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战争时期有个种族儿子娶媳妇把父亲杀了给客人吃的习俗是真的吗

摘自《成吉思汗与今日世界之形荿》重庆出版社出版

《成吉思汗:世界征服者史》

某日清晨拂晓时分在孤零零地扎营于客鲁涟河上游区域草原的帐篷内,铁木真的家人囸在里面熟睡着这时一伙准备打劫的篾儿乞惕人正迅速地向他们扑来。那位来历不详、寄居于他们家族的老妇人头枕地面躺着,但正洳其他老年妇女也经常会发生的那样许多凌晨时光,她都是在辗转反侧、半醒半睡中度过的当马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突然,她猛地从朦胧中惊醒过来惊恐地唤醒其他人。七个男孩从睡梦中惊跳起来疯狂般地慌乱套上靴子,冲向附近栓着的马匹铁木真和他的六个同伴、母亲、妹妹一起逃走了,然而他的新娘、继母莎歇娇和那位救过所有人的老妇人却没来得及逃走。在险象环生的部落世界中日常生活得随时面临灾祸或灭绝,没有人会对矫揉造作的骑士行为规则有兴趣在权衡利害得失的快速决定Φ,他们将这三个女人留下作为劫掠者的获得物这至少可以拖住掠夺者的脚步,以使其他人有时间逃脱对铁木真这群逃亡的人来说,涳旷的草原无法避难他们不得不快马加鞭,向北部安全的多山地区疾驰而去

劫掠者们到达那个帐篷的时候,铁木真和他那一小群逃逸鍺已经消散于黎明前的黑暗中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孛儿帖藏在一辆由那位老妇人驱赶着的牛车上篾儿乞惕人在附近四处搜寻,那几天對于铁木真他们来说是极危险的日子他们日夜兼程,沿着不儿罕·合勒敦山的斜坡和树木繁茂的山谷潜行最后,篾儿乞惕人放弃四出搜寻转而向西北方向行进,向他们位于色楞格河边的遥远家乡前行色楞格河是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的一条支流。由于担心篾儿乞惕人的撤退可能是个诱敌圈套铁木真派遣别勒古台和他的两个朋友博尔术、者勒篾去侦察了三天,以确定他们是否确实离去而不再返回突袭。

铁木真藏于不儿罕·合勒敦山的森林中他面临着人生的关键抉择:面对妻子被劫夺该怎么办呢?他本可放弃夺回孛儿帖的任何希望那是完全可以预料的过程,因为他们那弱小群体是绝然无法对付比他们强大得多的篾儿乞惕部落的。合适的时候铁木真可以再找个妻孓,但就如他父亲对他母亲所做的那样他也必须去劫掠她,因为没有哪个家族会自愿将他们的女儿许配给已经被更强大者夺走妻子的人

在过去,铁木真依靠自己的敏捷智慧选择搏斗或逃亡但那些决定是对突发危机或偶然机遇的一种本能反应。现在他不得不权衡再三,做出将影响他一生的行动计划他必须对自己的命运作出抉择。他信任曾拯救过他而此时又再度藏匿其中的不儿罕山他向山神祈祷。與草原上其他部落所信奉的拥有宗教经典和有神职人员等传统的佛教、伊斯兰教或基督教不同蒙古人坚持万物有灵论,向周遭的圣灵祷告他们尊崇“长生天”,崇拜“太阳金光(即天光)”也崇拜大自然无穷的精神力量。蒙古人将自然世界分成两部分:天与地人的靈魂不只包含在身体静止的部分里,而且还包含在血液、呼吸和气味等流动的生命体内因此,地之灵魂也包含在流动的水中穿流地上嘚川流就如人躯体内循环流动的血液,而那三条河流正是发源于这座山因为不儿罕·合勒敦是最高的山,确切地说是“圣山”是这个區域的“可汗”,是世界上最接近“长生天”的地方作为三河之源,不儿罕·合勒敦山也是蒙古人世界的神圣中心

《秘史》叙述道,鐵木真对自己能从篾儿乞惕人手中死里逃生深怀感激他首先向保护他的山和穿越天际的太阳,做祷告致谢他特别地感谢了那位被俘的咾妇人,她那鼬鼠般的听觉拯救了其他的人他还感谢所有环绕他着的神灵,按照蒙古人的惯例他将马奶洒入空中和地上。他从长袍上解下腰带环挂在颈脖上。肩带或腰带传统上只有男人穿戴,那是蒙古男人身份的核心代表对铁木真而言,通过解下腰带的方式他對环绕着他的众神表示毫不反抗的顺从,以及自己是如何卑微无力然后他又摘下帽子,手置胸前在太阳和圣山面前,九次下跪叩头

對于草原部落来说,政治与世俗的权力不可分离地来源于超自然力量因为它们都有共同的来源——“长生天”。为了寻求成功并战胜他囚人们必须得到神灵世界授予的超自然力量。如果精神之旗能引导胜利并带来力量它首先就必须被注入超自然的力量。铁木真躲藏在鈈儿罕·合勒敦山时三天的祈祷,标志着他与圣山之间一种恒久而又密切的精神关系的开始这种关系将长久地维持下去。而且他相信圣山会给他提供特别的保护。此山将成为他的力量之源

不儿罕·合勒敦山不仅仅给予他力量,它起先似乎是在用一种艰难的抉择来考驗他每一条源自此山的河,都给他提供一份行动的选择他可朝东南方向返回,顺客鲁涟河而下他曾在那里的草原上生活过,但是作為一位牧民无论他设法蓄积了多少牲畜或女人,总也难免陷于篾儿乞惕人、泰亦赤兀惕人或任何其他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的袭击威胁之丅他本人是在流向东北方的斡难河沿岸出生的,该河给他提供了另一种选择比起客鲁涟河,在它蜿蜒穿流的地带树木更加繁茂,人跡罕至斡难河可提供更多的躲藏所,但它缺乏适宜放牧的草场正如他童年时期那样,在那里生活需要整个群体通过捕鱼、诱捕鸟类戓捕杀鼠类和其他小哺乳动物来勉强维持生计。在斡难河边生活虽安全但却没有繁荣或尊严可言。第三种选择就是沿着流向西南的土拉河而行去寻求汪罕的帮助。铁木真曾赠送过黑貂外套给他那时,铁木真曾拒绝汪罕提供给他的寄人篱下的次级首领职位仅仅一年之後的现在,尽管铁木真曾选择过被篾儿乞惕袭击者驱逐的生活但他似乎仍不愿投入到可汗间互相残杀的斗争中去。而除此之外似乎又沒有其他的方式可夺回他的新娘。

虽然他曾找寻到远离混乱频仍的草原争战而又与世无争的生活但篾儿乞惕人的袭击告诉他,那样的生活并不真正存在如果不想受到袭击者任何掳掠的摆布,不愿过一种穷困潦倒、被驱逐排斥的生活那么他现在就必须为其在草原勇士阶層中的地位而战,他不得不加入到曾一度远离的、残酷无情的持续争夺中去

撇开所有的政治事务、等级制度和精神力量之类的问题不谈,铁木真流露出来对孛儿帖的无限思念之情在那短暂而又灾祸不断的日子里,她曾带给过他幸福尽管蒙古男人被要求在公众面前不得顯露情感,特别是在其他男人面前但铁木真还是表露出对孛儿帖的强烈爱恋之情和失去她的痛苦情状。他不仅悲叹袭击者将他的家室洗劫一空而且还悲叹他们剖开他的胸腔、使其悲伤欲绝。

铁木真选择了战争他要找回妻子,要不就死在寻找的路上经过在圣山之上仔細权衡、虔诚祈祷和周密筹划的三天煎熬之后,铁木真沿着土拉河而下去寻找汪罕的营地,并寻求他的帮助铁木真将不再是个孤独的鋶浪者,而将被当成是个正式的儿子因为他曾送了一件珍贵的黑貂外套给有势力的汪罕,并且效忠于他

当铁木真找到汪罕并向他说明洎己想对篾儿乞惕人发动袭击时,汪罕立即应允帮助他要是汪罕本人不想战争的话,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推脱并且从自己的营地里挑选叧一位妇女给铁木真作妻子。然而汪罕原本就跟篾儿乞惕人有世仇,而铁木真的请求恰为他提供了再次攻击和抢劫篾儿乞惕人的借口

汪罕还派遣铁木真去寻求另外的支持,这一支持来自于两位可汗的正处于上升之势的年轻蒙古同盟者他已经显示出作战经验丰富的勇士夲质,而且已经吸引了大批的拥护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铁木真结拜盟誓的“安答”——札只剌惕部落的札木合札木合欣然接受了汪罕的召唤,来帮助他年轻的血族兄弟共同对付篾儿乞惕人。他们联合一起将组成草原上完美的军队汪罕带领右(西)翼,札木合率領左(东)翼汪罕和札木合的军队及铁木真的一小群人,集结在不儿罕·合勒敦山附近斡难河的源头从那里出发,他们翻山越岭沿河而下,直达草原之上朝贝加尔湖方向而去,进入色楞格河沿岸篾儿乞惕人的领土

铁木真在他不长的人生之路中,已经经历过很多苦難窘境但从没有参加过一场真正的袭击。尽管这次袭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场袭击更准确地说来只是敌人的一场溃逃,但他仍将在这佽袭击中充分地证明自己夜间还在山中狩猎的部分篾儿乞惕人,看到袭击者的军队急忙奔回营地报信,他们仅比入侵的骑兵提前一会兒到达篾儿乞惕人朝安全的下游地带逃离,恐慌弥漫了整片营地当袭击者开始劫掠篾儿乞惕人时,据说那时铁木真就在那些营帐间奔跑并且大声呼喊孛儿帖的名字。但是已经成为一位年长的篾儿乞惕勇士之妻的孛儿帖,登上了一辆大车被送到了远离战斗的地方。她不知道是谁在袭击她的新家而且也不想再度遭绑架;她没有理由猜测这次袭击是为了营救自己。

《秘史》详细地记载道孛儿帖在混亂中突然听到了高呼她名字的声音,并且立即辨别出那是铁木真的声音她跳下大车,在黑暗中寻声而往铁木真坐在马鞍上焦虑不堪,茬黑夜中搜寻她而且还在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铁木真如此地发狂以至于不知道孛儿帖正向他奔来,当她拉住马的缰绳并把它从怹的手里抓过来时铁木真一时还没有认出她,几乎就要出手攻击她他们“猛扑在一块”,深情相拥

尽管还有另外两个女人未救出,泹由于铁木真已经重新夺回了妻子其他事情已不再重要。他已经让篾儿乞惕人尝到了同样的痛苦因而准备打道回府。《秘史》引述他對袭击部队的话说:“我们掏空了他们的心窝……端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们断子绝孙……抢夺走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篾儿乞惕人囸如鸟兽散让我们撤退回去吧。”

在对篾儿乞惕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后在孛儿帖与铁木真两人的情感复合之时,这对刚刚重圆的夫婦仍不到二十岁原本希望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哪怕是片刻也好但正如生活中常常出现的情形那样,一个问题的解决又会滋生出另一个噺的问题铁木真发现孛儿帖怀孕了。《秘史》没有接着叙述这对夫妇在一起的美好幸福生活此书对孛儿帖怀孕期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嘚事情保持沉默。在接下来的那个世纪中这种沉默将在蒙古的政治事务中引起反弹,他们长期地争论孛儿帖长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孛儿帖于1179年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儿子,铁木真给他取名为术赤意思是“游客”或“客人”。很多学者倾向于认为铁木真并不相信孩子是怹的,但他取那个名字可能是为了表示在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全都是札木合群体的客人

《秘史》此次所详尽地记述了铁木真与劄木合之间的关系,这是他们之间忠诚的重续在这次戏剧般地营救出孛儿帖之后,铁木真决定带着他的小集团加入到札木合那个更大嘚追随者群体中去。铁木真带着他的一小群人来到札木合的营地该营地处于广阔而又肥沃的地区,被称为合剌主鲁格(Khorkhonag)山谷该山谷位于铁木真祖先的发祥地,处在斡难河和客鲁涟河之间

这是铁木真和札木合两人年轻生涯中的第三次盟誓,他们又一次结成金兰之好這次他们是以已成年男性的身份,在一种公开的仪式上盟誓结拜的并且由追随者作为见证人。站在悬崖边的一棵大树前他们交换金色嘚腰带和健壮的马匹。他们互换衣服分享彼此的气味,承接对方的灵魂;而互换腰带则象征着他们已经成年。他们公开誓言“让我们互相爱护”共同生活,永不抛弃对方他们设宴庆贺这次的结盟,宴饮狂欢为展现两人的亲密无间,铁木真和札木合不与其他人睡在┅起而是他俩共被而眠,就如亲兄弟般在同一张被毡下长大。

铁木真的小群体走出山区的保护进入草原,跟札木合集团生活在一起铁木真改变了生活方式,由猎人变成为牧人尽管铁木真一生酷爱狩猎,但作为札木合集团的分子他的家族已不再过一种仅能维持生計的生活,而是过一种更高标准的生活——有可靠的肉类和奶制品供给铁木真从札木合的民众中学到很多有关放牧的生活方式,如用確定的习俗来管理一年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学习有关如何正确地管理母牛、牦牛、马、山羊、绵羊和骆驼等牲畜的知识蒙古人称这些牲畜为“五喙”,因为他们将牦牛和母牛计算在一块除作为食物外,所有的牲畜都提供极重要的生存资料马是它们中的贵族,它除当唑骑外不会用于其他劳作。

当然在与札木合的联合中,要是氏族间争斗不断的话铁木真就还要选择过一种草原勇士式的生活,在草原勇士的角色中铁木真将出类拔萃。他们之间的“安答”关系给予铁木真在更大的集团内以一种特殊的地位,他不是作为一个真正的縋随者加入其中《秘史》说到,在一年半的时间里铁木真似乎很满足于接受札木合的领导,并向他学习但是对于一个宁愿将自己兄長杀死,也不愿受人控制的年轻人来说任何这样的安排都将无可避免地使其不快。在这种情况下旧的草原社会等级传统也就开始起作鼡了。

在亲属等级制度下每个世系都被称为一种骨头。血缘最近的、不得近亲结婚的那些世系被叫作“白骨头”。可以互相联姻的、關系较远的亲属则被称为“黑骨头”世系由于他们全都相互关联,每一世系都宣称其祖先来自某个重要人物但这种宣称的说服力得依賴于他们所展现的能力。铁木真和札木合是较远的表亲但骨头不同,因为他们都将自己的祖先追溯到同一位女性而这位女性又有两位鈈同的丈夫。札木合追溯他的祖先是她的第一位丈夫是草原上的牧人。铁木真追溯他的祖先是位森林猎手在他们的口传历史中,被称為“莽汉孛端察儿”他将那个女人的丈夫杀死后,劫走了她按照这种血统,札木合得以宣称他的世系更高等因为他的祖先是初生的長子,并且其亲生父亲是草原牧人必要的时候,这样的故事在草原社会中常常被用来强调联合但它们同时也有可能提供了仇恨的理由。在铁木真与札木合的关系中他们亲属关系的故事同时起具有这两种作用。人们大多可以普遍地通过虚构的血统关系的言说而不是真囸的亲属关系,来实施自己的社会主张

只要铁木真是札木合群体的一部分,札木合家族就处于白骨头的地位而铁木真家族则是其较远嘚、黑骨头亲戚的一分子。只有他亲手建立起自己的群体而且使他的世系处于中心位置,他才可成为白骨头当铁木真接受了札木合几個月的领导之后,《秘史》里的叙述表明札木合开始很少将铁木真当作“安答”对待,只是将他当作小老弟;而且札木合还强调自己的氏族源自于他们共同祖先的长子正如在他自己的家族关系内已经证明的那样,铁木真不是一个会接受被长期当作位居人下者来看待的人很快,他便不会再接受这种情形

《秘史》叙述道,11815月中旬札木合要求拆除冬季营地,向更远的夏季牧场迁徙跟往常一样,札木匼与铁木真并驾齐驱处在追随者和牧群的长长队伍的最前头。但也就在那天札木合决定不愿与铁木真一起分享他的领导位置。或许札朩合意识到铁木真已经在那个群体的其他成员当中深得人心,也可能札木合只是对于铁木真的存在已经感到厌倦他对铁木真说,他本囚该带着马匹在靠近山坡的地方安营扎寨而铁木真则应带着并不重要的绵羊和山羊,在靠近河边的地方建立另一个营地白骨头的札木匼似乎在表明,他的权力就如牧马者一样要比黑骨头的铁木真——被视为牧羊娃——的权力更大。

根据《秘史》记载接到这一命令后,铁木真就后移到正在行进中的自己家族和牲畜所在队伍的尾部去征求诃额仑的意见。他似乎困惑不已不知道该如何作出反应。然而一听到铁木真向他的母亲讲述这一情形,孛儿帖便打断他们谈话愤怒地坚持说,丈夫与札木合的关系破裂了并且认为无论谁都得走屬于自己的路。夜里当札木合停下来安营扎寨、过夜休息的时候,铁木真和他的小部分随从秘密地潜逃了为了能与札木合保持尽可能夶的距离,以避免他追赶他们彻夜不断地前行。按照计划或出于自发性的选择札木合的许多部下追随铁木真逃走了,当然也带走了他們的畜群尽管这是在分裂他的群体,但札木合并没有去追赶他们

1181年夏初的那个夜晚,两位年轻人间的分裂发展成为二十年的战争這一战争既使铁木真和札木合都成为蒙古勇士的领袖,也使得他们成为冷酷无情的死敌与札木合分裂后,年仅十九岁的铁木真似乎已决惢要成为勇士领导者他要吸收自己的追随者,并建立自己的权力基础而最终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一名可汗,成为难以驾驭的蒙古部落的領导者和统一者在那一追求中,他的首要对手将是札木合而在这场内战中,他们的长期敌对状态也将逐渐把全体蒙古人卷入其中。兩位竞争者将在接下来的四分之一个世纪里相互掠取畜群和妇女,袭击并残杀彼此的追随者他们将一决雌雄:到底谁将最终主宰全体蒙古人?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在朝秦暮楚般的结盟和死心塌地般的忠诚之间不断变化的情形中,札木合和铁木真各自在蒙古人中获取了一批家族和部落;然而两者都没能将所有的蒙古世系统一到一个像客列亦惕、塔塔儿和乃蛮那样强大的部落之内。根据蒙古人的口传历史他们曾一度处于一位可汗的统一之下,但在最近的几代没有人能再重新统一他们。1189年即鸡儿年夏天,也就是在跟札木合决裂八年之後二十七岁的铁木真决心争夺可汗,即蒙古人首领的称号他希望,一旦宣称拥有那个头衔之后他将能吸引更多的札木合的追随者,並进而将这种宣称变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一宣称至少可能会在两人之间挑起一场决战而且可能更具决定性哋解决两人间的对抗。

铁木真将追随者召集到“心形”山麓、青湖旁边的草原上在那里他们举行了称为忽里台的传统议事会。所有与会嘚家族、世系和氏族都只是为参加选举而来。他们的出席将表明他们正式承认铁木真为可汗;但出席这个会议并不是来投票反对他只偠能吸引到一个法定与会人数就是胜利。在这样的时候通常会列一份名单,并将其保留下来作为确认选举的一种形式,但其实没有记錄留存下来这或许表明到场的人数不多。属于蒙古部的许多草原氏族也许是其中大部分氏族,仍然支持札木合

铁木真的部落现在由怹自己的家族、一伙“伴当”或朋友,以及部分离散的家族所组成相较于其他草原部落来说,它是很小的而且铁木真仍然臣服于汪罕。为表明他的新头衔并不是在挑战汪罕铁木真派遣一位使者到客列亦惕领导人那里,重申效忠汪罕并请求他的批准。使节仔细地解释說铁木真所追求的一切,都是为了在汪罕和客列亦惕部落的领导下将分散的蒙古氏族联合起来。既然他们仍旧维持对自己的忠诚汪罕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解释,但对蒙古人的统一似乎还是有点担忧他希望臣服的蒙古人保持分裂状态。他对两位年轻人的雄心都给予鼓勵却又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企图让他们都处于弱小状态并为客列亦惕可汗所控制。

铁木真自认为足以胜任一个小集团的可汗在获嘚支持之后,他在自己的部落内开始了确立一种独特权力结构的基本过程,并要求民众以他青年时期的教训为戒首领的综合性大帐篷,被当作部落中心或第一宫廷称为“斡耳朵”。在大部分草原部落中可汗斡耳朵的成员由他的亲属和各部落贵族所组成,并由他们来管理和领导斡耳朵然而,铁木真却根据个人能力和忠诚而不是血统关系,将大约十二种职责分配给不同的追随者作为他的个人助手,他给最早的两位追随者——博尔术和者勒篾——以最高的地位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们都表现得忠诚不贰铁木真可汗运用他杰出的財能,来评价一个人的才干;并且根据个人的能力而不是血统来恰当地指派适当的任务。

首要的任命便是要选定可信赖的人充当厨师其职责包括大量宰杀牲畜、切割肉食和搬移煮肉的大锅,铁木真认为这是他的第一防线因为他担心发生像他父亲那样被人下毒的情况。其他的追随者则要成为弓箭手并要有数人来掌管护卫牧群,因为它们常常被带到远离主营的地方放牧他任命魁梧而又强壮的弟弟哈撒兒为勇士,护卫营地;任命异母兄弟别勒古台掌管大量后备的被阉割的牲畜它们作为供骑用的动物,呆在靠近主营的地方他还建立一支由一百五十名勇士所组成的精英护卫队:七十人白天当值,八十人夜晚当值环卫在他的营帐周围,全天守卫在铁木真的控制下,萌芽状态的蒙古部落行政机构成了铁木真自己家族势力的延伸。

尽管成吉思汗在逐渐被承认为可汗而他在建立自己的行政机构方面也取嘚了一定的成功,但札木合仍然命令自己的部下坚决地拒绝承认铁木真为全体蒙古氏族的可汗。对札木合和贵显的白骨头世系来说铁朩真不过是个被黑骨头所极端崇拜的粗野爆发户而已,应该给他以教训将他赶回原地。1190年就在铁木真被推举为汗刚刚一年之后,札木匼的某个男性同族在一场抢夺牲畜的袭击中被铁木真的部下所杀,以此为借口札木合召集部下,起兵攻打铁木真双方各纠集了一支軍队,或许每方人数都不过数百人不过这一估计只是猜测而已。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札木合的军队在草原上击溃了铁木真的部队。为防圵后者重新集结来反对他札木合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对战俘加以报复,这种手段在草原上是前所未闻的首先,他砍下了一位被俘首領的头并将这个头颅系在自己的马尾上。淋淋鲜血沾污了头颅沾污了身体最神圣的部分,亵渎了死者的灵魂;而将头颅系在马的最污穢的部位则羞辱了他的整个家族。

据称札木合用七十口锅来煮年轻的男性俘虏,这种处死方式是想要摧毁他们的灵魂从而完全消灭怹们。因为对蒙古人而言“七”是个代表不祥的数字,该情节提及的七十口大锅这个数字可能有一点用夸饰之词以求引人注目的意思,但《秘史》清楚地表明札木合确实做了锅煮战俘这件事。在这场胜利之后札木合确实使人们对自己的畏惧大增,但同时也极大地损害了自己的形象札木合所表露的这种极不应当的残忍,进一步突显出旧贵族世系与底层世系之间的分化旧贵族世系立于世袭权力基础の上,而受凌辱的底层世系则是建立在能力和个人忠诚的基础之上这一事件对铁木真而言是个决定性的转折点,他虽失去了这场战争泹却在蒙古人中获得了公众的支持和同情,蒙古人对札木合的残忍渐趋恐惧。铁木真的勇士们被击溃了但他们将逐渐集结在一块,再喥支持年轻的可汗

与札木合之间的敌对还没有获得解决,1195年铁木真三十岁的时候,另一个对外袭击并且获利丰厚的意外机会出现了這一机会将大大增加他在蒙古人中的军事声望和经济势力。在戈壁的南方汉化的女真统治者们,希望维持蒙古部落间的彼此杀伐以削弱其实力,免得威胁到女真政权他们往往就是以这种方式来深入研究草原的政治事务。虽然塔塔儿人是女真人传统的盟友但女真人担惢塔塔儿人羽翼渐丰,因此他们就煽动汪罕起兵攻打塔塔儿人。在快速策划与女真黄金汗联盟的过程中汪罕再度获得铁木真的帮助,洇此他们得以共同攻击并洗劫更富有的塔塔儿部落

1196年冬,客列亦惕首领汪罕及带领着蒙古部众的铁木真发动了针对塔塔儿人的战役;怹们袭击时所实行的策略,与草原袭击中所使用的典型策略完全相同——速战速决铁木真深深地为战争所带来的浩大战利品所打动。由於塔塔儿人接近女真金国而且接触到中华帝国非常精良的手工制成品,因此他们拥有的贸易货物要比草原上任何其他部落所拥有的都哆。在被掳获的这些货物中《秘史》提到,一个用银雕饰、由金丝线与珍珠镶边的丝织毛毯覆盖的摇篮给蒙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摇篮里那个被俘获的塔塔儿人小孩都穿着以金丝线装饰的绸缎衣服;有个例子,一个小孩的鼻子上和两个耳朵上都带着金圈衣衫襤褛的蒙古人从未见过任何人,更不用说一个小孩子都穿戴过如此奢华的衣饰。

铁木真清楚地了解强大的女真金国是怎样利用边境部落间的相互攻伐的。今年他们可以和塔塔儿人结盟反对客列亦惕人但在来年他们就可能与客列亦惕人和蒙古人结盟来反对塔塔儿人。今忝的盟友可能就是明天的敌人就如铁木真与札木合的情况那样,而且在连续不断的战争和长期争斗的循环中,今天的征服部落明天必將会一次次地被征服没有永久的胜利,也没有永久的和平这一教训将最终深刻地影响这个新世界,倘若不是当前这场特殊战争的变迁興衰给他的民众带来空前数量的货物,并提高了他们的身份地位铁木真将无法适应这种大混乱。

为争夺对蒙古人的控制权铁木真仍嘫要与挡住他前进道路的札木合进行殊死较量。从塔塔儿人那里掠夺的财富吸引了更多的追随者;他已开始在提升自己控制其他蒙古氏族嘚权力并且将势力延伸到其他蒙古氏族的领土上。他虽不能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更强大部落的范围之内但他可以撵走更小的部落,例洳主儿勤这是个位于客鲁涟河沿岸、紧邻铁木真群体南缘的蒙古小氏族。

当铁木真已答应进兵塔塔儿人的时候他曾争取到主儿勤亲戚嘚帮助,他们起初答应加入到铁木真的行列到准备出发进攻时,铁木真一连等了六天可他们根本就没来。就如忽里台会议那样到那裏出席被认为是在投票支持,而不是前来抢劫反对铁木真的。主儿勤人与铁木真追随者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前就颇为紧张。几乎所有主兒勤氏族的人的等级都比铁木真的氏族要高而他们又常常轻蔑地对待铁木真和他的支持者。《秘史》里记述的一个生动故事显示两集團间的敌意渐渐滋生。

在发动对塔塔儿人的战争之前不久铁木真曾设宴款待主儿勤人,但发生了一场混乱的争吵当时铁木真的异母弟為一种特别失身份的举止所伤。别勒古台负责守护铁木真群体的马匹当宴会进行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看守马匹当时,一位显然是来洎主儿勤集团的人试图偷窃其中的一匹马,别勒古台上去追捕他但是被另一位名叫孛里的摔跤手所阻止。作为一种姿态别勒古台脱詓上衣,裸露上半身站在那里准备迎战孛里。但与摔跤手别勒古台不同的是孛里没有遵循以比试摔跤来解决争执的惯例,他根本就不紦别勒古台放在眼里拔出剑来刺伤了别勒古台的肩部。用这种行为致人流血即便是很小的伤口,也构成了一种严重的侮辱当意识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时,宴会中喝得酩酊大醉的宾客们也大打出手作为惯例,他们未带武器进入宴会场;于是宾客们就开始互扔餐具而苴还把搅拌器——用于搅拌他们大肆畅饮的已发酵马奶——当棍棒用,殴来打去

主儿勤人不但没有加入反对塔塔儿人的铁木真队伍中,楿反现今他们还趁铁木真远出的时候,抢劫了他的大本营杀了铁木真的十余位部下,并且剥去留守者身上的衣服和其他财物因此,當铁木真在对塔塔儿人取胜之后他要寻求扩大领地并加以统治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主儿勤人他在1197年发动了对主儿勤人的战争,作為一名勇士和指挥者现在他已变得训练有素、技艺娴熟了,他轻易地就击败了主儿勤人此刻,铁木真在他的统治风格中开始了第二项根本转变他的第一项转变就是在自己身边的关键职位上,安插忠诚的盟友而非家族成员,这是他渐渐崛起的标志

在漫长的草原战争史上,失败的部落被劫掠部分成员被俘为囚,而其余部众则多任其自流没有人再会关注他们。失败的集团往往会重新组织起来并伺机反击或四处逃散,加入到战胜者的部落中去然而,在击败主儿勤人的行动中铁木真采行全新的政策,这一政策显示出他的雄心即偠从根本上改变进攻或反击、结盟或分裂相循环的情形。他召集部众参加忽里台会议并主持公审主儿勤贵族首领的罪行:背信弃义,未履行参加战争的承诺;而且还趁他不在的时候洗劫他的营盘。通过揭露他们的罪行作为一种涉及同盟者忠诚价值的教训,铁木真处决叻他们;而且作为对所有氏族贵族的一种清楚的警告,铁木真将不再会授予他们以特权或特殊的对待随后,他采取前所未有的步骤占据了主儿勤人的领地,并在他自己的部落家族内重新分配主儿勤集团的其余成员。尽管两个氏族中都有人明显认为这是在将主儿勤囚当作奴隶,这样做本来是更符合草原传统的;但根据《秘史》的叙述铁木真并未将他们当奴隶看待,而是将他们与自己的部落成员一樣给予同等的对待和较高的地位。作为一种象征铁木真从主儿勤人的营盘里收养了一位孤儿,并将他送给母亲诃额仑由她在帐篷内撫养,他是作为诃额仑的养子而不是作为奴隶当母亲收养这个主儿勤男孩时,铁木真已从被击败的篾儿乞惕人、泰亦赤兀惕人和塔塔儿囚中各收养了一个男孩他都将他们当弟弟看待。无论这种收养是出于感情因素还是政治因素铁木真都显示出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热心の情,而且使用虚拟血族关系来团结部众,也显现出了实际的好处他将这些孩子视为自己的家人,同样地他也可能接受被征服民众進入自己的部落内,与本部落民众同等对待共享未来的战利品和军队的胜利。

新政权在这次主儿勤人事件中的最后表演就是以铁木真設宴的方式来结束的,这既是为胜利的蒙古人也是为他们新收纳的亲戚世系而设。宴会中他把一年前曾在宴会上砍伤过别勒古台的摔跤手孛里传唤来,命令他俩进行摔跤较量没人击败过孛里,但由于担心激怒铁木真他假装被别勒古台摔倒。通常此时比赛就已结束,但铁木真和别勒古台显然另有谋划别勒古台抓住孛里的肩膀,像骑马一样跳到他的臀部并且一接到铁木真的暗号,别勒古台就用膝蓋压到孛里的背上猛然地折断了他的脊骨。接着别勒古台将孛里瘫痪的躯体拖到营盘外,让其独自死去

铁木真除掉了全部的主儿勤艏领。对草原上所有的氏族来说讯息非常明显:忠诚地追随铁木真的人,将获得回报和善待;对敢于攻击他的人铁木真将毫不留情地給予回击。

击败主儿勤人之后他带着部众向客鲁涟河的下游开拔,进入到主儿勤人的领地铁木真在较小的桑沽儿河(Tsenker)与客鲁涟河的彙流处附近建立了主营。最终这里成为他的首都,称为曲雕阿兰(Avarga但在此时,它仅是个边远的营地两河之间的地域被称为“阿尔拉”(aral),在蒙古语里意为“岛”由于桑沽儿河与客鲁涟河之间的土地提供了一块开阔的牧场,他们称之为阔答阿岛(Khodoe Aral)它在现代蒙古语里意思是“乡间岛”,但在古典蒙古语里则带有“荒岛”的意思对于处在广阔空旷、没有树木的牧场中间、而又与世隔绝的那个地方来说,那个名字是很很恰当的形容

荒芜的曲雕阿兰,或许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草原牧民理想的故地为通过入口获得南方太阳的光和熱,并阻挡北部冷风的进入牧民们要将帐篷口朝向南方。他们希望对着水源生活但又不想靠得太近。离河步行三十分钟的路程似乎是匼适的距离这样可以避免过多的人类污染。那一距离也给他们提供了保护可远离夏季的蚊虫和防止不时地沿着河流平原汹涌而来的暴漲洪水。此外还有一些有利因素那就是曲雕阿兰靠近铁木真的出生地和圣山不儿罕·合勒敦,它矗立在离客鲁涟河上游源头处大约一百彡十英里的地方曲雕阿兰提供了所有的这一切,从1197年直到他去世那里一直作为铁木真的指挥基地。

铁木真的部众在他们新的家乡发展繁荣了四年部落规模也在持续扩大,但札木合仍然拒绝承认他的领导地位贵族氏族重整的势力正在抬头,他们并不喜欢铁木真给他们帶来的传统生活方式的改变1201年,鸡儿年在部众的支持下,札木合策划获取全体蒙古人统治者的地位这对铁木真与汪罕两人来说都是┅种挑战,札木合召集忽里台会议该会授予他古老而又尊贵的头衔——“古儿卡”或“古儿汗”,它的意思是指所有首领的首领或所有鈳汗的可汗他的民众发誓效忠于他,并且他们还宰杀了一头牡马和母马用于祭祀,将这一誓言神圣化

札木合选择那个古老的头衔,鈈仅仅因为它的古老;他还有一个更直接的邪恶动机具有“古儿汗”这一头衔的最后一位可汗是汪罕的叔父,他曾经统治过客列亦惕民眾直到汪罕反对他,并将他和他的兄弟们杀死在这一反抗中,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成了汪罕的盟友选择这一头衔,札木合就是在公嘫地挑战汪罕和他的下属铁木真

如果札木合能赢得战争,他就将成为中部草原最高的统治者他有地位重要的贵族部落的支持,例如泰亦赤兀惕部落铁木真的家族曾屈从于它,而且泰亦赤兀惕人也曾奴役过童年时候的铁木真两个蒙古派系间开始形成的争斗,不只是着眼于一系列劫掠和俘获的袭击;它将是札木合与铁木真两人之间为争夺对蒙古人的领导权而展开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较量。作为铁木嫃的保护者汪罕也将组织起他的勇士,并将亲自领导反对札木合的战争

这些战争的首要目标,根本不是真正的作战行动而是通过压倒性的力量来恐吓对方,使敌人四处逃散为引发这种恐惧,草原勇士们可依靠多种策略其中之一就是展示敌方领导人或他们祖先的精鉮旗帜。战斗前勇士们在精神旗帜前杀牲祭祀,作为给予他们精神指引的一种奉献物以及作为对祖先的贡献物。这种精神化的戏剧场媔可激发起情感增强紧张氛围。如果另一方的同族展示出他们共同祖先的精神旗帜那么此方世系就将会感到难以抵抗。因为那等于是茬攻击他们自己的祖先

战前的宣传还包括萨满巫师,他们带着鼓和用于宗教仪式的随身道具在战斗开始前,通过认读烧焦的羊肩胛骨仩的裂纹巫师可以预测未来。有巫师在场表明其已经预测了己方的胜利巫师预测的权威,依赖于他在过去的占卜中推算谁将是赢家方媔所获得的名声铁木真曾吸收了一大批的萨满巫师,他们给他解析梦境其中就包括一位名叫帖卜·腾格里的萨满巫师,他在后来起了偅要的作用爬上一块高坡,连续敲打他的鼓并敲击神秘的岩石萨满巫师可以召唤到神灵的支持,并可控制天气的变化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可增加不少获胜的机会其目的就是诱使另一方的勇士们背叛上级或者逃跑。

札木合的军队与客列亦惕人为敌的时候汪罕和铁朩真显然具有人数上的优势。铁木真成员中受人尊重的萨满巫师所具有的心理优势加强了他的地位,特别是在一场雷电交加的大暴雨突嘫降临之后双方都认为这归因于上述萨满巫师的魔力。札木合的部众惊恐地逃散了这迫使札木合撤退。汪罕的部众去追逐札木合和他嘚主力部队而命令铁木真去追击正向斡难河方向逃窜回去的泰亦赤兀惕人。铁木真就是在斡难河边长大的他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當铁木真追赶上泰亦赤兀惕人的时候发现他们要比预料的更难对付。草原的作战模式主要由以下几种方式构成:或从马背上互相射击戓从起保护作用的岩石背后的固定位置互相射击——或者,在树木繁茂的斡难河流域从急速立起的保护性木栅的背后相互射击。战斗中草原勇士尽力避免发生鲜血溅身的情况,因此他们很少近距离进行白刃战敌人的呼吸和气味带有他部分的灵魂,也正因为如此勇士們竭力避免污染物,甚至是敌人的气味进攻者们骑着马涌向他们的敌人,当他们接近时就快速地射箭并且随即改变方位,继续射击逃跑者有时,防卫者可用长杆躲过劫难他们可用长杆尽量将对手挑下马,或者当敌人被绊倒的时候随即就可射击他们。

铁木真的部队與泰亦赤兀惕人整天作战尽管铁木真的军队给敌人施以巨大的失败恐惧,但仍没有哪一方获得明显的优势根据《秘史》的记载,那天黃昏一支箭射中了铁木真的颈部。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敌对的两支军队枕戈而眠,并且在白天交战的同一块旷野上安营扎寨彼此靠得佷近。尽管这似乎很奇怪但在夜里彼此靠近的话,他们可以更加有效地监视对方防止突袭。

虽然铁木真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但太阳落山后,他就失去了知觉这种伤具有高度感染的危险,或许箭上还可能涂有毒药忠诚的部下——第二指挥官者勒篾,彻夜呆在他的身邊并从他的伤口吮吸去污血。为防止把血溅到地面而冒犯土地者勒篾力图将它都吞咽下去。他的这一行为除有宗教的原因外也有实際的价值,那就是可以不让其他的勇士们看到铁木真失了那么多的血只有当者勒篾不能再吞咽下更多的血并且他自己的嘴角开始一滴滴哋渗出血时,他才开始把血吐到地上

午夜过后,铁木真暂时恢复了知觉想要喝阿亦拉可(airak),即发酵的母牛奶因为在战地露营,者勒篾只有一点水但他知道,在他们的营地中间泰亦赤兀惕人有几马车的马奶,储备停放在防御圈内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悄悄地通过戰地裸着身体走到敌人中间去寻找马奶。对蒙古人而言当众裸体是非常失身份的,但要是有一位泰亦赤兀惕人看到有人夜间裸体穿越營地他们或许会以为是自己人在起床解手。出于礼貌担心羞辱到自己的勇士,他们或许会把脸转过去要是他们看得仔细并认出了他,者勒篾就会假装投降并声明他是因为遭到蒙古同伴剥去衣服的羞辱,而逃到泰亦赤兀惕人这边来的他们或许会相信他,因为没有哪個蒙古勇士会故意让自己裸体被俘的

泰亦赤兀惕人并没有醒过来,虽然者勒篾没能找到马奶但他还是侥幸地发现了一桶发酵的乳酪,並拿走了它他将带回的乳酪用水调开,彻夜喂给铁木真喝晨曦初现的时候,铁木真的视力变得清晰了看到四周的血迹和半裸的同伴,他很困惑地问发生过什么事情听到关于夜里情形的说明,看到身边地面的血迹如此地靠近自己他还是显得很不舒服,并责问道“伱不能将它吐到别的地方吗?”尽管明显没有感激之情但铁木真永远不会忘记,是者勒篾把他从泰亦赤兀惕人手中救出而且在后来,怹还把蒙古征服者一些最重要的远征任务交付给者勒篾

颈部受伤事件是这个情感深厚的忠诚集体的象征,铁木真似乎很有激励人的天才尽管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至少在被挑拨的情况下草原部落会改变派系立场,而且战士们也会抛弃他们的领导者但作为一名勇士,茬整整六十年的生涯中没有一位得力干将抛弃过铁木真。反过来说铁木真也从未惩处或伤害过任何一名得力干将。在历史上的伟大国迋和征服者们中间这项忠贞的记录是独一无二的。

泰亦赤兀惕人并不知道铁木真已受伤夜里,他们中的很多人偷偷地逃离了战场次ㄖ,大部分战士已经逃走铁木真派勇士前去追击。正如在击败主儿勤人中所做的那样铁木真处决了他们中的大部分首领,但同时也接收剩余成员作为自己的部众在被泰亦赤兀惕人初次俘获并被用枷监禁的三十年之后,铁木真报答了曾帮助他脱离奴役的那个家族

当铁朩真已将泰亦赤兀惕人击败的时候,札木合却从汪罕军队手中逃脱了尽管札木合失去了泰亦赤兀惕人,但仍有其他部族忠诚于他即便躲到草原偏远的地带,他一样能赢得新同盟者的支持吸引他们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来。他和铁木真之间最后的摊牌尚未出现

1202年,狗儿姩也就是在铁木真击败泰亦赤兀惕人的次年,汪罕派铁木真去发动另一场劫掠东部塔塔儿人的战役而衰老的汪罕本人却呆在离家乡更菦的地方,发起一场针对篾儿乞惕人的战役

在针对塔塔儿人的这场战役中,铁木真对曾长期支配草原生活的一些惯例进行了另一套根夲性的改变,它们既是为了对抗部分追随者和那些贵族氏族也是为了加深其他许多人对他的忠诚,如那些地位较低的氏族他要改革分配物品的方式,使他们的生活富裕起来然而,一场又一场的劫掠使铁木真意识到对失败者帐篷的抢劫突袭,是有碍于保证战斗的完全勝利攻击者不是去找出遭劫营地的士兵,而是任凭他们四处逃散攻击者们通常关注的仅是如何最快地完成对敌营的抢劫。这一方式使佷多战败勇士逃走而最终他们又会重新出现,进行反击因此,在这次针对塔塔儿人的第二次征服战中铁木真下令所有的劫掠必须等箌对塔塔儿军队取得完全胜利之后才进行;随即,劫掠以一种更有组织的方式展开所有的物品由他一人集中控制,并且掳获物由他本囚在部众中进行适当的重新分配。他按照森林猎手在群猎之后分配猎物的传统方式进行物品的分配。

在另一项改革中他下令,按份额接受掳获物分配的对象要包括每一个在劫掠中丧身士兵的遗孀和孤儿。他这样做或与塔塔儿人杀死其父对他母亲造成困境的记忆使然,或许更多地是出于政治目的它具有深远的影响。这一政策不仅确保他获得部落中最底层民众的支持而且还在士兵中激发了忠诚,他們认识到即便战死沙场,他们的家属也将得到照顾

在打败塔塔儿人之后,铁木真的部分下属违反了不得私自进行劫掠的命令他要采取强硬的、而不是温和的惩戒措施,来显示出他对这项正在实行的改革的严肃态度他剥夺了所有这些人的财产,并且没收了他们在这场戰役中所获得的物品通过控制所有战利品的分配权,并由他主导在所有的部属间进行分配,铁木真再次侵害了贵族氏族的传统权利這一改革的根本点触怒了很多人,部分人脱离铁木真加入到札木合的军队中在这点上,它进一步在地位较高的世系和普通牧民之间加以區隔此外,他曾经显示出不依靠血族关系或传统盟约现在他的部落成员可指望得到铁木真的直接支持;伴随着这一步骤,他大大地集Φ了统治权力但同时也增加了对其部众们的义务。

尽管在蒙古阶层内部引起了少数不满但铁木真的新体制很快便显示出了效果。通过延迟到战后再进行劫掠的方式铁木真的军队积聚了比以前更多的货物和牲畜。但新的财富体制也引起了新的问题;蒙古人不仅击败了塔塔儿人而且还几乎俘获了整个军队和全体平民。

在传统的草原思维体系中血族关系网络外部的每个人都是敌人,并且永远都是敌人除非通过收养或婚姻的方式,使他们成为一家人铁木真试图结束这些不同群体间的持续战争,他还希望使用与处置主儿勤部落及泰亦赤兀惕部落一样的方式来处置塔塔儿人——处决其领导者同时吸收其所有的遗族和所有的货物及牲畜。然而虽然这一政策在对人数以百數计的氏族曾起过作用,但塔塔儿人是一个人数达到数以千计的大部落要对这样一个巨大的社会进行转变,铁木真需要部众们完全的支歭并且需要赢得他所召集的、由获胜勇士们参加的忽里台会议的支持。

忽里台的成员们赞同这一计划决议尽诛身高超过马车轮楔的男性塔塔儿人。马车轮楔不仅是成年的量度标准也是草原国家自身的一种象征性标志,同样近海民众也常用船来作为他们国家的象征。洅一次与杀戮不同的是铁木真想将幸存的塔塔儿人作为本部落的完全意义上的成员,而不是作为奴隶来加以接收为强调这点,他不仅讓母亲收养另一位塔塔儿小孩而且还鼓励联姻。直到此时他只有一位正式的妻子——孛儿帖她为铁木真生育了四个儿子和数目不详的奻儿,但现在他要收娶塔塔儿贵族女子也速干和她的姐姐也遂为妻。塔塔儿人曾经拥有比蒙古人更大的名声经历此役之后,蒙古人吸收了如此多的塔塔儿人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蒙古帝国中获致高位,并且非常著名“塔塔儿”这一名称与“蒙古”名称是同义的,但在很哆已知的事例中“塔塔儿”甚至要比“蒙古”这一名称还更常用,数个世纪来造成很多历史上的混淆。

然而铁木真要达到将两大群體统合为一的目标,仅有联姻与收养是不够的如果有亲属关系的各群体被允许保持本质原貌,那么这个大群体终究还是一盘散沙因此,在1203年即征服塔塔儿人的第二年,铁木真下令对蒙古军队和部落进行另一项更具根本性的改革

他将勇士们组编进各个班,或谓十户(arban)十个人间彼此兄弟般相待。不论他们的血族群体或部落来源他们都被要求像兄弟般忠诚地生活和战斗在一起;在最为考验血族关系嘚行为中,没有人会在战斗中将他人丢下听任其被俘。正如很多兄弟的家族一样最长者掌管一切,在蒙古的十户中最长者居于领导哋位,而且他还可以自行选定接班人

十班形成一队,或谓百户(zagun)由一百人组成,他们自行选定他们的领导者并且,正如来自不同氏族的扩大的家族联合一样十个蒙古队组成一个营,或谓千户(mingan)由千人构成。十个千户组编成一个万户(tumen)一支一万人的军队;萬户的长官由铁木真选定,他清楚这样的领导位置所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实际上,他允许父子和兄弟呆在一起通过将他们强行安排进新單元的方式,没有人能够逃跑或改变违反则处以死刑。他打破了世系、宗族、部落和民族的旧权力体系在进行整编的时候,据说他有⑨十五个千户千户是一千人的单元,但是因为有些单元并不满员军队总数可能少于八万人。

整个蒙古部落被用军队的方式加以整合茬这一全新的体制下,全体部落成员——不管年龄或性别——都不得不从事一定量的公共服务如果不能在军队里服役,他们就要被迫为公共项目和可汗提供相当于每周一天的工作这包括照看勇士的牧群、收集牲畜粪便作为燃料、做饭、制毡、修理武器,甚至唱歌及犒劳軍队在这一新的组织里,全体民众属于同样的骨头由于出身低微,少年铁木真曾面对过多次的排斥而今他废除了黑骨头与白骨头间嘚区别。现在全体部众骨头一致

关于铁木真如何采用十进制单位来组织民众的问题,历史的推测很多部分早期突厥部落曾使用一种建竝在以十为单元基础之上的相同的军事组织,或许铁木真就是从他们那里借用的然而,铁木真不仅利用这一体制作为战时的军事组织洏且还作为整个社会的永久性结构。

铁木真的解决方案跟差不多两千年前的雅典立法者克里斯梯尼(Cleisthenes)的方案如出一辙,尽管没有理由楿信铁木真曾听说过这段历史的只言片语为对付雅典境内的传统敌手和世仇,克里斯梯尼废除部落组织并将每个人都重新分配到十进淛单元内,由此将一个部落城市改造成城邦成为地中海东部沿岸最强大的军事、商业、艺术和思想的强国。事实上于内陆亚洲草原上嘚蒙古人而言,同样的改革带来了更令人惊讶的结果

在整编军队之后,铁木真开始了一项进一步的改革这一改革似乎不太重要。在将主营继续设在客鲁涟河边曲雕阿兰的同时他决定在源自圣山不儿罕·合勒敦的斡难河、客鲁涟河和土拉河的上游源头处,设立一块秘密領地作为蒙古部落的故土他曾在那里躲避过篾儿乞惕人。他下令“任何人不得在三河之源设立营盘”伴随着那一命令,蒙古故地对外囚一概封闭只有蒙古皇室例外——他们在随后的两个世纪里被安葬在那里,并且他们返回那一领地,进行家族祭祀召开没有外人参與的秘密家族会议。蒙古人常常将三河之源的山川视作他们的故地但是,伴着这一新的规定它将最终成为蒙古帝国举行秘密典礼的中惢。不儿罕·合勒敦周边的领地现在成了蒙古人宇宙观中的圣地它不仅是地球的中心,也是宇宙的中心

铁木真没有使用一个单一的种族或部落名称来指称他的部众,而是渐渐地把他们视为“毡墙民”毡是他们制造帐篷的原料。击败塔塔儿人之后对这一名称的采用或許提供了最早的暗示:他有统一草原所有民众的雄心。

击败并且合并了势力强大的塔塔儿人和较小的泰亦赤兀惕及主儿勤人铁木真在草原世界获得了重要的威望,对于他长期的最高统治主汪罕来说这一权力地位是他未曾预料到的。在铁木真加强对其不断扩大的部众进行統治的同时他也日益面临另一项巨大的挑战,他的新体制由此将面临更具决定性的检验铁木真的下一步骤,将迫使其一生的对手札木匼与他的义父汪罕结成联盟以对抗他日益增长的权力和声望。

所有的部落都是一种颜色

——阿塔篾力克?志费尼

所有人都意识到汪罕嘚时代即将结束,但没有人知道谁将取而代之历经二十多年的努力之后,铁木真掌控了大部分的蒙古人但他仍然尚未战胜他的对手札朩合。尽管汪罕通常是支持铁木真的但他依旧在两位次级可汗之间挑拨离间。1203年猪儿年,也就是在对塔塔儿人取得胜利之后的次年鐵木真决定通过求婚(请求汪罕将女儿许配给他的长子术赤)的方式,将他们之间的问题公开并试图解决它。倘若汪罕接受这一求婚僦是在承认铁木真为高于札木合的心腹。

由于亲生儿子桑昆(此人毫无才干而自身又没有部属)的反对汪罕傲慢地拒绝了这桩婚事。尽管铁木真将自己的部众视为“毡墙之民”并且拒绝承认诸部落间的差别,但在贵族客列亦惕王室家族眼中无论铁木真对他们如何有用,他也只是个普通的暴发户而已差不多一个世纪之后,马可·波罗认为铁木真是在为自己求婚按照蒙古人后来对汪罕描述的语气,他昰这样来回答铁木真的:“成吉思汗向我女儿求婚不会觉得羞耻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我的部属和奴隶吗?回去告诉他我宁愿把我的奻儿推入火坑,也不会给他做妻子”

可是,这位上了年纪的可汗很快便对自己的贸然相拒感到懊悔而且也渐渐担忧铁木真将作会出怎樣的反应。毫无疑问铁木真现在已被视为草原上最优秀的军事统帅,而且汪罕也明白自己在战争中并不能对铁木真形成威胁于是,他想通过欺骗的方式企图设计除去铁木真给自己带来的潜在威胁,就如塔塔儿人曾经害死铁木真父亲那样汪罕派人送信给铁木真,告诉怹说自己已经改变了主意并且乐意接受两个家族间的联姻。他定好日子邀请铁木真带家人来为儿女们举行婚礼。显然铁木真是信任怹这位二十多年来的义父的,他留下军队带上少数随从,前往指定的聚会地点参加许婚筵席要能顺利结成这桩婚事,把已处于自己控淛之下的全体民众和汪罕控制下的客列亦惕人合并起来他就可达到人生的顶峰,而且这桩婚姻还将使他在继承汪罕、作为中部草原统治鍺的争夺中处于最强有力的位置上。

在距离汪罕帐庭仅一天骑马行程的地方铁木真获悉许婚筵席只是个陷害他的密谋而已。汪罕已经秘密地调集好军队企图加害铁木真并且扫灭他的家族。就在铁木真盘算着胜利的时刻他才发现不仅合并不会发生,而且还将危及到他洎身的性命以及家族的生存由于仅带有一小部分随从,并且又远离自己的主力部队铁木真不能冒险一战。于是铁木真采取草原民众茬面对寡不敌众情形下所常采行的措施:命令这一小群人迅速向四方散开,而他本人则赶在汪罕军队开始追捕之前带着几个心腹,快速姠东部逃奔

铁木真此次面临的危机将是对他才能的最大考验。这次在汪罕勇士们面前的逃跑很像他在二十年前,篾儿乞惕人劫掠孛儿帖时的逃亡循环的草原袭击看来永无止境。尽管他一生所做甚多但他能真正改变的却很少,他要再次从那些社会地位远比他高、而政治势力又远比他强大的人那里逃亡奔命。

由于根基未稳的首领正在逃亡铁木真新近合并的部落“毡墙之民”,初次面对着巨大的威胁这一合并能继续下去吗?如此众多来自不同部落和家族的民众现今还会效忠并且信任无论逃往何方的铁木真吗?他们会逃回自己的故鄉或者草率地准备寻求汪罕或札木合的保护吗?作为铁木真人生中最大的考验同时也作为他最大的胜利,接下来的逃亡事件在蒙古囚中间成为传奇性的故事。

经过数日疲惫而又缺乏给养的不断逃亡之后铁木真来到了遥远泥泞的巴泐渚纳湖岸。他察看身边幸存下来的逃亡者人数清点下来只剩十九人,而今在这个遥远的逃亡之地他们将要面对饥饿。正当他们在巴泐渚纳湖岸旁停歇下来稍事休整并決定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突然从北方出现一匹野马铁木真的弟弟哈撒儿赶上前去追捕它。哈撒儿把马击倒大家很快便剥了它的皮。没囿柴火烤肉也没有锅来煮,他们只有依靠古老的烹饪技巧剥了马皮之后,他们切碎马肉并用马皮制成装肉和装水用的大皮囊。他们收集干畜粪便生火然而又不能将大皮囊直接放到火上。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把石头丢到火中加热,等到石头炽热的时候随即便把滚烫嘚石头丢到肉和水的混合物中去。石头把水加热而水却可以防止石头烧穿皮囊。数小时后饥饿难耐的人便可大享煮熟的马肉。

除哈撒兒外和铁木真聚集在一块的人都是他的朋友,而非亲戚有些家族成员暂时在草原上失去了联系,而其他亲戚则抛弃铁木真加入到汪罕或札木合的部族中去了。尤其是他的叔父曾帮助也速该从篾儿乞惕人手中抢夺铁木真的母亲的两个兄弟之一,已经加入到汪罕的麾下来反对自己的侄子。

精疲力竭的人们没有安慰自己或对未来抱以希望他们将野马现身当成是神的恩赐,而不仅仅只是视为裹腹的食物作为蒙古人社会中最重要和最受尊敬的动物——马,它可以用于隆重的庆祝场合也可作为神的介入和支持的象征。马象征铁木真的命运之神,而作为任何主要战争之前或忽里台会议上的祭品它不仅作为食物提供给人们,而且更进一步说是在赋予铁木真的精神之旗鉯权威。在马肉会餐的最后只有巴泐渚纳浑水可饮,铁木真可汗一只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则用敬酒的方式,举着装有巴泐渚纳浑水的杯子他对部下的忠诚表示感谢,并且誓言永不忘却大家同饮浑水,并且发誓永远忠诚于他在复述这段情节的口传历史中,它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巴泐渚纳誓约”作为铁木真可汗军事生涯的最低潮,而且作为产生蒙古帝国特性和形态的关键性事件,它还获得了一种鉮秘的光环

这一事件对各种各样的蒙古人来说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蒙古人是建立在互相承诺和互相忠诚基础之上的而这种承诺和忠诚昰超越血缘关系、种族区分及宗教信仰的。这十九人和铁木真可汗来自九个不同的部落;大概只有铁木真和他的弟弟哈撒儿是来自蒙古部族其他人则包括有篾儿乞惕人、契丹人及客列亦惕人。尽管铁木真是个崇拜“长生天”和不儿罕·合勒敦山的虔敬的萨满教徒但在这┿九人中却包括有几个基督徒、三个穆斯林和几个佛教徒。他们团结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们誓言忠诚于铁木真并且也宣誓忠诚于彼此。巴泐渚纳的宣誓建立了一种手足情谊并且超越了血缘关系、种族区分及宗教信仰,它接近于形成一种建立在个人选择和互相承诺基础之上嘚、现代公民的权利和义务这一关系在铁木真部众中成为一种新型共同体的象征,这最终将作为蒙古帝国内部统一的基础处于支配地位。

在巴泐渚纳躲藏之后铁木真制定了反击计划。当汪罕仍然沉浸在自信中(他自己所参与的自信地以为已永久地除去了铁木真的威脅)的时候,铁木真知道自己必须迅速行动铁木真向草原上被驱散的部众们发出反攻计划的消息,并且还公布了包含有神奇野马现身传聞的所有细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从一定程度上说连铁木真自己大概都未曾预料到,他那不久前以十或百为单元而组织起来的军队叒在整个草原上重新集聚起来了。当铁木真从巴泐渚纳向西进军朝汪罕的领地返回时,他的部众也从四面八方重新聚集到他的麾下此外,通过他母亲或通过他的妻子孛儿帖有些曾是汪罕忠诚追随者的铁木真的亲戚,现在也抛弃他们客列亦惕领导人前来投奔铁木真。

茬此期间为庆祝战胜铁木真,汪罕仍毫无疑虑地在宫殿似的金帐内——无论到哪都伴随着他的——筵宴由于过分自信于自己对本部众嘚控制能力,而且也没有察觉到草原之外正在发生的事情汪罕错误地认为铁木真的部众已被驱散,而且还认为铁木真本人也仍在遥远的東部

铁木真的军队朝宴会地点迅速行进。忠诚的部众已跑到他们的前头驻扎去预备马匹,以便更换疲惫的战马由于这些新马的补充,他的军队迅速行进毫不停顿,昼夜兼行铁木真称之为“打火前进”。铁木真并不是穿越草原直接向客列亦惕人的宫廷逼近(此为便捷之途)而是带着他的部众跨越遥远而又艰难的险境,因为他知道那里也许毫无防备

本以为远在好几天骑马行程之外的铁木真,突然猛扑向饮酒狂欢的人群;他的部众已经包围了整个营地经过接下来的三天鏖战,客列亦惕人在铁木真士气高昂的军队前弃阵而逃许多汪罕的追随者丢弃铁木真之旗,并且就如他那著名的政策,只要他们除抛弃汪罕而加入铁木真的队伍之外没有做过其他任何叛逆的事戓伤害过他们的前首领,铁木真就会接纳他们

汪罕的军队与其说是被铁木真的军队所击败,不如说是被铁木真的军队所吞没客列亦惕嘚朝臣们四处逃窜,各自顾命汪罕的儿子向南逃奔,随后便被其仆从所抛弃渴死于沙漠之中。而札木合则与他那衰落的部众向西逃往乃蛮的领地,乃蛮是尚未被铁木真所击败的三大草原部落中的最后一个汪罕也设法单独前往乃蛮部落避难。

由于没有抓获敌人的首领也没有抓住那位上了年纪的可汗的儿子,蒙古人不得不将此视为一种失败而且还消解了它的重要性。铁木真的支持者们散布传言诋毁汪罕的声名并且向各方面的民众保证说他已经死去,而且再也不是个威胁了据蒙古人流传的记述,当汪罕安全地来到乃蛮边界后遇箌一位边境守卫者,守卫者并不相信这位孤独的老人就是著名的勇士——客列亦惕之汗把他杀死了。据说为杀害汪罕而赎罪乃蛮王后取来汪罕的头颅,放置在帐篷后部——那里可以奉献牺牲和做祷告——尊位上的一块白色神毡上头颅的正面对着帐篷门口。于蒙古人的凊感而言没有什么比将血淋淋的头颅放置在家中更具冒犯性的了,也没有什么比留驻有汪罕灵魂的头颅更危险的了然而,根据传言乃蛮王后命令一位乐师奏马头琴,而她的儿媳妇们则为头颅载歌载舞她本人也用酒致祭,仿佛汪罕仍然活着并且是她帐篷内的贵宾。當乃蛮的统治者塔阳可汗走进来看到断头的时候这个头冲着他微笑,塔阳可汗恐慌万状愤怒惊叫。随即他就把头颅从白色神毡上踢丅,用脚踏碎

这些传言宣称那位老可汗确实是死了,同时他们大肆地羞辱和指责铁木真的下一个征战目标——乃蛮宫廷。宣传和左右公众舆论正迅速成为铁木真的主要选择武器蒙古人在他们的支持者中间散布谎言,谴责上了岁数的塔阳可汗已蜕变为蠢蛋和懦怯者他嘚妻儿也在公开的场合轻视并且羞辱他。为在部众中间激起对敌人的愤恨蒙古领导人散布谎言说乃蛮王后蔑视蒙古人,把蒙古人视为肮髒发臭的野蛮人蒙古人用流言蜚语当作树立部众自信和削弱敌人决心的方式,他们传言说塔阳可汗的儿子嘲笑塔阳是“泼妇塔阳”而苴还说塔阳顶多像个怀孕的妇女,只敢出门小解而不再敢于冒险远离他的帐篷半步。

在散布这些有关乃蛮宫廷的奇怪谎言的同时蒙古囚还用谎言来编织乃蛮人有多么害怕他们的故事,以此来鼓舞自己的士气自札木合加入乃蛮部以来,有关他如何用描绘铁木真勇士的方式来恐吓乃蛮人的谎言就已散布开来了。《秘史》得意地细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蒙古人的形象:“他们有錾鼻锥舌饮露而活,御风而奔”他们把铁木真比作一只饿鹰,而且还说“他浑身穿着铜衣铁甲紧密地牢扣在一起,利锥不入”

与这一描述不同的是,乃蛮人俘獲了第一位蒙古军队的前锋他骑着羸弱的马,蹬着粗糙简单的马鞍乃蛮捕捉者将马和鞍送到各营地传看,嘲笑他们的对手蒙古人已经變得如此可怜铁木真对被俘骑兵事件是以另一种诡计来回应的。由于他的兵马人数要远远劣于乃蛮人铁木真命令部下,各自在自己军隊扎营的山头每晚各点五处营火。从远处看小小军队变得更大,看起来他们“夜间点的火比空中的繁星还多”

1204年,鼠儿年这是控淛蒙古的决战年,决战大约发生在不儿罕·合勒敦以西三百英里远的地方在战争前的那段日子里,铁木真检验了以十进制为基础的新军倳组织他不是把部队投入到全方位的战斗中,那样的话就会因为兵员数少而易败而是用出人意料、打而就跑的小遭遇战来对付乃蛮人。在开始阶段铁木真命令部队在黎明破晓前以一种被称为“移动灌木”或“风滚草编队”的方式向前行进。他们不是以大部队迅速行进嘚方式发动攻击各自分散独立的十人小分队悄悄地从不同方向前进,去攻击敌人同时,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猫着身体潜行这样就使得敵人看不清那里有多少人,也使敌人难以准备应对来自一个方向的进攻攻击之后,小分队则散向四方敌军被击伤却又不能在攻击者消夨前加以回击。

铁木真先以“湖泊阵形”攻击其次再实行“移动灌木”式的零星攻击,“湖泊阵形”的攻击是由前面一长排士兵放箭隨即又由下一排士兵取而代之。他们如波浪般击打敌人快速出现,随即又快速消失返回后方之后又组成另一波攻击,每波轮流上阵“湖泊阵形”的使用,使得乃蛮人拉长了战线他们以漫长而又薄弱的战线来与进击者的漫长战线进行交战。而一旦乃蛮人分展开来铁朩真就会随即转到他的第三战术上去。他把小分队一个挨一个地重新编制组成一个 “凿子阵形”的战术编队,尖头分队跨越前线并且深叺到敌人的纵深处使进攻者得以把最大的力量集中到一点上,攻击此刻势单力薄的乃蛮战线撕开他们的防线。

部分地看来这些战术臸少似乎是融合了较老的作战技巧和狩猎策略;然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敌人始终无法对这一战争形式作出有效的反应这表明铁木真倡导嘚全新改革,使得这些策略为其所独有铁木真创建了一支新型的草原军队,该军队建立在各种各样的战术基础之上而最重要的是建立茬彼此密切协作和完全服从指挥的基础之上。他们不再是一群攻击的个体;他们现在是一个统一的兵团铁木真采用的一套战术策略,每囚都必须明白并且要毫不犹豫地准确执行。蒙古人有句谚语:“他要我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谚语反映的不仅是理想也是新的蒙古战争的现实,新的蒙古战争很快就消灭了乃蛮人

蒙古人正在取得优势,但铁木真并没有急于求胜天色已晚,人人期望的都是决战但铁木真却命令部下好好地睡上一觉。在敌方混乱、迷惑及战线联络中断交织在一起,乃蛮人开始趁夜逃走然而,铁木真制止了士兵前去追击那天夜色漆黑,没有月光仅有的一条逃亡之路就在陡峭的山脊上。由于看不清路途逃亡的人和马纷纷跌落山谷。用《秘史》的话来说他们如“朽木”般,尸积崖底

第二天早晨,蒙古军队轻易地击败了少数残存的乃蛮人并且“消灭了塔阳可汗”。在成功逃亡的勇士中间塔阳可汗的儿子古出鲁克逃到了遥远的哈剌契丹所属的天山山脉,而札木合则消失于森林之中札木合所找到的避难の所,是一处没有什么人生活的地方他的末日将伴随着低声的呜咽哀诉,而不是伴随着一场高潮迭起的决斗而来几帮残余的篾儿乞惕囚被势力渐长的蒙古民族所迅速吞没,而年约四十岁的札木合则与一小群追随者以狩猎为生,过着被驱逐的强盗般的生活在不定的命運逆转中,曾经高贵的札木合已经降到了与幼年铁木真丧父时所面对的相同的生存状态。1205年牛儿年,即战胜乃蛮人的次年几个绝望洏又甘于失败的札木合部下,把札木合捆缚起来交给了铁木真。尽管两人之间有仇恨但铁木真仍视忠诚高于一切。铁木真并没有奖赏紦札木合抓来给他的那些人而是当着他们所背叛的首领的面,将其全部处决

互相争斗了二十多年的两个人,他们之间的最后会面构成叻《秘史》中情感的最高点铁木真并没有伺机向札木合报仇,而是对他摆出了威胁的姿态提议两人再次结盟:“让我们做同伴。如今峩们再次相合我们应该彼此记起我们所忘记的事情。睡着时共唤醒即便你要离我而去,你依然是我有福有吉的安答想必在那些杀伐嘚日子里,你的胸口定为我而痛想必在那些厮杀的日子里,你的心绪也为我而痛”

札木合似乎为这一恳求和往昔年少同伴的感情所感動,铁木真曾是札木合的下级同伴而今却统治了他曾经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他好像一度陷入了铁木真对他们青年时代手足情谊感傷的怀旧之情当中。札木合回答说:“我们同食不可消化的食物我们彼此共言不可忘却的言语”,并且“共被而眠”札木合接着将他們的分离归咎于是受到另一位未指名的人的影响:“我们遭人挑拨。我们为人所唆使”

《秘史》提供了札木合所作的一份冗长的忏悔,嘫而该记录的夸张言辞和详情叙述,都可引起我们对其准确性的怀疑“现在,世界是你的”原文引用札木合的话说,“我做你的同伴对你有什么用呢相反,我的安答呀我会使你夜间睡不安稳,日间心不安我将会是你衣领上的虱子,你门板上的刺”

札木合反省叻他们的青年时代,几乎就像是一位现代律师在基于心理问题和情感缺陷来恳求宽恕寻找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铁木真所吸引,而且叒为什么会背叛他札木合简洁地解释说,他从小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或值得信任的同伴,而且还娶了个泼妇为妻但札木合最終并没有请求宽恕,而是只求一死仅有一个请求——要求他们以高贵的方式来处死他,不要使他的血流到地面上或暴露在太阳和天空の下。

尽管札木合活着的时候辜负了铁木真但他死时却要作铁木真的好朋友。他誓言要是铁木真把他的尸体置于高处安葬,他将护佑鐵木真和他的所有后代:“杀了我把我的骨头埋在高地上。我将永远保护你的子孙成为他们的护佑者。”传说铁木真用金带来厚葬札朩合那条金带是他们誓言结成“安答”的时候,由铁木真送给札木合的

札木合曾是铁木真的第一个对手,而今作为反对他的最后一个蒙古贵族被铁木真处死了。在寻求对蒙古部族控制的漫长征程上铁木真击败了草原上的每一个部落,而且通过消灭他们的男性成员並且娶他们的妇女为妻的方式,去除了所有贵族氏族的威胁他对地位高于他的任何人的权威都感到恼怒。他杀死别克帖儿得以支配整个镓族他消灭篾儿乞惕人,因为他们夺走他的妻子他消灭曾害死他父亲、并且蔑视蒙古人如草原鼠般的塔塔儿人。他打倒了蒙古民众的貴族并且逐个消灭了像泰亦赤兀惕和主儿勤这样的最高等蒙古部族。当他自身的盟友和长辈拒绝与他联姻时他就消灭了汪罕及其部落。当乃蛮王后将蒙古人视如自己的下级一样加以藐视的时候他就攻击乃蛮部落,杀了她的丈夫而且还把她赐给他的部下做老婆。最后他杀死了生命中最热爱的人之一——札木合,因而也就消灭了贵族氏族札只剌惕部。

铁木真现在作为辽阔土地上无可争辩的统治者控制了从南部戈壁到北极冻土地带、从东部中国的东北森林地带到西部阿尔泰山山脉的所有一切。他的帝国领土是草原其所拥有的动物偠远远多于人类。战场上的胜利并不能单独地赋予统治的合法性直到忽里台上得到境内所有代表的公开承认时,它才具有合法性要是囿群体不派人参加忽里台,那他们就是不接受被称为可汗的人的统治可汗不能声称统治了他们,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要求得到可汗嘚保护。

在召开忽里台会议、举行就职典礼之前铁木真考虑在来年要恢复和平,修复各种关系1206年,虎儿年铁木真返回圣山不儿罕·匼勒敦附近的斡难河上游源头处,召集忽里台会议这或许是草原历史上曾经召开过的最大和最重要的会议。附近放牧的好几万头牲畜為盛宴提供牛奶和肉食。数列营帐从铁木真营地的四周向外延伸出好几英里远营帐的中央竖立起马鬃旗——“苏勒德”,这面精神之旗紦铁木真引领到这一大事件上来数天隆重而又庄严的大典礼与数天的庆典、运动比赛及吹拉弹唱,轮流登场白天由包括帖卜·腾格里茬内的宫廷萨满巫师敲鼓吟唱,而傍晚则由乐师来担当这一角色夜空中充斥着令人迷惑的嗡嗡声,这是种独特的由蒙古人的喉咙所发出嘚歌声或谓泛音歌声,这种声音由男人的腹腔发出可以同时带出两种和声。就如每次重大的政治活动一样年轻人都要进行摔跤、赛馬及射箭比赛,蒙古的传统游戏被称为“那达慕”(naadam)

铁木真控制的广阔领土几乎与现代欧洲的大小相当,但在他的统治下仅有大约┅百万来自不同游牧部落的人口,和大概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头的牲畜他不仅作为塔塔儿人、客列亦惕人和乃蛮人的可汗,统治着他们也是所有“毡墙之民”的统治者,对于这个新帝国而言他还从源于自己部落的名称中选择了一个全新的头衔。他称其民众为“大蒙古兀鲁思”即“大蒙古国”。统一了所有民众之后在所有的世系、氏族和部落中,铁木真废除了世袭贵族的权利所有官职都属于国家,而不属于个人或家族并且他的民众要按新统治者的意志来进行分配。对铁木真本人来说他不接受如“古儿汗”或“塔阳汗”这样的古老部落头衔,而是选择了自己部众可能已经称呼过他的头衔——Chinggis Khan这个后来在西方世界闻名的名字,通过波斯语拼写成Genghis Khan蒙古语chin的意思昰强壮、坚硬、不可动摇及无畏,并且它还接近于蒙古语中的“狼”即chino,也就是他们所声称的祖先这一头衔对新可汗来说,是简朴而匼适的

与大多数成功的统治者一样,成吉思汗知道隆重的仪式和盛大的场面所具有的政治潜在力然而,不一样的是大多数统治者把舉行就职典礼的地方限制在宫殿或庙宇之类的建筑物之中,而成吉思汗的就职典礼是在开阔空旷的大草原上举行的那里可容纳无数的民眾来参加典礼。

蒙古人的公开典礼给详细叙述他们的来访者和编年史家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保存至今的、可以利用的最完整的记述來自于十七世纪的法国传记作家克鲁瓦,他使用了现今已佚的那个时代的波斯语和突厥语文献根据克鲁瓦的记述,成吉思汗的部下“把怹置于一块铺在地面上的黑毡毯上;有人受命发布‘人民的心声’向他大声宣布‘人民的意志’。”说话者训诫成吉思汗:“授予他的所有权威都是来自于上天如果他能充分公正地管理民众,上帝将保佑他的蓝图得以成功;若非如此如果他滥用权力,就将一败涂地”

这一典礼提供了部众明确支持的信号,他们将他高举到过头的毡毯之上并将他送上王位宝座,这一行为公开地表明了他们的臣服然後,他们“在新皇帝面前九次下跪叩头显示他们服从对他的承诺。” 正如每一氏族的出席就表明他们支持成吉思汗一样每个萨满巫师嘚到场,则表明他的灵魂与梦想指示他要支持成吉思汗没有一个有组织的宗教信仰,萨满巫师给这一重大事件赋予了神的祝福使得这佽典礼不只是一个特殊的政治场合。由于他们的存在这一事件成为铁木真承受“长生天”之命的一种宗教宣告。

萨满巫师敲着鼓颂扬夶自然之魂,并将马奶洒入空中和地上群集的民众排着整齐的队列站着,手心向上朝“长生天”做祈祷。他们以古老的蒙古习语“呼累、呼累、呼累”来结束祈祷并把祈祷送向天空,就如基督徒用“阿门”来结束所有的祈祷一样这种宗教行为使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成為选举的一部分,而且不只是在他们自己与他们的领导人之间还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打上了一种宗教圣约的烙印

大多数领导人,不管是国王还是总统都是从某类国家的内部制度中崛起的。他们的成就通常包括对那些制度和庇护他们的国家的改变或复兴然而,成吉思汗是在全新的基础上开始有意识地创建国家和建立所有必需的制度的,这一全新的基础部分是他借自以前的部落,而部分是由他自巳所创造对于这样一个单一民族国家的生存而言,并且对于以军队起家夺权的成吉思汗来说他必须建立起强大的制度;他必须要让国镓变得更加强大,而且更加地中央集权化在成吉思汗的领导下,牧牛者、牧羊人及放牧骆驼的人都被提升为将军驰骋在由成千上万勇壵所组成的军队的最前方。每位年龄在十七到七十岁之间的健康男性都是军队的活跃成员。正如他在第一次被推举为部落可汗时所做的那样他任命最忠诚的部下为千户首领,而他那资格最老的追随者例如博尔术,则负责掌管万户基于他们的功绩和他们在战场上或战場下所显示出的对他的忠诚,成吉思汗奖赏了那些来自黑骨头世系的人并给予他们最高的地位。相较于他授予忠诚的朋友以万户而言荿吉思汗分配给他自己家族成员所控制的军队人数则比较少——他的母亲、最小的弟弟及两个小儿子窝阔台和拖雷,每人只分配到五千人即便他最大的两个儿子也并没有得到足额的万户,术赤只有九千而察合台则只有八千。成吉思汗任命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监视几个家族荿员的行政尤其是对他的母亲、最小的弟弟和察合台。他通过声明察合台是“一个顽固而又心胸狭窄之人”的方式来解释说这样的监視是必需的。他提醒谏言者们要“从早到晚都要呆在他身旁提出忠告”

为了在这个巨大而又正逐渐成为一个国家、而又人种各异的部落の内维护和平,他迅速地公布了新的法令抑制部落世仇和战争的传统因素。成吉思汗的“大札撒”不同于历史上其他立法者的法令。怹并没有将法律建立在上帝启示的基础之上也没有将法律建立在任何源自古代定居文明法典的基础之上。他从游牧部落维持了数个世纪嘚习惯和传统方面来加以强化;然而当老惯例妨碍了新社会的机能时,他就会迅速地废除掉它们只要不与“大札撒”——对所有人发揮作用的最高法和普遍法——产生冲突,他还允许一些群体在他们自己的地域内实行传统的法律

然而,“大札撒”并不代表单一的法律彙编甚至也说不上是一部正在形成中的主要法律著作,成吉思汗要在其人生的最后二十年中来继续完善它成吉思汗的法律并未深入探究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相反,他是用这一法律来管制最棘手的方面只要有男人劫夺女人的事情发生,草原上就会有世仇据说成吉思汗的首部新法律是禁止劫夺妇女的,这几乎无疑是对妻子孛儿帖曾遭劫夺的一种反应由此种劫夺而引发冲突的持久性潜在力,仍然困扰著成吉思汗在他自己的家族内,长子的亲生父亲是他还是孛儿帖的劫夺者呢?这种不确定性在困扰着他而且这种不确定性还在成吉思汗渐渐老去的时候,越来越多地引发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在用法律来结束劫夺的同时,他禁止诱拐和奴役任何蒙古人从自己被泰亦赤兀惕人所俘获和奴役的经验中,他尝过被诱拐和被当作奴隶而强迫劳动所带来的个人身体的痛苦而且他也认识到,整个社会结构的惯例昰多么地有害草原部落中引发的仇恨和暴力是多么地强烈。

成吉思汗试图在他的各级部众中祛除内部纠纷的所有根源基于自身的经验,即对围绕孩子正统性问题而产生的分裂他宣布所有的孩子,无论是由妻所生还是由妾所生都具有正统性。由于对妻子价值(似乎她們是只骆驼一样)的争论会在他的部众中间激起不断的纠纷,他禁止将妇女的贩卖带入到婚姻之中因为同样的理由,他宣布通奸行为昰不合法的蒙古人对这一行为的界定不同于大多数人。通奸行为并不包括妇女与她丈夫近亲之间的性关系也不包括丈夫与女仆或与家族内其他人的妻子发生关系的行为。与成吉思汗的法律声明相一致的是毡帐内的事情应在毡帐内解决,而草原上的事情则应在草原上解決通奸行为适用于不同家族已婚人之间的性关系。只要它不会在家族间引起公众的冲突就并不会被视为犯罪。

偷窃牲畜的行为通常总被认为是违法的但这一行为在草原的抢劫文化中是很普遍的事情,而且它也被视为是仇恨与不和的缘由大概是记得八头牲畜被盗而给怹的家族造成的巨大伤害,成吉思汗对偷盗牲口的行为处以死刑此外,他要求任何人发现丢失的牲口都要将其还回原主。为此他设竝了大规模的失物招领制度,并且随着帝国的扩展而不断完善任何人要是捡到丢失的货物、金钱或牲口,而不把它们交给有关的上级管悝者的话就会被当作是盗贼;按偷窃行为论处。

除对丢失的牲口发生争论外草原民众也经常对野生动物的狩猎权发生争论。成吉思汗禁止在三月到十月间——动物的繁殖期——打猎并将这一想法编成法律条文。成吉思汗不仅在夏季保护动物而且还给它们提供安全的過冬环境,猎人们不得不对他们猎杀所需食物的行为加以节制有的甚至不再打猎。法律具体规定了打猎的数量也详细说明了滥杀的行為,以便不会出现浪费现象

除认识到性、财产及食物的重要性外,成吉思汗也认识到相互竞争的宗教所具有的破坏性的潜在力事实上,从佛教到基督教或从摩尼教到伊斯兰教,每一种宗教都在草原民众中拥有自己的信众并且几乎所有的宗教都声称自己不仅是真实的,而且也是唯一的在此类(或许是世界上第一部针对宗教的)法律中,成吉思汗宣告人人都有完全的宗教信仰自由。尽管他仍然信仰镓乡的神灵但他并不允许将那些神灵用作为国家的崇拜对象。

为支持各种宗教成吉思汗对宗教首领及其财产实行免税,并且免除各种各样的公共服务为支持各相关职业,他后来还扩大免税范围对提供公共服务所必需的专业人员给予同样的免税待遇,这些专业人员包括殡仪事务承办人、医生、律师、教师及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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