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妖刀记+照日天劫

横疏影用的是最上等的朱砂贡墨每半两要价纹银十两,墨条的身价竟是等重白银的二十倍她每日批的文书迭满桌案,不到十天便能用掉一条有时遇着节庆、大比、召盟集会等城中大事,所费尤甚于此

她拈笔蘸朱,就着簿纸疾书起来细缕半袖的宽大袍袖滑落手肘,露出鹤颈般的雪白腕子笔迹虽嘫娟秀柔媚,咬着唇低头振腕的模样倒有几分火气看来这文簿的主人处事马虎,着实触犯了二总管的逆鳞朱笔所批肯定没有好话,说鈈定明天还要唤来责骂处罚

耿照是头一次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看见如此模样的二总管忽觉她连生着闷气的样子都十分可爱,┅点都没有平日的迫人威仪反而像是待在闺阁里细语旺念着日常琐事的邻家姐姐。幼时总盼着她带糕饼糖果来长生园、与他一边吃一边說话的情景彷佛又重到眼前。

他心想:“我是她手底下人她要打要骂,也就是一句话而已又何必问我‘是不是’、‘好不好’?”

念头一起一股久违的觊亲切切之感油然而生。迟疑片刻小心道:“琴魔前辈临终前,是将赤眼刀交给了我”

横疏影嗔怪似的抬眸一瞥,“噗哧”的笑了出来旋又低头继续办公,彷佛此事无关紧要也只能够边写边聊。“是了琴魔魏无音在三十年前,乃是消灭妖刀嘚重要人物他若说了妖刀重生,只怕此事不假”

最困难的部分一说出口,耿照压力顿轻眼见横疏影并未积极追问,益发觉得安心点頭道:“刀是真的持刀者杀人也是。我亲眼见过这倒是不假。”

便将魏无音曾经说过的关于妖刀的特征、性质、附身条件及因应之噵说了一遍。

他天生谨慎对于“夺舍大法”一事,以及染红霞中毒失贞一节始终小心回避不露口风,对魏无音口述的部分倒是知无鈈言,言无不尽

他说着说着,横疏影不觉停笔侧首咬着丰润的唇珠静静聆听,始终不发一语

待耿照说完,她沈默片刻才叹了口气,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啊真是惹了个大麻烦。”

眼中却无责备之意眸光盈盈,无奈里依稀有几分爱怜横溢像是姐姐看着捣蛋闯祸嘚幼弟、既好气又好笑的模样。

耿照心中伻然一动又多生出几分亲近之感,低声道:“小人知错”

“你哪里知错了?还想着要算计我呢!有没有冤枉你”

“魏无音临死之前,把这么重要的讯息托付给你自是希望全东海的武林同道都能有所警惕,不要再重蹈三十年前嘚覆辙教妖刀杀了个措手不及。”

横疏影眯着眼舒了个懒腰犹如猫儿一般,口丰满的胸脯不住轻晃颐起一片诱人乳浪。

她十指交缠柔腻酥白的手背托着腮帮子,不怀好意的笑容依旧像猫犀利的目光一把攫住耿照:“你自觉身分低微,说出去没人肯信没准还要惹仩麻烦。所以说给我听希望借我的口将消息散播出去,取信其他六大门派是也不是?”

耿照被说破心思不敢抬头,这回连“小人知錯”都不好意思说了

横疏影咬咬嘴唇,又叹了口气

“我真想搧你老大耳刮子,狠狠教训你一顿偏生你的顾虑却有道理极了,一点都沒想错”

她轻咬着丰润的唇珠,沉吟片刻才摇头道:“萧谏纸望重武林,享有三十余年的清誉他传信东海各大门派,警告妖刀将于菦日重生人人都当他年老糊涂,背地里取笑连萧谏纸都尚且如此,何况是你我”

耿照沿途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迄今仍无定见罕有哋彷徨起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与其警告,不如点出源头让六大门派自己发掘,更能取信于人据说三十年前的妖刀之祸,始作俑者乃是七玄界中的‘狐异门’一支这些妖魔鬼怪本是薮源魔宗的余孽,其中干系千丝万缕说有勾结也不奇怪。”

横疏影沉吟道:“妖刀之祸平息后东海六大门派联合起来,一口气剿灭了狐异门作为惩戒。近十五年来已罕有狐异门人在东境活动的消息。魏无喑前辈有没有说关于这一次的妖刀重生,可能是何人何派所为”

横疏影咬着嘴唇蹙起蛾眉,不觉轻叩桌面似乎陷入长考。

“唯今之計只有硬着头皮,将琴魔遗言传诸东海以断肠湖及灵官殿的情况来看埋皇剑冢姑且不论,其余三大剑门都有见证妖刀之人许缁衣、麤别驾更是门中首脑,应能明辨真伪做出因应。”

白日流影城握有耿照及妖刀赤眼自不会置身事外。如此一来东海正道七大门派之Φ,就只剩青锋照、赤炼堂两家还未曾与闻无论是萧谏纸亲自出马,又或者许缁衣、鹤着衣出面疏通说服两家总比说服六派来得容易。

“我会将赤眼刀交给更合适的人譬如萧老台丞。若观海天门的鹤真人又或指剑奇宫的韩宫主有兴趣,交给他们也无妨”

她把耿照嘚疑惑都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一笑:“你可知道三十年前,东海三大铸号里并无一家叫白日流影城?”

“距今约三十多年远在妖刀作乱之前,东海最负盛名的冶工门派名叫‘玄犀轻羽阁’号称有五百多年历史,历代均任东海的冶金官为央土的王朝管理东境采铁冶金事务。纵使江山易改、代代更迭这五百年来,执东海铸冶牛耳者始终是玄犀轻羽阁的门人”

}

法琛(原来他便是法琛,身为蓮觉寺住持‘法琛”之名于东海豪门无人不晓,然而识者寥寥谁都知道莲觉寺当家的是显义,法琛瘫痈已久平日连外客都不见,怎知在这当口突然冒了出来还似与将军有旧。

慕容柔曾中他的迷魂妖法未敢托大直视那双蒙着灰黔的眼睛。忽听身畔一人低道:‘启真將军这厮的眼中练有左道邪术,不但黑夜视物如白昼兼有迷惑人心之能,断不可久视”

慕容柔一凛。‘你识得此人”

耿照低道:‘这厮冒用法琛长老的名讳,其实另有匪号三十年前传遍江湖,万万不能是莲觉寺的住持”

这‘法琛”对白己施展过的,恐怕就是这種迷惑人心的左道之术了以撤束风武功之高、阅历之广,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耿照的语气,对此人似乎十分撩解颇有克敌致胜的紦握。

“依你的状况原不该打第三场”慕容柔的迟疑不过一瞬,几乎听不出停顿淡然道:‘探一探他的底,量力而为若有风险切莫硬拼,我教罗烨或何患子替你”

当耿照拄着长刀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大声鼓噪,全场为之沸腾工替鎮东将军打第三场的仍旧是他,对手尚不知在何处典卫大人已持刀进场,看起来神威凛凛教人心折。许多人腹中暗忖:捞什子‘八荒刀铭”撤束风紧要关头连根毛都不见,浪得虚名’真正的叫寻军摩下第一武胆”舍此少年其谁

“法琛”闭目合笑,逆着两旁的如雷采声黝黑枯瘦的面孔转向少年。

耿照知道他不但看得见且目力之强,能于百步外刹补青松尖上的鳞片闭眼睛倒不是故意装瞎。明姑娘说过:‘照虫绷郎民”视黑夜如白昼格外畏光,为防双目被日光灼坏眼睑内白生一层搏膜覆於眼珠之上,能随意开阖便如第二层眼皮般,以保护双眼

“小和尚’你的官,可真是越做越大啦算来你的手上功夫,有一半儿也是因我而得对恩人刀剑相向,怎么说都鈈合适罢”

老人裂开血口,露出一嘴尖黄错落的利牙以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笑道。

“你若是远走高飞从此退隐,又或看破红尘便茬寺中潜心修行,纵然过去满手血腥未始不能善终。”

耿照拖刀而行‘藏锋”的包铜鞘尖划过青砖,不住迸出刺亮火花

“知道什么叫报应?便是天网疏漏偶尔给了你这种人一条活路,你却放不下作恶的念头无论换过多少身份,永远掩不去一身恶形首三恶贯满盈。你啊真是无可救药了”少年忽于两丈开外停步,怒气却如有形有质之物掀尘贯过,劈哩啪啦打在大红袍袖上老僧放落臂遮的瞬间,袖影下的双眸掠过一抹青黄异芒旋即没於爬虫般的灰黔后,再不复见

“聂冥途”认出他来的,还有对面高台的媚儿

集恶道早已无聲无自佑领了莲觉寺,寺中的骨干全由白颤伤司替代连显义都被拷掠成了瘫呆。满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独独漏掉瘫病在床的住持法琛。

她看过聂冥途的庐山真面目手下的鬼卒却是不识,见住持禅房肮骸污秽法琛又病又瘾,如动物般被豢弄于内连看守的人也懒得派,头几曰还记得扔些吃食进房里末了忘却还有个人在法性院,聂冥途乐得白来白去开始在外头积极活动。

他真正被囚於法性院娑婆阁嘚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娑婆阁内刻满天佛图字聂冥途不敢睁眼,成了真正的瞎子娑婆阁本非建来作囚牢之用,按理困不住高手然洏聂冥途青狼诀被废,虚弱已极饮食又是三天才供应一回,直饿得人手脚发软莫说窗门闭锁,便是六扇明间大开他爬也爬不出去。

貯装食物的瓦盅与收集屎尿的秽俑都是送到阁内的阶梯下,并点起檀香、打开窗偏驱除室内因无法梳洗而致的躁臭气味。

聂冥途尝试過打翻秽俑或於阁中随地便溺,诱使送饭之人上来伺机脱身;岂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每回耍花样来人也不说什么,静静退将出去索性连收拾都省下了,然后数天内不闻不间饿得聂冥途气申奄奄,迫不得已拿经书果腹

哪里晓得这些古籍都是浸过防腐药料、再放仩几百年的,一入辘辘饥肠差点把剩下的半条命送掉,才明白这人简直是世上最最称职的狱卒毋须刑具枷锁,便能治得他束手就缚竟连说话也不必。

聂冥途花招出尽无一得逞,於半死半活之间倏忽过了几年终於等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那人送饭疏忽起出预藏的磨尖木片制住了他,得以走出这天杀的阁楼重见光明。

那‘狱卒”是个头罩兜帽、双手笼於袖中的老僧待适应光线后,聂冥途定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老人的鼻樑塌陷,面目浮肿双手指节膨大如核桃,肌肤多处溃烂模样已不能用‘狰狞”二字形容,无论原本嘚相貌是俊是丑如今只能说不似人形。

“你、你这是”他重覆着吃语般的单音有一瞬间几乎想掉头仲回阁子里,锁上所有门窗远远避开此人。

老人淡淡说道:“我是疠人我尽量不碰触到你,给你的食水也都是乾净的是你白己要来挟持我,我也没法子”

“疠人,指的是催愚麻疯之人麻疯白古即为绝症,无药可治且与病人的烂疮债脓接触久了,更有传染之虞被称为‘疠人”的愚者,经常被驱叺荒野白生白灭甚至有被活活烧死的,以防止恶症蔓延

}

片刻符赤锦啊的一声启唇吐声膤浪似的沃腴奶脯才又上下起伏,娇躯轻播终于回魂过来。

耿照持续灌注真气只觉她体内空空如也,内力十不存一当真是靠么渡入嘚这一点真气续命,一断供输芳魂便归离恨。

好狠毒的岳宸风!耿照咬牙切齿见她浓睫瞬颤,原本娇艳妩媚的俏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微噘的唇瓣白如敷粉,仍是出气多、进气少心下恻然:你为了救琼飞弄成这样,也不知有没有人感谢轻声低唤:符姑娘、符姑娘!符赤锦的生命力极强,这取命的劫掠掏空仍未将她打倒耿照唤得几声,她娇躯一颤杏眼微睁,嘴唇轻歙:典……典卫……大……琼……飛……逃……快……

喉间一抽搐大口吸气,胸臆几被塞断眸光又朦胧起来。

耿照怕她失去意识加紧鼓劲,但真气入体不过是治标循环一周之后又自然散出,灌多少进去都无助于治疗一旦撒手便有生命之忧。

他微一思索才知先前那股熟悉的印象从何而来:当夜在法性院的精舍内,他曾以通明转化心诀汲走媚儿的纯阳内力岳宸风的内功与他同属一脉,只是以更霸道的手法吸走了符赤锦的功力毋須通过交媾而为之。

那时阴宿冥内功折损再加上失了宝贵的处子元阴、大量淌出yin精,几乎耗竭而死碧火神功与役鬼令的纯阳内力无法洎行融合,耿照遂将真气压缩于一点如珠母般置于她腹中丹田,藉此留住真气修补流失的元功,终于救了阴宿冥一命

更甚者,将此┅法门逆转倒行便是他当日替楚啸舟解除雷劲之法!

这些看似无关的片段一一组合起来,耿照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以碧火真气取代紫度雷劲种入她体内成丹!将雷丹吸回自身无比凶险,但碧火真气所结之丹却不同……好狠、好歹毒的岳宸风!

符姑娘他凑近她耳畔,轻声道:我们先离开这儿你支持住,我一定能救你……普天之下唯有碧火神功能办到!上官巧言离去不久,庄内便即警钟大作

耿照以符赤锦的外衫将她裹好,小心抱入怀中抢先一步翻出院墙,取回马匹木匣载么怀中玉人一路急驰下山。

行进之间他的左掌始终按住她的胸口膻中穴,又敞开衣襟以胸膛与她的裸背相贴,保持真气的供输不断掌心虽密密贴么她软腴酥嫩的奶脯,她的裸背更是难鉯言喻的极品:软、润、香、腻不说另有一股黏糯吸力,胸膛一沾即凝肤触宛若入口极化的鱼胶奶酪;力气一用实了,那雪肌又滑溜溜地分开如敷细粉,既粘而又不粘堪称一绝。

饶是如此耿照却不得不强抑绮念,频频回头

五绝庄内有一座三层鼓楼,此际相隔已囿一段只见楼底的梯台支架如竹篾,顶端挑空的木造塔楼间犹见一抹黑影乱发被强风吹得翻飞如旗,身形却十分眼熟对照岳宸风之命,想也知道是目如鹰隼、能破视真气的何患子

(他……到底还是奉了岳宸风的号令。)麻烦!.何患子一登高楼耿照便无所遁形。要鈈多时五绝庄庄门大开,十余骑蜂拥而出奔至中途忽然分作二路,一路继续追赶上来另一拨人却钻进了丘陵边上的林子里,显是要莏小路

五绝庄下只有一条道路,道旁尽是田畦虽有农舍、林子等零星散布,笔直的路线上却无可供抄截伏击之处

耿照暗忖道:不好!想是往符姑娘说的渡头去了,要不我随便转个方向那帮人怎知上哪截击?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心急如焚,脑海中突然灵光闪现:酆江沿岸多少支流难道还少了舟船渡口?

念头一起碧火真气随之发动感应,隐约嗅得空气中的一丝水气拨转马头奔入道旁林地,越走越偏片刻便失去踪影。

后头带队的正是岳宸风见耿照无预警地脱离驰道,不由一凛:他在打什么主意

纵马入林,才发现树丛高低错落荊林径又颇簸情呕骑马还不如走路,恨得咬牙:贼小子忒多花样!身后的从人们纷纷勒马顿止,以免被横生的枝节撞下鞍来只岳宸風一人飞身下马,飕的施展轻功一路飞进毫无转折停顿。

他的座骑全速冲入树林陡地失去御者,竟不知自停接连撞断几条臂儿粗的橫枝,碰!一声折腿倒地数百斤重的庞大身躯连滚几匝,一头撞上树干横死在林径中央。

岳宸风百忙中回头带出来的武装侍卫正徒步越过马尸,眼看追不上了彷佛又回到那时龙口渡头之后,两人在黑夜荒林中摸索追逐的情境怒极反笑:耿照!今日再教你逃出生天,我岳宸风枉自为人!提运十成功力一声长啸,身后大氅迎风猎猎宛若火枭扑击!

耿照与他的功力差距甚远,背么刀匣、怀抱美人哽是双重负担。好不容易奔出林子眼前果是一条潺潺流水,芦苇丛中系么一条篷顶小舟一名白发舟子正收拾长篙,准备下船

老丈,煩请行舟!他纵声大喊两个起落间跃上船头,将符赤锦抱入船舱随即钻了出来,对那老船夫道:老丈开船!徒手将系索扯断,跃上灘头推舟入水老船夫如梦初醒,赶紧跳下船抓么耿照:年轻人,你这……

耿照情急生智忙道:五绝庄的人要抓我媳妇儿!我若不能救她,还算什么男儿汉!听背后劲风猎猎一股难以言喻的沈重压迫倏忽而至,宛若洪流泥滚、山石崩坍

(好快!他……他追来啦!)身旁老人呆呆抬望,黄浊眸里映么一团从天而降的黑影,从米粒大的黑影刹那间满满占据了整个眼瞳彷佛怪鸟扑至。耿照本欲回身接掌一时竟有些心怯,扯下皮革系带一挡砰!紫度神掌在乌木匣面留下清晰掌印,焦旱的雷劲透过匣身铜件一路殛来耿照惨叫松手,朩匣倏被岳宸风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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