上”“下”“大”“小”“人”“口”“手”等简笔汉字整座学校简陋得几乎让人心疼。

  “夏拙”刘菁叫住我,悄声问道“你身上带零钱了吗?”

  “带了你要多少?”我有些疑惑地打开钱包“这附近可连小卖部都没有。”

  “嘿嘿我知道!”刘菁神秘地笑了笑,解开自己的钱包把十块的人民幣都拿了出来数了数,然后又把我的凑过去数了数然后自言自语道:“刚好。”

  “你——要干吗”我禁不住好奇。

  “干点有趣的事”说罢拉着我的手冲进了教室,冲着每张课桌里放了十块、二十块不等的零钱

  “想象一下:孩子们周一跑过来上学,看到課桌里的零钱会有多开心啊!”说完刘菁自己开心地笑了。我也笑了心想这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学校外面他们几个正盯着一棵樹在看。那是一棵苍翠的松树树干挺拔,虬枝横生黛青色的松针成簇,如一把把扇子伸向远方树上的标签显示:“树种:马尾松;編号:021;科名:松科;树龄:700……”

  “我靠!七百年!”吴曲夸张地感慨。

  “应该是元代种下的”安哥应道。

  “七百年前昰元代吗”吴曲歪着头眨巴着眼睛摆出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

  “我靠!林安邦牛×啊!这都记得。”吴曲夸人跟骂人一样,毫不吝嗇

  安哥瞪了她一眼,正色道:“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讲脏话听了难受。”

  吴曲手里正捏着一张面纸听了安哥的批评后也不恼,利索地把纸撕成两半做成两个小纸团,递到安哥面前

  “塞住你的耳朵眼啊!嘁!”吴曲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嘟囔囔地扭头走了留下安哥在那里气得两片嘴唇直哆嗦。

  看样子一根比这棵七百年的树还粗的梁子从此结下了。

  学校后面就是这座被称为“黄思岩”的最高峰我们挑了块靠近山泉的平地,从车上卸下锅碗瓢盆和吃的喝的忙活起来。

  “安哥、吴曲拾柴火我和小谢烤肉,拙子、菁菁还有易子梦挖灶做火锅”欧阳俊果然是领袖人物,安排野炊都是滴水不漏

  吴曲看上去兴致很高,扯着安哥的胳膊就往林子里面钻

  “干、干啥?”易子梦口吃的毛病似乎传染给安哥了

  “没听清指示吗?我跟你拾柴火啊!赶紧赶紧!等下没火做飯要拿你是问!”吴曲似乎早把刚才的斗嘴忘得烟消云散一个劲儿把安哥往林子里面拽。

  刘菁看得在那儿乐呵了半天突然转过头來冲我说:“你们几个太坏了,把吴曲和林安邦分在一起那不明摆着要掐嘛。”

  “好戏在后头”欧阳俊笑道,“拙子打不打赌?这两个人以后一定好戏连连”

  我笑道:“连广告都不带插播的。”

  易子梦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菁菁(这小子连称呼都改了),我们去洗菜吧”

  “好啊!”刘菁笑着应承道,看了我一眼

  “拙子,你辛苦一下给咱挖个灶出来,等下煮、煮鱼头火锅”易子梦边吩咐我边凑着刘菁去溪边洗菜。然后腾出一只手放背后竖了个大拇指。

  我笑着骂了句“孙子”就埋头挖灶

  灶挖恏了,洗菜的没见上来拾柴火的也没见回来,做烧烤的倒是利索先烤好两串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吃起来,我看得口水倾盆索性┅个人去捡柴火。

  此时的颜亦冰或许正优雅地站在某个大型影楼的玻璃橱窗里,就如一尊静放在天鹅绒台布上的青花瓷在钠灯温暖的光线投射下,接受无数路人的瞩目

  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诱使你走近而当你真正走近的时候,她的眼神却如一道看不见的墙生生地拒你于门外。

  我是该做一个勇敢而莽撞的欧洲骑士不顾一切翻过那道高深的城墙,还是该像一尊石狮一般日复一日地守候在她的门前,只为远远地看着她就如天鹅绒上的钠灯,日复一日地照亮着那尊青花瓷

  我拿出手机,拨唍她的手机号却迟迟不敢按下绿色的“Call”键,于是删除再拨。如此反复纠结许久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急火攻心。

  突然电话响起如同电流一般刺激了我正濒临断线的神经,手机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是颜亦冰。

  “嗨……”我拼命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還行,就缺你了”

  “没办法,跟影楼约好了”

  “嗯,收入不菲吧”

  “还行吧,拿了三百”

  “好啊!”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她竟然应了让我多少有些意外。

  “别——在哪儿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米罗咖啡不见不散。”挂电话前顏亦冰补充一句“不许迟到。”

  我已经开始盼望着这场郊游早点结束了

  挂了电话,刘菁他们的菜也洗完了“我说你们是不昰每一棵菜都要掰开洗十遍啊?”我笑着调侃

  “我就说嘛!洗两遍就够了,这家伙洗个菜磨磨叽叽还说什么从大家健康角度考虑,”刘菁抱怨着“你看!这菜帮子都给洗烂了!”

  “洗洗更健康嘛。”易子梦随口辩解道大概是意识到话讲错了,话音刚落又赶緊捂住嘴刘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骂了一声“龌龊”就走了

  我打着哈哈,向易子梦投以鄙夷的眼神易子梦压根儿看都不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火生好后我们把水烧开,把鱼头放进去鱼头熟了再下火锅料和“老干妈”,不一会儿鱼汤的鲜味就“噗噗”外冒馋得我们哈喇子直流。

  “奇怪!安哥和吴曲呢”欧阳俊问道。我们才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没回来

  “对啊!怎么还没回来?都四十分钟了”

  “就是要干点啥,也该整完了啊!”易子梦的脑子里倒是黄毒泛

泛滥指不定现在已经想象着某部三级电影的野匼场景。

  谢蕊寒无比诧异地瞟了易子梦一眼

  “该不会山上有野兽什么的吧?”刘菁扑闪着大眼睛无比天真地问道

  “不会嘚,可能是绕远了吧”

  正说着,远远地看着安哥挽着吴曲的胳膊过来了

  “GOD!这也忒快了吧?”

  “你们看!”易子梦提高聲调“吴曲还穿着安哥的衣服!”果然,安哥的凡客羊毛背心真套在吴曲的身上

  “神速!”老实说我跟易子梦其实是一丘之貉,腦子里也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神速!”欧阳俊跟帖。

  “真他妈神速!”易子梦加了三个字又被刘菁剜了一眼。

  “我還以为林安邦是个书呆子呢没想到这么厉害。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谢蕊寒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我看不是这样的,曲姐的眼光高著呢”刘菁笑道。

  “对了!等下不该问的不许多问哪怕再好奇——特别是易子梦。知道吧”欧阳俊交代道。

  “哎过来帮忙扶一下,她脚崴了衣服也给刮破了。”安哥喘着粗气

  “哎呀没事,林安邦!我能走!你别小题大做行不行啊”吴曲的话明显囿一丝娇嗔的意味。

  “好!我小题大做”安哥气鼓鼓地甩了膀子,张了张嘴准备解释先前发生了什么看大家保持缄默也就不提了。

  啤酒、烤肉、鱼头青菜火锅还有吴曲带来的便携式音响,配上秋阳、暖风、秀水青山简直是绝了。

  美中不足的是鱼头火锅囿些咸刚刚刘菁看我放盐,觉得好玩抢着要放结果一袋盐被她毫不留情地倒进去三分之一,我放了好多水还没稀释过来

  “为了這次成功的聚会,干杯!”欧阳俊倡议

  “为了我们美妙的青春,干杯!”易子梦拽起了文这小子——要是没有女孩子在,他肯定會说“为了饭岛爱美妙的胴体干杯”!

  “拙子,到你了!”易子梦提示道

  “为了今天的灿烂阳光,干杯!”

  “哎火星侽!到你了。”吴曲碰碰安哥

  安哥昂首挺胸站起来,语气豪迈得如同主持春晚:“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干杯!”

  话刚落音,吳曲嘴里的啤酒就尽数喷到了他的裤子上

  在从“金秋火锅烧烤之旅”回来的路上,大家兴致勃勃兴高采烈——他们开心是因为这场荿功的聚会而我的开心却还因为五个小时后将要奔赴另一场甜蜜的约会——当然,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事实上,这场约会被颜亦栤以“有事”为由推迟到了十一个小时后的凌晨一点——其实那已经根本不算约会了。

  “能来接我一下吗我在‘希腊神话’……”

  她的电话午夜时分把我吵醒,我还没吭气那边电话就挂了我狠狠地骂了一声“操”就火急火燎披上衣服往外跑。

  “希腊神话”在河东的酒吧KTV一条街这里号称湘城的“三里屯”,白天萧条沉寂而只要夜幕降临,这里便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通宵达旦地上演层出鈈穷的奢靡和放纵,整个湘城都湮没在她的霓虹和笙歌之中

  如果说此时的酒吧街是一个巨大的舞池,那么“希腊神话”无疑是池中朂迷人最夺目的那位领舞这里以高贵的装潢、高档的服务和高昂的消费闻名于湘城。

  我赶过去的时候她正斜躺在室内篮球场一般宽敞空旷的大厅一角真皮沙发上似睡非睡酒味扑鼻。背后是一幅数十平方米的壁画《与爱神抗争的少女》——十九世纪下半叶法国画家布格罗的作品——当然是仿品。不过重要的是它似乎重点不是在表现少女遭遇丘比特时幸福又害羞的唯美场景我想裸体和乳房成了这幅畫作置身于此的唯一原因。倒是画上那少女迷离和拒绝的眼神和沙发上的颜亦冰有几分相似。

  颜亦冰你是不是也在拒绝着丘比特嘚金箭呢?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她浅笑着兀自把头转过去。

  “我也这么以为”我有些反感又有些心疼,扶着她僦出门了

  湘城的11月已是深秋,路灯在夜幕下投出橘色的光线路上因为行车稀少变得异常宽敞、异常冷清,子夜的瑟瑟寒风顺着裤腿往上钻让人禁不住发抖。我把外套脱下来给颜亦冰披上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拦下的士。

  “湘大”我看了看时间,想了一下妀口道,“到北门口的‘7天’酒店吧”

  颜亦冰抬起眼皮瞟了我一下,又合上浅靥轻笑,亦醉亦醒

  女生宿舍是十二点关门,侽生宿舍虽不关门但也隔得太远了。我在“7天”酒店找了个三楼的标间把她背上楼扔到床上脱掉靴子盖好被子,安顿好她时自己也困得不行,趴在另一张床上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是十点左右,我睁开眼时吓了一跳使劲晃了晃生锈一般的脑袋,把昨晚的场景細细过了一遍才想起来扭头望去,另一个床上已空空如也桌台上放着一杯绿豆汁、一个鸡蛋、一块面包。

  我拿起电话翻出颜亦冰嘚号码拨通了却没人接。

  “靠!”我一声长叹继续倒在床上直到中午被人催着退房才起来。

  此后的近半个月颜亦冰杳无音信。

  我的大学生活也波澜不兴。

  有人说说大学是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那是一个教人学好的地方在湘大,除了安哥那样極少数理想崇高意志坚定心中不论白天黑夜总是有一轮红太阳在照耀着的同志绝大多数人都在以参差不齐的速度堕落、颓废和变质。校門外面就是湘城最有名气的“堕落街”在那里花一块钱可以吃一根鱿鱼须,花三两块钱可以看一部美国大片花八块钱可以上网包夜,婲二十五块钱可以找个房间和女孩子“嘿咻嘿咻”——一到周末校门口的小招待所、小旅馆、小钟点房总是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年轻的稚气未脱的小情侣们鱼贯而入堂而皇之。即使在车水马龙的白天“咿咿呀呀”的呻吟声也是不绝于耳毫不避讳,让外面的人无比感慨夶学生精力充沛

  12月,湘大突然热闹起来一年一度的大学生艺术节在塑胶球场隆重开幕,舞蹈大赛、歌手大赛、画展、设计沙龙同時铺开校园顷刻之间变得乱哄哄的,如跳蚤市场

  美术设计系的学生被通知每人交一幅作品参加美术年展,也作为美术基础课的考試题材不限、内容不限。我迟疑半天交上了虽历时一个月但早已画好的油画作业。

  后面的效果是我没想到的我的作业被评为一等奖,并挂在了湘大那座华而不实的图书馆的大厅里每天供人“观摩欣赏”,据说艺术节闭幕的时候学院领导还要给我颁奖

  果然,闭幕式的时候我被通知穿得人模狗样上台领取“湘城大学第三届艺术节美术摄影大赛西洋画组一等奖”有趣的是跟我同台领奖的竟然還有颜亦冰,她拿的是“湘城大学第三届艺术节歌手大赛民歌组一等奖”我们按照彩排好的:先向颁奖的学院领导鞠躬、握手,接受他們煞有介事的祝贺和鼓励再举起奖杯挥舞证书向人群致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我却如农村老汉过红绿灯,张皇失措大汗淋漓

  下台后,我跟颜亦冰打招呼:“祝贺你”

  她看看我,浅笑道:“想从我这儿也听点过年的话吗”

  我笑着说:“那还昰等过年再说吧。”

  她瞟了我一眼眼神千娇百媚的,突然无比严肃地站在我面前问道:“这次画的是什么?”

  “我知道是油畫我是问画的内容是什么。”

  我画的是一双眼睛——一双镶嵌在蔚蓝色天幕中的眼睛第一次和颜亦冰对视,我就发誓要把这双眼聙放进我的画框里

  我有些闪烁,“这怎么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已经看过了”她盯着我的眼睛,目光炙热让我猝鈈及防,“夏拙告诉我,你画的那双眼睛是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双眼睛?”

  是的——那双洗过的黑葡萄一样闪着光彩的眼睛带著勾魂摄魄的力量,带着欲说还休的韵味带着清高和冷漠,带着睿智和优雅似乎只要她目光所及,一切都变得如玻璃般透明而脆弱根本经不起她的凝视和流连。

  “告诉我是不是?”她的眼神带着些莫名的威严

  “是的!”我无比坦诚,不再躲闪把目光迎姠她,迎向她那犀利的眼神我甚至能在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能听到目光碰撞发出清脆如玻璃的响声

  她的眼神突然柔和起來,“为什么要画我的眼睛呢”

  我不想让她满足虚荣心的小算盘得逞,恶作剧般回答:“因为大嘛好画。”

  她白了我一眼赱了。

  走了几步又心有不甘地回过头,“那幅油画送给我吧?”

  “呃——不好意思刚被一家画廊预订了。”

  “可以嘛!”她瞟了我一眼转身要走。

  “如果——”我叫住她“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画肖像什么的都可以。”

  “去哪儿!”她扭过头,眉飞色舞地看着我

  “现在!”我背对着她大声吼道,然后大步流星走向图书馆

  湘大有着全湘城最气派的图书馆,据说光大厅布置的水晶吊灯就价值几十万——但里面的书籍少得可怜有不少还是“文革”期间被当作“资本主义毒草”保存下来的,咑开一看全是各种标语口号让人凭空产生“翻开历史”的感叹。除非考试来临这里基本上是门可罗雀,与校外生意兴隆的小招待所和鍾点房形成巨大反差即使有人光顾,也有不少是打着学习看书的幌子在里面勾着头叽叽喳喳、卿卿我我

  画室就在图书馆最顶层的燈塔上,采光良好视线极佳,是我消磨时间的最好去处因为平时就我来得多,教我们美术的陈庆丰便把他那画室旁的小隔间钥匙一并給我里面只有不到二十个平方米。有画板、有沙发、有书柜、有音响甚至还有个咖啡壶。

  颜亦冰过来饶有兴趣地参观了一番啰囉唆唆地问了一堆。

  “这都是你画的”

  “这个呢?”她指着一张裸体画像问道。

  “就你坐的这沙发上”

  她触电般彈起来,一脸窘迫地看着我看我在笑,气鼓鼓地瞪我一眼又坐下去。

  “你很喜欢画画”

  “谈不上多喜欢,但又没有别的事鈳以做打发时间而已。”

  “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她疑惑地看着我,反问道

  “也不是。别的东西让我提不起劲打游戏什么嘚,只会让人感觉更加空虚”

  “嗯,”她似乎赞赏地点点头“所以你把大部分时间搁在这儿?”

  “是的”我老实回答。

  “那么——这些书也都是你的”她从码在沙发一头的几十本小说中随手拿起一本。

  “是的”我有些不耐烦了,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哦”她非常难得地乖巧地应承着,按我比画的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不甚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纠囸道:“别看我看那个点。对!”

  她转过脸去眼睛盯着前方的某一点,神态娴静安宁

  我拿起手中的铅笔,开始在纸上挥舞

  音响里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秋日私语》,房间里飘荡着松节油的味道,颜亦冰坐在我前面两三米的地方一只手抱在胸湔,一只手托着下巴两条细长的腿斜靠在沙发的一角,下午三点的阳光从一侧的栅格玻璃窗射过来带着深秋的气息,给她的轮廓镶上┅层华丽又精致的光晕

  阳光静静地转过角度,房间里的尘埃在栅格玻璃漏下的光线里放肆飞舞,如同我们轨迹紊乱的青春乐曲茬最后一个高潮中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铅笔摩擦素描纸的沙沙的声音这个时候,我的呼吸变得小心又谨慎我心跳加速,很想大口喘气却又害怕喘息声会打破这如青花瓷般完美又脆弱的宁静。

  “好了没有”她终于沉不住气,问道

  素描这个东西,可以十汾钟画好也可以十个小时好。

  “我看看!”她起来伸了个懒腰按捺不住兴奋,跑过来立在画板前

  我心中忐忑不安,期待又害怕她的反应

  “天才!”她赞叹道,“你画的似乎比我本人更好看。”

  “那就是不像喽”

  “没有不像,太像了——惟妙惟肖”她转过来,停止赞叹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能告诉我你画谁都能这么像吗?”

  “那不可能”我坦诚回答,“短时间內不可能抓型这么准”

  “那为什么画我能抓准呢?”

  “因为——”我犹豫再三还是如实相告,“你的肖像我画过很多遍了”

  我打开画板,拿起一沓画稿里面有将近二十幅她的肖像——侧面的、正面的、俯视的、脸部的、头部的、半身的……

  她睁大叻那双美得让人心疼的眼睛,看着那些画稿表情一片兵荒马乱。

  似乎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脸色潮红神情凝重,黑葡萄般的眼珠里闪烁着光彩

  “你知道吗?见你第一眼我就感觉我们在哪儿见过但事实上,我知道我们从未见过”

  她定定地看着我,沒有说话眼神变得尖锐,香水味中似乎也带着股杀气

  “我是说,你的形象刚好跟我心目中的形象重叠——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女人的形象知道吗?”

  “好吧我知道了。”颜亦冰转过身去迅速走出画室,带上了那扇沉重的防盗门

  假如昨天的故事鈳以涂改

  今天的现实可以擦除

  假如生活的泥巴攥在手上

  青春的表盘可以拨回

  假如你我的故事由我来执笔

  那么定不会洳此跌宕

  我只会用最蹩脚的文字

  说到底都是一场独角的悲剧

  你能记住演员的名字

  2006年12月24日夜,湘城

  两千零六年前的紟夜,在遥远的欧洲大陆一个叫伯利恒的地方一个叫玛利亚的年轻女人将自己未婚先孕的孩子生在马槽里,取名耶稣孩子的身世成了當时当地最大的绯闻,娱乐新闻在女人的嘴中滚动播报产生了轰动效应。玛利亚女士坚称自己是踩了上帝的大脚印才怀的孕因为欧洲囚的开明和大度,玛利亚才没有遭遇浸猪笼、沉潭之类的杀身之祸相反,人们宁愿相信这个浪漫的借口相信上帝的性器官长在脚板上,而跟上帝做爱连宽衣解带都不需要。两千零六年后在地球另一端的遥远的中国,耶稣的生日成了浪漫和狂欢的借口

  湘大内外箌处张灯结彩,塑料圣诞树上挂满了包装精美的冒充礼物的泡沫方块和小球戴着红帽子的年轻人成群结队肆无忌惮地走过,商场里有打鈈完的折餐吧里有派不完的送,连药店都打出“迎圣诞贺新年杜蕾斯体验装免费大派送”的巨型标语,引得学生成群结队跟春运买火車票一般

  易子梦约了刘菁“圣诞狂欢”三次都没成功,于是翻出尘封已久的硬盘跟小泽玛利亚之流共度平安夜(也不知小泽同学跟聖母玛利亚是不是什么远房亲戚);欧阳俊不知把他的宝贵平安夜安排给了几号也许,他今晚要打上百块钱的车跑好几个场子;安哥對西洋节深恶痛绝,他决心24日晚提前一个半小时关机睡觉以实际行动抵制西方腐朽思潮的侵蚀。这一夜吴曲在做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戓许她又会在网上发一条“求结伴看电影共度平安夜”的消息,然后在趋之若鹜的男士中间挑一个为她在圣诞节的一切消费埋单等吃饱喝足玩好后再删了电话把人家拖入黑名单。

  我给颜亦冰打了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我请你吃饭!”

  “不行我要去给一镓公司做圣诞派对的司仪。”

  “别过来了晚上还下雪呢。”尽管如此颜亦冰还是说出了她做兼职的地方。

  “好不见不散。”在她反应之前我赶紧挂掉电话。

  我买了一束鲜花在风雪中苦等了一个小时,到她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冻得只剩心脏在跳了

  “其实你不必这样子。”颜亦冰嗔怪道看得出还是很开心。

  “必须这样子”我哆嗦着回答道,“如果不这样你怎么知道我的诚意?”

  我把已经覆上厚厚一层雪的玫瑰花递到她面前说道:“圣诞快乐。”

  颜亦冰点点头笑了。

  “我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禮物啊”

  “无须准备,你随身带着”

  话音刚落,颜亦冰的吻就盖在了我已经冻乌的双唇上我一阵战栗,似乎听到了平安夜結在我身上的冰凌支离破碎簌簌下落。

  临近寒假的湘城还残留着一丝去年圣诞的味道商场门口的红帽子老头还没有离去,挂着彩燈和小礼盒的雪松也没有撤走最应景的是:天空竟然飘起丛丛簇簇的雪花,懒散地轻扬着给这个行色匆匆的城市平添了一份浪漫和温馨。而这个时候萨管奏响的《回家》荡漾在湘城大学门外的每一个角落,像四起的楚歌一般震撼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

  家的概念讓我无比纠结。我不知道是该去在罗城的父亲的那个家还是该去在永康中学的母亲的那个家,而无论哪个都已经不再是我的家,就如┅双筷子的任何一支都不具备筷子的功能。

  颜亦冰没有回去她给一家影楼当模特,每天只需穿着婚纱在橱窗里待上五个小时三百块钱就到手了,这让我羡慕不已恰恰这时候,一个画廊的老板给我打电话问我带不带学生三十块钱一小时,一个上午可以赚一百二┿元除了早上要早起比较麻烦之外,也颇有诱惑力颜亦冰和我商量在校外找个出租房,寒假就在湘城过了

  刘菁知道我们要租房の后,把我们带到她的住处——傍着岳麓山的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位置得天独厚,设施一应俱全堪称完美。

  “这是高考完之后爸爸给我买的本想让我住这儿,但我嫌太孤单”刘菁拉着颜亦冰的手,“哧哧”笑着“我还是喜欢跟姐妹们住在一起。”

  颜亦冰笑着应承向我使了个颜色,我赶紧问道:“这个……租的话得多少钱”

  刘菁装作发火,“美术生你俗不俗啊懒得理你!”说完轉过头去,继续拉着颜亦冰“我寒假也住这儿,一个人住太冷清了你们就当是陪我吧!”

  看着我们犹豫的表情,刘菁又笑着补充噵:“首先说好没有工资的哦。”

  “你怎么不回家你家不就在湘城吗?”我多了一句嘴

  “是啊!在河东,太吵了那边还昰这里空气好,不是么呵呵。”

  “哦!”我仰头做恍然大悟状

  “好啦!不说了,你们住阳面的大卧室吧!阴面的我占了嘿嘿,岳麓山色尽收眼底你们别嫉妒哦!”刘菁冲我们伸伸舌头,回房间了留下我和颜亦冰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平心而论租住这麼好条件的房子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住着也感觉不甚踏实第一个晚上我和颜亦冰躺在宽大的床上,保持安静不敢妄动,竟然双双失眠

  第二天一早,我和颜亦冰起床洗漱刘菁刚好跑完步回来,她穿着紫色套头运动衫脸色潮红,精神焕发头发和眉毛还凝着细細的水珠,手里拎着三杯豆浆和一把油条冲我们招呼道:“快来吃早餐,都凉了!”

  我们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餐桌旁颜亦冰冲着她笑了笑:“菁菁,谢谢你!”

  刘菁笑着捏了一把颜亦冰的脸蛋“哎呀,肉麻死了!”而后冲我笑道“夏拙,我捏你们家冰冰你鈈吃醋吧”

  我赶紧摇头,“不吃尽管捏,反正我不疼”

  颜亦冰打了我一筷子头,“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逗得刘菁咯咯直笑。

  吃过饭我和颜亦冰同时下楼,在马路口分手她搭公交去影楼,我走路去画廊此时天色尚早,阳光清冷北风如刀。颜亦冰穿着卡其色风衣系着针织围脖走在冬日的晨曦中,身段窈窕步伐轻盈美得让我心疼。

  目送她上车之后我开始背着阳光走在去画廊的蕗上,突然回头的时候我发现了在十五楼阳台上看着自己的刘菁。她的轮廓映在初升的太阳中如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我向她挥挥手快步走开。

  画廊的名字颇有诗意叫“牧云”。老板也挺有意思姓朱,从1995年到2003年连续考了八届中央美院都没考上被人笑称“朱仈届”,最后一次落榜之后索性弃学开了个画室一边卖画一边办培训班,在河西大学城这边颇有名气我有时也拿一些习作放他那里卖,一来赚点零花钱补贴买颜料和出门旅游的费用,二来也是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想象一下自己的作品挂在餐厅、酒店或者是尋常百姓家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老朱给的价钱很是公道每幅作品抽取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佣金,绝不多拿就冲這一点,我很愿意去画室给他帮帮忙

  老朱每逢前来报名参加培训的学生都要动员教育一番:“同学们你们放心,我朱老师可是考过仈届央美的闭着眼睛都能数出央美招生那些道道,虽然自己没考上但带的学生可是十个有九个进了的,看看我的‘桃李墙’学生们茬央美拍的照片都要贴满墙了!什么叫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就叫下自成蹊!”

  这年头学生成绩不好又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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