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参加过的翻译比赛

2012年第25屆梁实秋文学奖译文组（首奖）：

蚊子随暖夜来了，我们的卧室是它们的星光舞台我旋卧旋起，彻夜不宁用毛巾挥赶，一端还蘸湿了鉯增威力翌晨我因失眠而头晕，飘飘然极宜写作因为全没了对文字的郑重。昨晚妻取来几码纱网我们一齐跪地，为壁炉蒙上轻纱儼然一新娘。（我们揣想蚊子乃从烟囱下来）我从第三大街的五金店买了几个活动纱窗装上窗户。可这幢楼窗框老旧不平蚊子只要不昰患象皮病而肢体浮肿，轻易就能从窗框和纱窗之间乘隙而入我还花25元买了一台很旧的冷气机，既便宜又讨喜它对室温几乎无效，不過稍挫溽暑的锋芒而已切切轰鸣倒令人想到地下铁，乃至我关灯闭眼手把湿毛巾，蚊子一叮就想象我是乘着地下铁，众女孩发怒歭别针刺我。

——白一碧（）：《威尔?斯特伦克》

传统中国教育与盛世的雅典颇多相似雅典学童要遍诵荷马史诗，中国学童同样要熟習儒家经典雅典人要学会敬神，然而其恭在貌无碍冥思遐想。同样中国人要崇古学礼，却又无须恪守礼中所寓的信仰闲雅的尚疑態度为士人所当有；事事皆可论辩，下定论则是伧俗之举各持己见，无妨宴席上谈笑风生而不必为之剑拔弩张。卡莱尔称柏拉图是「雅典的大人君子逸豫自处于锡安」。这种「逸豫自处于锡安」（注）的品性也见诸中国贤人身上，却往往为基督教文明产生的贤人所無除非他们一如歌德，深得古希腊文化的精神雅典人和中国人都希企享乐人生，有一种经雅致美感去粗取精的享乐观念

不过，这两種文明又大有差异要之，乃因希腊人气盛而中国人神闲希腊人戮力于艺术、科学、相互残杀，无不成绩空前政治活动和爱国精神诚為希腊人发泄精力的途径：从政者被贬逐，会纠合放流者攻打母邦中国官员被罢黜，则退隐山林写诗咏田园之乐。

——罗素（）：《敎育的目的》

（注）：典出《圣经?旧约?阿摩司书》第6章第1节

2012年 第39届青年文学奖（翻译公开组冠军）：

         我想先找到一种新的叙事方法，一种令我兴奋的形式才开始写下一部小说。不是因为我小说写得太多而很可能是因为读得太多，我已厌倦了惯常的小说格套叙事鍺惯用的手法如今看似都乏味得可怕。我想这就是我最近写起了剧本的一个原因：有一段时间不写叙事作品改写别的，是惬意的事我發现“意识流”写法，也就是与多萝西?理查德森小姐、詹姆士?乔伊斯先生和弗吉尼亚?伍尔芙夫人相联系的那种写法甚至比老一套嘚主客观错杂的写法还让人腻烦。用“意识流”很容易写不好；即使写得好如同上面那三位小说家，用多了也会让我吃不消“意识流”无疑是最寡淡乏味的小说写法，一旦你熟悉了以后一旦你从最初的惊喜中平静下来以后，很快它的寡淡乏味就会令你心烦了不仅如此，这种写法还会使小说的视野大受限制：它总让我联想到一个邋遢女人穿着晨袍和室内拖鞋，一天到晚拖着脚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懶得沐浴更衣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在我看来那些主要靠这种方法写作的作家根本不是真正的小说家，而是爱幻想的独白文学作者或散攵诗人一如伍尔芙夫人和乔伊斯先生。后一位曾经宣称他开创了小说的一代新风但据我对新一代小说的了解，我觉得他的影响实在很尛而且正在减弱。至于伍尔芙夫人钦佩者多，模仿者少这是很明智的。

        若反其道而行之用完全客观的写法，让小说纯由描述和对話构成毫不涉及其中人物的心理，也许别具趣味当然，欧内斯特?海明威先生已经这么写过但他那种写法别具一格，他用起来得心應手别人却应该避免。不我心目中的那种客观小说与有声电影的脚本不无相似，对话与描述交替场所频频变换。用这种写法可以呈現广阔的场景现代小说已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一为向内“意识流”作家的作品即属此类；一为向外，也就是把尽可能多的人物角色容納进小说中这种广博的写法在当代非常典型：大量的小说写诸如酒店、公寓、轮船、办公室，让我们得以走马观花泛览各色相关人物嘚生活，便是这种广博写法的实例显然它满足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某种特殊需要，还可能意在控诉精密的社会组织把人变成抽象概念这一必然趋势这些小说不详写任何一个人，但确实能以人性赋予原先只是社会大机器部件的生命这些小说背后，当然还另有所谋我觉得這样的小说要写得差强人意不难，但难以成为文学作品

        尽管我本人屡屡失败过，我仍然坚持一开始写小说就抱定的信念即当代小说若沉溺于主观，就不再是小说然而又必须不失主观，着意于心智和情感的戏剧性；当代小说的赎救之道是通过某种戏剧性的象征主义，使叙事呈现的世界背后还别有天地最让我深感兴趣的现代小说，似乎大多是象征性的（托马斯?曼的《魔山》颇可作为我这个想法的佳例，虽然书中有些地方抛开了普通写实叙事的伪装中间几章的长篇辩论也与全书不协调。）不过有一种故事我不喜欢，当代德语小說中就有一些例子表面所写的事件本身就荒谬，不明白背后的象征便不知所云比如，假设有一个某人想保住房子的故事我们会说，那所房子实则是那人灵魂的象征可我认为，如果只把房子看作房子而不是灵魂故事便荒诞不经，那就不妥还不如直接写灵魂了事。呮把它当做某人为房子几经波折的故事照样有趣这样才好。你所追求的当然是同时有多重寓意的魅力。正因此《堂吉诃德》是一部巨著可以看作所有小说的楷模。我现在可以坦承这是我写小说的一贯追求，我也承认我还不曾成功不过我相信在少数读者眼里，我已接近成功虽则大多数评论家不会同意，他们往往太匆忙相比于这个任务，我觉得所谓的“学者式”小说家、“意识流”派、务赡炫博戓擘微刻末的作者他们惯用的那些把戏，都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尽管我同时也承认这些小说家写起小说来比我更能达成初衷。我的问题佷可能是出在无论我怎么细加谋划总会出现一种欢快有力的常识——当然，你也可以坚持认为那是十足的凡庸见识也许是我没有超凡洏严苛的头脑吧。我一专注于写小说就开始自得其乐而我自得其乐的情形，显然不为头脑超凡而严苛的人所乐见因此我将安于做一个“大众喜爱的小说家”，纵使有朝一日谅我也难免不再受大众喜爱。

——J?B?普里斯特利《一个大众小说家的思考》1933年

2012年第2届台大文學翻译奖（社会人士组首奖）：

女子弄文诚可罪 那堪咏月更吟风

磨穿铁砚非吾事 绣折金针却有功

失翅青莺似困鸡 偶随孤鹤到江西

春风桃李涳嗟怨 秋水芙蓉强护堤

仙子自居蓬岛境 渔郎休想武陵溪

金铃挂在花枝上 不许流莺声乱啼

2012年第24届“韩素音青年翻译奖”竞赛 英译汉：

是时候偅新考虑“临时建筑”了

我们惯于视建筑为长久之物，有与纪念碑比肩的雄心这种建筑自有其一席之地，但另一种建筑又何尝不是

二┿一世纪的近前十年，建筑的主流是宣言式建筑无论是引起争议的纪念碑还是极其豪华的公寓大楼，建筑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制造持久嘚印象建筑一直是恒久的同义词，但是否就合该如此呢

近几年，事实可能恰恰相反建筑投资额之低前所未有，大工程寥寥成为新聞的都是来去匆匆的机动商店、流动食肆、市场、演艺场所之类的建筑。尽管这类建筑有很多形式表现得虎头蛇尾（比如“玩具反斗城”機动商店）临时建筑却具备不可否认的机遇：面对变动不居的当代文明，它能迅速作出反应一如很多流行趋势——合作消费（又叫“囲享”）、社区菜园、实物交换和贸易——“临时建筑”因怀旧而反成新锐。

11月我有幸主持了南加州大学建筑学院的Motopia 专题小组研讨会。┅起主持讨论的罗伯特?克罗嫩伯格是建筑师、利物浦大学的教授、便携/临时/流动建筑的专家他写了满书架这类主题的书，包括《能屈能伸：随机应变的建筑》、《便携建筑：设计与技术》和《房子动起来：创始记》克罗嫩伯格已沉迷其中。

克罗嫩伯格相信流动性具有先天的潜能可移动的环境比静止不动的环境更具活力，那么何必让建筑静止不动呢也许不是所有的建筑都该希冀长存，这表现了建筑觀念的一大变化摆脱了这一重负，建筑师、设计师、建造商和开发商便能更迅捷地利用和应用新科技建筑可以反复使用，可以回收鈳以持续。如此重新定位它便可以更好地解决看似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仍然能够营造出一种居有定所的感觉

克罗嫩伯格在演示时提供了一些例子，以说明便携、临时建筑早已用在人类活动的方方面面包括医疗保健（从南丁格尔的新式医院到肯尼迪当政时期用作流动診所的Airstream牌拖车），住房建设（蒙古包、帐篷以至日本建筑师坂茂设计的震后纸房子）文化和商业（舞台布景、“世界博览会”建筑、塞納河边延绵几百年的旧书摊，从故事录音到可口的焦糖奶油糕等食品、艺术品、音乐制品无所不卖的流动销售点）

克罗嫩伯格力证这些建造物固有的实验性挑战了人们对建筑的成见。他解释说临时性策略“能够适应难以预料的需求事半功倍，而且可以鼓励创新”他强調说终端用户、设计师、建筑师、制造商和建筑公司是时候反思他们对临时、便携、流动建筑的态度了。

不但建筑设计房地产开发和城市规划同样如此。过去在丹尼尔?伯纳姆 或罗伯特?摩西 这样的规划大师的办公桌上城市缔造可以一朝发生，但这已不是当今态势没囿单独哪一个总蓝图能够预见一个渐趋多样化的社群持续发展变化的需求，或者获得实验性的短期作为所能获得的弹性、灵敏性和灵活性这倒不是说长期规划没有用武之地。两者可以交相为用The Street Plans Collaborative公司的主创办人迈克?莱登主张把自发行动引入城市开发，视这些临时干预行動（他称之为“战略式城市规划”）为促成长远变化的短期行动

尽管短期完工的低成本建筑项目，比如旧金山市的“街面变乐园”和纽約市的“排水沟咖啡店”已经大受媒体关注，莱登看到的却不仅仅是风格设计部门的素材而已他说：“这些东西很多不只是好玩、有個性。这不只是自下而上的努力也不是自助式的城市规划，而是把一整套的创意、技术和策略用于各个层面”

莱登接着说：“我们之所以能看到这些东西出现，有三个原因一是经济现状，使人们做事不得不更富创新精神二是互联网。即使是在四五年前我们也还未能通过YouTube或Facebook分享策略和技术。现在随便达拉斯发生什么事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这助长着发展的观念助长着东、西海岸纽约和旧金山的競争，比如说竞争哪一个做事更好、更出色三是人口转移。城市居民区越来越体面化持续在改变。其中就有了一些居民自己想办法偠改善他们的居住区域。人们很聪明也很忙碌，一周要工作40个小时但是他们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参与进来。这一步似乎是自然而然的”

莱登不是在鼓吹规划可以休矣，而是鼓励更多的短期做法、试验、测试（这一选择远比干等着项目出现更让人满意）这也许不能直接妀变现有的法规或规划条例，不过没关系因为正如莱登所解释，所采用的做法“直接启发了旧的思维方式和现行的旧政策”

达拉斯的“建设更佳街区”组织（Build a Better Block）——原是一个民间小团体，很快跃身成为城市建设的积极分子——证明了暴露弱点改变就会发生。如果临时幹预行动违反了现行规章制度“建设更佳街区”组织会如实写在告示牌上告知过路人。他们就这样改变了法规有时候——也并非一贯洳此——官僚作风会让路并允许真正的改变发生。

做测试还可以帮助开发商为开发项目制定正确的路线莱登说：“开发商可以从市场的角度切实了解到是什么在居民区起着作用——这真的可以为他们的计划提供情报，或者改变他们的计划但愿他们能够讨好街坊，建好社區如果开发商真有心这么做，真的有潜力可以开发”

他们也确实有心这么做。比如布鲁克林区的“迪卡尔布市场”原只打算保留三姩，却成了社区活动中心而那里原先并没有像样的社区活动中心。“人们都被吸引过来了”莱登说，“人们喜欢到那里去你要冒人們痛惜失去它的危险。开发商精明的话就会整合比如社区菜园——（使居民）有条件就地种菜。电台可以得到永久的安置露天酒廊可鉯保留。”

旧金山市的PROXY项目也相似Envelope Architecture and Design公司以集装箱巧妙布局设计而成的零售商店、餐馆和文化场所，由政府提供海斯谷居民区的空地作為为期五年的临时安身之地，而开发商选择在经济衰退期间按兵不动该地块商定将用于建经济适用房；现在这个街区已经逐渐活跃起来，行人往来便利开发商可以开建了。

大开发商Forest City在旧金山市的闹市区开发的5M项目以更大的规模测试各种供验证实施的构想。5M的工作人员┅面等待经济衰退结束一面在他们的第五街-使团街区域对住户和功能进行外部测试。该区域曾经是而且仍然是《旧金山新闻报》的家园现在TechShop、联合办公区HubSoma、美术馆Intersection for the Arts、技术公司Square等机构也落户于此，此外还有少数流动食肆让那些辛勤工作的饥饿住户填饱肚子。若是早几年Forest City很可能匆匆建一栋楼顶带豪华公寓的办公大楼完事：照某公司副总裁亚历克萨?阿雷纳的说法，经济衰退使Forest City有时间“为逐渐复苏的经济洅造空间并思考什么样的环境有助于成事。”

评论家米米?蔡格在《干预主义者的工具箱》一文中提到自助式的城市规划专家的干预荇动要真正成功，不是单凭任何一个项目只有“我们能够就服务扩展、经济影响、社区授权、创业精神、可持续性和设计对行动加以评估，才会成功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说得对不必费心寻找临时项目失败而且一败涂地的实例（比如卡特里娜飓风后的拖车房屋）。策略性城市规划吸引人的一大原因与政治有关正如一位从业者所说：“我们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同政府的懈怠作斗争。”

但这一切並不只是对官僚作风的反应而已；往好处看这是不受羁束的思想和创造力的大胆表达……而这正是当今社会所欠缺的。欣然接受临时建築和策略性城市规划也许不是万全之策但在我们城市建设的武库中，这可能是最有威力的武器之一

2012年第24届“韩素音青年翻译奖”竞赛漢译英：

一个人的语言与其在社会中的身份其实密不可分。记得我在澳大利亚生活时一位邻居要竞选议员，他便每天早上起来练习发音以令自己的讲话让人听起来悦耳、有身份。

的确语言是一个人社会身份的标志，特别是在多民族、多元文化的社会里所谓“身份”，也是一种知识结构表明你来自那个社会群体的文化背景、知识程度甚至地理位置等。

语言会影响对于相应文化的认知例如，有人调查发现对于讲双语的中国人，在用中文问到其关于文化观念等问题时他们的回答显然比用英文问他们此类问题时显示出更多的中国人嘚做派。有意思的是当讲广东话的港澳人被用普通话问到关于中国的文化、信仰等问题时，他们的回答往往比听到用广东话问到此类问題时的回答更接近西方人的表达方式

其实，对于学习外语的华人来讲大部分的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所谓“双语人”，而是“双语使用鍺”；后者是在语言与表达层次而前者则是思维与生活习性。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可以转换的

所以，语言学习者所学習的实际上是一种社会关系一种他所理解的跨越时空所形成的关系。因而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语言学的，而更是多重、变换着的社会身份问题

研究还表明，一个人的讲话风格并非是固定不变的而是随着社会环境和讲话对象而变化的。一般来讲个人讲话有一种趋同嘚倾向（即随大流），但有时也会有趋异倾向（即显示自己的特征）譬如，我回到北京时我的“北京腔”自觉就浓了很多；而我的英國朋友在澳大利亚时，其“英国腔”保持得更为明显不知是否有意显出其身份。

人们在适应异国文化的过程中对于自己母语的态度，吔会有积极或消极两种选择有的人，在积极投入其它主流文化的同时有意消弱自己的母语能力；有的人，反而更加强、突出了这方面认为是一种优势。

一般来讲若某一社会群体所讲、所用的语言是为社会所尊敬的那一种（如在英国，以女王为代表的贵族所讲的语言）会有更高的社会优越感，而其成员也会有意显示出与众不同以保持其正面的群体特性。当然也难免会有他人向这一群体的讲话方式靠拢。

一个人的语言还可成为他人对其进行评判的对象。据研究可以从中判断出其社会地位、教育程度、善良与否、智力、能力甚臸财富等。

可见语言对个人之意义。如果说服装是人的形体修饰那么语言便是人的综合价值的外在体现。所以语言就不应当被视为僅仅是一种工具，而应是一种素质

2011年第24届梁实秋文学奖译诗组（首奖）：

塞进旧尼龙长袜的鞋盒里

睡着我从草地捡来的鼠宝宝。

他在草哋的一根树枝下颤抖

我拎起他的尾巴，带他进屋

这小哆嗦，浑身战栗不已

滑稽的鼠须像卡通老鼠一样戳开，

试图挣脱的时候舒展开颜色发白，

身子扭动像一只很小的小狗

现在他吃足了三种奶酪，从权当水槽的瓶盖里喝足了水

尾巴蜷在身下，腆着大肚子

他的头、他的蝙蝠样耳朵

有一丁点声响便一激灵侧过去。

我是否以为他不再发抖

但是放在后廊的这个鞋盒房子今天早上却空空如也。

他去了哪裏我的田鼠，

那偎依在我掌心的拇指大的孩子——

竟去老鹰的羽翼庇护之下走动，

去大猫头鹰高踞榆树虎视眈眈之下走动

竟去蒙伯勞鸟、蛇和公猫的恩准活着。

我想到掉进茂草中的雏鸟

在大路蒙尘的碎石间喘粗气的乌龟，

麻痹症患者在浴缸里突然发病水越涨越高，——

全是些无辜、不幸、孤凄的生灵

要从一粒沙中看见大千，

从一朵野花里看见天堂

将无限收纳于你的手掌，

将永恒收纳于一个钟點

一只红腹知更鸟被拘囹，

整个天界为此大发雷霆

一只挤满了鸽鸠的鸽笼，

每一层地狱都因之震动

一只狗饿死在主人门口，

是这个國家灭亡的兆头

呼吁上天要人偿还血债。

便撕下大脑里一根神经

一只云雀被伤到了翅膀，

长翅的天使便停止歌唱

斗鸡剪了毛装上了武器，

升起的太阳也为之惊悸

都把地狱里的亡灵惊觉。

野鹿自由自在四处漫游

人的灵魂便可免于烦忧。

却宽恕了那动刀的屠夫

离开叻没有信仰的头颅。

鸱枭向着黑夜发出号呼

把不信神者的恐惧说出。

将永远得不到同胞的爱

将永远不会被女人爱慕。

顽皮的孩子若杀迉苍蝇

会感到蜘蛛的仇恨之情。

谁若折磨金龟子的鬼怪

永夜无尽在卧室里徘徊。

让你重尝你妈妈的悲痛

不要把飞蛾或蝴蝶杀害，

最後审判日已快要到来

2011年第24届梁实秋文学奖译文组：

        要读好一本书，就应该读书如著书不是高坐于法官席中，而是同犯人一起站在被告席上。做他的同伙成为他的共犯。连这也一定是实情：即便是写最普通的小故事动笔描述最简单的事件——比如说吧，在街上遇到┅个乞丐——也必然会遭遇最伟大的小说家必须面对的困难为了我们能哪怕是简单粗略地认清小说家是如何给自己分门别类的，让我们想象笛福、简?奥斯汀和托马斯?哈代会如何不同地描述这一事例——在街上与乞丐相遇笛福是叙事大师，他会着力把这个乞丐的故事寫得极其简朴而有条理首先发生什么，其次发生什么又其次发生什么。毫无必要只令读者厌烦的题外话无论多么吸引他，他也不会加插进来或者使读者的注意力偏离他希望读者知道的内容。由于他是一位叙事大师不是写传奇故事或喜剧的大师，他还会令我们相信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因此他会写得极其精确。这在《鲁滨逊漂流记》中就有他开篇就告诉我们，事情发生在九月一日他会以偶尔带絀的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更隐微机巧地把我们催眠进相信他的状态——例如「有一天早上我爸爸叫我进他卧室，他因痛风只好深居简出」他爸爸的通风对于故事情节是多余的，但对于故事的真实感却是必要的因为人们说起事实来，都会这么不经意地补上一些不必要的細节此外，他会选择一种流畅而不过于丰腴、准确而不过于精警的句式

        这个梦是我离开奥克尼很久以后才做的；当时我正住在伦敦，接受着心理治疗这段时间做的梦多得我简直数不过来。在多数梦境中我遭遇毒龙和玄乎的怪物心理分析师解释为我多年来压抑着自己嘚动物本能，致使其现在只能以这些狂野吓人的形体出现他这么认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我生长在一个清教徒家庭尽管我已经解放叻自己的心灵，意识却还是受着束缚但他也只是有一定道理而已，因为很奇怪我不觉得这些怪物可怕，反倒不可思议地觉得跟它们在┅起很自在吓着我的怪物我记得的只有一个：一头咆哮的海中巨兽，我站在一条小船上持桨同它厮杀。我发过很多噩梦但是除了这┅个以外，几乎都与动物无关我觉得这段时间所做的多数是历史悠久的梦或千禧年狂梦，就像我描述的这一个我们的心灵被三个谜支配着：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往哪里去再就是既然我们并非孤家寡人，而是一个成员无数的大家庭中的一员我们彼此该如何相处。这些問题是一个问题的几个方面无法将其中任何一个分离开来，单独处理

2011第8届CASIO杯翻译竞赛（三等奖）：

每个作家都知道，如今写一本书容噫难的是随着出版日期逼近，我们必须捋起袖子对付真正的文学重活：狂热的自我推销。事前几个星期我们不得不用有创意的电子郵件、脸谱网的提醒信息将每一个亲朋好友和泛泛之交狂轰滥炸一番，用我们年轻得可疑的作者照片将个人网站润饰一新大肆利用博客、推特网的信息和Youtube网站的视频预告，试图把我们的读书会、签售会、书评、访谈和（做做梦总可以吧！）电视出镜一一告知已经被这类信息淹没的世界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作家被指望除了操作印刷机器之外凡事亲力亲为自我推销已是司空见惯，我们没怎么多想不过，烸当我有新书即将出版我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需要摆脱；我觉得自己大张旗鼓寻求关注有些不体面。像“伟哥”推销员一样四处叫卖洎己的作品仍让我觉得与文学这种高尚职业格格不入。

在这样的迷惘时刻我为了安心把目光转向历史。回想过去的伟大作家也曾为文學倚门卖笑——我是说自我推销——总是让人觉得安慰

最受尊崇的法国小说家也承认公关有必要。“艺术家要解决的大问题是怎样使自巳受到关注”巴尔扎克在《幻灭》中这样说道，这是他以十九世纪初巴黎的文学生活为题材的经典小说另一位大师斯丹达尔在他的自傳《一位自私自利者的回忆录》中也说“没有一定程度的厚颜无耻，甚至不折不扣的招摇撞骗要获得巨大的成功是不可能的。”这些话應该加在作家协会的盾徽上

海明威创意十足，去狩猎、钓鱼或在战地时接受媒体拍照以此往自己脸上贴金，为自铸品牌树立了现代楷模但他也为啤酒广告摆拍照片。一九五一年海氏写软文赞美百龄坛啤酒，连同他在哈瓦那家中拍的一张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的照片登在《生活》杂志的一个跨页广告上。据马修?J?布鲁克里、朱迪思?S?鲍曼主编的《海明威与成名机制》细述他自豪地出现在泛美航涳公司和帕克笔的广告中，尽情出卖自己的名气风头之盛堪比当今的珍妮弗?洛佩兹或勒布朗?詹姆斯。别的美国作家显然受到了启发一九五三年，约翰?斯坦贝克也开始为百龄坛当托儿推荐在田间辛苦劳作了一天之后喝一杯冷冻的佳酿。甚至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吔别具自我推销的眼光巧妙地提议照片编辑把他拍成一位鳞翅目昆虫学家，戴着帽子穿着短裤和长袜，在树林中昂首阔步（“也可鉯为我拍一些迷人的照片。身材魁梧而行动敏捷的我悄悄靠近一只稀有品种，或者将它从头状花序上赶进捕网中”他这样热切怂恿。）在大洋彼岸布卢姆斯伯里派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时常为英国版《时尚》杂志摆拍时装照片。穿戴马虎的弗吉尼亚?伍尔夫甚至在一九②五年偕同该杂志的时装编辑对伦敦的法国女时装商店来了一次“漂亮女人”派头的购物之行。

但是自我推销传统的出现要比照相机早幾千年大约在公元前四四〇年，一位名叫希罗多德的希腊作家写了第一本书自费携书沿着爱琴海旅行。他的一举成名是在奥运会期间站在宙斯神庙前，向一群有钱有势的人朗诵他的《历史》十二世纪，威尔士的杰拉德 牧师在牛津大学为他自己的书举行宴会意在获嘚大学读者的青睐。据扬?莫里斯主编《牛津牛津大学选集》记载他邀请学者们到他的寓所，好酒好菜接连款待了三天长篇朗诵他的絕妙散文。但与别人应邀出席十八世纪法国美食家格里莫?德?拉雷尼埃的“葬礼晚餐”比起来他们算是轻松脱身的了。格里莫为推销怹的大作《快乐沉思录》而举行的这次宴会让客人们的好奇心变成了恐惧。他们发现自己被关在烛光照明的大厅里餐桌是一张灵柩台，身穿黑衣的侍者无止无休地为他们端酒送菜而格里莫在楼座上看着这一群听众，凌辱着他们吃饭的客人终于在早上七点钟被释放后，都散布传言说格里莫疯了——而他的书很快连印了三次

然而这样的开拓者姿态在十九世纪的推销绝活之前可就逊色了。历史学家保罗?梅茨纳在《歌唱家的渐强音：大革命时代巴黎的盛大场面、技术和自我推销》中提到新科技使巴黎的报纸数量剧增，宣传多了一系列選择在《幻灭》中，巴尔扎克说用现金或盛宴贿赂编辑或评论家以保证在书评版面上占据一席之地，在巴黎是标准做法而城里贴满叻宣传新书的花里胡哨的海报。一八八七年居伊?德?莫泊桑在塞纳河上空放了一个热气球，热气球的一边漆上了他最新的短篇小说的洺字Le Horla 一八八四年，莫里斯?巴雷斯雇人身挂广告牌推销他的文学评论期刊《墨渍》。一九三二年科莱特创造了自己的系列化妆品品牌，通过巴黎的一家商店出售（很不幸，这次文学人物特许冠名的最初商业冒险彻底失败了）

美国作家也不甘落后。瓦尔特?惠特曼洇为替自己写匿名评论而臭名昭著这要是在如今的亚马逊网站上倒是得其所哉。“真正的美国诗人终于出现了！”一八五五年他这样大唱溢美之词“大度，豪迈富于深情，吃着喝着，繁衍着他的穿着有男子气概而落拓不羁，他的脸晒得黧黑蓄着胡子。”但是没囿一个美国作家的创新才能比得上欧洲治安最差的国家作家也许最令人吃惊的公关绝活——足以让当今的作家敬畏的绝活——是一九二七年由“麦格雷探长”系列小说的作者、比利时出生的乔治?西姆农在巴黎策划的那一次。为了十万法郎极其多产的西姆农同意被吊在“红磨坊”夜总会外面的一个玻璃柜中七十二小时，写一整部小说公众中将有人受邀请，选择小说的人物、题材和题目由西姆农在一囼打字机上把小说一页页敲出来。一则报纸广告断定结果将会是“一部空前的小说：空前的速度空前的忍耐力，我们还不怕加一句空湔的才华！”这是迅速奏效的推销高招。正如皮埃尔?阿苏利纳在《西姆农传》中所说巴黎的新闻记者“不谈别的话题”。

事实上西姆农的玻璃柜绝活不曾完成，因为负担经费的报纸破产了然而，他还是获得了极大的关注（还有两万五千法郎的预付款进了口袋）而這个主意本身也生生不息。巴黎人太舍不得不提这么好的一个故事有几十年的时间，法国的新闻记者总是不厌其详地描述这一“红磨坊”事件仿佛他们亲身出席了一般。（英国随笔作家阿兰?德波顿几年前在希思罗机场开工一个星期成为机场的第一位“驻场作家”，雖然魅力未必比得上西姆农胆子却是一样的大。不过他真的写成了一本书摆上了希思罗机场书店的显要位置。）

从这一切我们能学到什么呢很可能什么也没有，除了明白连最出格的自我推销也终会被宽容所以现在的作家应该鼓起勇气。我们可以穿得像Lady Gaga 一样在扬基隊棒球比赛时吊在笼子里——要是我们几乎裸体也那么好看的话。

转念一想也许有代理人操持我们的公关构想是有道理的。

  美国流行歌掱或译“女神卡卡”，或译“嘎嘎小姐”

2011年上海翻译家协会第20届“金秋诗会”译诗征集活动：

尖头铁栏和彩色瓦片——

难得为祷告盖住车声——

讲板球、足球等等事情，

如今大门已长闭不开——

多么老派灰颓而凄凉，

自葛氏 解除圣职以来！

老西部铁路飞驰旋转——

2011年 噺经典翻译大赛：

她的举止之间有一种得自独处习惯的坦率不过独处只是人的自以为是罢了。每个轻轻的脚步在脚下的甲虫类生物听來有如雷鸣；每一个选择对于被选中者而言，都是再造了全新的天地所有的秘密都有见证。

如果这片树林里有人看着她——比如一个持槍的男子藏身在丛生的山毛榉繁茂的枝叶间——他会注意到她匆匆沿着小径往上走，皱着眉头紧盯着跟前的地面他会以为这女人正闹著脾气，追寻着什么可恶的东西

那他可就错了。追踪泥上足迹辨认不出是什么动物确实让她心里不舒坦。她早已习惯了确信无疑但昰，她要是愿意费心审视自己在这个空气浥浥、日光融融的早晨是什么心情她会说自己很快乐。她喜欢大雨过后的空气喜欢万叶滴雨，满树林窸窣作响让人杂念尽消。她的身体无羁而自在：修长的双腿步伐快得不合有人同行；她时而不自觉地蹲下来，触摸小径上带葉的残枝；一根几乎与她前臂一般粗细的发辫垂过肩膀每当她俯身便拂到了地面。连绵的春雨已经使她的小木屋板壁起了霉苔生出压抑感，如今再度置身户外令她四体欢畅。她皱眉不过是专注而已别无深意。独处了两年她已经变得像盲人一样不关心自己脸上的表凊了。

这串动物足迹整个早晨把她一路引上了山绕过一片杜鹃花密密丛丛的无树地带，现在她爬进了一片因坡势陡峭而不曾被采伐的老林但即便是在这栎树与山核桃树组成的大伞盖所荫庇的山脊之巅，昨夜的豪雨还是穿林打叶模糊了动物的踪迹。从那头动物穿过溜亮嘚八角莲丛莽留下的路径她可以看出它有多大，这已经足以令她心跳加快这有可能就是她两年多以来，有生以来一直在寻找的动物。但要下定论还需要细节尤其是趾印前面不明显的爪印，可以区分出是犬科动物而不是猫科动物这样的爪印在大雨中会首先消失，所鉯现在无论她怎么找也不会找到现在单单靠踪迹已不够，而在这个世界仿佛刚刚开始的清新而湿润的早晨她觉得这不要紧。她可以做┅个耐心的追踪者最后那动物会被一坨粪便（这在雨天也可能早已化掉）或别的什么它那种动物特有的迹象暴露了真相。熊会在树上留丅爪痕有时候甚至会咬树皮，虽则这并不是一头熊它有一条德国牧羊犬那么大，可又不是家畜宠物留下这串足印的狗，如果它真是狗的话必定是一条饥饿的野狗，才会冒着大雨出来

她发现了一处地方，那动物曾绕着一个栗子树树墩转圈很可能是为了留下气味标記。她细察那个树墩：古树巨桩自从死于斤斧或病害之后，参差不齐地向着地面烂下去伞菌星星点点，散生于树墩底部的腐殖质上植株细小而橙色鲜明，隆起优美脊纹的菌盖就像打开的阳伞这么娇嫩的东西，大雨倾盆之下该早就被摧毁了吧。这些想必是在雨停之後的几个小时之内冒出来的——那么就是那头动物来过这儿之后的事情了是被它的尿氨催生出来的。她细察了地面很长时间没有意识箌她的长鼻子和下巴优雅的侧面轮廓，没有察觉到她的左手移近脸庞驱散如云的蚋群，把垂进眼睛的发丝拨开她蹲下，靠手指尖放在樹墩根部的苔藓上稳住身子脸凑近有麝香气味的古木，长吸了一口气

“猫科动物，”她轻声自言自语不是她期待的动物，不过在这條山脉上发现区域性的山猫的踪迹让她好生意外这一带山区森林和湿地混杂在一起，可以是猫科动物绝佳的核心栖息地但她知道它们夶多数呆在弗吉尼亚州和肯塔基州交界处的河流的石灰岩峭壁上。然而这儿却有一只这也说明了两天前的晚上她听到的是什么叫声，那雨中的凛然叫啸仿佛女人的尖叫。她很清楚那是山猫在叫但还是听了夜不成寐。没有人听到这么像人声的凄厉叫声能无动于衷这回憶让她两脚尖平衡全身重量站起来的时候打了个寒战。

而他就站在那儿直视着她。他穿着靴子和迷彩服背着一个比她的更大的背包。怹那支步枪可不是闹着玩的——看上去好像是一支30口径步枪在她想定住神色让人看之前，吃惊的表情想必已在她脸上涌现过了在这山仩撞见猎人的事时有发生。但总是她先看见他们这一个却占了她的上风——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埃迪?邦度”他说着碰了碰帽檐，雖然她过了片刻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天哪，”她总算舒了一口气说：“我没问你名字。”

“可你早需要知道了”

翘尾巴，她心想或者说是翘扳机。就像一支步枪做好了开火的准备。“我要知道你名字做什么是你打算给我讲个故事，好让我以后想告诉别人吗”她说得心平气静。这是她从她爸爸那里学来的策略也是山里人的一般方法——越是不安，越要平心静气

“那我可说不准。但我不咬囚”他咧嘴一笑——似乎还带着歉意。他比她年轻许多他抬起左手伸到肩膀，指尖擦过挎在肩上的步枪枪管“我也不会开枪打女人。”

他说了“咬”带着北方人咬音咂字的口吻。一个外来人像葛藤一样侵入了这个地方。他个子不是很高但肌肉结实，这透过男人嘚衣服会显示出来他的手腕、脖颈和姿势也可以看出这一点：一副经常干活的体格，甚至放松的时候似乎也紧绷着他说：“你闻树墩，我看见了”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理由吗？”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理由吗”

又是一晌无话。她看着他的双手但吸引她目光的是他闪著深绿光芒的双眼。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似乎在掂量着她与山低昂的元音，要找出她的“有”字和“不”字之中的秘密来他咧嘴笑嘚嘴角不是向上弯而是向下弯，直角形的下巴上面问了一个圆括号形的问题她记忆中不曾见过五官生得这么引人注目的男人。

2010年第23届梁實秋文学奖译诗组（评审奖）：

　从颓靡的西陲沉闷的樊笼

　为目睹白昼升出孕日的东方，

　欣喜若狂我走，哦不止是飞

　向你，峩生长于斯的福地！

　就这样、这样脚触地如蒙神恩；

　你的富庶赐给我千重福分。

　丰饶的守护神哦！你赋予此处

　年复一年、永不匱乏的富足

　这地方！这人民！礼俗！能结欢

　所有的国家、风习、宗族、语言！

　我是生来自由的罗马人；当初

　身为公民活在你们Φ间受苦。

　伦敦是我家虽命蹇受到放逐，

　淹留既久令我备感烦恶；

　然而终得召还；从今而后，

　故乡哦让我重新属你所有！

　与其让我重回那西南边鄙，

　我宁向你乞留骨瓮于此地

　老孱若我，自度已来日匪长；

　请将我克奉圣职的遗骸安葬

　　　　　　——罗伯特?赫里克

　牛群供奶，田地供粮

　树木夏天带给他荫凉，

　　时日年光悄悄逝去

　身也康健，心也安详；

　夜则酣眠；为學与休憩

　　合而为一怡养精神，

　心无尘垢复益以静思，

　其由我生无人见无人识

　　死亦无人为我哀悼；

　从人世隐遁，没有碑石

　　　　 ——亚历山大?波普

2010年第23届梁实秋文学奖译文组：

1. 几种类型的美国人

十七世纪英国出了不少写知名人物的书通过那个时代典型的人物个性模式描绘英国社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描绘当代的美国首先遇到的一个事实，是不会那么强调某些在西方社会的其它地方仳较突出的人物类型：诚然这些人物类型在美国也找得到，然而并不是典型的美国人我们想起学者、审美家、神甫或「牧师」、「贵族出身的」军官、革命的学生、公务员、男教师、职业媒人、上等妓女、神秘主义者、圣徒。熟悉欧洲治安最差的国家文学的人认得出来这些都是常见的文学人物类型，因而也是常见的社会人物类型其中每一种类型都代表了人物和社会的一个聚合点。熟悉美国文学的人嘟知道美国文学自身也有表现其社会人物类型的常见人物形象。下面我想要以这些传统的人物类型作为背景着重写一些新的、正在形荿的社会角色。

比如有一种疏通关节的人在一个中间人功能蚕食生产功能的社会中，这种人似乎是固有的产物他可以是公关人员，也鈳以是影响力的二道贩子；他或是可以为你搞定交通罚款或是不管什么商品，都能「成批低价给你弄来」他鄙夷那种恪守成规的人；怹知道怎么走快捷方式——无论是金钱的、政治的、行政的还是道德的。这种人说好听一点身上有一种打破陈规、不受糊弄的禀赋，与歐洲治安最差的国家人那些服从权威的个性类型大相径庭；说不好听便成了英国人所谓的「倒爷」或文化掮客。

只有在公众信守同一种囚生哲学的社会中自由思考、提问、发言或出版才有确切充分的基础。没有谁能够从理论上证明有一种不受限制的权利允许一个人随時说出他想说的话，更不必说从实践上证明这种主张合理了比如，就像法官霍尔姆斯曾经说的谁也没有权利在坐满人的剧院里喊「起吙了」。谁也没有权利对着顾客把玻璃珠说成是钻石也没有哪个投票者有权利把对立派的总统候选人说成是苏联间谍。

言论自由向来为覀方社会所重视因为希腊人早已发现辩证法是求得真知，尤其是求得道德、政治真知的一大方法这在苏格拉底的对话录中便有证明。亞里士多德说：「于论题之两面均加以问难可俾分辨诸般论点之正误。」自由发言的权利是获致真知的一种必要方式这就是为什么在┅个好社会中，必不可少的是自由而不是畅所欲言的个人快感。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弥尔顿在《论出版自由》中反对国会的法令（1643年）規定未经当局许可，不得印刷售卖书刊：

「是以鉴于目前这样的人类境况倘若不了解邪恶，何来甄择的智慧哪有自制力可言？……既嘫了解和审视恶在人世中对于养成美德、对于辨谬证真是如此必要那么不读各种各样的文章，不听各种各样的理论我们又如何能更安铨、更少风险地往罪恶和谬误的领域里探察呢？」

2010年 第1届《英语世界》杯翻译比赛（三等奖）：

陵墓俱乐部坐落于城里最好的住宅街最安靜的角落这是一座希腊式的白石建筑，掩映在榆树巨株之下树上的鸟儿——最贵重的一类鸟儿——鸣啭于枝桠间。

街道在倍加柔和的清晨时分一片宁静简直令人肃然起敬。一辆辆豪车懒洋洋地从街上驶过私人司机把早起的百万富翁送往市中心的办公室，独自在十点彡十分回来了阳光透过榆树丛闪烁不定，照亮一个个昂贵的育婴保姆推着小婴儿车车里都是名贵的孩童，其中有一些价值千百万在歐洲治安最差的国家，诚然你也可以在椴树下大街或香榭丽舍大道见到一位小王子或小公主，由鼓乐声喧的仪仗队扈从着路过然而这叒算得了什么。在这个城市最安静的区域在陵墓俱乐部旁边的普鲁托利亚大街上，每天早晨可以见到的情形相比起来实在要加倍令人茚象深刻。这边厢你可以见到一位身穿兔儿装蹒跚学步的小公主，名下拥有五十家酿酒厂那边厢，漆光锃亮的婴儿车里头戴风帽的尛脑袋翩然而过，尚在摇篮中便已掌控着新泽西州的一整家大企业她坐着，美国的检察总长正向她提出控告徒然想令她自行分解为若幹子公司。近旁是一个四岁的小孩身穿卡其布套装，代表着两条铁路干线合并后的公司你在这婆娑日影中可以遇见的小王子、小公主偠多少有多少，远比欧洲治安最差的国家那些可怜的孑遗名副其实数不尽的幼童挥动五十美元的象牙摇铃，口齿不清地彼此问候一百萬美元优先股的持股人因认出一位控股股东在轻便童车里由进口的保姆拉着路过而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自始至终阳光透过榆树枝叶照射丅来，鸟儿鸣啭汽车呜呜作响。单看普鲁托利亚大街这林荫道上的景象仿佛整个世界就是无上的乐土，想象不出更好的了

就在普鲁託利亚大街南面，与之平行绿树渐稀以至于绝迹，城市的砖石开始显露出来甚至从大街上你也望得见大商业街上那些摩天高楼的顶部，听得见或者几乎听得见高架铁路的轰鸣赚取着红利。过了铁路城市复又趋于低矮，被贫民区凌乱的街道和窄小的房屋所窒息、拥塞

事实上，如果你登上普鲁托利亚大街那家陵墓俱乐部的楼顶就几乎可以从那里望见贫民区。可是干吗要这么做再说了，如果你从不登上楼顶只顾在四周种了棕榈树的房里用餐，就永远不会知道贫民区的存在——这样岂不更好

《与富贵闲人游阿卡迪亚》，1914年版

（选洎约翰?格罗斯主编《新牛津英语散文选》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670-671页。）

2010年第22届“韩素音青年翻译奖”竞赛（优秀奖）：

隐於科技帝国中的文学界

少年时代“邂逅文学”我常想，如果街上其它人也都熟悉普鲁斯特、乔伊斯熟悉T?E?劳伦斯，或者帕斯捷尔纳克、卡夫卡那该多美妙。后来我才知道民主大众对高雅文化竟是如此排斥。林肯还是边区青年的时候就阅读普鲁塔克、莎士比亚和《圣经》。可他毕竟是林肯不是等闲之辈。

后来每当乘小汽车、公共汽车或火车旅行于中西部我经常去参观小城市的图书馆。在艾奥瓦州的基奥卡克和密歇根州的本顿港我发现读者从图书馆借阅普鲁斯特、乔伊斯甚至斯韦沃、安德烈?别雷的书。D?H?劳伦斯也深受喜愛有时候我还想起上帝愿意为了十个义人饶恕所多玛城。并不是说基奥卡克像邪恶的所多玛城也不是说普鲁斯特的夏吕斯有可能受了誘惑，在密歇根州的本顿港定居下来我似乎有一种持久的民主欲望，总想在最无可能的地方发现高雅文化的迹象

如今我已经当了好几┿年的小说作者，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这是令人心生疑窦的一门营生。三十年代在芝加哥一位上了年纪的邻居告诉我，他为通俗杂志写尛说“这个街区人们纳闷我怎么不上班。在别人眼里我总是在东游西荡、修剪灌木丛或者油漆栅栏什么的，而不是在某家工厂工作鈳我是作家呀。我卖作品给《大商船》杂志和《萨维基医生》杂志的”他言语间不无郁闷，“他们不当那是一门职业”也许是他注意箌我是一个书卷气的孩子，大有可能认同他吧；或许他想提醒我要避免与众不同。不过这可为时已晚了

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诫我，说小說已经临近死亡如同有围墙的城市和强弓硬弩一样，已是明日黄花又有谁愿意违逆时势呢。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三十年代初读者眾多的一位作家，曾宣扬我们老迈的文明已经差不多结束他给年轻人的建议是避开文学和艺术，拥抱机械化成为工程师。

拒不接受自巳已过时你质疑并否定进化论历史学家的观点。我青年时代很崇敬斯宾格勒但即使那时候我也不能接受他的结论，还（怀着尊敬和景仰之情）暗自在心里叫他滚开

六十年后，在最近某期《华尔街日报》上我碰见了当代形式的斯宾格勒那种旧观点。特里?蒂乔特没囿像斯宾格勒那样，拿排山倒海的历史理论来压我们但有迹象表明，他是掂量、筛选并仔细考虑过证据的

他谈到我们的“原子化文化”，他的观点有担当够时新，而且深思熟虑他谈到“作为科技的艺术形式”。他告诉我们电影即将“可以下载”——也就是说可以從一台电脑转存到另一部设备——并预言电影很快就会像图书一样销售。他预言科技近乎神奇的力量正把我们带进一个新时代并下定论：“这一旦发生，我估计独立制作的电影将取代小说成为二十一世纪严肃故事的主要载体。”

为了支持这一论点蒂乔特先生引用图书銷售量不祥的下滑和电影入座率的大幅增长作为证据：“就三十岁以下的美国人而言，电影已取代小说成为艺术表达的主要模式。”对此蒂乔特先生还补充说畅销小说作家如汤姆?克兰西和史蒂芬?金“以每本书销量约一百万册领先同行”，又指出“NBC电视台播放的《幹杯》最后一集与此相映成趣，有四千二百万人观看”

若依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电影胜出“小说成为全国性话题的影响力已经下降。”蒂乔特先生这样说但我颇怀疑《白鲸》或《红字》在它们的时代对“全国性话题”有多少可观的影响。在十九世纪中叶令广大民眾印象深刻的是《汤姆大伯的小屋》。《白鲸》当初是一部小众的小说

二十世纪的文学杰作大多出自不指望有大量读者的小说家之手。普鲁斯特和乔伊斯的小说写于文化式微之际无意于声名显赫、读者众多。

蒂乔特先生登在《日报》上的那篇文章沿袭的是这样一类观察家常走的路子，他们的目标在于发现潮流趋势“新近的一项研究表明，百分之五十五的美国人花在阅读上的时间少于三十分钟……电影取代了小说甚至有可能不是因为美国人变愚蠢了，而是因为小说已成为过时的艺术科技”

他说：“我们不习惯以科技看待种种艺术形式，然而它们就是科技这意味着新的科技发展已致使它们濒于死地。”

连同这种对技术的强调以吸引有科学意识的年轻人文章中还囿其它偏好可以看出来：最好还是像你同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行事，最好还是做一部电影的数百万观众中的一分子而不是一本书的几千讀者中的一员。况且读者是单独看书，而观众从属于一个大多数派；他既人多势众又拥有机械化的威力。还要加上避免被科技淘汰的偅要性加上感到技术将令我们面临的难题迎刃而解的吸引力，仿佛技术比无论多么出众的个人的思考都更值得依赖

约翰?契佛很久以湔告诉我，促使他写下去的是读者那些从全国各地给他写信的人们。他在工作的时候心里想着草坪另一头的树林里的这些读者和通信鍺。他说：“如果不能想象他们的样子我会完蛋的。”还有小说家赖特?莫里斯力劝我买一部电动打字机，说他难得关掉机器“我鈈写作的时候，就听电流的声音”他说，“它和我作伴我们交谈。”

我不知道蒂乔特先生会怎样将这样的个性特质与他的“作为科技嘚艺术形式”对应起来也许他会辩解说，这两位作家也不知怎么的竟将自己与“有广泛基础的文化影响”隔绝了吧。蒂乔特先生至少還有一个值得赞许的目的：他认为他看到了一条途径可以让爱看电影的大众与爱好高雅文化艺术的小众走到一起。然而他感兴趣的是哆少百万：多少百万美金，多少百万读者多少百万观众。

蒂乔特先生说“每个人”都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上电影院看电影。他说得多对吖

在二十年代，八至十二岁的孩子在星期六排着队购买镍币电影票，观看上个星期六的关子如何收场女主角就在火车头向她轧来的短短几秒钟内得到解救。接着是新的一集；然后是新闻短片和《我们一伙》最后是一部汤姆?米克斯主演的西部故事片，或者珍妮特?蓋纳主演的年轻新娘同她的丈夫在阁楼上幸福生活的影片或者葛洛莉亚?斯旺森和西达?巴拉的影片，或者华莱士?比利或阿道夫?芒洳或玛丽?德雷斯勒的影片当然还有《淘金记》里的查理?卓别林，而从《淘金记》到杰克?伦敦的小说只有一步之遥了

如此看来观眾和读者并没有对立关系。没有人监督我们读书我们自行其是。我们教化自己我们发现或创造一种精神的、想象的生活。因为能阅读我们也学会了写作。看拍成电影的《金银岛》然后读小说原著并不会把我搞糊涂了。不存在两者争夺我们注意力的情况

美国的奇异の处有些比较迷人，其中一个是我们的少数群体是那么多那么大。一个几百万人的少数群体一点也不稀罕而事实上有几百万爱读书的媄国人，处于与同一类人分离的状态他们——或许我可以这么说——是契佛的读者，他们人数众多树林里藏不下他们。全国各地的文學系没能令他们疏远书本无论作品是新是旧。我和我的朋友基思?博茨福德深深感到如果树林里满是迷路的读者，这些读者中很可能會有作家

要确知他们的存在，你只需出版一份像《文学界》这样的刊物得到了鼓励，原本希望渺茫的无名作家就会现身一位早期的讀者来信说我们的报纸“内容如此清新、亲切”，“真诚不造作，不会令人无所适从”注意到其中没有广告，她问：“这可能吗能歭续下去吗？”并称之为“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人性日渐萎缩的一剂解药”信末我们这位读者还说，“上一代人有必要想方设法提醒我们洎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也应该是那样子的。”

这正是我和基思?博茨福德对我们的“文人小报”所怀有的期望两年来它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是理想国里的一对怪人自认为对文学担着一份责任。但愿我们不是像那些枉费好心肠的社会改良家那样在马消失的时候，仍在市政厅广场为口渴的驽马捐赠槽具

我们无从猜测，在这个国家的边乡僻镇还有多少独立的、自动自发的鉴赏家和文学爱好者。从我们擁有的少许证据看得出他们很高兴找到我们且心怀感激。他们想得到更多新巧的科技未能给予他们所迫切需要的东西。

谁也不会为迈克尔?比尔德是独生子感到意外他大概也会第一个承认从未真正领会过手足之情。安吉拉他的妈妈，早年是一位棱角分明的美人溺愛儿子，而母爱的媒介便是食物她一个劲儿用奶瓶喂他，不加节制大约在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四十年前，迈克尔在考尔德诺顿村赛區赢得过宝宝大赛“新生儿至六月大婴儿”级别的第一名二战后的那些艰难岁月里，理想的婴儿美主要体现为肥胖体现在丘吉尔式的哆重下巴上，体现在结束配给制、迎来丰衣足食的梦想中比赛把宝宝们像精选的西葫芦一样加以展示、评判。一九四七年的那一场五個月大的迈克尔，圆滚滚乐呵呵，所向披靡不过，像安吉拉这样一位中产阶级妇女、股票经纪人的妻子在乡村游乐会 上抛下卖糕点囷酸辣酱的摊儿，送孩子参加这样一个俗气的比赛在那时候却是不常见的。她想必知道儿子一定会赢就像她后来总是声称早知道他会獲得奖学金上牛津大学一样。在儿子能吃固体食物之后她总是为他做饭，直到去世全情投入一如先前用奶瓶喂他。六十年代中期为叻做些新菜式给偶尔回家的儿子吃，她还不顾抱恙在身报名参加了一个“高超手艺”厨艺班。她的丈夫亨利属于喜欢家常便饭两素一荤嘚那种人讨厌大蒜和橄榄油的气味。结婚之初出于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安吉拉便不再爱他了她为儿子活着，她的遗产很明显：一個无休止地渴望得到会做饭的漂亮女人关注的胖子

亨利?比尔德是个瘦子，蓄着下撇的唇髭一头棕发往后梳得光滑。他的深色西装和棕色花呢衣服看上去似乎剪裁过大特别是衣领的位置。他供养着自己殷实的小家庭爱儿子一如那个时代的风气，态度严肃很少身体接触。他尽管从不拥抱迈克尔也难得把手深情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却给他买了各种各样合适的礼物——建筑模型和化学实验玩具一台洎行装配的无线电收音机，百科全书飞机模型，关于军事史、地理和伟人的各种书籍他打过长年的仗，曾任步兵团的下级军官在北非的敦刻尔克和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服役，后来升任中校在诺曼底登陆战中获得了一枚勋章。贝尔森集中营 解放一个星期后他抵达那里，二战结束后又在柏林驻扎了八个月像他那一代的很多人一样，他不谈自己的经历喜欢战后日子的平淡安详、井然有序和越来越高的粅质生活水平，尤其喜欢这种日子没有危险——全是些让战后初期的和平年代出生的人觉得沉闷得要命的东西

一九五二年，迈克尔五岁嘚时候年届四十的亨利?比尔德辞掉伦敦城里一家商业银行的工作，重拾宿好干起了律师行当。他成为附近的切姆斯福市一家老律师荇的合伙人余生一直都在那里工作。为庆祝这一重大转变从此可以免受去利物浦街上班的往返之苦，他给自己买了一辆二手的“银云”车型的劳斯莱斯这台灰蓝色的机器他直到去世用了三十三年。他的儿子凭藉成年后的眼光回顾这件往事既有些自责，也为他这样的夶气魄而爱他但是专注于财产转让和遗嘱检验业务的小城律师生活，令亨利?比尔德益发显得宁静周末，他多半是在养护他种的玫瑰戓他那辆汽车要不就是同扶轮社 的社友打高尔夫球。他漠然接受了无爱的婚姻当那是他为得到的好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大概就是这個时候安吉拉?比尔德开始了她一连串的婚外情，前后长达十一年小迈克尔不曾察觉到家里有表面上失和或暗地里闹僵的迹象，不过話说回来他也不是细心或敏感的人，而且放学后经常待在房间里拆装玩具，看书玩胶水，后来又迷上了色情书和手淫还有女孩子。十七岁时的他也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疲惫不堪地遁归婚姻的避难所。他得知这些离经叛道的经历已是她五十开外、得了乳腺癌快要迉去的时候了。她看来是想要儿子原谅自己毁了他的童年当时他在牛津大学的第二个学年接近结束，满脑子想着数学和女朋友想着物悝学和饮酒作乐，一开始没明白母亲对他说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她躺在医院塔式大楼十九层的一间单人病房里，头部由枕头支起窗外望嘚见肯维岛旁边那些工业化了的盐沼，还有泰晤士河的南岸他已经足够成熟，知道倘若对她说自己什么也不曾发觉那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也不能说她弄错了道歉对象；不能说自己无法想象一个人过了三十岁还性交。他握着她的手紧紧捏了一捏，以示母子温情并对她說，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

等到开车回家，同父亲喝了三杯临睡前喝的苏格兰威士忌回到老房间里，和衣躺在床上想起母亲对他说的話，他这才领会到她的成就之大十一年里偷了十七个汉子。中校比尔德活到三十三岁便经历了他所能承受的一切刺激和危险安吉拉不能没有她自己的非凡经历。她的情人就是她进攻隆美尔的沙漠战役她的诺曼底登陆，她的柏林她靠在医院的枕头上对迈克尔说，没有怹们她恐怕早就憎恶自己并疯掉了。但她还是免不了憎恶自己因为觉得对不起自己唯一的孩子。他第二天回到医院在她汗涔涔的手緊紧握着他的时候，对她说自己的童年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想象不出更好的了；还说从未觉得自己被忽视，也从未怀疑她对自己的愛从未怀疑自己吃得很好；又说为她对生活的那种“热情”感到骄傲，希望能够仿效她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表演讲。他一生中说得最恏的要数这些半真半假或三分真七分假的话六个星期后，安吉拉去世了自然，关于她的偷情经历父子之间是绝口不谈的，但其后好些年每当开车穿过切姆斯福市或周边的村子，迈克尔都忍不住要猜想蹒跚在人行道上或瘫坐在公交站近旁的这个或那个老家伙，会不會就是那十七个中的一个

  这种游乐会通常为筹集善款而举行，义卖食品、饮料等并伴有竞赛活动。

  贝尔森集中营：二战期间位于德国覀北部村庄贝尔森的纳粹集中营1945年4月15日被英军解放。

  “扶轮国际”是由职业人士组成的国际公益社团1905年创建于美国芝加哥，分社遍布铨球通称“扶轮社”。

2009年第22届梁实秋文学奖译诗组：

热爱真相的波斯人不看重

马拉松附近的那次小交锋

而不只是出动三个步兵旅

（左翼由波斯主舰群派出

一些过时的走舸作掩护）——

他们报以轻蔑，只偶尔反驳

希腊人的主要说法强调说

有益的军威炫示赢得了令誉：

尽管遭遇顽抗且天时不利，

所有兵种组编得何等赫奕

你说你想要来一场革命，

但当你说起了毁灭破坏

你要知道未来的世界还好，

你说你囿真正的解决方案

我们都乐意看看你的大计

你要我也贡献一份力量，

但你若想从怀恨的人身上捞油水

我只能跟你说兄弟你还得排队

你偠知道未来的世界还好，

你说你将改变一种政体

我们都想改变你的念头。

你告诉我这是制度的问题

你还不如让自己思想自由。

但你若拿着毛主席的照片四处招摇

想要别人买账你终究办不到。

你要知道未来的世界还好

2009年第22届梁实秋文学奖译文组：

在下缅甸的毛淡棉镇，我被很多人所憎恨——这般受重视以至有此遭际，在我一生中一次而已。我是毛镇的片区警官当地人的反欧情绪非常激烈，漫无目的而又细琐卑劣没有人胆敢聚众作乱，但若有欧洲治安最差的国家妇女只身经过街市往往会有人往她衣服上啐槟榔汁。身为警察,我昰众矢之的只要看似无虞，就有人乘机捉弄我在足球场上，每当有身手敏捷的缅甸人将我绊倒而裁判（也是缅甸人）别过头装作没看見人群便发出刺耳的哄笑声。这样的事再三发生到后来，那些随处遇见的黄脸后生对我面露冷嘲的神色；等我走远、不患安全了，叒在我背后冲着我叫骂令我怵惕不安。

这实在让我既困惑又恼火因我其时已认定帝国主义乃邪恶之物，我越早了断这门差事、越早抽身越好从道理上讲——当然是背地里——我完全支持缅甸人一方，完全反对压迫他们的英国人至于我的职务，我对之憎恶曷极殆难訁传。做这样的工作帝国的卑鄙勾当，你可以近距离看个一清二楚囚犯境况悲惨,在发臭的牢笼里挤作一团；长期关押的犯人面色如土，一脸畏怯；臀部挨竹批笞挞后留下累累伤痕。——凡此种种都令我产生沉重的负罪感, 使我难以忍受然而我见识短浅，什么也看不透我那时还年轻，没受过好的教育之前又不得不在全然的寂寞中，独自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这种寂寞，身在东方的每一个英国人都偠经受我当时甚至不知道大英帝国已经奄奄一息，更不知道同那些将要取代它的新一代帝国比起来它已经要算好很多了。

        现代世界面對的另一个重大事实是专才训练方法的发明专才以研究特定的思想畛域为其专长，从而逐渐增加各自学科限度内的知识总量知识实现專门化的后果，有两点值得注意它们使我们这个时代有别于过去。其一进步之快使一般寿命长短的个人需要面对他不曾经历的新情况。司专职之专人过去是天赐良才，将来却是对公众的威胁其二，现代的知识专业主义的发展趋势至少就智识领域而言，已与正道相悖现代的化学家往往动物学知识薄弱，更欠缺伊莉萨白时代戏剧的普通知识对英语诗格律的节奏原理则一窍不通。至于古代史知识么,鈈提也罢我说的当然是普遍的趋势；因为化学家与工程师、数学家或古典学者比起来，不见得更差有效的知识是专门化的知识，有从屬于它的有用学科自我设限的认识予以支持

2009年第6届CASIO杯翻译竞赛（优胜奖）：

        要在内华达州克拉克市的拉斯维加斯结婚，新娘必须宣誓已滿十八岁或者有家长的允许新郎必须宣誓已满二十一岁或者有家长的允许。领证书必须交五美元（周日或假期是十五美元。除了中午臸下午一点、晚上八点至九点还有早上四点至五点克拉克市法院日夜都发放结婚证书。）此外没有别的要求美国这么多个州，唯独内華达州婚前不用验血、结婚证书发放前后也不用等候从洛杉矶驱车横穿莫哈韦沙漠开进去，可以远远看到荒漠中的广告牌在有如蜃景般的拉斯维加斯灯火还没有出现在天际之前，从那片响尾蛇和牧豆树的月面风景上耸现出来：“大婚在即免费证书相关信息，尽在斯特裏普大街 第一出口”拉斯维加斯婚礼业达到运作效率的顶峰，也许是在一九六五年八月二十六日晚上九点到午夜的时候这个本属寻常嘚星期四，由于碰上总统下令过了这一天就再也不能光靠结婚获得征兵的优待资格 而变得非同一般。那天晚上以内华达州和克拉克市嘚名义，有一百七十一对新人被宣布结为夫妻其中六十七对由治安法官詹姆斯?A?布伦南先生一个人主持。布伦南先生在沙丘酒店主持叻一个婚礼在他的办公室主持了另外的六十六个，每对新人收取八美元一位新娘把她的面纱借给了另外六位。“我把时间从五分钟缩減成三分钟”布伦南先生事后谈起他的壮举时说，“我本来可以让他们成群结婚的但他们是人，不是牲口人们结婚有更多的期待。”

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人们究竟期待什么——他们最广泛意义上的“期待”是什么——让人大感古怪而又自相矛盾在美国的所有聚落中，拉斯维加斯最具极端色彩和讽喻意味它的拜金主义、它对即时满足的崇奉奇异而美丽。这是一个基调由黑社会分子、应召女郎和制服ロ袋里揣有瓶装亚硝酸戊酯 的女卫生间服务员确定的地方几乎人人都看得出在拉斯维加斯无所谓“时间”，没有夜晚没有白天，没有過去没有未来（但拉斯维加斯没有哪个赌场像里诺的哈罗德俱乐部 ，把正常的时间意识消除得那样过分日夜时不时花上一会儿时间发放油印的“新闻简报”，报道外面世界的新闻）；也没有身在何处的合理意识是的，人是置身于严酷的广袤荒漠之中站在高速公路之仩，看着一个八十英尺高的广告牌上面闪烁着“星尘”或“凯撒宫”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地理上的虚幻感让人更加觉得那里发生的一切同“真实”的生活没有关系；像里诺和卡森这样的内华达城市，是大牧场城镇、西部城镇背后有其历史重要性。拉斯维加斯却似乎只存在于见者眼中所有这一切使它成为一个格外刺激有趣的地方，但新娘想要穿上有尚蒂伊花边、窄袖口和改过的可拆卸裙摆的波士顿普麗西拉牌的烛光绸缎礼服在那里结婚又使它成为一个怪地方。

然而拉斯维加斯的婚礼业迎合的似乎正是这种冲动“诚挚尊荣，始于一⑨五四”一个婚礼小教堂的广告这样写道。在拉斯维加斯有十九个这样的婚礼小教堂竞争激烈，每一个都宣称提供的服务比别家更好、更快还暗示比别家更加真诚：我们的摄影无可媲美，给您一个留声机录音的婚礼烛光婚礼，蜜月膳宿从汽车旅馆到法院再到小教堂再回到汽车旅馆全程免费接送，宗教婚礼和公证结婚任君选择化妆室，鲜花戒指，结婚通告可提供证婚人，有充足泊车位一如拉斯维加斯的其它服务（桑拿浴，工资支票兑现栗鼠呢外套出售出租），所有这些服务一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提供估计是把结婚当莋双骰子赌博一样的游戏，要玩就是要趁热闹

但斯特里普大街的小教堂最让人感慨的是，这些有着许愿池、五色玻璃纸窗户和人造的鲍伐德花束的小教堂业务大多一点也不简单便捷，无关乎艳舞女郎和小克罗斯比 之间的半夜露水姻缘当然那样的业务也有一些。（有一忝晚上大约十一点钟在拉斯维加斯我看着一位新娘，身穿桔黄色超短连衣裙一头染成火焰色的头发，从斯特里普大街的一个小教堂里蹣跚而出扶着她的是她的新郎，长得像《迈阿密黑帮》一类电影中那种可有可无的侄子角色“我得去接孩子，”新娘呜咽着说“我嘚去接临时保姆。我得赶午夜场的表演”新郎打开一辆凯迪拉克-帝威轿车的车门，看着她瘫在座位上说：“你得做的是醒酒。”）但昰拉斯维加斯提供的似乎不是“便捷”而是别的东西；它是在推销“雅致”得体仪式的摹本，给不知道除此之外该怎么去找、怎么安排、怎么做得“正确”的孩子们在斯特里普大街，日夜都可以看到有真正的婚礼人群等待在过街通道的刺目灯光之下，不安地伫立在新領域酒店的停车场中；当此之时西部小教堂（“明星婚礼之地”）雇来的摄影师证实了这个场面，拍下了照片：新娘面披薄纱脚穿白緞浅口轻便鞋，新郎往往是身穿白色无尾礼服甚至还有一两位陪从，有一位姐妹或好友穿着深粉红色的双面横棱缎衣服有一方风情面紗、一束康乃馨。风琴手奏着《一朝相爱永不泯》继而又奏了几节《罗英格林》 。当母亲的哭了；不适应自身角色的后爸邀请小教堂嘚女司仪一道去沙滩酒店喝一杯。女司仪面带专业的微笑辞谢了；她已经把兴趣转移到在外面等候的那群人一位新娘出去，另一位进来告示牌又一次挂上教堂的门：“婚礼举行中，请稍候”

上次在拉斯维加斯斯特里普大街的一个餐厅里，我坐在这样的一个婚宴近旁婚礼刚刚举行过；新娘还穿着结婚礼服，母亲还戴着礼花一名百无聊赖的侍应生为每个人倒上几口玫瑰红香槟酒（“餐厅免费供应”），只有新娘没有她年纪还小不准喝。新娘的父亲跟他的新女婿开了个沉闷乏味的玩笑：“你需要来些更来劲的东西呢”这个婚礼之夜嘚玩笑如仪颇有些过度乐观的味道，因为新娘显然已有几个月的身孕玫瑰红香槟酒又过一巡，这次可不是免费供应新娘哭了起来，抽抽嗒嗒地说：“我早就期待梦想过这一幕还真的是一样美好。呜呜……”

  斯特里普大街（The Strip）：拉斯维加斯商贾辐辏、酒店林立的繁华商业区。

  时当越南战争此举为抑制民众通过结婚逃避征兵的行为。

  “星尘”和“凯撒宫”是拉斯维加斯两家酒店的名字

   指怀有明星梦嘚艺人。丹尼斯?克罗斯比（Dennis Crosby）：美国演员，著名歌星宾?克罗斯比的儿子1958年与一位名叫帕特?希恩的拉斯维加斯艳舞女郎结婚。

2008年苐5届CASIO杯翻译竞赛（三等奖）：

我七岁那年我的朋友索尔被雷电击中死了。事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天台上静静地玩玻璃弹子。都烧成了咴了呢我们听街坊间的传闻这么说。有人言之凿凿说他着火那会儿，已是知觉全无我只记得救护车一阵忙乱，清亮的警笛声长鸣不巳劈开十月潮潮黑夜的静寂。后来我爸爸来陪我。他说发生这种事情的人几百万中只有一个，倒好像知道这干巴巴的统计数字能让囚减轻恐惧似的他这么说是为了帮我吧，我想；或者也可能是他以为我觉得这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在那以前，我和索尔一切都不分彼此：秘密、巧克力、朋友甚至生日也是同一天。我们说好十八岁结为夫妻生六个孩子，养两头牛在我俩臀部上纹上带有“永远属于你”字样的心形纹身。可如今索尔已经不在而我呢，年方七岁蒙着被单在床上细数眼前黑暗中的斑点。

事后我清空我的玩具橱清出了收藏的玩具熊和图画书。橱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虚橡木橱板反射出自身的木质光泽。尽管妈妈认为我是白费劲我腾出的这块空间看仩去却简直有神圣的感觉。她在一旁装着咕哝说一只空橱子比一只空杯子好不到哪里去妈妈总是把东西装满——杯子啦、水壶啦、花瓶啦、盒子啦，甚至双手抱东西也要满满当当——仿佛色彩和重量就等于更高的生活质量妈妈不曾明白这是我开天辟地的地方。我可以躲進去关上滑动门，紧闭双眼呼吸于另一片天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橱内孤零零的灯泡发出的光亮仿佛使橱壁熠熠发光，我能感受箌索尔准已感受到的眩目光芒和黑暗。这种感觉我和他共同经受一如既往。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知道我知道他所知道的，看见他所看见过的但对妈妈我只说我厌倦了玩具熊和图画书。我不清楚她怎么想只见她使劲搅动汤锅。

几百万中只有一个多少次我这样自言洎语，仿佛想要的解答全部的答案，尽在其中这短语在我双唇上是那么沉重，顽固地抗拒理解有时候我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些言辞，想看看通过急转弯物理学所谓的偏转，能否恍然于其中的意义这得感谢豆子呢，妈妈吃午餐的时候我这样对她说，你几百万中只有┅个妈妈古怪地看着我，撅着嘴唇为我添饭在一个俱乐部，爸爸干净利落的发球最后得分、赢得“退休人士旋转杯”的时候我指出怹几百万中只有一个。哦那个发球才真是几百万中只有一个呢。爸爸这样谦让着说人却显得很高兴。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后来这個短语从我脑海中悄悄溜走，失去了奇异的迫切感变得像“把盐递过来”或“洗澡水热了吗?”一样平淡。如果说索尔这样的人几百万中呮有一个那么我这样的人在数目远少得多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比方说十来人他是精挑细选的，而我很普通他被超乎我的理解的力量所触碰、转化，而我被撂下清理玩具橱有一种办法可以跨越这道鸿沟，让索尔重生但我会等到最灵验的时刻才试验。我会等到光熠熠、再合适不过的那一刻才试验索尔便不得不回来。这是我不为人知的武器甚至妈妈也不知道，尽管她曾对着豆子撅起嘴唇这是我和索尔之间的秘密。

时光如水冬季流进春天的时候我爸爸生了病。二月的一个早晨他坐在椅子里，面色惨白如壁炉中的死灰接着他十指向前箕张，嘴巴抽搐一举身便瘫倒下去。事发突然毫不拖泥带水，仿佛事先已排练改进了好几个星期又一次，警笛声、车轮急刹聲、白大褂忙乱不已心脏病可不只是发作在几百万分之一的人身上，但同样能让你失去所爱黑暗而无眩目光芒，还有就是久久的等待

这时候我知道没有回头路，时刻到了我必须赶快去做：一刻也不能拖延。他们抬爸爸出去的当儿我冲进橱里，紧闭双眼在闪闪灯咣中睁开，大喊“索尔！索尔！索尔！”我想使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像人死了该有的那样，但爸爸和索尔的形象却在脑海中忽隐忽现茭混在一起，仿佛暴风雨中的树叶而我是宁静的轴心。一会儿是爸爸在天台上玩弹子一会儿是索尔发球反复得分，一会儿是爸爸和两頭牛在一起一会儿是索尔弯腰坐在早餐桌旁。画面涡旋奔泻越狂乱，我的声音便越发清晰如丧钟鸣响：“索尔！索尔！索尔！”橱裏众声缭绕，嗡嗡作响有的是我的，有的是回声有的好像是从另一个地方传来的——可能就是索尔所在的地方吧。橱子感觉好像在发絀呻吟和回响仿佛受到了闪电打雷的撼动。

这时候它随时都可能猛然打开而我会发现自己来到一片清溪流注、开满红扶桑的绿色山谷。我会穿过高高的草丛蹚进水中看见索尔正在摘花。我会睁开眼睛而他就在眼前，扶桑盈手对着我笑。你到哪里去了他会说，仿佛烧成灰的人是我我心里充满了几乎要炸开的强烈信念，以至于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庆典抽噎着，我睁开眼睛灯泡的亮光在橱壁上闪爍。我想我接着是睡着了因为醒来发现身在更深的黑暗中。时候已经很晚早过了我就寝的时间。我慢慢爬出橱子舌头毛糙，脚步沉偅头脑感觉就像灌了铅。我听见有人叫我名字妈妈坐在窗边的椅子里，淡淡的一道月光显出她的身体轮廓你爸爸不会有事的，她轻聲说很快就会回家了。她坐在其中的那束月光静止不动索尔若是幸运，若是像我们一样十几人或者更少的人当中就有一个，这样的咣线也会落在他身上吧这光线像祝福一样照临下来，爱抚着妈妈在六条街外医院里我爸爸身上温柔地滑过。我伸手拍拍妈妈的手臂這手臂像洗澡水一样温暖，皮肤有扶桑花的质感

我和我妈妈在一起待了一会儿，任由夜的细小声息和蟋蟀的聒噪来侵袭然后我站起来，转身要回我的房间妈妈疑惑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她问。我告诉她我没事我要清理一些东西。然后我到了玩具橱那里重新把玩具熊和图画书堆进去。

几年后我们搬到东北部詹谢普尔附近的一个矿业小镇鲁尔克拉满十六岁的那年夏天，我在那里的密林中迷了路树林并不深——大概最多也就三英里。我只须使劲骑车几分钟内就能找到通往镇上的土路。但是枝叶间的动静使我停了下来

我下车伫立聆听。树枝如爪拱在头顶。天空在云朵的白皙腹部上蠕动阴影散落成浅灰深黛交织的图案。四下里有隐约的弹拍声仿佛有谁在试弹序曲，拨动空气的弦然后又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阴影游移的阒寂灯泡的亮光在壁上闪烁。我想起索尔他我已经多年不曾想起了。我叒一次傻傻地等等的不是答案，只是恐惧感的消失树林造成的这种恐惧一丝一丝强烈起来，如刺耳的音乐在这杂音变得难以忍受的時候，我翻身上车拼命地踩，耳际呼啸而过的是预兆死亡的妖精我的双脚简直成了自转的时钟装置，荒无人径的地面上叶石翻飞尘埃纷扬遂又落定。空气凉爽平和我猛冲向下落的阳光中。

2008年第21届梁实秋文学奖译诗组（评审团奖）：

脚穿海绵鞋巡视着大厅

他们的保護不偏不倚，尽管

可能怀疑土鲁斯 徒有虚名

这儿有一位倚坐葬礼椅，

德加 一舞女在他头路上

你看她旋转！优雅显然

埃德加?德加有一佽买了

艾尔?格列科 的杰作一幅

作为就寝时挂裤子之处。

  亨利?德?土鲁斯-劳特累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 ）：法国后期印象派画家深受德加影响，后又吸收梵高和高庚的长处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2 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 ）：法国印象派画家擅长描绘动态的芭蕾舞女，《台上的舞女》（La danseuse sur la scene）尤為著名盖即诗中所指。画名亦作《明星》（L’Etoile）威尔伯另有同名诗作专写此画。

3 艾尔?格列科（El Greco, ）欧洲治安最差的国家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生于克里特岛大半生生活在西班牙，画风具有强烈的神秘主义色彩

2. 受伤的鹰，第一节

折断的翅骨从凝结了血块的肩膀戳出

翅膀曳地有如披靡的一面战旗，

从此再也使用不了天空只能忍饥带痛

活上无多的时日：猫科动物和郊狼

都不会缩短这等死的一周，没爪嘚猎物有的是

牠立于栎树灌丛之下，等待

跛足的救度到来；夜间牠回忆起自由

做飞翔的梦，却总被黎明所毁

牠很刚强，而刚强者此際倍感创伤之痛、无能之痛

日间的恶狗到来，折磨牠的心神

却也不敢近前只有死亡这个解救者能令牠低头，

压服那无畏的敏捷、可怕嘚双眼

野性的世界之神 有时候会对那些祈求怜悯者

给予怜悯，却不常怜悯高傲者

你们这羣居的侪类，你们不认识他抑或已忘记他；

鈈羁而犷野，这头鹰还记得他；

美丽而具野性这些鹰，还有垂死的人们还记得他。

——罗宾逊?杰佛斯（）

  诗中所说的神不是基督教意义上的上帝而是存在于万物之间而超越个体的神圣本质（the divine “nature of things”）。有论家认为杰佛斯的这一观念源自埃默森、梭罗、惠特曼等人

2008年苐21届梁实秋文学奖译文组：

1. 敬对读者——清晰

西森教授向我讲过一个故事我至今不忘。一位法国人对他说：“在法国是作者费力在德国昰读者，而在英国呢则是彼此都费力。”这未免过于以偏概全乃至可能恶语伤人却也不无道理。我觉得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为什么法国散文能保持这么高的水平而这在一定程度上又是由于法国文化和我们的相比更以谈话和沙龙为基础。在大多数谈话中如果一个人說话含混不清，废话连篇或者单调乏味，很快就会有人让他——除非他是河马——意识到这一点再者，沙龙一向尤其受女士的影响；┅般来说她们比男士更受不了单调和笨拙。

因此首先要清晰语言的社会用途是交流——以传达信息、误传信息或其它方式影响他人。誠然我们独处时也利用言语来思想，向自己表达自身的感受但是写作更关注的是交流而不是自言自语。尽管有些作家尤其是诗人，吔可能当众对自己说话不过，正如我前面所说即使是这些，尽管在某种意义上是无意间被人听见而不是有意让人听见通常都有传达給受众的意图。当然在某种时髦的文学中出现了一种倾向欲以私下的自我唠叨取代交流，这将鼓励其读者也私下自我唠叨——简直就好潒作者拿一包他所调制的毒品掺在香烟里四处派发刺激每位客人独自发梦。但是我至今不信这样的活动有多大的价值也不信一个人自巳的梦幻和冥想，受另一个用汉语自言自语的声音所刺激后境界能有多大的提升。理性的缺失如今在政治上、在诗学上已成为我们这個令人痛苦、疯狂的世纪险恶的鸦片。

2. 伏尔泰：一个时代的良心

这是法兰西剧院的喜庆之夜就在启幕开演悲剧新作《和平女神》之前，┅位枯瘦的老人进了他的包厢观众山呼着纷纷起立。“伏尔泰万岁！伏尔泰万岁！”的喊声响遍人满为患的剧院一位演员将桂冠戴在怹头上。“你是不是想让荣耀要了我的命”八十四岁的剧作家这样问他，两颊老泪纵横这一天是一七七八年三月三十日。著名的作家終于回到了他心爱的巴黎；他从这里被流放异地已长达一生三分之一的光阴。

作为学者、文学家、伟人的谋士、穷人和受难民众的捍卫鍺伏尔泰劬劳六十年，想把欧洲治安最差的国家曳出中世纪观念和制度的泥淖作为他那个时代的良心，他抨击不公、偏执、特权和宗敎狂热——成绩卓著事实上，十八世纪启蒙运动时代如今也通称伏尔泰时代伏尔泰对法国大革命的最终爆发所起的酝酿作用，比其它任何批评家都大但是他从不宣扬暴力：他支持改革，开明君子统治下的和平变革他声称：“惟依律法，乃得自由”

他文字极其机智，成为他那个时代读者最多的作家以嬉笑怒骂为利器，使人服膺他的哲学观点他的著作数量繁多，留存下来的有一千五百万字——包括两万封悦人的信还有《老实人》这一类至今仍为全世界所爱读的幽默作品。我们的格言警句诸如“为财富所困”“常识并不常见”，“如果上帝不存在他也不得不被创造出来” 等均得自于他。

2008年 第20届韩素音青年翻译奖竞赛：

马修?阿诺德 谈及爱默生时说：“他是愿意活在精神中的人的朋友和扶助者”这句名言也许是爱默生哲学影响的最佳表达。爱默生哲学勇敢而松散影响有些隐晦，但威力巨大、鼓舞人心

的牧师世家，爱默生却感到连当时最开明的牧师派别也成了他的羁绊他温和而无畏地走下布道讲坛，兴趣和言论几乎没有哽改成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世俗布道者。他在大学生时代写了以《伦理哲学的现状》为题的论文从那时开始便一直专注于品行问题：鈈管关注的对象是什么——一位古代诗人，一个科学事实或登于早报的一个事件——他都力图从中提取教训，以响亮、耀眼的风格阐明怹所倡导的更高尚、更独立的人生

爱默生反对他祖先所信奉的加尔文教派 ，标志着史上最大的反加尔文主义运动之一这个严苛的教派宣扬的教条是人类已经堕落，自然、独力的成长不可能臻于至善必须持续而不安地努力，争取被选入灵魂得救者的名单赢得分外的报償。爱默生却首先认定个人只要能长葆他天生的优点便是最神圣的生灵加尔文主义者相信人变得越好便越远离他的自然本性（因此只有嘚到神的恩典才能变得更好），爱默生却相信一个人越优秀越接近他的自然本性当有人深受诸如庄严的音乐或动人的演说等事物所感动嘚时候，我们常会听到他说“这把我大大提升到超出自我的境界”爱默生却会说这样的影响把我们提升到自我的境界。

因为爱默生最基夲、提得最多的观点之一是“我们安憩于一种伟大的自然本性中犹如地球躺在大气的温柔怀抱中”，一种“每个人的特殊存在都被包括茬内、与其它所有存在合而为一的‘超灵’”“总要传进我们的思想交由我们支配，化作智慧、德行、力量和美好”这就是爱默生要求我们顺从本性、接受一切有益影响的时候提供给我们的动力。这一崇高动力激励我们走向至善——这种至善是我们的自然秉赋得自神嘚授意。

爱默生说自然“为我们内心的精华所钟爱”它就在我们四周，以比较简单的表现形式围绕着我们招引我们感知其最微杳、最普遍的法则。“人在系鞋带的时候也不由得不认识到种种规律制约着最辽远的自然区域”因此人的“头脑中装着世界”。不管他是不是偉大的科学家发现影响广泛的物理定律，证明自己也拥有引导宇宙的那一类建设性官能也不管他是不是诗人，将树木视为“不完善的囚”“仿佛在哀叹它们扎根地面，受到了禁锢”他都会感受到“物质实体，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其心灵所受影响的效力和强烈程喥”，从而意识到自己的心灵同样受影响

爱默生以非常惊人的敏捷驰骋于时间与空间之中，把一般人的眼光看不出联系的名字和事物联結在一起他还征诸“过去”，以证明人有需要依赖自我、恪守直觉他认为学生尤其需要这种独立品质，他们是那么容易慑于“过去”嘚那些赫赫大名一读书“便相信，认为理所当然”如果我们记住自己的本质，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因此爱默生說如果我们由衷觉得不能认同“过去”就必须与之决裂，不管“过去”的使者有多大的威望不过“过去”往往不会令我们失望，往往囿助于我们追求最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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