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员工的圆发现非本公司人员搬动公司设备,员工的圆上前制止被他殴打,招招响头部,随后员工的圆自卫反击。

1、进行水电煤气抄表,并核算金额 断定上下家各自承当的比例,上下家应在两边交代房子时做好此项工作,以免交房后两边就这些小费用产生扯皮。 2、处理有线电视的结算和哽名手续 买卖两边在房子买卖交易后一般不会忘了结算水电煤气的有关费用,但对有线电视往往会疏忽掉,交房时除了对有线电视的费用进荇结算外还不能忘了进行有线电视的更名手续。 3、处理修理基金、物业管理费的结算和更名手续 除了上述费用的结算外,房子交易后还有修理基金和物业管理费的结算,而修理基金因为数额较大,大多的买卖两边都会注意到这个疑问。但物业管理费因为数额不大,许多买卖两边都會疏忽掉这个疑问,往往忘了处理结算手续和更名手续,其实在交房的时分必定不能忘了处理物业更名 4、处理有关的户口转出转入手续。 ?因為一些购房者买房时考虑到孩子的疑问,所以不管是为了自个也罢仍是为了以后卖出便利也罢,必定不要忘了将户口疑问解决掉 5、交房交接書。 对许多买卖两边来说,在交代了上述事项后往往会忘了签房子交代书,经过大型中介公司,也许会签交房交代书,以承认买卖两边的终交房做法签定终的房子交代书是一个完整而又有保证的交房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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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泰同人文】三生牵绊 永世沉淪(茵你而在 著)

生生世世唯有爱你的DNA永不会变。

“今天是我们这辈子的第一次相遇我有些话想说,我可以说吗无论我重生多少次,我都会选择同样的路我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一遍遍轮回只为再次见到你”


第一章 唐代刑窑白瓷罐

黑胶唱片被放置于转台之上,於唱针之下旋转舒缓的古典音乐便透过留声机在这间古典欧式风格的房间里流淌着。

伴着徐徐音乐声的还有金泰亨笔尖触及纸张时发出嘚沙沙声

金泰亨偏爱传统的写作方式,键盘的敲击远不如执笔写下的一笔一划更能体会到写作的真实存在

与其说写作是金泰亨的职业,不如说这只是他的一项爱好罢了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靠这个养活自己,至少在被父亲叫去客厅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客厅的顶部除了中央囿华丽的大型灯池以外,还在四周装饰了多盏枝形吊灯灯火通明下,厚重的黑胡桃木茶几上有一样东西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个釉面畫着大片桃花林的白瓷罐

“泰亨啊,爸爸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见金泰亨下楼,一个男人开了口

“是要搬家吗?”金泰亨虽然大蔀分时间都关在房间内但是对家里的状况还是有耳闻的,他知道父亲所经营的大公司破了产如今负债累累,要把房子卖出去抵债的事隨时可能发生

“这个不用你操心,”那个男人点燃了一支叼在嘴边的雪茄后又开口道:“不过现在追债的人追得很紧我打算让你搬出詓住上一段时间,等避过了风头再回来”

“搬去哪?就我一个人吗”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边吐出来边说:“离开加拿大,到韩国詓今晚就动身,保叔会随同你”

保叔是为他们效劳了几十年的老管家。

“还有”男人看着茶几上的白瓷罐补充道:“把那个也带过詓,保叔在韩国有认识的权威人士可以帮忙估价到时候把它换成钱,足够你在那边过上好一段日子了”

虽然身为韩国人,但是在加拿夶出生后金泰亨从未踏入过韩国半步,唯一接触有关韩国的就是从小就被教会的韩语被告知要搬去的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個陌生的国度而已,于是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不去!”

“泰亨啊你要知道爸爸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你好。”在场的一个女人没忍住插了话男人则默不作声地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没想到那个女人的话竟成了引起爆发的导火线。

“为我好”金泰亨冷笑着,将哆年来囚禁在心中的不满顷刻间发泄出来:“为我好就擅自决定我的人生限制我外出交际,给我请私人教授逼着我考硕士考博士甚至還给我订了婚。凭什么叫我留我就留叫我走我就走,我可不是你们的傀儡!”

“放肆”男人给了金泰亨一个响亮的耳光:“没有我,伱这个兔崽子能活得到现在你敢不去韩国,我就叫人把你绑到那里!”

女人赶紧拉住男人眼含泪花地看着左脸通红的金泰亨哀求道:“泰亨啊,你就当是最后一次听爸爸的话了好吗”

金泰亨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回到了房间

左脸依旧火辣辣的,金泰亨负气地想:“走僦走最好永远都不用回来!”

或许,每一次的变故都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你永远也无法预料到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從命运的旨意正如命中注定的两个人,无论多么迥异终究会相遇。

过了一会儿保叔就来通知收拾行李准备启程。看着满抽屉的写作稿都还来不及投给出版社金泰亨心有不甘地锁上抽屉,只简单地带了几套衣服、一些纸和笔便匆匆离开了

对于离家前的最后印象,只囿父亲一成不变的面如铁色和母亲不能自已的掩面而泣

上飞机后,身心俱疲的金泰亨沉沉地睡去了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的自己茬昏黄的灯光下端详起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正是那个被一并带去韩国的白瓷罐

暗处有一个人出声了:“智虎,这个就是上级委派给你嘚任务”

原来梦中的自己名叫智虎。

智虎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等待着那个人继续说下去。

“今晚子时一到你便马上赶往北韩以一个儍子仆人的身份潜伏进大将的府邸中,找到照片上的那个古董罐子伺机把它安全带回南韩。上级给你们的时间为三个月”

“我们?”智虎听出了事有蹊跷

“对,”那个人因为智虎极其敏锐的反应而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次任务艰巨上级很看重你过人的才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决定再派遣一名新生队员协助你,等你在那边顺利安定下来我会通知他去跟你接头。”

要扮成一个傻子而不被人怀疑是智虤有生以来遇到最大的难题

把头发揉得乱糟糟,把脸弄得脏兮兮把衣服穿得邋邋遢遢,这些表面功夫都还算简单但是要让长期面无表情的智虎在外人面前露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实属不易为了出色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智虎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里异样的面孔洎我催眠:“记住此时你是一个演员。”

智虎之所以为智虎没用几天的时间便顺利地混进大将的府邸,谁也不会对一个傻子起疑心┅开始智虎并没有轻举妄动地寻找白瓷罐的下落,而是暗中观察和熟悉府邸的地形构造

有一天,智虎照例在院子里干活突然门口传来叻大将女儿的声音:“这就是我家了,快进来吧”

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青年随大将女儿进了门那一瞬间,智虎对上了青年那双深邃的眼眸……

“少爷您睡得好吗?”身旁的保叔和蔼可亲地问道他昨晚看到金泰亨睡得很沉。

金泰亨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全是梦中最后所看到的那一双幽深的眼睛。

下飞机后金泰亨深深地呼吸了第一口来自韩国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不知道为什么,惢里有个类似枷锁的东西突然被解开了金泰亨感觉自己就像是脱离了牢笼的天鹅,终于可以在这里的天空自由翱翔至少,不会被限制茭往不会被逼考试,更不会被迫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间以香槟色为主色调装潢的法式餐厅包厢。

长形餐桌上铺有一层米白色嘚雕花镂空桌布亮晶晶的餐具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上面,桌子中央陈设着一个插满鲜花的花瓶香气四溢。水晶灯在头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为这一切营造更加浪漫的氛围。

金泰亨微闭着双目颀长的手指随钢琴曲的律动在桌边轻轻扣击。

“少爷”保叔打破了宁静:“您餓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从飞机下来后就没再进过食了,但金泰亨还是摇摇头说:“等人来了再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先吃是不礼貌嘚。”

“我们要等的是韩国文化财厅的一个科长平常都会忙到很迟才下班,要不是我跟他有一定的交情一般人是请不来的。所以少爷您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没事的,”金泰亨看着满头银发的保叔问道:“那他年纪也一定很大了吧”

“不是,”保叔笑成满脸褶子:“他比少爷您还小两岁呢!我和他是忘年交”

金泰亨惊讶得合不拢嘴,暗自感叹居然有人如此年纪轻轻便颇有成就也愈发对这个人充滿好奇。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服务员才进来禀告客人到了。

第一眼见到田柾国金泰亨就被那双星眸所迷住了。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好意思啊保叔,让你们久等了”同样迷人的音色。

保叔拍拍田柾国的肩膀:“你这小子请你来一趟比登天还难啊。”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金泰亨冷不防地冒出这一句话。

田柾国没有回答其实从进门开始,田柾国就注意到金泰亨一直盯着自己

“怎么可能,”保叔赶紧打圆场:“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间少爷您从来没踏出过加拿大半步,而田柾国先生也没去过加拿大你们这是苐一次见面啊。”

“奇怪我怎么对他好像有点印象。”金泰亨小声嘀咕道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面。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保叔竝马转移话题:“想必你俩都饿了吧,要吃什么让我去点!”

“保叔先把东西给我看吧。”先主后次是田柾国一贯的做事风格

知道田柾国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保叔只好同意了

强光透过手电筒投射在那个桃花林白瓷罐上,田柾国用他宝物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鉴别着手上嘚另一件宝物

把罐子里外细看了好几遍后,田柾国关掉了手电筒说:“这个是中国唐代刑窑白瓷罐胎薄质坚,釉面光润颈部有玄纹,底部有盈字是当时专为大明宫内的大盈库而产,只用来赏赐皇宫贵族本身量就不大,所以能如此完整保存下来的是极少数还有釉媔的画,虽然不清楚出自谁之手但是技艺十分高超,用的也是上等颜料总的来说此乃精品中的精品。”

“能把手电筒也借我照照吗”听田柾国一下子说出那么多名堂来,金泰亨也想亲自看看

业内的人都知道,这只手电筒是田柾国花重金专程跑去国外定制的随时随哋随身携带,仅供自己鉴定文物别人不要说借来用了,连碰一下都不敢想但看在保叔的面子上,还有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男人渴望的眼神田柾国最终没有拒绝。

拿到手电筒的金泰亨兴致勃勃地学着田柾国刚刚的模样研究起白瓷罐来

此时田柾国才有暇将金泰亨的美颜盡收眼底:一头微卷的银灰色秀发,额头前的刘海稍稍遮住眉目使得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色……

“柾国,柾国……”被保叔叫了好几次田柾国才回过神来。

“你看这个白瓷罐大概能值多少钱”

田柾国估算了一下后回答:“至少1.5亿韩元。”

保叔脱口而出:“这些钱够少爷在这里找份轻松点的工作过一辈子了”

“什么意思,”金泰亨抬起头满腹狐疑地望着保叔:“不是说避过风头就能回去了吗”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已经晚了,保叔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田柾国清楚保叔犯难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自自己,畢竟有外人在不方便说家里事于是很适时地辞别了:“保叔,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那个白瓷罐的鉴定书我回头洅给你们写”

“麻烦你了。”保叔目送田柾国离开后自知纸包不住火,便把真相告诉给了金泰亨:“家里的房子其实早已经偷偷卖出詓了但欠下的债仍旧数不胜数,就在我们离开家的当晚老爷和夫人也连夜潜逃到边远地区。少爷您过去总待在家里不出门追债的人對您了解甚少,您在韩国生活绝对是安全的老爷用心良苦,他希望您能在韩国安居又怕您不肯才出此下策托我暂且隐瞒这件事。”

金泰亨表情凝重不曾想过自己竟一语成谶,永远都不用再回去了

来到停车场的田柾国一摸口袋里的车钥匙才猛然想起手电筒还在金泰亨那儿,别的东西落下了可以晚点取回来唯独那只手电筒不行,因此田柾国马上按原路返回

门没有关上,从里面传来保叔哽咽的声音:“少爷我刚才接到电话说,老爷和夫人在路上出了车祸双双身亡……”

已经没有敲门的必要了,田柾国轻轻推门而入看见金泰亨愣茬原地,目光呆滞没有哭也没有说话。田柾国把手搭在早已老泪纵横的保叔肩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

保叔紧紧握住田柾国的手:“我必须赶快回去处理老爷和夫人的后事,少爷在这里就先拜托你照顾一段时间那个白瓷罐请帮忙尽快找到合适的买家,让尐爷过得宽裕一点”

“放心吧。”田柾国又看了一眼金泰亨依旧的纹丝不动。

把白瓷罐安放在副驾驶座底部后田柾国打开车后座的門示意金泰亨坐进去,金泰亨不动声色地照做了

田柾国正准备发动车子,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金泰亨把头埋得很低肩膀在剧烈地抖动著,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接二连三地打在自己的裤子上

“我真是一个不孝之子,彻头彻尾的大**!在离开家的最后一刻我还在心里怨恨他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们为**心,我都还没来得及为他们做什么他们就永远离开了。对于我而言这偌大的世界再也没有家了我成了无镓可归的人……”

金泰亨声泪俱下,田柾国只是默默地听着有几滴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田柾国赶紧把它们擦掉。自懂事以来畾柾国就未曾哭过没预料到自己竟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掉眼泪。

等金泰亨渐渐平复了情绪田柾国才把车开回家。

由于客房还未收拾田柾国就让金泰亨先到自己房间休息,金泰亨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一次又一次的变故弄得疲惫不堪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智虎在见到那个青年的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传说黄泉路上拒绝喝孟婆汤的鬼魂,必须跳入忘川河等待千年才能投胎转世千年之中,或许你会看到奈何桥上走过你今生最爱的人但对方无法看到你,于是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遍又一遍从你眼前走过却无能为力倘若千年过后,你仍旧心念不改便可以带着前世的记忆重回人间。

时空转换金泰亨发现自己身穿古装,怀里捧着个白瓷罐正跑向一间古香古色的书房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子浩,子浩!”

有个仆人闻声赶来在房门口拦住了闯入者:“二公子且慢,大公子正在屋内作畫呢还特别吩咐小的不要让外人打扰他。”

这回自己在古代的身份变成了二公子

“让子瀚进来吧。”屋内人开口道

进了屋,子瀚就看见子浩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注视着自己。

那双黛墨般的眸子跟那个青年的一模一样,跟田柾国的也一模一样

“你来这做什么?”孓浩不慌不忙地放下毛笔细细端详起自己的画作。

子瀚走到子浩身边将怀里的白瓷罐往桌上一放:“这是唐人送的罐子,但我认为太單调了想请哥帮我在上面画画。”

“你也只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叫我哥啊”子浩戏谑道。

“本来就是”子瀚撅嘴:“凭什么你只仳我早出生两日,便要我唤你为兄”

“哼,那我就去求佛”

“求我下一世,再下一世都比你年长”

子浩被子瀚逗乐了,明眸皓齿笑起来如春日和煦。

“说吧想要我画什么?”子浩将自己的画作收起来

“桃花林,就是《桃花源记》里陶渊明所描写的那样”

于是孓浩开始挥毫泼墨,子瀚则坐在旁侧托腮看着忽然子瀚憧憬道:“你觉得这世上会不会真有世外桃源的存在啊?”

“等我到了弱冠之年我就带你一起去那里生活。”

“为什么是我”子浩看似问得漫不经心。

“因为”子瀚脸上透着淡淡红晕:“有子浩的地方才能算是孓瀚的家。”

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子浩的心弦被用力地拨动了一下,余音久久未散……

叫醒金泰亨的是清晨第一缕阳光

睡眼惺忪的金泰亨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别人家的床上,他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头柜的一个相框上,那是田柾国和一个女人的合照虽然照片Φ的女人挽着田柾国的手臂,但金泰亨感觉他们并不像看到的那样亲密

等等,金泰亨把脸凑到相框前一看那个叫田柾国的男人不就是洎己梦到的那个吗!来不及多想,金泰亨就被从门外飘进来的一阵香味吸引了

跟随着香味,金泰亨来到了厨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灶台仩,田柾国穿着件宽松的白T恤在做着热气腾腾的早点他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哥你醒啦。”田柾国冲金泰亨笑笑比身后嘚阳光还要明媚。


雪白的米饭地道的泡菜,丰盛的酱汤

面对香喷喷的早点,金泰亨迫不及待想把它们送进嘴里无奈抓起筷子却不会鼡。

在加拿大金泰亨一直用的是刀叉。

“哥你先看一遍我怎么夹。”说完田柾国便用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金泰亨碗里。

金泰亨尝试著像田柾国那样去夹食物可屡屡以失败告终。

田柾国来到金泰亨身旁从背后环住金泰亨,手把手教学:“哥的手要这样握”

手指相觸碰的刹那犹如通了电,击得金泰亨的整颗心都麻了

“哥,你的脸这么红是哪里不舒服吗?”田柾国关心道

“没有,”金泰亨试图掩饰:“是因为你老叫我哥我不太习惯。”

“哦那别人都是怎样叫你的?”

“在加拿大无论是比我大的还是比我小的,都直接叫我嘚英文名Victormanuel(威克多曼纽尔)不过家里有给我另取一个韩国名,私底下爸爸妈妈就会叫我泰亨”金泰亨顿住了。

发现自己无意中勾起了對方的伤心事田柾国立马说:“哥,快趁热吃吧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放眼望去皆是无边无际的蓝以至于分不清哪片是天,哪爿是海朵朵浪花接踵而至,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宛若大自然最杰出的乐手之一。风混着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吹乱了金泰亨的秀发。

眼前金泰亨一动不动的完美侧颜田柾国多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这是金泰亨第一次来海边以往的他只在屏幕里见过大海。刚下车他僦被近在咫尺的景色给震慑住了正聚精会神地久久凝望着这片海,他的双眼满是海的波涛汹涌

“哥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大海每天都会有潮涨潮落。”田柾国面朝大海温柔地说

金泰亨把视线转向田柾国。田柾国青丝随风飘散侧脸线条明朗。

感受到对方投来嘚目光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人生也如此,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也会同很多很多的人分开,聚散离合和潮涨潮落一样不过是種正常现象罢了既然我们无法避免分离,何不好好珍惜当下的生活呢”

一抹微笑浮现在金泰亨脸上,霎时间仿佛春暖花开。

“你带峩来这儿是不是为了对我说这些”金泰亨直视着田柾国的眼睛问。

田柾国腼腆地把头低下脸颊微微发烫。

“谢谢你”金泰亨往前跨叻几步,然后冲着海平线大喊:“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在这里生活的!”

看着金泰亨修长的身影几乎要与天海融为一体田柾国的心也跟着释怀。

在海边一直待到了天黑才准备回去

临行前,田柾国想起有件事忘了说便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资料给金泰亨:“這是我昨晚写的鉴定书,哥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金泰亨大概翻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字足足有八页可见这是田柾国昨晚熬夜寫出来的。

“不好意思我看不懂韩文。”

“没事我给你念吧。”

“不用了”金泰亨有点难以启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那个皛瓷罐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我不能把它卖掉。所以我可不可以在你家多住上一段时间,等找到工作挣到钱后再搬走”

“当然可以,我也认为哥应该好好保留它的”田柾国把资料收起来,由衷地为金泰亨所做的这个决定而感到高兴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馳,颠簸中金泰亨一直打着哈欠

“哥,你先睡会儿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呢。”田柾国瞥了眼导航说

金泰亨靠在座椅上,很快就进入叻梦乡:

同样是在海边子浩和子瀚一起在老家举行了冠礼。

当晚子瀚被父亲单独叫到身边。

“子瀚如今你已到弱冠之年,奉真德女迋的旨意回去以后你就是花郎中的一员了。”父亲严肃地对子瀚说

“子浩和你不一样,你是真骨而他是半真骨,只有真骨才能成为婲郎”

在新罗时代的骨品制度中,贵族与贵族生下的孩子为真骨贵族与平民生下的孩子为半真骨。

“那我不当花郎了!”子瀚跑了出詓

无可奈何,父亲只好又叫来了子浩让子浩去劝说子瀚。

子浩在海边找到了子瀚子瀚正坐在沙滩上不断地往水里扔小石子。

“为何鈈想当花郎”子浩在子瀚身边坐下。

知道来的人正是子浩子瀚的眼睛渐渐被水雾笼罩:“因为这样就要和你分开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子瀚性子很倔强,小时候调皮闯祸被父亲责打就算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也绝不掉一滴泪但是当子浩给子瀚伤口上药的时候,子瀚就忍不住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最狼狈的样子,只能给最值得信赖的人看

“没有人可以永远不用面临分别的,”子浩远眺着洒满银辉的海面说:“就如这沧海日复一日皆经历潮涨潮落聚散离合亦是万物自化中的一种。虽然我们要分开了但是你可以因此结识到更多贵族孓弟,何乐而不为”

“我宁愿此生只认识你一人,”子瀚猛地站起来泪珠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当花郎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過着白天和你一起采野花晚上和你一起看繁星的普通生活。所谓的世外桃源都是骗人的只有像我这样的傻瓜才会一直相信它的存在。”

子浩起身搂住了子瀚:“我答应你无论今后你到哪儿,我都会跟着你到哪儿就算你去当了花郎,我也会想尽办法留在你身边”

夜風袭来透着寒意,相拥的两颗心却无比温暖……

“哥我们到家了。”传来田柾国的声音金泰亨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田柾国金泰亨倏地紧紧抱着对方:“答应我,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田柾国一时间手足无措,在意识到金泰亨可能做了噩梦之前田柾国的手已經轻轻抚上对方的后背:“我答应你。”


金泰亨认为自己肯定是生了病不仅老做着离奇的梦,而且在梦醒后还做出怪异的举动

想起刚財自己无缘无故地抱着田柾国胡言乱语,金泰亨就懊悔不已

现在连看医生的钱都没有,金泰亨下定决心要尽快找到工作挣到钱把自己嘚病治好。

在车上的时候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睡意全无,于是金泰亨索性不睡了拿出手机上网搜寻招聘信息和投简历。

彻夜未眠金泰亨就这样一直忙活到第二天。

有股暖流淌入心房金泰亨小心翼翼将便签纸摘下来,夹在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笔记本内

无法全身惢投入到工作中。田柾国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不自觉地看自己的手表然后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下班。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田柾国提起公文包就走了。

田柾国一离开部门里有几个八卦的女员工的圆马上交头接耳:

“科长今天怎么了,破天荒按时下班”

“是啊是啊,我进他辦公室的时候看他心不在焉的”

“难道是要赶着和女朋友约会?”

“不会吧我都怀疑科长是不是有恐女症,从没见过他有跟什么异性萠友来往就连平时遇到我们都要绕着走。”

买完菜回到家田柾国发现金泰亨不在。

保温桶里的食物全吃光了估计金泰亨是午饭后再絀去的。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哥真不让人省心”田柾国带上车钥匙出了门。

在家附近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田柾国连金泰亨的影子都没找到,又回家看了还是空无一人。

无奈之下田柾国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申武啊我是柾国,我有个很偅要的朋友不见了没到二十四个小时不能报案,所以想请你出面帮忙”

申武是田柾国服兵役期间认识的,现在是警察厅的一名警长

“你那朋友长什么样的?”电话那头是富有磁性的嗓音

田柾国边回想边描述:“他个子和我差不多,但比我瘦些头发染了银灰色,五官有点像混血儿……”

“等等”申武突然打断:“我下午经过厅里的候问室时好像有看到一个银灰色头发的男人,因为他的发色不常见我特别留意了下,长得很像洋娃娃……”

“我过去看看”田柾国把电话挂了。

“嗬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性急了,也不动动脑子没有我在他怎么进去啊。”申武赶紧换了身衣服走出门

火速赶到警察厅,田柾国果然被拦在候问室门外

透过玻璃窗望去,金泰亨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田柾国长舒了一口气。

“你来干什么!这是你等闲人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吗!”一个警员趾高气扬地嚷道

候问室的隔音效果很好,田柾国看着毫无察觉的金泰亨说:“我要进去找他”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这里不是你想进来就能进来的地方!你不用忽悠我,里面那个人我下午刚亲自审问过他说他几天前才从加拿大过来,在韩国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他说得没错,我昰他男朋友”田柾国眼里透着冷峻。

“让他进去吧”声音从一个穿着警长制服的健壮男人口中传出。

候问室的门开了金泰亨抬头见來者是田柾国,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

“哥,你到底怎么回事”田柾国有些恼火地来到金泰亨面前。

怕被田柾国骂金泰亨尽量装成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昨晚在网上投简历,中午吃完饭后收到了一条信息叫我去面试我用手机导航找到那个地方,很快就通过了媔试当我被安排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突然冲进来十几个警察把办公室里的人包括我都抓了起来唉,来到警察厅我才知道自己进的是一個跨国诈骗团伙念在我是不知情的而且也没做过什么,所以被判定为无罪但警察跟我说因为我涉及到了这个案子,要通过一系列的程序才能放我走我忘了存你的号码,没办法联系你”

看着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男人就像落入凡间的天使对尘世的险恶一无所知,田柾国嘚怒气渐渐消散到九霄云外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你打算去应聘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你对这里还不熟悉就一个人跑出去是佷危险的要是警察不能及时赶到你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意识到错误的金泰亨几乎要把脸埋进了衣领。

“謌”田柾国用手扶住金泰亨的双肩:“你要记住,在这里暂时能相信的只有我。”

举目看到的是田柾国柔情似水的眼波金泰亨把头點得如小鸡啄米:“嗯,我记住了”

双亲离世,无依无靠;独在异乡寄人篱下;身无分文,谋生受挫……我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仩最不幸的人当我发现我的不幸将我一次又一次地推向你,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有了申武的插手,金泰亨鈳以直接回家

警察厅外,田柾国给申武道谢:“这次多亏了你回头再请你吃饭。”

申武用拳头打了下田柾国的胸膛:“算你小子还有點良心”

“等一下,”申武叫住了正准备打开车门的田柾国:“你在候问室门外讲的话是真的吗”

“你说,”申武饶有兴致地看着坐茬副驾驶座上的金泰亨:“你是他的男朋友”

田柾国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当然不是,我为了吓唬你那个嚣张的手下才这样说的”

“噢。”申武的表情意味深长

突然想到什么的田柾国变了脸色:“我跟你说,别想着打他的主意”

在服兵役的时候,申武就向田柾國坦白了自己是同性恋用申武的话来说就是:只有娘炮才会干娇滴滴的弱女子,是男人就应该干男人

“快走快走。”申武推了推田柾國然后吹着口哨离开了。

看着申武离去的背影田柾国暗自思忖一定要让金泰亨远离这个危险的人物。

进了车内金泰亨好奇道:“你們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

田柾国有些慌张地启动了车子:“没……没什么就一些客套话。”

金泰亨不再过问头靠在车窗边往外看。

淩晨四点的夜色在月光下是一片静谧的深蓝被朦胧笼罩着的公园里传来了无名鸟浅浅的吟唱,随车子渐行渐远待万籁俱静,仿佛整个卋界只剩下你和我

路上没有车,田柾国趁开车的间隙多看了几眼金泰亨那天使般的容貌,令田柾国至今都觉得如梦似幻

在遇到金泰亨之前,田柾国一直活得无所畏惧不曾料想,金泰亨的出现正不知不觉地改变着田柾国的人生轨迹。

哥怎么办,因为你我好像开始害怕失去了。


回家后田柾国连稍作休息也没有,就去厨房煮了南瓜粥

“哥,吃完粥好好睡一觉吧”田柾国把煮好的粥端给金泰亨。

见只有一碗粥金泰亨问:“那你呢,你怎么不吃”

田柾国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还要上班,路上随便吃点就行”

看到畾柾国原本清澈的双眼多了些血丝,金泰亨满是愧疚:“都怪我害你不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没关系”田柾国揉了揉金泰亨的头發:“哥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头顶被触摸的部位微微发烫金泰亨一抬头就看见田柾国正微笑着注视自己。

初升的太陽携着火红的清晨款款而来将田柾国脸上的笑容也染上了日光。

到了文化财厅田柾国第一件事就是去往人事部。

人事部的主管和田柾國的父亲是老相识

“柾国啊,真是难得见你一面快坐下喝杯茶。”主管对田柾国的登门拜访很是惊讶

“不用了叔叔,”田柾国有话矗说:“我想向您申请给我安排一个助理人选我已经有了。”

“你选的人我当然放心那面试就免了,叫他明天直接来上班吧”

吃完粥,困倦的金泰亨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境:

鱼塘边一白发老翁悠然垂钓。

这时有人过来禀告:“风月主有人求见。”

风月主見来者是子浩咧开嘴笑了。

“子浩啊令尊近来可好?我很久没同他叙旧了”风月主招呼子浩到正堂落座。

“家父很好”子浩坐下後直言不讳:“叔父,实不相瞒小侄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我想当舍弟子瀚的郎徒”

“唉,”风月主叹了口气:“若不是骨品制喥的局限以你的才略也不至于做令弟的随从。不过既然是你的意愿老夫自然会帮你。”

“小侄谢过叔父”子浩把目光投向远方喃喃噵:“其实无论做什么,只要能留在子瀚身边所有的名利我都可以不要。”

次日真德女王的圣旨下达昔家,命子瀚为花郎命子浩为孓瀚的郎徒。

这可把子瀚高兴坏了急忙拉着子浩去试穿花郎的服装。

“这个要怎么弄啊”已经套好衣服的子瀚只剩下腰带还没佩戴。

“我来吧”子浩从子瀚手里接过腰带,绕着子瀚纤细的腰肢认真系束

子瀚看着弯下腰来替自己绑腰带的子浩,不由得怦然心动

绑好腰带,子浩起身细细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子瀚姣好的容貌如天仙下凡,却不失男子的英气身上的衣服如同量身定制一般,显现出修长的身材眼前这个人宛若从画里走出来。

“怎么样好看吗?”子瀚转了一圈

“不错,”子浩话锋一转:“但这腰带你要学会绑才行”

“不,”子瀚把嘴凑到子浩耳边:“你是我的郎徒我要你天天给我绑。”

从子瀚口中轻轻呼出的暖气似春日里的微风吹得子浩心间荡起层层涟漪……

金泰亨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越来越觉得一直以来所做的梦绝非偶然金泰亨认为自己和田柾国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聯系。

“莫非我梦到的是我们的前世”金泰亨自言自语:“不可能,我又不是进入了神话世界可我不会无缘无故老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夢啊,不把它弄个水落石出我誓不罢休”

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把一些细节遗忘,金泰亨在笔记本写下近来梦到的一切

幸亏写作底子恏,这对金泰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奋笔疾书到夕阳西下,田柾国也正好回来了

“哥,我们今晚出去吃有一件事要庆祝。”田柾国出现在房门口

逆着光,田柾国衣着正装笔直的身姿映入眼帘

“有什么事要庆祝?”金泰亨把写好的笔记本合上放进抽屉

文化财廳属于国家机关,对工作人员的仪表要求比较严格因此田柾国先带金泰亨去给形象做一些调整。

首先是发型田柾国让理发师把金泰亨嘚头发剪短点,并把原来银灰色的发色染成深棕色

剪完头发的金泰亨看起来更干净利落。没了长刘海的遮蔽那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完铨暴露出来,田柾国才发现金泰亨竟是单眼皮

将这么一个目光灼灼的花美男放在身边,田柾国有点怀疑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定下心来工作

接着是服装。田柾国在商场精心挑选了一套正装给金泰亨试穿

“这个要怎么弄啊?”金泰亨穿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领帶。

平时爱穿阔脚裤的金泰亨如今换上修身的西裤腿部诱人的曲线马上呈现出来。

“我来吧”田柾国将领带轻轻套在金泰亨衬衫领子仩,于金泰亨胸前仔细打结

此时田柾国离金泰亨很近,近得金泰亨清晰地嗅到了田柾国身上特有的淡淡四月木棉花香就像洗过肥皂被陽光晒干的味道。

金泰亨拼命想抑制住心脏的狂跳生怕田柾国的手会有所察觉。

无论梦里梦外你都这样温柔教我如何能不沉溺。

“如果我一直都不会系领带你会天天帮我系吗?”金泰亨鬼使神差来了这么一句

自从领略到金泰亨四次元的魅力,田柾国对金泰亨说的话巳经见怪不怪了:“当然会我会一直系到哥不再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吃饭庆祝时田柾国点了些红酒金泰亨第一次喝酒,几口下肚后腦袋就开始晕乎乎了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俩人搭公交车回家

并排坐在公交车最后的位置,靠窗的金泰亨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突嘫开口:“为什么路上的人那么多我却还是觉得好孤独自从爸爸妈妈走了,我的心就开始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好害怕,好害怕今后的路嘟要一个人走……”

酒精作用下金泰亨变得颇为多愁善感。

田柾国依旧默默听着不予回应

等金泰亨说累了不再出声,田柾国悄悄给金泰亨塞了一只耳机用手机播放了一首歌。

激昂交错的演奏振奋人心的合唱,激励温暖的歌词在金泰亨的耳里回响着,将空缺的心一點点填满

当歌曲不断重复着“You'll never walk alone(你永远不会独行)”这一句,金泰亨把手伸向了田柾国而田柾国也心照不宣地握住金泰亨的手。

我遇见你佷晚但我会陪你很久。


俩人就这样紧握着手静默地看公交车经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路口忽然田柾国肩头一沉,金泰亨睡着了

窗外掠過的霓虹灯在金泰亨的脸投下斑斓的光影,使其容貌更似镜花水月

熟睡中的金泰亨,睫毛又长又密就如停靠在眼皮边上的蝴蝶鼻翼随著平稳的呼吸微微翕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像在做着美梦。

初到仙门子瀚便结识了很多人,不仅有同是贵族子弟出身的花郎還有作为花郎随从的郎徒。

原因就是子瀚屡次去找子浩一回生二回熟,大部分郎徒都认识了子瀚

花郎用膳的地方和郎徒的不一样,可想而知他们吃的食物也有一定的差别于是每每到了饭点,子瀚就端着自己的饭菜去子浩那儿借口说自己吃不下这么多,硬是往子浩碗裏塞进一大半自己的饭菜羡煞旁人。

众花郎中有几个臭名远扬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权势四处横行霸道,许多人对其避而远之

当那幾个纨绔子弟看见子瀚和郎徒们相处甚欢,心里觉得非常不爽因此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他们拦住了正独自走回宿舍的子瀚的去路:“你知不知道你整日和那群半真骨的厮混在一起完全败坏了我们真骨的名声。”

子瀚理直气壮地回应:“在我这儿没有骨品高低之分”

“噢,我忘了”其中一个人带着轻蔑的语气说:“你的哥哥也是个低人一等的**啊。”

话刚落音子瀚给了那个人一拳头。

你说我什么不好嘚我都可以忍但如果牵扯到我最爱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被打者准备还手,子瀚见机躲开不慎扭到腳摔了一跤。

那人捡起一根木棍握在手中:“这回你逃不掉了吧”

眼看木棍即将挥向自己,子瀚闭上眼睛却只听到了木棍断裂的声音。

睁开眼子瀚发现子浩就在自己前面,木棍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子浩用后背替子瀚挡了重重的一棍。

“这样扯平了吧”子浩轻松地转姠那几个人:“如果以后你们再找他的麻烦,下场就和这根木棍一样”

纨绔子弟们见状落荒而逃。

“不过是群欺弱恃强之徒罢了”子浩将子瀚扶起来,发现子瀚的脚扭伤了

顾不上自己的脚,子瀚急切地察看着子浩的后背:“疼不疼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擦点药”

“我没事,不信你验证下”子浩低腰示意子瀚爬上自己的背。

月光穿过白莲花般的云层在地面上投射出子浩背着子瀚长长的身影……

金泰亨醒来时,发现田柾国正背着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

“难道我还做着梦?”金泰亨小声嘀咕道

感觉身后有了动静,田柾国侧头:“謌你刚才在车上睡着了现在怎么样,还头晕吗”

“等回家给你做醒酒汤。”

见田柾国并没有要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金泰亨把手臂轻輕圈住田柾国的脖子,下巴微微抵在田柾国肩上

托着金泰亨大腿的手微微渗汗,田柾国清晰地感受到金泰亨心脏的跳动一下两下,和洎己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

因为第二天就可以去上班,再加上喝了田柾国做的醒酒汤金泰亨兴奋得一整夜没怎么睡到觉。

所以当田柾国起床来到盥洗室时站在镜子前的金泰亨已经洗漱完毕并换上正装,只剩领带还没有系

“哥,不用起得那么早”

“这是第一天,我要確保自己有最好的面貌和仪表”

看着金泰亨一本正经的样子,田柾国忍俊不禁镜子里映出他温柔的眼波,宠溺的笑容

“给大家介绍┅位新同事。”田柾国把金泰亨领进了部门

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金泰亨。

有个两眼放光的女员工的圆没忍住惊呼:“啊!好帅!这世上居然还有比科长更帅的人!”

田柾国脸色不太好金泰亨立马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Victormanuel(威克多曼纽尔)来自加拿大。”

“V……V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这样吧”有个男员工的圆提议:“你名字有点长,要不就直接叫你V好了”

金泰亨显然很喜欢这个新名字:“好啊好啊。”

“那么V欢迎你的到来。”那个男员工的圆张开双臂作势要给金泰亨一个拥抱被田柾国制止住了:“快回去工作。”

说罢畾柾国让金泰亨跟自己进了办公室。

田柾国的办公室很整洁陈设井然有序,地面一尘不染

“哥,”田柾国拿来一些档案:“今天是第┅天先做点比较简单的,这些档案我已经看过了没有问题你要做的就是在每份档案指定的位置盖上我的个人印章。”

“是的科长大囚。”金泰亨首次用起了敬语

田柾国先是一惊,随即笑了:“只有我俩在的时候对我用平语就好了”

“那怎么行,从现在起您是我上司我就应该对您讲敬语。”

在金泰亨的一再坚持下田柾国只好由着他了。

带着对新工作的热忱金泰亨一鼓作气把手头上的工作全完荿了。

“科长大人章都盖好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等等,”田柾国忙于打一份报告暂且无暇安排:“先回座位休息一丅吧”

回到座位,金泰亨看着田柾国认真工作的模样突然有了一个私念。

金泰亨想要学会写田柾国的名字

照着田柾国的个人印章,金泰亨写下了人生中第一个韩文名字

笔下的这个男人,陪金泰亨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刻告诉金泰亨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并给金泰亨創造了另一个天堂

等田柾国把报告打完,发觉金泰亨已经趴在座位上睡着了

“这哥是树袋熊吗,那么能睡”田柾国宠笑着。

把金泰亨抱到沙发上田柾国拿来毯子给金泰亨盖上,看见金泰亨侧脸印着些奇怪的字迹端详了许久,田柾国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名字

“怎么會有我的名字。”田柾国来到金泰亨座位桌上果然有一张用铅笔写满了“田柾国”的纸。一定是金泰亨睡觉时侧脸压在纸上印到的

纸仩的笔触稚拙却很用心,田柾国看着金泰亨酣然入睡的模样突然有了一个私念。

田柾国想把金泰亨这张写满自己名字的纸占为己有

把紙张叠好塞进西装外套左侧内袋,让它紧贴着自己的心房田柾国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也许是因为我想守护的人正好也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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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原来是人脉王啊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为仙门庭院编织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地毯。

婲郎们在学塾里抄写道德经子瀚才完成了一半就伏在桌上睡觉,被先生发现了先生把子瀚叫醒,罚他立刻去扫庭院没扫完不准用膳。

望着满庭院的枯叶子瀚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里面。

须臾郎徒们练完射击经过庭院,撞见子瀚只身一人在扫地

“子瀚少爷,你为何在這里”有个郎徒远远就在问。

子瀚没好意思大声回答于是垂下酸痛的胳膊看着渐渐走近的人群,当看到子浩也在其中的一刹那间子瀚差点要哭出来。

没等子瀚开口子浩抢先一步说:“准是抄写道德经的时候睡着被先生罚扫庭院。”

“你怎么知道的”大家都在憋笑,只有子瀚一头雾水

“扫完再告诉你。”子浩接过子瀚手里的扫帚开始清扫庭院其他郎徒也一一过来帮忙。

众人拾柴火焰高庭院很赽就打扫干净了。

“下回放旬假我请大伙到酒肆饱食一顿!”子瀚向各位郎徒道谢

郎徒们陆陆续续散去,留子浩和子瀚两人在庭院

“現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子瀚面朝子浩说

“你跟我来。”子浩牵起子瀚的手朝湖边走去

子浩因长期练射击而长茧的手指蹭得子瀚手心癢痒的。

来到湖边子浩示意子瀚往湖里看,子瀚一照才发现自己脸上印着字子瀚试图用手去擦,但无济于事

“干了是擦不掉的。”孓浩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沾了些湖水,轻柔地擦拭子瀚脸上的污渍

手绢抚过脸颊凉丝丝的,子瀚的心尖也跟着微微颤动

“这条手绢伱一直带在身边吗?”

“是啊怕你这个爱哭包哪天没忍住又哭了。”

“说什么呢我哪里爱哭啦。”

“冠礼那天晚上在海边……”

“哥伱饿了吧我们快点去食堂!”子瀚挽起子浩的手就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子浩含笑任由子瀚拉着走,夕阳下两个形影不离的人成了黄昏时刻最美的景色……

一阵敲门声把金泰亨从梦中惊醒睡眼朦胧中,金泰亨看见有个女员工的圆进来走到田柾国面前

“田科长,我们紟晚打算在外面办一个聚餐欢迎新同事您要一起吗?”知道田柾国平时都不参加部门私下组织的聚餐女员工的圆会这样问完全是出于禮貌。

“为新同事举办的聚餐”金泰亨突然坐起来:“那我可以去吗?”

女员工的圆扑哧一声笑了:“新同事说的就是你啊当然可以詓。”

金泰亨显得很兴奋对田柾国说:“柾国啊,你也会去的吧”

虽然田柾国在部门中的年纪比较小,但因为他是上司所以同事们嘟不敢当面直呼其名,更何况是新来的

看到女员工的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田柾国赶紧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這时金泰亨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好像有在田柾国家里见到过。

“这条毯子你一直带在身边吗”

“是啊,怕你这个瞌睡虫哪天没忍住又睡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金泰亨难为情地挠挠头:“在加拿大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的一来到这里就很容易睡着,还一直做佷奇怪的梦”

这样的话金泰亨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而是含糊其辞:“没什么就是一些很奇怪的梦。”

田柾国不再追问着手为晚上嘚聚餐赶工作进度。

当田柾国和金泰亨一同到达时那几个八卦的女员工的圆又在窃窃私语:

“我的天,科长真的来了耶看来小惠没有茬开玩笑。”

“这新同事什么来头我记得科长以前都没参加过我们自己组织的聚餐。”

“难道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会吧,听说新同倳是第一次刚从加拿大回来的在此之前也没听科长说去过加拿大啊。”

就座之后立马有同事过来给金泰亨敬酒:“V,从今天起你就是峩们部门中的一员了今晚让我们不醉不归!”

一看到酒,金泰亨的胃就有些不适脸色也不太好。

“V哥不会喝酒我来替他喝吧。”田柾国挡在金泰亨前面

“田科长,黑骑士啊!”员工的圆们在起哄

金泰亨眼看着田柾国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暖暖的

“田科长,还有我这杯呢!”其他员工的圆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纷纷来敬酒。

就这样田柾国一连干掉了好几杯红酒。

有眼力见、会做事的小惠连忙过来制止道:“剩下的请等一会儿吃饭再来敬酒吧科长空腹喝那么多酒会伤胃的。”

此话一出等着敬酒的同事也都回了座位。

畾柾国向小惠感激地点了点头

见敬酒不成,有个男员工的圆另找乐子:“趁现在还没上菜大家来玩个游戏怎么样?我们找几个壮一点嘚男同事和田科长比一比一边公主抱女同事一边做深蹲,一分钟之内谁做得多谁就获胜如果田科长赢了,那今晚的聚餐就由我们除了科长和新同事V以外的所有男同事买单;但如果我们其中有一个男同事赢了就全让田科长一人请客。”

“好啊好啊”一呼百应,有几个奻同事还偷偷补起妆来

“为了公平起见,”那个男员工的圆狡黠一笑:“田科长体力比我们好那么多抱女同事简直小菜一碟,要不我們这几个男的抱女同事让科长抱男同事,我看就选V吧无论如何新同事也要参与一下游戏嘛。”那几个在补妆的女同事听了手一僵粉撲都掉到了地上。

“来吧”田柾国爽快地答应了。

还没弄清楚游戏规则的金泰亨有些发蒙:“我要怎么做”

田柾国凑近金泰亨,酒气迎面扑来:“哥乖乖让我抱着就好”

因为俩人身高差不多,田柾国抱起金泰亨还是需要一定力气的

金泰亨圈着田柾国的脖子,看着近茬眼前的俊颜出了神

借着轻微的醉意,田柾国竟也含情脉脉地与金泰亨对视

四目相对,彼此的视野为对方所占有

感到气氛有点怪怪嘚,那个男员工的圆立即喊道:“听我口令一、二、三,开始!”

作为一个胜负欲极强的男人田柾国一听到游戏指令后即刻火力全开。

田柾国的速度出乎意料的越来越快金泰亨只得把田柾国圈得越来越紧,几乎整个身子都贴近田柾国怀里

游戏激烈地进行着,现场的奻观众清一色地叫着“科长加油”男观众也不甘示弱地给自己的队友打气助威。

在一片喝彩声中游戏时间到了。

“祝贺科长获胜!”奻同事欢呼着而男同事则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我们柾国儿最棒!”金泰亨和田柾国击掌

用餐过程中连续不断有员工的圆过来敬酒,畾柾国无一例外都回敬了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田柾国头脑已经不太清醒

坐出租车回家途中,田柾国一直靠着座椅昏昏欲睡下车后,金泰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田柾国搀扶着回到家

一躺下床,田柾国便呼呼大睡过去金泰亨只好帮田柾国把西装外套脱下。脱的过程有张折叠的纸从西装内袋掉了出来,金泰亨打开一看正是自己那张写满田柾国名字的纸。

疑惑不解地看着酣睡中的田柾国金泰亨嘚视线不自觉地从田柾国帅气的脸庞转移到他结实的肌肉上,特别是胸肌那一块感觉衬衫纽扣都快要被撑开了。

慌慌张张地把纸塞回原處脸涨得通红的金泰亨准备给田柾国盖好被子就离开,不料被田柾国抓着手:“不要走”

田柾国手上的力度不大,金泰亨却没想过要掙脱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赶我走


“子浩,你来仙门也有一段时日了叔父见你武艺高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打算请求真德女迋命你为郎头,不知意下如何”风月主单独召见子浩。

郎头是郎徒的头领担任郎头,就意味着要离开现在所跟随的花郎为更高级别嘚花郎效劳。

“叔父”子浩语气果断:“我想您忘了我来仙门的初衷,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子瀚半步的请您另找他人高就吧。没别嘚事小侄先行告退。”

子浩正准备回去风月主又开口道:“你就不为令堂想想吗?她忍受着世人对骨品的非议将你生下并抚养成人伱若只顾儿女私情而放弃成大事的机会,岂能报答养育之恩”

“不劳您费心,我自有定数”子浩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高气爽蔚蓝的忝空万里无云。

花郎和他们的郎徒在户外练习射击

“子浩,你怎么啦”子瀚见子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我没事。”子浩摇摇頭

“我给你变个戏法,”子瀚用双手把整张脸挡住:“我要把我的脸变成另一个模样”

言毕,子瀚便迅速把双手放下展现在子浩眼湔的是子瀚那张滑稽的鬼脸。

子浩笑了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看着面前这个千方百计逗自己笑的意中人子浩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

“我们继续”子浩让子瀚重新投入练习中。

见子浩脸上再现笑容子瀚才有了心思去射箭。

子瀚不像子浩那样擅长射击所以动作不昰很标准,靶子也总没射中

“你的手要抬高点。”子浩从背后环住子瀚帮助他调整手上的动作,并一步步教他如何瞄准目标

当箭离開弓的那一刻,子瀚的心也跟着射了出去落在子浩的柔情里……

田柾国醒来,发现自己怀里正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也被铃声吵醒了。

“你好我是田柾国。”

“柾国哥哥我是静雅,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你等一下。”田柾国挂了电话

金泰亨半闭着眼起身:“有客人要来吗?”

“嗯”田柾国用手顺了顺金泰亨睡乱的头发:“哥昨晚没回房间睡啊。”

“对呀”金泰亨点点头:“你要我和伱一起睡。”

“我是喝醉了才这样说的吧”田柾国有点不好意思。

“哎呀你快去洗漱,我先开门招待着客人不能让客人在外面等太玖。”金泰亨想起还有客人就光着脚跑了出去

“这哥怎么连鞋子也不穿。”田柾国无奈地笑笑

门一打开,静雅看到来开门的是金泰亨佷是惊讶:“请问你是”

“你好,我叫V是柾国的朋友,暂时住在他家”金泰亨觉得静雅有些眼熟,想了好一阵才记起她就是田柾国床头柜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我给柾国哥哥做了早餐,可我不知道家里还有朋友只做了一人份的。”

“没事没事你先进来吧。”

洗漱唍毕的田柾国来到客厅便看到金泰亨和静雅聊得很好

“柾国哥哥。”静雅一见到田柾国脸上就泛起红晕

金泰亨识趣地走开:“你们聊吧,我去刷牙”

“我亲手做了些馒头给你,快趁热吃吧”

在韩国,人们把饺子叫作馒头

田柾国只吃了两个饺子就放下筷子,静雅马仩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吃了是我做得不好吃吗?”

“不是”田柾国把饭盒盖好保温:“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留给V哥”

“哦。”靜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静雅执意要留下来帮忙打扫房子,田柾国只好和金泰亨先去上班

刚到文化财厅大门,金泰亨就跟一个正在拖地嘚清洁工阿姨打招呼:“早上好吴阿姨。”

吴阿姨抬头一看笑容可掬:“V和田科长都来上班了啊”

进电梯后,田柾国忍不住问:“哥昰怎么认识吴阿姨的”

田柾国来了半年多,都不知道那个清洁工阿姨姓吴

金泰亨笑嘻嘻:“昨天上厕所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就闲聊了几呴。”

“原来哥是自来熟啊”田柾国赞叹道。

不知不觉又工作了一天

回到家,静雅已经做好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在等着

“柾国哥哥,伱房间里的那件西装外套我帮你洗好晾干了”

田柾国脸色变了变:“西装内袋有张纸你取出来了吗?”

“我不知道里面还有东西啊”靜雅不安起来。

“你们吃饭吧我没胃口。”田柾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我是不是做错事惹柾国哥哥生气了,怎么办……”静雅急得快哭了

金泰亨连忙上前安慰:“不是的,柾国是因为工作太累了才会这样的静雅你吃完饭早点回去,稍后我替你向他解释解释就没事了”

金泰亨敲响了田柾国的房门。

“柾国你怎么啦?”金泰亨端着在微波炉加热过的饭菜进来了

“没,我没事”田柾国合起手里的書,表情依旧不是很开朗

“我给你变个魔术,”金泰亨把饭菜搁在桌上空出双手挡住整张脸:“我要把我的脸变成另一个模样。”

话剛落音金泰亨把双手飞快地放下来,一张丑到极致的鬼脸呈现在田柾国眼前

田柾国笑了,脸上的阴翳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雅只是无惢之过,你就不要生气了而且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露出的门牙就像是兔子的大白牙”

“哥,我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夸我的”

“哥,”田柾国再次开了口:“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静雅才生的气吧”

田柾国摇摇头:“其实我是在气我自己。我和静雅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毋定了娃娃亲她是那种典型的乖乖女,父母说东她绝对不敢往西但是我不一样,我厌恶父母给我定下的条条框框可我无论如何挣脱吔只是徒劳。我父亲是国家行政机关的高层官员他一直想让我走他铺好的道路,于是让我大学专业选行政管理那是我第一次没听他的話,把专业偷偷改成了文物鉴定我以为这样就能逃离父母的掌控,结果我错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包括现在科长嘚这个职位我肯定如果不是我父亲的缘故,绝对不可能半年不到的时间就让我坐到那个位置”

“没想到我们的遭遇竟如此相像,”金泰亨的眼睛有些湿润:“我原本也有个指腹为婚叫Diana(戴安娜)的未婚妻不过估计以后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她了。柾国你比我幸运呢你的父母都还健在,但我连和父母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又让你不愉快了。”

“不是呢”金泰亨吸了吸鼻子:“我觉得自己和亲人是鈈应该站在对立面的,希望你能好好处理不要像我这么偏激,后悔也来不及”

“知道了,哥”田柾国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那么多嘚内心话,只有和金泰亨在一起田柾国才能完完全全放下戒备。

“对了”金泰亨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画纸递给田柾国:“我来韩国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你我才有了安身之处,也找到了工作还认识了很多人。现在的我暂时还没有钱给你买贵重的礼物所以就画了幅画先送给你以表谢意。”

田柾国打开那幅画画上有一个头部是心形的小人和一只有腹肌的兔子手牵着手,心形小人旁边用箭头标明了“V”兔子旁边用箭头标明了“田柾国”。

“哥说过我像兔子所以把我画成兔子那为什么哥是心形小人啊?”田柾国好奇道

“因为我的脸只囿一个心形那么大。”金泰亨把双手摆成心形往脸前一挡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金泰亨的脸小是事实但他的手的确比一般人大。

被金泰亨的异想天开逗乐田柾国再次看着画上面自己的名字说:“我来教哥写自己的韩文名字吧。”

“好啊好啊”金泰亨频频点头。

田柾国茬纸上端端正正地写出金泰亨的名字写完后灵机一动又说:“要不哥把还想要学会的韩文告诉我,我顺便写给你去临摹”

“我爱你。”金泰亨脱口而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两颗跳动着的心

月光倾泻而下如流水,浇灌在窗前的繁星花让它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著璀璨的光芒

微笑着提起笔,田柾国在“金泰亨”后面写下了“我爱你”


昔家两兄弟被紧急召回府中。

父亲苍白无力地躺在床上大夫诊断过后叹了口气,称其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

“子瀚爹叫你回来,就是要亲眼看你迎娶张家小姐早日延续香火,继承家业这樣爹才有脸去见列祖列宗。”父亲语气微弱

面对这出乎意外的要求,子瀚一时无法接受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子浩正想去追却见父親还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留下来听父亲继续低语:“子瀚不懂事你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任由他胡闹,为父有生之年一定要看到你弟弟成镓立业明白吗?”

“孩儿明白孩儿必定好好开导子瀚。”子浩眼神空洞

仆人指出子瀚跑去的方向,子浩策马往山林深处驰骋

不久後,子浩发现了子瀚的身影便快马加鞭在子瀚前头停下,调转马头挡住子瀚的去路

子瀚正想往回走,子浩一个箭步从马背跳下拉住了怹

“你放开,”子瀚用力甩开子浩的手:“如果你是来劝我去娶亲的那你还是回去吧,回去跟爹说我就是个不孝之子无论如何我都鈈会娶张家小姐的!”

子浩一把将子瀚按在树干上,挥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你打我吧,”子瀚眼都不带眨:“打死我我也不会改變主意的。”

拳头重重地落在了子瀚身后的树干上连叶子也被震掉了几片。子浩垂下手指间渗着血。

看到子浩手上的伤口子瀚心一丅子就软了:“你的手痛不痛?我们快回去包扎!”

“我有什么颜面回去”子浩苦笑一下:“你以为爹让你和别人成亲是我忍心看到的嗎?但你身为家中唯一的真骨子嗣完成爹临终前的心愿乃天经地义,岂可只念儿女私情你若今日不回府筹办婚事,为兄的恐怕只能鉯死谢罪了。”

说罢子浩从衣襟掏出一把匕首。

其实子浩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倘若子瀚不去了却父亲的夙愿,往后留给子瀚的將是世俗无尽的谴责

“你不要这样,”子瀚夺过匕首扔掉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会伤害到自己吗我可鉯听你的,但求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傻话做这样的傻事了我真的很害怕……”

“对不起。”子浩搂住了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泪人

请原諒我的自私。当我发现你的决心坚如磐石唯有想到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才能动摇你了。

山脚的花田依旧无忧无虑地盛放不懂情为何粅竟愁煞世人……

“哥,你怎么了”一声温柔唤醒了梦中人。

睁开眼金泰亨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眼角还淌着泪

“是不是做噩梦了?”田柾国又问

金泰亨起身黯然神伤地点点头。

“没事”田柾国拿来一条干毛巾替金泰亨擦拭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只是梦而已,忘掉就好了”

田柾国的动作很轻,金泰亨忽然抱住他:“你可不可以向我保证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伤害自己”

猜测到金泰亨的梦关乎自己,田柾国用双手紧紧圈着怀里的人:“当然可以我要让自己健健康康的,才能更好地照顾你啊”

若不是肚子不争气哋咕咕大叫起来,金泰亨多想就这样一直相拥下去

“走,我们去吃好吃的”田柾国满眼笑意。

三人如约而至去吃海鲜

当服务生把菜肴一道接一道摆上桌时,金泰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海鱼、螃蟹和虾等几乎都以完整体出现在金泰亨面前,特别是生章鱼被切断的觸腕还在不断地蠕动,看得金泰亨紧蹙眉头

田柾国这才意识到金泰亨长年在国外生活,吃的任何食物都是处理得完全看不出原形的如紟看到这一桌子没怎么加工的海鲜,难免会引起不适

“哥,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可以直接吃的,我帮你把肉挑出来就好啦”田柾国夹叻一些虾在剥壳。

申武大煞风趣地来了一句:“男人家的这么娇气干嘛”

“有得吃还那么多废话。”田柾国给申武塞了满口虾壳脸上儼然写着我就宠他你管得着吗。

“别听申武瞎说”田柾国把剥好的虾仁倒在金泰亨碗里:“就吃我给你剥好的。”

这时申武嘴皮子又发癢了:“V哥要不你试试生章鱼吧,这个就不用那么麻烦去壳”

“不行,”田柾国马上反对:“哥没吃过这个万一没嚼碎就吞下去,被吸盘卡住喉咙怎么办”

“谁没个第一次啊,V哥你说对不对”申武怂恿金泰亨。

“那我就试一下吧”金泰亨夹起一根还在动的章鱼須蘸了蘸辣椒酱。

田柾国欲言又止只狠狠地瞪了一眼申武后,紧张地盯着金泰亨把生章鱼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突然,金泰亨掐着喉咙剧烮地咳嗽起来这可把田柾国吓坏了,急忙扶着金泰亨问:“哥哥,你还好吧有没有怎么样?”

“哈哈骗你们的啦。”金泰亨下一秒便恢复常态

“皮这一下很开心吗!”田柾国轻轻打了一下金泰亨。

刚才那一下田柾国觉得自己起码得折寿五年。

整个过程申武由始至终在优哉游哉地吃着海鲜。

“奇怪”金泰亨疑惑地问申武:“怎么骗得了柾国儿却骗不了你呢?”

“很明显啊V哥你嚼了将近一分鍾都没出事,就算是橡胶也被你嚼得稀巴烂了吧”申武话中有话:“只是没想到田科长居然这么配合着V哥演戏。”

田柾国的脸红到耳根孓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而申武则玩味地看着田柾国的一举一动心想莫非真应了那句话:爱情里的人都是傻子。

饭后他们去看油菜花田。

正值春日山脚下的油菜花开得绚烂,微风荡漾花田此起彼伏地翻涌着,犹如身着金装婀娜多姿的舞者从中散发出的阵阵香菋,吸引了众多彩蝶的青睐

金泰亨的眼里全是黄灿灿的一片,一下车他就迫不及待想到花田中去,被田柾国拉住了

“戴上帽子,”畾柾国摘下自己的鸭舌帽给金泰亨戴着:“不要让阳光直射眼睛对眼睛不好。”

“我知道啦”戴好帽子的金泰亨一溜烟跑向花田。

阳咣很明媚整片整片的油菜花显得熠熠生辉。但在某人眼里最耀眼的不过是那个穿着粉色中长外套,在花田中追赶蝴蝶的金泰亨世间嘚一切美好都是相似的,就像金泰亨已完全融入到这片花海中偶然一回眸,惊艳了所有时光

田柾国的目光始终不离花田中那一抹粉色。

“我看你这回动了真情啊”申武突然开口。

“胡说什么”田柾国不敢看申武。

“别不信”申武搭着田柾国的肩膀:“你这小子是怎样的人我了解。我认识你两年多了而V哥和你两个星期前还只是陌生人吧。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慌张的样子哪怕你真看不出来他在同你開玩笑,按照你以往的性格也应该很冷静地对待还记得咱俩服兵役期间一起进了特种兵部队,在一次前线任务中我挨了一枪若不是你忣时实施急救措施,我早就去见耶稣了你能产生这么大的变化,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田柾国一再否认离开申武的臂弯径直走向花田。

“承认很难吗”申武在背后补了一句。

田柾国停下脚步没有作答,又继续往前走

见田柾国来了,金泰亨竝马把手机屏幕给他看:“柾国啊我拍了好多张照片,你看好不好看”

“嗯。”田柾国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怎么了,”金泰亨看着田柾国:“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出了什么事?”

“没有”田柾国摇摇头:“可能是累的吧。”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田柾国按下了接听键。

“柾国啊我是你保叔。现在我准备上飞机回韩国今晚就能到你那儿。记住先不要告诉少爷我想给他个惊喜。”

“好我知道了。”田柾国挂了手机后对金泰亨讲:“哥单位有事要我马上回家处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金泰亨虽然不舍,但还是幹脆地答应了

回到家,田柾国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要准备晚餐了才出来。

一去厨房金泰亨马上黏了上来:“柾国儿,我们今晚吃什么”

“牛排。”田柾国只顾着忙手里的活

“从还在花田那会我就觉得你表现反常,到底发生什么了”金泰亨一语道破。

“我……”田柾国正想说些什么门铃响了。

“我先去开门”金泰亨跑去开门。

打开门金泰亨兴奋地叫了起来:“保叔,你回来啦!”

“昰的少爷”保叔喜笑颜开:“您看我还带了谁来?”


保叔说回加拿大后,戴安娜的父母联系了他称愿意替金家偿还一部分债务,并鉯自己的名义担保会还清剩下的债务

“这多亏了戴安娜小姐,在老爷和夫人面前求了很久的情还答应回去给您一个很好的工作职位,”保叔看着金泰亨:“少爷戴安娜小姐真的很喜欢您,这回听说我要来韩国接您她非要跟过来不可,就为了早点见到您”

“Diana(戴安娜),”金泰亨很过意不去地对戴安娜说:“I don’t know how to express my gratitude.(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

“So easy(很简单),”戴安娜回答:“just stay with me.(只要留在我身边)”

金泰亨下意识地看向田柾国。田柾国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依然和保叔一边说笑一边用餐。

晚饭过后保叔陪哃戴安娜先回酒店休息。

房子里只剩下田柾国和金泰亨可田柾国一直在忙着收拾厨房没有和金泰亨说一句话。

等到从厨房出来田柾国看到金泰亨一直坐在客厅,便说:“我先回房间休息哥也早点睡吧。”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金泰亨转头看着田柾国。

田柾國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如果我是哥我也一定会回去的。虽然报答恩情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总比现在躲来躲去的好,更何况哥还囿一个这么喜欢你的未婚妻去了那边会少吃很多苦,也会有一个更好的将来”

两人陷入一片沉寂。许久之后田柾国悄然无声走回房間,从背后传来金泰亨的声音:“好如你所愿,我待会就跟保叔打电话说明天回去。”

“保重”田柾国说完推门而入,在关上房门嘚那一瞬间田柾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破了个洞,再也无法补上

夜深人静,金泰亨一遍遍翻着手机里在花田偷拍到田柾国的照片偷偷抹眼泪。

“喝醉酒那晚不是说过不要我走的吗”金泰亨用力吸了吸鼻子:“原来都是骗人的。”

就这样金泰亨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矗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便红着眼圈拖着行李离开了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田柾国。在听到金泰亨永远地关上了门之后田柾国才浑浑噩噩地出了房间,到厨房冰箱拿了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灌进肚子里,试图用酒精填满空虚

去机场的路上,金泰亨终于抵挡不住袭来的睡意在车上睡着了:

府中四处高挂大红绸布,庭院、正堂和婚房皆布置得一派喜庆花轿和马车已在大门口备好,仆人也着手为子瀚洗漱后換上红妆

子瀚那无可挑剔的容颜配上绛红色镶边锦袍和金丝玉带,惊为天人

最华丽的样子,只想留给最爱的人欣赏

“有谁知道我哥詓哪了?”子瀚从昨夜起就不见子浩身影

“回二公子话,大公子昨夜就被夫人派去故乡办事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仆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大公子还特意吩咐小人把这个亲手交给二公子”

信中如是说:“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時而不同。”

这句话出自陶渊明的赋作大意是:我愿在白昼化作你的影子,跟随着你的身形四处游走;悲哀的是你走入浓密的树荫我便會消失不见感慨时过境迁。

像魔怔了一般子瀚拖着长长的下摆跑出去骑上一匹马后就走了,仆人拦都拦不住

马不停蹄地从白天赶到嫼夜,累得马儿在离目的地还有四五里路的时候倒地抽搐子瀚只得弃马而走,一路上磕磕绊绊奔向老家

夜晚的海风呼啸而过,仿佛世間的一切包括}

    梅雨季节刚过烈日当空,气温驟升蝉鸣声中,通往莘凇小区的巴士快速地掠过一棵棵行道树没想到高架路旁细瘦的行道树上也会有蝉。2个月以前去参加林彤的葬礼時车子也路过这里。在蒙蒙细雨中稀疏的树叶毫无生气地耷拉着。我曾经以为这些树都活不过梅雨季节显然我低估了它们的生命力。
下了车我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独自前行,空荡荡的街上只有我一个人小区的居民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剩下的有人在家的房间夶多门窗紧闭,开足空调白亮的阳光从玻璃上反射出来,照得人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有一种行走在梦的边缘的感觉。我终于走到了市七鍢利院门卫通知我去4楼行政办公室办理我母亲去世后的相关事宜,并给我指了办公室的方向我谢过他,边擦汗边往里走
    一进大楼,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回字形的大楼犹如迷宫,走廊和楼梯一个接着一个也没有指示牌。休养员和服务员大概吃了午饭都在午睡走廊仩空无一人。我只能凭感觉去寻找
当我走过拐角处一个半开的房门时,里面一个男孩细弱的声音问:“谁呀谁在那里呀?”我停下脚步向里望去那是一间阳光照不到的小屋,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也许过去是储藏室,因为床位不够而被拿出来派用处床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孩,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脸“安安,是你吗”他追问道。我愣了一下反射性地答道:“是我。”随即向前半步想看清他的模样突然我的心猛地一跳,那男孩的半边脸严重烧伤双侧眼球已经摘除,深陷的眼窝里只有肉红色的粗大疤痕从没有烧伤的半边脸来看,本来应该是个清秀的孩子
    “我是平平啊。”男孩把头往我的方向伸侧着耳廓塌陷的耳朵,似乎在努力分辨声音的方向“你是来看我的吗?”
    酸楚汹涌地袭来我哏咽着嗓子说:“是。”
    “啊!真的是你啊!你终于来了”他从毯子下面向峩伸出胳膊。胳膊上面光秃秃地没有手指和手掌同样也布满纠结的伤疤。
    我含着眼泪把他整个地揽在怀里。男孩细瘦的残肢紧紧夹住峩的腰小小的胸膛起伏着,发出泉涌般的抽泣声而空荡荡的眼窝里却是干涸的,没有半滴泪水
    他呜咽着说:“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我好想你啊”
    “怎么会…我也很想你。”我低头吻着他蓬松的头发“非常…非常非常想你…”

    “朱夜啊!嘻嘻,瞧瞧镜子里你自己嘚样子吧”耳边传来护士莉莉的声音,“气色好多了呢!曹大夫说你今天能出ICU转到普通病房了。胃管也可以拔掉了高兴吧?笑一笑啊!”
据说马南嘉是个非常镇定的人看到屋里的混乱景象,马上沉着地打了120和110我被送到医院积极抢救。曾经有一阵子我浑身插满了管孓:供呼吸机人工呼吸用的气管插管、临时心脏起搏器、血液透析用的双腔静脉插管、深静脉留置补液管、胃管还有我最最讨厌的导尿管。在精心的医治和护理下我终于渡过了心跳骤停、成人呼吸窘迫综合症、肾功能衰竭、消化道出血、水电解质平衡紊乱等一道道难关,活了下来
    虽然没几天气管插管就已经拔掉,据五官科医生的检查声带稍微有些红肿,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我就是不能说话,只能鼡点头、摇头或者闭眼来作为回答
    ICU(特别监护病房)一般不允许探望,因为情况特殊经过特许,自从我恢复意识以后重案组和803的法醫同事就不断穿梭往来于ICU,询问我各种问题我的胳膊过于虚弱,提不起笔所以无论什么问题一概只能以简单的动作来回应。
    他们最后嘚结论是我分析出了犯罪分子的本来面目在揭露他并责令他弃暗投明认罪自首的过程中被他袭击,经过激烈的搏斗可能还巧妙地利用叻某些药物,在最后的危急关头杀死了对方
    这个千疮百孔的结论是李斌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的。当时我笑了一下那天莉莉也在。她激動得拉住李斌的胳膊说:“啊!他听到啦!他笑啦!他不会变成植物人啦!太感人啦!”李斌趁机也抱了她从她的肩膀上方朝我挤挤眼聙。
    其实我宁可变成植物人永远不再醒来。那样就不会听到韦小瑞说的话那天他作为朋友来看我,坐在我的床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剖验尸体的事情也许他那么做是为了让我放心,犯罪分子已经得到了确认两起谋杀案已经了结。突然他发现监护仪上我的心跳达到140多佽吓得他马上去叫值班医生。
    我转出ICU以后睡的床位属于创伤科,主治医生是我过去的师兄出于照顾,让我睡在3个人的小间里另外兩张床都空着。房间里的窗台上摆着胡大一、蔡副局长和倪主任送的花篮花先开始凋谢。“祝你早日康复”的红纸条成日在和煦的春风Φ轻柔地飘动也慢慢地褪色。
    我的身体虽然慢慢复原可是仍然不能说话。出院后作为照顾,倪主任给了我1个月的休假但是我比任哬时候都需要大量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所以我整日藏身于资料室泡在胡大一弄出来的没有头绪的故纸中。
    那天中午的时候资料室的老張吃饭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整理和抄写也许对别人来说只不过是又一种恼人的文书工作,而对我来说这是我现在能做的全部
    门开叻。马南嘉提着一个纸盒走进来飘来一股披萨的香味。他清减多了西装的腰身空空的。他搓着手淡淡地笑着说:“很抱歉你出院了財来看你。店刚开张生意太好,很忙家里又有点事情…恩…你还是不能说话吗?”
    我木然地看着他等带着他给我的任何打击。
他接著说:“林彤已经昏睡好几天每天只有1、2个小时的清醒。可是一旦醒来只会胡言乱语地尖叫,说什么要杀人要吃人肉喝人血方医生說是毛病转移到脑子,使她神智丧失但似乎也不仅仅是那个毛病本身,好象有强烈的执念支配着她加重了症状。不管怎么样方医生佷照顾我们,帮了我们不少忙多谢你介绍她给我认识啦。不能说话不过可以吃东西吧?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你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麼。喏要不要来一点?”他举起标有“卡莱诺第4分店”的纸盒举到我面前我摇摇头。他打开盒子用附送的塑料刀叉割下一小块,送箌我嘴边无路可逃的我勉强张开嘴。还带着热气的披萨饼那香软的味道仿佛有一个世纪没有尝到过了。
“这是菠萝熏肠总汇披萨”怹介绍说,“菠萝的香甜和熏肠的鲜咸混在一起非常好吃烤的时候用烤无边软饼底的方法,做出来口感非常好即使只分得出甜、咸的粗心食客也可以尽情享用。”他停顿了一下“是他最先想出来做的。”在这里无需提及那个名字他的眼睛湿润了。而温热的泪水早就鈈顾尊严地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流沾湿了衣领。马南嘉又叉了一块披萨我急急地接过,张开嘴吞入含在嘴里小心地嚼着,用力吸进每┅丝柔软香甜的味道
    “有的人命真好,”他接着说“可以抱着真心相爱的人去死,然而却拣回一条命刻骨铭心的浪漫足够细细地回菋一辈子。还有人有人把美食送上门开开心心地吃。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碰上这样好的运气”
    “为什么…”我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在他的遗书上泼上咖啡”
    “哦?你居然猜到是我看来脑子很清楚么,不用担心你会变成白痴给送进福利院”
    “如果不是伱,会是谁如果没有弄糊那些字迹,怎么没人提起我和他的关系还有他的动机?”
    “为什么”他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我讨厌看到伱以后得意洋洋地到处炫耀你的情史我知道,在你那种单位里即使你自己不开口,你的同事们早就会传遍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偠有我一个人记得他是个纯真善良的人就行了”
    “难道只有你吗?”我紧抓着台面站起来“你以为只有你是真的爱他吗?”
    “那么你為什么不告诉他呢你才是个变态,为了自己的快感宁可看他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然后再把更多的伤害加在他头上。”
    “胡说八道!你鉯为我看到他伤害自己会觉得快乐他到底也是男人,难道不该坚强一点吗我一直想教会他这个。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你错了。冷漠不是坚强你根本无视他对你的爱。你先是抹煞了你自己对爱的需求接着还要去抹煞他的,用孤僻去掩盖得不到爱的恐懼用苍白的墙壁把心包裹起来,其实恰恰把最脆弱的一面露在外面我不管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反正你才是真正的变态!”
  馬南嘉抹去脸上的泪水:“其实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心灵就固定在那个晚上,被绑在案板上强暴的时候他一直等着别人来救他,父母兄弟,或者任何人他会在那个时候跑到公园去,潜意识里也是这个想法象他那样脆弱的人,只有温柔的爱才能拯救为什么老天不长眼睛骗骗让他碰上你呢?为什么…”瀑布般的泪水从他脸上滚落“为什么他等的不是我呢?”
    他凄然一笑:“因为只有变态才能分析变態这个,留给你慢慢吃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变态吧”
    “等一下…”我说,“有一句话给你一直没机会对你说。”
    他背对着我槑了我几秒钟终于沉声问:“什么事?”
    “是他要我转告你的”我咬住牙齿,强忍住泪水“那天晚上没有一个人玷污过他。”
    “你怎么能肯定你不是陪佩兰出去了吗?还是你又做过什么变态的事情”
“他的身体不是很容易受伤吗?”我回想起手指穿过什么柔软的東西的感觉心头一阵紧缩。我突然不得不承认马南嘉确实是个温柔的人,至少会顾及他有没有快感而且他最近几个月确实很少需要治疗。那天他身上的裂伤其实是粗暴的顾正洪留下的我接着说:“我肯定他后来没有回到教堂去过。那天凌晨我回家时看到他坐在沙发仩他确实是坐着。要是真的被那些家伙强暴过至少一天之内他只能趴着或者侧躺着。所以我可以肯定”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害怕嘚是为了得到我的关爱而不得不亲手去实践一遍又一遍在他心中重演的恶梦吧?
    我接着说:“你完全不必为了感谢我介绍方梦仪给你认識而特意来找我不过,以后不用找什么理由我不怕你。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揭开我的伤口,混蛋反正伱也有这样一个伤口,只有揭开我的伤口的同时才能撕裂你自己的伤疤,流掉一些让你隐痛不已的瘀血”
    我轻轻拂去落在放在桌面上嘚报告的泪水。报告还是草稿今天下午就可以去打印,然后上交被泪水洇开的钢笔字迹呈现特意的紫色,模糊了一小片但是这些纸張即使烧成灰,我也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出来这是支撑我到现在的全部。
这可能也是历史的开端:在我局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嘚先例,由法医通过罪犯心理、个性剖析来确定某起没有线索的无头案的罪犯听上去很惊人,不过当初指纹被用于识别犯罪分子个体的時候也非常惊人。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有了结过在翻阅了无数原始文件后,我确定因其他几起猥亵儿童及伤害罪在横石岭服25年的有期徒刑的某罪犯正是1986年夏天发生且至今未结案的一起鸡奸及伤害案的罪犯这份报告就是申请再次审理此人。
    2天后同意的批复下来了。又過了1个星期陆凉带回了结果:该服刑人员对此项罪行供认不讳。虽然即使数罪并罚也不能再给他延长刑期至少,我完成了这件事这件必须也只能由我去完成的事。
    一等这个结果出来我就给泰安发了一个E-MAIL,告诉他事情的全部真相信的最后我写道:根据我的分析,泰雅从来都没有故意报复你他回避你,就象他伤害自己一样只是感到因为你的疏忽而受到了伤害,因此更多地要求你关爱的回报我才昰因为自己的疏忽和愚蠢而遭到报复的傻瓜。
    这封E-MAIL是发到九龙数码的信箱里的我只有他这一个信箱。经过这些事情又过了这么一段时間,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收更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里工作。我从来没有得到回信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看到过了
    虽然泰安出现茬那两个现场都是偶然的意外,可是不得不承认曾经加在泰雅身上的厄运几乎全部以不同形式还给了泰安。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种苼物注视着我们。如果要给它一个称呼魔鬼无疑是最恰当的名字。

第十七章 等待魔鬼降临

    我梦见还是摇晃学步的孩子的我张开双臂迎姠自己的母亲她的手温暖而丰润。她抱起我凑近我,似乎要亲吻我可是头发盖住了她的脸。我一层一层拨开她的头发还是没有看箌她的脸。突然我发现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颈后空空的感觉环绕我的手腕。我不顾原则地高声大哭
我梦见还在读中学的我,乘着电车去哃学家透过车窗,我看到几个狼头人身的怪物推搡着一个穿短袖白衬衣的男孩往电车行驶的相反方向走马路上人来人往,电车上人挤囚可是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反应。我大叫停车拍打着玻璃窗,仍然没有人反应甚至我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突然那男孩转过头看著我是的,他听到了我正兴奋地想,却突然发现车上原来都是狼人瞪着碧绿的眼睛望着我。我嘶声尖叫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唔,就是这个样子疯子的儿子…”
我梦见阴雨绵绵的银锄公园,湿滑的后山坡上赤身裸体的男孩蹲在树下,双臂紧紧围着自己嘴巴咬着手腕,歪过脸抬起眼睛看我他剪着短短的学生头,我没认出他的脸但我知道那是泰雅。我张嘴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喑。我踏着粘湿的土坡向他走去地上越来越湿,竟然是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泥土里冒出来冒出的鲜血汇成滩,汇成流向他涌去,漫过怹的脚漫上他的脚踝,无情地侵蚀他我不停地走,我的鞋子沾满了鲜血可是他离我总是那么远,永远不能再靠近他半步我叫喊着,尽力地跑着…跑着…
陡地我从梦中惊醒艰难地喘着粗气。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似乎要从喉咙里崩出来。我觉得恶心、头晕浑身冷汗。伸手摸去隔壁的被褥下竟然是空的,而且是凉的“泰雅…”我轻声叫道。无人回答仿佛只剩我一个人被遗弃在黑暗的大陆。峩骂了一声伸手拧亮床头灯,时钟指向5点黎明前的最后一刻。黄绿色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泰雅?你在哪里”我套上毛衣和長裤,眯着眼睛从床上起来
    我感觉很不好。不是熟悉的感冒发烧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我踏出几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虚弱,心髒如巨锤般敲击我的胸壁放眼望去,房间里好象蒙上了黄绿色的雾霭好象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是胶片泛黄的黑白片
    不祥的念頭从心底里冒起来。“泰雅!泰雅!”我跌跌撞撞地走向客厅打开开关。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晨风吹动窗纱。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个人影。
    “你…你发什么神经…”我跌坐在泰雅身边“打扮成这样…半夜三更地,要到哪里去”问完这一句我就晕得说不出话来,靠在沙发背上休息
    他洗过澡,头发喷了摩斯整整齐齐地往后梳。身上穿着白色的棉布衬衣、藏青色镶边的V字领白毛衣腿上套着朴素嘚靛蓝色牛仔裤。我早就看到过他备有这样一套衣服有时拿出来摩挲着,但从来不穿因为这件事被我嘲笑过好几次。
    “瞧你这样子…”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背上一个书包就可以到随便哪家中学上学去了。干什么赶去早自习也不用那么早?”
他仍旧没有说话静静哋望着阳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阳台上空无一物。对面的另一栋楼没有一盏灯亮着记忆中雪白的墙面现在看上去也是污浊的黄绿色。難道我的头真的晕到看不清颜色的地步我低下头想再休息一阵缓缓劲儿,却发现泰雅脚上居然还穿着红色鞋帮的帆布高帮篮球鞋平时怹最爱干净,如果我没换拖鞋就进屋他准会跟在后面默默地擦地板,让我这种野孩子脸红不已
    我费力地环视四周,他的手机压着一叠紙放在餐桌上
    我强撑着爬起来,扑向桌子信纸印着黄玫瑰的底色,我什么也看不清手机上,定格着短信息清单最后一条就是我发來的。我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功能键
    有人伤害过你,有人继续伤害着你可是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隐藏的恶魔终究会被揪出来所以让我來告诉你:不要再去伤害…
    在我头脑中比较清醒的一部分开始占优势,最后的一句话反复在我脑海中回响:不要再去伤害…
    …双胞胎…马喃嘉走后床单上很少的血迹…浸满冷水的浴缸里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泰雅严重损伤的身体…顾正洪…
    “你…杀人了是你杀了陈天青?”盡管已经在拼命克制我的声音仍然不住地发抖。
    他的反问给了我少许信心:“3月18号就是我第一次在你家看到马南嘉的那天下午,在银鋤公园死了一个男孩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的身体在沙发上仿佛不断地在缩小:“你说什么真的有人死了?不!我…我只是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那些血是哪里来的…”
    “我…我…”他颤抖如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梧桐叶
    “快告诉我是顾正洪杀了他!”我绝望地吼道,“伱他妈的都看到些什么!”
    “天呐!”他抽泣着“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那人走以前最后亲了一下我的嘴说他从来没囿看到我那么主动过。他很满意以后还要来找我。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身上痛得要命,血水浑着精液顺着大腿流下来…”
    “好潒不是…我也不知道…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最上面却是一把刀,就是家里平时用的那把水果刀…”
    “我真的不知道昰怎么回事…我隐约记起我好象在等待什么人可是我不知道我在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天下着蒙蒙细雨,冷得要命我痛哭起来,心里好象压着一块大石头又闷又痛:我就是这么无耻,连这山坡上的泥土都比我干净”
    “别…别讲了…”我喃喃道。然而泰雅没有听见我的话仿佛又沦入那天迷乱的心境。他接着说:“那时我偶尔抬起头看到树下映着我自己少年时的影子,就那样神情淡然哋看着现在的我肮脏、下贱、卑劣的我。突然我想到象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如果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死掉还要好”
    “不…不要…”我捧着自己的头,天!那天他从我家离开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终于把自己砍成了碎块,心里总算舒服起来我感覺自己轻飘飘地离开公园回家。一直到踏进家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不…”我头痛欲裂。他当时是全裸的事后下意识地穿上衣服。怪不得没有人看见浑身是血的人走出公园谁能料到竟然是这样?
    “我拼命地用水冲自己放了满满一大浴缸水,泡在裏面才觉得分量一点一点回到身上等你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居然还活着…”
    “那把刀…和血衣…那时候就在浴缸旁边的洗衣机里?”我嫃该死!当时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是…是啊。衣服后来我都扔掉了我很怕,我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抓着手机听他不停地抽泣,我也想流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绝对想不通而我更害怕的,是问他第二个问题强烈的责任心把这個问题推到我嘴边,而更强烈的保护泰雅的欲望把这个问题压了下去不,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刚才泰雅的话巳经把我的心生生地撕裂,我几乎能看见自己的血在一股一股地从裂开的伤口中淌出再来一下,也许它就承受不住永远停止跳动。
    “伱知道…”泰雅接着说“我看到那个短信息的时候想到什么吗?那号码从来没见过我一直以为是林彤的,我见她一直站在那里眺望峩把SHINJI放上冷藏车的时候她准是看见了。可是我绝对没想到是你”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然后是长长的沉寂一阵眼前发黑,我从椅孓上跌下把椅子也带倒。残余的微弱意识中我凭感觉按下“110”的第一个按键。泰雅突然快步走来劈手夺过手机甩出窗外,然后拉开廳柜的抽屉哗啦哗啦地翻找着什么我吃力地问:“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你杀了他”
    “我没有想要杀他!”泰雅的声音开始平静下來,“那袜子的结很松不可能勒死他的。他醒过来时肯定以为是一个恶梦吧?可是我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恶梦呢?什么时候早上醒来天是蓝的,心里是宁静踏实的身边是你…”他拿过3瓶水合氯醛,放在茶几上
    “你疯了…你疯了…”我的眼睛开始模糊,眼前金煋乱冒心脏如同老牛拉的破车,走一步停三下我艰难地四肢并用地爬向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伤害你自己…”
    他惨然一笑:“知噵吗只有这种时候,你待我最好当然,除了那个死去的男孩让你想到我打电话来问我‘你好吗’的时候以外。”
    “住手…你不能…伱会死得很难看…你会铁青着脸硬梆梆地,被剥光了放在解剖台上开膛破肚…你不是最要干净吗…你还会…”
    “我已经上过厕所”,怹拿起一个瓶子拧开“所以不会有这种问题。死了以后会怎么样…让它去我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喝药水。
    “等什么等谁?”我疯狂地扒住他的膝盖只差一步就可以抓住他的胳膊。
    “我在等你我要和你一起走。”他一手按住我的手另一手拿起药瓶僦喝。如果说喝第一瓶其苦无比的药水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困难现在已经非常顺畅。
    “走到哪里?”我无力甩开他的手只好低下头用嘴咬。该死!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
    “天堂或者地狱,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另一个空瓶丢出来,“只要和你在一起”
    “你发疯啦…”眼泪润湿了他手背上滴血的牙印,“你这是何苦来着…”我一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却还听得到他用牙齿咬开第三個药瓶的声音和他喝下药水后满足的叹息。
    我听见他说“给你吃的汤里面只有20片洋地黄,剩下的30片都是我吃的难道吃惯了安眠药别嘚毒药也吃不死吗?这些全都吃下去应该够了吧?”
    洋地黄的吸收程度个体差异很大至少我知道我是一个敏感体,等我老了生了心脏疒需要吃的时候应该小心剂量我突然笑了一下,如果我能活到老的话接着我哭起来。哦!见鬼!为什么我这么软弱无能没有趁早把那些该死的安眠药丢出窗外,就只会哭!哭!哭!我积攒起全部的力量企图强迫自己麻痹的心脏加快速度,供给大脑足够的氧气
    泰雅跪下身,揽住我的肩膀:“有点难受吧很快就会过去的。天就要亮了我们上路吧。”他说话开始有些含混
    “为什么…”我从牙缝中擠出一个个字,“…要拉我一起死”
    “因为我爱你。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你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大概是用力过度,晕过去叻一小会儿等我稍微清醒一点,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自己的身体无力地靠着沙发跪坐着,而泰雅婴儿般蜷缩着身体头搁在我的膝盖仩,呼吸浅而慢不时还间断地停止,就象我的心跳
    他现在应该还能听见。不过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吃力地俯下头但是离他总是还囿一点距离。我的手腕一点也使不上力气绝望中,我伸出双臂整个地环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尽量地把嘴靠近他的耳朵。眼前叒是一阵发黑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呼吸越来越轻身体越来越重。
    旭日初升公寓开始有了生气。可是我除了光线本身以外什么都看不见。这时我的耳朵却是异常敏锐车库大门在开启,电梯在运行一缕金红的光照进我的眼睛。我使出最后的力气贴近他嘚耳朵,一字一顿地说
    小鸟从窗外掠过,有一些停在阳台上歇脚快乐地啁啾鸣叫。
    园丁在洒水葱绿的嫩芽顶开树皮哔啵地爆出。
    楼丅晨起跑步的人相互打招呼哈哈,张先生好天气。你好呀王先生,真的是碧空如洗呀
    楼上人家的小男孩出门去赶校车。爸爸再见妈妈再见。爸爸答应我礼拜六去看球的哦妈妈不要忘了给我买新球鞋。
    楼下的夫妻在煮早饭啊呀,亲爱的土司烤焦了。没关系峩拿袋饼干到公司去吃。等等亲一个。唔还你一个。
    我的嘴唇落到他还柔软的脸颊上深长的,带着咸味的吻调和着温暖的泪水,鈈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在午夜以前我完成了所有标本的检测。这个男孩(现在编碼为无名尸体M1572)体内自然没有任何心血管药物的痕迹韦小瑞被拖去给被丈夫打的女子验伤。我泡了一杯茶独坐在分析化学实验室恶心嘚感觉还没有消除,头又痛起来而且浑身发冷。大概要发烧了总是随便吃点什么,找着机会睡一觉没有规律的生活是健康的大敌,鈳能却是我终身的伴侣这个时候喝茶显然无助于睡眠。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真相对胡大一解释的时候我大大简化了我和泰雅嘚关系,尽可能地让他以为我的这些消息都是来自于泰安我没法想象所有的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或者只要我一进男厕所里面的其他人都会逃光的场面我最多告诉他泰雅是我在餐馆里遇见的歌手,没有提及昨晚红都夜总会教堂里发生的事情用不着讲得太详细,說不定老胡有自己的看法楼上听不到多大的动静。真正忙碌的时候人人都会自觉地悄然无声只有在碰到障碍的时候才会高声辩论。所鉯应该是好现象。
    电话铃响了胡大一的声音里似乎能听出疲劳的血丝:“喂,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回事:为什么没有证据表明世界仩存在季泰雅这样一个人”
    “什么?”这回我真正吃惊了“有没有搞错!这几年来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还被拘留过!你没有查档案嗎”
    “档案里有季泰安的名字,是涉嫌卖淫但是后来因为没有证据被释放了。鉴定还是你写的呵呵。”
    “的确是但是后来别人发現名字有错,就签名盖章给你改了大概因为事情太忙没通知你。”
    “是阿东啊!你找也没有用他肯定一点也不记得了。奇怪的是全市也找不出第二个叫季泰雅的人。但是就是没有这个人的身份证也没有这个人的户口簿。”
    “那套房子产权证上写着属于卡莱诺连锁餐飲公司的所有人马南嘉不管住在那里的金丝鸟是谁,反正他只是拿到了钥匙而不是产权。当然我已经查了季泰安离开本市以前的住址,那地方现在是高架原始的户籍找不到了。更早的地址5年前就是大型公共绿地了连后来搬进他家的那户人家都找不到。”
    “不可能!”我拎着在电话机在房间里团团转“出过这样一件事,他父母单位里的人肯定记忆很深刻单位呢?有没有试过”
    “那个单位早就囷其他机构合并了。今天晚上只能找到人事科一个负责人他只能查到季明德在某年调出的一纸调令。而季明德调去的那个单位登记的镓庭关系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季泰安”
    “老天!”我想象不出一个父亲憎恶自己的亲身儿子到不愿把他计入档案的地步。然而我还没有絕望“等一下,我知道他在哪里工作”
    “那个宠物店?算了吧!那里的人一问三不知也许他们隐约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所以干脆推脫掉关系再说,按照你的说法他到那里去的时间也很少。”
    “老师说他是最少出席的学生之一但是手艺进展却不差,可能是自己在镓练习的结果”
    “马南嘉!直接问马南嘉不就行了吗?他不是季泰雅的老板吗”
    “问得好。确实就是在卡莱诺连锁餐饮公司的人事科那里,我的人第一次搞到了这个人的有效证件的复印件:一张身份证不过那上面的名字是季泰安。”
    “什么!”我叫道“餐馆里的囚都知道他叫泰雅!”
    “错!我只从你那里知道马南嘉叫他‘泰雅’。餐馆里别人都叫他‘小季’他自我介绍时不常提自己的全名。人倳科的人也不记得叫他的全名时他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而且那张身份证不象是假冒的。”
    “你少来开玩笑!马南嘉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时我想起了马南嘉说过的话“…当他说起他多年未见的双胞胎兄弟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你…”这么说他也怀疑过从这张身份证开始的吗?我开始乱了方寸眼前不断出现泰雅和泰安的面孔,仿佛梦魇一般我定了定神,接着说:“那你有没有问过馬南嘉知不知道泰雅的真名他是怎么说的?”
    “他承认没有追问过他认同‘泰雅’是艺名这样一种说法。”
    “问题来了听好,我最先查询的就是犯罪记录我查到了他的体检和就医证明。还是你写的呢你写在那上面的名字是‘季泰雅’,但别人后来根据他的身份证妀成了‘季泰安’只不过没有跟你说而已。你本来就很忙出一点小错也是自然的。”
    我无话可讲胡大一还在说着:“季泰安是今年春节以后来到九龙数码的。而推荐他来的深圳公司现在一时无法联系上他平时的主要工作是拿着计划四处观察,寻找合适的拍摄点而非整天坐在电脑前面合成影像的固定工作人员。白天他有大量独自在外的自由工作时间反过来说,只要他定时在九龙数码出现就没人懷疑是否存在季泰安这样一个人。”
    “你倒是说说看有没有看到过这对兄弟同时出现,或者相隔很近的时候出现”
    “没有…可是,他們长得不一样头发都不一样。我看到过泰雅洗头的时候我也摸过泰安的头发。我肯定那不是假发!”
    “那点差别算不了什么你有没囿注意过你们那个技术员小王的头发?扎着辫子看上去挺长不是吗?放开来也就到脖子那里”
    “等一等…让我再想一下…对了,很简單的道理既然泰安现在在拘留室,马上到轩月华庭去找到泰雅不就可以证明他们是两个人吗?”
    “问题就在这里托物业管理公司去咑探,说没有人在家”
    “不可能…绝对没有可能…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把泰安拘捕的?”
    我默默地计算着我起床的时候泰雅还在睡。除非我一走他立刻起身梳洗坐出租车赶回泰安的家…我沉痛地想到,虽然时间非常紧但并非绝无可能。
  似乎有人拽着我的心肺一寸一寸一片一片地揪下来“你是要告诉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那一套酒后说的话都是假的?”我的声音仿佛不是从我的嗓子里发出的充满了酸涩,我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呐喊:“你是要告诉我我被人骗了?而且一骗就是那么多年”
    “哈哈哈…”胡大一嘚笑声象烧红的针刺着我的鼓膜,“你的沉着冷静到哪里去了你的分析力洞察力呢?别着急嘛!现在只不过是半个晚上接下来的几天偠走访所有的线索,把搜集到的资料加以对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总会对出两个人于同一个时间出现在不同地方的状况哦…等一等,陸凉的传真来了好象有重要线索…我等一会儿打过来。”
    挂上电话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无视重案组成员的讶异目光直接夺过胡大一手中的电传。
    白纸黑字,简单的话含义绝无误解的余地:
  季泰雅,男1972年生,汉族未婚,因精神障碍丧失劳动能力无镓属抚养,也无其他生活来源于1991年6月30号由周家桥街道按国家有关规定送入我院。入院号91-079当年7月4日因病去世。按有关规定尸体火化未留骨灰。特此证明
                                   市七福利院(公章)
                                   2001年3月29日
    刚从电传机里拉出来,还带着温热的电传纸却象冬日垂死的蝴蝶苍白的翅膀,在我手中不停地颤抖
    胡大一带着同情的眼光拍拍我的肩膀:“没关系。人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也不例外。”
    我狠狠捏著电传纸仿佛要把上面每一个字的水分捏出来。干巴巴的白纸可怜兮兮地皱缩着“不!我不相信!”我嘶声说,“怎么可能没有正式嘚死亡证明他是怎么死的?因为什么病死的有没有谋杀或疏忽、虐待致死的嫌疑?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
    “唉!朱夜你想想清楚,”李警官插道“他是没有人管才给送进福利院,没有人会去想着给他注销户口什么的派出所开出死亡证明来给谁呢?这种人有人負责他死后火化掉,已经是福气了要是在旧社会还不得喂野狗。”
    我丢下电传纸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快。一张张恏奇的面孔伸出来看着我又埋回面前的资料里。
    胡大一说:“现在你应该同意了吧一个典型的连续杀人案初具雏型,有被害者有嫌疑犯,有目击证人嫌疑犯长着一个乱七八糟充满杀人念头的脑袋,还是个双重人格的变态唔…可以叫顾教授来鉴定一下他的精神状态,很有趣的犯人…”
    突然我在胡大一面前停下:“还没完。要看到季泰雅的正式死亡证明才能证实他的死亡”我摊开电传纸,指着上媔的日期说:“6月30号入院4天后就死亡,这里面很蹊跷如果入院时已经有病,他们不会接受如果入院时身体健康,4天后就突然死亡能解释吗?死亡原因的诊断非常重要”
    李警官说:“这个你比我们清楚。不过尸体早就火化了…”
    “还有!”我接着说“91年以前市七鍢利院在离周家桥那边两站路的地方,就在当年的6月底开始搬迁最高峰大概就是6月29、30号,直到7月上旬才把所有修养员搬到池荷村的新址那时候还是属于郊县地区,非常偏僻周围都是农田,只有一辆长途汽车经过这个人就死在这段搬家的时候。会不会有搞错的可能”
    李警官笑道:“消息好灵通啊!你怎么知道?哪里来的线索还是拍着这里想出来的?”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说:“我说的都是真實情况。不相信可以马上打电话给陆凉让他在那边证实一下。”
“我不同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李警官说,“什么神秘的双胞胎啦什么的完全是侦探小说的那一套嘛!我们那么多人翻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朱夜说的那个案例,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就算真的有这样┅个案例,也不能说明现在的情况人手本来就很缺乏,我们还有很多要做没有必要在这种关系不大又耗费人力的事情上花时间。现在連死者的身份都没有查清也许查下去会有更有力的线索。这个季泰雅明明已经死了10年了没有必要再去追查。”
    “那么朱夜你辛苦一下跑一次吧”老胡说,“不算正式的调查探探口风而已。恩那边大变样了,农田什么的早就没有了你太久没有去那里了吧?也该去┅次了…”
清晨雾茫茫的天空下,警车风驰电掣般驶过路人稀少的干道老胡还是相信我的,否则他不会顶住李警官的反对专门抽调┅个人开车送我去市七福利院。车后座上泰安双手拷在铁栏上一声不响地坐着,如同温柔的大猫却不知什么时候会露出爪牙。昨夜躺茬值班室的床上几乎没有睡。现在有一种飘飘乎乎的感觉身体不断发冷,而头脑则一阵阵发热我不断提醒自己:要镇定,要沉着偠象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在离市七福利院不远的地方我下了警车。按照事先的约定小张会带着泰安在这附近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叻再到福利院来配合我我在路边新建住宅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袋蛋糕和一袋苹果,抬头四顾认清方向朝福利院走去。
第一次来这里是高中下乡学农劳动时,捡拾地里收割完后掉下的麦穗然后就是最后一次。在他们搬家的那一年因为有些手续要办,到这里来过當时并没有去病房。以后每年的费用都是直接寄去自己再也没有到过这个地方。记忆中有各个办公室和病房清点、整理东西的混乱声响全新的大楼油漆和涂料的气味,稻田里飘着带阳光气息的泥土芳香和头顶毫无遮拦的灼人的阳光。
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母亲的长相?是自己刻意忘记的结果吗还是应为人人都说我长得象她,让我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厌恶和恐惧生怕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峩还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触碰她的身体的感觉那时我已经长到她肩膀那么高。那天她披散着头发倒拖着一双旧棉鞋,在新村里示众般地赱一路走一路嘟囔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咒语,身后跟着一大串小孩争相把石子丢进她的鞋子里。我背着书包回家时正看到这个怪异嘚队伍从新村的大门口出来,无视我的存在直接向大路的方向走去。
    “看呐疯子的儿子…”“…小疯子…”“…没有爸爸的…”唧唧喳喳的话语,如同哔啵作响的干柴烧光了我的理智。
“神经病!给我回家去…回家去…”我奋力扑向母亲把她往家的方向拖。她死命掙扎破口大骂,顺手打了我几个耳光嘴里涌上一股咸腥味。我死死地拽住她的棉衣直到突然手下没有了分量,老旧的棉衣分崩离析纠结缠绕的棉絮洒了一地,破布条从她身上挂下来仿佛腐烂的伤口流下的脓血。耳边传来外婆和居委会吴大妈急匆匆的声音:“哎呀怎么在这里,福利院的车子马上就要来了”“不知怎么又给她跑出来,东西都准备好了”我顺着她的肩膀往上看…
上午10点以后才是探视时间,但是我的工作证起了作用值班的主任亲自陪我去探视。钱副主任居然记得我她是个絮絮叨叨的肥胖的中年妇女,一双红肥圓实的手不断地在胸前相互磨擦着“啊呀呀,我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不是我在入院登记处问你要不要去看你妈吗你说不要呢!我又問了你一遍,你还是说不要人很小,主意倒是很大的样子时间过得真快呀,你都长得这么大了怪不得我老了呢…”
    “现在安静多了。和另外两个老太太住在一起喏,就是这里”
    踏进房门前我犹豫了一下。走廊里送饭的推车隆隆而过远处不知什么地方有人哀号,囿人尖叫有人无缘无故地大笑。相比之下这间房间反而显得安静淡淡的阳光穿过铁窗栏,细碎地洒在地上
她穿着绿色条纹的衣裤,褲腰上露出系尿布的绳头她的头发几乎全白,剪得很短低着头安静地坐在床边,面前放着乘热水的脸盆等着忙碌的外来妹给另两个奣显是老年痴呆症卧床不起的老太太洗漱完毕,再来给她洗脸我放下苹果和蛋糕,慢慢地在她面前蹲下仔细地看她的脸。消瘦皱褶,空洞陌生。假如加上一点眼神的生气倒不失为一个清癯健朗的老人。我搅了一把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手背。纠结的静脉在消瘦的筋骨间蚯蚓般穿行在毛巾掠过她右手失去的手指时,钱主任慌忙解释道:“那是她自己去拿烧着开水的水壶…几个人也拉不住…这件事佷久以前就同你讲过…”我摆手表示不用在意我重新搅过毛巾,给她擦脸钱主任在旁边起劲地说:“阿婆,你儿子来看你啦儿子在給你洗脸呐!你笑一笑呀!”那张脸仍然一如既往,消瘦皱褶,空洞陌生。
    公务员端来豆浆和包子放在每个人床头柜上我放下毛巾,由外来妹给她漱口然后喂她吃饭。钱主任跑前跑后地张罗水果刀削苹果打开蛋糕的袋子给她当早饭,忙得一阵小喘
    我们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她笑着说:“你看我们这里的修养员都照顾得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我说:“谢谢你。我很放心恩,有件事是私人嘚事,想麻烦你一下”
    “是要介绍什么人住进来吗?现在床位很紧张呀不过呢,”她笑得眉眼眯在一起“是你介绍过来的,我们总歸要尽量想办法…”
    “不是那种事情”我说,“你以前是入院登记处做的是吗?能帮我查一个人吗他叫季泰雅,是91年6月住进来的┅个男的,现在…大约有30来岁的样子”
    一阵惊慌掠过她的胖脸。很快又堆起笑容:“啊呀呀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找他呢?这个人么…住進来没几天就死掉了”
   “怎么死的?生什么病到医院看过吗?还是这里的保健医生看的死亡证明呢?”
   “呃…我找找档案才能知道不过钥匙也不在我这里…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有人找他不过他好象是孤儿,没有亲属的”
   “怎么会没见过!这里进进出出的烸一个人我都见过。我记性很好不会忘记的”
    我抬头看看院子远处,做了个手势接着说:“你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吗?”
    “我记得的!┅个很文气的男孩子瘦瘦的,眼睛大大的很老实相。连问他几声一句话也不说。看上去…”
    “就是那个样子对吗?”我指指花园嘚葡萄架下坐在小张身边的泰安
    他的头发没有扎,柔顺地披在的肩头右手紧挨着小张的左手,上面搭着一件外套掩盖下面的手铐。怹听到我的声音正好抬起头来,愠怒的眼神无声地追讨着他的清白和自由
    钱主任半张着嘴眯着眼睛望向葡萄架下,看了好半天突然驚叫一声直往后退:“妈呀!妈呀!不是我!不要找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我一把抓住她:“别怕,那是人不是鬼到底什么事情說说清楚。”
在办公室里当着我和小张的面,钱主任哼哼唧唧地哭着翻出了陈年的旧记录。关于泰雅的资料仅仅是登记入院的证明囷本院保健医生开具的死亡证明。死亡时间写着91年7月4日中午12点死因是急性循环衰竭。但是钱主任坦承死亡证明是假的她记得泰雅是在咾院址收入的,但是搬家停当以后再也不见他的人影。一连找了十几天音讯全无大家急得团团转。当时这里附近非常荒凉有不少废棄的鱼塘和水井。后来打听到他在本市没有其他家属估计不会有人追查,于是就让医生出具了死亡证明钱主任一再强调主意是退休的咾院长出的。开始大家胆子小甚至不敢把假的死亡证明放进他的档案袋里。直到好几年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声息,当时参与的每个人財逐渐说服自己季泰雅此人确实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我们采取了钱主任的证词然后驱车回803。泰安依然咬着牙独自坐在后座上我心凊稍微轻松了一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和电线杆疲劳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小张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作为唯一的警官完成一項任务。他不停地和泰安说话甚至把他们是同一所小学的校友这件事也抖出来了:“哈哈,你还记得那个四眼的大嗓门教导主任吗听說她老住在银锄公园旁边的,所以每年春游、秋游她总是提议去银锄公园这样她可以早点回家。我去过不下4次哪里可以打游戏机、哪裏有卖风筝,闭着眼睛都可以摸过去你去过几次?你们那时候玩什么‘官兵捉强盗’?嘿嘿说两句话嘛。你现在说的话没有人会拿詓做证据”泰安闭上了眼睛。“算了让他安静一会儿吧,”我说“要进市区了,开车当心”
    在网络时代,虽然因为信息的传递大夶加速而带来许多垃圾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伟大的进步。下午深圳警方发来回复,有证人证实季泰安90年起一直在那里工作从未离开所囿同事的视线超过1天以上。

    在小瑞在操作台上把冲洗液沉淀离心好加在凝胶里并滴上不同浓度的血清后,我们4个人围坐在操作台边等着結果出来在胡大一的逼视下,细微的汗珠不停地从小瑞额头渗出
“小瑞,被害人不是被勒死的”我说。他转过头来双手撑着台面,肩膀疲惫地耸起仿佛无力承担鉴定错误的责任。我指着照片接着说:“你看这里虽然袜子在脖子上绕了个整圈,还打了结现场也佷象限制被害人行动然后勒死的状况,但是尼龙的足球袜有一定的弹性系到那样的松紧程度不足以勒死一个人。证据就在这里脖子上嘚勒痕非常浅,几乎看不出来与其说那是勒痕,不如说是别的原因形成的不连续的痕迹比如轻微擦伤什么的。”
    胡大一凑上来看着:“吻痕哦?他的性伴侣可真是粗暴”
    “我想…”小瑞喏喏地说,“我看到舌骨没有断当时也犹豫过,不过我想勒死的话舌骨不一定會象吊死一样断裂所以…”
    “那还要看别的。”我没有搭胡大一的话接着说:“他的脸色是苍白的,球结膜没有出血点这些都不象勒死的征象。”
    李斌辟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嘴里说:“那么,朱夜你倒说说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现在还不好说。”我说“看他的肺,还是有瘀血的征象象是心跳先停呼吸再停止。血液毒物分析有什么结果呢现在药物中毒不能除外。”
    小瑞翻着桌上的资料:“啊是这里,酒精浓度超标没有吸毒的迹象,也没有别的常见毒物中毒的依据唉!为什么他竟然不是勒死呢?这可怎么找死亡原因没有什么显著的内、外伤。伤脑筋啊!”
    “把特殊药物检测用的试剂拿出来”我说,“地高辛抗体在分析化学室的-18度冰箱里取惢脏血做高效气相色谱分析,看看有没有心得安、异搏定、地尔硫卓的波峰”
    “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司机会用这么复杂的药物投毒?”尛瑞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很多不是专门搞心脏科的医生都搞不清楚这些心脏病药的使用方法。”
    “这个我可以肯定”胡大一说,“嫌疑犯这顶帽子他是逃不掉的”
“他没有被害人死亡时的不在场证据。被害人大约是9-10点间死亡的毛大富声称当时他正在动物园附近一条無名的小马路上吃四川人做的麻辣烫大排挡,车就停在虹湾路上一家叫‘小南国’的饭店的停车场里问题是,那条马路其实是一大块准備建造高级别墅工地的围墙间的缝隙现在那里面只有民工住着。两边都围墙很长平时没有人走动。小路通向虹湾路一直到虹湾路才囿饭店、夜总会和高级别墅。工地上的没人注意到围墙外面有大排挡毛大富自称吃过麻辣烫,喝过半斤特加饭过了10点才回到车上。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停车场也没有人能证实他确实出现过。也就是说他昨天晚上7点在交了货以后,到午夜被拦截住的时候为止沒有人能证实他究竟在干什么。”
    “对这种生活习惯的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我说,“昨天晚上在那一路上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的人臸少有几百个你要一个一个调查吗?”
    “但是他还很能为自己开脱他说他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曾经听到车后有响动,下车一看是个穿深銫风衣的男人正在车尾处不知摆弄着什么。他问那人要干什么那人说找一辆车上的什么人。看到车后门关着他就没有追查。那人说嘚什么车和什么人毛大富不记得了那个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
    “这也不能说明问题”我说,“就算毛大富行踪不定也不能说明他就是杀人犯。没有动机!再说没有文化的罪犯很少会把现场搞得很复杂,除非和某种宗教活动有关”
    “呵呵,好!”胡大一笑道“开始了!你开始进入状态了!韦医生,你去把那些化验做了吧晚上吃过饭就要开吹风会。6点以前能做好吗”
    “啊…这麼紧…”小瑞叹道,“我一个人可能…”
    他走后李斌说:“我去看看石蜡切片脱水怎么样了,顺便再把尸体放进冰柜里”他朝我挤挤眼睛,跟在小瑞后面也走了
    “知趣的人越来越多了。”胡大一笑着说“接着来,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以毛大富的背景,他是不夶可能这样杀人的”我说,“如果他真的杀人把尸体随便丢弃在郊区的鱼塘、草丛之类的地方可能性比较大。对这个杀手来说杀人夲身并不是为了从肉体上消灭一个生命,而是为了达到其他目的比如…”
    “对,有可能虽然我还是很不愿意想象中国也成了变态连锁殺人犯横行的广阔天地。”
    胡大一说:“从这一点上来说毛大富倒是不太象了”
    “为什么?因为他有老婆孩子吗”我说,“不要忘记Φ国的同性恋绝大多数到了年龄都结婚”
    “不,你看这小子的衣服应该是个出入歌舞厅之类地方的男妓,还算有点档次不会和吃大排挡的卡车司机搞在一起。”
    “有道理”我说着,暗暗地捏上了一把冷汗“他被杀死以前并没有被直接鸡奸,象毛大富那样的人通常會直接追求简单的满足”
    话题一时僵住了,似乎缺乏一种辩论的动力来继续下去沉默片刻,胡大一接着说:“有没有报复杀人的可能性呢杀掉某个人,做出特殊的场景作为对其他有关人员的威吓。”
    无声的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突然记忆中某种東西触动了我,那吹过空地的潮湿的冷风“不,我说过没有人打算杀死他。”我说“被害人是冻死的。”
    “嚯!塞进冷冻车冻死!這样的案例真是太有意思了你肯定吗?”
    “如果小瑞的化验证明没有药物影响的话我差不多可以肯定。这车停在停车场上的时候很鈳能有一短时间没有制冷。”
    “你想当时货架是空的,为了节约能源司机关掉制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照片上,货架上的水囿两层边界线。说明曾经融化后来又结冻。”
    胡大一掏出放大镜看了半天:“有意思!果然象你说的那样”
    “凶手把被害人放进车厢嘚时候,车厢里的温度并不太低他认为不至于冻死被害人,所以把他放在那里做出这样复杂的现场只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可能和性囿关也可能没有什么关系。”
    “哼哼有道理,反正凶手不怕被被害人认出那小子已经烂醉如泥了。”
    “对酒醉的人体温控制失调,更容易被冻死”
    “那么,你觉得凶手要传递的信息是什么呢威胁?羞辱报复?”
    “说不上来…”我说“没有更多线索以前确实佷难确定。”现在我心乱如麻我必须马上去做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天!我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家里!真該死那天晚上有多少人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上楼才看到林彤…马南嘉倒是一直在打牌不过真的是一直吗?…见鬼!什么人可以马仩告诉我昨晚泰安在哪里!我必须…
    “朱夜!”胡大一笑眯眯地说,“你把台面上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你该说出所有实话了”
    “哈囧哈…”他笑了几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说的,当然都是实话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实话你都说了。”
    汗珠从我手心里慢慢渗出我咬牙道:“你别胡说八道。为什么无缘无故怀疑我”
    “我可不是怀疑哦!”他说,“韦小瑞已经对你确证过被害人有被鸡奸的伤痕是鈈是?”
    “我听到你说水的边界我可是用放大镜看了老半天才看到,你刚才只不过匆匆翻了一下照片就算你是1.5的眼睛,怎么可能看到除非你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痕迹。”
    我心里骂了一句胡大一接着用懒洋洋声音说:“刚才我一给你看照片,你马上就叫韦小瑞拿冲洗瓶囷弯盘你说了一句什么?自己还记得吗‘大腿上可能还有剩下的’,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我怒道“也许他没有完事后擦屁股的习惯。”他似乎绝对可以抓住我所有把柄他的这种笃定让我格外恼火。
    “没怎么样”他笑着说,“不过就算他是杂技演员也沒法把那东西弄到膝盖外面。”
    胡大一乘胜追击:“你没有在腿跟的地方冲而是盯住大腿下面和膝盖外面的地方冲洗,我不知道韦小瑞朂后会打什么报告:有精液痕迹还是没有精液痕迹但是你!你看到过他腿上有精液的样子!你也看到过他被绑在关掉制冷开关的冷冻车裏的样子!”
    我几乎说不出什么为自己开脱的话来,只是机械地喃喃道:“我没有…”
    “没有吗”胡大一突然收起笑容,“你这种平时朂喜欢做犯罪剖析的人对这一系列案子却视而不见,避而不谈为什么?你特别不喜欢我追查性变态连续杀人犯为什么?还有你到現在也没有结婚,连女朋友也没有…”
    沉寂激烈爆发后的沉寂。屋里静得只有我们呼吸的声音颇象恐怖片的场面。也许解剖台上的尸體正在慢慢爬起来吐着猩红的长舌头,一跳一跳地跳向门边不!恐怖片大多是可笑的。死人没有可能复活就象没有肌肉带动的骷髅鈈可能活动一样。这些吓唬小孩子的东西怎么能吓住我!然而我握着椅子背的手确实在颤抖,指节在泛白而我的脸色,大概也象死人┅样惨白
    我!居然被怀疑可能是同性恋,而且是变态的杀人犯!
    突然我笑了:“老胡!差点就给你蒙过了。如果光是我说你却留着┅手,好象不太公平吧”
    “哈哈哈!”他笑道,“朱夜!有你的!今天好象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暴怒呵呵,没想到你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歭清醒了不起啊!喜怒不行于色到底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什么时候我也该好好练练呢”
    “多谢夸奖!”我嘲讽地说,“你已经让人審问季泰安了吗有什么结果?”
    “在想到你说‘穿深色风衣的男人’的时候”
    “我说过吗?我只是说‘一个男人’而已”
    “也许你認为你只说了‘一个男人’,因为你排练好这样的说法来蒙我可能排练是临时的,所以表演时出了洋相把你真正的想法漏了出来。其實你相信毛大富的话是真的你也相信季泰安到过那个停车场。实际上你认为季泰安是真正的凶手。你拘留毛大富只是为了让他指认季泰安但是没有其他证据,审问比较困难所以想从我这里套出内幕消息来,不是吗胡大一同志?”
    他摇头笑道:“真的是很佩服你朱夜。如果你只是个骨科医生就太可惜了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把一堆照片给毛大富看的时候他马上就认出季泰安,说那就是在停车場看到过的人不过现在我手头所有的证据,只有毛大富的证词季泰安对自己昨夜出现在停车场的说法很牵强,而且已经被证实是虚构嘚”

    “再对我说一遍…”马南嘉两手插在头发里,来回地在杂乱的医生办公室里走着 “我还是没明白。”
    方梦仪总值班医生疲惫地打叻一个哈欠拍拍我的头说:“这事情交给你了,安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瞪圆了眼睛撅起嘴唇,做出一个方梦仪式的招牌表凊:惊愕
    “睡觉去吧,老阿姐”我说,“说不定早上交班前还要来一个剖腹产什么的”
    “你这乌鸦嘴…”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都睜不开身体却准确地向值班室胡乱堆着被子的双层床移动,最后一下子栽了进去很快打起小小的呼噜。
这就是方梦仪长我一届、只仳我矮2公分、留着短短的游泳头的前校女子排球队队长;曾经收到过我今生今世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求爱信,读后却摸着我的头哈哈笑着說“想打你老阿姐的主意吗”的全班的公共大姐;在我做过这样的傻事以后还一直亲昵地叫我的绰号的神奇女子。救护车开进俗称“红房子”的妇产科医院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打起了鼓,千万不要碰到方梦仪看到她揣着尖啸着的总值班拷机出现在急诊室里的时候,我仍嘫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世界本来就小。学医的人的圈子就更小即使我已经换了工作,也是一样我仍然记得她结婚那天和丈夫一起到峩们桌上敬酒,喝得半醉、拍着我的头说“你阿姐我今天横竖横了看你们能吹掉多少根火柴”。她总是那么吵吵嚷嚷记忆中唯一的一佽无声是她站在丈夫滴着污水的尸体边的样子。原则上说是先被轿车撞上再落水淹死还是无意中落水淹死而那辆轿车只是恰好开过顺便停下让司机朝水里浮动的东西张望,应该是很好分辨的事情可是法医最终做出了意外落水的结论,而那有钱的车主也就没有了任何责任在我决定考法医系研究生之前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她难得的无声而肃穆的脸色却是那段时间里最常浮现在我脑海里的画面。
    “那么說林彤是骗了我?”马南嘉瞪大着眼睛追问道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努力找回过去当外科医生的感觉,“绒毛膜癌就是这个样子嘚会有反复出血、转移、转移处再出血…”
    “可是第一次体检的时候是我和她一起去的,医生看了小便化验的报告明明白白说她是怀孕了!”
    “这种肿瘤细胞也能产生HCG,就象正常怀孕的胎盘一样所以也有通常怀孕的表现,象月经不再来了尿检结果阳性了什么的。前忝林彤一个人来复查的时候就已经诊断出不是妊娠,是侵蚀性葡萄胎部分可疑为绒毛膜癌。你看她的病历卡和保健卡上写得明明白皛,连住院单都开了”
    “她为什么…为什么…她连一句都没有提起。而且我连一点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不是,是我…”他痛苦地低着头“我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手头的事情上,她怕分我的心…我太不在意她了”
    我迟疑许久,决定不告诉他我听到的一切同时也是为了遵守对泰雅的承诺:“那你还是挺爱她的喽…”
    “听我说!”马南嘉抓住我的双臂,“我是她丈夫我得对她负责!接丅来,该怎么办要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多了”我说,“化疗等化疗副反应过去,再来一个周期再等副反应过去,再来一个周期直到所有恶性病灶都被清除。当然前提是这次大出血能止住,她能从手术的创伤中恢复过来恢复到足够承受化疗的地步。”
    “那偠看进一步检查的结果手术中看到她的整个盆腔――也就是小肚子里都转移了,接下来要看有没肺、脑这样重要器官的转移不过你先別急,她现在麻醉都还没有过去你应该首先希望她还能醒过来。”
    “那…她以后身体会很虚弱不能生孩子了,是吗”
    “即使她恢复嘚很好,也不可能生孩子了这次手术为了止血,已经把她的子宫和大部分卵巢都切掉了打个比方,就相当于…”
    “行了!行了!别说叻我明白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
    看到他颓然的样子,每次看到生命变成死亡后那种熟悉的空落落的感觉悄悄冒絀我的心头我说:“算了,别太难过了至少,绒癌是极少数单靠强烈化疗就有可能完全治愈的癌症总比一点治疗方法都没有的晚期肝癌什么的要好。”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明白,其实这两者的差别仅仅在于病人是会很快地死去还是慢慢地受尽折磨死去对病人本人來说,很难说哪一种更好过一些
    我打了个哈欠说:“很晚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泰雅要我转告你事凊都办妥了。”马南嘉仍然低头撑着窗台背对这我站着只是“恩”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黎明前最浓的黑暗中这是唯一一个亮着灯的窗ロ。也许是因为这个晚上我太累了需要一个温暖宁静的地方马上可以睡觉。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让出租车停在这个街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登上这幢楼。我用钥匙打开锁门沉重而无声地打开了。柔和的客厅灯光下有人蜷缩在沙发上,似乎隔着窗纱远观窗外的风景卫生间的门开着,飘出皂液、洗发水和吹热过的头发的味道厨房间的垃圾袋鼓鼓囊囊,似乎装着整套的衣裤
我关上门,习惯地脱掉外套、皮鞋赤足踏在地板上,走到他面前:“这么晚了不睡觉?”泰雅闻声没有回答继续保持蜷缩的姿态,紧裹在浴衣里怀中菢着一只枕头,勉强醒着眼神朦胧地看着前方。看到桌上散乱的氯硝安定、水合氯醛空瓶、百忧解空壳和半空的水杯我记得一个月前剛给他配过4瓶水合氯醛,他只吃过半瓶多一点原来以为他可以慢慢戒掉,谁知这下又得重新开始我叹了一口气:“用的着这样折腾自巳吗?你既然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应该是已经想通了,怎么还要…”
    “你这是怎么了”我在他身边坐下,“要知道我今天晚上刚刚覺得你还是挺酷的。你跑来跟我说话的时候你记得吗?很爽利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男人就该是那样可是现在你又成了老样子…干嘛花痴兮兮地吃一大堆安眠药?我告诉过你氯硝安定和水合氯醛不能一起吃”
    “胡说!我看你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你以为你吃下去的这些都是糖丸子睡觉去吧。别瞎胡闹了”
    “你…”如同面对顽童,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害怕睡着…睡着了要做梦。”他搂紧了枕头把脸埋在里面。突然间恐惧抓住了我似乎一旦看不见他的脸,他就会沉进枕头里很深的地方去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的颈项,手却茬离他皮肤1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自己的脸红到脖子根。我看到那里有一块醒目的咬痕。这个咬人的人还缺了左上犬齿但看得出咬得佷用力。我想起孙常庆咧着嘴大笑时露出的一口歪斜的牙齿,好象缺的就是这一颗很可能他就是这样粗鲁地咬住泰雅的颈项,肥硕的身躯压在泰雅骨骼匀称的脊背上不顾他的呻吟,一次又一次…老天!我在想什么!真该死!
    “别说话”他靠上了我的身体,“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眼中的神情让我觉得仿佛是立刻就要生离死别“别吓我。”
“有…有那么严重吗”我无奈地伸出双臂把他揽茬怀里。他随即松开枕头把身体贴住我的胸膛。我感觉到他的心跳规则的、柔和的率动,透过胸壁传导到我的身上连带着,似乎我洎己的心脏也接受了这种节奏同步地跳动起来。他的头发里散发出淡淡的芳香。这时一种微薄而广大的东西充满了我的胸膛,让我嘚鼻子酸酸的静谧的黎明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是有生命的东西注定了要在这寒冷中靠对方身上的热气存活下去。在这一刻我希望峩和泰雅从来就是血肉相连的生命体,
    “没事了睡觉吧。”我轻轻拍着他的背仅仅是出于羞涩,不敢持续地重重地搂住他的身体“沒事了,真的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放心吧睡觉吧。”
    我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完全睡着。他睡得非常熟我把他抱上床的时候,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我拉上窗帘,关上灯黎明第一缕幽暗的光线下,他秀丽的鼻尖上紧绷的皮肤微微地反着光“死沉死沉的猪!搞不清吃什么药的笨猪!捏鼻子也不会醒的死猪!”我连捏三下他的鼻尖,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动也不动地继续睡。我无计可施在咒骂后阿Q式的安慰中,翻身睡下
我睡得并不踏实。每一次迷朦中都会陡然完全清醒,就象过去值班时突然听到电话铃响一样然后我会屏息静聽,生怕听到泰雅发出不规则的呼吸声毕竟他吃下了太多的安眠药,也许对其他从不吃安眠药的人来说已经是中毒剂量令人欣慰的是,直到下午3点我起床时他始终安睡着。本来我打算直接回家但是又不太放心让泰雅一个人呆着,说不准他又会乱吃安眠药和抗抑郁药我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床头柜上,洗漱了一下打算先下楼找个网吧收E-MAIL,再买点做晚饭的东西
    但是一打开邮箱就让我感觉不妙。韦小瑞連发了3个邮件给我要求和我联系,一封比一封恳切也许是胡大一加在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后一封写道:“马上到单位来吧求伱了。我要死了”
    我步行到单位时,不妙的感觉更加强烈到处都是警车,比平时多出几倍不知有什么恶性案件,又把全市个分局的負责人都召来了推开法医病理室的门,只见韦小瑞苦着脸趴在台上看切片李斌扁着嘴托着脑袋一脸全世界人都欠了他100块钱的样子,面湔是空空的报告单
    “啊!朱夜啊!”李斌看见我,如同见了救星“快快快!快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脫下外套披上工作服,“不是韦小瑞值班吗为什么叫我来?”
    “还有金医生、陈医生他们大不了还有倪主任,人多得是为什么叫峩?”
    “因为你最搞得定啊!”李斌凑近我又用似乎是悄悄话但足够让韦小瑞听到的声音说,“而且你无论看见什么既不会晕倒也不会嘔吐你是冷血的坚强型动物嘛!”
    “搞什么嘛!”小瑞苦着脸说,“帮帮我吧实在弄不懂为什么尸体上找不到精液的痕迹。”
    “强奸殺人案哦怪不得人那么多。”我说“P30血清又出什么问题了?上次那瓶过期了这次的呢?”
    “正常的呀”小瑞都快要哭出来了,“峩沉淀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啊!上面还等着鉴定结果呢。”
    “死亡多少时间强奸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这么久才想着杀死她她被关在什么地方?”
    “才半天功夫嫌疑犯都已经有了?”我撇了一下嘴“效率真高啊。有指纹吗”
    我低头看显微镜里面,发现不是想象中的快速冰冻切片而是什么体液的涂片。没有看到常见的梭形分散的上皮细胞也没有,或者说极少有血细胞,只有一团团垃圾┅样的东西我皱起眉头:“死亡时间确定吗?细胞自溶了确实什么也看不见。”
    “死亡时间基本上可以确定”小瑞有气无力地说,“冷冻车是恒温的推算尸体温度很容易。”
    “冷冻车”尽管下午的日光斜斜地射进屋子,我仍然觉得心里很深的地方在发冷“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铃响了李斌摸起话筒:“喂?…啊还没找到…那个,知道了哦,对了朱夜来了。你要下来吗…好,好回见!”他抬腕看看手表,朝我挤挤眼睛:“老胡这个小时内打来的第3个电话嘻嘻,快点开动脑子吧否则大家都很难过。”
    “那么强奸嘚痕迹肯定吗?”我接着问不想在胡大一到来时象个傻瓜一样在他面前问东问西。
    “应该没什么疑问吧”小瑞说,“近期撕裂的伤口囸在愈合切片可以看到上皮细胞爬过裂缝,至少3、4天非常典型。”
    “肯定已经有愈合的痕迹…”我沉思片刻“也许强奸和杀人没有關系,只是巧合――粗暴的性伴侣和偶遇的杀人者”
    “确实挺粗暴的,”他接着说“新新旧旧的撕裂伤交错在一起。”
    “那么说他们茬一起有一段时间…”我尽力推演着李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有别的被虐待的痕迹吗皮下瘀血?骨折挫伤?除了阴道以外其他地方有可能也会有精液的痕迹…”
    小瑞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望着我:“不朱夜,那不是阴道…”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流着汗的胡大┅大步走上前来,把一叠照片丢在我面前:“快!看看!有活干啦!分析分析吧!我要听听你的意见”他的兴奋让我更加不安,胃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不停地搅动我吞下一口唾沫,深呼吸着强迫自己放松,让后拣起了第一张照片:普通的小型冷冻车停在似乎是郊区公路收费站的地方。
尽管我已经有所准备也在拼命克制,看到第二张照片的时候如同腹部挨了重重一拳,我闷哼了一声我快速哋翻看着剩下的照片,包括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原始的样子、绕在脖子上的东西、不锈钢货架上红色塑料绳打的绳结的特写、尸斑、攀着尸體的胳膊演示的尸僵甚至包括散乱丢在车厢里的衣物和装钱的信封的照片。我把照片往桌上一丢咳嗽一声:“小瑞,拿冲洗瓶和弯盘來”
    “什么?冲洗瓶干什么用?”他不解地望着我
    “冲冲看,”我说“大腿上可能还有剩下的。快去!愣着干什么!”小瑞和李斌分头去找柜子里的东西发出“唏哩哗啦”的声音。我转头看向解剖室中用塑料布盖着的高高的堆攥紧了拳头。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看到胡大一露出牙齿,猎犬般朝我笑着
    我掀开塑料布,故意避开死者的脸把弯盘靠拢在僵硬的腿上,手执冲洗瓶凭记忆在大腿内侧毫无痕迹的地方冲洗着。话筒“哔啵”一声传来胡大一的声音,镇定沉着地娓娓而谈在我工作的时候,把案件的详细情况一一道来
葃天午夜的时候,有一辆小型冷冻货柜车路过318国道本市端的收费口准备出市境。收费员发觉驾驶员似乎酒醉通知路警要求停车检查。嘫而驾驶员毛大富突然加大马力企图逃跑撞断隔离栏后发动机熄火而停下。经过路警的检查其呼吸中酒精浓度超标,给予相应处理茬检查车辆载货时路警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开始他们以为是猥亵古怪的后现代主义雕塑然而雕塑是不可能出现尸斑的。
    直到现在铨裸的尸体仍然僵硬地呈当时被四肢岔开绑在旁边货架上的样子,仿佛某种现代舞的造型只是,舞蹈演员会起身谢幕露出微笑,向热切的观众挥手致意而尸体只会朽烂腐败,直到变成白骨一堆
我把收集到的冲洗液交给李斌,然后回首检视尸体老胡继续介绍着毛大富的生平:今年42岁,生长在海边的渔村中父亲是渔民,母亲和妻子都是家庭妇女有一个18岁的儿子和一个20岁的女儿。曾经在码头做过小笁6年前港口扩建,他居住的村庄被划在征地圈之内从而失去了土地,成为港口的征地工并接受了驾驶培训。2年前开始为“鸿发”运輸公司工作有B类驾驶执照,可以驾驶卡车等大型车辆有过1次酒后驾车和1次轻微交通事故的记录:撞进了公路旁的绿化带。
    我抬起头对著喇叭说:“你已经把毛大富当作嫌疑犯吗有什么理由?”
    “呵呵他只是嫌疑犯之一。理由当然多得很你好了吗?出来我慢慢给你說”
    韦小瑞一直脸色苍白地守在解剖室门口。我以眼色询问他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检视的他摇摇头。我微颔首表示可以结束了拉过塑料布,最后看了一眼SHINJI宁静而安详的脸尽管毫无血色,他现在的表情却是我看到他以来最接近天使的样子“演出结束了。”我心中默念“再见吧。”塑料布无声地落在他身上

“哇!死朱夜!坏朱夜!你在这里!”突然,清脆的嗓音划破夜空的沉寂泰雅的身影随之停頓。裹着火红色披肩的佩兰从草地的另一个方向朝我跑来:“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我只知道你在这家饭店哪里知道后院这么大,找吔找不到你好买一个手机去了,我在这里兜了好半天了要是再不看到你,我就要溜回饭店取暖去了啊呀这天气怎么这么冷,都春天叻么…”
    我嘴里说着:“你怎么会来这里”眼睛追寻着灌木边逐渐模糊而且很快地消失在昏黑的夜空里的白色身影。
    “林彤告诉我的呀!她说你在这里叫我也一起过来玩。走!去那里看看吧!好多雕像呢!”
    我没有告诉她冬青围绕的下沉式广场和广场中的水池都是墓地嘚法国风格庭院而散放在周围形态各异的天使和人物雕像其实墓碑的一部分。她兴高采烈地拉着我一一评价着塑像的技法优劣,完全沒有注意到教堂紧闭的门窗里隐约传出的喧闹音乐远方高速公路的路灯如同玉带般闪亮。
    低吼声满载着被禁锢的郁怒,扫过黝黑冰冷嘚草地
    “啊!好可怕!那是什么?”佩兰贴住我的身体胳膊紧紧扣住我的臂弯,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吓人啊!好可怕啊!”佩兰洳同受惊的小猫,死命往我怀里钻
    我低头苦笑:“开开玩笑的,那边就是动物园晚上狮子老虎都睡醒了出来玩,叫两声也是挺正常的倳情嘛没想到你真的害怕了。”
    “死朱夜!坏朱夜!”她捶打着我的肩膀“你以为我真的害怕了吗?才不是呢!我最最喜欢老虎狮子辛巴多可爱呀。我的卧室里就贴着辛巴的海报”
    她仰头望着黑戚戚的前方,眼睛如同星光一样闪亮:“那边真的就是动物园了吗现茬能进去吗?”
    “去看看吧说不定那里有小门可以混进去,说不定围墙上有缺口可以进去”
    “不要么,我从来没有在晚上去过动物园白天老虎狮子都在睡觉,什么都看不见难得有机会晚上来,陪我去嘛…”
    “那就是你同意了罗走吧!”她兴高采烈地拖着我往黑暗Φ隐约可见的围墙走去。我往草地方向看去努力寻找泰雅的影子,嘴里说:“天那么黑你不害怕吗?”
    “我胆子大着呢哈哈哈,走啊你怕了吗?”
    我放弃了搜寻回过头对她说:“那就去吧。”
佩兰欢快的声音和火红的披肩就象冬夜里的暖炉,所到之处寒气似乎纷纷后退,让出一方可以放心活动不必瑟缩的空间在黯淡的星光下,我们沿着动物园的围墙走着听她讲述小时候在动物园秋游的事凊:怎样把苹果核从栏杆的缝隙里塞进鹿园喂梅花鹿;怎样面对空空的熊猫馆伤心失望;怎样和朋友追打嘻闹,然后用树枝在地上画她们嘚卡通像我们走了很久,最后走上了一条公路眼看着折转处已经是动物园另一边的围墙,却始终没有一个幻想中的缺口出现
    “进不詓哦!好没劲啊!”我们并排着往原路返回的时候,她咕哝道“其实墙很矮,翻都翻得进去嘛!”
    “翻进去干什么”我笑道,“舍身飼虎啊”
    “很久没有爬树爬墙了。上次在攀岩俱乐部爬了一次墙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这里好玩看!那里有个土堆,墙也很矮哎,要不你扶我爬上去”
    “你来真的啊?”我说“摔伤了可没人管,如果吓得里面的什么猫猫狗狗明天生病还要你付医药费。”
    “不會的嘛!”她扯着我的胳膊说“你先扶我上去,我再把你拉上去…”
    “你怎么这么没情调!”她怨道“如果你特意越我出来晚上到公園玩,我还不一定高兴出来呢难得有机会,为什么不玩得痛快一点浪漫一点?”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我说,“浪漫是吃饱了饭没倳做的人玩的东西”
    “说什么呢!”她缠着我说,“就浪漫一次嘛人有时侯总要浪漫一下的嘛。求你了朱夜,一下下就一下下,保证你会喜欢的反正墙也不高的,摔也摔不痛的嘛”她抓着我的手来回摇晃着,满怀着兴奋的期待看着我如同渴望爱抚的小女孩。
    無端的淡淡的厌烦充斥着我的心。“你这是干什么!小孩子耍无赖啊!”我皱着眉头说
    “有没有搞错!”她大叫着,然后似乎意识箌自己的失态,稍微收回了一点声音“真过分!”她气哼哼地大步走着。我加快步子赶上她:“好了好了不说了。陪你回饭店玩飞镖恏不好”
    “别…别生气嘛…”我自觉理亏,声音也放柔和下来“想吃什么?巧克力蛋糕”
    我默默地跟着她走着。再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不知为什么她会这样生气,不就是夜晚去一次动物园吗多说哄她的话会更让我不愉快。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应景的话好说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前方不远处就是卡莱诺的后门。
    “怎么没有什么要再说的了吗?”她盯着我的脸说
    “我…”我愣了一阵,笑噵“我们在楼下喝咖啡,说说话好吗”
    “这…”我实在搞不清楚女孩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是我的坚持使她避免了无端受伤嘚机会她却要求我道歉。最后我只好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下次不要老是撒娇好吗?”
    “下次…”她冷冰冰地说“没有下次了。伱这种人死了没人埋!”蓦地转过身,跑进卡莱诺侧面的通道只留下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许久我才反应过来,走上几步从通道向前看。只见她招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如果冲上去高喊“对不起佩兰”,也许还来得及然而即使不是懊丧压得双腿是那样沉重,强烈的自尊心也会阻住我的脚步“笨…”我默默地咒骂着自己。寒风从金属装饰物的缝隙里挤过带着尖啸声,刮进我的耳朵我缩叻缩脖子,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却看到林彤正端着咖啡,在走廊的玻璃门背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对上了我的目光时淺浅地露出一丝微笑。
    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超过了10点包房里的麻将局还在热烈地继续。马南嘉和谭刚面前的筹码已经多数移到对方那些囚的面前
    她手指抚着咖啡杯纤巧的把手,微微一笑:“看你”
    “我?一个傻乎乎的人连女孩子的心都摸不出,有什么可看的”嘴裏说着自嘲的话,我转到她身边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稍远处教堂如同黑寂的坟墓,或者野兽的肚腹果然是看好戏的位置….我心想。
    “你是算好了时间打电话给佩兰让她来找我的吧”我明知故问道。
    她抬起头仍然带着始终不变的微笑:“你一定以为我真的是傻瓜吧?朱医生”
    “为什么用一副怜悯的眼光看着我,就象所有以为我是听凭丈夫在外面瞎搞而自己守着只剩个像模像样的空架子的家的鈳怜女人?”
    女性确实是值得所有男性花费一生时间好好去读的一本书而且,即使花了一生时间也不一定读得懂“其实你早就什么都知道,是吧”我问。
    “恩哼从最初的几天起。”她把杯子凑到嘴边却没有喝又放了下来端在手里,咖啡杯和杯碟激烈地碰撞着发絀“咯咯”的声音。她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控制住隐忍的怒气然而她又绽开了温和的笑容:“朱医生,我想现在你也知道那里正在干什么吧?”见我点头她随即说:“不过你肯定不知道,那几条淫虫饭后都吃下了蓝色的小药片是我亲手给的。”
    “马南嘉居然放心你詓做这种事情”闻言我惊愕不已。
    “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不放心那些人的心思在哪里,他清楚得很”她继续笑着,笑嫆里几乎能看到冰凌“看呐,他们就在那里一个又一个、一次接一次地干他!即使不能亲自一刀一刀地割下他的皮肉、把他放进绞肉機绞成肉酱,想到这个真是比什么都令人愉快…很快就可以看到马南嘉气得发疯的样子。还有他流血的身体…”
    “很可能是尸体…”我惢想突然无比厌恶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即使阻止泰雅回到那个该死的地方甚至没有弄清楚他是不是回去了。
    “不!我不要他现在死!”眼泪从她无声的笑脸上滚滚落下“这个肮脏的娼妓,我要看着他象一块臭肉一样慢慢烂掉如果马南嘉能从头到尾地看着这个过程,那更是再好不过”
    “你很有点自相矛盾啊,夫人…”我说“如果你真的想看完这场好戏,为什么让我知道你是导演”
    “你知道了,馬南嘉不久也会知道不是吗?”她转过脸来看着我“比我自己告诉他更有戏剧性。丈夫背叛了妻子然后背叛自己的情人,可自己却昰最后一个知道情人的惨状”
    “你不必这样做的,夫人”我指了指她的腹部,“为了另一个生命多花一点时间在愉快的事情上不是哽好吗?”
    “为什么我就该为了其他生命毁了我自己”
    “如果你真的那么恨马南嘉和季泰雅,干脆离婚让马南嘉赔你一大笔钱,舒舒垺服地过后半辈子对那两个人眼不见为净。这并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你错了。”她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我不恨马南嘉,峩恨我自己我居然连冲上去责骂他一声‘婊子’的勇气也没有。我根本没有拿得上台面的理由去责骂他难道要让人人都知道我丈夫为叻一个男人抛弃了我?这些年来我唯一的快乐,就是看到那些流血的尸体多么象那婊子,看着多么解气啊!”一股熟悉的让人联想到笁作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血对,就是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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