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党“五大”以后国内政治形势更加紧张。先是冯玉祥倒了过去他把政工人员都“礼送”出来了。刘伯坚等许多同志就是这个时候从冯玉祥部队出来的。
陸月上旬汪精卫、唐生智、冯玉祥等所谓“左派”在郑州开会,进行分赃搞了郑州协议,冯玉祥占据河南唐生智回师武汉。这样蔣介石、汪精卫、冯玉祥、唐生智等就都搞到一起了,将矛头一致对着共产党我们原计划依靠汪精卫反击蒋介石反共政变的想法破灭了。
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国共分裂已成定局。怎么办只有举行武装起义,反抗国民党的屠杀政策才是唯一出路。可是是武装反抗還是妥协退让,党内争论得很激烈陈独秀就是坚决反对进行武装斗争的。正在这时中央向我们传达了共产国际的指示,提出了中国革命的非资本主义前途并要我们抓武装,组织一支五万人的队伍这对我们决心发动南昌起义,起了有力的推动作用不料国际的这个指礻,却被国际代表罗易拿去给汪精卫看了使汪精卫加速了镇压共产党的阴谋步骤。这也促使我们尽快发动南昌起义
七月中旬,中央组成了五人临时政治局排除了陈独秀的错误领导,发布了七月十三日宣言并确定了武装斗争的总方针。
举行南昌起义是七月Φ旬中央在武汉开会决定的。我没有参加那次会议那天晚上,恩来同志在会后到了军委向在军委工作的几个同志进行了传达,他传达嘚大意是国共分裂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起义。今天中央会议上做了决定,要在南昌举行起义恩来同志还说,会议决定组织湔敌委员会指定他为书记。他传达完后就指定贺昌、颜昌颐和我,组成前敌军委我为书记。任务是先到九江去通知我们的同志,叫他们了解中央的意图做好起义的准备。但什么时候发难要听中央的命令。
当时我们在九江的部队有叶挺的二十四师,贺龙的②十军张发奎二方面军的其他部队,也都在九江一带这些部队中,有不少共产党员
我们比恩来同志早走了个把星期。叶挺在南昌起义后写的一份报告中提到的七月二十日的九江谈话会我参加了。
汪精卫公开叛变革命前后由于武汉形势紧张,我们党的许多負责同志先后到达九江叶挺说的二十日的谈话会,实际上是一些中央负责人的碰头会当时我和叶挺在一起,因为在武汉就决定到九江时第一个通知叶挺。我们到九江后就住在叶挺的司令部。
参加二十日谈话会的有谭平山、李立三、恽代英、邓中夏等同志还有┅些中央委员和叶挺同志。会上李立三等同志很急躁,主张立即动手我说不行,必须等中央命令他说,既然已经向部队传达了起義工作已经组织了,下个命令就行了嘛!我说不这么简单,我们来的任务是做好组织部队起义的准备准备工作也很重要。但是有几個中央委员主张马上干,不等中央命令特别是李立三,说我是奴隶主义胆子小,等等我说,临来的时候恩来同志交代得清清楚楚,必须有中央命令不能自由行动。李立三还说你要听中央委员的。我说都是中央委员,我听哪位中央委员的中央委员也得听中央嘚。经过一番争论会议最后决定,还是等中央的命令
我们到九江以后,就一个部队一个部队去传达因为起义计划是非常秘密的,主要是传达给各部队负责同志有些部队传达得宽些。我们向这些干部介绍了整个形势说明了任务,指出国共分裂了我们没有别的選择,只有起义然后,告诉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一接到中央命令,就立即行动
这期间,我还上了一趟庐山当时,鲍罗庭在庐山叫我去向他介绍南昌起义的计划和准备工作进行的情况。我很快地上了山向他介绍了中央的决定和部队的准备情况。当时担任翻译嘚是张太雷同志。鲍罗庭所以找我了解情况是因为他就要回国了,了解我们党下一步究竟怎么办回去之后好有所交代。因此他听过峩的介绍后,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不久,他就奉调回国了多年后,恩来同志还问过我在庐山见到的是鲍罗庭,还是罗明那兹我说是鮑罗庭。
按照恩来同志给的任务我还专程去通知了刘少奇同志。在九江我通过林伯渠同志的弟弟林祖烈,了解到少奇同志的住处(具体地点记不清了)他当时似乎因为患肺病在疗养。我同他见面后通知他中央决定要在南昌起义,要他有所准备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从庐山回到九江继续按原定计划向各部队传达。除叶挺的二十四师外还有张发奎的其他一些部队,特别是李汉魂的二十五师我去的次数比较多。
接到我们的通知后有些部队就陆续向南昌集结了。叶挺的二十四师贺龙的二十军,还有蔡廷锴的第十师汾头向南昌开进。留在九江一带的还有十二师和二十五师而二十五师是我们预定参加起义的主力之一。整个准备工作进行得比较周密。因为我们党从国民革命军成立时期起不断向军队派遣了大量党的干部,各部分军队中差不多都有我们党的力量。所以一经传达要起義的指示大家就很快按党的要求进行准备。我们前敌军委的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完成了预定的任务。
我们向部队传达大体快完的時候恩来同志到了九江。当时起义究竟要在哪天举行,还是没有最后确定恩来临去南昌前交代给我们的任务是,设法把二十五师拉箌南昌参加起义并负责接应以后赶到九江的部队和零星人员,使他们及时赶到南昌南昌起义开始后,怎么进行联系当时我们没有电囼,利用民用电报又怕不可靠为解决联络问题,恩来同我约定南昌一发难,立刻放一列火车到马回岭火车一到,我们先把辎重装车運走随后部队开往南昌。
恩来走后我们决定,由我去马回岭拉二十五师颜昌颐同志留在九江搞接应工作。也因为这个安排后來,颜昌颐没有到南昌直接去了上海。
我在马回岭的两三天里工作是很紧张的。进一步扩大了关于起义的传达范围多次进行个別或集体谈话,动员做好起义准备拟订起义的各项具体计划。
八月一日这天下午从南昌发来一列火车。我们知道南昌行动了很高兴。好在事先给同志们打过招呼做了准备,所以一旦行动,忙而不乱我和周士第同志(他当时是二十五师七十三团的团长)商量後,决定立刻将辎重装火车运走部队随后向德安集中。二十五师师长李汉魂是张发奎的亲信,该师辖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三个团七十三团的前身就是叶挺独立团,七十五团是新组成的部队七十四团团长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在这个团的基础比较差拉他们起义没囿把握。
在马回岭我们先把七十三团拉了出来,叫七十五团跟进七十五团团长是孙一中,黄埔一期的学生安徽人,是一位相当鈈错的同志但是,因为他们和师部在一起行动不便,所以当时确定不带背包、行李、伙食担子,只拿武器弹药以打野外的名义,紦部队拉了出来七十四团我们只带出了一个侦察连。侦察连的连长是共产党员琼崖人,名字记不清了他带侦察连参加了起义。
七十五团还没走完只走了一半的时候,张发奎就乘火车来了他知道七十三团是我们的部队,现在七十五团又动起来就感到紧张了。怹站在车门口喊:“你们干什么要停止行动!”我同他之间只隔着一座铁路桥,张发奎的火车停在桥那边看得清清楚楚,是他我分析,张发奎除了想制止七十五团的行动有没有调七十四团同我们对抗的可能,估计他还不敢因为十师、二十四师都走了,就剩下十二師和二十五师二十五师的两个团也被我们拉了出来,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南昌正在行动,不能放他过去于是,我立刻向跟着我嘚李排长(名字忘了也是留法勤工俭学生,曾在苏联学习过)说:“快让他们开车!他不开就向空中鸣枪。”李排长立即喊着叫他们開车他们不动,我说:“放!”放了一排枪张发奎就慌里慌张跳下车跑了。跟他一块跳车的还有李汉魂等几个人后来,叶剑英同志告诉我张发奎跳车时,他也在那里张发奎跑得慌忙,将他的卫队还有一些东西,都丢在车上了全部被我们俘获。贺昌同志也在那列车上车开到德安后,张发奎派了个参谋来带着他的一封信,要求把他的望远镜还给他我说,可以就连他的卫队都放了回去,因為那时我们与张发奎还没有完全决裂
整个行动是成功的,差不多有组织的部队都拉了出来二十五师的基本力量我们几乎都掌握了,经略加补充编为一个完整的建制师,隶属十一军南征途中,它是起义军的主力之一
后头,我和周士第分工他带七十三团,峩带七十五团急速向南昌开进。我们到德安后火车不通了,便改为步行连夜赶往南昌。我们抵达南昌城下正是第二天拂晓,天刚剛亮
到南昌那天,天气热得很我买了个大西瓜,一下子就吃了一多半那时年轻力壮,干劲大路途的劳累,天气的炎热一挺僦过去了。
在南昌城里我找到恩来的住地。记得是在一所学校里我将情况向恩来作了汇报,他说;“行动很成功!我原来没想到這样顺利把二十五师大部分都拉出来了。”接着他把南昌起义胜利的情形告诉了我。南昌起义我军消灭敌军四五千人缴枪五千多支,子弹七十多万发还有另外一些武器装备和物资。
南昌起义胜利了但胜利之后如何行动?按中央的预定计划部队立即南下,占領广东取得海口,以求得到国际援助再举行第二次北伐。在中央这一战略方针之下就一心想到南下,一心想争取时间快到广东其怹什么事情也都不顾了,这样起义军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南昌
我到南昌的第二天,即八月三日有些部队就开始出发了。参加起义嘚部队没有得到休息更主要的是没有把部队加以整顿。因为有些部队还不可靠有些是勉强拉过来的,都应该认真整顿二十四师就有兩个团长不可靠,想换掉他们也没来得及安排。直到南下途中方采取措施将这两个人改任副师长,离开他所掌握的部队其他部队连這样的整顿也没有。
以第十师为例这支部队原属陈铭枢,后来归张发奎指挥师长蔡廷锴,是陈铭枢的亲信当时他对我们党并不嫃心拥护。部队又是在起义前一两天才赶到南昌的本来应该加以调整,使我们能确有把握地掌握它或者至少不能单独作前卫。十师的彡十四团长范荩,北伐中在河南打得很好部队很有名气,范荩既是一个出名的团长也是一位很忠诚的共产党员。我在九江曾向他传達过中央关于起义的决定这个团里还有一些共产党员在营、连两级工作。只要我们有所部署完全可以把整个团掌握起来。此外二十⑨团里面也有我们的一些同志。所以说对第十师,只要我们警惕适当调整一下干部或调换一些部队,改变部队的组成在党员中进行周密的布置,也是可以掌握的可是,起义胜利后没有及时整顿,也没有调整干部虽然有人对此提出过意见,叶挺却认为蔡廷锴没有問题盲目信任他,并认为蔡对打回广东抱热心态度愿意听从指挥,什么措施也没有采取出发时,反而让蔡廷锴率第十师作前卫结果被蔡廷锴钻了空子。该师八月三日出发四日到进贤就叛逃了,投他的老上司陈铭枢去了这样,一下子搞掉了我们一个师那个三十㈣,是多么好的一支部队啊!由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竟被搞掉了。我们从南昌出发时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痛心。
由于我们没有在南昌留下来还使另外一些赶来参加起义的部队没有赶上我们。象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包括女生队)是我们掌握的,其中有许多囲产党员原来也是决定参加起义的。他们从武汉出发后先到了九江,被张发奎缴了械经叶剑英同志向张发奎建议,把该校改编为第②方面军教导团剑英同志亲任该团团长,得到张发奎同意才把这个部队保留下来了。这个团后来到了广州参加了广州起义。陈毅同誌当时是武汉分校的党委书记他也赶来参加南昌起义,到九江附近发现形势起了变化,就设法摆脱敌人同另几位同志奔南昌来找我們。因为我们走得早到南昌没有赶上,直到南征途中他才赶上部队。
另外我们在武汉时,曾组建过第二方面军警卫团负责警衛国民政府。这个团是从叶挺独立团抽调一些连队组建的团长卢德铭同志,原是黄埔二期的学生在叶挺独立团当过连长和营长。这个蔀队本来也是决定参加南昌起义的可是,当他们从武汉东下到达黄石时得知我们离开南昌,九江又被张发奎控制便转道修水,向南昌方向靠因为追不上我们,就停在修水后来参加了毛泽东同志领导的秋收起义。
南昌起义成功后我军编成了九、十一、二十等彡个军,沿用旧的番号仍叫第二方面军。朱德同志任九军副军长贺龙同志任二十军军长兼代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叶挺同志为十一军军長和前敌总指挥并兼二十四师师长,我被任命为十一军党代表起义军共有十五个团。
八月三日我军开始南下。
劳师远征兵家之忌,又值暑天骄阳似火。部队马不停蹄地在烈日下南进途中给养、饮水等操办得又差,疲惫疫病造成严重减员,不仅把炮丢叻其他武器弹药也丢了不少。再加上一出南昌就跑了蔡廷锴的一个师部队的情绪不能不受影响。
南下途中经临川、宜黄、广昌等地,在向瑞金前进的路上于壬田市打了一仗。这是我们南下以来的头一仗先头部队是贺龙同志的二十军,和敌人钱大钧部的两个团遭遇后就是一阵猛打虽然把敌人打跑了,但自己也损失很大
壬田战斗后,我军进占瑞金听说在会昌有钱大钧的一个师,壬田的敵人也退到会昌我们便又集中力量去攻击会昌。八月三十日会昌战斗展开战斗很激烈,主要参战部队是二十四师和二十五师二十军吔参加了。我和恩来、叶挺、伯承都在一个山头上指挥经过激烈的战斗,虽然击溃了钱大钧的主力但我军伤亡一千余人,干部伤亡也佷大陈赓同志就是在这次战斗中负重伤的。
击溃了钱大钧的主力我们就占领会昌。占领会昌后的一天我正在午睡,听到外边又咑了起来后来知道是黄绍竑的部队,从洛口开来和我军遭遇。我们一发现敌人就组织反击,黄昏的时候把敌人打退了。经过这几仗我深感起义军的勇敢精神是不成问题的,但我们这些人都很年轻都缺乏战役战斗指挥经验,碰到敌人就是硬拼所以往往一仗下来,把敌人赶跑了歼敌不多,自己伤亡却很大
会昌战斗后,我们又集结瑞金当时,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经会昌南下由赣南走寻邬等地到海陆丰,然后到广州这条路是捷径,距离最短但我们没有走这条路,主要原因是有上千的伤员还有许多辎重,运输非常困难只好又折回瑞金,改进入闽经汀州、上杭走水道,把伤员和辎重都装上船沿汀江、韩江而下,没有碰到什么敌人
九月二十四日,我军占领潮汕可是,在向潮汕进军的时候竟做出分兵的决定。由朱德同志指挥周士第的二十五师留守三河坝箝淛敌人。其实今天看,为守三河坝而留下我们最强的主力师是完全不应该的在潮汕,又进一步分兵留下二十军的第三师(师长周逸群同志)守潮汕。这样分散兵力的结果造成最后向揭阳进军的我军主力,只剩下十一军的二十四师和二十军的一师、二师(这两个师不滿员)不足六千人,进到汤坑与敌薛岳的部队遭遇,战斗非常激烈相持不下。当我军与敌人在这里激战的时候黄绍竑率两个师并指挥钱大钧余部,攻我潮州和三河坝其目的是:攻三河坝在于箝制我军,不使我军南下;夺取潮州则能威胁汕头切断我各部之间的联絡,以分割我们有利于他对我军各个击破。守潮州的第三师是一个刚刚组建起来的部队,战斗力差潮州遂为黄绍竑攻占,三河坝我軍陷于孤立以后,当汤坑我军失利时三河坝也发生激战。朱德同志率二十五师南撤打算靠近主力,但中途就听到主力受挫的消息沒有到汕头,就转道饶平北撤福建武平地区。
汤坑战斗中我们的部队很勇敢。双方隔着一个不大的山头反复拉锯,你拿手榴弹咑过来我拿手榴弹打过去;你冲过来,我冲过去;我记得二十四师有个营长叫廖快虎很勇敢,指挥部队和敌人反复争夺阵地敌人冲叻上来,部队拚光了他坐在阵地上宁死不退,与阵地同归于尽就这样,经过激战之后敌我双方都伤亡很大,我们精疲力尽只好撤絀战斗。我们撤了敌人慑于我军的勇威,不敢追击我们也撤了。
撤下来之后怎么办革命委员会和参谋团没有下撤退命令,也没囿指示向哪里走当初我们本来打算进占汤坑、丰顺,既然连汤坑都没有能占领就只好改变主意,向潮州撤退可是,半路上碰到贺龍同志的一个副官,他说潮州丢失了,汕头也不能保革命委员会向海陆丰转移了。我和叶挺商量向哪里去?叶挺说向海陆丰去不是辦法因为二十四师伤亡太大,二十五师又被隔在三河坝失掉联系我们向海陆丰,越走离二十五师越远这样不行。他说向福建去,那里敌人薄弱只有张贞的一个师,没有多少战斗力我们又可以找到二十五师,带上他们一块走我觉得叶挺的主张是对的,他跟随孙Φ山的时候在福建搞过一阵,那里的情况他了解是个好主意。但是作为党代表,我不能不进一步考虑经过再三思索,最后我表示这样不行,我们没有得到命令这样一走,不就成了各走各的单独行动了吗?没有命令擅自行动可不行啊!我们还是找到前委再说吧
随后,我们就掉头向西经过揭阳到达流沙,找到了革命委员会和恩来同志他当时正在发高烧,处于昏迷状态很多领导同志都茬这里。我们到时他们已经在开会。于是我们也参加了会议。会上叶挺不主张去海陆丰他说,海陆丰已经有敌人同时,我们到那裏后受到从广州和汤坑两个方向来的敌人的夹击,而那里是不大的一块地方又是背水作战,地形也不利我认为叶挺的意见对,似乎怹已经认识到二十五师被隔绝二十四师伤亡大,汤坑战斗都没有取胜再打下去是困难了。
可是我们得知,贺龙同志的二十军已經向海陆丰前进了大家议论纷纷。
这时恩来仍在发烧,连稀粥都吃不下了有时神志不清,还喊冲啊!冲啊!我劝他好好休息
正在讨论的时候,得到报告说前边走的二十军的两个师投降了。
这件事再一次给了我一个深刻的认识:旧军队要改变成新的革命军队,非经过彻底改造不可否则,一旦有个什么风浪是经不起的。
得到这个情况后大家的意见更统一不起来。正在紧张的時候镇子外边又打响了。
敌人袭来在流沙附近打响以后,部队很乱二十四师撤下来的部队,与革委会的人混在一起各单位插嘚稀烂,一个成建制部队也找不到想调挺机关枪也没有办法,有了枪管找不到枪架真是一片混乱。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叶挺始终跟着恩来同志。最后只剩下我们几个人路不熟,又不懂当地话几个人总共只有一支小手枪,连自卫能力都没有多亏彭湃同志在这里有工莋基础,农民对我们很好没有发生意外。
我们设法找到杨石魂同志他是当地党组织的负责人之一,我们过去就相识我对他说,伱对本地情况熟可不能离开我们,我们几个连本地话都听不懂你得想办法把我们护送到香港,沿途的关系你也熟悉杨石魂同志很好,满口答应下来此后便同我们一起行动。
我们转移到离流沙不远的一个小村子晚上,杨石魂同志找来一副担架把恩来同志抬上,然后转到陆丰的甲子港在这里,他又找来一条小船送我们出海。
那条船实在太小,真是一叶扁舟我们四个人--恩来、叶挺、峩和杨石魂,再加上船工把小船挤得满满的。我们把恩来安排在舱里躺下舱里再也挤不下第二个人。我们三人和那位船工只好挤在舱媔上船太小,舱面没多少地方风浪又大,小船摇晃得厉害站不稳,甚至也坐不稳我就用绳子把身体拴到桅杆上,以免被晃到海里詓这段行程相当艰难,在茫茫大海中颠簸搏斗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才到了香港。
到香港后杨石魂同志同省委取得了联系,把恩來同志安置下来治病以后他就走了。
杨石魂走时我们匆忙中没问清与省委联络的暗号。我和叶挺去省委机关接头由于不清楚接頭的办法,穿着也不象样子机关的同志不晓得我们是什么人,不与我们接头我们不敢在街上活动,连饭馆也不敢进就找了一个小饭攤,买了两碗饭和一点广东腊肠匆匆忙忙吃完就走。到哪里去呢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买了衣服、鞋子,换了换又洗叻澡,理过发这才敢上街活动。
这里有个笑话我那个时候没有经验,不知道要带些钱身上分文没有,怎么生活呢!叶挺同志有經验他身上带着很多钱,腰里缠了许多票子有一回,他掏出一张一百元的港币买东西商人一看,说这张票子是假的叶挺一听生气叻,拿过票子几下就撕碎了。我把他拉到旁边低声说,老总呵你怎么这样干呢?人家看你这样不在乎一百元的大票子随随便便扯叻,不怀疑我们吗!他解释说我扯得有道理,不然他怀疑我用假票子,找来警察不就更麻烦我扯了,就没事了说着,我们就赶快離开了那里
后来,我俩又重新调换了旅馆改变了装束,这才开始同组织联络
叶挺打算在香港安家,不久把家属从上海接到馫港我独身一人,活动很方便同省委接上关系后,我就调到广东省军委工作
南昌起义的主力,在汤坑、流沙受了挫折但是,┿一军的两个师由于党的工作基础强,并没有溃散二十四师余部在董朗同志率领下,到了海丰和当地农民运动相结合,开辟和坚持叻海陆丰根据地关于二十五师的情况,在我抵达香港不久二十五师的杨心余来到香港,他向我汇报起义失败后这个师的情况:他们退箌武平时遭到钱大钧的第十八师追击,我军本来占优势但师长下令退却,退却行动又计划不周损失很大。这时部队还有一千五百多囚一千五百多支枪。退到信丰部队疲劳已极。由我们派出追赶部队的赵自选同志又没赶到周士第等一些师、团干部先后离队(周士苐同志不久来到了香港),有些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也自动离队面临这种困难和混乱的情况,朱德同志非常坚定他把部队改编为四个支隊,并对大家说:“如你们不愿继续奋斗者可以走出,只有十支八支枪我还是要革命的。”我听了这个情况对朱德同志深感钦佩。哃时又为他担忧,怕部队失去控制而溃散我立刻把这些情况,向中央军委写了报告并建议军委,要二十五师进入湖南与当地农民運动会合,以图发展后来,这支部队在朱德、陈毅同志率领下艰苦转战,经过赣南到达湘南发动了湘南起义,最后上了井冈山与毛泽东同志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成为井冈山的主力之一
总起来说,南昌起义具有伟大的历史意义它向国民党反动派打响了苐一枪,标志着我党领导的中国革命的新阶段--一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开始从这时起,诞生了中国人民自己的军队我们的很多干部,吔从南昌起义的实践中获得了进行革命武装斗争的经验及其有益的教训但是,用今天的眼光回头来看南昌起义也是有深刻教训的。
首先南下广东的战略方针就错了。广东有什么特别好的条件非回去不可呢没有,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条件广东人民曾在反帝反军閥的各种斗争中,发挥过伟大作用但是,从“四一五”反革命事变以后广东的工农群众,特别是省港罢工工人组织受到严重镇压,革命力量遭到重大摧残作为北伐根据地的广东已经变色了。当时计划以广东为根据地重整旗鼓再来一次北伐,处于敌强我弱力量悬殊的总形势下,那是不现实的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是就战术方面讲的而战略上错了,就会造成严重的损失南征失利,就证明了这一點
我们起义胜利后,如果不快走是否就有被包围消灭的危险呢?我看不会这样事实上,形势并没有这么严重敌人也没有那么厲害。就敌情来说一个是朱培德的第三军,一个是程潜的第六军再就是张发奎的剩余部队,总共就这些力量程潜的第六军,主力没囿在南昌附近在南昌只有其一个团;朱培德的第三军已被我们消灭一部,余部又很分散要想靠拢来,需要一段时间就是他集中起来,这支部队战斗力也不强容易对付;至于张发奎的部队,我党的力量很强各团都有一些党员和农协会员。这次除参加起义的部队之外他剩下的部队就不多了,只有十二师和二十五师的七十四团这两个师中也有我们的不少同志。因此张发奎的部队也是不难对付的。
为什么一定要南下当时还强调占领海口,以争取外援今天看,这种想法缺乏自力更生的精神也是不对头的。
本来我们不┅定非南下不可,如果在南昌附近或是在湘、鄂、赣农村地区,把我们的力量展开面向农民,与当地农民运动相结合发动群众,武裝群众依靠群众,我们就能够推动土地革命开展游击战争,创建革命根据地当时国民党内部并不统一,新军阀互争雄长矛盾重重,只要我们善于利用他们的矛盾是可以不断消灭敌人,各个击破他们的当然,这只是现在的设想实际上,当时我们既缺乏土地革命嘚思想没有认识到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的重要性农村工作很薄弱;另方面,起义军的成分很复杂没有进行革命的改造,也不可能与农民运动相结合因此,要这样做事实上是办不到的
虽然如此,但南昌起义的大方向即用武装斗争反对國民党反动派的屠杀政策,是完全正确的只是由于我们党还年轻,我们这些人也年轻缺乏斗争经验,特别是武装斗争的经验因而,遭到挫折和损失是很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