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者这女蜗有几个主动技能能为什么在天赋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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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游戏》1-6 - 现代
《造物游戏》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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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知道吴桐老师这次属意的是什么类型的题材呢?仙侠、都市、西幻都写过了,又都写得那么好,真令人难以抉择啊。虽然说我相信老师您有再创巅峰传奇的实力,但是在我看来,估计读者们更期待的还是旧作的后续,那些故事都是那么让人意犹未尽,无论是开续篇,后传还是外传估计都会大受欢迎的……”   “呵呵,谢谢夸奖,但这次我想写的是科幻,名字也已经定好了,单字《殖》,繁殖的殖。”正想说“续篇更保险”的编辑被噎住了,尼玛这题材转变的跨度未免太大了些,作为责编亚历山大!暗中吞了口口水,这么看的话,难道再下次就要挑战历史了么,还是网游——幸好这人看着不像是会玩游戏的主。   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出于对“梧桐”这个金字招牌的信赖,已经是人精的编辑还是马上转变了态度热切接口道:“那真是太让人期待了!话说这次是直接出版还是考虑再放到网上连载呢,网络是个好平台,既能有交流互动又可以增加收入,老师的人气肯定会再上一层楼的。”   对坐的男人沉吟半晌,却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网络连载不是日更的话,反而容易消耗作品的人气,日更万字那种高强度的作业方式却不适合我,上次连载《血色纪元》让我感觉太累了,而且本就不太擅长说话,实在难以融入那个写手的圈子,零点那种热闹但是混乱的平台并不适合我这样的风格。”   “也是,老师的速度能自由掌控的话质量肯定是更让人惊喜的,而且保持您一贯的神秘感也挺好。之前在零点不拼更不拉票都拿了月票前三,我还以为老师这次会想拼第一呢。有点遗憾啊,格子大之前还拜托我务必说服您去零点连载呢,他可是非常想跟您的新作打对台的。”   编辑的神情很是可惜,吴桐却没有遗漏他眼尾那狡黠的精光——“格子衬衫”是与他风格完全不同的种马热血流写手,零点的白金大神,志趣相异的他们却是现实中的好友。陆格非那人什么都好,就是斗心太重,对于网络写手而言是好事,但是过分执着于一时的名次却会令人难以静下心来对文字进行雕琢。   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没有多少对别人横加评论的资格。上次试水在网上写《血色纪元》的时候,就曾被批评虽然格局宏大,笔触细腻,情节跌宕,但是过度致密的逻辑也让故事的魔幻性大打折扣,不是升级流爽文也就罢了,感情戏还被完全边缘化,上百万字之后主角还是处男一枚令无数善于代入的读者郁闷不已。   而事实上,吴桐本身也确实不善于儿女私情的刻画。成名作仙侠小说《戮仙》就是那样,历经千难万险,屠尽千神百仙,劫后余生的猪脚终于成就不灭仙体,纵横三界。然漫漫成仙路上,有诡计,有奇谋,有深谷,有滩涂,一路走来,除却追逐长生却是心无挂碍,独闯天涯,俯瞰天地自有万般豪情之外,却也令人叹息那样的男人无情无义,心深似海。   之后让他再攀高峰的都市异能小说《禁猎区》更是剑走偏锋,风流倜傥的男主多情却无心,游走花丛,有过不少女人,看似情痴如许,却也被心细如尘的读者发现根本没动过真心,一生放`荡不羁,游戏人间,曾经陪伴左右的女人最后死的死,走的走,只成为他一步步成长、蜕变的踏脚石,结局时坐拥偌大商业帝国的他,手执世间无上权柄,却也高处不胜寒。   而作为西幻的《血色纪元》本来也没有戏份吃重的女主,后来被读者喷得太凶,又与擅长写各种女性角色的格子相识,几番交流之下,他的笔锋才终于扭过来了一些,有了个与男主并肩对敌的女主,虽然不开后宫,也算有了进步,最终躲过了首次在网上连载作品就扑街的命运——果然当时没有采纳零点的建议,而是用了梧桐以外的笔名是正确的,否则就真的要栽在阴沟里了。   “这样啊,我再考虑下。这次想先去采风,大概一个月之后才会动笔,这期间您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其他的到时再决定吧。”吴桐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本来心里在吐槽科幻小说还要采风,有事再找等于不要打扰神马的编辑立马正了正神色,看来有戏,如果真成了,零点那边总得意思意思,格子大那边也能借助梧桐这个实体大神的名气,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吴桐原来的女编辑怀孕,恐怕自己也捡不到这肥差——但是这位梧桐大人,果然如出版社里传闻一样寡言冷淡得有点不好接近,可幸好也不是太难相处——作品题材丰富,群众喜闻乐见,一直走实体出版路线,低调无炒作,形象又正面,这样一位炙手可热的一线作家,没有丁点傲气,只是有点冷淡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来之前他就在心里计较过,据说《血色纪元》在国外的版权交易展上大放光彩,交易价格令人眼热,《戮仙》则被作为国内业界龙头的永恒买下游戏改编权,马上就要公测,再算上之前《禁猎区》被改编成影视剧的版权分成,这位据说刚刚而立之年的作家已是衣食不愁了,说是采风什么,估计就是歇一下,只要别是江郎才尽就好——这年头,作品类型多元化的作家可是买少见少了。   “而且即使是新类型的尝试,温编辑也请不用担心,这次我将同样不要稿酬,只在出版收入中进行分成,比例跟以往一样就可以了。不过,我还是要再次重申,我的书不搞签售会,头像也还是用那棵梧桐树,书的宣传由你们负责。而如果最终决定在零点连载的话,就跟着零点的规矩来,不买断,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温编辑心里嘀咕了下,这人眼神看着古井无波,心里的账还是挺清楚的嘛,从出道第二本书开始就是版权分成模式了,虽说是少有的畅销作家,但每次尝试新题材都对自己这么自信,不知道该说是狂妄还是死心眼。也罢,这些大牌的事,不是自己能参合的,梧桐这么一个有主见的人,作为编辑就不必多嘴讨人嫌了。   送走了悻悻的中年人,留坐在咖啡厅的男人撇了撇嘴角,这位四十多岁的温编辑倒是个实诚人,却不能像小慧一样一心一意为手下的作家着想,也罢,其实《殖》早就写好了,但是,抚了抚额,出了那样子的事,自己还是放个长假的好,现在也不好打扰待产的小慧——至于家里那人,只能期望车到山前必有路了。不过话说回来,就凭自己这么个普通人,做那家伙的饲主真的没问题么?   ——我是场景转换的分割线——   “自动识别程式启动,虹膜校验通过,请发声以便进行声纹测试。”回到自家门前,看着闪着红光的电子眼,听着冰冷的机械合成之声,吴桐的额角跳了跳,最终忍耐着说:“不必。”只听“嘀”的一声,伴随那声毫无诚意的“感谢您的配合”,大门终于打开了——这时他简直无比庆幸自己是个不喜交际的主,否则这门就能让来拜访的人够呛——他确信,这个经过钛合金改造的门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   “您辛苦了,欢迎回家。”端坐在餐桌上背对门口的少年180°转动了自己的脖颈向着屋子的主人打了声招呼,其后身体随之诡异地扭了过来。只见他金发碧眼,白衬衫黑马甲,俊秀如同旧时代的英伦贵族,冰蓝色无机质的瞳仁却是神采欠奉,声音中流露无尽欢喜亲昵之意,面上却是丝毫表情不显,如同精致却无生命的人偶,只剩种种矛盾堆叠出奇异的违和感。   吴桐抿了抿唇,这位纤长的美少年只是坐着转头打了一声招呼,就掩饰不住自己非人类的气场。叹了口气,看来这家伙的身体还没有调试好,实在是太机械了,换一个不够淡定的人估计能被吓死。只得为自己的心脏打了打气后才平静地回道:“律,以后动作前请先思索下人类的生理结构和基本的人体工学,不要老做违反人类生理学的事,就算是我也是会被吓到的。”   随手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不设防的男主人继续对着乖巧的宠物训话:“以后也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我回来的话,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随便说什么,但是刚才那种语声、语调和语境乃至人物身份都是不匹配的,做情景模拟时不能太僵化了。分析具体场景的参数不够用时,可以观察对方的反应,如果表现出负面的情绪就说明谈话应该适可而止了。”   金发少年点了点头,虽然依然是放空的神色,但是吴桐知道他记在心上了——突然想到,当初以“律”为他命名,也许冥冥中便是受了机械人三大定律的影响吧?可是那本科幻巨著也没教他如何应对在手上改装了吸盘,浑身血淋淋,三更半夜从大厦外墙爬进来的少年,凡尔纳在上,饶是他见多识广当时也差点hold不住。   思绪回转,随意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金毛,高大的男人挽起袖子走进了房间,而后不经意地回眸道:“另外,虽然我没有明确反对你使用我家中的物品做无伤大雅的实验,但是人类现代民主社会的核心要义之一就是私权神圣,我记得你也扫描过那方面的专著了——所谓入乡随俗,你以后改动了什么应该起码跟我说一声的。”转回眼,他不期望律能学会提前报备,但是起码要减少点惊吓吧。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综合分析评估了告知屋主它在这里做的全部布置,对方可能的反应之后,决定不予坦诚。即使会侵犯对方的私权,也不能放弃那些布置。他是主人啊,难道了解主人的全部不是必须的么?主人也说过,只要不违反人类社会的法律即可,至于文化和道德,这不是现阶段只能开启初级情绪模拟的它需要理会的。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看起来不悦的饲主需要它的回复,或者说,安抚?   被称为“律”的美少年做了简单的评估后,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据说这是人类说谎时心虚的反映之一,它正在学习,可惜身在房间的主人没有看到:“好的,主人。十分抱歉给您造成了困扰。请您谅解,按照您在书中的设定,我只能附身在这具自杀身故的躯体之上,又由于身体破损太过,只能进行我所熟悉的半机械化改造,所以现在改造的机体还需要点时间与本体融合。”   学着吴桐那样停了停才接口道:“另外,现在还不能完全解码大脑中的海马体,所以不能完全社会化,很抱歉私自改造了您家中的安全网络引起您的不快,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材料有限又要顾忌所在星系的文明等级,这个制作也十分粗糙,请您不要介怀,律的本意只是想更好地保护主人同时加快对这躯体的熟悉程度而已。”   因为那句“主人”僵了僵,但是此前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使少年改口的大作家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反正他并没有将对方看做仆人或者自己的所有物。径自拿起了律准备的水杯,清甜在舌苔上绽放,这样纯净甘美的水体,果然还是超出了现有的净化技术啊,这方面而言,拥有无数超前技术的律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存活问题,当然,这不免除自己对他负有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是他带来的造物,又带不走,只能尽力让他学会如何在这里生活——这就是他的责任。是的,律某种程度而言是因为他的设定而存在的外星生物——硅基生命体,吴桐当时的设想是,现在我们在用的电脑芯片就是以硅为原料,不断进化之后,完全有可能诞生取代碳基生命体的造物——毕竟硅基生物本就是以极强的融合性出名的,地外文明也充满无尽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超越时代的造物本来只应当存在于《殖》这本尚未公开出版的科幻小说之中而不是作者所在的位面。但是按照律的说法,由于存在了空间跳跃,位面翻转这样的设定,所以拥有极高智慧等级的硅基生命体通过种种尝试后终于跳出了书中位面的桎梏,来到它的造物主身前——它对能创造出它的造物主所拥有的大脑回路,可是既崇拜又好奇的。   显然,吴桐因为相信好奇心是文明进步的基石,而对外星生命体做了那样的设定时,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它好奇的对象。而他也不能确定来到他眼前的律是来自《殖》的哪个篇章,是准备先行韬光养晦继而控制这个星球的开头,还是决定安心学会做个人类并保护这个种族的结尾。或者是书中的某个片段?   他不能认定,也无法在它没有显出任何危害性的时候就单凭主观的臆断而横加责难。撇开他有没有这种能力不谈,他很清楚,哪怕在设定的最初,律也是没有善恶之念的,它只是被动的希望通过控制更多的资源进而保护自己而已。在书中,它曾冷眼旁观人类的灾难,也曾被别有企图的人类试图用感情束缚,但是由始至终,它也只是想在这个星球好好活下去而已。   怎么可能不怜惜这样的造物?这一次,既然穿越了无数位面相见,他会手把手地教会它,如何在这个美好的星球生活,学会微笑,学会快乐,而不再需要原著里那些充斥着血与泪,爱与恨的故事。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真的能做外星生物的老师么?而擦背,刷牙,喂食,看着对方不断地学习,一点点成长起来,他相信,可以的。因为这次,是两人一起的努力。   虽然律经常用诡异的眼神观察着自己,也不时做出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但是,想象自己是火星,对方就是人类发射的好奇号的话,一切都可以解释。而在观察、分析之后能够发现、体悟什么,将要做些什么,只要不会危及到他人,吴桐并不想干预——即使不是人类,律也有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想着,他对着站起来比他还高的少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而律则盯着对方那因为吞咽而不住滑动的喉结良久,玻璃珠似的眼睛闪出了奇妙的微光。其实,在书中,它已经经历了很多,学会了很多,虽然不包括漱口梳头,洗衣做饭,看图认字这些情节里不可能提到的日常琐事,但是它已经学会模拟人类的情感,也终于了解——哪怕被电子流轰击得千疮百孔也想要来到造物主面前的原因,它想问一问,已经学会自爱的它,怎么才能如同人类一样,学会爱人。   而这个有着美妙体温的男人,平和地接受了冒昧的闯入者,像哄着小孩子一般,为满身伤口的自己温柔地吹气;不厌其烦地示范牙刷应该怎么在口腔中活动;在超市牵着自己的手讲解每一种蔬果的性质……挤好牙膏的牙刷,标注好前后领的衬衣,挑出了莲心的莲子……在被抓着手剪指甲的时候,在被摸着头称赞的时候,在被喂得满嘴都是食物说不出话的时候,它都会觉得,那个答案,已经不远了。   2   ——我是时间回到三年前的分割线——   乔暮站在书店门口好一会儿了,定了定神,他觉得数百年来,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甚至是无措。但是,比起无知无觉地活下去,求得一个真相,或者说明白,于他而言更加重要——纵然,那个答案未必是他想要的。抬脚走进了这仿佛能决定命运的地方,平静的表情下,只有他知道自己内心的仓惶,拿起书的手,仿佛能感受到筋骨深处的颤抖。   果然是这样。半小时后,习惯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他终于确认,跟自己最坏的猜测一样。原来,自己的命运,一直都是被这么操纵着的,不懈努力,倾尽所有,自以为与天斗,与人斗,却原来,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对着别人表演的跳梁小丑。自以为无可替代的身份,独一无二的机缘,到底又算是什么呢?   书的后记里是评论员、编辑乃至普通读者对作者、这本书,乃至“乔暮”本人的评论:风神俊秀,仙姿玉骨不过是表相,坚韧不拔,理智冷静是为性情,而残酷无情,心狠手辣却是骨子里的本能。他的人生,便是被这帮屠狗辈如此评论,真真荒谬绝伦!呵呵,内心惨笑着,可是,如果不是这样,这本书,为什么叫《戮仙》,自己的命运,又怎么会这么坎坷悲壮?   现在的他扪心自问,会后悔当初破碎虚空那一步么?不会,他做事,从来不会后悔,修真界也从不相信眼泪。从人到仙,从人仙到天仙,是啊,要是一直往上走,还会有无尽的征途,太乙金仙,大罗金仙乃至混元果道,即使是现在的他拥有了百劫仙体,但也并非真正的不死不灭。但是,他已经累了,因为心无外物而走得那么远,也因为心无挂牵而走不下去。   原来,孤儿的身份,背叛的初恋情人,勾结魔人的师门,都是被安排的么?自己的挣扎,痛苦,反抗,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微小而可笑。在书中的世界,他的人生已然圆满乃至完结,但是他的孤独,又有谁关注?不过破碎虚空的一步,他要面对的,岂止这个全新的世界?还有那,甚至找不到自我认同的身份归宿。   因为穿越虚空而破碎了所有防御外甲,仅穿着白色单衣,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他落在了疗养院之中,阴差阳错却被误认为是走失的病人并莫名其妙被安上了一个身份——因研究学问而疯魔的博士生,他应该庆幸,那个可怜人研究的是他有能力驾驭的国学么?即使一身法力流失泰半,天地灵气微弱之极,也不能阻碍他的修炼之旅,而出于奇异的直觉,他选择了留下。   后来才知道,孱弱的博士原来早已被粗暴的护工弄死,而他也因此被急于推卸管理责任的院方变成了那个同名的“乔暮”。开启了阿赖耶识,看尽人间百态的他则选择冷静面对一切,三千世界,行者无疆,便只把这当作了锤炼心性阅历的一环。细心地观察,勤奋地学习,终于飞快地适应了这个奇异国度的一切,甚至回到大学完成了学业。   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留在研究所的自己没有听学生谈起那本小说,现在的一切会更好么?不会的,心性的坚忍让他强迫自己摒除了全部杂念,买下了那本命运之书。他乔暮,不管来自哪里,不管被谁操纵际遇,都已成就现在这个自己,正视来处不代表否定往昔,跳出书中的世界了解这一切,绝不仅是他的劫,也是一种眼界的超越,他现在确信,这双手,已经触及了无形天道的秘密。   合上犹带墨香的书页,眼角瞥过作为作者头像的那颗梧桐树,心中还是掀起了一丝微弱的波澜,默默在唇边咀嚼造物者的名字,他记下了。那种情感是如此复杂,被认定是心深似海的他,兜兜转转思虑之下,也不过是想直视那人,问一问,没有父母,兄弟都倒在了修炼之途,女人不是背叛就是被杀,为他安排这样的命运,就会让读者快意吗?   或者说,只是为了让他能一心一意在修行之路走得更远么?但在那之后呢?仗剑天涯,孤影青灯,独行一生,如风卷微尘,寂灭无踪。千百年时光不过白驹过隙,心内甚至无法泛起涟漪。天道,也未曾告他,何以为继。也并不是想让谁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但是,名为梧桐的作者呵,您可有想过,孑然一身,形单影只的乔暮,又该如何走下去?   喜怒不形于色的斯文男子纵有千般心绪,百般愁苦,却也并未马上动作,只是沉着地调查:那个名为吴桐的男人,原来也是个孤儿;那个被抛弃的孩子,原来从小便不善交际,看似冷漠,却是会默默喂养流浪猫流浪狗的温柔之人;原来也被初恋情人伤害过,甚至,从此拒绝再敞开心门;独自一人生活,低调地书写着一个个扣扣心弦的故事,眼角眉梢,无悲无喜,只偶尔,露出或倦怠或满足的神思……   慢慢地,乔暮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原来,不仅是作者会在创造的人物身上进行情感投射,书中的人物,竟也是能与作者共鸣的。那么,这个执着,坚韧而又冷漠的乔暮,也会是吴桐想要的样子么?他好像有点懂了,那个男人,希望变成这样吧,不会受伤,能够自我保护,永远不会被无用的情感羁绊,是想要用如此坚强的外壳保护那实际柔软又脆弱的心吧?这位造物主,是不是也在期待被温柔地对待,细心地守护?   冷硬的心墙似乎有了细微的裂缝。他已经分不清,他与那个男人,在灵魂深处,谁是谁的影子。看着吴桐迎着晨光每天慢跑在熟悉的街道,与沿街的小贩轻声打招呼;看着他偶尔皱起眉头奋笔书写些什么,在喧闹的餐厅里,独自沉入自我的思绪;看着他漫无目的在超市闲逛,因为买到了色泽艳丽的苹果而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只是这样看着,乔暮那想摧毁一切,让他也尝尝那种苦涩的心情却慢慢平息,取而代之另一种难言的意绪。   在这个男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还未遭逢巨变,经历百转磨难,内心深处仍然对世间的一切有所希冀的自己;看似冷漠拒绝周遭善意,其实只是害怕期待,害怕失望,却仍然相信所有美好存在的自己——纵然同样是孤身一人在人世徜徉,但是一片投下细碎阳光的绿荫,一首轻缓悠长的歌曲,一块新鲜出炉的面包,都能让那人露出让他心悸的幸福表情。   每当这时,他就仿佛看到了有相似遭遇的自己,人生的另一种态度,或者说,另一种可能性。总会有那么一束光,照亮黑暗;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人心存怜惜。买下他喜欢的CD——很合意;在不同的日子跟他喂养同一群流浪猫——很充实;坐在咖啡厅角落跟他一起沐浴夕阳的余晖——很闲适……他开始慢慢习惯,在自己的生命中加入另一个人的影子。   纵然,不是不甘心的,不是不妒忌的,但是这个人,创造了他,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人世,只有眼前这个面目平凡的男人,与自己有着最深刻,无法割断的羁绊。乔暮,是因为吴桐才存在的。而创作了孤高得近乎冷酷的乔暮,吴桐的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令人叹息的孤寂?但是,他却能把那种蚀骨的孤独,消化成一种温柔的态度,不仅自我治愈,还让跨越一个世界来到的乔暮,开始感激这场相遇。   其实,发现一切的最初,乔暮也想过要弄死他,要折磨他,要诘问他,然而最终,这个一身傲骨,满身凌厉的男人,只是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如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盐碱地一般的心土上,那颗不知何时埋下的种子。一天又一天,也许会生根发芽,也许会结果开花,也许,会有另一种奇迹降临在堪称贫乏的生命里。   渐渐地,抽屉里充斥着那人的画像,绢纸上布满了那人的名字。纤长的手指不会写诗,低沉的男声不会吟唱,但是他开始看吴桐喜欢的书,吃他喜欢的零食,买下他书写的故事,一点点分享着另一个人生命中的一切,带着隐秘而无法言说的愉悦——他有梧桐的每一套实体书,他是第一个发现《血色纪元》真正作者的人,他每天早上默默跟在那人身后一起跑步,与他看着同样的景色,与他吃着同样的早餐,却不发一语。   单只是那种无声的默契,都会让他无比珍惜。春去夏来,乔暮扎起了长发,吴桐却剪上了板寸;盛夏未央,吴桐在街心花园听着蝉鸣,乔暮则在细嗅若有若无的花香;金风送爽,吴桐踩着脚踏车去踏青,乔暮则在远处笨拙地拿起了炭笔;秋去冬来,乔暮在房里刻了小型的冰雕,吴桐则在院子里堆起了看不清五官的雪人……这三年,没有厮杀,没有狰狞,没有隐忍,只有无声的溪流,灌溉着那朵一开始不被期待的心花。   可是,为什么要有另一个人的出现呢?金发碧眼的少年挽着吴桐的手臂,男人看起来则很是欢愉。默默收回追随的目光,攥紧了手心,只有一种令人厌恶的阴冷攫取了心绪,原来,只有三年,还不足以让他修炼成真正心湖如镜的圣人。那漂亮得没有瑕疵的少年表情不多,男人也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但是乔暮的心里,莫名地埋下了一颗刺——此时,当初那颗心中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棵心树,便是梧桐吧。无关什么分桃断袖,他只是隐隐感觉,吴桐并不排斥同性,而少年的那张脸,便是心肠最歹毒的恶人,也无法狠下心厌恶——毕竟这里的人总是无法抗拒美丽的事物,虽然在他心中,并不认为自己的造物者肤浅至此,但是莫名的忧郁总是在看到两人同行的身影时不住攀升,那棵毒刺,则是越扎越深。   显然,被吴桐称为“律”的少年已经发现自己了,那种戒备的神情,即使在人偶般精致的小脸上,也无法错认,而微妙的敌意,也已然滋生。心中嗤笑,难道少年以为,自己的心思是与他一样的么?突兀地停下手中的狼毫,乔暮啊,你对那位造物者的心思,又是哪样?不是朋友,不是粉丝,甚至不曾相识,在这人周围无声蛰伏了三年,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这少年突兀地出现,他大概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世间之事,本就无所谓“如果”。   不止一次誓愿,凡人的生命那么短暂,不能去打扰那人现世安稳的生活。也许,他也会怕,明知那人终究也会像他在书中的相交那样,化为黄土,不,在这个世代的话,大概是化为灰烬甚或尘埃,但是他却无法像以往那样,随意叹息一声便罢。此前数百年,为了修炼太上忘情,每当心绪波动,他总是决绝离开。可是这次,他的身体背叛了道心,如同失了自制,只眼睁睁看着,逐渐沉沦。   也许,太上忘情诀的大成并不是一件好事,否则为何百年不动的心,突然有了如此丰沛得令人恐惧的感情?厌恶着这种软弱,却犹豫着无法割舍。像是雏鸟的眷恋一样,即使是修行百年的仙魂道魄,仍有着最纯粹无垢的偏执。想要怀抱,想要并肩,想要一起看花开花落,云舒云卷,在吴桐的眼睛中,有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不怯懦,不悲伤,只温暖,柔软,而又淡然。   手中握拳。那个少年在房子周围布置的绝不止肉眼能看见的,能量的异常波动哪怕相隔甚远都瞒不过他的感知。是担心男人的安全么?有自己在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少年这个非人生物。是的,即使顶着人类的皮囊,乔暮早已发现,律并不是与人类相同的造物,但是为何会来到男人的身边呢,即使一脸无害的样子,也让他无法释怀——总觉得,有什么不知道的变化在吴桐身边发生了,这种感觉令人不安,也让他不得不决定做些什么。   ——我是场景转换的分割线——   “少爷,您并不适合留在这里。”浑身散发威压的管家语气中尽是不容置疑。律的眼中闪过幽蓝的火花,刚适应好了人类的身体,它讨厌所有妨碍或打扰它与主人相处的物事——可是全息瞳孔扫描到吴桐看似平静实则为难的表情,律便知道,它最终只能妥协。不仅是因能量槽的抓襟见肘,更是因为,现在它还没有握有让别人无法违背其决定的权势。   栖息在书中世界的日子里,通过种种残酷的磨砺,它已然了解,即使在这个相似而又相异的位面里,也必然有它不愿惊动的存在——震慑或说约束着那些超越原有秩序的力量,满溢的界面之力,也让它无法随心所欲。而想要一直留在这里,它要考虑的,要做的,显然更多。   通过一点点的解码,已经知道这具身体的本名叫做夏煜,父母都不是凡夫俗子,至于为什么要在遥远的异国自杀,虽然原因未明,但已经可以预见必有一个需要收拾的烂摊子——这也是寄生的代价,且当时,降临的地点和躯体,他都无法选择。却原来,所谓无奈这种情绪,并非人类独有,但它确信,它比所有的人类都更善于忍耐——有所求必须有所谋。   眼尾扫过那个能用蛮力撬开合金大门却高傲得不愿与主人握手的“管家”,夏煜的瞳眸深处,电光不时闪烁几许。这里的人类,也许比《殖》的世界描绘的,更加复杂。主人还是太单纯——虽然很多事,它也并不愿意让他参与。而即使进化出了超越原有位面的灵智,它也从不怀疑,在这个并不高等的星球里,也要握有足够的筹码,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现在的主人,其实并不需要他。只畅销作家的光环,也足以让人衣食无忧,而即使奉上夏家那据说极其豪奢,累积数代的财富,估计也不能使这个眉眼淡漠的男人有丝毫动容——对这点,它无来由地笃定。也因此,它才更讨厌这具躯体带来的束缚——纠缠的身外之事现在看来并不能令自己在践行目的的路上获益,却终是只得扭了扭屋子里的磁力线以示叹息。   它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看着吴桐那有所思的样子,夏煜转了转已经变得灵活的脖子,顺便歪了下头。不是要试图通过不善的眼神,向擅自入侵别人美满生活的“管家”释出不满,只是想借助这动作让稍矮的主人能直视它的眼,以解读它那不甚外露,或者说难以外露的情绪——眷恋,还有不舍。   虽然,在夏煜看来,编程远比拿筷子容易,接电路板也比洗砧板有趣,但是,它也喜欢为它夹菜的手指,不舍那个专用的饭碗,类似人潮汹涌的线下超市会比五光十色的线上商城温情细腻一般,有人的陪伴,所有的日常才会活色生香。它想表达这种感动和亲昵,可惜却还做不出可爱而讨喜的动作。   但显然一个月的练习也并没有白费——哪怕表情别扭得让唯二的观众之一眼角抽搐,可另一个人显然明白了它的努力。看着曾经空白的蓝眼睛里那亮闪闪的希冀,吴桐像是看到了少年核心深处那萌动的情绪,单纯而又跳跃,生机勃然而无所惧。他抿了抿嘴角,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妒忌。   迎着湿润的眼神,揉乱了细碎的金发,像是看着要首次出远门的孩子,一直不语的吴桐终是舒展了眉眼,笑了笑拍抚着身前绷紧的双肩:“小夏的父母一定很焦急了,你回去看一下吧,身为人子,我们总是有无法推脱的责任的。”   即使对方看着并不简单,也未必能将少年照顾得很好,但是雏鸟总要离巢,也需要另一个角度去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地球人——这是一个契机。不是没有担心的,但这孩子仅仅一个月已表现出了让他震惊无数次的学习和适应力,他能教的,已经太有限了,不应再将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小律,不对,小夏困在这方寸的世界里。他深信,它能有更大的舞台,体验更多,飞得更高,活得更好。   “来,试下扁嘴?我想看到小夏舍不得我的样子呢,呵呵,这表情真不可爱。没关系的,这里随时欢迎你,你知道的,这个大门对你可是永不设防的。”吴桐暗示地眨了眨眼,还在勉力试图做出扁嘴表情的夏煜顿了顿,便沉着地点了点头。它还是更喜欢被叫做“律”,但也没关系,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书中它附身少年的本名也是夏煜,反而“律”是男人为了给它新的开始而赋予的名字。   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这不是巧合,结合此前的信息,冥冥中的罗盘已经开启,如同多米诺骨牌,它的到来,不可避免地成就了催化的契机,必须做好准备——最好的,或是最坏的,它必须不计一切代价留下来,而现在的分离,则是启动齿轮的必须。抓起了吴桐的手,夏煜有些犹豫,它想咬下一个圆圆的牙印作为纪念,最终却是放弃。   垂下眼睑,不是为了顾忌来路不明的“管家”,只是,它不想以疼痛作为离别的赠礼。歪着头吻了吻对方的额角,压下无端升起的,想要咬上那泛红耳尖的情绪,少年的薄唇无声蠕动着,如同在电视剧里学习到的一般,用嘴形说了句:“等我。”而看似嘴上无毛的小子,眼神却大有深意。   站在门边的褐发男人看着这离别的戏码一语不发,回过神来的吴桐则看懂了他眼底深处的不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小夏?知道这一去不简单,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无论少年是否回来,他还是会按自己的步调生活下去。而即使只是孩子气的吻别,也带来了无法忽略的沉郁,也许,不习惯的人会是自己。拒绝下楼,只在窗台目送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吴桐突然觉得,房子,比起以前,更空了。   3   “您好,吴桐先生,初次见面,我是中文系的讲师乔暮,很高兴认识您。”吴桐愣了愣,被邀请回到母校参加沙龙的大作家露出了少许的惊讶表情。这位长发的乔老师,长得可真俊,而且,乔暮是自己成名作中男主的名字,实在是缘分,这样想着,初见这儒雅的高挑美男子,吴桐便难得的起了亲近之意。   “同学们知道您能来,都很开心。沙龙还没有那么快开始,不介意的话,我带您四处走一走吧,Z大这个新校区,怕是吴老师也没来过吧。您看,操场的草皮是新铺的,如同这个校园一样,都是草青之气;前面那个是实验大楼,老师的师弟师妹们正在跟各种元素奋斗,不过也许她们正想着早晚要把这楼炸了也不一定……”   名为乔暮的年轻男子侃侃而谈,热络却不逢迎,亲切而又有礼的态度很快博得了作家的好感,也在一瞬间打消了他的顾虑——小夏估计是纯粹的意外,位面可不是想穿就穿的,这个乔暮虽然外形跟自己设定的有点相似,但既不沉默,也不高傲,实在不应该联想到那么荒谬的事,自己最近果然是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真令人怀念啊,转眼毕业已经七年了,即使因为要勤工俭学,当时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但是眷恋之情却未稍减。大四终于确定工作的自己,可是在宿舍里第一次动笔,写下了《戮仙》呢。思绪飘转间,寂寞已经的手机铃声此时却突兀响起,正在四处张望想找到宿舍楼的吴桐匆匆告了声“抱歉”便走远几步按了接听,来电显示的是人间蒸发许久的格子衬衫。   “谢天谢地,总算联系上你。时间不多,别说话,先听我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造物者之战已经提前开始了。我是你的引导者,本来还想着等你连载新书时引导你创作一个最强角色作为团队长参与团战,但是不知是谁坏了规矩,提前强行穿越位面而来,作为反击,位面之力削弱了先行者的大部分力量,但也为了平衡之故,战区间的战场被提前开放了!”   听着对方机关枪般的语速,金豆子似的字符似乎在耳边跳跃起来,吴桐却是有听没有懂,脑子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什么是造物者之战,引导者,什么又是所谓的位面之力?听着衬衫快得打颤的语音,他只得记着对方的要求,按捺着没有发问,却突然灵光一闪,穿越位面,小夏!   “书中的主角已经来到你身边了吧?他们就是你的战士,有我们未知的力量把他们带来这里参加这场战争,获胜团队中有一人会掌握法则之力,也会成为这个位面的秩序守护者!就像我的莉莉丝一样,上一次轮回开启的时候,我的团队胜了,莉莉丝便成为了真正的女神!”   听到“书中的角色”时,男人的呼吸一窒,看来夏煜的到来不是意外,同时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乔暮”,脑子急速运转开来,会是自己想的那样么?莉莉丝是衬衫最当红小说《女神转生》中的绝对女主,心思一转,不对,为什么,不是男主?是不是还有什么规则衬衫来不及说?   “听着,吴桐,你已经被选中了,想要不被杀死,只有一个选择,不计代价地拉拢身边所有的造物!若你在一切结束前被杀,除了杀人者,你在这个位面创造的东西,包括他们会被彻底抹杀,其余人被杀也是彻底消失;如果在战争的最后输了,造物全部能力失去,你可以在结束时用一位造物的命换自己的命,还可以抹杀一人换一人留下。   如果团队胜利了,则他们都可以保留原有力量甚至变得更强,自行选择离开或者留下,当然,团队中的一人也会拥有真正的,这个最完整位面的,神的力量!”衬衫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吴桐的错觉,语声中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   倏地,对方的声音又骤然变得焦虑而急促,却也开始飘忽起来:“你身边被人做了手脚,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莉莉丝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削弱,来不及了……她说你书中有些位面即将崩坏,很可能是某本书中的主角已经被杀,有人顶替了它的名额过来引起秩序的混乱,不要轻易相信你身边的造物!破坏了规则先行穿越的那些生物……”   语声突兀终止,吴桐还来不及消化这些信息,心念电转之间,操场,教学楼和周围零散的学子都已消失,抬眼只见周遭都是一片黑暗,而在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色块之中,有些什么扭动着开始成形,吴桐也不自觉地摈住了呼吸。目光所到之处,却发现皱着眉头的大学讲师还站在那里——这一切的变化,与他有关么?   “可恶,看来开启战场的时机错了,被你的引导者抓住空间之力波动的机会赶早了一步!不过,这次东区的神选者看起来很弱啊,是靠作品多还是角色强被选中的呢,上次东区人数极多,死得也最多。哈,你身边这唯一一只弱鸡便是你的造物么?这一次,你们东区怕是走不到最后了!”   伴随着桀桀的怪笑和嘶哑的语声,一个筋肉纠结,身上有兽形纹身的大汉从摇曳的虚影中慢慢具象,那扭曲的口音听着像是个R国人,吴桐一惊,在大汉双脚终于踩在实地上的时候,周遭已经从大学的校园变成了原始的密林,这就是对方所谓的战场么,吴桐镇定地分析着,无论怎么想,如果由对方开启了战场,应该是会对己方不利的吧。   作为一个写过各种不同题材,以想象力令人惊艳而闻名的作家,吴桐快速地进入了状况。这个人那过分高大的身材和壮硕的肌肉,看着不像是写书的家伙,所以,应该是某本书的角色吧?自己在这里的话,是不是说对方的“造物者”也必须在战场的某处?不对,衬衫说过,造物者死亡,则一切被抹杀,所以对方可能并不会轻易涉险。那么,一定要以死亡作为战场的终结么?认输的结果衬衫却是说得不清不楚,抑或是,根本不尽不实?   正想说些什么,此前一直反应平静的大学讲师却是突兀地前行数步,堪堪挡在了吴桐的身前,嘴角掀起冷笑,无起伏的男声响起:“废话太多!”不见他如何动作,九道黄澄澄的符箓浮空而起,接着无声自燃,在大汉身周织成密密麻麻的白色蛛网,九极天茧符,是他设定的修真界困敌之术!   吴桐一震,这人果然是“乔暮”,但却不是书中那全盛时期的金仙了,九极天茧符是结丹期能炼制的最强符箓之一,且符箓材质要求最低,但是极度消耗施术者的灵力,如果不是要故意示敌以弱,那就是说乔暮的实力被削弱到了元婴期之下!是为了位面的平衡让所有到来的书中角色都被削弱么,还是说,乔暮就是,衬衫口中需要提防的先行者?   “哈哈,有点意思,是东方的法师么?可是老子是最强的近战系!”大汉大喝一声,之前想要抓住白色光网的双手发出了“兹兹”的声音,血肉模糊,已是焦黑一片。似无痛觉一般,大汉狰狞一笑,绿色的双瞳燃起滔天战意,浑身骨骼如炸雷般“劈啪”作响,身体猛力向前一扑,却是直接变化成体长三四米的灰色巨狼,身上那些黑色的纹理似乎是某种玄奥的阵法,一看便非善类!   矫健的灰狼瞳中俱是兽`性,锋利的前爪猛然向白色巨茧抓去,蓝白的电火花在爪上绽放,血肉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被烧焦,看来肉身强化了不少。乔暮却是冷哼一声,双臂一抖,无数白色的剑形光影便飞向了法阵之中,白光交织之下,巨狼的前爪缩了缩,似是被什么锋利的凶器划伤了爪牙。   雪芒剑阵虽然品级不高,用来加持天茧符的效果却是极好!原来对方是西幻中最常见的狼人么,瞄了瞄镇定的乔暮,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难对付,也许对方的造物者也是试探吧,即使只是结丹实力,但东西方是不同的力量体系,用凶猛近战见长的狼人对上可攻可守的修真者,并不占有优势,看来对方对自己的造物者并不了解啊。   这样想着,吴桐自觉地错开一步以避开激烈乱窜的电芒,也咽下了一开始打算尝试求饶的心思,毕竟不能展示足够的实力,在不清楚对战的胜利条件之时,认输也可能没有活下去的筹码,而且投降意味着束手待毙,他还不想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去试探游戏的规则!   银色的巨狼大声嘶吼着,身遭电光闪烁,不断以强壮的狼躯大力冲击着符箓结成的法阵,乔暮的表情看似波澜不惊甚至好整以暇,吴桐却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掌心已有暗红的色泽,很快,艳红色的血线便在虚空中盘结,白色的电网在光色的翻卷中也带上了红芒,吴桐心中一凛,修行者的精血至为宝贵,恐怕要动真格了!   果然,乔暮踏着凌乱却诡异的脚步,似慢实快地欺身而上,看是要准备短兵相接了,纤长的五指成爪,直取狼眼而去!对方却是夷然无惧,幽绿兽瞳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乔暮心中一凛,他看出了嗤笑之意!不及反应,耳边有风声划过,三柄黑色小剑已是贴着蓝色的冰箭后发先至,挡在了吴桐的身前。   暗地捏了把冷汗,对方果然有帮手,是亚马逊还是精灵弓手?彼此配合果然是团战奥义,可惜他们这方只有两人。这么想着,吴桐不再自怨自艾,立马闪身躲避,即使很可能会拖乔暮后腿,他也不敢离得太远,否则恐怕会立马进入弓手的虎口。远程控场搭配近战强攻。对方果然有备而来。乔暮虽然看着没有左支右拙,但是持久战的话,先陷入泥沼的必是己方!   眼见乔暮快速将困敌的天茧符转成可攻可守青雷剑阵,阵中的雷电却依旧是白色,吴桐心下一沉,这是灵力不济,阵法不能完全建功的征兆。面上不显丝毫着急之色,心跳却如擂鼓,刷刷的羽箭之声夹杂着“兹拉”作响的电蛇飞舞之声,有那么一瞬间,吴桐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不对,如果仅是作为一个普通人,造物者在战场上肯定是无能为力的,那为什么还要让作者参与到造物之间的战争?一定是有什么自己可以做的,乔暮和夏煜都是自己创作的,也都能具象化,那是不是代表自己意念有造物的能力?随便想些什么也好,他要召唤出扭转战场的力量!   于是勉力在金雷交割的战场中沉淀思绪,哪怕只是病急乱投医,吴桐也开始努力想象着要出来一头强大异常的灵兽,可风雷之声依旧,乔暮与大汉已然红白相间,除了夹杂冰霜火焰的羽箭,再没有什么突兀地冒出。看来不行!不,自己一定可以做些什么的,吴桐的脑门泌出细汗,他绝不能成为别人的累赘!   那边厢,在躲避狼爪的进攻中,乔暮的衣衫已然破烂,再加上狼人不时带着晕眩效果的震天吼声,即使有阵法和符箓的法力加持,自己也陷入了苦战,不仅是因为青雷剑阵对灵力的损耗太大,更是因为自己必须分神于吴桐那边以防范躲在暗处的弓手发难!   内丹急速运转,这个以密林为主体的战场却没有多少天地灵气可供运转,只能剧烈消耗身体本身的能量,不足一炷香之后,阵法必定难以为继,到时即使自己能挡住狼人的强攻,也无法在无死角的箭雨中护住身后的吴桐。咽下涌上喉头的精血,强行透支身体灵力之下,不用内视,他也知道经脉开始出现龟裂,每一个凌厉如风的动作之下,都是无边的剧痛!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提未散的真元转换灵力,狼人似乎看出了自己的顾虑,攻势也越发狠戾,黑色的斑纹似在皮肉下鼓动着,每一下,都使对方能恢复少许伤势!可恶,如果不是血戒在穿越位面时几被破坏殆尽,灵器也近乎全部灭失,他何曾如此狼狈,这种愤恨的感觉,位列人道巅峰之后,他已经上百年没有尝试过了,身体都似乎被战斗至死的意志点燃!   双方的交锋越来越快,吴桐的眼中只能看到残影,他也明白乔暮的窘境,如果不是失了法器,哪一个修士愿意这样与人贴身肉搏!哪怕肉`体抗打击力不亚于对方,但是这只巨狼目测也有万斤之力,双方你来我往,肉帛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眼见乔暮嘴角透出血色,吴桐知道,哪怕是久经锤炼的仙人之体,如果天地灵气的吸纳跟不上灵力的流转,没了灵力滋养,筋骨也有可能寸寸撕裂。   眼见战局有些胶着,大汉化身的巨狼眼中闪过决绝之色,目眦欲裂,狼嘴张大到极致,筋肉寸寸抖动着,蓦地仰天嘶吼一声!吴桐心神巨震,感觉声波冲击之下,五脏六腑都有些位移,这应该是大招发动的前兆——这架势似乎在哪些书里看过……不好,眼中惊异之色狂闪,判断有误,对方很可能是兽人,怕是要狂化了!   果然,深灰夹杂血色的狼躯上开始长出了无数涌动着似乎要马上破裂的血肉疙瘩,绿色的竖瞳中则涌出了金芒,嘶鸣声也开始变得越发惨烈刺耳,脑中灵光一闪,吴桐忍不住惊呼:“打断他!别让他完成血祭狂化!”然而,语声未竟,冰霜火箭却是夹杂雷电从天而降,看来是暗处的弓手要给予掩护,让他们无法分神。   不对,这些流矢上夹杂的元素之力比之前强大了太多!流焰把天空都染成了彤色,而无数冰疙瘩飞舞着又抹上了雪色的流影。看来狂化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乔暮不敢大意,强敛心神凝聚全身法力,正想强行催动换天化血之法,却是无法置信地浑身一僵,他在吴桐身边布下的最强防御法阵被破了!   与此同时,背着大弓,身材火辣的高挑女性紧贴着吴桐的背后在虚化的光影中闪出了身形,寒光闪烁的匕首则径自抵在了作家的咽喉。长相艳丽,穿着暴露但眼中满布寒霜的女战士舔了舔唇,音色鲜明的女中音冷声响起:“虽然直接杀了你的造物主也是可以的,但是我们的主人是位伟大的绅士,他不想杀人,他只想要你们这些造物堂堂正正的认输,来吧,这男人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   想要动作的乔暮蓦地一顿,脚下已疯狂长出了布满毒刺的紫色藤蔓,若有若无的异香开始弥漫,令他竟一下提不起力气,究竟是何时着了道?目光如利剑一般直视某处,身穿长袍,头戴额饰,手持树藤的灰发男子在兽人身旁现出了身影——大汉的狂化竟然已经停下,是惜命,还是,本来就只是一个引开它注意力的局?   吴桐心中一叹,果然是德鲁伊,刚才冰火交映,雷电风暴夹着箭矢他就知道了,再强的亚马逊也不可能如此精通元素魔法。这里是自然战场,对方竟还有一个足以翻转敌我力量的德鲁伊!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了。可是,这半蒙着脸的德鲁伊此前为何没有作为主要的攻击力量,而是现在才作为震慑出现?对方如此安排的深意何在?   也罢,对方已经布好了局,盘面已无悬念,看了眼抿紧嘴角的乔暮,终还是决定不再苦苦挣扎。吴桐嘴角动了动,正想开口说服乔暮认输,却听得一声闲散的男声响起:“如果,我说不呢?”却是两名男子一同踱步出现,一人被另一人踉踉跄跄地拖拽着,咽喉还被对方死死扣住。注意到女战士愤恨地剜了德鲁伊一眼,乔暮目光一动,此前德鲁伊是守在造物者身边吧。   4   被挟持的金发少年瘦弱得过分,尚未长开的五官看起来还算端正,只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但狭长的眼眸却为青涩的脸颊添上了几丝阴郁,被推搡着,神情虽带着冷怒和忌惮,却也没有太过失措或惊惧。而黑发黑眼,相貌俊美邪肆的行凶者看着与乔暮年纪相当,嘴角的弧度却是讽刺十足:“形势逆转了哦。小朋友,你说到底谁会先认输?”   戏谑的目光一顿,却是转向了若有所思的吴桐,大大的微笑之下,雪白的牙齿几欲让人晃花眼:“初次见面,造物者大人,我是罗栖,《禁猎岛》的罗栖,本来还想跟你玩下我猜我猜我猜猜的。看来没机会了,但这样出场也很帅不是么?虽然你设定的异能很鸡肋,但是罗某还是很给力的呦亲!”说完还夸张地耸耸肩,无视敌方几人阴沉得滴水的脸色。   ————我是时间回到昨天,场景却不明的分割线————   “少爷,战场就快开启了,您看,我们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   “做或者不做什么都并不重要。我千辛万苦代替那蠢货来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留下来的,法则的力量,我志在必得。至于那一位,如果他能站在我这边也就罢了,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只做观众——他只要活着坚持到最后就可以了不是么?”   ——————————————————————————   “主人,为什么要选东区去挑战呢?毕竟他们是上一个轮回的胜利者啊。我们已经接连输给北区和南区了,现在中央区还没有动作,贸然去到别人的战区,再加上文森的伤也还没好全,这样……”看着对方不满的神色,“他会被抽干吧”的忧虑终究是咽了下去。   “丽娜,别傻了,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从南区的手掌心里活下来,只是损失了点分数?那帮人渣是想让我们西区做炮灰试探东区的实力啊,如果不是我……没办法了。幸好,有人帮了我们,如无意外,对方可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阴影中的薄唇动了动:“对规则一点也不了解的话,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并非全无胜算。只可惜,那人的性命却是动不得。但如果对方的造物能主动认输,我们的点数还是能有所加成,挽回颓势的。”   顿了顿才无所谓地接道:“至于文森,如果输了,也没他什么事了。况且这次我们能抓住先机开启自然战场的话,他也未必需要冲在明处。让那只蠢狗去打头阵便好了。但是必要的时候,牺牲个德鲁伊也没什么。”   ——————————————————————————   巨大的落地窗前,某人抬眼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白`皙的指尖贴上了冰凉的玻璃面,这一刻像无数个每一刻一样,至上的存在也都在看着吧,但是那又如何呢,它也会有看漏眼乃至误判的时候。嘴角扬起轻笑,他的记忆,终于全部回来了。那边的一切,也快开始了吧?   ——————我是场景、时间回到前文的分割线—————   “放了主人,否则……”女战士未尽的强硬话语消失在吴桐轻声的痛呼之中——他的手臂被那位力气大得可怕的女士用蛮力强行折断了,只得以不自然的角度垂了下来。女战士晃了晃手边的凶器,同时扬起了残忍而傲慢的微笑,那妍丽的面容也因此更显娇俏,却是一朵食人的霸王花。   乔暮死死盯着吴桐咬着发白的唇瓣,额角因疼痛冒出冷汗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也被攫住了。那个男人,连看到流浪猫受伤,都会露出疼痛的表情,发烧去医院吃个药都要皱起双眉,垂眸忍耐,现在,一定很痛吧?这样想着,心里竟似有一团火烧了起来般,灼得他浑身发疼。   “呵呵,你们果然不敢杀他,否则大家一拍两散就结了。美女果然都是心狠手辣的生物啊,可惜,你只是一个小美女……”这么说着,自称罗栖的男人也执起了怀中人的手,似笑非笑地手腕一扭,看不到什么动作,金发少年却立即哀叫一声。女人的瞳孔紧缩了下,吴桐敏锐地发现,她的身躯随之轻轻地抖了抖,而灰色巨狼则压低了狼头,发出了威慑的嘶鸣,那位德鲁伊,则是瘦长的身躯直接晃了晃。   吴桐皱眉,强忍着疼痛分析这诡异的状况,按照衬衫的说法,造物主是要拉拢造物的,那为何这些人对少年的疼痛都一副感同深受的样子?这不对头。可是另一方面,眼见罗栖露出快意的微笑,他开始觉得,这个队友,搞不好比对方更歹毒——如果真是“罗栖”那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混混,怕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果然没猜测,你们都被这家伙控制得死死的吧,话说我跟你们可不一样,造物主大人,只要不死就可以了。折了还是残了也无妨,所有阴损手段,我加倍奉还即可,对吧,吴桐大人?自从离开黑街,我可是好久没练过折磨人的身手了。”这么说着,看也不看吴桐若有似无的苦笑,倒是直视着目中流露寒芒的乔暮。   顺着罗栖的视线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浑身杀气四溢的乔暮,吴桐咬牙,无视身前的匕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勉力低声应道:“对的。可是,不能杀人,不管什么原因,刚才,我欠他们一条命。我知道我无法命令你,所以,我恳求你,不要杀人。至少,不要因为我的原因或在我面前。”   乔暮垂下眼,目中的冰霜稍有溶解。这个男人,在这时候,仍有着或许会被人嗤笑的坚持——虽然在争斗中也不过是无谓的软弱,甚至可能显得愚蠢。但是,这才是这位造物主的本色不是么?无论什么境况,初心不改。如果在那些年,也有人愿意给他留一线生机,那么很多人的结局,都会不一样吧。   “哈哈,够傻`逼,我喜欢,应了。”罗栖自顾自地大笑出声,却仍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少年的第二根手指,折了,似乎因愤怒拿不住匕首,女战士在吴桐的咽喉处画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线,灼痛了某人的眼。此时的乔暮整个人站得笔直,如同一把寒光凛凛的出鞘宝剑。而在大家都没留意到的地方,看似最孱弱的德鲁伊则绷紧了身躯,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   “小心!”眼尖的吴桐话音未落,六芒星的法阵已在罗栖和少年的脚下绽放绿芒,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翻涌着准备从地底深处冒出,此刻,惨白着脸的少年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伴随着女战士“食尸藤!文森,你!”的惊呼,一点都不象藤蔓的肉色巨虫已是破土而出,“嘶嘶”声中,恶心的口器大张着,涎水滴在地上冒出了令人胆寒的青烟,而罗栖则毫不犹豫地抄起惊骇到极点的少年,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浑身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德鲁伊则惨笑着哑声开口:“丽娜,雅克,我们三个一起杀死他吧,这样我们都能留下。丽娜,你被他骗了,动动你被糊住了的脑子吧,不通过廉价的山盟海誓拉拢你,他怎么维持团队的平衡?雅克,还没看清现实吗,明明知道我还没复原,你狂化则很可能会死,他还强行提前开战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方恨声道:“因为他只想着让自己成为真神,根本没把我们的死活放在心上,看看吧,像今天这样,我们都会被他的愚蠢害死!这怕死鬼迟早会投降,再输了这一场,我们便是彻底败了,虽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自私又胆小的他定然会用我的命换他的命,雅克,那你觉得他会不会用你的命换丽娜留下?”文森的声音阴测而惨厉,灰狼眼中闪过厉色,丽娜的神色也震了震。   “让它停下,文森,否则我不饶你!被种下了我天赋的血咒,以为杀了我你们真的会没事吗?我身上的痛苦,会千百倍加诸于你们,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声未停,恶心的巨虫已欺近少年,涎水将本来还算俊秀的面容一下腐蚀得皮开肉绽,坑坑洼洼。少年惨叫的声音扭曲如厉鬼,吴桐合上眼,已是面露不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雅克,念力撤除,停下战场!我投降!该死的文森,你等着,在你被彻底抹杀之前,我会修改你的位面,让你遭遇生不如死的事!”咆哮声中,却是乔暮兀自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只青色的大掌直接出现在罗栖二人上方,未及众人反应过来便轰了下去,立时与脚下发动中的法阵狭路相逢,爆炸声中,巨虫的体液四溅!   大力捂着脸,终于从剧烈疼痛中回过神来的丽娜再也顾不得手上的吴桐,随手一扔,便与巨狼一同冲了过去,看着是要把痛得满地打滚的少年抢出来,而明明应该跑得更快的头狼反而落在了丽娜的身后。少年被丽娜搀扶着,似乎洒下了什么止痛的药剂,虽然面上的伤口依然可怖,但让人耳膜生疼的尖鸣终于停了下来。   被乔暮护在怀里的吴桐眼色闪了闪,少年提到了“天赋”,血咒是他独有的技能么,那其他造物者又怎么在这样的规则下获得造物的忠诚?事到如今,虽然定会忌惮血咒的后果,但是兽人的心思也很可能已经动摇了。心念电转,会是每个造物者都能有不同的“天赋”么,自己呢,又该如何激发?   思绪发散,女战士焦灼欲死的表情不似作伪,是真的深爱着她的造物者吧。直觉认定罗栖是不会有事的,吴桐便转而观察那个似乎耗尽了全身力气,摇摇欲坠的德鲁伊。为什么不再攻击了,是因为不行了,因为丽娜,还是,在等待雅克的决定?   少年的眼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他的名字应该是安德鲁吧,F国著名的天才魔幻作家,少年得志,传闻中确实狂妄任性,嚣张跋扈,不好相与。话说回来,造物主现在还有改写他们命运的权利么?但是应该无法改变技能和实力等级吧,否则这个造物者之战将会混乱一团。   心中苦笑,现在已经习惯“造物者”这样的名字了么?手臂的疼痛依旧,自己倒是很快进入状况了。“造物者”,真是糟糕的命名啊,如果真的把来到自己身边的人都当做“物”,像是安德鲁那样,会被反噬吧。到底,谁是谁的“物”,谁又是谁,实现目的的工具?   被众人注视着,文森却是露出了诡异而阴鸷的惨笑,身影虚晃数下,原地消失了——安德鲁还是太年轻,这样的事情之后,两人已是真正的不死不休。在一切结束之前,文森会给他机会活下去,撑到最后决定如何性命互易并将自己在位面的过去改得生不如死?   现在来看,即使像是他们那样失去了再战的资格,这些战士也不会马上消失,可能同样还是要等全部的战役尘埃落定。而在那之前,只能修改位面让文森生不如死恰恰说明安德鲁没有别的办法杀死文森或者剥夺他的能力——那么在一切结束之前,安德鲁的生命都会面临威胁。   当然,丽娜很可能会站在安德鲁一方,那已经毁容的安德鲁会不会为了留下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而抹杀雅克?即使安德鲁会忌惮着雅克和文森联手什么都不做,那丽娜又会不会抹杀雅克换自己留下?如是,跑在后面的兽人,那暧昧的态度便值得玩味了。在解决内部矛盾之前,恐怕安德鲁都没机会向他们寻仇了——当然,他可能也没有了开启战场的能力。   而随着安德鲁那句“认输”说出口,四周苍郁的林木便如同水洗的照片般慢慢褪色,估计是要准备退出战场了。看来简单认输的话,大家暂时都不会死,但会面临更复杂的局面,甚至会因为以命换命的规则被杀也不一定。不过,说来安德鲁倒也硬气,十指痛连心也没有屈服,如果不是文森突然的反叛,此间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按照他们刚刚的说法,输了这一场,他们便失去了再战的资格,但战场上拼命时被对手杀死比起在战场上输了,被队友杀死,哪个结果会更糟糕?衬衫说过,输了的话,以命换命什么的都是“可以”,那么,不换也是可以的吧。不换的话,失去了能力的造物,会怎么样,造物者,又会怎么样?   到底为什么要拼命?除了一人最后可以争得所谓法则的力量,其他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去战斗?像是安德鲁,明明输了也不会死啊,为何要硬气到底,性格使然还是真的想封神,而即使团队赢了,封神的也未必是他不是么?蓦地,他想到了丽娜,又想到了衬衫的女神莉莉丝,如果是她们,拼命去战斗是为了留下?   乔暮似乎是不喜欢看到吴桐皱眉,想起不经意听到的他与另一人电话中的对话,便环着他低声开口道:“你心思太多了,现在可不是写书的时候。这世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需要烦恼?也许还有人就是天生好斗的疯子不是么?倒是你,真的不适合留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放过……”   眼神闪了闪,才继续说道:“毕竟,如果赢了,是成神的可能。而且,我始终认为,天道衡平,如果胜利有如此诱人的可能,那么,失败的对价,一定也很可怕,所以一开始就认输并不一定是个能保存最多人的好方法。”这么说着,乔暮心中思忖的却是,想要留下,看来还是要谋划一番了。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造物者可以直接认输,但是造物的话,可能需要全部认输,战争才会结束。在不根本危害吴桐的前提下,还是不要随便认输的好——谁知道输了之后大家会怎样呢?也许可以杀掉其他人换自己和吴桐活下去,但撇开有没有这种能力不谈,这样的话,这个沉默着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吴桐的耳朵动了动,乔暮呼出的热气喷在了他的颈侧,受伤的手臂被握着,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奇异的暖意在流转。突然惊觉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正想动作,却发现对方已是半倚靠在他身上,便正了正身子,把乏力的乔暮支撑了起来。安德鲁他们在战场还没彻底消失时便隐匿了,自己现在无数的猜测和想法都无从证实,还是先处理眼前的情形吧。   思忖间,却听得“啧”的一声,却是罗栖在灰烬中现出了身形,吴桐皱眉,这些时间里,他到底去哪里,做什么了,但对方不说,出于尊重,他便也不问。“造物者大人果然好手段啊,这么快就把这位大修士拉拢过来了么?我看书的时候,还觉得这家伙冷酷得要命呢……”   没有理会罗栖的废话,乔暮直接扶着乔暮进了教学楼的讲师休息室,还不忘打电话给学院为他们无法出席沙龙编了个理由——只因想起刚才他介绍学校时那微笑的样子。既然乔暮在这里有自己的身份,吴桐也不想因这些莫名的事破坏了他的生活。穿着休闲的罗栖则看着彼此支撑的两人,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怎么觉得,自己已经碍了这位乔老师的眼呢?   (这个不是神展开,但是会是团队的小试牛刀,很多时候,决定胜败的,并不是绝对的武力值不是么?再次求鲜花求板砖,LZ打字打得头昏眼花,急需抚慰!!)   5  “好了,你为何出现在那里,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这些我可以都不问,只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是来自《禁猎区》的罗栖?”吴桐的表情十分平静,眼神也并不犀利,但那种淡漠的语气却更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态度。乔暮垂眸,这男人,从未问过自己是不是《戮仙》里的“乔暮”,这意味着,他相信自己么?  罗栖玩味的眼神在面前两人的脸庞上转了一圈,压下了舌尖“明明是同一天出现,为何不问乔暮”的质问,眉梢扬了扬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是谁跟你说什么了么?引导者?你就这么无条件地相信他?不要完全相信你的引导者,这也是规则之一,尤其当你的引导者身边还有一个阵营不明的神之造物的时候。”  随意晃了晃脑袋,不理会吴桐沉默却若有所悟的表情,只继续说道:“造物者之战,最后胜者成神。易位而处,如果你是旧神,你会允许取代你的新神崛起么?尤其是,这位神本来就是人类私心的造物,自然会有人类所有的劣根性。而站在神背后的那一位,到底又会偏向谁?”吴桐心中一凛,想起衬衫说到“神”时那狂热的语气,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  “反正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做个什么合格的引导者,最好你们谁都赢不了,或者干脆全灭,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取代我了。原谅我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吧,反正他的话,你无须全信,当然”,话锋一转,眼角眉梢都是莫测高深之意的罗栖扬起了轻慢的微笑:“你也无需全然相信我。”  被乔暮警告的眼神扫过,轮廓深邃的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方撇嘴解释道:“不觉得奇怪么?开战前才找上你,你现在对规则还是知道不多吧?欲语还休,语焉不详什么的,最讨厌了!试想,若有一位神在自己身边,连话都没机会说清不会太奇怪了么?”想起那突然模糊起来的语声,吴桐也有了些踟蹰,转念又想道,或者真的如衬衫所说,有人干扰?  “当然,话说回来,他的提醒也未必是全无道理的,有些东西他不必骗你,反正日后真相总会揭晓的。如果说书中的主角真的可能被杀,那杀人者的目的就很可疑了,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这样考虑的话,你怀疑我也是应该的,我不仅这么帅气神秘,又知道得这么多,不就明摆着是boss气场外放么?”  笑得自得,男人的神色竟然事不关己地开怀起来:“试想,《禁猎区》中有可能杀掉罗栖的只有最大的boss千面狐了,千面狐倒是以伪装和模拟他人见长。”眉飞色舞地侃侃而谈着,又俏皮调侃道:“但是如果在小说和影视剧里,我这么可疑又这么有卖点的人不可能是坏人啦,出场虽然没有乔暮早,但肯定也能混个男二当当,犯不着做反派这么没前途的炮灰哈。”  心里的说法却是,虽然人不二,但只能是男二啊,这位弱得要死的作者大人是丫鬟身子小姐命,大家都得捧着护着,这绝逼就是女主的地位,而且这套路完全可以去零点连载扑街的女尊文了。心里默默吐槽着,却是看到乔暮先是因为那“男二”的说法露出了不愉的神色,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吴桐却是眉头动了动,却也没有反驳什么——估计,他根本没把自己当主角。  见状,罗栖便继续口沫横飞地为自己的男二地位加码:“还有啊,你不是有三本书么,《血色纪元》的boss还是男主的孪生兄弟呢,反正他还没来,除了怀疑我,也别忘了怀疑他啊,否则我可是会鸣不平的。”说罢还半真半假地长吁短叹起来,看得吴桐又好气又好笑。《血色纪元》么,那本书,跟前两本可不太一样。  看了看一直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的乔暮,罗栖心里直犯嘀咕,看来造物者大人对这位大修士可不一般——人家那明显才是真@男主的待遇。而这,会是他们的障碍吗?现在可说不好。不过,按照设定来说的话,乔暮确实可能是他们中最强的——毕竟在《戮仙》之后,逐渐成长起来的大作家梧桐已经不太爱写纯粹的升级流了。  收回外放的思绪,眼神依旧闲散的青年装模作样地正了正领子续道:“对了,忘了说,我也是零点和永恒背后财团的老板哦,别看这张脸看着年轻,那是用钱堆出来的,我比吴桐你还要大两岁呢,老胳膊老腿的。话说造物者这种称呼太让人不爽了,尼玛搞得我都物化了,就叫你阿桐可以么,乔老弟那边有意见不?”  说完也不看两人,便自顾自手舞足蹈地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哈哈。你们别担心,我可没什么成神的野心,只是原来书中那位面,太操蛋了,要女人没女人,要娱乐没娱乐,整天来个高处不胜寒神马的,装逼遭雷劈,老子可是真性情的汉子阿亲!”说得唾沫飞溅的,吴桐的耳根微不可觉地红了红,只是因为不擅长感情戏就写死了N个候选女主,实在有点对不起人家。乔暮的眼光却寒了寒,我连个女主都没有,也还没发话呢。  无视两人各异的神情,罗栖摆摆手像是要赶走什么脏东西一样下了结论:“烦死了,这里我可是喜欢得紧,所以无论如何都想留下来,至于真神什么的,谁爱当谁当去,老子坐拥亿万身家,有钱能使磨推鬼,不稀罕操卖白粉的心去维护什么位面衡平。左拥右抱,酒池肉林才是真人生赢家不解释!”  “什么时候过来的,对于今天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不耐谈话主题越发偏离,这次却是乔暮开口,无起伏的语气,却让人无法忽视他身边的灵压。罗栖目中闪过异色,似有几分犹豫,终还是叹息着说道:“不知道你是什么状况,我算是借尸还魂吧,还有着那人本尊的记忆,所以有时候也会分不清自己是谁,更说不明是什么时候来到的。”  转而语气带上了几分复杂:“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很简单,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罗氏夫妇,他们经历过造物者之战,而且是某次战争的幸存者。想想当初零点是怎么来的吧,最早不就是几个喜欢写书的年轻人搭建起来的平台么?有了我罗栖这些情报,你们也算是开外挂了!当然,罗氏夫妇,他们没有成神。”最后那句,却是压低了语音,语气有那么几分怪异。  “那输了的后果是什么,造物能够留下来么?”罗栖听着乔暮还算平静的语调,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如同文森说的那样,后果没有人知道。老头子当初带着包括罗夫人在内的三个造物去战斗,失败之后,他怕死,便杀了其中一人,不仅如此,罗夫人也是杀了其他造物才能留下来的。”  这么说着,语气有几分唏嘘,表面看不出对本尊的父母有多少深刻的感情。乔暮却听出了漫不经心语调下那丝压抑的不平静——也许事情,并不像他讲的那么简单。“一切结束后失败者的归处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亲眼看到过别的造物因为失败而消失。”语声中带上了沉重,拿着吸管狠狠戳进了玻璃杯中的柠檬水里。吴桐垂眸,看着自己身前黑色的咖啡,一时也是静默无语。  包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郁。乔暮心中叹了口气,却是平静地夹起了一只鸡翅放进吴桐的碗里,奇异地缓和了周遭诡异的气流。罗栖眼尾抽了抽,便也自顾自夹起了鸡腿狠狠咀嚼起来,边含糊地说道:“至于消失的家伙是回归原来的位面,还是被彻底抹杀或是别的什么,向耶稣如来起誓,这真没人知道,罗氏夫妇也不敢赌。”  吐出了嘴里光溜溜没有一点肉丝的鸡骨头,罗栖舔了舔嘴角的油渍轻声道:“其实说到底,失败了的造物者和他们的造物,要么是因为害怕索性杀了其他人换命,要么就是直接被杀了,他们失败之后的命运会是怎样的也根本没人真心关注。或者生,或者死,或者生不如死,谁知道呢?”说完便灌了一大口柠檬水,倒像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对了,为防你们不识趣,我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罗氏夫妇都挂了,这些事是老头子发现我的异常之后说的,本来已经是癌症晚期,说完立马断气,干脆得很。估计这些事情是说不得的,然后罗夫人也挂了,二者间应该是有什么关系的吧,可惜别人的情况不了解,无从比较。”  他的异常是什么,“老头子”和“罗夫人”两种不同的称呼模式又意味着什么?吴桐戳了戳碗中的鸡翅,却不发问。倒是乔暮,自顾自地又夹了另一块鸡翅,三下两除以二,便把堆满白花花肉丝的小碗推到了吴桐面前,动作迅捷而又自然。  看着罗栖那露骨的玩味神色,吴桐脸色一僵,却没有拒绝别人的好意。他也曾为小夏盛过饭剔过鱼骨,那时感觉很温馨,现在变成被服侍的人,却有些尴尬。罗栖眼珠转了转,便又打破了暧昧的气场:“哈哈,说不定是因为我也是造物之一,所以才能知道这些事而死不了呢,否则这个早就不是秘密了吧。当时我们听到文森说那些也没事不是么。”话题转得并不高明,吴桐却还是颔了颔首。  这时,还在专注为别人夹菜的乔暮灵活的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顿,却是脑子里听见了罗栖不怀好意的笑声。传音?对方明明不是修真者不是么?心念电转,《禁猎区》中虽然没有修士的设定,却有古武术和异能的设定,密室传音是先天武者乃至高段数后天武者都能掌握的技能,倒不足为奇,只是,这人绕过吴桐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呢?如果是会危害到吴桐的事,他可是找错人了。这么想着,却是神色不动。  “你对这位造物者的感情,不一般吧?故意表现出来是想要敲打我少动些花花肠子么。但是不好意思,罗氏夫妇的故事我可是记忆深刻,你不怕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宗门出身的人,是绝不会想到我们这种地痞的想法的——因为你们太自负。有人不想脏了手的话,恶人总要有人做。  做个交易怎么样?按照这位造物者的性格,如果输了,他未必狠得下心去杀人,而你想要他没事还想自己能留下来陪他的话,至少需要两个人的性命。假设《血色纪元》中还会来一个人,那你就必须干掉我和那个人了。千神万仙都斩在身前的人,面对我们,自然是不会手软的。  我是不知道这弱鸡似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拼命。可是,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么?谁都不会束手待毙,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果我和那个人联手,只你一人,根本护不住这位圣父的安全。如果不想发生令大家遗憾的事情,就只有一个选择,必须协力同心,争取赢!只有赢了,我们才能皆大欢喜!”  乔暮心中一凛,这人,难道也有成神的野心?那痞子似的外表下,倒也自有一份谋划,只怕这说辞,也是半真不假。但修士大人心中也另有一番计较——他还惦记着那个非人少年,他怀疑,在公开出版的这三本书之外,吴桐还有第四本能被召唤出造物的书。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局面肯定跟罗栖设想的不一样。想起那个少年怀有敌意的眼神,他下意识地觉得,名为“律”的少年是不会让吴桐有事的,而若是他和律联手,肯定能先做掉一人保得吴桐无忧,至于律会不会也想留下来,这就是他和律自凭本事,各安天命了。除了吴桐,谁的死活与他何干?  但是那少年到底去哪里了?虽说这个战场看来未必是要强制征召全部位面的角色才能开启,但这也不代表它可以置身事外——吴桐死了的话,他们都会被抹杀。难道说,因为它所在的书还没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它不受相应规则的约束,既不知道这事,也无需参与么?  即使是这样,那个少年仍然可能成为一切的变数,到底它会不会来参战,什么时候来,阵营如何,都会对战局造成重大影响。还有《血色纪元》中的亚瑟,他已经来到这个位面了么?那位魔武双修的强者,也并非易与之辈。但是这位热血少年在书中已经有了相知的爱人,估计还是想回到原来的位面的。  当然,无论如何,如果能赢那是最好的,吴桐怕是绝没有什么要做神的想法的,他更是做仙都做得腻歪,罗栖想做神就让他去做,乃至跟其他有同样野心的人争个你死我活更好。他乔暮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世间蝇营狗苟之辈万千,他们自寻死路,谁也拦不住。  想到这里,便平平地回了罗栖一句“成交”的传音。心里默默补充道——前提必须是吴桐要活得好好的,万一真的输了,哪怕杀了自己,他也会保得对方平安。三百年的寂寞,三年的情痴,换那人的余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便已足够了。这样想着,看着吴桐的表情也越发温柔。  吴桐茫然地站在血色荒原上,是要开战了么,对手在哪里?四处都是低低的人声,还有叽叽喳喳的笑声。他突然想起了父母的葬礼,亲戚们也是这样,背着他,低声商量着如何安置这没人要的孩子,然后是孤儿院敞开的大门,里面的孩子都在笑,幸灾乐祸地笑,明明他曾是有父母的人,却还是到这里来了……  耳边有风声,脸上一热,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却是血。安德鲁怨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完好的脸还给我!”嘶啦一声,有什么脱落了,手上摸到的是脸上的筋肉,一点都不疼,但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绝于耳,脚下已是一小片血洼。喉管漏着风,似乎被割开了,想说些什么,只剩下“嘶嘶”如破风箱作业的声音。  有四道影子站在他的身边。恍惚中,其中两人似乎是乔暮和罗栖。他的手向着疑似乔暮的影子伸去,却仿佛被风吹过的风化岩一般,皮肉一点点碎裂,露出白骨,哪怕指节都已粉碎,还是碰不到那个似近又似远的影子。很快,他惊愕地发现全身的血肉都脱落了,它变成了一具骷髅,抬眼,他依旧在血色的平原上,但是周遭却多了很多坟地,那些低低的人声,似乎是从地里往外窜的,让人毛骨悚然。  有什么在“淅淅沙沙”的耸动着,吴桐还在惶惑地看着自己白色的手骨,却惊觉旁边多了很多穿着破烂的骷髅,有些脸上还带了些血肉的碎屑,乱草般的发丝在头骨上飞扬着,黑洞洞的眼窝中不时爬出几条蛆虫。还有一些腐尸踉踉跄跄地在身边爬过,断肢和回肠在地上拖拽着发出“嘶拉嘶拉”的声音,被亡者的队伍冲击着,吴桐已经看不清那四道影子了。  “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  吴桐一下从噩梦中惊醒,梦的内容已经不太记得清,好像是跟造物者之战相关的,只是有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说:“不要相信他……”,冰冷的字符如虫豸爬过耳郭,徒留一阵战栗。他用汗津津的手捏了下自己的鼻梁,顺便抹去额头被冷汗黏糊住的发丝,不能相信谁?这个梦是预兆么?又或者说,他应该谁都不相信?  根据罗栖的说法,除已经出局并且失去再战之力的西区,也就是安德鲁带领的战区,自己所在的东区,还有南区、北区、中央区,而即使打败其余所有战区,也将面临所谓的终极无尽位面战争,因为罗氏夫妇并没有走到那一步,所以情况也无从考究。而由于战场只有对战双方能够进入,所以罗栖也不清楚其他战区的战力——按照罗氏夫妇那一届情况的话,最强的是中央区。  另外,起码有一件事,衬衫隐瞒了。其他战区的造物者都是经过遴选才能成为战区代表的,只有上届的最后胜者可以指定所在战区的战队——也就是说,吴桐是其他人口中的神选者,把他拉进来的,是上一届获胜的神。但在上次那场战斗之后,陆格非已经完全人间蒸发,就连罗栖这个零点幕后的大老板,都找不到他——至于所谓的女神莉莉丝,没人知道有没有,在哪里,是怎样的存在。  罗栖,乔暮,还有衬衫,甚至,夏煜,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则约束,无尽的死亡阴影,他觉得自己被迫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沼之中,似乎被这样无助的思绪影响了,他觉得身体变得越发迟钝。混沌的头脑影影绰绰的,有一瞬间想起了梦中的亡者军团,僵硬的脖子扭过来,全身便如同掉在了冰窟——他的床上,爬满了尸虫。  不知何时,血月的映照之下,深绿色的床单变成了起伏的苔藓,他的双手和双脚,被苔藓里冒出的蠕动着的血块攫住了。濡湿的触感在脖子上泛起,一条筋肉连着一颗眼珠子,垂在了他的领口,肩上多了令人寒毛直竖的重量,一颗腐烂得坑坑洼洼的人头立在他的肩膀,肥厚的舌头舔过他的颊线,“不要相信信他……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  6  九霄魅影诀施为到极致,上下腾挪闪躲,身形似青烟,衣袖翻飞如谪仙。乔暮心中焦急,一贯淡漠的脸上少见地面沉似水,而眼前穿着黑色重甲的骑士则掣着双手重剑,高大的身形不动如山,只对方身形转换中每有一丝泥滞,剑锋都会如跗骨之蛆,精准而至。乔暮几次想腾出手施法,却都被舞得虎虎生风的重剑所阻,空有灵力,却无法凝聚。  骑士一直沉默着有条不紊地进攻,被头盔覆盖着面容,只能看见两簇蓝色的鬼火不住跳动,每次的冲锋都悍不畏死,每次的格挡都全力以赴,死角全无。不知那重甲是什么材质,乔暮可削金断玉的爪影,都只能留下白色的划痕。而即使肉`体已千锤百炼,在对方那闪烁着雪芒的重剑欺近之时,乔暮却也不敢掠其锋芒——动作僵滞的左手已经满是冰屑。  对方的大剑被加持了霜冻新星,剑锋所过之处皆是白影一片,而乔暮,由于没有趁手的法器,只能一次次试图空手夺白刃,却总是无功而返——撇开重甲的防御能力不谈,已经死亡的骑士,谁能再杀他第二次?保持着生前的战斗意识,骑士每一下的抢攻都是大开大合,只一点点逼近,绝不后退,手上剑影如银蛇狂舞,下盘却几是稳如磐石,黑色的战靴伴随每一次下压的力量,在荒原上留下深深凹陷的脚印。  而在交战两人的上空,玄极分光法阵在暗紫色的云幕中射出道道金银相间的光柱,更有雪色的剑虹萦绕其中,似星练飞纵,在暗云里留下无数炫目的流光,不是为了攻击那位亡者骑士——只为困住空中那气势骇人的庞然大物。  灰色的巨大骨龙扇动着犹带残肉的骨翅,掀起能割碎云层的飓风,一下下又急又狠地冲击着横亘在前方的光幕,而巨龙胸中那一根根肋骨的间隙里,则溢出了金色的耀眼光晕,但随着金光慢慢向银光转变——这个需要巨大灵力维持的法阵,还能困住骑士的同伴多久呢?  最精贵的心血之力,最强大的防御法阵,付出一半功力为代价,心血锁魂之法早已在东西区之战后,被乔暮加持在吴桐身上,而别人只有打爆这位金仙的心脏,才有可能伤得了吴桐——这一切,迟钝的造物主自然是不知道的,乔暮也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他甚至害怕对方会因此不安。  在自己的尸体倒下前,对方都应该是无虞的。然而即便深知阵法的威力,乔暮还是无来由地担心着——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那令他心悸而又不安,分神的一瞬,左肩再次被重剑留下一道伤痕,已冰封的伤口没有流血,左上肢的感觉却越发迟钝,只得强自收敛心神,一边以水木灵气冲击左臂,一边与不知疲倦的骑士继续各显神通。  “加尔丹,看来这位神选者还没觉察战场已经开启呢,一不留神就已经被你的幻境攫住了心智,再加上死亡凋零的咒术加成,估计撑不太久了。虽然外界的物理攻击无法令他破防,但只要心神失守,让他自残或是做其他什么,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怜他最强的造物还懵然不知,继续与死亡龙骑士做着不死不休,却对战局豪无意义的争斗。”  音色清亮的男中音夸张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却满是恶意,而被称为加尔丹的男人则一言不发,不知是施法不能分心还是不愿理会同伴无聊的搭讪。只见这位操纵着幻境的男人看着三十出头,脸色十分青白,头发枯黄,身体也很瘦弱,穿着紫色长袍,周身黑气萦绕,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咒术师。  两人此时正轻如无物地飘纵在血色荒原之上,而在正对着不远的前方,则是一脸木然在坟地里走来走去的吴桐。穿着睡衣的男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圈,四周涌动尖啸着的黑气试图见针插缝地欺近,对方的护体光罩却是油盐不入。只可惜被保护的男人双目放空,汗下如浆,不时小声呜咽着,看着神思似已是陷入了什么噩梦中难以自拔。  “不要这么沉默嘛,你是人族啊,又不是跟穆迪一样失去大部分灵识的亡者,话说那家伙可是连胯下那只剩大半骨架的飞龙都跟生前一样,只用鼻尖看人,傲慢得欠揍。虽然我也承认他很强,但是作为队友,实在令人想撕开他的嘴,看看他的舌头是不是都被尸虫蛆坏了!即使在主人面前,都是铁塔一个,屁都没有!”  “噼啪”作响地捏动着两手的指节,先开口的男人无视同伴的沉默,继续不依不饶地说着,三五成群的骷髅兵在两人周围,围绕脚下不大不小的盐碱地随意晃荡,手骨中擎着冰霜、火焰或是闪电的几个骷髅法师则静静的站在两人身边警戒,荒原之上,不时有似在呜鸣的风声,配合着男人的喃喃自语声,骷髅“哒哒哒”的走动声和“呼呼”的冰火爆燃之声,场景令人十分压抑。  喋喋不休的话语终于换回“闭嘴,奥德拉,专心发动你的亡灵大军就好……”的回应,咒术师的声音极度嘶哑,语气也称不上友好。奥德拉毫不怀疑,对方已无数次想释放法术令自己的舌头彻底腐烂,或者是全身虚弱得说话都无力——也许自己有时候也可以考虑装出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娱人也自娱。  只可惜,他的身体在献给死亡之神后,连脸部肌肉的动弹都显得艰难,戏剧天分更是生生糟践了。怕是对方侍奉的恐惧之神,都无法让这被打上了“永恒”烙印的身体再发生改变——追求大半生的不死不灭终于以一种诡异的形态被实现之后,曾经是魔法学院教授,最爱上课口沫横飞的奥德拉却发现,其实挺寂寞的。  不想真的气死这个唯一的人类队友,一直自说自话的男人无趣地耸耸肩,作为亡灵巫师,虽然不能再像生前那样释放元素魔法,他也并不需要亲身上场肉搏,骷髅兵和骷髅法师,只要有足够的亡者,都能无限制地召唤,而尸体爆炸等法术也都可以远距离施法,在大多数时候,因为有不死召唤生物的保护,他和加尔丹作为远程攻击者都是十分安全甚至休闲的。  无聊到极点又不想发呆的时候,他便会招来骷髅兵,把人家的肩胛骨和胯骨错位放置着,或在颅骨里种上鲜花,也会招来骷髅法师,让冰系和火系的战在一起,再让雷系的加入,在空中释放绚烂的烟火。  可是更多的时候,各怀心思的队友,不熟悉的一切,满心的空虚简直足以让人,包括死灵们,发疯。不知是不是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灰发碧眼的亡灵巫师是个十足的话痨和人来疯,简直亵渎了巫师这个以文艺和忧郁见长的职业——他们总是显得阴沉而不苟言笑,奥德拉却是个二`逼的代表。  比起他这个纯粹因为不想死,为了赖活着而堕落地投靠黑暗阵营的前白袍法师,身旁的咒术师却是因为被设定了背负着家仇国恨和各种求而不得的虐身虐心,即使跳出书中原有的位面,却还是终日苦逼着一张脸,经常被他们的造物者调侃为苦大仇深的包身工——但是像他们那位能没心没肺到如此程度,奉行爱你就要虐死你的作者大人,本身也是一朵奇葩吧。  “不知道菲克斯那边怎么样了。西区说那家伙不过是个来自都市小说,有点拳脚功夫的混混罢了,希望那小白脸不会把事情搞砸吧,可千万别枉费了主人想让他在战场中加分的好意啊。”战场规则,此前分数越高的队伍,可以越早知道选定战区的造物者是谁以开启战场,却不能阅读对方的作品或窥探其造物;而同时,决定最终谁能成神的因素之一,就是在战场上的表现。  想起西区那个安德鲁打听回来的消息,奥德拉讽刺一笑,主人为菲克斯选的好对手啊。安德鲁那小子因为容貌被毁而躲过了被主人充作性奴的命运,却也无法求得主人的庇护了,只能独自面对文森无止尽的追杀,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而如果那位亚马逊女战士知道自己仰慕的造物者,在战场上就为了活命不惜出卖身体摇尾乞怜的话,不知还能不能坚持自己的爱情呢?  目光一冷,想起摇尾乞怜就忍不住想起菲克斯那恶心的家伙。一副无辜纯洁的样子,宽衣解带的动作却是比谁都利落。管不住自己的嘴,歇停了一会儿的奥德拉很快便若无其事,不,应该是煞有介事地评论道:“天使这种生物啊,果然是太让人不爽了,不愧是上帝身边最受宠的娼妓啊。”  “想想那完美的脸蛋吧,简直圣洁得要命,还有他那双翅膀,坠天之后都是雪白雪白的,唔,还有鎏金一般的金发,蓝宝石的眼睛,形状恰到好处的嫩唇,哎,真是让人想彻底玩坏他啊……如果赶快战死了就好了,主人就不会那么糊涂了吧……”越往后面,话音越低,最终还是自觉地截住了话尾。  加尔丹没有说话,他并非不了解同伴的心思,他们都是,或者曾经是人族,但是菲克斯那家伙,却曾经是——主人最喜欢的羽族,也就是天使。他和奥德拉,甚至穆迪都不过是主人为了游戏脚本设计出来的通关怪物角色,恐怕也只有菲克斯,才是主人最心爱,最花心思打造的美好造物吧。  穆迪就算了,那个木头骑士无论生前死后都是“忠诚”这种骑士精神的贯彻者,即使主人不发动天赋技能魅惑,也不会有叛变的可能。可是他与奥德拉,确实是有些小心思的。如果那人,不在就好了,不仅样貌身材好于他们,在主人面前则更是受宠至极——羡慕妒忌恨什么的,都不足以概括他们复杂的情绪——男人的妒忌,可是同样很可怕的。  如果能成神,自己就能摆脱咒术师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吧,或者还能比菲克斯都更强壮,更英俊,自然也更得主人欢喜。可是,心内苦笑,哪有那么简单。赢了最弱的西区,输给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北区,但中央区是好惹的么?如果不是想趁着在西区攫取了大把分数能抢占先机并听安德鲁说其实东区还没组建好团队,他们不应该这么心急的。  奥德拉心中对这些却是不在意的。变成巫师前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即使是主人的魅惑之术,也不过令他心中一动而已。而在这场战争里,最坏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输了,穆迪那忠犬自然会自愿献出性命换主人平安的,他只是有点担心那让他有那么丝牵挂的孩子会有事而已——可是,也只是,有点。  而如果主人想要最喜欢的菲克斯留下来,做掉他或者加尔丹就可以了。他是不知道加尔丹是什么想法,但是作为亡灵巫师,他已经以这副神憎鬼厌的样子活得太久了,久得都没有激情了,也没有了斗志,在原来的位面他根本死不了,只能在无尽的长夜里后悔,而如果能在这里死掉,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不过,如果菲克斯找他下手的话,拼着不要命,他也要在那张俊美得恍如神祇的脸上留下伤疤——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坏心眼吧?即使菲克斯能留下,必定都会失了全部能力,不能复原的脸啊,颜控的主人怎么办呢?这样想着,比起那恶心的家伙,他身边这些忠诚的小骷髅们自是可爱多了,便越发不舍得让它们冒险了——掉了的骨头,可是很难捡的。  “喂喂,明明我没有守在造物者身边啊,为何要把我也拉进战场啊,有没有听过中立阵营杀不得!”身穿蓝色风衣的罗栖嗷嗷大叫着,眼前俊逸得过分的男子却皱着眉头,这人像只猴子似飞檐走壁,上蹿下跳的功夫,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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