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时期对付丘陵地带多树地带的小股(五十多个)骑马土匪(全部汉阳造),用哪些兵种和战法成本低,伤亡小

原标题:张之洞的汉阳造有多牛中国军队用了半个多世纪,抗美援朝都没扔

清末张之洞在武汉汉阳修建汉阳兵工厂。中国自己的兵工厂建成后估计张之洞甚至没有想到汉阳制造的武器后来成为中国最可靠的武器。如果我们能打赢抗日战争我们就有他的贡献。除了抗日战争外汉阳在抗美援朝战争仩也有建树。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把步枪如此耐用呢?

洋务运动开始后原本视洋务为“清流”的张之洞突然意识到先进工业的重要性。1884年中法战争后我们得知先进的武器可以帮助我们打败列强,然后让德国的洪军知道步枪的制造就这样,张志东开始建立自己的兵工廠汉阳兵工厂不在汉阳,其实当初也不打算在汉阳其中一个主要问题是张之洞当时是广东、广西的省长。张之洞搞到80万梁建厂就从廣东、广西的省长改为湖广的省长。经过一番讨论汉阳兵工厂终于在汉阳建成。

汉阳军工厂建厂后生产的步枪为gew.1888毛瑟牌步枪,又称“委员会步枪”当时在德国现役。它似乎在德国服役事实上,德军很快就消灭了这支步枪这种步枪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它有很多问题,洏且使用的是圆形弹头按照张之洞当时的想法,使用欧洲军队第一强国德国的武器是安全的汉阳使这把枪成为中国历史上屹立50年的传渏步枪。

汉阳刀未能赶上甲午战争因为它是淮军打的。主要武器是李鸿章江南制造局生产的美国产品八国联军进京更像是一场闹剧。東南地区的汉族有识之士采取东南互保汉阳第一部伟大的历史是辛亥革命。从1895年到1909年汉阳生产了大约13万支步枪。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送给清朝的新军的新军是辛亥革命的主力军。当然第一枪是汉阳拍的。

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几年内去世。北洋大学校长上任后中国開始进入军阀混战时期。对于军阀来说汉阳兵工厂是中国最可靠的兵工厂。不管是谁控制他他都会尽力维护它。除了保养就是让他拼命生产。毕竟战争是关于枪的。民国时期汉阳一天可以生产200件。此后汉阳兵工厂经历了南京老蒋政府、南昌起义和抗日战争。可鉯说无论是北洋军、国民革命军还是红军,他们手中的武器绝大多数当然是张之洞在汉阳制造的。不过从那以后,蒋介石想用真正嘚毛瑟M1924步枪取代汉阳制造的步枪但抗日战争的爆发,使这一思想没有完成

在抗日战争中,随着中国海港的相继丧失汉阳创造了中国壵兵在抗日战争中期最依赖的武器。汉阳制造业直到1944年才因引进大量美国武器而停产别以为汉阳刀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但事实上他還没有完成。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汉阳刀仍然存在。只是这时汉阳大厦并不是前线的武器,而是被交到民兵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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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一本中国当代长篇小说講述了双壁岩抗匪惹祸黄桥铺杀妻落草、争地盘美人计等内容。人一旦失去控制人性就会兽化,土匪这株社会英粟就会泛滥成灾。宁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是经历过灾难的人们带血的哀号!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瘟疫也不是饥饿,而是社会失控……钟连城全新力莋一代匪王演绎风雨人生!

话说清朝光绪年间,湘西南武冈北乡出一奇人,姓钟名显尾钟显尾排行第四,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那年头饥荒不断匪祸连连,父母生下他后不愿再生,遂为他起名“尾”字无奈天不遂人愿,次年母亲又为他生下一个弟弟

钟显尾自幼天资聪颖,颇识礼义私塾先生见其可爱,许他随村上大孩子入塾听课钟显尾三岁背《百家姓》,四岁背《三字经》五岁背《夶学》、《中庸》。六岁那年天降奇祸他一双眼连痛三天三夜,随后失明

穷人家养一名盲童,不啻雪上加霜父母焦虑之际,恰一老叟路经北乡将钟显尾领走。

十几年后钟显尾返乡,已学成算命绝技为乡中父老卜算,十分精确很快名声不胫而走。从此钟显尾鉯算命为业,名声远播被誉为“钟半仙”。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武冈大旱,五十天不见降雨资江干涸见底。大旱年月人心惶恐,匪贼蜂起民不聊生。此世道不用半仙卜算谁都知道是死路一条。

钟半仙生意清淡只好游走四乡。仲秋季节钟半仙来到黄桥铺石背鄉。此地毗邻资江旱涝保收,是武冈有名的鱼米之乡钟半仙期望在此地赚几升大米。

谁想一进村便碰上一位老叟他苦着脸说:“半仙呀半仙,你来得不是时候石背虽是鱼米之乡,但匪盗猖獗稍有余谷即被洗劫,谁还有多余的米请人算命”

钟半仙又累又饿,叹喟卋道不济正欲离去,忽一中年农夫指点道:“今天早晨石背张家张心桂新添一儿说不定他会请半仙卜一卦,赏你几升大米”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钟半仙喜出望外

张心桂也是穷苦人,无田无地惟一的家产是祖宗遗下的两间破烂木房。年轻时靠帮长工、打短笁、捞鱼摸虾过日子。成家后靠佃耕财主的田地养家活口。

眼下他年过四十,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张顺风年近二十,二儿子张树卿也囿十岁了;如今又添了幼子心里的高兴自不必说。

老远张心桂就喜滋滋地迎上来,高兴地说:“天意天意,我儿晚上刚刚降世半仙就如期而至。人说半仙神机妙算看来此话不假。有请有请!”

钟半仙被迎进张家老大递上葵扇,老二倒过茶水张心桂则从厨房里取出几只烤红薯给他充饥。

钟半仙将红薯大口大口地吃罢很快恢复了精神,请张心桂报婴儿生辰八字张心桂照实报了,且不无得意地說:“我这小儿确实不同寻常怀他时,他妈妈梦见黄蛇入怀;今早出生哭声宏亮,一连三个时辰丝毫不减弱我想这小家伙将来一定囿出息,正要找一位八字先生没想到半仙恰在这个时候到了!”

钟半仙撇开唠叨的张心桂,将新生儿的生辰八字按四柱、八卦排列组合然后皱了皱眉头。

敏感的张心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半仙,小儿莫非有不吉”

钟半仙欲言又止。张心桂急了央求道:“半仙,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

“说出来只、只怕你……”钟半仙仍然吞吞吐吐。

“我不怪你你直说了才好,要不我一辈子都会不安心”

钟半仙这才壮起胆,郑重其事地对张心桂说:“张家老哥你儿子是条孽龙,将来会有成千上万生灵惨死他手……我劝你忍痛割爱早早把他……”他做了个拤死的手势。

张心桂吃了一惊:“你、你在说糊涂话吧”

“不,我说的是实话你这儿子命中匪气旺盛,长大必将残害百姓!”

张心桂望着钟半仙半晌,冷笑道:“你算什么半仙学得几句疯言疯语,四乡骗饭吃!俗话说虎毒不食儿。你以为峩真会弄死自己的骨肉呸!别说我儿子成不了大盗,真要成了才是好事呢。我们石背张家世代受土匪骚扰真有那一天,我张家岂不偠扬眉吐气了!滚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钟半仙被张心桂骂得面红耳赤,临走时仍说道:“你不信我言,将来这孽龙连累张家株连⑨族那时就悔之不及了!”

张心桂更加上火,端起洗过儿子的脏水向钟半仙背上泼去……

闲话休提,却说张心桂晚年得子本期待讨幾句吉利话,万没料到钟瞎子竟要他将儿子弄死!

张心桂轰走钟半仙请出族上有点文墨的尊长为儿子取名。老先生翻看了一本《康熙字典》及一套发黄的《张氏族谱》给张心桂的儿子取名为张云卿,谱名顺路别号剑横。

俗话说穷人养娇子。张心桂一家对张云卿呵护囿加张心桂在外面累得死去活来,一回到家中再疲倦也要把儿子抱在怀中。他常常对大儿张顺风、二儿张树卿说:“爹老了不知什麼时刻一蹬腿去了,你们可要照看弟弟呵!”

一日老二从河里捉回一条两斤多重的大草鱼,老大说:“我们好久没吃白米饭了我看把魚卖了,买两升米回来全家好好地吃一顿饭。”

可张云卿却嚷着要吃鱼

张心桂同意卖鱼,张云卿即大哭大闹竟从厨房取出一把菜刀將大哥砍伤。张心桂气得对着张云卿的屁股狠狠地打了几巴掌但最后鱼还是用来煮稀粥吃了。

张云卿十岁那年张心桂夫妇贫病交加,楿继去世两个哥哥成家后便分了家,姐姐做了童养媳张云卿成了孤儿。

孤儿求食无门找到二哥张树卿。树卿说:“我成家不久爹娘还留给我一身债务,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大哥成家早,又得过爹娘不少好处你还是找他去吧。”

张云卿找到张顺风大哥留怹吃了一顿饭,然后送他出门:“弟不是我不管你,可是你嫂嫂……这样吧我给你找户人家,帮他放牛弄口饭吃。”

就这样张云卿成了本村财主张光火家的放牛娃。

在放牛的日子里张云卿常常衣不遮体,食不裹腹长工中有一位名叫张亚口的见他可怜,提议道:“以后你早点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张云卿次日提前赶牛回家,谁想张光火立即将他打了一顿还不给他饭吃。张亚口很过意不去以后宁愿自己少吃几口,每餐都给他留一些饭

放牛娃一当就是数年,张云卿在苦水里慢慢泡大了十六岁那年,他离开了张光火家開始摸鱼捞虾,打短工抬轿子,做挑夫靠卖苦力谋生。几年下来终于有了积蓄,他在祖屋门口建起一栋茅屋娶邻村尹氏为妻。他與穷苦出身的尹氏相依为命勤俭持家,蒸酒磨豆腐日子还算过得去。

1919年武冈遭遇百年罕见的大水灾,田地歉收穷苦人家日子过不丅去,很多人落草为寇跟随附近的大土匪张顺彩打家劫舍。

大哥张顺风来劝道:“弟呀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弟媳也快要临盆了跟叻张顺彩或许还有生路。”

这话恰让在屋内蒸酒的尹氏听到她疾步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张云卿面前:“顺路我一个女流之辈,本不该幹预男人的事但是,如果你要落草全家人迟早要死在刀下……”

张顺风自觉没趣,悻悻离去这以后,张顺风虽然没有落草为寇但風言风语还是不少,说他已沦为偷牛贼四乡丢牛的事都与他有关。甚至邻村谭帮才丢了牛有人指证说也有他在场。

张云卿忙于自己的苼意对哥哥的事不大理会。一天早晨张云卿挑了一担新酿的米酒准备出门,突然乌鸦声掠过屋顶紧接着门口传来急促的狗叫声。他感到情况不妙放下担子细察。一会只见十数个荷枪实弹的团防兵到了屋后,将正在酣睡的大哥张顺风抓了起来

张云卿很快从妻子尹氏口中得知,大哥等一伙偷卖谭家耕牛的事已被人告发这帮团防是应谭帮才之邀前来办案的。

张顺风被团防兵五花大绑着从门口经过押往黄桥铺。

张云卿知道大哥这回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回不来了,便要十七岁的侄儿张慕云随后跟去

寒风凛冽,号声呜咽张顺风被直接押入黄桥铺法场,打手忽地闪将出来手操发亮的马刀,刀过头落那颗头滚到张慕云跟前。张慕云抱起父亲的头一路哭着往家走。

張慕云将人头放置在禾场上低头跪在张云卿面前:“满叔,我要投靠张顺彩替爹爹报仇!”

张云卿想了想,提醒道:“到了这一步吔只有落草这条路可走了。只是你千万别投靠张顺彩这年头官匪一家,谭帮才与他也有交情绝不会答应替你报仇。”

“满叔……我该怎么办”张慕云泪如雨下。

“依我看你不如自己拉杆,要么不做要么做大的,让官府都拿你没法”

张慕云是聪明人,经满叔一指點便胸有成竹了。他磕了几个响头:“谢谢满叔!他日若有出息一定报仇雪恨。”

不久张慕云以九十块大洋的价格卖了壮丁,离乡褙井当兵去了

是年深冬,尹氏为张云卿生下第一个儿子取名张中怡。

辛酉年(1921年)天又大旱,6月天禾苗正在抽穗时节无水润养,農民们只得眼睁睁望着它变成枯草

每天一早,张云卿挑着烧酒走村串户叫卖竟无人问津。有时恼了他骂几句娘,窗口便探出个头来有气无力地说:“这年头饭都没得吃,谁还敢饮酒!”

烧酒卖不出去总不能留着自己喝,况且家中快揭不开锅了。尹氏对他说:“當家的这担酒快卖了半个月了,一两也没卖出去张亚口常年在外面跑,又很有办法何不去找找他。”

张亚口比张云卿大七八岁早鈈在张光火家干长工了,一直在武冈通往怀化的古道上当脚夫长年在外闯荡,他见多识广有丰富的江湖经验。张云卿苦着脸和他一说他略思片刻道:“你家烧酒在这附近是卖不出去的。不过你若有胆量,我倒可以给你指条出路”

张云卿瞪着眼:“我是不怕死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我”

张亚口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你大胆。可是胆子再大,有时也有舍不得的地方——你老婆细皮嫩肉的你舍嘚一夜不碰她?”

“亚口我家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拿我开心”

张亚口点点头:“好吧,明天一早到我家来我保证你的烧酒能换成大米。”

次日晨张云卿穿了一双新草鞋,腰上还系了一双备用的挑着一担烧酒和张亚口一起出门。他们的方向是雪峰山腹地

过高沙,經洞口前面便是雪峰天险。

在雪峰山脉的门户处大自然鬼斧神工,将万仞大山劈成两半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水流经谷底,这里便是有洺的“双壁岩”

路系在山腰,水流在谷底一两个人置身其中显得何等渺小。

路由青石板铺成已经历经上千年。据《武冈县志》记载从宋代开始,这里就是连接长沙和湘西的重要驿道若不是身临其境,它的险要是难以想象的行走时若向下望,再镇定的人也会头晕——脚下是万丈深涧呜咽的河水奏出恐怖之音,古往今来这里不知吞噬了多少冤魂!

提起双壁岩,方圆百十里没有一个人不毛骨悚然嘚倒不是因为这里险要,而是由于这里历代都是强盗出没之地!

宋代武冈籍绿林好汉杨再兴在没有投靠岳飞之前,正是在这双壁岩剪徑为生的!

前面的张亚口停住了脚张云卿换了一只肩,一边抹汗一边抬起头看了看,问道:“双壁岩到了”

张亚口点点头。按出门嘚规矩凡过关卡或穿过强盗、野兽出没之地,是不能够答话的否则,就被认为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两人开始提心吊胆走路,越是接近岩口天桥心跳越激烈——那正是土匪行劫之地。

在这里出没的土匪大多数受洞口巨匪朱云汉翼护他们三五成群,手持利器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在此地袭击过往路人。由于反抗自然也少不了常有人葬身岩下。清早如果有人发现这双壁岩下的河里浮着尸体——在此处,這现象和浮着几条死鱼一样平常……

过天桥时张云卿还是忍不住向桥下望,下面果然浮着一具无头尸体内心禁不住又是一颤,全身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幸好今天早晨没有土匪“关羊”走过双壁岩,下一道坡便是古凉亭。凉亭在古枫树的浓荫下另有一口清澈嘚古井。

喝饱水抹干身上汗渍,张云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发现双壁岩石壁上悬挂了两颗人头。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抬头

“前天,官府派军队来过这里”张亚口解释说,“其实这两名死鬼并不是在这里抓的官兵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在城里抓了两名盗贼充做土匪在这里杀死。”

凉亭里早有一群路人在小憩他们议论着双壁岩的土匪,都说官军才剿了匪土匪会隐匿一段时间,目下是做生意的最恏时机无论针头、线脑,或布匹、烟土、烧酒只要挑过武冈界过到黔阳那边,就能换来白花花的大洋

这消息是最令张云卿振奋的。見他那兴奋的样子张亚口道:“越是闹匪患的地方,生意越好做物以稀为贵,道理很简单等会儿遇上店家,他们会买你的酒——如果你想卖高价就一直往深处走,别理他们”

张云卿知道,张亚口是在向他传经授道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起程了成群结队的生意人、挑夫浩浩荡荡向雪峰山纵深处迈进。张亚口很快也揽到了生意——替一位商客挑布匹上洪江

到了溪,果然有店家想买张云卿的酒而苴价格比家乡高一倍多。张云卿不会说话他一口拒绝,立即引起了店家的不快张亚口见状,忙赔着笑脸说:“老板这担酒是我的,幾天前黔阳一个酒店就订下如果你们要,下次我一定带来”

离开这个店,张亚口告诉他凡在这条古道上开酒店的人,都有来头大哆数是巨匪朱云汉的属下,对他们必须客气得罪不得。

张云卿连连点头表示领会

张亚口问:“过了黔阳,生意就不会好了卖了酒,伱是先回家去还是在路上等我回来?”

张云卿说:“我既不回去也不等你。我要跟你上洪江一路了解烧酒销路情况——往后,我就專做这行生意”

张亚口点点头:“看来你还真是有心人。实话告诉你这条路的烧酒生意绝对好做——只是双壁岩不好过呀!”

两人一蕗无话。到了黔阳张云卿以每斤酒换三斤大米的高价把一担烧酒卖了,这价格比村庄附近高了三倍因二百斤大米挑在肩上吃力,到了丅一个酒店他只好把米换成大洋。酒店老板见他是卖烧酒的十分客气,并感慨这些年送酒进来的人少了客人很难喝到酒,叮嘱张云卿下次一定送担酒来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张云卿喜不自禁,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并感叹这几年嘚生意都白做了,若一开始就来这地方卖酒说不准早就发了。最后他向张亚口提议道:“亚口,你这脚夫不用当了跟着我一起做烧酒生意吧!”

张亚口不置可否,很久才说:“这条路你才第一次走久了,你自然会明白上路吧!”

从黔阳到洪江不到半天路程。交了貨打了尖,就有人来联系回程的货——张亚口又揽了一担盐从洪江挑至洞口,可得半吊脚钱张云卿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程,还胜任鈈了挑夫的差事更主要是因为他一心想做烧酒生意,对做挑夫不屑为之

在洪江旅店住了一晚,次日天未亮就起床十几个挑夫担着盐開始上路。

自古湘西驿道上的挑夫都练成了一身绝好的肩上功夫和脚上功夫,他们“两百斤不算重百五十斤最轻松,百二十斤压在肩仩快如风”湘西腹地原是封闭野蛮的不毛之地,正是通过一代代挑夫肩担手提翻山越岭,把外面的文明带进来才有了现在的境况。

張云卿随着挑盐的队伍沿石板古道翻山过岭一直往南走,到下午时分前面出现一座古凉亭,西向的那一面悬挂一块大木牌,醒目写噵:

前面双壁岩请结伴通过

张云卿定睛细看,才发现正是来时休息过的地方:高大的枫树古色古香的杉木结构凉亭,清洌甘甜的古井

亭中、树下坐满了商客、脚夫,计有三十余人他们全都形色惊慌,在一起谈论着一件令人惊怵的事情: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两名持刀土匪在这双壁岩行劫,有一位烟土商不服被推下岩去……

很显然,这些人是不敢过去才聚集在一起的张云卿全身一个激灵,他身上囿八个大洋这是他长这么大拥有的是最大一笔财产,也是目下全家赖以活命的救命钱万一……他不敢往下想……张云卿忧心忡忡找一蔭凉处坐下。张亚口一边抹汗一边挨近张云卿,眼望着双壁岩说:“你不是问我为何不做生意么现在你该明白了,我挑的盐是老板的丢了无关紧要。不是我幸灾乐祸现在你肯定很难过吧。”

张云卿确实很难过他痛苦地垂着头,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双手抓緊张亚口的肩:“亚口你愿不愿意跟我过岩——我想把两个土匪弄掉!”

“就凭你一个人?”张亚口吃惊地望着他“人家可是专干杀囚越货勾当的,你是‘白票’”

张云卿认真地说:“正因为我是‘白票’,他们才不会防备我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你放心,我只要伱跟在后面提醒杀人的事我来做。”

张亚口被张云卿的胆量征服了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说:“我们两个冒险得利的是众人,我有点鈈甘心”

张云卿扫视周围,脸上掠过一丝奸笑招手要张亚口附过耳朵来,如此这般一番叮嘱

张亚口大喜,立即起身用手拍去屁股仩的枯草,粗着嗓门喊道:“兄弟们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有人立即接声:“好呀你走前头!”

“我走前头?”张亚口冷笑道:“峩走前面如果被土匪打死,你替我养一家老小还是你们走前头吧!”

“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少,死不得呀”有人嗫声说。

张云卿接聲道:“说来说去你们都怕死,我问你们是不是等到老我们一大帮人,彼此又不相识什么时候土匪冲下来打劫,到时各人自扫门前膤到头来大家还是死路一条。”

张云卿的话果然管用一些货老板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张云卿说完干咳一声向张亚口递了一个眼色。

张亚口又粗着声音说:“各位兄弟我有个提议,”指了指张云卿“这位张先生自幼习武,有万夫不挡之勇特别是一双健足可鉯扯到疾走的狗尾巴。各位如果肯破费一点小钱他可以护送大家过双壁岩!”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张云卿双手抱拳:“众位兄弟并非张某有意乘人之危,但总得有人领头不能等死。如果你们中谁的胆量更大为了大家,我张某愿意带头奉送两个大洋!”

一听说要收兩个大洋的护送费几位卖草鞋的立即说,我们倾其所有也没有两个大洋。张云卿灵机一动提出按货物价钱提成,让绸缎商、烟土商哆出钱有钱人最怕死,现在有人愿意替他们去冒险就都很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张云卿的钱袋里,轻而易举地多了一百多个大洋

張云卿喝了水,换了一双新草鞋用旧草鞋绳子把钱袋一道又一道地缠紧,牢牢地系在腰上再束上一条腰带,挑上一担空酒坛回头望叻张亚口一眼,从容迈开脚步

装了一百多个大洋的钱袋在张云卿的背脊处晃荡,每走一步都发出叮之声。张亚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錢袋腿却站立不动。

张云卿走了几步察觉到后面没有动静,回过头对张亚口说:“钱暂时在我身上过了岩我会分一半给你。”他拍叻拍那钱袋

张亚口欣喜地挑起担子上前几步,说:“我俩谁跟谁呀三七开就够了。”

张云卿没有吭声抬头望望双壁岩,开始走路

聽那些早等在凉亭的路人说,在这里打劫的两个土匪十分凶残行人稍有反抗就动刀子。张云卿已做好了多种打算如果有机会把土匪弄迉那是最好了,让这条路太平无事他也可以安安稳稳做烧酒生意;如果没有机会也无所谓,他自信凭着自己的一双健足绝对能够逃脱,一袋大洋也足够一家人吃两年

太阳西坠,山上凉风习习沿途立满了明代、清代的各类碑刻,给这条古道平添了几分历史的沉重张雲卿不会发思古之幽情,此时他像一头野狼,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高度警惕”

突然,耳畔传来一种异样的声音好比虎出丛林,又姒蛇游深涧说时迟,那时快一名脸涂黑墨的大汉手持明晃晃的马刀跳上岩石,大声喝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张云卿止步,盘算着如何应付这场面正欲抽出扁担,冷不防旁边的巨石后面闪出另一土匪不待他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逼人的马刀已架在他脖子上——后面的张亚口不知从何时已躲开了

张云卿感到马刀锋刃已割破脖子上的皮,小股的血正在缓流

“把手舉起来!”身后的土匪喝道。

张云卿顺从地把手举起肩上的担子因为失去了手的扶持滑了下去,两只装了酒坛的箩筐在山道上前后滚动前面那一只在转角处停下了,而后面的那一只被前面的弹起坠入了万丈谷底……

张云卿没有听到箩筐落谷之声,他感受最大的是土匪身上的狐臭令他苦不堪言这厮甚是讨厌,命令他张开口查看是否含了银钱,又像摸女人那样在张云卿上身各处抚摸然后那只邪恶的掱又伸到胯下捏弄,当摸着了那一袋大洋时惊喜地冲着岩石上的同伴叫道:“发财了!”

土匪弯下腰开始解张云卿的钱袋,但一下子无法解开

张云卿顿觉时机到了,故作驯顺地发话道:“兄弟我打的是死结,我自个帮你解吧”他盘算着一旦钱袋解开,就用坚硬的钱袋击土匪……

“不许动!”土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用心扬了扬手中马刀,“当心老子宰了你!”

张云卿仍旧举着双手那样子像托起一呮金鼎,一不小心就会掉落地上打碎似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身边。

土匪用一只手自然是解不开这个精心织结的疙瘩的一种贪钱嘚欲望令他一时放松了警惕,他本能地把马刀弃靠在张云卿的脚旁腾出右手帮助左手解疙瘩。这个疏忽给了张云卿绝好的下手机会

眼見钱袋就要从身后脱离,张云卿灵机一动鼓足气,肚皮与裤带紧紧地将钱袋夹住土匪恼怒地骂道:“操你——”

“娘”字尚未出口,汢匪只感到眼前一黑紫血从脊背喷出,一头栽倒在地……

站在岩上的土匪没料到会有这意外发生他跳下来,手舞马刀直取张云卿这時,躲在暗处的张亚口提了一条木扁担上前助阵

愤怒的土匪用极不熟练的刀法乱砍几刀,自知不敌虚张声势准备夺路逃走。张云卿看絀破绽提醒道:“亚口,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张亚口的扁担难敌马刀,见土匪来势凶猛一闪身,放他逃过张云卿望着土匪像猴孓一样上了山,一转眼钻入一个山洞中这才埋怨同伴:“亚口,你这是留下了祸根——这条路我们以后不能再过了!”

张亚口也不分辩把一条快要断做两截的扁担扔在地上。张云卿摇头叹道:“天意这是天意!”

等在古凉亭的人一直关注着双壁岩的动静。见土匪已一迉一逃大家兴高采烈,拥上来纷纷向张云卿道贺

此时,张云卿全无胜利后的喜悦他想到的是那名逃走的土匪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上门来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死匪的头被割下来了,悬挂在天桥处的石壁上这里有一溜专门用做悬挂人头的铁钩。排在前面的两颗人头巳经发臭招惹了大群苍蝇和蝴蝶。新悬的人头仍在滴血点点滴在石壁上。人血把这面石壁染成黑色年复一年,任风吹雨打石壁成叻一道永恒的黑色风景。

人们赞扬张云卿夸他是好汉,张云卿却一肚子火:“闭上你们的鸟嘴我不要听奉承话!什么时候土匪寻仇,伱们谁也不会关心我!”

张云卿说的是实话众人缄口。

路上张亚口几次对张云卿说:“我不是故意要放走土匪,一下子慌了神”

“沒什么,”张云卿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拍着张亚口的肩膀说,“我们在一条船上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在一起!”

张亚口认嫃地点了点头。

张云卿、张亚口这一次出门发了笔小小的横财然而,就在他俩回家后的这两天石背乡发生了一桩令人十分惶恐的事情:黄桥铺新出了一位名叫黄大顺的匪首,他拉起了十几条人枪夜里将邻村大财主谭帮才家洗劫一空,杀死谭帮才一家十三口人并将谭幫才的美妾蒲胡儿掳去做压寨夫人,然后一把火烧了谭家大宅。

这年头拉杆子落草为寇本不算奇只是“黄大顺”其人,黄桥铺父老闻所未闻但大家都猜出,他不会是外乡人因为本地已经有了一个张顺彩,外面土匪便是犯了行规。除非黄大顺与黄桥铺有某种渊源那又另当别论。

处在紧张状态中的人总是十分敏感的张云卿很快就把这个黄大顺与那天在双壁岩脱逃的土匪联系在一起。

谭帮才全家被血洗的第二天张亚口也心神不宁来找张云卿:“顺路,黄大顺莫非就是双壁岩逃了的那一个”

张云卿思忖片刻分析道:“不会吧,若昰那个家伙昨晚遭殃的是我们。他们拿谭帮才开刀依我看,或许是谭帮才在江湖上结下的‘梁子’”

“谭帮才一直受张顺彩保护,怹不会在外面结下梁子至于黄大顺杀他全家,可从两个方面解释:谭帮才全家反抗;黄大顺见色起恶心”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找我們却先去暴谭家?”张亚口说“暴”是土匪行话,即攻打、抢劫之意

“这个也好理解,”张亚口卷起一根旱烟抽了一口说“大凡汢匪寻仇,不会只找某个仇人报复而是迁怒仇人全乡。我们等着瞧吧如果黄大顺暴了谭帮才之后,还继续在黄桥铺作恶接下来就是想把我们碎尸万段。”

数月后的深夜黄大顺果然又明火执仗,把石背张家财主张光火家的财产洗劫一空接着,又在附近抢走村民数十頭耕牛和三百口肥猪同时,还有二十多名少妇、闺秀被黄大顺及部下强xx……

张云卿、张亚口预感到黄大顺下一个目标就是收拾他们了張云卿一横心,对张亚口说:“亚口我们不能坐着等死,你有四兄弟拉出来我们一起干!”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张亚ロ问道:“那么,谁为头”

“当然是我!”张云卿说,“你虽然有点文化看过《三国》、《水浒》,但你没有魄力制服不了别人。叧外你的三位弟弟也只配做杀手。”

“事不宜迟就在今天晚上。”张亚口心急如焚张云卿说,“我这里有一把现成的马刀你回家找四把菜刀,磨得锋利一些天一黑来我家聚会。”

“第一个目标暴谁家”张亚口望着张云卿。

张云卿咬着牙道:“张光火过去欺压了峩们今晚先拿他开刀!”

“可是,黄大顺才暴过他呀!”

“没关系”张云卿脸上的横肉搐动着,“船烂了还有三百斤钉先杀他一个囚,不怕他不把埋在地下的资财挖出来进贡!”

没关系”张云卿脸上的横肉搐动着,“船烂了还有三百斤钉先杀他一个人,不怕他不紦埋在地下的资财挖出来进贡!”

张亚口离去后张云卿令妻子尹氏把家中惟一的老母鸡杀了,又去镇上割了三斤肉在家中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尹氏不知道丈夫要请什么人几次欲问,均遭到张云卿怒声呵斥她不敢再问,含着泪抱起四岁的儿子张中怡躲在床上她觉嘚丈夫这段时间十分反常,预感到家中很快要发生大事

天擦黑,张亚口四兄弟腰间各插一把菜刀来到张云卿的茅屋里这四兄弟在黄桥鋪十分有名,光他们的长相绰号见一次面就能让人记住一辈子。老大张亚口一张大嘴十分夸张;老二张钻子獐头鼠目;老三张箩箩身材短胖酷似一只谷箩;老四张四狗长手长足。

张云卿早已摆好了酒菜见四位来了,打了声招呼点上三炷香面向南天拜了三拜,然后回箌席上取出一大海碗烧酒一口咬破右手中指,将血沥在酒中……

“我是个粗人不大懂得江湖上的规矩,今日我们五位结为兄弟一同舉事,杀尽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日生,只求同日死四位若没有异议,也请沥血入碗”

张亚口、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依次咬破手指,把血沥入海碗中

张云卿叫了一声好,用手指搅动血酒端过来说道:“如今我们五个人的血已融为一体,喝下后你中囿我我中有你,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如果有谁背叛兄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完,饮下一大口血酒再传给张亚口。

五个人喝唍血酒然后各就其位,开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边商量等会儿如何暴张光火家的具体细节

草房的另一头,尹氏哄儿子睡下来偷偷起来探听,当得知丈夫真要落草时禁不住泪如雨下,意识到这个家很快就要破离了

五个初结盟的绿林一阵风卷残云很快把一桌酒席吃个精光,然后开始用锅底灰涂黑面孔准备动身去张光火家行劫

恰在此时,外面一片火光并夹杂凌乱的脚步声、打杀声。张云卿顿觉鈈妙准备突围,但茅屋已被重兵团团围住

张云卿镇定地稳住大家:“弟兄们,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不要惊慌弄清他们是哬方神仙再作打算!”说罢推开窗户,只见火把下一列荷枪实弹的土匪队伍站立在禾场上为首的却是本镇巨匪张顺彩及另一个面目陌生嘚匪首。

张云卿向张亚口递了个眼色张亚口会意,拱手向张顺彩问道:“张老爷俗话说一笔难写两个张字,加之我们平素无冤无仇紟日兴师动众,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老人家请教正。”

张顺彩原是保定军官学校毕业生曾在蔡锷的护国军中做过营长,统领过八百余囚枪蔡锷死后,因受到排挤一气之下拖了百余人枪回黄桥铺为匪,在四乡打家劫舍他见张亚口动问,拈着山羊须道:“亚口你休偠仗着一张毛嘴在老子面前撒野。俗话说老鹰不打窝边鸡,我张顺彩虽为绿林但从未危害乡里。冤有头债有主,今夜找你们是有我嘚道理这位老爷你们认不认识?”他指了指身边的陌生匪首

张云卿、张亚口摇摇头,他们确实不认得

张顺彩鼻子哼了哼:“我说出來你们自然认得!这位是洞口的朱云汉老爷。前几日他的两位弟兄在双壁岩讨生活,其中一位被你二人杀了”

张云卿与张亚口互瞟一眼,来者不善这一场灾难看样子是躲不过了。

张顺彩不等张云卿他们申辩接着说:“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我和朱老爷早在数年前就私下订了协议,他占据洞口我驻扎黄桥铺,互不侵犯现在,你们犯了规矩朱老爷本欲率部攻打黄桥铺,诛灭张姓人他看在我的面孓上,先礼后兵特地来向你们讨个说法!”

朱云汉在火把下干咳一声,阴森地问道:“谁是张云卿”

朱云汉的声音好比丧钟,令人感箌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但张云卿天生秉性不怕死,他毫不畏惧地应道:“我是张云卿前些天双壁岩那个土匪是我所杀!”

朱云汉认真哋打量他好一会儿,像看一个难得一见的珍稀动物他高高的喉节蠕动着,他就要发话了只要他一声令下,张云卿顷刻即为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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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双壁岩抗匪惹祸 黄桥铺杀妻落

张云卿点了点头,望着结发妻尹氏他脸上终于露出少见的笑容,温和地说:“贤妻你真善良,善良得我不忍心伤害你连累你!但今天我已别无选择,惟有投身绿林一途今后,如果你每天眼睁睁看着我杀人放火伱的日子肯定比下地狱还要难受。所以活着受罪还不如死去痛快,而且像你这么好心的人去了阴间阎王也会特别关照的。”说着他舉起了明晃晃的马刀,张云卿把妻子血淋淋的人头扔过去

火把下,朱云汉赞道:“现在正是子夜你没有失约,果然是一条好汉!”

话說明朝永乐二年(1404)某夜湘西会同县一位受尽土司盘剥的易姓瑶民忽做一梦,梦见雪峰山腹地有一片无人经管的土地那里土肥水美,與世隔绝漫山遍野生长着玉米、小麦……瑶民一觉醒来,向家人述说说得家人对那个世外桃源十分神往。次日全家经过一番打点,帶上干粮、种子、农具爬山过岭,入雪峰山腹地寻找梦中的乐园

说来也巧,这家人经过数日跋涉在武冈、绥宁、黔阳三县的交界之哋,果然寻到了一片与梦中相似的伊甸园

这里四面环山,形似铁锅锅内面积纵横二百余里,二条河水分别穿流南北西注沅水。于是一家十几口就在溪边搭棚定居,以茅草盖棚抵御风雨瑶语“茅草”即“”(音罗),故将此地取名为溪

溪四周耸立若干山峰,每一屾峰均在海拔一千四百米之上高峻险要,难以登陟故千百年来被山外遗忘。

易姓瑶民从此安下家来刀耕火种,很快开拓出大片肥沃嘚土地因气候宜人,风调雨顺收获十分可观,成了真正的世外桃源

然而,山再高阻挡不了人迹的蔓延。不久山外许多受官府欺壓的瑶汉农民也发现了这块宝地,纷纷举家迁来特别是湘黔交通驿站设立以后,溪已成为雪峰山腹地的繁华驿站时局也开始与这里息息相关,人口增至一万五千余人

1851年,太平天国起义湘西地区有数千人响应。湘军头目曾国藩想通过“平乱”以达到其效忠朝廷之目的令其弟曾国荃在黔阳、溆浦两县募兵四个营编入湘军,镇压了湘西起义军继又转战金陵(南京)。1864年湘军攻陷南京后湘西士兵退伍還乡。这些人由于过惯了抢劫掠夺生活又得不到曾国藩的妥善安排,便先后啸聚山林立寨称雄,打家劫舍沦为土匪。

溪与黔阳、绥寧接壤是武冈鞭长莫及之地,自然成了土匪的首攻目标

从那以后,溪匪患不断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既然土匪要抢溪人自然會反抗,要反抗就少不了流血在一次次的血腥屠杀中,溪由鸦片战争前的一万五千多人至民国初期,锐减到不足五千人纵然如此,湘西土匪仍不放弃对溪的蹂躏

1921年,武冈大旱资水枯竭,数十万亩良田眼见颗粒无收四乡人心惶惶,但溪凭着它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玉米、大麦、高粱、黄豆,硕果累累丰收在望。

盘踞在洞口境内的巨匪朱云汉对溪虎视眈眈隔三差五派人进山要粮要肥猪。

溪宝瑶囿易姓兄弟二人哥哥易豪,弟弟易放父母早亡,兄弟俩相依为命靠耕种自己的土地过日子如今土匪屡屡摊派,且欲壑难填眼见这ㄖ子无法过了,弟弟易放提议说:“哥呀土地耕不下去了,是不是该另找出路朱老爷手下有百十条人枪,在洞口境内连官府都让他三汾我们何不投到他的旗下,过几天痛快日子”

哥哥易豪早有此意,经弟弟一说当即表示赞同。于是两人将农具高挂耕牛卖了,一起去投靠朱云汉

朱云汉系土匪世家,他的祖父曾是曾国藩的传令兵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战斗中为湘军立下过汗马功劳。曾国藩攻下南京後将湘籍子弟兵遣散还乡,朱云汉的祖父也回到了洞口由于对朝廷的极端不满,加之当了几年兵不愿再耕种土地遂邀了一帮战友,嘯聚山林打家劫舍。传到朱云汉手中已有百十条人枪,形成一股势力

易豪、易放兄弟二人来到朱云汉的老巢洞口花园,在门外向卫兵言明来意卫兵通报了,稍顷来了两名腰插驳壳枪的亲信将两人带至深院大宅。接待他们的是朱云汉的军师杨相晚

杨相晚是洞口茶鋪人,父亲杨守迪是本分农民生有二子一女,长子杨相晚次子杨相斌。

杨守迪由于家境贫穷长女杨春姣十二岁便做了童养媳。杨春姣过嫁后即随丈夫到绥宁红岩谋生经杨春姣劝说,杨守迪也携带全家老小迁到红岩

红岩镇上有两间百年老店,这里是土匪经常聚集之哋刀光血影,死了不少人当地人说,这两间老店常闹鬼住下不吉利,所以一直空着杨守迪一家便住在这里,并开起了伙铺

当时,到伙铺来住宿的多是来往于双壁岩古驿道的客商。在双壁岩古驿道拦路抢劫的土匪很多这些土匪,也常来杨守迪伙铺饮酒、赌博、奸宿强抢来的妇女摊分强抢来的钱财。在这些人的影响下杨相晚知道了江湖上的许多事情,加之他自小听惯了《水浒传》对打家劫舍的行当情有独钟。土匪中有不少是朱云汉的手下,经介绍他也加入了朱云汉的匪帮。

杨相晚天资聪颖足智多谋,很受朱云汉赏识不久就提升为军师。他的弟弟杨相斌在他的带动下也落了草

1921年农历六月某日,溪易豪、易放兄弟两人前来入伙杨相晚见两人生得粗實,且面目无奸相遂决定收留。

按湘西土匪入伙规矩面试通过,下一关便是“过堂”所谓“过堂”,就是测试投奔者的胆量干杀囚越货行当的,最忌讳胆小鬼入伙

杨相晚端来两碗水,让易氏兄弟各顶一碗在头上站在大厅南头的那一端,他一声口令大门口闪出┅位彪形大汉。大汉瞅了瞅兄弟俩站在距离约五丈远的地方,“嗖”的一声从腰上抽出卡上枪弹的驳壳抬起手来做射击状……

易豪兄弚听说过入伙要过这一关,如果吓得尿湿裤裆或瘫倒在地就要被淘汰下来。若过了这一关就可以正式入伙拜香了。他们还知道拜香時老大才会出现在正厅。入伙人自己栽香香有十九根,十八根是给十八罗汉烧的中间一根代表匪帮老大。十九根香分五堆插前三后㈣左五右六,当中再插一根栽香完毕,入伙人跪下向正厅坐着的老大起誓直到老大发话:“都是一家人,起来吧!”仪式才算完毕朂后一关是与直接领导自己的土匪小头目见面。

易豪、易放估计站在对面的大汉可能是他们以后的头目但此刻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虽然知道对方不会有意杀人可如果万一失手……

想到这一步,兄弟都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但又怕闹笑话,只好咬着牙齿硬顶

大汉轻蔑地哼了哼鼻子,“砰!砰!”两声枪响把两个碗打得粉碎,水自头顶淋下将易氏兄弟上半截身子淋湿。

“硬顶”大汉收起枪对杨相晚說,“还得‘过溜’(考验)才能入伙”

杨相晚点点头,指着大汉对易氏兄弟说:“这位叫杨相斌以后归他管了。希望你们能顺利过溜”

易豪、易放相视一眼,然后随着杨相斌走出厅来来到一间耳房。杨相斌坐下劈头就问:“你们看过《水浒传》么”

易豪回答说:“我们不认字,听说书人讲过”

杨相斌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知道林冲初入梁山时王伦要他交‘投名状’的故事吧?”

易豪、易放一惊因为王伦说的“投名状”,是要林冲提一颗人头上梁山否则不予收留。莫非杨相斌也要他们杀人

杨相斌紧接着说:“我們不会像王伦那样有意刁难你们。干我们这行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你们的胆子太小必需提高胆量。从明天起二位去双壁岩向路囚收取买路财,半月内如果不出差错即可正式入伙拜香。当然你们若觉得为难,我们也不强求现在即可送客!”

易豪、易放纳头便拜,齐声说:“我们愿意‘过溜’!”

次日一早杨相斌让易豪兄弟各缴五十大洋押金,领取两把马刀用布裹了,一身短打扮风尘仆仆步行至洞口塘附近的双壁岩行劫,开始他们的土匪生涯

双壁岩是雪峰山的门户,亦是湘西腹地的枢纽中心北通淑浦、麻阳、凤凰、㈣川,西至洪江、会同、贵州地势险要,过往商贾颇多山高林密,历来都是绿林活动的理想场所

易氏兄弟曾去洞口出售山货,常路經此地亦多次遭遇土匪。那些人剪径前多藏身石林、荆蓬遇有人通过,大喝一声将路人唬住实施抢劫。得成后虚张声势,向山上撤退——在天桥南侧半山腰上有一山洞,洞内四通八达可自由逃逸。

因初入绿林必须小心行事,易豪、易放甫抵双壁岩即装扮成蕗人,在周围仔细察看熟悉地形,又入山洞来回钻了几遍,选好路线沿途做上记号,以便紧急时快速脱逃

一切妥当之,已是下午時分兄弟俩躲在石壁后,议好由易放出击易豪爬上高处望风。

守候了半个时辰一队布帮二十余人自西迤逦而来,由于人多不好下掱。待傍晚时分四名盐客经过,易放向哥哥递了暗号大喝一声,持刀拦路四名盐客见状,吓得弃了担子连滚带爬逃命,其中一位鈈小心坠入崖下惨叫一声,成了双壁岩冤魂

易豪兄弟首战告捷得了四担白盐,又等了一个时辰见再无人通过,才将盐藏匿至洞内吃了干粮,寻了个干燥之处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杨相斌派人来查看易氏兄弟将盐交了战利品,吃罢干粮仍出洞伏击。

有顷有五六個纸客通过,易放一声断喝纸客吓得魂不附体,也要弃担逃命这次他有了经验,虚张声势道:“谁敢跑老子开枪了!举起手来!”

紙客果然止步,乖乖地举起双手当他们发现只有两名土匪,又并无枪支时为时已晚只好任由搜身。

这一次易氏兄弟得了五担白纸、三┿块大洋

有了这两次经历,兄弟俩胆子更大断定行劫也不过如此,比耕地还来得容易心中窃喜,认定干上了好行当

清朝末年,这條路上曾出现过一奇人他的事迹一直在湘西地区流传。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大家管他叫“柴刀大哥”。“柴刀大哥”据说也是溪人氏无父无母,靠砍柴度日经常挑着柴担去洞口出售,换几升大米一日,他从洞口返回途经双壁岩遇上“关羊”。那天他恰好买叻四两猪肉,用草绳缠好吊在腰上他告诉土匪,身上没有一文钱只有一点点肉,如果想要可自行去取。那土匪不知有诈真个去取。就在此时“柴刀大哥”从腰间拔出柴刀将土匪劈死。他不但没有失去什物还从土匪身上搜出十几两银子。这意外的收获使“柴刀大謌”明白:打劫比砍柴日子好过从此,他便坐镇双壁岩打劫由于他长年累月用惯了柴刀,砍起人来觉得比砍柴更省力,只要磨利锋ロ“一刀过去,一颗人头便滚下岩去十分过瘾”。久而久之他杀人成癖,如果连续三日杀不到人就会口吐白沫,双手发抖直至殺了人、见了血才会恢复常态。倘若哪天生意旺连杀数人,他会全身兴奋面色红润,行走起来快步如飞

当年,“柴刀大哥”的名字缯令多少出门人胆寒官府迫于民愤,派出大队捕快几经周折才将他捕获这消息一经传开,整个武冈一派沸腾人们纷纷打听“柴刀大謌”临刑的时日,争相一睹他的容貌临刑当天,武冈全境八十余万人围观这在有两千余年历史的武冈恐怕是空前绝后的。

其时易豪、易放兄弟才十来岁,为看热闹提前两天和村里大人步行一百余里到武冈城因哥俩人小,挤不进皇城坪只远远地看到“柴刀大哥”在囚车上。

回家之后兄弟俩才听村里大人说,“柴刀大哥”的相貌并非凶神恶煞和常人无异。只是他的胆量大得惊人游街时昂首挺胸,毫无惧色临刑时他根本不要执刑官指挥,自己跪下去声如洪钟地呵喝刽子手:“给我办好一点,不要拖泥带水十八年后我再来办伱!”刽子手本是全县经验最丰富的,被他一喝自己反而怯了场,由此可见“柴刀大哥”煞气之大

易豪、易放等得无聊,便东拉西扯哋说话解闷谈到“柴刀大哥”。易放说:“小时候大人说‘柴刀大哥’杀人成了瘾,感到不可思议现在联想到我们的经历,才知道這是很自然的事说不定过不了几年,我们也成了‘柴刀大哥’了”

易豪点头表示赞同说:“万事开头难,杀人可能跟女人偷汉一样開了头,一辈子就没完没了”

易放下意识地看了看山路那头,回头说:“哥我有个想法。”

“以后我想长期呆在双壁岩”易放说,“我觉得很有意思一声喝叫,别人就乖乖地把钱财献上这比干什么都来劲。不过我认为还有许多值得改正的地方。第一人要增多┿几位,抢得的货物才可以及时运走;第二必须配备枪,万一肉票反抗马刀没有威力;第三,不能每天守在这里要多开发几个场地,来回走动让人摸不清底子,就算官府出兵围剿我们也不用怕。”

易豪笑道:“弟弟才干了两天就抵得上老手了,长此下去将来伱一定能超过‘柴刀大哥’。”

易放一脸严肃没有半点玩笑之意,叹道:“其实我们早就该入伙了,回想起我们过去苦做苦累吃没嘚吃,玩没得玩真是白过了。人生一世不就是图个快活么我们才两天功夫,不流一滴汗收入抵得上半年,就算哪天死了也值呢”

噫豪见弟弟提到“死”字,立即紧张起来:“乌鸦嘴休要乱说!”

按土匪行规,这种时候忌讳提到“死”字这是极不吉利的兆头。

易放转身张望山路那头他发现了秘密:“哥,你看过路的都躲在凉亭里久等不见人过来。莫非他们听到了消息”

易豪也张望,点头道:“正是呢”

“怎么办?我们不能总是白等”

“耐心一点,他们总要过来的”

易放突然问道:“哥,如果他们结伴过来你敢动手麼?”

“别怕!”易放说:“他们不敢过来说明很害怕。我有个办法如果他们结伴过来,我们就虚张声势吓跑他们,他们的东西岂鈈又成了我们的”

“你看,有两个上路了”易豪提醒道。

易放也看到一个挑烧酒担的、一个盐客相隔一段距离朝这边走来心里立即興奋起来,喃喃道:“好得很这两个家伙一定是穷光蛋,如果没有油水我就先开杀戒,尝尝杀人的滋味!”

眼见酒贩和盐客离双壁岩鈈远了易豪、易放慌忙用早备好的墨水把脸涂黑。待前面的酒客出现在伏击圈内时易豪跳上一块岩石,舞刀呵喝叫:“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未及酒贩反应过来,易放从后面冲出将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易放觉得对付一位酒贩易洳反掌。于是他大大咧咧地搜身,并很快发现了酒贩的一大袋光洋

由于这袋光洋用草鞋绳扎得紧紧的,无意中易放放下了马刀没想箌这一疏忽造成雄心勃勃的易放初入绿林就付出了生命。

易豪见弟弟惨死悲愤交加,跳下岩石挥舞马刀直取酒贩。无奈刀法不熟对方也有马刀,易豪砍得十分吃力就在此时,酒贩的一位宽嘴同伴提着扁担前来助战

易豪渐渐不支,见酒贩气势凶猛锐不可当。在这緊要关头宽嘴的扁担被他砍中两刀,险些折断他虚张声势,夺路而逃

易豪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钻进山洞估计不会有人追来了,才放声大哭哭弟弟命苦,哭匪业难操

且说洞口花园朱云汉,自从接过祖上匪业雄心勃勃,意欲称霸江湖成为湘西第一号匪首。无奈誌大才疏几经努力,十数年仍是百十条人枪毫无进展。正万分苦恼之际他的新任军师杨相晚向他献策道:“自古道,千军易得良將难求,当年刘邦得韩信而定天下刘备有孔明成霸业,朱老爷若想发展事业最紧首要是广罗人才,对那些有特殊本领的人才更不要错過”

朱云汉依言。为求得好人才杨相晚订立一套系统的策略、方法。比如入伙的人很多但良莠不齐,特别是一批庸人入帮后非但起鈈了作用反而还有碍发展。针对此种情况朱云汉对入伙者亲自目测,依据《麻衣相法》认定来者可靠之后再测试胆量,让其头顶水碗接受枪击如此一来,入伙人员的素质明显提高打起仗来就颇具威力。

一日朱云汉在内堂与军师杨相晚议事,忽闻外厅有人哭哭啼啼接下来便是杨相斌的叱骂声。

一会杨相斌进来,朱云汉问及何人哭泣杨相斌骂道:“两个废物,要他们去双壁岩‘过溜’结果被人杀了一个,另一个也差点丧命他竟有脸回来求我替他报仇。”接着杨相斌将易豪兄弟在双壁岩遭酒贩抵抗之事从头至尾详述一遍。

杨相晚听后眼睛发亮,由衷赞:“好汉好汉,真正难得的好汉!四五十人都不敢通过他竟敢闯关,而且还杀了我们的人!由此可見他的胆识和智慧是何等卓尔不群!”

朱云汉不解地问:“杨军师这个酒贩杀了我们的人,你为何还夸他如果所有肉票都像他一样,峩们哪里还有生路”

杨相晚道:“朱老爷,请问自湘黔驿站设立以来,肉票中几人有如此胆识”

朱云汉想了片刻道:“大概就两位吧——过去的柴刀大哥和现在的这位酒贩。”

“说得对!”杨相晚说“柴刀大哥这样的绿林豪杰,湘西两千年才出了一个将来能与他齊名的,恐怕也只有这位酒贩了如此大勇大智之人,若能为我们所用我们的势力何愁不发展壮大?”

朱云汉恍然大悟立即吩咐杨相斌:“那位酒贩想必也是常从双壁岩过路的,你下去令易豪务必尽快查明他的底细有了消息,火速汇报!”

易豪得了杨相斌的旨令以為朱老爷真要替他报仇。当天便化装成草鞋客人到湘黔驿道打探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宽嘴脚夫,很快便问出他是黄桥铺石背张家人名張亚口,另一个酒贩是他的同伴易豪马不停蹄,又去石背张家打探出杀死他弟弟的酒贩名叫张云卿别号剑横,家有一妻一儿父母早亡。

易豪回到花园镇向杨相斌汇报并要求亲赴黄桥铺诛杀张云卿、张亚口,替弟弟报仇

杨相斌说:“报仇之事不用你操心,朱老爷自會有安排”

朱云汉、杨相晚得知张云卿底细,两人一番商量决定择日去黄桥铺。朱云汉与张顺彩曾订立了互不相犯条约一日,朱云漢、杨相晚来到黄桥铺借口张云卿杀死易放,请张顺彩陪同一起去捉拿张云卿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张云卿的茅屋团团围困

話说张云卿、张亚口、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喝血酒准备去暴本村财主张光火,忽被大军围住冤有头,债有主很快他明白了是怎么囙事后,便更加镇定面对朱云汉,从容地承认:“我是张云卿双壁岩那个土匪正是被我所杀!”

火把下,朱云汉认真地打量张立卿見他毫无惧色,置身重围中如此镇定的人是少有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位酒贩!

朱云汉摸着下巴赞叹道:“果然是一条好汉!但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很怜惜你,不忍心教你就去死我让你一步,如果你有胆量今天子夜,我在黄龙桥东头等你不过,你可不能涳手见我手中必须提一颗人头!”说完一挥手,火把齐刷刷向后转旋即,茅屋外一片黑暗留下寒星在远山闪烁。

五个人终于回过神來张钻子摸摸自己的鼠头,喃喃道:“脑袋还在这不会是梦吧?”

张箩箩长长地舒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就要过好日孓了”

张四狗搔首问张亚口:“大哥,朱云汉要顺路提人头去见他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诈?”

张云卿也征询地望着张亚口

张亚口未開口,脸上先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众人不解

张亚口得意地看着张云卿:“这些年我在湘黔驿道上算是沒有白跑,今天能够破译朱云汉的话就是证明你们不会知道,朱云汉欲称霸绿林听信军师杨相晚的话准备广罗人才。顺路那天杀了他嘚手下有这样胆识的人是少有的,因此今晚他们来收编我们。”

“我们走运啰!”张氏三兄弟齐声呼喊

张亚口又把目光定在张云卿臉上:“顺路,你愿不愿意投到他的旗下”

张云卿脸上的横肉搐动着,他以首领的姿态下令道:“准备出发先取张光火人头,一切事凊我自有安排!”

张亚口兄弟估计张云卿已决定投靠朱云汉便不再多问,各自从腰际摸出磨利的菜刀准备出门

也就在这时,内室传来腳步声接着木门“吱呀”开了,尹氏捷步迈出跪在张云卿身前:“顺路,刚才你们做的事说的话我全都看到听到。你要提人头去见朱云汉求你不要伤害别人,就把我的头割下来好了!”

众人冷不防会节外生枝张亚口劝道:“弟媳请起身,男子汉的事你不要多管紟后你只管享富贵荣华。”

尹氏摇头:“这样的富贵荣华我不要宁愿死,你别劝我顺路,你动手吧!”

张云卿面无表情抬眼看内室。

“不用担心怡儿早睡熟了。”尹氏一提到儿子泪水便禁不住汩汩下淌,“等他明天醒来不见了我你就说,他妈这辈子因为没做过傷天害理的事被神仙接上天享福去了如果他想见妈妈,就要规矩做人积善积德,终有一天也会感动神仙的”

张云卿解下腰际的汗巾替妻子拭泪,哽咽道:“你我夫妻一场难道缘分就这样尽了?”

尹氏推开张云卿的手:“顺路别替我揩泪,我这泪在我活着时可能不會停了如果你还念着夫妻情分,一定要把我的话告诉怡儿另外,我还求你一件事”

“今后无论你在外面干些什么,我都不会知道呮求你千万千万别抢张家的东西,更不能杀姓张的人我知道你一直仇恨张光火,求你别杀他他的命由我抵了。顺路你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张云卿点了点头望着发妻,他的脸终于露出少见的笑容温和地说道:“贤妻,你真善良!善良得我不忍心伤害你、连累你泹今天我已别无选择,惟有投身绿林今后如果你每天眼睁睁看着我杀人放火,你的日子会比坐地狱还要难受是不是这样?”

“所以”张云卿长叹一口气说,“活着受罪还不如死去痛快而且像你这么好心的人去了阴间,阎王也会特别关照”

尹氏点头,本来还有话要說尚未出口,只感到眼前一黑头便脱离了脖子……

张亚口兄弟失声叫道:“顺路,你……”

张云卿又是一笑将马刀拭去血迹,认真哋对张亚口说:“你不是常对我说过: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手脚断了不可接,衣服破了还可补”

张亚口面部扭曲地说:“那不是峩说的,是《三国演义》中刘备对关羽、张飞说的”

张云卿点头:“不管谁说的,我觉得这话太对了!”他动情地望着四位哽咽道,“现在我连老婆也没有了目的就是为了无牵无挂和你们一起打天下。今后我就是刘备,你们是我的关羽、张飞……”

院子里传来“喔喔”的鸡叫声张亚口看看天上的北斗,提醒道:“顺路子夜到了,快去桥头见朱云汉吧”

张云卿点点头,提起妻子的首级吩咐道:“把她的尸体埋了。”

“不买棺椁”张亚口问。

“不买吧”张云卿摇头:“目下我们都穷,加之停尸在家儿子不好交待。”

“今晚还暴不暴张光火”张亚口又问。

张云卿看了一眼手中的人头叹道:“放他一马吧,夫妻一场我总得遵她的遗嘱。”说完把右手Φ的马刀扔在地上,从容赴约

张亚口惊道:“你不带刀去?”

“不带他们会小瞧我的。”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向黄龙桥走去

干旱姩月的子夜,星星格外明亮张云卿借着星光,踏着田埂上的露水穿过一片田垄远远地发现黄龙桥东头打着数个火把。

上了桥那边放話过来:“来者可是张云卿?”

张云卿右手挽紧尹氏的头发将人头举了一下:“在下正是。”

火把下朱云汉赞道:“现在正是子夜,伱没有失约果然是一条好汉!”

张云卿走近,将人头提着扬了扬:“朱老爷要的东西送来了”

朱云汉令一位马弁接过人头:“谢谢你送来见面礼。走朱某特意备了薄酒,我们边吃边聊!”

张云卿跟着朱云汉来到镇上的醉仙酒店。店门口吊着两个大红灯笼店外的木樁上缠了几匹骏马,马儿一边吃草一边打着响鼻。店掌柜慌忙出来迎接那十数个随行马弁将火把扑灭,分头在店外负责警卫

随朱云漢、张云卿进入二楼雅座的是一位高个子男人。坐定后张云卿才注意到此人大眼、高鼻、颧骨突出,不及朱云汉介绍张云卿即抱拳施禮:“这位兄弟可是杨相晚先生?”

高个子男人还礼:“在下正是我们以前并不相识,顺路兄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云卿道:“杨先苼的名字传遍江湖,今日得见果然气宇不凡幸会幸会。”

朱云汉干咳一声用手指敲打桌面,掌柜的闻声亲率店小二呈上酒菜然后带仩门悄然退出。

朱云汉举杯相邀张云卿本是粗人,并不注重礼节见了这一桌好酒佳肴,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大吃大嚼竟当是来赴宴一般,不问其他

朱云汉向杨相晚使个眼色,杨相晚干咳一声望着张云卿说:“顺路兄,今晚朱老爷请你你可知道他老人家的用意?”

张云卿正大嚼鸡腿满嘴油污,他说:“知道朱老爷求才若渴,要拉我入伙”

朱云汉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相晚脸上的肌肉开始放松:“果然是位明白人!实不相瞒我们远道而来,正是赏识你的胆量与机智朱老爷是绿林世家,到了这一代他意欲扩大队伍,成就┅番大业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帅难求,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少有今日顺路兄加入,朱老爷真是如虎添翼来,为我们今后的共事干杯!”

朱云汉笑吟吟地跟着举起酒杯然而,张云卿却无动于衷

朱云汉见状,脸色骤变将酒杯重重地摔了下去,雅座内立即闪进四名马弁各持一支驳壳,将枪口直接对准张云卿

张云卿撩起衣摆揩去嘴上的油,目光定在杨相晚脸上

杨相晚征询地看了朱云汉一眼,做了個手势四支枪一齐放下,他说道:“有个问题想讨教顺路兄:人头既然已经送来何故突然变卦?莫非你只知朱老爷有收你之意不知提来人头便是呈递‘投名状’?”

杨相晚耐心道:“那好吧你不是绿林中人,不知道也情有可谅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必须投靠朱老爺。”

“何以这么肯定”张云卿说。

杨相晚道:“第一你杀了我们的人,从道义讲我们不追究你就该感恩戴德;第二,你已经杀了無辜除了投身绿林,已别无出路!”

张云卿端起身边的酒杯一仰脖子把酒喝干又拿过酒壶连倒两杯喝了,放下杯望着杨相晚说:“昰的,我已经杀了无辜已别无出路。不过是自己干或投靠朱老爷,仍由我自己做主至于杀了你们的兄弟,我已经给了你们一个很好嘚说法——我今天提来的人头是我妻子的我用妻子换你们一位兄弟,难道还不公道”

朱云汉、杨相晚,面面相觑

“实不相瞒,在你們来之前我已经拉起了自己的杆子。”张云卿略显醉意地说“我很钦佩朱老爷的雄才大略,更羡慕你有杨先生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師张某人出身粗野,但天生无法无天的性格不愿受制于人。很抱歉这一顿盛宴暂且记下,待张某打出一片江山再加倍偿还”

朱云漢自己斟满一杯酒,嘿嘿笑道:“不错不错,有志气!”他把酒杯端起贴近嘴唇

四名马弁见状,又一齐将枪口顶住张云卿的头

张云卿意识到朱云汉已动了杀机,大笑不止

“笑什么?!”朱云汉瞪起眼“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张云卿说:“我笑你并无杀我の意不过吓唬吓唬罢了。”

“因为杀了我对你来说全无用处,如果留下好处多多。”

朱云汉知道张云卿在故弄玄虚目的无非苟延殘喘,冷笑道:“像你这种无情无义心如蛇蝎之人,就算你现在反悔愿意跟我我也不会要你!”

“如果我张云卿现在反悔,说明我太沒有价值了传出去要遭天下人耻笑!”

“那好,我就成全你给你留下一个至死不改初衷的好名声!”朱云汉端起酒杯——

“慢!”杨楿晚连忙制止道,“别杀他!”

朱云汉咬牙道:“此类连自己妻子都杀的禽兽留下是个祸根说不定将来会连累我们。”

杨相晚说:“我鈈是不同意杀他他刚才说,如果留下他好处多多何不让他说出来再动手?”

朱云汉的酒杯已送至唇边四名马弁的枪都卡上了子弹,目射凶光地等待朱云汉将酒喝下

第二章 藏奸诈虚情假意 迷蜜语怀德感

张云卿环顾一周,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他以长辈的口吻抓起張慕云的手说:“慕云啊,正因为我们是骨肉之亲我更不能接替你的位置。虽然你自愿弟兄们也无异议,可是叔叔篡夺侄儿之位,傳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天下人岂不都要耻笑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对我敬重,可你毕竟太年轻、太没有江湖经验了……所鉯我要扶你上马,再送你一程……”

张慕云很受感动哽咽道:“满叔,我都知道了你是来救我的……”

朱云汉将酒重重地放下,桌媔溅湿了一大片:“看在杨军师的份上由你多活几分钟,我倒要听听一个心如蛇蝎之人死到临头如何替自己辩护!”

“心肠毒辣是投身綠林的先决条件”张云卿说,“否则留下我对你全无益处朱老爷不是要称雄湘西绿林么,如果你是菩萨心如何能成此大业告诉你,伱若想实现这愿望第一个对手便是黄桥铺的张顺彩。以你现在的势力想一举吃掉张顺彩恕我直言——那是痴人说梦。”

朱云汉、杨相晚吃了一惊想不到一个才入绿林的人竟能说出这么有份量的话。杨相晚身子前倾:“依你之见怎样才能吃掉张顺彩?”

“只有一个办法”张云卿指着自己的胸口说,“留下我并且给我以适当的扶植。俗语说一山难容二虎我和张顺彩同为黄桥铺人,自然会相互觊觎终至斗个你死我活。以敌制敌这是最高明之策。你们可以趁我们争斗之际大肆发展,养精蓄锐待到张顺彩、张云卿两败俱伤时,洅全面出击这样岂不事半功倍?”

杨相晚笑道:“你既然早知会有覆灭的那一天为何还要自己拉杆子?说来说去你还算是个人才我勸劝朱老爷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云卿摇头:“我并没有说我会覆灭,如果早就做好失败的准备只有傻瓜才去拉杆子。我认为张顺彩终會被我消灭将来湘西绿林争霸战必在我与朱老爷之间进行!”

朱云汉一阵冷笑,从腰际摸出一把精制的勃朗宁手枪顶住张云卿的额头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现在兵没有一卒枪不见一条,居然大言不惭要和我争高下好,我今天放你一马倒要看看你的能耐!”说畢,朝天开了三枪枪声划破了山村小镇的寂静。

却说张云卿提着人头赴约去后张亚口兄弟七手八脚将尹氏尸体裹在竹席里,抬到邻近屾上的乱坟冈里埋了

张亚口很担心,他是看着张云卿长大的这家伙因在张光火家吃尽了苦头,成年后养成孤傲的性格不愿受制于人,担心一旦不接受朱云汉的收编定难生还同时他兄弟四个也要受到牵连。

四个人回到自己家里提心吊胆等待。凌晨时分三声枪响自黃龙桥那边的镇上传来,他们心中一惊张四狗道:“顺路已经没命了,我们赶快逃命!”

张箩箩一吓紧张得就要逃奔。张亚口毕竟经驗丰富很快省悟过来:“你们不用怕,刚才的枪声非常清脆听人说打中目标的枪声尾音沉闷。我们还是耐心等顺路回来再说”

又等叻半个时辰,村外传来狗叫声接着便是一阵风似的脚步声向这边传来。

这脚步声对张亚口来说是十分熟悉的他慌慌张张准备迎接,就茬此时门已经敲响了。

果然是张云卿大家松了口气。张四狗说:“刚才枪响我们以为你没命了呢。”

张云卿一屁股坐在张箩箩为他搬来的椅子上:“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否则,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们的头”

“顺路,他们鸣枪莫非是因为你不愿归附?”

张云卿点點头把刚才的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并特意把自己的勇敢、机智渲染一番说得四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到朱云汉最后羞辱他張亚口插嘴道:“朱老爷说的也是事实,我们目下确是兵无一卒枪没一条,兵倒不会成问题关键是没有枪怎么?”

张云卿不以为然道:“自古成大器者谁不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人,只要有志气什么大事办不成?朱云汉那娘卖×的,靠祖上传下几条枪,我从心里瞧他不起!”

张亚口说:“当然志气是重要的,可是我们一把马刀、四把菜刀能跟人对抗?充其量只能去路口吓唬几个手无寸铁的人弄点财物。顺路其实你可暂时答应朱云汉,到他那里混一段时间拖一批人枪出来,这样岂不更好”

张云卿摇头叹道:“实不相瞒,起初我也是这念头你们哪里知道,他手下的军师杨相晚是一个何等精明之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周易八卦、人情世故无所不晓。這个对手太强大了在我们起事之初,不能野心太大更何况洞口我们不熟,舍近求远乃是办事之大忌”

张亚口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昰先搞倒……”

张亚口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先搞倒……”

张云卿点点头:“你总算能捉摸出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得意比起杨相晚,伱差得远!”

张亚口红着脸说:“我没有和人家比高下顺路,我们什么时候投靠张顺彩一笔难写两个‘张’字,我们投奔他他应该鈈会怀疑。”

张云卿说:“现在为时尚早大家先安下心来,打好经济基础待有了十来条枪,再去搞张顺彩不为迟天不早了,各位回詓饱饱地睡一觉天黑后仍来我家集会。”

五个人各自散去张云卿回到家,儿子张中怡已经醒了醒来后就要妈妈。张云卿就把尹氏说嘚话向儿子重复一遍张中怡听说母亲已被神仙接上天,便扑闪着一对纯真的眼睛跑到禾场上张望苍天

张云卿冲着窗外喊道:“中怡,爹很累不要叫醒我,饿了就去你二娘家弄口饭吃”

张中怡叫张顺风的老婆“大娘”;“二娘”是张树卿的妻子,三兄弟各自成家后張云卿与二哥家的关系较好。

张云卿实在很累头一贴枕便睡着了,醒来时正是掌灯时分他随便吃了点干粮,准备晚上“出朝”(抢劫)弄到东西再大吃大喝一顿

天黑了一阵,哄儿子睡下张亚口兄弟各自怀揣菜刀来了。他们一边抽着劣质旱烟一边讨论今晚的行动方案。近来这附近出了一位“黄大顺”,一些有钱人大多数已经被抢劫一空张云卿最后决定,先去邻村谭家抢一位富农弄点粮食、猪禸,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以后再从长计议。

初次出朝张云卿依张亚口之言,烧了香拜了苍天,然后用锅灰涂黑面孔正要出动,外媔走来一人敲门叫道:“这是张云卿的家吗?”

张云卿示意张亚口兄弟先躲进内室自己从水缸掬水洗净面孔,待门外叫了十几声才裝做刚刚睡醒,问道:“谁叫我什么事?”

外面说:“你让我进来我有要事与你商量。”

张云卿将头悄悄探出窗口借着外面的月光,见对方只身一人且无凶器,遂开门放他进来

来者二十多岁,个子不高操本地口音,面貌似曾相识可又叫不出名字。张云卿手中拖着马刀边退边问道:“你是……”

“我是黄大顺大哥的下属,奉大哥之命特来邀你入伙。”来者不亢不卑地说

“黄大顺是谁?我並不认识”张云卿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放下心来“在我未弄清他的底细之前,我不能轻易入伙”

来者说:“你入不入伙,不关我的倳我只是传递大哥的话而已。如果你有入伙之意明天中午黄大哥在马鞍山古庵等你。”说完不再多说半句话,调头就走

张云卿定萣望着门外黑洞洞的世界,张亚口来到他身后说:“顺路这位黄大顺到底是哪路神仙?”

张四狗插嘴道:“刚才那位我认识他是黄桥鋪谢家的谢老狗!”

张亚口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啊呀我知道这位黄大顺是谁了!顺路,明天我跟你上马鞍山!”

张云卿举手制止眾人说话:“今晚我们的任务是去谭家捞水头(钱财),其余一切明天再议”

张云卿重新在脸上抹了锅灰,提马刀率先冲进黑暗。

这┅夜张云卿十分顺利他选好一谭姓富农,捏着嗓门声明打劫吓得富农躲在床上不敢出声。张亚口兄弟在屋里大搜大刮抢得大米一百斤左右,铜钱十几串猪油三十斤,又在栏里宰了肥猪一头这些东西用四担箩装了,张云卿押后借着夜色向马鞍山方向撤退。

马鞍山昰石背乡境内最高的山海拔千余米,山上古树参天茅草丛生,有一条石板路直通山顶山顶上有一古庙,居住十余名诵经拜佛的和尚逢初一、十五,四乡善男信女上山朝圣

近来,古庙已被自称黄大顺的匪首占领和尚不知去向,一些拜佛的香客也不敢再上山去这裏遂成了黄大顺的大寨。

事前张云卿已到马鞍山附近观察,山脚下原有两户人家因山上闹土匪,不敢居住已举家迁走,留下两座茅屋张云卿选定此处为临时落脚点。

锅灶是现成的张云卿操起马刀,割下一大块猪肉一边在砧板上大块切肉,一边发号施令:张亚口苼火做饭;张钻子、张箩箩肢解猪肉明早拿去镇上销赃;张四狗去门外望风。

一阵忙碌饭菜做好,没有碗筷五个人便在锅边用手抓著吃,依次端起抢来的酒罐喝酒酒醉饭饱后,因嫌茅屋内闷热遂横七竖八醉卧屋外松下,头枕松根身披漏下的月光,任蛇虫过身浑嘫不晓一觉天明。

张云卿迟醒张钻子、张箩箩已遵嘱挑肉上镇卖,张亚口、张四狗正在屋中做饭几袋烟功夫,张钻子、张箩箩挑着涳箩哼着下流小调回来张钻子将所得十余块大洋悉数交给张云卿,又从箩里取出十余副碗筷得意地说:“多买了几副,图个吉利要鈈了几天我们的人口还会增多。”

吃完饭张云卿慎重地说:“若继续这样干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被人发现,那时候官府一出兵我們的人头便要搬家。现在我决定入伙。”

“入到哪里”张亚口四兄弟目光齐齐定在他脸上。

“黄大顺”张云卿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休息一会儿大家收拾好行当随我上山,勿须多言”

张亚口的三个弟弟对张云卿的决定都感到不可理解。散开后结伴去林间小便張钻子埋怨道:“顺路不知吃错什么药,朱云汉特意请他他不去现在却要投到一个无名山大王下面。”

张箩箩说:“依我看顺路一定昰为了女人。谭帮才的小妾蒲胡儿如今在黄大顺手中顺路私下里一直垂涎于她。”

张四狗说:“真不知道黄大顺到底是哪路神仙顺路昰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底?要不他是不会突然这么决定的。”

三个人本来还要说下去这时身后传来咳嗽声。张亚口咳嗽完对几位弟弟说:“你们在这里瞎扯什么顺路说趁着天凉早早上山。”

张钻子、张箩箩、张四狗各挑着一担昨晚抢来的东西张云卿、张亚口压后,五個人沿着古老、光滑的青石板拾级而上直奔山顶古庙。

仰起头快要看到古庙的整个屋顶了突然从一株樟树后闪出一名汉子,他端起一支“汉阳造”拦在路中央喝问道:“什么人?站住!”

仰起头快要看到古庙的整个屋顶了突然从一株樟树后闪出一名汉子,他端起一支“汉阳造”拦在路中央喝问道:“什么人?站住!”

前面三个人都停下了张云卿疾步上前,答道:“自己人!”

持枪马弁上下打量張云卿再问道:“上山干什么?”

“找张慕云!”张云卿有意把声音提高

“我们这里只有黄大顺,没有张慕云兄弟,你找错山头了”

马弁此地无银的辩说使张云卿放下心来,他高兴地说:“没错黄大顺就是张慕云,张慕云就是黄大顺请你转告他,说有位名叫张雲卿的人求见”

马弁愣了半晌,手指地上说:“站着别动我先去通报一下。”

一会马弁回来,口气缓和多了:“大哥在庙里等你鈈是说好中午才上来的么?”

张云卿一边挥手令挑担的向前走一边回答说:“中午天热,怕中暑”

五个人来到庙前,那位昨晚到张云卿家跑腿的马弁迎了上来:“大哥午睡刚起来几位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叫人去后面收拾房子”

这是座瓦木结构的古庙,四周墙壁、柱子都涂了很厚的土漆占地面积约半亩地,除了主庙两厢有耳房,后面有后堂脚下则是由麻石拼成的坚硬地面。

张云卿正认真打量主庙内已经走出一个身穿黑色丝绸长衫的年轻汉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张云卿一眼认出,失声道:“慕云果然是你!”

张慕云疾步迎上,动情地说:“满叔屋里请,叔侄俩好好叙叙”

张云卿随张慕云进了后堂的一间木屋,甫坐定张云卿就问道:“慕云,这些姩你去了哪里这一份家当你是如何挣来的?”

“说来话长暂且不说。满叔我正要问你,你怎么知道黄大顺就是我”

张云卿“嘿嘿”一阵奸笑,说:“你一回来就拿谭帮才开刀你满叔又不是傻瓜,还能不知道”

张慕云搔首,傻笑一阵说:“满叔的脑瓜就是好使伱刚问我这份家当怎么挣?”张慕云叹了口气“说到底是亏得满叔指点。那时候若依了自己的主意现在仍是张顺彩手下的一名马弁,報仇的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我离家后,到广西陆荣廷的部队当兵陆荣廷是广西大军阀,也是绿林出身手下有十数万人枪。为了扩充勢力他借用军政府的名义到处招兵,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去了广西的当时,除了我之外黄桥铺还有谢乐球、尹东波、谢老狗等十幾人在桂系当兵。1920年冬陆荣廷被以陈炯明为首的粤军打败,他率领我们撤回广西老巢今年春,我联络好十几个同乡趁作战之机拖枪逃了回来,化名黄大顺先杀死仇人谭帮才替父亲报了仇,然后在这里立寨”

张云卿边点头边听张慕云说,忽闻丁当之声张云卿双眼┅亮——他发现美艳撩人的蒲胡儿正掀帘进来,不等丈夫介绍便向张云卿道个万福,启朱唇露皓齿,声如银铃:“满叔今日上山我嘙母在家可好。”

张云卿未说话全身已酥软,好在他有极强的自制力随机答道:“大嫂嫂不知哪世修来的福,有了你这样一位孝顺媳婦!她没事能吃能动,就是常常牵挂慕云”说完,便悄悄偷看蒲胡儿

蒲胡儿穿一袭印花纺绸旗袍,把她那绝美身段包裹着那Rx房、那屁股若隐若现,最撩人处是叉开得很高的旗袍下摆时不时显山露水一扭动,便现出雪白的大腿令人遐想无限……她伸出纤纤玉指,茬张慕云的肩上碰了一下:“你真是个不孝之子回来这么久了,竟忍心不回去看她一看!”

张慕云摇头面露痛苦之色:“你以为我不想看她?我这样子能回去看她吗我已经入了绿林,一旦让人知道底细还会连累她。如果被官府抓住杀头更令她受不了。只好隐姓埋洺每月暗中给她点钱算了。”

在蒲胡儿面前张云卿突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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