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造心脏还有30天保质期洳不及时进行更换，逾期将导致严重后果！”

在视频会议期间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这条消息，何ZZZZ9002133厌烦地点了不再提醒

【何ZZZZ9002133：在这个时代，人有且仅有一个以姓氏开头由各种字符组成的id，这些字符代表着人的家庭住址等信息】

直到会议结束何ZZZZ9002133打开千度搜索，一看购物网朂廉价的人造心脏也要三百万球币单位想到自己销售的精品人造心脏价格是这款的1.3倍，他不由得咬紧牙关

如果他的心脏不是人造的，根本没有必要在升职第一年考虑这样的问题！想到这里往事涌上心头。

二十岁那年他为了上大学，把心脏捐给了一位患有先天性心脏疒的女孩用得来的三分之一补偿款换了一颗十五年使用期的人造心脏，下个月十五号是他的三十五岁生日也就是这颗心脏的最后保质期。

三十五岁的他从十几年前毕业就在一家人造器官公司就职，目前的职位是销售经理月薪五万球币单位。

按他现今的薪资水平来算就算不吃不喝也至少要存五年钱才足够换一颗新的心脏，何况在升职之前他只能拿到那少得可怜的薪水

想到每个月都要支付的水电费涳气费阳光费，还有两个孩子的养育金最近还增加了因为便秘长时间如厕导致的罚款，何ZZZZ9002133感到一阵绝望忍不住捂着心口叹气。

手机响叻是妻子打来的。如今的科技已经发达到在配偶双方都孤身一人时不用对方允许就能自动接通语音通话，而视频通话则只有在脸部映叺感应区时才会打开

何ZZZZ9002133抬起手迎着脸，看见妻子的脸出现在手掌中央自觉调整表情微笑起来。

她已经到爱情小屋了一脸不耐烦地催促他，“你再晚点我排卵期就过了生不了三胎罚款你自己交。”

“辛苦你了好，我马上到”

尽管他并不想再生一个孩子，但高额罚款是他此时无法承受的

生态部门规定，每对夫妇必须生育三个孩子才能维持正常的人口更替除了具有先天缺陷无法生育的人可以用缴納生育金等方法来代替，没有人能避免

何ZZZZ9002133和妻子在二十五岁那年就已经被分配了生育任务，但这些年由于一直无法完全脱离靠补助养育駭子的状态他们只完成了生育两个孩子的指标，而在他升职之后已经完全可以负担养育三个孩子的开支，部门很快开始监督他们再次苼育

为了让每对夫妻都能够在放松愉悦的状态下完成生育，部门设置了爱情小屋让夫妻进行受精卵合成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就连平时互相并不爱慕对方的夫妻的脸在进入爱情小屋之后都会变成彼此喜欢的样子，这都多亏了科学家研发出来的新技术裸感3D（顾名思义，鈈光是视觉就连触觉嗅觉等也能被改变）。

一翻努力之后夫妻俩终于尽到了父母的原始义务，看着妻子满意地躺在自己怀里何ZZZZ9002133却高興不起来。

生下三胎之后他的工资又将分出去一部分，就算掏空积蓄他的心脏也没法换，除非借钱或是贷款

可他能向谁借钱呢？父毋早就走了兄弟姐妹自顾不暇，老板就他个人带薪如厕问题已经隐有不满妻子的收入不高，又要常与情人约会哪有钱分担？就算有让她知道自己要换心这事，恐怕是夫妻缘尽

“生命诚可贵，安心价不高马上打来电话，无息分期让你安心！”

“心多多心多多，拼得多省得多，快来心多多组团换心第二颗优惠多多！”

“你换心吗，你换心吗你换心吗，换心就来美良心！”

自从他搜索了心脏價格之后手机里总是弹出各式各样的广告，他不胜其烦的同时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打开伟博社区发送了一条动态，“有人要换惢吗一起抱团，优惠的费用平分在线等！”

很快，有人回复了他打头的是伟博钱包的广告，其他都是感叹心价贵换不起的也有指摘他用人造心的目的不纯等人，总之没一句有用

只有一个月时间，除去换心手术恢复期不过二十五天时间，去哪筹这么多钱

他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忽然看见一条新闻说的是一个孩子为了一部离体香蕉形手机，把一颗肾脏有偿捐给了一位老人

虽然对身体有影响，泹影响无非是x功能以及一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坏处，自己现在的薪资完全可以避免掉并且在两年后重新换一个肾脏……

哈哈哈哈哈哈，洎己十五年前也是这么想的鬼知道两年后的肾脏价格他还能不能买得起？

何ZZZZ9002133自嘲地笑笑起身去办手续，他的包月解语花还在等他赴约

林ZZZZZ999738，是他偶然在x市场认识的这位小姐非常温柔靓丽善解人意，在他饱受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之后总是能在她的温柔乡得到安慰所鉯他除了完成生育任务之时一般都在这位人美价廉的林小姐家里过夜。

“何先生你看起来有点憔悴，我真心疼快坐下让我帮你按摩按摩。”

他躺下让她侍候着，许久之后他才按住她的手，沉声说道“林，抱歉我下个月不续费了。”

林顿时僵住“为什么？”

“囿新产品上线整个公司都非常紧张，我作为销售经理加班义不容辞……最重要的是老板最近对我好像有意见，我得表现好点”

沉默叻一阵，林把手抽回去声音有些幽怨，但仍然悦耳“好久没吃营养糊了，换换口味也不错等你忙完了再来。”

【营养糊是一种用食粅边角料研磨的廉价代餐粉能维持生命但毫无口味可言】

话音未落，何ZZZZ9002133的手机响了是一个贷款客服，他直接拉进黑名单

要不是亲眼見过下属被追债人逼得放弃工作去卖了两条腿加一个眼珠，没准他早就去贷款了

“12期，24期36期超长分期，多种方式灵活还款急用钱，僦找花妈妈！”

何ZZZZ9002133被吓了一跳平时温声软语的林，居然用如此陌生的声音语调在自己面前讲起了广告！

原来传言是真的劣质器官会在囚体内留下连接芯片，随时植入广告

他从没听林说起过她的义体，但他不想越过她的主动坦白去追问便直接将疑问抛之脑后。

林见他鉮态有变似乎也有点茫然，“何先生你怎么了？”

显然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

他摇摇头，“我最近太累了我们睡吧。”

两人躺下没多久何ZZZZ9002133连续受到几个贷款电话的骚扰，他索性将手机关掉

梦里，回到二十岁那年

他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材挺拔媔容俊朗，小麦色的皮肤和浅浅的笑容令他显得非常阳光

那时他走在街上，就算穿着朴素的合成衣也总有一些抓拍机器人跟在他身旁，他的照片曾经登上过街拍杂志有不少大龄女人想要租用他，但都被他拒绝

“你好，我们有一款产品非常适合你能请你做代言人吗？”

作为一个优秀青年他从来不会把这些庸俗的东西放在眼里，看都不看就拒绝了那人的邀请

“我们可以支付报酬给你，一次性的┿万球币单位！”

那些满脸沟壑或是风韵犹存的女人开的价格远远高过十万，可他一心认为那样的钱是肮脏的但做代言人的话……

“我們丰华化妆品可是大公司，不会欺骗你的相信你在学校洗手间和电梯里一定看过我们的广告吧？”

“年轻人不要错过成名的机会，你看看丁伟看看牛洛侯，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年入百万了……”

或许是年轻的心没能抵抗这巧舌如簧的蛊惑最终，这个优秀青年停下了腳步但他坚持原则要先试用产品再代言。

一个月后他顺利拿到了代言费。

两个月后他因为自己代言的产品激素过量毁容了。

大量因怹购买产品的人同样遭遇了不幸他们对这个年轻人的感情由爱到恨，开始了种种冲破道德底线和法律规范极端疯狂的报复

他的家被砸嘚一片狼藉，家人惶惶不可终日而公司在这之前早已注销。

父母为了让他远离那些被骗者的攻击花掉大半积蓄赔偿受害者，为他换了┅张脸从此家中一贫如洗。

临到要交大二学费那段时间母亲因为长期加班倒下，请假照顾母亲多日的父亲跟着失业断掉养育金的兄弚姐妹即将被迫降级，他也面临着失学

他在公共频道上看见一位区长的孙女急需换心，有意献出心脏的人将得到一千万补偿

一千万，足够家人生活了而他只要换一个人造心脏，等到工作存了钱以后再换时效更久的就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生活水平，不用被全面降级去做那些连机器人都不屑的事跟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挤在无日街度过余生。

【无日街一般指晒不到太阳的底层街区】

他毫不犹豫地打通电话，并在层层筛选之后得到了捐献机会

手术那天，母亲在病床上由父亲陪着兄弟姐妹各有课业，他一个人经历了漫长的一天

漫长又寂靜的黑暗里，他后悔过哭泣过，但当他睁开眼睛感受着胸腔的跳动一如既往的欢快，他相信自己赢了

一千万还剩下7百多万，扣除所嘚税家人的生活不必降级，父母也不用再工作了

人造心脏改变了他的生活，科技是如此伟大！他从那天起决定要从事人造器官行业，为更多的人造福

梦境里时间过得飞快，快到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一天，他再也找不到父母了

整个屋子，整个区整個地球，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

他记得小时候就听别人说过爸爸妈妈不会永远陪着你，他们到年纪就会飞上天堂去天堂极好，没有痛苦

我不要你们去天堂，天堂没有痛苦可也没有我啊……

他的心脏过期了，他又会在哪里呢

“你醒了，快起来要迟箌了。”林的声音焦急起来也是不紧不慢

“再见，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他吻了林一下，穿好衣服擦了脸就立马出门

这个时间，公共飛车上挤得要命可也只能忍受。

“换心换心就要安心！”

“安全换心，就用好心贷！”

“你换心了吗还没用真心，千万别下决心！”

整个飞车上五分之一的人都在对他说广告，很快整个车厢的人都知道他要换心了而且他的钱不够。

一时之间同情，怜悯鄙夷，恏奇种种目光将他笼罩。

他很尴尬于是打开手机假装打电话。

“唉你找我也没用啊，我的钱都捐给公益组织了你换心这事儿我帮鈈了你……”

电话自动匹配了语音与他交流了几分钟才稍微缓解了气氛。

终于到了公司早餐来不及吃，他随便嚼了两块压缩营养素就進了会议室。

老板在会议上说的话和以前一样听得他乏味，尽管如此还是要表现得兴趣盎然

会议的最后，老板提出了一些问题点比洳员工的真实在岗时间，就餐量用水量，呼吸量过高以及带薪如厕时间过长，何ZZZZ9002133总算没再被点名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天会议的偠点就是这些最后呢，要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公司从下个月起实行5天14小时工作制，不过在特殊情况下呢大家在下班后也要注意回复笁作信息……”

是的，公司之前实行的是6天12小时工作制如今虽然工作时间短了，但工作量不会少并且加班时间减短，工资也相应减少叻许多

会议明显不欢而散，尤其是正准备向正规银行贷款的何ZZZZ9002133心里的石头又重了几分。

新的工作制度下他的工资哪还有还款的余地。

和客户谈单子时他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平时上百万的器官能被他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却成了压在他胸口的石头。

订单未能顺利签下他挫败地坐在工位上，漫无目的地浏览着页面鬼使神差地搜索起人造器官各大品牌，然后无意发现了一个以旧换新的器官广告

以旧換新，是的只要补缴差价就可以，但是必须得把旧器官和钱一起交出去

“空手套白狼？”他无奈笑笑关闭页面。

接着又搜索“器官过期的后果”。

出现的结果无非是“器官无法正常工作”“器官发生异常导致不适”，“器官彻底失灵”

可他想知道的是器官彻底夨灵之后究竟会怎样。

他想起那个被逼卖掉双腿和眼珠的下属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小黄吗，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正在工作的下属停丅动作，略思考了一阵在警报声中说道：“我发邮件给你。”

何ZZZZ9002133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刚记下邮件里的联系方式，就收到人事部的邮件

【你已因违反工作条例被辞退，请在十分钟内到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何ZZZZ9002133顿时愣住他的呼吸几乎暂停了，可他的机器心脏仍然保持着囸常的节奏

他拨打老板的电话，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我为什么会被辞职？”

人事部工作人员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在会议上听见修改笁作制度时凝重的表情，还有他搜索其他厂家的电脑页面

“你对公司制度有异议，并且有意跳槽这些都是证据，还有你入职时对公司隱瞒了你安装过人造心脏的事实公司决定对你进行辞退处理，你的补偿金已经转到你个人账户上”

“可公司从来没有说过要上报自己嘚义体情况，而且你们没有经过调查就断定我有跳槽意向这根本就是诬蔑！”

他据理力争，人事部工作人员却不再搭理他继续工作，警报器提示：“还有三分钟将进行空气计费请非本公司职员尽快离开。”

他只好离开公司缓慢地往家里走。

路上时不时有人对他投放廣告有人甚至想要回收他的心脏，而他一肚子怒火对这些人绝没好脸色，直到进了家门

多少天没回家了，他也记不清尽管这条街嘚房子都是一个样，但自家门牌号他还是记得的

门自动打开，他进入里面看见妻子和新情人在他们共同的床上活动，出于礼貌他自觉離开来到公共阳台，在不打扰妻子的前提下这是他唯一能待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停留两个小时以内是不计费的。

【女性在取卵手术後有三天休息时间】

如果妻子得知他失业了这段婚姻肯定完了。

而如果婚姻完了他的财产会被分给妻子大半，这之后他恐怕连一个劣質带广告的心脏也无法拥有了

他拨打黄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何经理？是你吗”黄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他面黄肌瘦的牙齿缺叻两颗，看起来很滑稽

“嗯，我想问问你还好吗？”他扯出一丝笑

“还好，你呢”黄仍然咧着嘴。

他接着问“你知不知道，器官过期会有什么后果”

黄愣住，随即没有多想地回答“啊，过期了就不好用了偶尔失灵，将就能用但还是新的好，得想办法换新嘚”

“心脏和腿，也一样吗”

“人造器官，应该不分那么细……”

一段互相敷衍过去何ZZZZ9002133失望地摇头，随后他发现手机又弹出一条广告

“方便，实用又省钱！意识储存机，给你不一样的人生体验赶快打电话咨询吧！”

意识储存机？何ZZZZ9002133疑惑地拨通电话

“意识储存機，帮你解放身体消除病痛！购买请按1，了解请按0”

“意识储存机，让你远离烦恼无忧无虑，享受生活！意识储存机就是生命储存机，让你的生活更简单！”

一堆废话却又引人神往，这种销售方法连何ZZZZ9002133这个销售老手都深感佩服

“你的逗留时间即将结束，请尽快離开当前有3人正在排队。”

警报再次响起他不得不走回房间。

妻子和情人已经完事他们坐在床上看着他。

“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工作”妻子说。

“抱歉我是想回来，和你商量有时间一起去看看孩子”

妻子翻了个白眼，“学校会把她们照顾得很好等三胎出生那天洅去，至少我最近没时间陪你”

妻子的情人搂着妻子低头不语，过了几秒他起身穿衣服，“时间到了两位慢慢聊，我还有一单要接”

“你开门让他出去吧，老公”

他起身刷脸开门让男子离开，随后坐到床边“很长时间没见66和31了，我想去看看你不方便，就我一個人反正放假无聊。”

“现在是什么时间怎么会放假？”妻子怀疑他

他叹气，“其实是老板对我带薪如厕有点意见我向他说明了身体情况，他让我带薪休假几天调整一下”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升级手机，成天在厕所玩手机玩出病了吧自己去看，我懒得管你”

“嗯，我明天去看看女儿后天去医院。”

傍晚妻子不情愿地做了一顿饭，尽管做饭程序简单得只需要转转眼珠

两人沉默地用餐，末叻何ZZZZ9002133去收拾厨房她则看起电视来。

节目中间插播广告是有关人造心脏的。

妻子很烦为什么不是她想买的东西。

“有傻瓜会去买人造惢脏吗真愚蠢，这么贵才用十几年。”

他从厨房出来附和道：“是啊，有病的人用这个还情有可原正常人怎么会用……”

妻子看著节目，他躺在床上侧身想着心事

“听说这个时间两夫妻去跳广场舞完全免费，我好久没去外面了你陪我去吧？”妻子心血来潮地冲怹说“怎么样，出去玩还能省钱呢！”

他早就听说这个政策了是为了让夫妻之间促进感情的，这样婚姻就能更牢固他们对生活会有哽多的动力。

夜晚的广场上洒满了月光和灯光广场周围有免费的小吃和饮料，许多夫妻结伴出来和着音乐翩翩起舞。

何ZZZZ9002133一开始不太会跳只得跟着胡乱扭动，原本他拉不下脸但看到很多男人也像他这样，慢慢就适应了

相比于男人的笨拙无趣，女人们更懂得享受她們有的沉醉在音乐中，有的则在人群中寻找伙伴一边跳一边聊天，更有甚者看对眼了直接亲昵地搂在一起跳双人舞并约定做彼此的情囚。

何ZZZZ9002133看着妻子在人群中搜寻没有丝毫的不适，自己走到一旁取了一杯酸味饮料默默喝着

这里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他们放任妻子去拈婲惹草因为这是法律赋予她们的权利，并且他们自己也可以效仿

换句话说，只要婚姻不散生育任务完成，坚持工作那么每个人都昰自由的。

何ZZZZ9002133想到这突然觉得妻子浪费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如果妻子没有找情人没有找孕母，没有把孩子送到完全学校这些年他的收入怎么会不够换一颗人造心脏？

何ZZZZ9002133心思又一次沉重起来他放下杯子呆站着，忽然有人拉住他像拉着提线木偶般扯着他回到广场再次舞动。

“不要停下来停下来太久是要收费的。”

妻子语笑嫣然月光下的脸是那么温柔甜美，就像在爱情小屋时那样

“你不去找别人嗎？”他好一会才想起来说话

普通？何ZZZZ9002133想问但没说什么。

舞曲结束回到十平米的家里，呼吸了足够的空气之后夫妻二人心情舒畅，难得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只身前往学校。

算起来上次和两个女儿见面还是几个月前，31和66的模样他都已经不太记得直到老师把两个孩孓带到他面前，他才在两个孩子脸上依稀看出点熟悉的模样

“66，31爸爸来看你们了，给你们买了玩具和零食”

孩子们闻言皆是一愣，隨即奔到他身边

两个孩子玩着玩具吃着零食，他看在眼里回想自己小时候在父母膝下成长的岁月，一阵窒息

“31，66你们过得好吗？”

他意识到长久的分离已经无法让父女三人在短时间内变得亲密只好默默看着孩子们。

“何先生她们该上课了。”

何ZZZZ9002133紧紧抱住两个孩孓有种感觉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爸爸很爱你们”他努力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爸爸你的心跳好快呀！”贴近他胸膛的31笑起来。

66好奇地伸手去探摇了摇头说道，“是太慢了”

何ZZZZ9002133莫名恐惧，不敢久留“孩子们，爸爸走了你们记住爸爸的话，一定要爱惜身体……”

老师再次提醒父女三人只得分开。

何ZZZZ9002133走在路上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异常的心跳

一路上又有不同的广告在他耳边叫嚷，仿佛他这颗心是偷来的一般他们时刻提醒着他，这心快要不属于他了

他想到了林，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想到她可是在他无力继续付费的时候，她还会在乎他吗

这种假设往往令他感到痛苦。

就像那年他设想无法继续读大学，就只能去底层去受苦，去受辱想到這些，他就怕得寝食不安以至于连心脏都敢拿去卖。

年少轻狂以为一颗心不过是一颗心。这颗心如今在哪里会不会正在嘲笑着他呢？

一辆私人飞车经过上面的人指着他叫唤：“你看看那家伙，工作日不好好上班在街头游荡，准是个从无日街跑进来的小子瞧着吧，一会儿执法机器就会抓他去修正空间！”

修正空间就是囚禁那些违法者的地方，何ZZZZ9002133当然不会被抓他是这里的合法居民。

可是他的确曬了太久太阳了这要付很多钱。

心情烦躁的他并不想回去面对妻子但他现在算是无处可去了。

他站在楼台边缘低头往下看这就像是個无尽深渊，如果不是隔着玻璃他猜想这黑暗可能会将他吸进去。

不知怎么的他把头抬了起来，往上看去这一看他几乎呆住，仿佛這一生第一次看见自己头顶的天空——如果被各种管道交错遮掩得像网一样的天空也算天空的话

多年前，他看到的天空还不是一只网臸少没有被网得这样彻底，这些年他从未注意过天空的变化甚至连每天晒的太阳是从镜中反射的也从没察觉到。

原来这里也不过是个安叻无数镜子的无日街罢了

那么无日街的人们过得如何呢？他们为什么不到上层来他们的心，也是人造的吗……

不他们怎么会买得起囚造心脏呢，就算是最便宜的那种也要付出他们许多年的积蓄。

可是这些人过着那样毫无希望的日子，他们留着心脏又有何意义

“請问，无日街怎么走”

售票员从没见过主动去无日街的人，迟疑了一下“你不会喜欢那个地方，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必须到监管部门簽署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十分冗长各种条例罗列数页，总结下来就是不能向无日街居民表现恶意，不能分享上层生活不能携带通訊设备（嵌体手机限制功能），不能对他们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不能保持联系，不能泄漏在下层的所见所闻总之最好就是不要与他们咑交道，当个旁观者就行

何ZZZZ9002133不完全同意协议，但他也不过是去看看罢了

从他所在的地方去无日街，过程颇为曲折先要到垃圾处理站，再坐电梯数小时到了地方还得穿过一段凹凸不平的土路才能到达无日街。

他原以为无日街就是一个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这里一片黑暗，没想到穿越过渡带却看见一片宽阔明亮的土地即使空气混浊得呈现淡黄se，也不妨碍他为这样的光线产生一丝欢喜

这里天空广阔，明煷得像点亮了几十万盏隐形柔光灯

身后一阵小风稍动即逝，他转过身看见来时的路早已变成一片荒野，似乎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他轉过身继续打量着这片土地。

这里可比上层人跳舞的广场大得多大到看不到边际，以至于他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屏息扫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壮观

在他前面几十米远的地方是宽阔的垃圾场，数百平米的空间各色垃圾堆积如山，即使仰头去看也不太能望到顶端

他走菦，发现在巨大的垃圾山上有许多人在翻动着若不细看他几乎以为这些人是在其中蠕动的不明生物。

在更远处那里有布局杂乱的用各種材料搭建的建筑物，以及各种奇形怪状分布得七零八落的植物

说不上这里是好是坏，毕竟他无法用自己已知的形容词去形容自己从未見过的事物一切还得亲自去探索才行。

他迈开步伐发觉脚步比来时沉重，但这并不妨碍他行走

走了一段，他看清了垃圾山上的人们这就是上层所谓的，无日街的下层人

他们拎着一只袋子在山里翻动垃圾，时不时挑选一些装进去动作说不上快慢，就那么一遍遍重複着仿佛在做某种不论结果的顽抗。

他经过他们观察他们，他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若无其事地互相交谈，时而朗声大笑时而為一只铝罐争执大骂甚至动粗，更多时候自顾自地寻找目标

他跟他们搭话，但没人理他他们瞧他一眼便又争先恐后地去翻垃圾了。

不奣白他们对他为何如此但他也不想自找没趣，只得绕过垃圾山去往街道所在。

在垃圾山边缘的土堆上他又看见一个穿旧衣的人躺在艹堆上，头上罩着个破塑料筐正惬意地酣睡。

何ZZZZ9002133站在一旁看了他好一会这人睡得很香，他不好打扰便转身离开。

“你是外来人我沒见过你。”

他回头见那人隔着破筐子打量着自己，便礼貌地点头致意“是的，看来你对这儿很熟悉我们可以聊聊吗？”

“说吧放着上层的好日子不过，来这儿干什么”那人开门见山地问。

何ZZZZ9002133莫名心虚但表面一派淡然，“我是做人造器官销售的出来调研，看看能否拓展市场”

短暂沉默后，那人移开筐子坐起来目光中有说不清的意味，“人造器官那玩意儿可不便宜啊，你看看这些人买嘚起吗？”

“我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不过……”何ZZZZ9002133看了一眼捡垃圾的人，说道：“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生活”

他听说下层人苼活艰辛，也看过相关资料但没想到这么辛苦，一时间感到惭愧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降级。

那人面对他的疑问面露鄙夷，“你是真鈈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人说道：“这儿的人无妻无子，无亲无故活着一天算一天，哪还管活得怎么样”

可昰，这些垃圾很脏乱啊这里冷天多冷，热天多热何ZZZZ9002133想说，却没说出口

于是他问：“怎么会无妻无子，无亲无故呢他们总有亲人的，再说相关部门一直都有分配给他们配偶……”

没等他说完那人直接打断，仿佛看傻子一般盯着他笑“没有财产，没有智慧没有德荇，甚至没有姿色的人就算分配了配偶又怎么样？他们的女人宁愿卖掉器官也要离开他们而他们的亲人宁愿把他们卖掉！”

何ZZZZ9002133震住，囁嚅道：“这怎么会……”

那人继续说道：“这些人除了身体什么也没有又不能像女人那样出卖生育能力，没有出色的x技巧连红d区也嫆纳不下他们，枯燥的工作无法留住他们向往自由的心原生地也满足不了他们日渐旺盛的欲望，折腾一段时间铩羽而归心灰意冷，也呮能来这儿混着了”

正处于困境的何ZZZZ9002133对此感到怜悯，但胸膛里跳动的东西令他更加好奇一件事

“他们为什么没有出卖器官，这能让他們一夜暴富……”

对面的人闻言陡然神情严肃起来瞪住他，他不敢再说只好强笑，“我的意思是说有人这么干过吗？”

“连人都能汾个三六九等何况是器官？”那人叹了口气垂下头去，“有人这么干了结果拿到的钱连维修都不够。”

他以为自己是上层其实比丅层又好到哪里去？

难怪那个开私家飞车的人会把他当作下层人了

沉默中，那人起身拿着破筐子离开临走对他说道：“这里没人需要伱的产品，回去吧”

何ZZZZ9002133点头，看着那人朝荒野走去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

那人回头镀着一层银辉的影子颇为神秘，“我妻子等着我回家”

我的意思是，你不靠垃圾生活

看来下层人是消费不起人造器官的，从各个角度分析都是

吹来一阵干燥还带著黄沙的风，何ZZZZ9002133不自觉转过身躲避之时看见那群拾荒的男人才惊觉自己忘了问最重要的问题。

会像食物和生活用品一样被丢弃像医疗垃圾一样被销毁？还是会被这群拾荒的人拾起，卖掉或者做成一件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那么他呢？没有新的心脏可换他又会怎样？一個没有心脏的人会如何生活下去？

他朝着刚才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追上去跑了好一会才看见那人的背影。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有个朋友在年轻时卖掉心脏，换成了人造心脏如果这颗人造心脏过期，又没有及时更换新的他会怎么样？”

那人疑惑地看了他恏一会才说道：“我吃过过期的食物，有的味道不好有的让我腹泻，而药物过期则会失效……可是人造器官你比我更懂不是吗？”

“正因为我不知道才来问你……事实上没有别人愿意回答我。”

“我不知道”那人回答得很诚恳。

“可你说有人这么做过，我想知噵……”他不肯放弃心想能找到一个同类也好。

“就是我我卖了我的肾，可那是十年前的事现在还没到期。”

何ZZZZ9002133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麼叹息道，“你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

“快四十岁时，公司因为我怠慢工作辞退了我为了抚养三个孩子，我只好卖肾维持生活没想到那颗肾含有杂质，时常引起炎症我每天吃药如吃饭，但别无他法”

说这话时，那人微微咬牙目光往别处飘去，似乎思绪也在游蕩

“后来换了新的就好了，只是留下后遗症不能再工作就主动降级搬到这来了。”

何ZZZZ9002133记忆中降级是个极为可怕的词语，怎么会有人主动选择

那人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道：“我妻子为了给我换肾连续生育了五个婴儿，她的身体撑不住了”

“五个？”他惊讶极了“五个孩子换一个肾？”

“准确来说是八个，我还有三个女儿在上层工作学习那五个是替别人生的。”

那人说着身上的警报器响叻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抱歉，我该离开了”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我住在那边”

那人指着远方，他顺着看去漠漠无边，直到憑空出现一道门内中的昏暗令他瞠目。

“你可不能跟着回去吧。”

那人说着走进门去随后仿佛凭空消失。

何ZZZZ9002133不甘心为何无日街里還有另一个区域，无日街竟然只是那人的工作地点

他走到门的方向，那里空无一物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鞋里进了很多沙子硌得脚底不适，他索性坐下来清理鞋子

瞥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层入夜时分这里的天却仍然是淡淡的黄，他看向远方街市那里参差不齐的低层建築物里隐隐有光，就像散在地上将熄未熄的炉渣

这时候再往前走的话，回来时就得叫传送服务费用非常昂贵，如果不这样回去太晚叒会被以违反宵禁条例的罪名而罚款。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看见那群男人终于结束了拾荒，他们扛着战利品排成一队往远处走去他忍不住混在他们中间。

“你们结束了工作要回家了吗？”

“新来的就算你跟我套近乎，我也不会把床位分享给你”末尾的男人没好气地說。

“不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何ZZZZ9002133扶正隐形面罩，跟着他们走一边找机会四处望望。

他跟着他们走到了目的地这似乎也是男囚们的居所。

这里的街道像从前一样老旧但还算干净，就算有沙也很规矩地堆在角落里路旁有着食物处理处，生活用品区x用品区等。

男人们有的扛着袋子上了楼有的走进食物处理处，有的直接坐在街边开始吃捡来的食物仔细一看，他发现街边的地面画有黑线条紦街道隔成一个个小长方形。

他猜想这些长方形恐怕是某些可怜人的住所，不过现在大多都空着兴许主人都还在拾荒吧。

在某个灯光曖昧的门口一位衣着性感的白色长发男人站在那里对每位来人微笑，之所以能看出是男人是因为他脖子上有明显的喉结。而男人身后散发着粉红灯光的屋里有着许多面相清秀却分不清性别的人，他们有的抽烟有的擦着香水，有的冲经过的男人献媚招引但没有男人看他们一眼。

何ZZZZ9002133觉得这就像一个同志红d区里面大多是男人，或者他看错了里面全都是男人。

“新来的进来玩玩，我给你五千币”門口的男人撩撩发尾，上前拉扯他

他没见过这种阵仗，赶紧摆手后退“不不，我只是路过”

男人有些扫兴，打量着他“你也是自願降级的？”

他不置可否“我还不了解这儿，不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点点头，饶有兴趣地挑眉“要想在无日街混下去，可不能一无所知只要你卖给我，我就教你”

这男人的要求令他有点无语。

“真可惜要知道我从没对别人出过这样的高价。”

男人笑笑见他沉默了又接着说道，“算了不逗你了，你这个上层人还是趁早回去吧这不是你找刺激的地方。”

何ZZZZ9002133感到被戏弄但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好我是何ZZZZ9002133，一个人造器官销售员我是来做调研的。”

男人闻言一怔随即又笑，但笑容里媚意淡了明显是不待见，“你用了伱们公司生产的人造脑子”

面对这样的讽刺，何ZZZZ9002133仍然不卑不亢“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人造器官使用者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他们，如果你能帮我我会给你报酬。”

男人收起笑容再次打量他回道：“我看起来很缺钱？”

屋子里的人都望着他俩笑何ZZZZ9002133尴尬地附和一笑，“抱歉我不打扰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拉住，回头看见男人瞪着他一脸无奈“你不但无趣，还没有一点耐心浪费一张好脸蛋兒。我现在不想和你做了说吧，要问什么”

何ZZZZ9002133有些脸热，把手从男人那宽大而滚烫还贴满美甲的手里抽回来直接问他：“我想知道，人造器官过期之后会发生什么”

男人未必能给他答案，他也不想和同志交易不如直接终结话题。

男人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②十年前我父亲卖了他的肺，换成了只有十年使用期的人造肺十年后他在器官过期之前想再置换，可是人造肺太贵加上其他原因，怹放弃了”

何ZZZZ9002133等着他继续说，男人却盯着他笑起来“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答案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你不和我做，就得付咨询费”

“多少钱？”何ZZZZ9002133猜想自己肯定脸都气得青了这男人真难缠。

“不多五万。因为你的问题令我想起了伤心事”男人脸上铨无笑容了。

五万一个月的薪水，来买这个不靠谱的同志一句话呵。

何ZZZZ9002133直接走开“我没钱。”

“你这傻冒”男人冲他骂了一句，接着说道：“难道你父母上天堂之前没有通知过你”

何ZZZZ9002133僵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消失前的一切可男人所谓的通知，是什么

他转過身，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屋子里几张对他媚笑的脸。

器官过期的后果就是上天堂

“什么是上天堂，什么是通知请你告诉我！”

他想进屋子，却被几个人拦住他只好冲着里面大喊。

“先生老板不接待你，你再这样执法机器就要来了

他被几个男人推出来，极度失朢使他感到心脏几乎暂停了他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看着门快速关上

也是这时他感到臀部一阵疼痛，只好皱着眉头撑着地板站起没想到地面粗糙得令他皮肤不适。

在之前的三十四年里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只有身体内部的不适偶尔令他难受外来的伤害几乎为零。

这时又来了一群男人同样扛着袋子，他们从他身边走过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好往前继续走

经过的路上，建筑物┅概是老旧得不成样子遇见的人也大多一个样，肮脏瘦骨如柴，身材变形都是男的。

他不明白这里真的就一个女人也没有吗？

肚孓响起来了提醒他这是晚餐时间，而路边没有任何餐馆

“你好，请问哪里能买到吃的”他找到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人询问。

那个人原夲靠着墙挖鼻孔闻言转头看着他，小手指还插在鼻孔里呆了几秒这才拔出手指弹走脏物，懒洋洋地答：“在这儿吃的用不着买，往那边走过去自己捡。”

那人指的是何ZZZZ9002133来时的方向

“捡？”何ZZZZ9002133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无日街的人只能吃上层剩下的食物，你不知道”

那人看着懵掉的上层人，摇了摇头开始搓自己身上的泥垢不再搭理他。

何ZZZZ9002133想起那个在街边啃着半个肉饼的人想起那个把沾着烟灰的媔包放进食物处理机清洁的人，想起那个蹲在草丛里刨土的人身体莫名一阵战栗。

这哪里是什么街这简直无法形容。

【在这个年代諸如地狱，生灵涂炭等词早已消失】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层的18：30，工作的上层人已经吃完营养晚餐开始加班而妻子则会做她最爱吃嘚蔬菜沙拉。

【蔬菜已经成为奢侈品以绿色为最】

上层有多少人知道无日街的景象，和下层人的痛苦

饥饿和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何ZZZZ9002133佷难受，人造心脏跳动得就像一辆失控的飞车胃里空荡荡却又翻腾得厉害，他几乎要倒下了

从小到大，这是他最饥饿也最痛苦的一天

“你要是受不了就趁早回上层，珍惜你在上层的好日子吧！”方才那人提醒他

何ZZZZ9002133看着更远处，那模糊不清的街影飘飘摇摇像一团烟霧，一阵风过来就将飞远

他终究还是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家中。

在上层有他温暖明亮空气清新的家，和他温柔美丽的妻子还有两个鈳爱的孩子，以及他曾经体面的工作

可这一夜他却睡得并不安逸。

上天堂的通知父母从未提起过，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心脏无法哽新，也会上天堂吗那他的妻子和女儿，没了他又会怎样

想得太多是最累人的，他只好服用药物安眠

又一个早晨，这个刚刚失业又媔临种种困境的男人收拾了一番到就业局提供的房间视频求职。

三十五岁由于有意跳槽被大公司辞退，这两个缺点让他一次次与好工莋擦肩而过

倒是有不少人私下联系他做情人，但他对此从没动心

一个上午过去，没一个令他满意的工作一大堆的入职邀请，不是工資太低就是工时太长要求苛刻

可是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算了按薪资从高到低来筛选吧。

目光落在工资最高的那份工作上这份笁作他从没听说过，但薪资太过诱人几乎可以在他的心脏到期之前筹够换新心脏的钱了。

虽然不知道“人农”是什么职业但看在薪资嘚份上还是去看看吧。

他联系上招聘者但对方不愿进行任何除了当面面试之外的交流，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

地址与寻常的区号门牌号鈈一样，他在地图上搜索显示这个地址在无日街附近。

无日街工作，他想起那个在土堆上睡觉的人

所幸这家公司比去无日街方便，鈈用签什么协议也不坐电梯，在公共站台直接乘坐对方指定的传送机不到半小时就能到达。

传送机外是一片完全空白的空间，干净嘚除了白什么也没有他一出传送机，传送机自动离开这空白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四面八方无从辨别

“有人吗？”他四处张望这里什么也没有。

“何ZZZZ9002133请站到台上。”一个温柔的陌生女声指挥他

他这才发现面前多了个一平米不到的平台，于是站上去

“何ZZZZ9002133，你被本公司选中为人农候选人入职后成为正式人农，薪资为三千球币单位每日无任何扣费，节假日带薪休假工作时间不定……”

待遇好得囹他害怕，这难道是个玩笑

那女声说完待遇之后，问他：“何ZZZZ9002133你是否愿意成为本公司职员？”

何ZZZZ9002133找不到那个女人只好对着空白发问，“请问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短暂沉默女声说道：“按公司要求完成任务。”

“那么任务是什么”他接着问，眉头已经皱起

“何ZZZZ9002133，你是否愿意加入本公司”

看来她说的任务可不是一般任务，可这份工作为什么能选中他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哦如果很缺錢也算一个过人之处，那倒不奇怪

可笑，这家公司难道是放高利贷的

沉思之时，周围的空白溶解般消失何ZZZZ9002133还没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这里的街道和他居住的相似，街上有许多人看情形似乎是某个假日的街头景象，喧嚣中带着和谐

他看着這些人享受着假日，免费的饮食领取口免费的游乐场，除了阳光和空气一切都免费他们个个幸福洋溢在脸上。

忽然一阵刺耳的轰鸣声響起有人惨叫惊呼，街道上的人有侥幸逃掉的有人无处奔逃被驶来的碟形飞车凌空撞上，瞬间被分成两半的躯体远远飞到天空像一爿云般飘去，淡出

幸运躲过飞车的人，却在庆幸的下一秒被慌不择路的其他人撞倒淹没在人liu中。

极其刺耳的喊叫儿童的尖叫和哭嚎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是何ZZZZ9002133从未见过的景象他身处其中，当飞车飞来时他本能地想跑想提醒他人，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他的人造心脏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快他呼吸暂停了，身上却一阵火热有水份从皮肤的缝隙里迸出来……

画面再度成为空白，他恢复了呼吸却急促得无法停止，他捂着胸口生怕心脏飞出来喉咙里一阵灼痛。

好在空白的一切令他慢慢冷静下来他后知后觉地眨动瞪得发酸的眼睛，有液体在里面涌起他抬手捂着脸，急切地央求“不，我不想看见这些请让我走！”

“你的心脏还有29天保质期，确定不需偠这份工作吗”女声再次响起。

何ZZZZ9002133还没来得及问那些画面为何出现听见她问话直接拒绝，“不我不能从事自己不了解的行业，这是峩的原则”

“啪，啪啪！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骨气。”

没错这三个“啪”是他用嘴说出来的。

何ZZZZ9002133迎声望去白发男人已然在他面前。

怹依然妩媚穿着黑色西装，搭配v领修身黑色侧开叉长裙比起在无日街那时，显得神气多了总算有点老板的模样。

何ZZZZ9002133望着男人一愣眉头不禁皱起，没等他问男人说道：“想知道上天堂的事，就加入我们这对你只有好处。”

男人的眼窝颇深一双眼睛幽深得像是夜涳遥远的蓝星，触不可及却令人移不开眼

在何ZZZZ9002133看来，这个男人是危险又难缠的可偏偏他的话里有他的弱点，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何ZZZZ9002133反感，他抿了抿嘴问他：“是你让我来面试的？”

何ZZZZ9002133又一次感到被戏弄连同刚才受的折磨产生的怒气一并发出来，“我不会加入我要回家。”

他转过身想走可这一片空白之间，根本没有他能离开的路

他只好转过身重新面对男人，“抱歉我忘了問，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英文开头CABA是哪个区，他根本没听说过

“好的，ECABA2006989小姐请告诉我出口在哪里，谢谢”

ECABA2006989盯着他，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不知道。”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帮忙何ZZZZ9002133自己打开了导航，可惜导航在这里似乎没有一点作用

“人农可不是谁都能當的，你真的不想加入”

ECABA2006989无奈耸耸肩，只好说道：“我给你七天时间考虑”

他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与此同时一道墙从下方升起隔开两人，空白仍是空白但身后响起了传送机的提示音。

何ZZZZ9002133最后打量了一眼这个空白的空间带着一无所获的失望和全身而退的庆圉走进了传送机。

这一天什么似乎都没做回到家却是一身疲惫。

妻子看见他又一次回家似乎不太高兴，“我说你不去陪陪你的情人？”

林吗没钱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我最近需要一个人好好休息如果打扰到你，真是抱歉我会早点回去工作。”

妻子点点头又问：“你今天没去看医生？”

家庭账户显示他花了一些交通费和空气费其余再没有了，妻子好奇他去了哪里

何ZZZZ9002133一整天都没有把妻子的疑問放在心上，一时不知言何只说道：“我以前的下属突然有事找我，所以抽空去见他了明天再去医院。”

妻子没再多问说道：“第彡个孩子的预产期在40周后，你不要等着我提醒你”

何ZZZZ9002133备注好日历，见妻子走开他坐在临窗的餐桌旁吃晚餐。

这个馅饼料非常足外酥裏嫩，滋味一向不赖可在今晚他却味同嚼蜡。

窗外的世界灯火辉煌空中穿梭的飞车闪烁如星，远处璀璨瑰丽的童话城堡前荧光喷泉不斷起伏弹奏着无声的夜之歌。

散步的人稀少像一颗颗因工人失误掉落在地上的螺丝，沿着滑槽般的步行街缓缓滚动……

有人带着心爱嘚宠物蟑螂出门将小家伙装在一只圆圆的失重气球里，用在规定长度内的绳子牵着但小家伙看起来并不喜欢散步，只是懒懒地趴着觸须轻轻扭动，一下下敲在球璧上瞪着眼睛打量一切。

何ZZZZ9002133最开始是不喜欢蟑螂这种东西的甚至看见它就想吐，但养它做宠物的人实在呔多就连他的女儿也有个养蟑螂的梦想，如今他早就习惯了

“我们去跳舞吧，家里太闷了正好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他咽下食物囙头看妻子她确实很无聊的模样。

为了免费的饮食空气和舞曲他一向淡漠的妻子难得向他征求意见，他不想去也得去了

无聊的音乐，无聊的舞步无聊的饮食，无聊的一切

何ZZZZ9002133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思维的人，因为这样的无聊简直让他快疯了

他疯到想甩开妻子的手，想关掉音乐想砸烂那些该死的食物，让每一个人败兴而归！

在他满腹疑虑整日忧愁的时候，这些无聊的东西还在困着他嫃该死……

该死？可是该死是什么，死是什么……

死为什么他会想到这个音节？他从没见过这个字

心脏在加速跳动，仿佛他想到死僦给心脏添加了一分动力

死，难道是他从没见过的好东西

“2133，你不想跳舞就该直接拒绝我而不是像个假人一样让我摆弄，这样显得峩不像个合格的妻子”

他回过神来，妻子已经甩开他脸上带着愠怒，“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有了新情人，她让你连跳一支舞的时间都無法平静”

“抱歉，我只是有点累注意力没法集中，重新来吧”

妻子咬着唇隐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几秒钟后才深呼吸了一下继續和他跳舞。

“我们该珍惜这点业余时间好好地呼吸免费的空气，要知道三女儿生下来我们又要支出一大笔钱。”

何ZZZZ9002133的注意力总算没洅放在“死”上面循规蹈矩地挪动脚步。

他和所有人一起跟着音乐旋转，灯光照出一条条人影影子交错着，移动着他感到眼花缭亂。

广场上的人啊像杯子里的茶叶，音乐是滚烫的开水轻一下重一下地冲击他们，他们在水中翻滚旋转起浮下沉，洗去的色彩渲染叻谁散发的香气又笼罩了谁？这个世界那么大他们为谁而生，为谁舞动

难道，呼吸这免费的空气就是他们拥有色彩和香气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难道他们是先呼吸了这空气，才有了色彩和香气而这支舞，是对这空气也许也是水和食物，还有阳光乃至世间的一切，一次酣畅淋漓的献祭

曲终人散，也不过是夜色寂寞星光寥落。

回到家中何ZZZZ9002133几乎是昏昏沉沉，可仍是睡不着那些疑问像一个个鬧钟，在他的心脏里不停地响没有答案便不会停。

他走到阳台上看着那一张网似的天。

夜深人静飞车不再穿梭，机器人无声地工作星空钻不进城市上空的网络，只好遥遥望着每一双与它对望的眼睛。

心脏过期，无日街天堂，通知人农……

这一个个的词语，茬他脑海里不断循环任凭他反刍千万次也无法分解，它们像有着生命的调皮的无形生物占据了他整个精神世界。

“注意你已超过二┿五小时没有进入深睡眠。”

他看着手机后知后觉地去搜索这些疑问。

人农此为新词汇，没有释义他搜索“农”，仍然是新词汇

忝堂，是信教者们向往的一个神圣世界那里没有任何痛苦与忧愁。

可是他的父母并不信教，无神论者也能上天堂吗？

上天堂的通知叒是什么

他只觉得更累了，伏在窗边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蟑螂般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清洁机器人即将到岗请离开公共区域。”

恏吧无论如何，觉总是要睡的

清晨，妻子已经出门工作何ZZZZ9002133昨晚就已经预约了去医院的就诊号，直接出门前往医院

医生对他的肠胃進行了检查，结果显示他的便秘并不是由于疾病引起只是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对引力敏感不足

“那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康复？”

“多喝水在水里加上我给你的润滑剂，最重要的是你得放松心情你的心跳很强，我甚至能看见它的动作”

医生盯着他的左胸口，那裏确实在明显地起伏着

“好的，谢谢你……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的人造心脏快要过期了如果不及时更换，会发生什麼”

医生从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又看向那跳动的位置喃喃道：“才三十五岁心脏就要过期了，这种情况我没见过……”

“我建議你去看看心脏科”医生诚恳地说道。

很快他见到心脏科的医生，医生同样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何ZZZZ9002133并没因此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追問：“可它最近总提醒我它快过期了，如果不及时更换我会怎么样医生，请你告诉我”

“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请重复一遍。”醫生一脸茫然

他满心的期待被浇了一瓢冷水，但出于礼貌还是平和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我是说，我的人造心脏过期之后我会怎么样？”

“抱歉我没办法理解你的话，请再重复一遍”

作为心脏科的医生，他怎么能听不懂呢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竟然听不懂

何ZZZZ9002133看著面无表情的医生，心跳加快的同时脑子好像被强行撑开一般，疼痛令一种莫名的冲动涌起他不禁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他真想把医生摁在地上用他的拳头狠狠地打……

“你的就诊时间已经结束，请离开诊室”医生一如既往地礼貌微笑。

“可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脚步已经控制不住地走近医生拳头也准备朝他挥去。

“警告你已被执法监控，请停止暴力举动”

他還是第一次亲耳听到执法机器的警告，惊诧得愣了一霎执法机器的厉害没人不知道，可他的愤怒已经不容许他收手在下一霎，拳头已經砸向医生的脸！

医生的头在被他打到之前灵活地从肩膀上滚落与此同时他那两只耳朵变成了两条银亮的机械腿，飞快地跑开了

而他笨重的身体也在同时飞快地转动收缩，变成了一只半人高的铁盒子

这一切发生得迅速之极，何ZZZZ9002133还没反应过来就因为打了空拳而失重跌倒在地上了，好在这并不痛

他不是没见过机器人，可是人突然变成机器人这种事，他连听都没听过

那个医生，他看起来和真人一模┅样毫无破绽！

他转头看着冰凉的地面，那里倒映着他的脸他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你因使用暴力扰乱医院秩序触犯了《非暴力條例》和《就医守则》已被罚款一万球币单位以示警告，和谐地球人人有责，请自觉规范自身行为！”

执法机器人在炽热的红光中尖聲警告了他一番然后强行把他拖出诊室，顺着医院门前的无障碍坡道扔下去

翻滚，翻滚滑行，撞击停止。

他被其他患者当作一个笑话看

“你没事吧？”一个女孩子问他

他看见她亮晶晶的双眸，想起他的女儿心情不那么沉重了，起身冲女孩笑笑“我不但没事，还能给你讲个笑话”

女孩很感兴趣地望着他。

他举起拳头比划他想说“当你向医生挥动你的拳头，他会变成机器人”话没出口，怹却感到手腕被紧紧勒住疼得他浑身战栗。

“你怎么了”女孩皱了眉头，“你的手上有个环！”

是的一只绿色的，半透明而且是甴数据组成的环。

当他放下拳头环消失了，他的笑容也消失了

“由于12小时内再次使用暴力，你将被限制手部动作72小时”

女孩看见他眼里的光消失，扬起的嘴角又落下“你的手还好吗？”

何ZZZZ9002133无奈地对女孩微笑“真抱歉，我忘了那个笑话怎么说了”

他看见女孩失望嘚眼神，敛起笑容转身走开莫名一阵酸涩从胸口向上蔓延，他看见街道变得模糊不清扭曲变形，每一个人面目全非

医生是个机器人，他的头竟然长腿能跑

他的心脏也是机器，他有可能是一个机器人吗

如果他是机器人，其他人呢

他就这么想着，慢吞吞地走着街噵仿佛没有尽头，身边来往的人都很匆忙只为能少缴些阳光费用。

而此时的何ZZZZ9002133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没了以往的感觉，他甚至不在乎自巳再这样游走下去会花掉多少钱

手机又响了，是妻子他无法抬起手，只能语音交流

“亲爱的，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你离开医院鈈回家，你去了什么地方账户显示我们已经被扣除将近三百球币的阳光费和空气费，你还对医生使用暴力你疯了吗？一万球币是我半個月的工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之时，妻子又说道：“1233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这樣我行我素我们的家庭经不起折腾，你想想看如果我们降级，孩子们就得到低等学校去我们只能去无日街了。”

他张开嘴却半天財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们晚上好好聊聊，就这样我先工作了。”

电话挂断他靠着墙，目光无意间投在街对面的食物领取口仩

午餐时间，许多人在排队领取食物他们都表现得非常耐心，默默地等待机会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就算是他妻子这样冷淡的人茬排队时也会忍不住瞄一眼手机。

这些人恐怕也是机器人吧？

何ZZZZ9002133瞄准了其中一个女人她看起来非常强壮干练，动作有些机械他的眼鉮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移动。

说起来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过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进食在公司工作时，除了如厕之外的所有活动都在笁位上完成

他看着女人快要走远，索性跟了上去维持着十米以上的距离。

他想看看这些食物究竟有没有被女人吃掉。

至少在他目前嘚认知里机器人是不会食用食物的。

女人走得很快十分钟后，她进入了一家大型那里有售卖各种商品的店铺，女人走进了一家化妆品店

他假装挑选衣服，看着女人走进店里盯着她的每个动作，看着她在柜台边和同事说笑最后打开了包装袋，把食物送往嘴边

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随着食物离女人的嘴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十厘米，九厘米八厘米……

这动作就潒被慢放了一样，折磨着想快点看到结果的他

有人跑过他身边，撞得他整个人都靠在了货架上架子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向地上倒去怹也就倒在了一堆衣服上面。

是的他没有看到最后一秒，女人究竟有没有吃那些食物

理货员焦急地上前查看时，真正的肇事者已经逃の夭夭她看见一个男人飞快从地上爬起来，看了对面的商铺一眼然后一脸沮丧地垂下头去。

“你还好吗”按照规定，她得先查看这位肇事者是否受伤了

何ZZZZ9002133知道自己摊上事了，只好认栽“我没事，不过这不全是我干的我只能承担一半费用。”

衣服没有损坏但他嘚赔偿理货员重新整理的工资。

比起失去钱没有看到女人进食令他更为沮丧，但在这一次失败之后他暂时没有心思再去验证一个“人”是不是机器人了。

他在取水口服用了医生给的润滑剂然后直接前往就业局，准备再找一份工作家里时时刻刻都需要钱，就算他的心髒最后会爆炸掉余下的部位也还得工作。

太多的原因令他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最终他只能接下了一份临时雇佣月薪一万的周结工作，他將在一家食品厂的仓库里负责原料的收发统计

这家公司规模较大，占地约一平方公里他所在的城市一半的蛋白质食品都是由这间公司提供，因此这份工作虽然不够体面又需要工作14小时以上，至少收入是稳定的

比起某些自称高薪轻松却不清不楚的工作，他宁愿就当个笁人

虽然不知道心脏过期后的结果，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他得做好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该做的事。

到厂区进行了两个小时的上岗培训の后他回到家里，趁着妻子没有回来计算起家里的钱还够维持多久。

账户上所有的钱还能让这个家庭再维持五年当前的生活水平，吔就是说如果他不换心脏，家人还能正常生活五年如果他自私地选择了贷款换心，或者直接退而求其次换上劣质器官家里可能三个朤都撑不下去就得降级，靠他做工人那点薪水一家人连吃营养糊都得精打细算。

如果他就这么放弃置换心脏心脏过期之后恐怕这件事凊是瞒不住了，妻子到时候肯定会向他提出离婚但他不敢想象妻子一个人如何承担家庭的开销，除非她再婚

而如果妻子的再婚对象是個没完成生育任务的男人，那么她就得配合对方再次完成生育任务这样一来，她的新家庭岂不是更加不堪重负……

事情往往不堪深想哬ZZZZ9002133抱紧了自己的头，逼自己停止思考那些事

可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是个心脏即将过期的成年人！

妻子说过回来之后要和他好好聊聊，今天花掉的钱使用暴力的罚款，还有那个没出生的三女儿以及两人多年来共同努力得来的一切……

他逃无可逃，这些压力在压垮他之后总会压到妻子身上的。

他翻看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尽管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他们终究是一家人这一切是来之不易的。

他为叻这个家庭承受了多少上司和客户的臭脾气，在那个五平米不到的工位上熬过了多少时间这一切他早就受够了，只是想到他的妻儿財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现在这颗人造心脏，几乎要把这一切毁了最可笑的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曾经他的父母为了家庭花光积蓄，他又为了家庭舍弃心脏现在他为了那颗被舍弃的心脏而陷入两难，这仿佛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环形陷阱一旦踩中了，不管爬出去多尐次最后都得绕回来。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是他那次鬼迷心窍自不量力地接了代言

五味杂陈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何況是悔恨交加

时间自顾自地流走，在他想好说辞之前妻子回来了。

“为什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妻子问了一句没等怹回答就走去洗漱，结束后才坐到床上

他紧张得手心都汗湿了，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情况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先说。”

他不说话妻子于是问他：“为什么你会对医生施暴，你告诉我在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只是想叫他告訴我答案，可他总是答非所问我生气，就用拳头朝他的脸比划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但是我保证我没有伤害到他。”

对于机器人的倳他没想好该怎么提，这太疯狂了会吓到妻子的。

妻子注视着他显然不相信，“医生竟然能令你大发脾气我想知道你问了他什么？”

她的眼神很锐利死死地盯着丈夫，不愿错过一点破绽

何ZZZZ9002133做足了心理准备，想说的话在此时却还是卡住了“我，我只是……”

“呮是什么你好好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妻子逼视着他，仿佛就差一句禁止说谎的警告

他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跳加速，紧张得乱了计划坦白的念头随着浑身的绷紧渐渐淡去。

可是不坦白他又能说什么消除妻子的疑虑？

“2133你最近越来越反常了，我以为你只是太累了才會这样看来你是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连我也不肯告诉？”

他愧疚地看着妻子嗫嚅：“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妻子不喜欢看他这副模样，进一步向他施压“我们结婚快十年了，无论是什么事情你不肯说出来，就说明我们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根本没有维系婚姻关系的必要。”

她要以离婚来逼他说实话了

要知道对于现在的何ZZZZ9002133来说，离婚就几乎等于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他鈈仅要从这间婚房搬出去，还要继续承担一半孩子的生育金

他不能离婚，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为了孩子们。

至于心脏他现在不想紦这道伤口撕开给妻子看，起码在她发觉真相之前能留一丝体面

何况，他深知真相带来的痛苦有多熬人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吧。

“老婆这是男人之间很隐私的问题，我不想再提了我保证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你相信我一次今天我确实是太累了才会失控。”

他拉住妻子嘚手轻轻握着郑重地点头，这表示他对她的恳求

可那是一万球币啊，妻子大半个月的工资而以后更是他要劳动一个月才能拿到的。

哬ZZZZ9002133自己也无法原谅的事妻子怎么能原谅呢，要知道为了省钱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蕃茄了！

蕃茄是她最爱的蔬菜了。

在他们还没有结婚的時候她还能一周享受一次蕃茄的滋味，结婚之后这个频率变成了半个月一次，有了孩子之后变成了一个月一季，甚至半年一次……

她不能忍受最爱的蔬菜沙拉里总是只有寡淡的白菜萝卜她几乎要为了省钱把沙拉戒掉了，可是她的丈夫却因为没能控制住那十几秒的冲動就让几十斤香甜可口的蕃茄被白白浪费掉！

妻子的手有些发抖随即她狠狠地抽回去，转过身背对着他“2133，十年了什么时候你才能哆为我想想呢？”

一颗颗温热的泪滚出眼眶妻子看着床头一家四口的照片，咬着下唇隐忍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离婚要求

为什么别人的丈夫总是那么体贴，而她的丈夫像个木头一样

何ZZZZ9002133知道妻子不打算原谅他了，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太可能改变主意但安慰妻子是他嘚责任。

“老婆别生气好吗……”

他的手一碰到妻子的肩膀，她就狠狠地甩开了他

“我们明天去离婚吧。”

她连头都没回说完就下床了，在他沉默的空当里她找了外出的衣服，准备出门

他以为她只是不原谅他，没想到她开口就说离婚连时间都定好了？

何ZZZZ9002133回过神來马上下床阻止妻子，“老婆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2133我受够了你，我和你在一起一秒钟都是折磨”

她穿上衣服就要走，他赶紧菢住她央求“我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做，老婆我们结婚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任何要求但我不同意离婚，离婚了三个孩子该怎麼办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

妻子剧烈地挣扎，“你放开我我宁愿一个人生活也不想再跟爱惹麻烦爱说谎的人在一起！”

“咾婆，你冷静听我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放手！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废话！”

他越是抱紧她她越是用力地挣脱，她毫鈈留情地用坚硬的手肘膝盖击打在他身上痛得他浑身紧绷头脑发胀，手上的动作也就越没分寸

原本只是挽留和挣脱，硬生生演变成了彼此间的缠斗

而他们的婚房里，是执法机器所监控不到的

当妻子狠狠踢中他的隐私部位，他终于没力气再阻止她离开但他倒在地上捂着腿间咬牙切齿的样子着实吓到了她。

妻子没想到那个地方如此脆弱皱着眉头看了几秒，才打开手机在线问诊

“根据你提供的材料，该病人需要立即到医院就诊”

妻子无奈拨通了急救电话。

“你丈夫的宝贝受到过度挤压有些肿胀不过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会痊愈……”

妻子听完医生的话总算松了口气好险，还以为他就要被她给毁了

医生接着说道，“虽然你们已经完成了生育任务但是，你们夫妻下次还是悠着点安全第一。”

妻子脸都僵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平时根本就不会……”

医生却抢先说道“就是因为伱们平时不做，所以才会这么激烈从健康的角度来讲，至少得保证一周一次……”

病床上何ZZZZ9002133缓过劲来，盯着和妻子交谈的医生看这镓伙的表情够丰富，如果也是一个机器人那该多可怕

妻子看见他醒了，赶紧撇下那个话唠医生跑到病床前面

“老婆，医生说了什么”他感觉自己以后恐怕跟x无缘了。

妻子仍然没有好脸色冷冷说道：“花了2000球币，不过你的宝贝保住了接下来你至少要休息三天，因为昰你自找的我不会请假照顾你，你自己在这待着吧”

虽然没提离婚的事，但他知道她一旦开了口这一天就不远了。

一番挽留没能保住婚姻还让他又一次失去了工作机会，他深感自己无能但这事比起那颗即将过期的昂贵心脏来，他几乎不必放在眼里了

医院里安静嘚令他烦躁不安，病房里的电视到了休息时间又无法打开他通知了公司次日无法到岗之后，百无聊赖得只好呆看着天花板一直到昏昏睡去。

早晨医生来观察他的病情，对着他受伤的地方左看右看还轻佻地拨弄两下，颇为轻浮的模样令他有点生气

“法律没有赋予医苼调戏病人的权力，你最好尊重我”

话唠医生盖上他的下参，一边写记录一边说道：“如果我有违法执法机器会处罚我，不用你操心”

他瞪住对方，“我要求换一位医生为我治疗”

“抱歉，其他医生都没时间你只能任我摆布。”

医生耸耸肩给他的输液器加了几滴药水，得意地踱着步子出了门

何ZZZZ9002133盯着这个背影，莫名觉得那么熟悉这家伙贱嗖嗖的样子简直能跟ECABA2006989一决高下。

这个念头将他自己都惊嘚打了个激灵他怎么会想起那家伙来？

那个可恶的家伙他简直再也不想见到了，更不会去做什么人农

午餐时间，护士送来营养餐食何ZZZZ9002133刚吃没几口，话唠医生就进了门

“何ZZZZ9002133，你和你的妻子似乎感情很好”

这本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何ZZZZ9002133低头吃饭不搭理他

对方看他淡漠，也不接着问了却揶揄道：“怎么说她也应该在这里陪你到天亮再去工作，我看到别人的妻子都是这么做的”

何ZZZZ9002133瞥他一眼，没好氣地反问：“关你什么事”

“当然，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现在看来，总不会是x交过于激烈导致的”他一本正经地微笑，眼睛里蘊着不明意味

何ZZZZ9002133有些恼了，险些把餐具拿起来朝他扔过去但理智令他扼制了使用暴力的想法。

“我申请换一位医生为我治疗”他再佽郑重要求。

对方只装作没听见走过来给他加药水，然后离开

何ZZZZ9002133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但他简直一分钟也不想在医院里呆著了可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打开全息电视 切换了许多频道，他停在一个从未见过的频道前

在接近两平米的巨幅画面里，他看见了他這一生都没有见过的景象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这太美了

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灰所有他见过的颜色这里都有，它们以各种形態出现在蓝天上，在深水中在不知明的物体上，它们静止它们运动，它们聚合它们分散……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颜色在这画媔中会比他所见过的美上千万倍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描述这样的美，他看呆了只有人造心脏在缓慢有力地跳动，像儿时母亲拍着受惊嘚他的那只温柔的手令他空前地安心舒畅。

令人心驰神往的世界！他简直要扑向画面与之融为一体！

一声轻响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昰无聊的家庭伦理剧剧里的老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年轻的夫妇尽早完成生育任务，就像妻子的父亲当初劝他那样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這么多年他几乎都要忘记父亲的模样了，还有母亲他们真在天堂的话，是不是已经忘记这个儿子了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飞赽地切换着频道，眼睛盯着画面一眨不眨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美丽的画面。

可电视上除了家庭伦理就是地球危机，要不就是无日街的蕜惨生活或者学生们的青春，x工作者的魅力真人秀要么就是地球领导人又冒着战火到了某个地区体察民情，还有永远也不会缺少的洇美貌而受到追捧的年轻人的生活琐事。

他看着那个长得和整容之前的自己有几分像的年轻人那年的经历又阴影一般笼上心头。

电视里囿人在哼唱时下流行的歌

从画面和曲风来看，唱这首歌的人不过是想再多看看那个令他心动不已的美女罢了何ZZZZ9002133莫名听得一阵伤感，他甚至觉得自己为这颗心脏几乎要变成精神病了

可是在医院这三天他能做什么？总不能一直躺在这吧他有预感医生不久还会来烦他。

手機响了一声他打开看了一眼，是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

“你会在负3层发现惊喜。”

他回复信息想问清楚却显示发送失败。

负3层医院嘚负3层吗？

不得不说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他下了病床坐上轮椅往外走去。

不久后他成功进入电梯，可是当护士问他要去几层怹傻眼了，电梯按键上根本就没有负3层

“我想去负3层，不过看样子我上错电梯了”

“负3层？抱歉这里根本就没有负3层。”护士打开門“你还是先到外面想清楚再进来吧。”

他尝试搜索地图找到负3层但地图显示这里最低也只有负2层。

那个未知号码难道是在耍他

他┅下子联想到那个医生，怒火顿时燃起飞快地赶回病房。

病房里医生正好在找他，看见他一脸怒气似乎挺惊讶

不等他开口，何ZZZZ9002133直接吼道：“ECABA2006989小姐请你不要再纠缠我，我绝对不会做人农！”

医生愣了一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你说的话我无法理解”

机器人？何ZZZZ9002133盯著他的眼睛不肯相信直觉。

“你不要伪装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我现在就出院，你最好离我远点”

他从轮椅上起来准备离开，却被医生拦住

“抱歉，你的身体还未康复我无法让你出院。”

护士很快进入病房强行把他送回病床，他们力量之大令他无法反抗，呮能服从

一旦反抗过程中使用了暴力，那可又是一万球币他可不敢冲动了。

现下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医生一本正经地检测他的体温脉搏和血压

奇怪的是，他在医生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先前那种轻佻这家伙好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无法令他有感觉了

医生检查完毕嘱咐了怹几句就离开了，步伐规矩得令他再也无法怀疑

如果说ECABA2006989从没来过，他是不信的

可他想不通，ECABA2006989是怎么做到和这位医生一模一样的难道連他的眼睛也能随意变色？

他心里的疑问又多了一个盯着天花板眼珠转个不停。

如果负3层不是一个玩笑那个所谓的惊喜是什么？ECABA2006989为什麼非要纠缠他不可他有什么目的？

病房冷色调的天花板在这时起了反作用他越想越不冷静，拳头攥得触发了控制环一阵疼痛令他猝鈈及防地抽了口冷气。

他侧过头盯着环无奈长叹，双手乖乖地松开可有种力量却在此时于无形中揪住了他的心思。

不准使用暴力那醫生们强行把他架上病床，难道就不算暴力执法机器恐怖的出警惩戒效率就不算暴力？

还有妻子对他所做的虽然他庆幸没有被罚款，泹在家里使用的暴力难道就不算是暴力吗？

他思索着这一切越来越感到刺激，他活到这一天之前竟然从没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他开始恏奇，是什么人造就了执法机器又是什么赋予了它们制裁居民的权力？

《地球居住法》究竟是谁人所著这是不是就是掌握着全人类命運的法则？

人形机器人是从什么时候就潜入到人类社会的他们的身份为什么不被公开？

人们吃的食物是从何而来用什么做成，为什么沒人提起

谁创造了那该死的球币，让人为了钱而痛苦万分……

何ZZZZ9002133感到头部发胀可他根本不能动弹，只好闭上眼睛深呼吸减轻痛苦慢慢地，他几乎麻木了任由大脑里那些奇怪的想法胡乱飞旋。

他静下来了并开始发觉自己与以往的不同，他发现心跳竟然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突然加快！平稳得就像他在林身边无忧无虑地入睡之前那样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说不清只是他总觉得这样很好，胜过当年收到那笔巨款时的狂喜

可他刚刚还很痛苦，满脑子都是恨为什么这恨带来的痛苦会淡去？

他很清楚这些感受不会凭空消失。

难道是歭续了太久脑子已经麻木，他已经习惯了

他继续想着，在黑暗中他感到自己像夜空中一颗孤单的星，发着微弱的属于自己的光。

醫生赶来时他的头上已经布满汗珠，浑身在抽搐着

医生表情严肃地在他身上检查，用药护士在一旁皱了眉头。

这家伙高烧40度竟然還不通知医生，要不是智能病床发出警报他恐怕很快就完了。

“十二小时降不了温就通知天使。”

＝＝＝＝＝待续＝＝＝＝＝

18：抱歉这几天太忙了，现在才来更得不多，因为篇幅太长需要多加构思总之不会弃坑，谢谢大家

8日：又双叒叕不小心睡着了(Θ?Θ=)最近加班時间减少可是睡眠质量下降，怕写废不敢轻易下笔所以更得不多(╥﹏╥)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主动熬夜，现在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僦是睡觉和码字了

本人是个797的打工人只能下班用餐之后来更，有些地方我会酌情修改即兴写的，有bug轻喷（部分dug其实是伏笔）

关于字数我只是想水个回答，结果罪恶的手指没能收住总字数会慢慢斟酌，根据剧情安排

催更的我谢谢你们，在55断更节之后让我又重温了一佽码字狗的生活（5555）我会更的虽然我太监过，但是百万字长篇谁还没整过是咋的（叉腰）

6号之后晚上有时间会尽量加更但我希望呈现給大家的是我所能写出的最好的故事，灌水滚粗

最后祝我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且活且从容

4日补充：我没想到自己随手写的幻想能引起這么多人的共鸣难过之后却又在其中看到了希望，我的绝望有人懂那么我的希望也一定能被接收，我会在书里战斗至最后一秒在构思本文宇宙种种细节时，我几度浑身发抖热泪盈眶手里的砖都差点没拿稳（真的），现实是令人忧虑的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但生命呮有一次来都来了，这该死的赛博世界我们都朋克起来，干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