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一女的,最近特别老鼠喜欢跑到哪里领导办公室聊天,一聊就是整整半天重点是也没聊,这个是什么情况,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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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座叫月岛的岛上,月山以及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月河将岛一分为二,一边是月城,一边是月村。月城动物园里,一只猴子遭雷击后进化成了人类。恰巧精神病院里跑了一名病人,院方出来寻找时,误将光着身子在垃圾堆捡东西吃的这名“新人类”抓回院中……
  月城动物园里,猴馆里只剩下游客扔进来的饮料瓶等杂物。白色电光拼命撕扯着天幕,咔嚓一声,击中猴馆的内馆。
  大雨如注。雨水顺着下水道管道汹涌而下,汇成瀑布流进蓄水池。月河敞开胸怀,接纳着水流。一河之隔的月河大堤上,巡堤人的探照灯晃来晃去。月河从耸入云霄的月山蜿蜒而下,澎湃的河水奔腾入海。月桥长龙般岿然不动。整个月岛笼罩在雨幕中。
  雨过天晴。猴馆里一群惶恐的猴子吱吱乱叫,上蹿下跳,顶上一个巨洞洒下新鲜的阳光。
  饲养员庆幸这不是自己的房子。雷劈的,那就报修呗!他给自己留了些花生玉米之类,其余的扔进猴山。自家人也要吃些,宠物也要吃些,一年下来也要省不少钱。总不能都便宜园长了,看那些动物都瘦成什么样了。猴子们还好,总有游客扔吃的。
  猴山上两只健壮的公猴厮打成一团,其它猴子争抢着食物,饲养员猛然觉得不对劲,猴王呢?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进月城和谐医院。
  “这回可要看好了,别再让他跑了!”
  “我们找到他时,他光着身子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我们费了好大劲,给他注射了镇静剂才把他弄回来。又抓又咬的,几个都被他弄伤了。”
  “这李伟涛也够可怜的,家里有钱,却无福消受。他家里好像……好像一年都没来看他了。”
  “他爸妈早离婚了,后来各找各的人,各生各的娃,谁还管这个傻儿子?不过只要按时把钱打进医院账户就行了。”
  “吉彦,你们几个以后要注意了!”
  几个护士走过来。一阵忙碌后,病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护士吉彦端着一盆水走过来,拧干毛巾,准备给病人擦脸。
  “不对,这不是李伟涛!”
  旁边的护士围过来。
  “哎呀,真不是!不过,看这脸型和李伟涛倒有几分像。比他要瘦些,好像还帅些。”护士吴桐说。
  “我说吴桐,你口味没这么重吧?”吉彦说。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这人到底是谁?”
  “反正是个可怜人。肯定是别的区扔到我们区的。最近在竞选市长,各区候选人都在较劲。别的区医院设施不完善的,就会想这办法。要我说,肯定是郊区的!不是和平区,就是发展区。”
  “那也未必,我看是红灯区干的。咱们月城市政府在红灯区,怕影响形象呗!像这种无主的病人,没钱谁给他治?”
  “其实,哪个区都干过这种事!”
  “去跟洪院长说。”
  几个人朝楼上走去。
  “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
  “我长大了要当明星!”
  “我长大了要当贪官!”
  “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
  “我抗议,我反对!”
  “我没错,是领导错了!我没病,放我出去!”
  “局长贪污,为什么不抓他?我要举报,我要举报!”
  “我家房子被拆了!为什么关我?为什么不关那帮土匪?”
  “黑心老板,还我血汗钱!”
  院长洪永环视一下众人,又望望病人,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把他当做李伟涛。”
  “要是他家人来了怎么办?”吉彦问。
  “反正这么长时间没来了。万一来了,就说他这一年来状态不好,不配合治疗,胃口也不好,再就是药物的副作用,后来人就成这样了。”
  回到办公室,洪永打开电脑,心里嘀咕着怎么这么多破事。选市长,这回不是红灯区的张伟,就是特区的王涛。民意测验,张伟领先于王涛。此刻最关注他们的是赌博公司。自己下了王涛的注,这小子可别让自己亏大了。
  洪永呷口茶,突然一拍大腿。糟糕,这么大的事居然差点忘了。赶紧放下茶杯,换了身衣服,匆匆下楼。
  富龙酒店里,宾客如织。熠熠生辉的首饰映衬着人们的红光满面。香水味盖过了中央一个大蛋糕的香味。咂舌的啧啧声。鞋叩击地板的噔噔声。豪放的哈哈大笑声。附耳私语声。
  司仪拿起话筒:“各位来宾,大家好!欢迎参加富氏集团总裁富彬先生的公子富千龙和桂氏集团总裁桂平先生的千金桂淑媛的婚礼。我来介绍一下各位嘉宾。参加婚礼的有金氏集团总裁金哲先生------”
  司仪和摄像师一起面向金哲,金哲微笑示意。
  “柴氏集团总裁柴彪先生------”
  “明氏集团总裁明天先生------”
  “利氏集团总裁利满先生------”
  “权氏集团总裁权方先生------”
  “贝氏集团总裁贝大海先生------”
  “市长杨亿先生------”
  “副市长胡英先生------”
  “议会主席陶虎先生------”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卢豹先生------”
  “黑云党主席佘乌先生------”
  “白川党主席柴银先生------”
  “红山党主席郎彤先生------”
  “红灯区区长张伟先生------”
  “特区区长王涛先生------”
  “开发区区长初忠先生------”
  “民主区区长杨傀先生------”
  “共和区区长柳儡先生------”
  “法制区区长吴法先生------”
  “文明区区长叶蛮先生------”
  “宪政区区长咏布先生------”
  “普世区区长来声先生------”
  “自由区区长劳龙先生------”
  “平等区区长伍高先生------”
  “博爱区区长艾己先生------”
  “和平区区长卫阳先生------”
  “发展区区长屈民先生------”
  “宪兵司令部司令员暴风先生------”
  “宪兵司令部三八歌舞团上将歌星纪君小姐------”
  “月亮之神金像奖得主、影帝韦良先生------”
  “月亮之神金像奖得主、影后刘莺小姐------”
  “警察总署署长雷霆先生------”
  “全市商会会长郑雨先生------”
  “月城人民银行行长陈开先生------”
  “月城妇女联合协会会长姬官女士------”
  “月城人民日报总编马前风先生------”
  “月城人民电视台台长马后风先生------”
  “市心理学协会会长洪永先生------”
  “钱家集团总经理、岳村委员会村务代表钱大发先生------”
  洪永低头看着自己名片上的头衔,苦笑不已。主业不便让人知,副业须让天下知。
  音乐响起,一对佳人缓缓而出。
  钢铁敲打着瓷器。石英碰撞着石英。木头夹击着蛋白质。
  收割机。脱粒机。扬场机。
  旁边一人刚才给洪永递过名片,名叫孔不通,是什么月城神秘学研究协会副会长。他将一条鱼塞进嘴里,片刻间吐出一副完整的鱼骨标本:“这鱼是纯天然的,现在对面月村都难得吃到了。”
  一人附和道:“那是那是!人家什么身份?”
  另一人说:“听说这烤鸭用的木炭都是从月村运过来的,一座山的树都砍光了。”
  宴罢,各人领了红包和礼品,辞别主人而去。洪永把东西往车上一放,打开包,掏出其余请柬,不禁摇摇头。今天去这家,明天赶那家,都在一个窝子里喝酒,有时真想就在家就着咸菜喝点稀饭。
  “都倒掉,都倒掉,没动筷子的也倒掉!”领班说,“发现把菜带回家的一律开除!”
  大自然的饕餮成为幸运儿。老鼠和蟑螂统治着这神秘的地宫,上面的两脚动物怎么比得了它们?
  李伟涛------姑且就叫他李伟涛,刚开始总是又吼又叫,又抓又咬,几名强壮的护工才能将他按住。那天吉彦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李伟涛眼睛一亮,猛扑过来,抓起就狼吞虎咽,一会儿功夫全吃完了,嘴巴还吧唧吧唧望着她。吉彦寻思这人家里条件肯定不好,平时吃水果的机会不多,后来也就多带些水果干果之类。李伟涛来者不拒,此后看吉彦的眼神也温和了很多。
  李伟涛检查结果出来了:精神轻度异常,有时有情绪波动,病情可控。
  意识到李伟涛几天来从未开口讲话,吉彦心里格登一下:这人是谁?是受了怎样的刺激?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会不会……
  吉彦疯了一般扯着给李伟涛做检查的医生竺佳:“有没有测DNA,有没有测DNA?”
  竺佳莫名其妙:“我们这是精神病院,不是普通医院。”
  吉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是这样,我有个弟弟,很小的时候走丢了,我怕这个病人说不定就是……”
  竺佳顿了顿说:“想不到你家里有这样的遗憾。这也不难,大医院可以去查。”
  这几天天气不错。医院里面是座花园,护士们陪着病人在园子里散步。鸟儿在树林里欢唱。
  检查单从吉彦手中滑落。她定定神,捡起来放进兜里。
  李伟涛饭菜也吃些,不过果品才是最爱。吉彦望着他时,他猛一抬头,也直直瞪着她。
  “吃、吃……”李伟涛手指点着空空的果盘。
  “你会说话?”吉彦回过神来。
  “吃、吃……”李伟涛依旧指指点点。
  一盘果子端过来,李伟涛一扫而光。
  开始些天,李伟涛大小便失禁,几个护工把他拖进卫生间。里面一阵嘶吼和叫骂。这些天,他倒温顺了很多。后来吉彦温和地跟他讲解了几句,他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和护工们一起进了卫生间。再过些天,自己竟可以独立完成了。
  有一次李伟涛直勾勾盯着吉彦手中的文件夹。吉彦想着自己当保姆的同时,或许还要客串一下老师了,索性带来一些识字图片等。
  园子里,吴桐她们有时好奇地围观着吉彦,倒是竺佳鼓励过她几次。
  当老师的感觉还不错,当然前提是学生要听话,还要肯学。
  “你就念前面两个字,吃------饭------”
  吉彦突然发现自己读书时好像也没这么用功。李伟涛就像海绵吸水一样,让她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直到吉彦怕误人子弟,捧来一些大部头小部头,杂七杂八一大堆书,放在李伟涛面前。
  风吹着叶子沙沙响。竺佳和吉彦聊了一会,望着一本正经的李伟涛说:“你的学生进步很快。”
  吉彦说:“可能他以前就是个高材生。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怪可怜的。以前也有读书把脑子读坏的。”
  “这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病人。”
  “检查结果是轻度异常,但他看上去明明是重度异常,不过恢复得又很快。”
  “不是有些人检查完全正常吗?”
  “那是两码事。我看你和他还挺投缘,不如你就当他姐姐,他当你弟弟。”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今天过了还有明天。”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二人脸上晃动。
  惊天的锣鼓震得尘土飞扬。
  洪永拉开窗帘,望着喧嚣的人群。
  既然多数人都看好张伟那个白痴,那么最终获胜的就一定会是王涛那个混蛋。
  记得自己给这两个家伙都做过心理咨询。洪永被请到府上时,都碰到一名比较玄乎的叫贾亦珍来着的大师。当时他还纳闷,这是要看风水,还是要占吉凶,或是测命运?他们到底信谁?是要把正的邪的、阴的阳的、明的暗的、黑的白的中和吗?
  洪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什么人才是最开心的?或许是医院里的某些病人。没有了欲望也就没有了烦恼。
  吉彦看到李伟涛检查结果为正常时,将单据紧紧贴在胸口。
  “李伟涛,你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以前?以前……好像想不起来了。”
  “没事,慢慢想。你……对了,你本来不叫李伟涛,你也不是他。你叫什么名字,还记不记得?”
  “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要不这样,你就叫我弟弟的名字,他叫吉光。”吉彦低下头,末了又抬起头,告诉了他自己的事。
  吉光愣了一会,说:“以后我就是你弟弟,你就是我姐姐。”
  倒是办出院手续时遇到麻烦。
  你不是李伟涛吗?应该要家属来办手续。可你康复后又知道自己不是李伟涛。那么你是谁?李伟涛的家属来了怎么办?
  洪永踱来踱去,盯了吉光一会说:“这样,你先留下来当护工,医院不会亏待你。万一李伟涛的家属来,我们就说他刚跑了。”
  吉彦说:“洪院长,我认他做弟弟了,给他取了我弟弟的名字,叫吉光。”
  “吉光?行啊。这些日子也多亏你的照顾,他才能康复。小伙子,好好干。”洪永说。
  意识到自己已转换角色后,吉光倒也没太在意,倒是其他护工惊讶不已。病人们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挺安静的,该注意的事情,吉彦都会交代。
  “医院里护士和护工都不太好招。你先干着,如果不适应,我再来想办法。”吉彦说。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得精神病?”吉光问。
  “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先天的就不说了,后天的……有人失恋了,有人失业了,有人破产了,有人家庭突遭变故,有人搞传销陷得太深……太多了。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好在现在已经恢复了。有的人可能思考太多,反而结果更严重。以前进来过一些人,有学者,有教授,有作家,有记者,有律师,还有很多从月村送过来的,后来都转到二号院去了。”
  “二号院?在哪里?”
  “好像是在郊区,具体在哪不知道。听说那里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去。”
  吴桐急匆匆跑过来,边跑边说:“快点,那边有病人要跳楼!”
  吉光跟着跑过去。病人拼命挣扎着,吉光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硬生生从窗边抡了过来。刚放在地上,病人突然冲上去抓住旁边吴桐的手就要咬。吉光双手抱住他的头扭向一边,其他人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你没事吧?”吉光说。
  “没事。”吴桐惊魂未定。顿了一会,扶起旁边的架子,捡着散落的文件。
  吉光蹲下身去帮忙。
  一份文件夹上,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一只白嫩的小手。
  吉光手一缩,吴桐瞟一眼他,拿好文件夹。
  病人嚎叫着挣扎,被几个人押走了。
  吉光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来。阳光抚摸着身体,微风吹拂着脸庞,河水荡涤着脚板。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家人?”吉彦问。
  “家人?不记得。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吉光说,“姐,你家里人在干啥?”
  “我弟弟走丢后,他们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后来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前几年相继去世了。在医院里,院长还比较关照我。”
  吉光望望河面长长的月桥。
  “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动物园怎样?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逛动物园。”
  欢快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个不停。散养的孔雀在路旁时飞时走。笼子里面猛兽懒洋洋地晒太阳。水禽聚集在水边,伸长脖子等着游客投食。
  人挤得最多的是猴馆。猴子们纷纷伸出爪子,竟能准准接住人们抛过来的花生啊水果啊之类。
  猴山上突然一阵骚动。猴子们有的在假山上上窜下跳,有的钻进石缝,有的躲到假山后面。一只健壮的公猴冲着人群呲牙咧嘴。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吉光摸摸胸口。
  从动物园出来,二人进了商场。吉彦给吉光换了身行头,吉光望着镜中全新的自己。里面正打折,日用品区挤得水泄不通。两名妇女同时抓住最后一桶油。
  南腔北调,南拳北腿。揪扯抓挠,掐拧撕咬。
  刚挤出商场,一阵惊呼传来。
  “看,那女的爬那么高要干嘛?”
  “哇,真的要跳楼耶!这回看到活的了!”
  “年纪轻轻干嘛想不开?”
  人们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小贩们纷纷过来兜售高倍望远镜。
  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闯进来。
  “各位观众,我们正在进行现场直播,同时进行有奖竞猜。女孩子为什么要跳楼,我们提供了四个选项:一、因感情纠葛;二、女孩的钱被人骗了,一时想不开;三、女孩讨不到工资,劳动局又不管;四、女孩有精神病,病情发作······同时我们节目的赞助单位有月城市政集团、月城城投集团、飞翔公司、云中药业、醉仙酒业、李氏集团、钱家集团······”
  吉光朝楼上冲去,吉彦赶紧跟上去。
  “跳啊!跳啊!跳啊!”一阵亢奋的叫喊。
  冲上楼顶的吉光和吉彦看到一个跃起的背影。下面一阵惊呼。
  路上,吉光一直低头不语,吉彦拉拉他的衣角:“这不是你的错。”
  街心公园里,蹲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翘首望着经过的路人。他们跟前摆着装修工、泥瓦工、水电工、维修工等牌子和工具,旁边一群背着扁担的人。
  一人在不远处冲这边喊道:“来两个棒棒!”
  背扁担的人呼啦啦一片涌上来。
  推搡声。踩脚声。叫骂声。
  工具和牌子被踢翻一大片。蹲着的和站着的不再泾渭分明。
  “这帮农村人,就是素质低!”
  “就是!一群乡巴佬,要打回去打!”
  “想来城里发大财,钱有那么好挣?”
  “把他们赶走也不行。到时谁来掏阴沟?谁来拖大粪?谁来扫大街?谁来当保姆伺候咱们?······总有些活得让这些穷鬼干!”
  车水马龙。街边大屏幕里,新任市长王涛正信誓旦旦地讲话。来往的人们偶尔抬头望望,匆匆而去。
  “市长说要减税,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也会在别的地方收费。”
  “那市长不是在骗人?”
  “那为什么要选他?”
  “反正我谁都没选,谁爱选谁去选。哪个市长不骗人?我最关心我的房贷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万一再加息,我又该睡不着了。”
  “有几个没贷款?有几个没压力?有钱人欠的比我们还多。你就该吃吃,该睡睡,别想多了。”
  “我倒觉得,猪比人幸福。”
  “明天我去铜香寺上香,要不要一起去?”
  “我炒股亏了不少,佛祖又不保佑我。香火钱白捐了。里面的和尚一个个肥头胖耳,上次听他们说里面好多大师都有三高了。再不信那玩意。”
  两个路人挤上公汽。
  一对穿校服的小年轻旁若无人的拥吻在一起。
  刚才还晴空万里,一转眼乌云密布,一会儿雨哗哗落下来。汽车开过,溅起一朵朵水花,躲闪不及的人群骂骂咧咧地奔跑着。
  洒水车依旧悠闲地洒着水。
  “去我家躲一下雨。”吉彦说。
  两人来到一幢有些陈旧的大楼下面。一辆救护车停在那里,一会一副担架抬着个人进入车内。
  “好像死的是个老头。死了好多天了,邻居闻到气味报的警。”
  “他儿子女儿呢?”
  “早搬出去了,没人管。”
  上楼后,吉彦打开门。
  “你先擦擦。”吉彦递过一条毛巾。
  吉光接过来:“这就是你家?挺好的。”
  “两室一厅,还行。我父母留给我的。我算是比较幸运,至少没有贷款。对面的房子比我家小,祖孙三代都住在里面。”
  “老人怎么不去养老院?”
  “老人的贷款还不知道还清没有,哪有钱去养老院?一辈子就为了一套房子。”
  “他们是干啥的?”
  “干啥的?这倒把我难住了。以前我家人,还有我给他们打招呼,他们都爱理不理。有一次我找他们借点东西,敲了半天,女主人才开门。我说了后,她冷冰冰来一句‘没有’,砰一下关上门。”
  “刚才楼下这种事情,别的小区也有不少。好了,想点开心的事。我去洗澡,你先坐会。”
  吉光坐下来打开电视。
  华灯初上。霓虹灯闪耀出城市的妩媚。喧嚣的酒吧里,重金属碾轧着莺声燕语。
  电视屏幕里,蓦然出现一对戏水鸳鸯。吉光手搓搓大腿,不知所措。
  浴室门开了,吉彦穿着睡衣走出来,头上缠着毛巾,几缕湿发顺着脸颊垂下来:“你去洗吧。”
  “小心别感冒了。”吉彦坐到他身边,“你脸怎么这么红?”
  吉光颤抖的双手突然抱住吉彦。
  “你干什么?吉光,放手!”吉彦挣扎着。
  “畜生,我是你姐!”吉彦狠狠一巴掌扇去。
  吉光浑身一颤,捂着火辣辣的脸。吉彦退到一旁。
  “咔”的一声,吉光拉开门,跑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啪啪直响。
  吉彦定定神,走过去关上门,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吉光在雨中狂奔,在车辆中穿行。一路刹车声和叫骂声。
  雨水拼命浇灌着吉光,他停下来漫无目的地拖着步伐。
  闪耀的霓虹灯越发朦胧。
  忽然,雨停了。吉光扭过身。
  吉彦撑着伞站在身旁。
  吉光正要跑开,吉彦一把拉住他:“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回去吧,别感冒了。”
  雨小了些,朦胧的灯光下晃动着两个身影。
  一连好几天,吉光都不敢看吉彦的眼睛。
  吴桐走过来:“吉光。”
  “吉光!”吴桐大声喊道。
  吉光吓了一跳:“什么事?”
  “那边有东西要搬一下。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吴桐说。
  “好的。”吉光说。
  吉彦走过来,吉光低头而过。
  “你的宝贝弟弟怎么了?”吴桐问。
  “犯了错误,我说了他两句。”吉彦说。
  吴桐笑了:“怎么像个小孩子?其实他挺不错的,平时照顾病人很认真,也很细心。对了,我抽奖抽了两张歌剧院戏票,你去不去?”
  吉彦望望吉光的背影,又望望吴桐:“去!”
  吴桐拿着票焦急地等着,手机也打不通。
  一会,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吉光?你姐呢?她怎么没来?”
  “她说她有事,让我来。”
  “好吧。快开始了,先进去。”
  歌剧院里富丽堂皇,里面坐满雍容华贵的人。
  旁边的人小声嘀咕着。
  “那女的肯定偷人!”
  “超市这几天做活动,待会去看看。”
  “我儿子不肯吃饭,没办法。”
  “我们小区昨天好几辆车都被人划了。”
  “刚买的包包,才五千。”
  散场后,潮水般的人涌出来。吴桐一个趔趄,吉光紧紧握住她的胳膊。
  地铁上塞满人。汗味和香水味夹杂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握着手机。吉光被挤得和吴桐贴在一起,脸几乎凑到一块。吴桐脸微微一红。
  装满灯光的车厢在黑暗中穿行。
  车停了,门打开后,外面的人迫不及待地往里挤。
  “先下后上,先下后上!”工作人员大喊着。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来。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地下空间颤了一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疑惑的人群跑动着。
  “不好了,出口塌了!”有人惊呼。
  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人们傻眼了。
  “报警……咦,怎么没信号?"
  “我的也没信号!”
  “不对,平时都有信号的。”
  “怎么会这样?”吴桐放下手机。
  “别怕,我们能出去的。”吉光说。
  焦急的人群中有人哭了起来,吓得更多的女人小孩也哭起来。
  还好没停电。吉光试图搬些碎块,无奈有些太大,也连在一起,松动的地方不多。
  “大家过来帮忙!”吉光喊道。
  人们似乎才回过神来,纷纷过来。
  停止哭泣的女人和小孩也纷纷过来。
  倒是清理了一些碎块。一会功夫,吉光已汗流浃背。
  “什么时候能清完?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
  "别说丧气话,快点清!”
  “是不是地震了?”
  “不知道。快清!”
  血从吉光的手指间流出来。吴桐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你先歇会儿。”
  “没事。”吉光说。
  吴桐又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渐渐有人停下来休息。
  “该死的地震局,就从来没预报过一回。一帮吃闲饭的!”
  “吃闲饭的多了去了。或许是豆腐渣工程呢?”
  停下来的越来越多。
  “完了完了,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要死你死,我还没活够呢!”
  “政府会来救我们的!”
  “政府会先救自己人。上次下暴雨,还不是先排政府大楼的积水!”
  “上面应该有挖掘机的声音。你们能听到吗?”
  少数几个人依旧扒拉着。最后,只剩吉光和吴桐躬着身子。
  “快歇会,别人都停了。”吴桐拉住吉光的胳膊。
  吉光站起身擦擦额头。
  “早知道这样,就不坐地铁了。情愿挤公交。”
  “公交有地铁快?有地铁方便?是咱运气不好。”
  “反正以后再不坐地铁了。”
  “政府怎么还没来?”
  “就是。收了我们的税,平时不办事就算了,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怎样才能离开这鬼地方?这就是座坟墓。”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点清!”
  “我的手都破了。”
  “我的手也破了。”
  “你们手破了,我们大家手上谁没伤?”
  “算了算了,一起埋这算了,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吴桐望着手中的戏票。
  “还好是我来,不是我姐。”
  “都怪我,不该今天来欣赏这鬼歌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吉光长吁一口气,又开始清理。吴桐也弯下腰。
  “妈妈,我怕。我要回家。”
  “别怕,一会就出去了。妈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你们怎么都站着不动?快点帮忙。”吴桐擦擦汗。
  “这么多东西,怎么弄?”
  “是啊!又多又重,根本就清不完。”
  “只能用挖掘机。”
  “还是等政府来救援。”
  “政府什么时候来?等把这些挖开,大家能不能撑得住?”吴桐问。
  人群没了声音。有几个人躬下身。
  “这样用手挖也不是办法。”
  “我就说嘛,还是要用机器。”
  “就是,白费力气。”
  “大家去找找有没有撬棍之类。”吉光说。
  人们行动起来。一会有人拿来一些钢管,还有的拆掉些钢铁玩意,只要能用得着的。
  “人都急糊涂了。”
  情况比之前好了些。终于,一缕阳光照进来。
  人群一阵欢呼,同时加快了速度。待到出口能过人,吉光旁边几个人一拥而上,头都撞到一起。叫唤几声后,揉着头鱼贯而出。
  人们贪婪的呼吸着上面的新鲜空气,虽然饱含着汽车尾气。
  “我记得是在敬业路。”
  “好像不对。以前从敬业路下地铁,出来对面是人权大酒店。现在怎么没了?”
  几幢大楼耸立,上面却没有名字。往前走一会儿,商铺上面连门牌号码都没有。
  “这应该是文明区敬业路,怎么找不到路牌?标语广告牌倒有不少。”
  在一个广场停留一会,人群渐渐散去。
  “怎么回事?”吴桐问。
  “不知道。”吉光望望四周。
  有出租车开过来,一群人围上去。
  “司机,我去红灯区解放路解放小区。”
  “司机,我去共和区建设大道108号。”
  “别挤,别挤……”
  出租车司机停下车:“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路都变了。导航也坏了,去不了。”
  人们掏出手机,定位功能也完全消失。
  “天啦,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回不了家了。”
  公交车靠站了,一群人奔过去,
  一会又失望地回来。
  停下来的车越来越多。一名车主摇下车窗,问靠得最近的人:“先生,请问民主区灯塔路怎么走?”
  “我跟你一样,也不认识路了。这路啊,大楼啊什么的,都变样了。”
  “是的。我就纳闷,怎么一下都变了。”
  “这大楼的造型,我们红灯区也有,但这又不是红灯区。”
  “我们特区也有。”
  “我们开发区有不少。”
  “我们法制区有很多。”
  “我们宪政区更多!”
  “我们普世区到处都是!”
  “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回去?”
  六神无主的人们才拿起手机。
  “……哦,我在……我在……哎,这是哪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好像是文明区敬业路,又好像不是……我也不确定!这里没路牌……问了,别人也不知道!都不知道!”
  吉光和吴桐往前走着。一路上失魂落魄的人们相互询问,都失望地匆匆而去。两人也被问过多次。
  转弯处,一对男女牵着手匆匆而来。
  “姐,竺佳!你们怎么来了?”吉光惊喜的问。
  竺佳松开吉彦的手。
  “原来你们两个……瞒得好深哪。”吴桐笑着说。
  “回去说。”吉彦说。
  “对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路都变了?”吴桐问。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竺佳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翻天覆地?”
  “吉光,你的手怎么了?”吉彦问。
  “别提了。”吴桐抢着说,“刚才地铁口塌方,我们都被埋在下面,好不容易才挖出来,吉光的手都刨伤了。那些人开始还不愿帮忙。”
  吉彦握住吉光的手。
  “不要紧。”吉光说。
  “我们该怎么回去?”吴桐问。
  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快递员、送餐员、环卫工被纷纷拦截。
  “快看,这不是警察总署的雷霆署长吗?这回有救了!”
  “雷署长,市政府在哪?”
  “在红灯区!这都不知道!”有人回答。
  “谁不知道在红灯区?我是问怎么去!”
  “雷署长,工商局在哪?”
  “馒头办公室在哪?”
  “煎饼果子办在哪?”
  “千层饼办在哪?”
  “肉夹馍办在哪?”
  “大富豪酒店在哪?”
  “皇家洗浴中心在哪?”
  “帝都俱乐部在哪?”
  “绿孔雀度假村在哪?”
  “夜莺迪厅在哪?”
  “神仙夜总会在哪?”
  “金丝雀会所在哪?”
  “宪兵司令部三八歌舞团在哪?”
  “雷署长,我住在红灯区幸福路365号,我找不到家了!”
  “雷署长,我住在民主区春天路13号,我找不到家了!”
  “雷署长,我住在自由区西方路38号,我也回不去了!”
  “雷署长,我住在普世区虚无路168号……”
  “雷署长,我住在法制区缥缈路444号……”
  “雷署长,我住在平等区子虚路666号……”
  “雷署长,我住在博爱区乌有路888号……”
  “都别吵了!等我找到警察局再说!”雷霆大吼道。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一会有人说:“雷署长,有件事我顺便说一下。我弟弟找老板讨工程款,被老板派人把腿打断了。已经立案几年了,每次去问都说正在调查……”
  “多少命案都没破,你这事慌什么?”雷霆不耐烦地摆摆手,掏出手机:“喂,小王,快点过来接我!……在哪?在……这是哪?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
  “知道就不用找你了!”
  “你……”雷霆望望人群,又望望四周:“我对面有几座高楼,和我们警署对面的楼差不多。我到了文明区敬业路,就突然发现不对劲,这里都大变样了。你先过来看看。”
  更多的人朝这边涌来。雷霆赶紧脱掉警服,关好车门,站的远些。
  “喂,小王,来了没有?”
  “堵着呢!好多车都停在路上。一直有人找我问路,我这边的路好像也不对。”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
  雷霆挂掉电话,踱来踱去。
  “喂,爸,你在家吗?……不在?那你在哪?……不知道?这……我在哪?我也不知道!……连警察都不知道……你先回家……什么?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不是要去公园吗?刚出来也不远啊!赶紧往回走……”
  “小明,你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路?你没发烧吧?……都不知道?路都变了?这……什么情况?……”
  “好像在哪见过。”
  “这不是贾亦珍贾大师吗?”
  贾亦珍被弟子们簇拥过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环视四周后说:“你们先往东走几公里,再往南走几公里,然后再往西走几公里,最后再往北走几公里。会有发现的。”
  人们呼一下散开,匆匆而去。
  一只狗在人群中穿梭。
  吉光突然眼睛一亮:“老马能识途,狗应该也能!”
  “那我们跟着它,看它去哪!”
  小狗在旁边的垃圾堆闻闻,扒拉开来。
  “原来是只野狗。”有人失望了。
  “估计以前是别人的宠物,后来不要了。”
  小狗吃了些东西,瞄瞄众人,跑开了。
  “可能不是野狗,它是饿坏了才吃垃圾。”
  浩浩荡荡的人群如出征的军队。小狗成了将军。
  汽车停了一路,人们站在车旁不知所措。
  有人看出了端倪,兴奋地喊道:“狗认识路,跟着狗走!”
  终于人们望见了将军府------税务局。
  “怎么到这来了?”
  “这狗真会挑地方!”
  黑压压的人群呼啦啦一片挤破了税务局的大门,里面惶恐的人如临大敌。
  “宝宝,你跑哪去了?吓死妈妈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把捧起小狗,脸朝它凑过去,“宝宝……怎么这么臭?你在哪吃垃圾了?谁给它喂垃圾了?谁?……”
  “它自己在垃圾堆找东西吃。”吉光说。
  “你是谁?”女人怒视着吉光:“我家宝宝吃的可都是特供食品!在郊区有一大块地,是我们税务局的,种的都是纯天然有机食品!”
  “你是谁?”吴桐没好气地问。
  “我老公是局长屈之民,我是他老婆雍之官,怎样?”女人昂起头,乜着眼。
  “你们那特供食品到底是给你们吃,还是给狗吃?”吉光问。
  “我们和狗都吃!”雍之官骄傲地说。
  雍之官一愣,继而脸涨成猪肝色,恶狠狠地说:“叫你们笑!你们这个月的税都交了没有?”
  “该交的都交了,你们还想怎样?”有人说。
  “哼,会有你们好看!”雍之官掏出纸巾给狗擦嘴。
  “屈局长。”下属中有人叫道。
  局长屈之民走过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都来交税的?”
  人群叽叽喳喳起来。
  “这有何难?只要告诉我你们的地址,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对了,我们顺便还有任务要完成。”屈之民威严的扫视一下人群。
  人民心头一凛,不过也顾不上了。
  公务车如水银泻地一般开拔。
  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人们终于长舒一口气。
  阳光又祥和地照耀在人们脸上。
  巨响。浓烟。气浪。碎片。焦糊。
  慌不择路的人们只恨爹妈没多生一条腿。
  叫喊声。哭泣声。消防车鸣笛声。警车鸣笛声。救护车鸣笛声。
  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狂奔。
  医院食堂坐满人。吴桐坐在吉光旁边,吉彦坐在竺佳旁边。
  “据初步判断,可能是天然气管道泄露导致爆炸。阳光小区以及周边几个小区都被炸平了。具体伤亡情况正在调查中……”
  人们盯着电视屏幕。
  “阳光小区?那可是好多精英住的地方!”
  “可惜什么?死了好,我儿子马上毕业,这回空出好多好岗位!”
  “我女儿也要毕业了,正好!”
  “今天回去,我们也好好查查。”
  “放心,死的人多了,政府会重视。全城都要查。”
  “天然气里面是不是注水了?”
  “你以为是猪肉啊?”
  “天然气只有在开采时压力不够才需要注水,最后还要脱水才能输送。”竺佳说。
  “都是从对面月村输送过来的,有问题那也怪那帮乡巴佬!”
  “可能是管道老化。埋在下面太久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问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死肚皮朝天。况且马上月城运动会要开始了,安全大检查少不了。该吃吃,该睡睡。”
  巨大的标语条幅迎风招展。
  街边旧房粉刷声。景观树木修剪声。路面切割声。
  汽车不耐烦的喇叭声。叫嚷声。刹车声。交警的口哨声。吆喝声。
  “怎么在这停了?我要到对面去!”
  “对不起,政府规定的,只能到这里。政府有枪!”
  出租车司机不满的叫声。
  城管车辆的喇叭声。小贩们惊慌失措的奔逃声。
  警车呼啸声。安监局车辆倾巢而出声。
  商铺震耳欲聋的音乐。打折促销的喇叭声。
  菜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顾客抽根葱拿颗蒜后老板的叫喊声。垃圾堆捡菜叶的人相互推搡声,叫骂声。
  运动会开幕式上,纪君嘹亮的歌声。
  欢呼声。呐喊声。锣声。鼓声。喇叭声。口哨声。掌声。
  裁判恰到好处的哨声。叫骂声。敲打声。主持人高亢的解说声。
  酒吧里碰杯声。捶桌声。叹气声。嘶吼声。酒瓶爆头声。裂帛声。嘎吱声。呻吟声。警车笛声。救护车笛声。
  证券大厅里紧凑的键盘声。叫外卖的电话声。胡乱扒拉饭菜的声音。起伏的心跳声。
  疯狂的人群朝场上偶像们欢呼,一如此前纪君在此开演唱会一般。
  月城和谐医院内,食堂里换了台屏幕更大的电视,如此人性化之举获一致好评。原先那台放在了病房。
  “放这里干什么?病人也看不懂。”
  “你们可以瞟两眼,大不了当收音机听听也行。”
  沸腾的人群终于冷却下来。
  顶着黑眼圈的人们或悲或喜,依旧叽叽喳喳议论着赛事。也有人捶胸顿足地诅咒的。这些日子,至少堆积如山的饮料瓶没有亏待清洁工。
  病房里病人还算安静,只有电视机在喋喋不休。
  “经查明,此次特大爆炸事故系天然气管道泄漏造成。此前有市民反映问题未获重视,有关部门玩忽职守,终究酿成人间惨剧。经核实,此次爆炸事故死亡人数为19万,失踪人数为15万……”
  “天哪,这么多!”
  “失踪人口都炸成灰了!”
  “30万哪!不少了。”
  “是34万。”吉光说。
  “哎呀,零头不要了!”
  “4万条人命,什么叫零头不要了?”吴桐气愤地说。
  “你们跟我较什么劲?死的人当中又没你们的亲人!”
  “是没我们亲人。不过对你来说死在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吉彦说。
  “你们喜欢钻牛角尖,自己钻去。人少点不好吗?工作也好找些,路上也没那么堵了,环境也会好些。我还嫌死的少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经查,市原安监局局长戴大表玩忽职守,造成多人死亡,同时查明,其贪污公款999亿元,受贿现金888亿元,以及房产777套,商铺666间,金银首饰555吨,古玩字画444吨,同时包养情人333名,其中女大学生222人,女中学生111人,并强奸女小学生99人;市原安监局副局长戴小表玩忽职守,造成多人死亡,同时查明,其贪污公款998亿元,受贿现金887亿元,以及房产776套,商铺665间,金银首饰554吨,古玩字画443吨,与其哥哥戴大表共同包养情人333人,其中女大学生222人,女中学生111人,并另外强奸女小学生98人。原本打算判处戴大表死刑,立即执行,判处戴小表无期徒刑,但念在二人认罪态度良好,最近又都感冒发烧,头痛脑热,最终月城最高人民法院根据《月城宪法》作出终审判决。判决如下:原安监局局长戴大表因犯玩忽职守罪、贪污罪、受贿罪、行贿罪、强奸罪,判处其死刑,缓期一百年执行,同时保外就医;原安监局副局长戴小表因犯玩忽职守罪、贪污罪、受贿罪、行贿罪、强奸罪,判处其无期徒刑,监外执行。”
  “啊!”一声惨叫后,一名病人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快,解开衣领!”吉光抢上前去,将他的头偏向一边。
  又有一片病人倒地。护理员们忙碌起来。
  昏迷了一会,一名病人苏醒过来。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你们……哦,这是医院。我怎么在医院里?”
  “建越,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吴桐问。
  “建越?对,我是建越。我想我该出院了。”
  “出院?这个,我们还要帮你检查一下。”吉彦说。
  检查结果让竺佳一度不知该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自己的大脑。
  就拿这个建越来说,刚送进来时打人毁物,其他几人发病时也没少让护理员吃苦头。
  吉光提起了当时的新闻。
  洪永沉思片刻后说:“把所有病房都摆上电视。”
  出院病人家属纷纷送来锦旗。
  “王涛市长之子王小涛当选为月城能源集团董事长以来,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以普通劳动者身份,亲自将集团发展到如今百万亿规模,实乃月城之福。”
  “张伟副市长之女张小伟拒绝父亲荫庇,白手起家,勤劳致富,自创张氏地产集团,如今已成万亿富豪,实乃巾帼英雄。”
  “红灯区周大康区长之子周小康当选为月城化工集团董事长期间,大刀阔斧改革,上马444444个新项目,盈利13579亿元。”
  “特区李鲲区长之子李二鲲当选为月城金融集团董事长后,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融资99元,业绩做到行内第一。”
  “开发区初忠区长之子初恋当选为开发区主任后,大力招商引资,新落成888888个项目,成绩斐然。”
  “民主区区长杨傀之子杨微傀当选为月城烟草集团董事长后,奋发图强,敢于创新,集团资产逾百万亿。”
  “共和区柳儡的女婿邓大攀当选为月城军工集团董事长后,大力改革,勇于创新,当即报废军粮一亿多吨,军酒一亿多吨,军装一亿多套,军靴一亿多双,军被一亿多床,建材一百多亿吨,药材一亿多吨,之前捐献的血液一亿多吨,汽油一亿多吨,军车一亿多辆,枪支一亿多把,弹药一百多亿吨,军鸽一亿多只,军犬一亿多只,军马一亿多匹,军驮一亿多峰,导弹一亿多枚,原子弹一万多颗,氢弹一百多颗,卫星一百多万颗,核潜艇一万多艘,航空母舰一百多艘,远程轰炸机一亿多架,航天飞机一万多架,宇宙飞船一千多艘,空间站一百多个,重新生产新品,已成行业翘楚。”
  “法制区吴法区长的侄子吴王法当选为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后,严明军纪,杜绝腐败,为军队节省开支18万亿元。”
  “文明区叶蛮区长的侄子叶太蛮当选为警察总署副署长后,整顿警风,一举打掉黑社会性质团伙108000个,并清除保护伞1080000人,为市民创造良好社会环境。”
  “宪政区咏布区长的外甥高大全当选为反贪局局长后,重拳出击,一口气查办腐败官员8888万名,广大市民拍手称快。”
  “普世区来声区长之女来永声当选为月城慈善总会会长后,当仁不让,善款勇创新高,共募得企业赞助以及个人捐款元,至今已帮助贫困人员一千余名。”
  “自由区劳龙区长之子劳巨龙当选为月城交通集团董事长后,上马地铁线路168条,大力改善交通环境,并赢利111元。”
  “平等区伍高区长之子伍很高当选为月城电信集团董事长后,锐意进取,改善通讯,赢利亿元。”
  “博爱区艾己区长之子艾乙己当选为月城工商局局长后,服务民众,减少流程,在打假运动中查处制假窝点个,市民交口称赞。”
  “和平区卫阳区长之子卫壮阳当选为宪兵司令部三八歌舞团团长后,扩大规模,在选美活动中优中选优,为高层输送高端人才9999999名,高层赞不绝口。”
  “发展区屈民区长之子屈之民当选为月城税务局局长后,目光如炬,手大如椽,增收税款6666元,成绩喜人。”
  “一男子在月城人民医院做完手术后不久觉得腹痛难忍,拍片后发现体内有异物,再次动手术后取出钢板1块,手机3个,托盘5块,止血钳8把,持针器9个,镊子12把,缝合线32根,剪刀22把,橡胶手套19只,纱布33块,棉垫39块,绷带41条,胶布45个,夹板47块,红包365个,避孕套5盒,烟头33根,扑克13副,麻将3副……”
  “铜香寺方丈幸福大师为著名内裤品牌刘莺集团开光,影后刘莺自创品牌已成行业先锋。”
  “著名大师贾亦珍今天为政府项目月城高级官员疗养院第期工程开光。此前贾大师曾为影后刘莺和歌星纪君开光,二人的电影和新歌专辑热卖。”
  “经过市政公司第12345次维修,全市道路已焕然一新。”
  “经红灯区群众举报,近日又一地沟油地下加工点被端掉,阻止了98765吨地沟油流向餐桌。”
  “一超载大巴车发生车祸,365名返乡民工死亡。”
  “昨日,红灯区警察执法时与城管发生冲突,双方激战一个多小时,死伤数十人。”
  “月城中学今年销售辅导教材1234567吨,创历史新高。”
  “‘清爽’牌高科技磁疗仪,能打通奇经八脉,促进真气贯通,进入异界修真,填补黑洞,修复虫洞,超导正离子,遥感负离子,切割等离子,撬动多维空间,秒杀活性因子,驱逐原子对撞,修改创世时间,摆脱量子纠缠,激活量子感应,轰击粒子光波,捕捉夸克基因,发出广谱扫描,引发核磁共振,接收宇宙信息,推动宇宙红移……月城科学院院长牛大锤强力推荐,著名大师贾亦珍,影帝韦良,影后刘莺,上将歌星纪君用了都说好……”
  “著名大师贾亦珍,影帝韦良,影后刘莺,上将歌星纪君代言的畅销书《怎样在两年之内成为亿万富豪》被疯狂抢购。书装在精美的礼品盒内,外面有密码锁,如强行打开,将触动自动销毁系统。此前承诺销量突破一亿册后将公布密码。今天就是突破销量的日子,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请大家听好,密码是------!……开了,让我们看看这本神奇的脱贫致富改变命运的书,让我们……等等,怎么只有一句话?让我们看看写的什么……写的是------每年赚五千万!……”
  有护士和护工大叫后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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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欧洲城内的一辆豪车,名车最多的城市,温州多年前就被汽车业界称为宝马市。(南方人物周刊杨曦摄)图为普通温州人的生活成本。(图片来源:南方人物周刊)编者按改革开放之初,“温州模式”闻名全国,几成民营经济代名词,温州人以精明、会做生意定格在世……

图为欧洲城内的一辆豪车,名车最多的城市,温州多年前就被汽车业界称为宝马市。(南方人物周刊杨曦摄)

图为普通温州人的生活成本。(图片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改革开放之初,“温州模式”闻名全国,几成民营经济代名词,温州人以精明、会做生意定格在世人的记忆中。近10年来,温州以“炒房团”、“炒煤团”被舆论关注,最近两年,“老板跑路”、“金融风暴”、“房价暴跌”……一次次成为舆论焦点。

盛名,温州当然有它的理由,比如,温州拥有252个异地温州商会,230多个国外侨团,这一点,很少有城市能比肩;奔波在外的温州商人和企业家,大部分过着早年简朴的生活、为财富孜孜以求。

真实的温州又是另一番样子:一个三线城市,交通拥堵已不亚于大城市;即便已连续下跌三十多月,中心城区房价依然可以媲美北上广;再有就是居住环境的糟糕——城中村、居民和广场舞大妈高音炮对抗……

很多温州人对舆论的误读感到委屈,比如这些常年奔波在外的企业家群体;还有本地居住的温州人,每天面对糟糕的生活环境、很早就开始忍受高房价;以叶永烈、傅国涌为首的温州文化人更是慨叹——和追逐财富相比,温州文化已然荒漠!

这种“委屈”,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尴尬,是财富与文化间的严重跛足,是畸形房物价与城市建设的高度背离——尽管温州经历了1985年、1993年和2000年三轮城市总体规划的洗礼,但温州城市建设相对于国内其他大多数城市却步履蹒跚。

那么,如何改变文化、产业环境和民间财富之间的反差,如何改变舆论形象上的温州和真实温州的严重背离?

请听来自温州的声音,请看即将到来的城市之变。

温州人今天的委屈,正是一个过渡时代所遭遇的尴尬,一方面物质的成长带来了眼花缭乱的变化,一方面是无力面对这个变化了的时代带来的焦虑、不安

傅国涌:历史学者,当代中国著名知识分子。1967年生于浙江温州的乐清,现居杭州。主要关注中国近代史,特别是百年言论史和知识分子问题等

“雁山云影,瓯海潮踪”,一百年前,朱自清执笔为温州中学写校歌时,首先想到的是温州的山水。永嘉太守谢灵运,在这里留下了“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佳句,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中称雁荡山为天下奇秀。然而温州一直算是荒僻之地,至宋室南迁才开始在中国文明史中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叶适代表的永嘉学派、文学史上的“永嘉四灵”都于此时出现。直到19世纪六七十年代,曹雅直、苏慧廉等英国传教士陆续由瓯江上岸,不仅带来了上帝的福音,而且建立了最初的医院和新式学校,从信仰方式到生活方式、思维方式,都给瓯江两岸带来新的改变。温州在清末民初出了一批有影响的学者,包括“东瓯三先生”、孙诒让、刘景晨、林损以及稍晚的夏承焘、夏鼐等,还有集中出了一批数学家(苏步青、谷超豪等)。在工商业和地方建设上,到民国年间也已卓有所成。这个进程一直到日军攻入温州,才渐被中断,此后温州有过一段漫长的停滞时期,到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经济改革的大潮,而有了名噪一时的“温州模式”。

温州人勤劳,敢拼,吃得起苦,这是地少人多、环境艰难,在漫长的时光中慢慢形成的地域性格,这是温州生意人遍满全地的原因,这种生存逼出来的商业冲动,天然就有缺陷。在1980年代轰动全国的“抬会”事件中,就看得很清楚了。近年不断传来的消息,都是温州民营经济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这种困境也可以看作是一个老大民族在现代化进程中必然的遭遇。也许人们更容易看到温州的独特性,其实温州人首先是中国人,中国国民性的种种优劣都体现在温州人身上。温州更是这个庞大经济体中的一个局部,中国如何,温州便如何,温州只是中国的一个部分。温州的命运是与整个国家的命运完全连在一起的。只是温州走得更快,一度走在了前面,因此更敏感、更脆弱,问题更容易暴露出来。

温州人今天的委屈,正是一个过渡时代所遭遇的尴尬,一方面物质的成长带来了眼花缭乱的变化,一方面是无力面对这个变化了的时代带来的焦虑、不安。现代化就其本质来说,乃是文明的转型,不光是制度上的转型,也包括社会的转型、文化的转型。温州上一轮的文明转型始于19、20世纪之交,不幸于1950年代被折断了。很多的温州人浑身上下似乎每个毛细血管都散发出追求财富的欲望,就是因为大家都经历了那个穷怕了、饿怕了的岁月。 最近的三十几年来,温州正在经历第二轮从农耕文明向工商业文明的急速转型,但人还是农耕时代的人,制度也还带着农耕时代的浓重痕迹,农耕文明的思维依然起着主导的作用。

诚然,“温州人”也不可一概而论,毕竟这不是一个集合名词就能概括得尽的,任何简单化的判断都容易失真。对于委屈的温州人来说,与其一个劲地往前赶路,不如停下匆忙的脚步,仔细回望曾经走过的轨迹,认真思想将要前行的道路。某种意义上说,温州向何处去,也就是中国向何处去。放在整个中国版图上,在文化上、国民素养上,温州大概都处于中间状态。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感觉温州在中国的样本意义被放大了,应该是还原本来面目的时候了,只有从事实出发,温州人才有可能真实地认识自己,真实地面对自己,委屈与否并不那么重要。

如何把更多精力、心思转到文明建造方面,对于几十年来一直陷于利益追逐当中的温州人来说,这是更重要、更具有根本性的选择,也是最难的。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会有更多的人慢慢明白这一点。几十年拼经济拼下来,温州最紧迫的已不是吃饭或温饱问题,而是文明问题。换言之,今天,面对温州困境,最值得思考的也许已不是温州如何继续富起来或富下去的问题,而是如何文明起来的问题,温州真正要面对的是两百年来没有最终完成的文明转型问题。这是温州的方向,也是中国的方向。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温州商人特别能吃苦,并且勤奋,有耐心。但,也有偏见和质疑。在高天乐看来,这些都很正常

高天乐:天正集团董事长,1982年毕业于温州师范学院数学系,曾执教于家乡柳市中学。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下海,1994年组建天正集团。目前,天正集团是一家以工业电气为主、房地产为辅、金融投资为补充的适度多元化大型企业集团。现有员工约八千人。

采访前一天,他在温州请员工吃饭,奖励在公司内部演讲比赛中的胜出者;采访第二天,他要去台湾参加一个同学会。他不喝酒,不喜欢应酬,但对同学会或者论坛等活动感兴趣,因为有实质的交流,“是一种学习”。

这两天的安排可以直观地说明其工作内容:1. 摸清战略方向;2. 战略人力资源管理。其他的,“放手放权让员工去做”。

企业的“减法”也在进行。官网描述中,天正集团仍是“一家以工业电气为主、房地产为辅、金融投资为补充的适度多元化大型企业集团”,但其已经开始回归主业,它要专心做好“工业电气”这一件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高天乐说,“在竞争越发激烈、分工越来越细的当下,专注才有未来。”

“只要愿意,就可以!”

上世纪80年代末,毕业于温州师范学院的高天乐已经在家乡柳市中学执教7年。

然后,他辞职了。“他们能行,我为什么不行?”

“他们”指的是改革开放后柳市镇通过创业先富起来的一大批人。然而,即使到了80年代末,像高天乐这样担任公职却选择经商的仍然不多。

辞职后,他和一位朋友去了趟香港;汇丰银行、渣打银行、维多利亚港……他用“崭新”来形容看到的一切。一星期的时间,并不仅仅是旅游。这位朋友对高天乐说,“我们可以把东西卖到这里,在香港做生意!”

“只要愿意,就可以!”

彼时,柳市镇已经形成了低压电器的块状经济,但还没有谁把它们卖到香港去。在高天乐的叙述中,这位朋友是温州精神的缩影:

因耕地不足,家境贫寒,稍大后开始走南闯北,以弹棉花维持生计。后来柳市镇首先发现低压电器的商机,他就寻思“这些地方我都熟,知道怎么走”。于是,将低压电器放进铝制饭盒,揣上合同文本,背着公文包就出去跑生意了。一家工厂接着一家工厂,几年下来,这位朋友已经赚了十几万。

听起来像是一个励志故事。“地少人多,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高天乐补充道,“那时候不像现在有互联网,电话都很少,所以出走就意味着信息。每到一处,就对那个地方有了了解;缺什么就卖什么。”

在香港做生意,“听起来像梦想一样”。但,“梦想”还是成行了。

旺角有一条电器街。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街”,夹杂着现学现用的粤语。高天乐笑着讲述当时的场景:“我们一行三人逛过几遍后,心下有数,知道哪些低压电器老家有能力生产。然后指着东西问老板多少钱,听到报价后我们再反问‘我们卖给你的话,多少钱肯要?’”那些香港老板就愣住了,满脸的“Why?”

然后,得到的答复是“只要质量一样,价格相对便宜就行”。于是,他们买下样品,观察讨论后把东西拆开,再寄回老家。生意就这样做起来了,“前三个月就订下四十多万美金的合同”。

90年代初,因理念不合,高天乐回老家创办“乐清柳市长城变压器厂”。有了香港的历练,他觉得事情好像变容易了,“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也变得可能了”。

当时,正好赶上七部委整顿柳市低压电器市场,这让高天乐一开始就把质量放在第一位。因为数理化底子好,电压器原理相对简单,高天乐开始自学:几本《电工手册》翻来覆去地看,样品买回来拆开学习,核对关键数据,再用零件自己装配自己调试。最后,高天乐决定从生产单一的控制变压器开始,这是低压电器元器件中最简朴的一种。

接下来,就是营销。高天乐首先要吸引温州著名的十万购销大军。

他开始做墙体广告,在道路旁的农宅刷上公司名称和地址,一村一户。这种平均一两百块钱的广告给公司带来最初的客流。“当时柳市镇家庭作坊众多,质量良莠不齐,这样的广告还没有人做,给人的直观感觉是可以信任的。”不仅如此,高天乐还给当时6、7名员工定制了工作服,白大褂白帽子,“跟香港和电视上那些国际大公司一样,看上去有专业素养。”结果,“第一天就卖出几十个,净赚七八十元。”

不出几年,这个企业已经跑到行业第三名。

经历了市场整顿,温州很多企业意识到质量和技术的重要,纷纷引进人才。在高天乐的印象中,当时老家来了很多上海的工程师。“那个时期,整个行业的产品质量有了迅速提升。”

创业第二年,高天乐就开始到杭州招收大学生;93年,公司已经有了博士生;96年,他以30万年薪向社会公开招聘总经理。高天乐清楚记得招聘海报上的画面:一只手将一把金色钥匙递给另一只手。

1994年,高天乐组建天正集团;企业进入了股份合作制阶段。

1997年,集团实施股权变革。高天乐在内部发展了一百多名中高层管理人员和优秀员工入股;自此,天正每年为优秀员工配送股份。

那两年,很多人来天正参观,高天乐每天的安排就是为别人介绍股份制创新,介绍温州模式。一些语句时不时从叙述中蹦出,如“姓资还是姓社”、“先富带后富”、“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就像离不开的时代底色。

1999年,天正集团上海浦东工业园动工兴建。这一年,高天乐举家定居上海。这是一次战略转移和产业升级;除了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和国外市场,还包括资本运营。“来上海之后,发展的步子就慢了下来。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心比较散,后来又做房地产,虽然也赚了钱,但如果把精力用在主业上,我们肯定会做得更好。”

在高天乐看来,很多温州企业面临同样的抉择。然后,他们决定:做减法,聚焦优势主业。“制造业出身的做多元化经营,成功的例子很少。这跟原本就做资本投资的企业不同。专心做好一件事,坚持下去,说不定就有了明亮的未来。”

那个明亮的未来,对天正来说,是首先在中国市场做到最强,然后在全球环境下成为受人尊敬、有竞争力的企业。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温州商人特别能吃苦,并且勤奋,有耐心。但,也有偏见和质疑。在高天乐看来,这些都很正常,是人性与外部环境的博弈。“每个行业、每个地区多多少少都有类似问题,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从混乱到有序,从青涩到成熟。温州作为经济样本,这些年一直走在风口浪尖,很多东西容易被放大。”

高天乐一度坐火车都是睡硬座底下。几十个小时的长途,一直站着会受不了,他就在硬座下面躺一两个小时。然后起来,换别人休息。

当下的温州震荡,高天乐不认为全然是坏事。“优秀的企业,基本上都是好学的企业。他们会为可能的各种情况做好准备。这些年,经历了成功,也经历了挫败,当这些都能承受的时候,那些企业就会越来越强。”

“而且,温州的年轻人也成长起来了,所谓的温州第二代。相对于上一代,他们有更多学识,原始资金也不是问题,很多人并不出生在温州,创业更是遍布五湖四海。以前讲‘温州经济’,现在讲‘温州人经济’了。”

高天乐热爱学习,读商学院,看书,与人交流。每天,他在手机上查看集团报表,喜欢在自家后院的凉亭和员工谈话。他记得94、95年的时候,经常会和公司里的大学生们聊天,往往一聊就聊到凌晨2、3点。现在,当初的大学生们很多也成了老板,碰面时还会说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高天乐觉得,这样的快乐才是企业长久的根本,它包含沟通、理解和相互尊重。

为了增强企业活力,天正内部有很多PK赛,赢了有奖金,或者“和总裁晚餐”,输了就跑“一万米”,顺便锻炼身体。

最近天正设计了一组内部颁奖用的金银牌,上面除了集团LOGO,还有一行字——“致心怀梦想者”。

“祝愿温州两翼齐飞。”叶永烈说的两翼一是经济,另一个是文化。“文化这个翅膀太缺了!到现在,大的成就不多,而且很多都是过去时,南怀瑾、苏步青……这些文化人过去有,希望新的一代里也能有”

本刊记者赵佳月发自上海

叶永烈浙江温州人。196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中国著名作家。早年以《十万个为什么》成名,1984年后以写知名人物、高层人物、历史传记蜚声于世。代表作品有《1978:中国命运大转折》、《陈云之路》、《历史选择了毛泽东》、《毛泽东和蒋介石》等(图/ 杨曦)

叶永烈第一次背上行囊远离温州,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作为当地考上北京大学的“状元”。三面环山的温州,出不去,也进不来,唯一的水路,直到六十年代初才有通往上海的客轮。叶永烈的心里有放飞前的迫不及待。他踏上“背着锅炉的汽车,圆的铁桶,木炭摆进去烧,叫木炭汽车”。

木炭汽车从温州出发,沿着瓯江狭窄的公路开了好久,途中常因为要添加木炭停下来。这样一路停停开开,摇晃着到了金华,终于有了火车。但是到了火车站,叶永烈丢下行李,急匆匆要做的事,是去看火车:“从来没见过火车啊!行李都不要了!”

五十多年后,他与妻子杨惠芬可以坐着动车,说走就走回温州。只是“不识故乡路,不识故乡人”的尴尬常让两老不知所措:“到温州,完全是一个陌路人。”

每次回温州,叶永烈都坚持住温州大酒店,因为那是老城区的核心,唯有那里还留有他熟悉的童年影子。

今年春节,《温州日报》让他给家乡人写新年祝词,他写下愿望:“祝愿温州两翼齐飞。”他说的两翼一是经济,另一个是文化。“文化这个翅膀太缺了!到现在,大的成就不多,而且很多都是过去时,南怀瑾、苏步青……这些文化人过去有,希望新的一代里也能有。”

叶永烈生活的温州尚留永嘉书香余味。“那时还没有温州,只有永嘉县。”永嘉县因“永嘉学派”的功利之学得名。

叶永烈父亲是民国年间永嘉银行行长,兼任瓯海医院院长。解放后,成为温州市工商联第一任主任,形同现今温州商会会长。叶永烈上有哥姐,下有弟妹,他居中。

在那个落后闭塞的海边小城里,叶永烈五岁便上小学,此后连连跳级,待到要北上求学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在此之前,他最远去过一百公里外的雁荡山。

在工商界有一席之地的父亲留给叶永烈的印象更接近儒商。每天早上,父亲把员工召集在一起读《古文观止》。他自小把家中父亲的藏书都看完了,然后到图书馆、文化馆借书,“三个借书证轮流用。”其父写得一手好书法,也好诗词。

离家时,叶永烈从家里带走了两本书,一本便是《古文观止》,另一本是他偏爱的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

叶永烈数学成绩时常满分,“有次考了99分,难过了半天。”似乎是继承了温州的数学家基因。多年后,他采访苏步青,被告知全国有许多个大学的数学系主任是温州人,“世界数学家会议里头,温州话是通用语言。”

叶永烈问苏步青:温州出了那么多数学家,是不是跟吃黄鱼有关系?“那时候,温州就是这么流传,黄鱼很便宜,还能使人脑子聪明。”苏步青回答他:“哪里哪里!就是因为温州太穷,搞物理、化学要实验室,搞数学一支笔就可以了,所以我们那么多人去念数学。”然后一代代的数学大师就传承了下来。

人物周刊:作为温州人,你对这个群体怎么看?

叶永烈:第一,温州人能吃苦;第二,温州人很团结,如果几个温州人一起做生意,在海外非常团结,一个带一个,所以温州话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在纽约,我跟太太说几句温州话商量事情,店主听见了,问你是温州人?我很吃惊,他就把隔壁,隔壁的隔壁温州人都喊来,一下子把我愣住了。这种语言在很小的区域中,成为一种流派。

人物周刊:温州文化,早年有永嘉学派,但是现在说起温州,就成了财富的代名词。

叶永烈:是。温州商会在上海有8万会员,相当厉害,很多人在上海都是亿万富翁,上海的几个大企业,几个大百货大楼都是温州人买下来的。经济上温州起了很大作用,但是文化还太差。温州只重视经济建设,对于文化建设还不够重视。

我给上海图书馆捐书,温州图书馆很震惊,他们问为什么不捐给温州图书馆。当然我也给温州图书馆捐过一批样书,一批手稿,但是我认为这个可能更适合于上海,上海毕竟是2400万人的大城市,在这里能得到最高的利用。

人物周刊:在温州的本地文化里,还是比较注重宗族乡情的?

叶永烈: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在慢慢变味。过去我很喜欢回去,后来渐渐地疏远。就像现在这里的温州商会,他们对我都非常热情,因为上海的文化人不多,我也知道他们的用意。见到老乡能够用老乡的语言来交流也很高兴,但是我觉得真正的提高文化素养其实是很重要的。他们很尊重文化人,但是温州整个城市建设上也应该重视文化。

人物周刊:温州商会的影响力很大,可能超过政府,是个“小政府,大商会”的社会模式,政府可能有心去做,但未必使得上劲。

叶永烈:温州作为一个商业城市还是很成功的,温州模式在全国有很大的影响,名气很大。我也为有这样的故乡感到骄傲,但是温州当代数得上的学者,四十几岁、五十来岁的,几乎没有。我也不是在温州成为学者,不是在温州成为作家,所以我只有回到温州才自称温籍作家,其他时候都称为上海作家,因为我在上海都有半个多世纪了,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

人物周刊:外面讨论温州人炒房、炒煤、炒大蒜……这种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叶永烈:炒什么都无所谓,就是温州有时候出了假货,我看了后脸红。有段时间,温州成为假冒伪劣的代表,但是这段时间差不多过去了,现在的温州的产品还是不错的。而且温州人很敏锐,国外到处都是温州商会,全国各地更不用说了。连新疆喀什都有温州商城,那么大一个商城,后来才知道是温州人投资造的大商城,然后租给人家,叫温州商城。在这么边缘的地方,都有温州人,每个城市都可以找到温州人。反过来,你在温州打车,去某个小区,找某个人,用温州话,他听不懂,这些都是外地人,真正的温州人都出去了,所以现在是新一代的温州人。

人物周刊:你觉得外界对温州人有没有误读?

叶永烈:温州人善于经商,也很大胆,这都是很值得骄傲的,我曾经还为温州人写过一篇很长的报告文学,但是现在就像我今年给《温州日报》元旦写的祝福一样,温州要双翼齐飞,文化这块,尤其是教育,这样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我只能算半个温州人,我妈江西人,我的父亲在13岁时就和温州一家人里的麦狗一样离家出走,和我的伯伯以及几个同乡去安徽江西等地弹棉花。一个13岁的孩子,扛着重重的行李,风餐露宿,他们吃过很多苦头,但因为勤劳而且有一门手艺,所以收入比当地人要高。后来,在江西九江认识我妈,最后在江西长期定居过一段时间,我在江西出生,长到12岁才回了温州老家。

第一次回老家非常失望,因为那时候已经是1997年了,很多江西人在温州打工,我的父亲经常帮他们找工作。从他所反馈的信息,温州很有钱,是个好地方,等我回到温州老家——乐清北部的一个山区乡镇,实在太偏僻了,山路十八弯,但好在通了公路,只能看到半边天,海拔很高,房子很多还是木头做的老房子,而我妈那边已经没有那么破的房子了。

从2000年起,我们那个乡的人一批一批地走出去,去全国各地,尤其是海南、广东、杭州、绍兴等地种植西瓜,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所以几年内一批一批的人都富裕起来,他们吃的苦是当地人不敢吃的,因为江西的亲戚也去种过,在萧山,实在受不了就走了。我会经常拿温州人和九江人做对比,温州人很勤劳,而且很好强,爱面子,爱攀比,什么事情都要把别人比下去,为了把别人比下去一定会十分努力不惧风险,很乐观,而九江人小富即安非常严重,很多人等着搞开发征地分钱,分了钱就去赌博,很少有人会去办厂开店。(根据“雁荡游子”口述整理)

本刊曾在2003年奔赴温州采访,当时就惊叹于这么一个三线城市的房价和物价竟是如此之高!十多年过去,数据显示,2014年,温州市民最关注的民生问题中,排在首位的是医疗问题(看病贵、看病难),关注度达到31.8%,其次就是物价上涨(28.3%)和住房(26.8%)——温州市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有所回落,但物价水平在全省11个城市中涨幅靠前。

当前,温州房价虽有所下降,但是部分市民仍需倾其所有或背负巨额贷款买房——2010年、2011年,温州市区房价收入比分别为18倍和16倍,2012年,降到了15倍,这一数据依然大大高于很多内地的二线城市。(数据来源新华社、温州统计局)

人情“货币化”、“面子” 好辛苦

温州人十分爱“面子”,场面上的事,都要拼死一搏——结婚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住宅:一套婚房少说也要百万之巨。有的为了一场婚姻,全家人都要背上巨额债务。订婚的时候,男方要给女方送彩礼,彩礼又一年比一年高,至少要十万元人民币。陪嫁通常要有汽车,温州这几年私家车发展极快,和陪嫁不无关系。

现如今,温州的婚庆送礼的行情是,普通朋友要送800到1200元人民币。如果关系稍好些,就要送出2000元大钞。温州的一项调查显示,45%的人在国庆长假要送人情,51.67%的人在送出人情时感到一种无奈,66%的人觉得人情是个不小的压力。所以,人们形象地将人情称为债务。(据中新社)

在温州民间,如壹加壹这样的力量不在少数,它们继商会之后成长起来,目的不是简单地为了抱团赚钱,更多想的是:“有钱之后,该做什么?”

本刊记者苏嘉溪发自温州

和“东方犹太人”的传说不同,生活在本地的温州人却有自己的活法。

李峰的每一天从中午开始。他的宝马将他载到城市边缘一家燕窝店,这里有他熟络的服务员。坐定,无需看菜单,盈盈浅笑的服务员就给他端上一碗燕窝,这是他的早中饭。劳动路的公司与他的排场显得不合,但那里每个月数千收入的工作,只是他收入中很少的一部分。民间借贷,几家公司的股份,外地的房产……这些才是他收入的主要来源。但这份自在的工作让他活得“有所事事”。

李峰的生活只是众多温州人生活的一面,或者说是名声在外的温州财富光环彰显的一面。另外一面是,温州民间力量正日益崛起。

夜色降临,“欧洲城”海鲜坊到了一天中生意最旺的时候。几张年轻的脸庞聚集在喧嚣的角落里,目光一刻不离开手机、iPad,时不时有人挑起个话题,也是刚刚从网络上看来的。这群年轻人便是温州本地网站的主力军。1983年出生的黄学敏便坐在其中。他是703网站的主创人员之一,而他的年龄在703团队中已算是老的了。

2011年温州动车事故当晚,黄学敏9时30分抵达现场,703网站随即开始了网上不间断的滚动——每有重大公共事件发生,该网站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网民聚集之地:警察开着警车上街遛狗、区委书记与开发商权钱交易、公务员工作时间上网“种菜”、高官集体成为高尔夫球会会员……

“有这样一个网站的地方,网民是幸福的!”连温州市政府的官员都不敢小觑来自该网站的声音。甚至有些主力网友,白天是政府部门的处级官员,夜间便成为703上面针砭时弊的愤青。

2011年5月,常年坚持滑翔和动力伞运动的陈斌召集了五名动力伞爱好者。此前陈斌和他的伙伴曾多次以航拍的形式,从空中拍摄污染企业排污、火灾以及空中求婚等公共事件。这一年,动力伞队正式被编为苍南县壹加壹应急救援中心的空中搜救队,陈斌任队长。此时,苍南县壹加壹应急救援中心已走过第四个年头。

这一年,“7·23动车事故”发生后,陈斌驾着动力伞从天空先于媒体拍下了俯瞰现场的视频。随后“梅花”过境。壹加壹再一次进入备战状态。这也是壹加壹四年来迎战的第十次“风险”。

2007年5月,时时跑突发事件现场、以“通讯员”的头衔出现在浙江地区报章上的张炳钩坐在苍南的出租车里,与司机开始闲聊。发现出租车内装有GPS定位系统时,张炳钩联想起这座海边小城几乎每年都会遇到的台风威胁。

“出租车司机熟悉道路,开车技术好,再加上有GPS系统,在遇到台风时,可以成为一支有力的救援力量。”一瞬间的想法让张炳钩变得很兴奋。他拿着自己起草的方案找到了当时龙港镇宏达出租车公司总经理李少红。李很快被张炳钩的兴奋劲感染。两个月后,全国第一支依靠出租车车载GPS系统建立起来的防汛防台应急服务队正式成立。

最后这位“通讯员”还说服了苍南县人民政府。2008年11月26日,苍南县壹加壹应急救援中心正式登记注册。此后,壹加壹的运作模式甚至开始演化成“政府购买服务”。在与壹加壹的合作中,政府投入资金一度达270万元。

在温州民间,如壹加壹这样的力量不在少数,它们继商会之后成长起来,目的不是简单地为了抱团赚钱,更多想的是:“有钱之后,该做什么?”

希望立体城能让温州人在赚钱之余享受更加舒适惬意的生活,让外地人记住美丽的瓯江

在新希望从事房地产业14年来,姜孟军头一次离开总部,外驻地就是温州。

城市灰蒙蒙。新城不新旧城破旧,道路上各式豪车随意安插在每个可能的空间里;高耸入云的摩登大楼穿插在低矮重叠的陋室之间;他在派驻的永嘉城里找不着一间像样的商场;如果坐三轮车从横跨瓯江的伟岸大桥下经过,那持久的颠簸将让你见证低迷苦涩的生活。

很难想象,这拥挤的城市里住着以富有闻名于世的“中国犹太人”,仿佛挥之不去的破产阴霾依旧徘徊于这片土地。

在习惯了享受成都“巴适”生活的姜孟军看来,当地人这么辛劳地赚钱,却无法在家乡享受到舒适的宜居环境,实在是种委屈。

“我认识了很多的温州人,他们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做买卖,有钱但生活得辛苦。”

每次成都探亲归来,他总会给当地朋友带回一些四川特产;可好吃的落在温州人眼里,却总是从那直通舌腹的滋味,自动就转换为又一个往账户里滚入新数字的致富机会。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呢?”

接连二十天的梅雨天气,将项目施工地上方约十米左右厚的淤泥浇成了“流动的沼泽”,同时也将姜孟军心中那个疑团浇了个清明。

温州流传一句老话,“八山一水一分田”,足见当地土地资源的紧缺稀少程度。地质专家们在项目选址初期给出了“全国地质状况温州最差,温州地质状况这里最差”的忠告,但直到此时,姜孟军方切身体会到这片土地的桀骜。

为了不让机器在运作中下陷,不得不通过堆填大量矿砂来坚实表面;工期晚了近20天后,行事一向不徐不疾的他变得焦躁不安,每天早中晚三次催促起进度回报。

“土地对人的性格影响力这么大,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吧。”姜孟军似乎从刚刚过去的几周大雨里自行找到了答案。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正是这片资源稀缺的土地造成了温州人的不安全感,没有耕地,祖祖辈辈只得去别处找营生,人们收拾起行囊向外奔走,踏上这永恒的经商道路,从此不知疲惫。

要改变这片土地,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众所周知,温州人做生意有两大特点:热爱抱团,要赚快钱。试想这样一种被土地驯服出的不安性格如何能掉转头来驾驭一片需要持久作战的艰土。

“我的团队曾经都很困惑,温州人挣钱的拼搏劲头在家乡建设上似乎变得很懈怠,人居环境和强大购买力远不成正比。现在明白了,他们不是不想,是没有办法。”

成都人姜孟军,恰恰来自一座中国最会花时间的城市;由他操盘建造的“立体城市”,这个温州最大地产项目,则是刘永好的新希望集团和冯仑的万通集团联手注资210亿元打造;最初的概念缔造者——地产界的“思想家”冯仑,执着于将其乌托邦式的理想注入作品的每一条血脉。一切因素都注定,“立体城市”必须精工细作。

“温州不缺好房子,但缺少真正好楼盘。因为好楼盘不仅有好房子,更要提供完善人性的生活配套,提供一种好的生活方式,进而成为城市形象与城市性格的符号。比如成都的宽窄巷子是成都民居与传统文化的符号,而天府新城的众多楼盘一起形成了国际成都的新形象。上海的外滩与陆家嘴亦然。温州有美丽的瓯江、悠久的历史文化和强大的消费能力,却没有一个地方能鲜明的代表温州和温州的生活。我们希望立体城能让温州人在赚钱之余享受更加舒适惬意的生活,让外地人记住美丽的瓯江,并为温州的城市形象改善作出一些贡献。”

在梦想照进现实之前,他还要在这儿至少呆上五年,因为一期工程完工预期是2019年,为此食堂里请来了会做的地道回锅肉和水煮鱼的四川师傅。

“万幸的是,我们很少有资金方面的担忧,建造立体城从来不是一个短线计划。”除了这种不图赚快钱的姿态,让温州市永嘉县政府舍得拿出休憩20年的土地的另一点是,作为一座微型城市,“立体城市”高度集约的土地利用率,精准拿捏住温州寸土寸金的特征。

“好的房地产开发,应该要能为城市的建设、人们的生活方式改善做贡献。”温州让姜孟军真正了解,人的生活和城市密不可分。

不久前公司邀请了一批温州客户去总部参观项目,活动结束了,姜孟军的好几个温州朋友却不走了,自费留下来过周末。“其实温州楠溪江的人文底蕴和自然风景,丝毫不逊色于成都的青城后山,”听着朋友们交口称赞成都真是一个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地方,他骄傲又难受,“这群辛苦勤劳的温州人值得拥有属于自己的乐土,希望未来我们能够提供一种新的可能,一种乐不思蜀的可能。” (完)

在新希望从事房地产业14年来,姜孟军头一次离开总部,外驻地就是温州。

记者手记:委屈是感觉,行动才是王道

见过的温州人都有超乎想象的自省力和行动力,如同走出山水的最初,他们深知资源匮乏之困。于是,面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温州城市发展,他们并没有一味地指责和委屈,他们开始行动了。

与全世界忙着赚钱的温州人不同,这群新生代的“温州人”热衷于公益和网络的新生力量,自建救援团队、自建环保组织……当然,他们传承了温商一直以来的组织能力,并回答了一直以来困扰富豪的问题:“有钱了,然后呢?”

请听来自温州的声音,请看即将到来的城市之变。温州最有特色的传统小吃,无论街头小吃,排档或是酒店都可以看到炒粉干的身影。用本地猪肉熬出油,佐好汤料,粉干无须用水冲软,即下锅炒,再配以牡蛎、鳗鱼干、虾、蛋皮、猪肉、胡萝卜、豆芽、韭菜等佐料炒制,味美而料足,是流行于温州民间的佳美面食。

根据美国医学专家研究,月经第一至三天是丰胸的最佳时期,这几天卵巢动情激素24小时等量分泌。而这种激素直接影响胸部丰满度,它可以刺激乳房脂肪的囤积。在生理期配合荷尔蒙的变化制定特殊的饮食就能达到丰胸的效果。但是生理期吃什么食物可以丰胸?

非典型“中韩合作项目”由一对中韩跨国夫妇创办于全国已开设20余家门店,2017年进入温州市场,并相继开出分店,店店爆满,出招稳准狠。

那前列腺炎岂不是“不治之症”了?前列腺炎能治好吗?当然是能治好的!专家指出,虽然前列腺炎属于疑难杂症,但依然是可以成功康复的,临床上很多患者都实现了康复,这也是最有力的证明。那为什么有些患者可以康复,有些患者却又反复发作呢?

2015年此年被称为外卖元年,饿了么与美团进入温州市场,涌现了众多外卖商户。外卖平台的出现,为许多小餐饮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

傅国涌:历史学者,当代中国著名知识分子。1967年生于浙江温州的乐清,现居杭州。主要关注中国近代史,特别是百年言论史和知识分子问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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