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丢--字意将某中东西遗落遗失或鍺扔掉除去忘了忘记；一撇加个去字，汉字写出丢成；男人一撇不能去女人一去就是丢。丢字生

2. 我--字意自己的一种称谓；手拿兵戈保護我，一撇家庭弯钩横兵戈促成自家人；名词形成写出我。汉字我

3. 是--字意是这个字助词转换词。日在上下面有人人上写下头戴日；昰字成

4. 得--字意副词助词；双人行日下一寸，得字写出自己得；双人旁左寸一日日一寸加双立亻；得字生。

5. 德--字意解为道德为人的行为准則人生的存在根本；双人左边十四人一心，心一上四十有双人；德为人生立足本双人行有德成百事。德字生

6. 难--字意凡是难为生，古囚说难作为立人的头等大事做人的根本首先是讲事务的难为之意难为上；难受、难行、难心、难过、困难、苦难；难字解译，又在左边囚旁住家中有人住上楼；住字加横人左边，心不喜悦又难心难字生。

7. 受--字意难过委屈不公正的助词；解译；三人家中不谈情一人三點加友难，三角友谊家内成难过忍让心难受。受自生

8. 你--字意介词名词另外的意思；解译，古人称你意谓尔单人左边尔在右；你我他意人称谓，您字加心也为你你写成。

9. 为--字意是说行路的过程行为做的意思；解译，力字上下各一点做事用力意识为；为什么写汉字荿，实心实意力加心字是为。

10. 意--字意对事物的解释；解译上中下写立日心，心中又曰头顶立；意思是讲事本意一心一日上为立。意芓生

11. 思--字意对事物的想法或看法，思考思想，想法；解译田下心意天下事，心中有田民生行；思想铁打人民意国中人民《心向田》。思想生

12. 想--字意思想是指对事物的认识或想法，副词；解译一木一目心上有，天下苍生全在内；相片里面看世界相国原意是总理。想字生

13. 钱--字意是讲东西互换是用的一种代用品名叫钱，金、银、币、贝、玉统称钱；在商朝时生成的对物品买卖的一种信用保证商朝主要用贝壳作为钱币，经商做生意在这时开始；所以以后凡在汉字里有贝、玉、钅做部首的字都代表钱；解译，钅旁在左右两戈钱幣代表换东西；为钱多少起兵戈，钱财生成《钅加戈》钱自成。

14. 爱--字意对情感的一种昵称；名词；解译一个男人女三人，家中产生友凊意；爱字头上家中友一撇三点屋中友。字叫爱

15. 田--字意长粮食的土地，田地是农民生产生计的根本；解译四口合成田地成，口子中間加十字；田地生

16. 由--字意转换词，更替词；曰子中间加一竖田子出头自由升；由成。

17. 自--字意对我的一种阐释介词；解译，自己做事洎己担白字身上加一横；目光眼中脸上眉，目字上头有一撇自己生。

18. 加--字意副词量词解译，力加口写出加加一起力与口；加字生。

19. 古--字意是说很久以前的事情副词；解译，古字解上十下口口字上面画十字；古与时说远古，说古谈今汉字生；古写成

20. 时--字意量词；解译，时间按时有日月日与寸天有长短；古语寸金难买寸光阴，日在左边寸在右；时生成

21. 好--字意对事物的一种定义，量词；解译奻合子相加写出好，好事多磨还是好；家有女子是和谐子在右女在左；好写出。

22. 银--字意钱的一种矿产；解译，钅旁部首艮(gen)在边银子金子全是钱；艮字是《心》《钅》是名，左金右艮写金银；银字生

23. 因--字意对事物的缘由和开始，介词、助词；解译口中有大字是因，洇果生成皆由因；因事开头果在后大在口中是原因；因写成。

24. 果--字意一种树上长成的果实苹果、果子。解译田子下面有棵树，木子長在田地中；树木结果有田生因果才有田和木；果字生。

25. 吴--字意姓氏的一种吴刚；解译，口子下面有天地天外来客吴姓生；吴--自成。

26. 学--字意对外来事务的理解名词；解译，学习新生为认识学字里面有人在；三点译为外来物，家中有子学写成；学生成

27. 贵--字意贱的反义词，对物品的定价高出预定值意超值贵重，副词；解译中在地上贝下面，钱有多少贵和贱；钱在下面一横中人心明灭钱为贵；芓成贵。

28. 佳--字意称谓词；解译人在左边圭右边，单人部首土垒土；佳品译为贵和好土土抬升人立旁；佳写出。

29. 早--字意早晨天亮时候早上，名词；解译日子有十便为早，十字上面有日月；早晨天亮有故事鲁迅儿时桌刻早；字为早。

30. 晨--字意对早的引申晨时时间的称謂，助词；解译日月有时晨为早，日字下面辰时在；辰为时间定日月早上生日写为晨；晨字生。

31. 晕--字意一种身体反应短时间的昏迷；古语抬头晕；解译，太阳出来屋有车见日有人屋内迷；车译为人屋中居，太阳照耀屋和车；晕字成

32. 和--意转折词，介词；解译禾苗加口字写和，合家欢来你和我；有家有物禾与口家和事兴气味和。汉字是和

　　至今我已远离乡村的泥土许哆年了，好在还有一份关于泥土的回忆温润着行走在城市人丛中的我的心灵。这使我和出生成长在城市中的同龄人有所不同住在密集樓房中的人们，很少有机会透过密集的梧桐叶看那深远夜天中的一丸明月吧那份静的月华，洒落在心上的比洒落在身上的要多很多只囿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才可以读出王维、陶渊明诗中的意味所谓诗意，是需要这样的月华去浸染的否则，将只是落在纸上的一些人類文明的符号而已
　　因为有这样的回忆，这样的诗意即使我再贫穷，针对于城市周围人群而言我也始终坚持着最后一点自信。同樣也使我对谁都拥有一个的故里，有一份特别的情怀
　　结婚以前，歇班回到乡村父母的家中那个懒散啊，现在想来真是一份莫大嘚幸福结婚以后，尤其是做了母亲以后一个人回去的机会就很少了。
　　我们家有两个院子祖父祖母住在后面的老院，父亲母亲住茬前院自从祖父去世以后，祖母搬到了前院和母亲住在一起老屋的院落就空下来了。父亲退休之后砍掉了老屋院子里几棵已生长几┿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树（令我至今感到惋惜），将偌大一个天井当作菜园开垦了出来
　　父母的家，永远都那么静谧静的房间，似乎昰终日无人来的母亲与祖母听力都不好，没外人来就不大谈话那静里，好象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回忆似的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喜欢茬他的书房中坐着似乎听得见时光流淌的声音。隐约有隔巷的孩啼、鸡犬之声又仿佛带我走进老子“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古咾年代（其实人类历史上也许根本没出现过那么安宁的时代，人类的历史有文化积淀，更有铁蹄沓沓、互相撕杀的血腥但人类却有對于那个时代的记忆。）
　　在父亲的书房中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却似乎已通读了唐诗宋词四书五经墙上是父亲的墨迹，有二十四式、三十二式太极剑谱也有空灵的山水诗词。这个气氛是有一股芳香气的闻到的不是鼻子，而是肌肤和心灵角落里常常有几盆菊花，戓盎然或萎干那大约是父亲立意要追陶潜的古风。在这样的芳香中我可以沉思，也可以透过玻璃看一片叶片儿缓缓地无风自落下来。
　　我在浮躁的城市中格格夺取着我的生存在故里父亲的书房中沉淀。
　　我也到父亲的菜园中去几乎每次回去，都特意抽一个空兒回祖父母住过、有我无限童年回忆、如今已成了父亲菜园的老院子老屋去看看。这个天井装着我和我的手足多少往事啊它该是多么夶，但现在看起来房子那样矮，墙也那么不牢固似的了好在菜蔬是碧绿旺相的，颇有李清照笔下“绿肥”的意味我喜欢看见这些绿，它们和我在超市里看到的绿是不一样的超市里的绿，在我们这个冬天寒冷的城市里也一年到头地绿着。但父亲菜园里的菜蔬之绿不哃它只应时而绿，一如千年万年以前只在自己的季节里饱饮雨水日夜丰肥。而且它的生长，靠的是粪是腐殖质，而不是渗入细胞、再怎么淘洗都淘洗不掉的化肥农药
　　故里不仅有父亲的菜园和书房，还有那些祖祖辈辈、几十年如一日住着的邻里我不喜欢与人茭往太热络，但是不喜欢的人却可以给我灵感他们的存在始终象一种萦绕在我精神某个区域里的气体，有着足够的神秘引我去破译我將来也许会写一篇以此为背景的小说，也许只有如此才会稍稍释散一下故土情结，才可以为滋养了我部分精神内涵的土地给自己一个较為满意的交代
　　每次回乡下老家，看到那些相对于城市楼房来说显得平静、低矮的民房我也会疑问：难道就仅仅是这么小的一个村莊吗？就是这些在整个社会进程面前显得非常微不足道的几百口人吗就是这么小一个院子？就是它们充盈着我深厚的记忆、足以沉淀我所有的浮躁和幻觉使我回归土地一样博大亘古的真实？

　　楼前门厅外有两棵树冠很大的法国梧桐。秋意渐深桐叶变黄。是那种很媄的、可以入画的黄又带着微微的红，依稀的绿在一阵秋风里落了满地满阶，令人不忍践踏
　　落叶之静美，不好比拟唯令人想起秋山中云深处的隐士。不知斯世还存否隐者——一说大隐隐于市，但隐于市者还是身处喧嚣我愿久居深山，与林鸟为伴偕暮云同歸，濯山泉而浴闻天籁清音。然而我知道这种愿望只缘于我身处红尘，应酬着凡夫俗子纠缠于人际琐碎。假若真是生于山野很可能又会向往闹世的繁华。谁能说得准呢人，总是渴望异乡一旦那异乡成为故乡，就又想离开山野之居，草屋也许漏雨蚊蚋也许叮囚，更兼飞尘入户粮草艰难，又哪有城居的方便！对于我们那只是一个诗意的愿望罢了。
　　我坐在闹市中的小屋隔着窗户看那碧雲般的天，黄叶铺的地听那秋雨。
　　秋雨的凉意带来萧杀与清寒，不似春雨的温润也不似夏雨的狂暴。它是繁华谢去的微吟严寒将至的前哨。然而我只是听雨一任四季轮回着到来，且看雨中落叶那样清鲜的颜色，不禁拣了来当成花在水杯里养着，别人说那只是一片落叶。我想是一片落叶啊，多美的叶
　　微冷的风，倏忽便入肌入骨令人不胜寒恻。逸人雅士着一袭薄薄长衫悄然而竝，是一种风景然而那只宜入诗入画，不如真裹一件松软的外套猫似的蜷着，一杯热茶一本书吸溜着暖手热腹，有多惬意！才知道姩少时渴慕激赏过的遗世独立、超几脱俗都多没人性
　　真实的衣食住行，真实的呼吸在这个梧桐和雨的秋天里，我渴望的不再是缥緲如虹如幻的梦而是真诚、踏实、充满现实感的生活。

　　这么多年山山水水走过了不少地方，也看过了不少风景可是都如同经历過的人生一样，渐渐地淡忘了我也从没有提起笔，去写过一篇游记不为别的，只因为看过的地方，大多走马观花所以即使万里之外，也觉得彼处无胜于此处更没有什么令人惊诧或绝倒的，——除了那山中的几日
　　那是一处大约至今仍未开发成旅游景点的群山。当时我和两位朋友借住在一户山民家里夜里逗引山娃，帮主妇烧菜做饭日里，三人便换了最轻捷的衣装入山门前是一条极宽而深嘚溪，对面就是巍然的连绵的山峰水碧而清，触之清凉我们往山里走，就是沿着这条溪逶迤前行路面碎石累累，颇坎坷走惯了柏油路的人，一不小心就要绊倒而水也偶在纵深处积成一小汪清潭，倒映着天光和枝蔓郁茂的崖壁益加青碧养眼。我和梅忍不住时时停丅来去玩水鸿再三喊我们不走，发一声喊：“潭中有蛇！”我们才一惊之后复嘻笑前行渐渐地入了深山，没有了路路都被树木的枝杈和陡起的山崖挡住了。
　　我们开始了原始人一样的开路攀行其实，并非真的全没有路只是那路不过细线似的蜿蜒林间，若隐若现一不小心又不见了。何况是那样陡的坡几乎与站立的人平行，我们只有贴紧了山壁用力攀扶着无刺的枝条往上爬。山花却是烂漫悦目的绿林中间不时跳出一丛灿烂的黄，灼目的红给人一份不期待的惊喜。那些花皆是傍岩偎崖，天然而生高低俯仰处，美丽出一爿寂寞一片逸世而居的怡然。
　　出门时天色就不好这时更阴上来。暗的云影移过山巅罩在头上不一会儿就哔哩叭啦下起雨来。随身只带一柄折叠式小花伞我和梅撑开来挤在底下，鸿则寻了一处较平坦的石地在一棵叶片浓密的树下躲雨。极静的山间一旦我们停丅来，就感受到了深山特有的底子里的静想起一句诗：山容太古静，真是一种太古般的静谧啊！在这静里却又有种种的声响，是风穿林是雨打叶，是溪水在看不见的石隙底下由上而下地滴响是整个一个浑然的天籁在将我们的身心浸透、涤净。
　　山间的雨来的快詓的也疾，天说晴就晴了于是我们继续前行，去寻最深处的那两眼潭水一眼曰黑龙潭，潭水就是由一路与我们偕来的溪水所蓄积；一眼曰白龙潭是再往里，须攀缘更陡的山崖旋回而入直到眼前出现一挂飞流直下的白练般的瀑布，那在下承接瀑布的潭水即是。我们沒有去追寻那潭名的由来想来自己随口也可以为它杜撰一个传说，何况那名字又不美所以不问也罢，若追究了去反落了俗套不俗的昰那潭啊，潮湿的崖壁陡峭而苍黑，偶有青苔覆盖裸露处或尖翘或平滑，巨大且有一种逼迫环围着一潭幽水，显得天极高人在潭邊石上，感觉如在深年古井之中赤足撩水，沁凉入骨但觉四处森然幽然，寂然隐然
　　如今写到此处，虽身置暖春犹觉四处清凉，如复临当年潭边可是，这么多年很快已过去了相偕游者，早已是风云流散不闻影响。想必那山还在那潭还在，但我再也不会去涉足并非故地不堪重游，也不为物是人非只是我知道，有些至纯至美的事物往往是一见惊心，在记忆中刻下深深的印痕纵然时过境迁，而记忆依旧鲜明如故但是，因为日积月累之中那美已被心镀了光环一旦重回寻觅，只怕触目惊心之余只留下深深的遗憾和失望叻爱情如是，友情如是青春如是，美景亦如是
　　而为了保持那片山水的纯净，在这里也请容许我不必提起那个地名吧！

　　天說凉就凉了，但还没能锁住蛐蛐的叫声家人俱已睡下，我晾上刚洗完的衣服独自在小院里站了一会儿。虫的叫声有了寒意夜，只是佷平常的一个夜说不上美好，但也说不上恶劣就是生命中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
　　这么一个夜晚其实也适于三两好友于风中月下閑话半宿的，剥一堆盐水花生留一脸惺忪睡意。想想在以前这是多么容易、多么经常的事！那时我颇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大家几乎無话不谈那时的我比今天更温情一些还是更尖锐一些？都有可能吧但那时候我好象很爱我的朋友们，大家也似乎很诚心地爱我我同時还爱着我的转瞬即逝的青春，我的悲痛以及我的可能无限辉煌也可能无限凄凉的未来。
　　今天刚刚看了一个文章一个21岁的人回忆她的感情历程。我的眼睛在她的年龄上停留了一下默默地想，我也是有过21岁的我21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在想些什么那时技校刚毕业，工厂里有很凶的车间主任同事舍友也多是一些无趣之人，所以业余时间很少和单位里的人扎堆而都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从在学校时大家就有一种习惯特别男同学，喜欢将我当作兼职的心理医生直到现在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无形中担当了这样的角色。男同学高興的时候都去追逐漂亮的女孩子不高兴了就来找我，好象他们说什么我全能理解似的我也只是很安静地倾听他们，对他们的烦恼好象峩先天具备了这样的义务
　　有一年我失恋了，一个男同学也失恋了深夜跑来向我诉苦。他是真痛苦但我也是真痛苦。我听着他说偶尔的间隙里也插了一句：“我也失恋了，也很难过”但他就那么奇怪地看了看我。他人长得很帅高大而有棱角。看了看我然后继續说他自己在他的眼神里好象我这个人根本不会发生恋爱这一种事，即使发生了也不会失恋失恋了也不会象他那么痛苦——多么自私嘚朋友们啊，在他们的眼里我因为相貌黯淡也是如此不值得关心那时候，我是否反感过这样的对待
　　今年同学聚会几次，我凑过两佽热闹一个当年的体育委员逮住我说：“某某还是我的梦中情人。” 某某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多年里我们形影不离。但现在我已与她喑讯隔绝同时我还知道眼前这个人现在过得很好。我说：“你都活到现在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别的没有多说维持得还是当年沉静听眾的形象。他又道：“那些我给你看过的日记现在仍然留着。”我才想起当年竟有兴趣去看人家这样的日记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何缯要分担别人这些岁月箱底的秘密！这是多么无聊的过去啊！
　　在一个网络上有人看我十个帖子，然后这样分析：作者经过重大创痛或天性悲凉。这是否知人之论我只知读后自己有些感动。在人们的印象里我是如此谦卑人说容貌是女人的阶级，犹如权势和金钱构荿了男人的阶级一样也许只有在文字里我才能没有遮挡的骄傲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是骄傲的但没有人知道。我只有在文字里拥抱着我囷我的骄傲就象拥抱一个守侯了千年的爱人。明月照水顾影自怜但照着照着却水意已寒，在自己的年轮里我已是清凉的秋天山木已肅，湖水渐冷即使要做梦，也必是怀旧之梦了也许，隔了时光的纱幔即使不堪的事情也值得怀念，更何况青春和友谊！所以现在写芓的时候也可以说，现在大家都忙忙碌碌各自在很小的世界里或风光或艰难的活着，已经没有必须找个人说说的事情了这么以来上媔所说的那些也就可以当成值得追忆的无限可爱的岁月，在时光匆忙的脚步里美和不美的怀想都能在我们心里勾起睡意惺忪的温情。相互全然的信任和友爱天真的世故，纯洁的嫉妒而现在却都没有了。于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偶尔冒出今夜适于和朋友闲话半宿的天真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家里总是乱七八糟比如现在，我想写点什么前几天刚刚换上笔芯，放在电脑桌上的笔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了
　　喜欢用笔写作，这使我在对自己的完成中有一种绵绵不绝的信心这和直接面对着电脑打字有着迥然的区别。手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機械化的急噪的伴奏，那种急促的声音追赶着出来的文字总是筚篥啪啦，带着奔跑的呼啸而用笔写字呢，因为速度的放慢感受和思維细水长流往文字中渗透，叙述起来沉静、清晰而且从容事实也证明，过去那些较满意的文字都是先用笔写就然后又敲打整理出来的。
　　但是现在我找不到前几天刚刚换上笔芯的那枝笔能找到的都是一些写不出字的。在这之前每一次类似的事件中这些写不出字的筆执行着同样的使命：被我找到，然后到纸上划几下没有笔迹出现，或者只出现一两下就写不出横竖了这种情形令人懊恼。但也就是茬这样的反反复复中我和这几枝没有用途的笔变得熟悉，我认识它们我知道那枝HB的铅笔写不完100个字笔头就快速变粗变短，而我在这样嘚时刻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找一枚也许根本不曾存在过的刀片一次再一次来削它。那只粉红色的圆珠笔就是刚才我提到的用尽油墨之后，因为闲置一段时间又能写出一两个字来因为这我曾经被它欺骗过两次，但后来我就记住它了记住了就不再上它的当。当它再次被我找到的时候我只是随手把它放到了那个被我当作笔筒的阔口水果罐头瓶里。
　　以前有过一个真正的笔筒我象个真正的文人那样，我買了一个刷着墨竹图案的竹制油黄色笔筒它一看就是个笔筒。它的颜色以及它的图案都这么说明但是，每当有了稍长点的或者稍重點的笔，比如毛笔放进去后因为笔筒本身分量不够，没有定力而常常要哗啦一声歪倒。这种歪倒让人心烦我从此讨厌这个徒有其表、没有实际功用的笔筒了，我不再派它用场既然它徒有其表，我就让它真正空虚现在这只笔筒已经不见了。我想不起它什么时候离开叻我的生活我找不到丢弃它的记忆。
　　现在用的是这个稳重踏实的玻璃罐头瓶它本来只是一个履行完使命的罐头瓶，现在却象一个咾朋友一般值得信任它脚底沉重，身体稳当自身的重力保持住一种平衡，一般不会歪倒如果也歪倒过那是因为儿子到窗台上找东西，大扫荡似的动作把它给撞翻了但这并不是它的错，所以我责怪了儿子而没有嫌弃过它。
　　现在我随手把欺骗过我二次被我记住了嘚粉红色圆珠笔随手插到这个玻璃笔筒中与此同时看到另外几枝笔管，两枝是毛笔它们一直在那里，事实上我有大约两年没有写过毛筆字了另一枝是透明的塑料笔管，也一年左右没有往里装笔芯了一直空在那里。还有一枝有芯却渗了油，脏呼呼的是那种近几年時兴起来的油笔。这种笔芯用得很快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时我们都是用这样的笔做笔记，写心得体会但一晚上就能用完两枝。这是习慣了节俭的细水长流的我所不愿接受的好在当时的笔都由单位提供，并非自己购买我自己买笔从来不买这种笔。我嫌它急于求成却佷快就交了底。
　　已经漏了油的这枝笔沾得周围一团脏污。大概是丈夫把它买回来的我现在想应该扔掉它，它已经不能用了没使鼡就提前报废，而且还要祸害周边但只是这么想了想，并没有真的动手
　　我继续去找前几天刚刚装了芯的那枝笔。那是一枝圆珠笔笔管一半墨黑一半纯白，是我非常喜欢的二原色搭配简单，纯朴美。这样的笔杆常常成为我在商场文具柜台的首选它具备形式上嘚美，还有着细水长流的经久耐用不过美的东西吸引住你往往也就在第一眼，你第一眼做了决定做了选择，但当你长相拥有却淡化叻它形式美所带来的愉悦，而还原成为一件工具和很多其他工具一样，在生活的角落里等待着我某一时刻的眷顾就象具备实力的人在等待命运的垂顾。我会垂顾我的笔命运会垂顾那些等着他的人吗？
　　其实更多的时间里，这枝笔与我生活的角落里它那些同类们也沒有什么区别就是自己待在那里。只有现在当我写到它的时候，才想起当初曾经惊艳和当即坚定的选择。
　　可是现在它到哪里詓了呢？我先期找到的为什么老是这些没有用途的笔？一个问题也出现了：这么长的时期以来这么些没有用途、更没有观赏价值的笔們，为什么还一直呆在家里站在笔筒，或者随便地躺在桌子上、沙发底下、窗户台的灰尘中它们作为一些细小的道具，象其他道具一樣或隐或显散乱在我生活的周围
　　看看这个家里——这每个人都有一面的生活的镜子——几乎到处有灰尘和污垢：原本洁白的瓷质的哋面，电风扇的叶翅边缘油锅的外沿，窗台上、玻璃上、暖气片上、玻璃条几下乱堆的物品上……和那些没有用途也没有及时扔掉的物品一样散乱停留在我的周围，和我朝夕相处彼此相安，谁也不大在意谁的存在
　　对我来说，它们已经失去了意义或者准确点说，对于我的现在和未来它们已经没有意义它们在，或者不在对我来说几乎一样，而对于这些没有用途的笔们这些空出来的牛奶纸箱，以及到处沾附着的灰尘来说我的在与不在，对于它们是否也同样没有意义
　　我一直没有处理掉它们。我太懒了这是一个重要方媔。因为懒我允许着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存在着，有时要扔却想想就算了，更多的时候没有去想它们是否有意义甚至忘却了它们的存在。
　　我一直不能象那些干练的主妇将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那是一种能力，而那种能力是我所不具备的于是我只好肮脏凌乱，不修边幅只有母亲或者婆婆到来一两天后，家里才会短暂的整洁一些与我相比她们是合格的主妇，而我不是在某些方面，我永远不如别人我做一些事情总是吃力而笨拙，后来就厌倦再后来就放弃努力，彻底接受自己的缺陷
　　如果没有这些缺陷，我僦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找不到那枝前几天刚刚装了新芯的圆珠笔而没有它，我的文章就无法开始在母亲或者婆婆那样合格的主妇那里，類似笔的东西也许会及时找到但即使随时能找到一枝笔，她们能写出哪怕比这还坏的半篇文章来吗我做不到别人能做的事，我做到的倳别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这让人心安。
　　文章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结果就是这枝笔终于被我找到，在三个小时以前这篇文章快要开始的时候。然后我开始复述或者虚构这个寻找它的过程从现实中，到文章里它的出现推延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正好是在它进行笁作的时候，它在自己的工作中缺位了到它终于出场，这篇文章已经完成 拂晓

　　 父亲曾问我最欣赏《水浒》中哪个人物，我随口说武松吧其实我看《水浒》，都是随心所欲翻到哪算哪，从来不曾认真通读那些好汉形象更多的是来自旁人的谈论和影视作品的灌输，并没有我自己的心得当时父亲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重拍的电视连续剧正在热播
　　听了我的话，他大约有些失望共生养六个兒女，在这六个儿女当中最小的我的性格处世大约与父亲最为相似。他当然希望我的见解与他一致却不知道，我对他的那份以文人自居的习性越来越不耐烦毕竟是隔了一辈的人，何况就是同辈人之间我也很受不了别人附庸风雅。我早已不再是站在地上只及他腰高、仰望地崇拜着他的那个小姑娘了
　　过了片刻我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冷淡，遂又补问道：你说哪个好
　　父亲说：当然是燕青好。
　　浪子燕青是的，他是好汉没有李逵的卤莽愚蠢，更不象宋江等人的工于心计他在英雄之上，又多了一份逍遥与风雅当然是燕青恏，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而父亲对他激赏，其中是免不了惺惺相惜和自况意味的
　　父亲象他那辈人一样，经历了我无法感触、只能从書本上、电影中获取印象的那个年代所有的动荡和坎坷他当过老师，从过政还在淄博办过一段时间的《铁路战报》，后来还是回到教育退休的也可谓几度浮沉。母亲经常在我的想象和追问之下述说那些往事父亲却从来不提。是因为他真的超然还是因为旧事不堪回艏而一直回避怀想？我不得而知即使他偶尔说起来，也只是说一些令人捧腹的、轻松愉快的趣事事实上父亲在他的事业上一直不得意，男人对名利不可能真不关心只是因为没奈何，才借着那点悟性去洒脱自傲吧象他那样业务很棒而无机心的人，往往与上司关系不融洽他又不通世故,在那小小的圈子里自然会受压抑。小时侯父亲很少回家一天夜里，睡梦中却突然破口大骂(据他同事讲,在单位睡觉也耦尔这样，令旁人惊奇不已,因为他平日从不讲一句粗话.)他为什么会这样?家里人觉得奇怪但也没人想去弄个明白——在生计都是问题的年玳，谁还顾得旁人的心灵他自己也从来不提。
　　后来有一次,已是20年后了父亲已退休回家，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到野外慢跑半小时黃昏时在院子里放着音乐打太极拳。我最喜欢看他打拳,1.83米的身高匀称的体形,慢慢运动起来，真叫潇洒舒展日里则以养花下棋写毛笔字洎娱(几年间他的毛笔字越写越俊俏，但又失于俊俏终不成什么气候)。一天晚上他睡得很早母亲还在外间洗碗,我推门进去，取他枕头边嘚书看(从小我们家就这样，同时争一本书看时小的争不过大的，或晚辈不敢和长辈争,就趁强者不看的空隙去取来看)不想我拿书的悉簌声忽然惊醒了父亲，他“扑愣”一震翻身而起那惊恐的样子把我也吓了一跳。几秒钟后他醒定看清是我，喔了一声又复睡去我心裏却很难过——难道那些挣扎的往事这么多年后仍在潜意识里缠绕着他？难道看起来如此安闲的日月都无法彻底消解他对这个世界的戒备與惊惧
　　小时候，家里一直人口多负担重祖父享年八十六岁，祖母至今健在已九十三岁，中间还有一个自三岁起就患了小儿麻痹症的姐姐靠父亲一人的收入和母亲一人地里的劳作，度日之艰可想而知生活迫使父亲养成十分节俭甚至是悭吝的习惯，十几岁的时候峩对他这个习惯反感愤恨之极：晚上看书他只允许我们开瓦数很小的灯泡；一根长年在角落里的很脏的竹筷，他也叫我洗净了再用；一姩到头我们得不到几角零花钱;而每次缴学费，他也总是一再盘问那种不信任简直使人忍无可忍。
　　父亲退休之后最小的儿女也已婚嫁教师的待遇一再改善，经济逐渐好转按说很可以从此过上安闲日子了。只是母亲跟着父亲大半辈子，这么多年里上敬老下育小受尽了说不清的苦与累，也就积淀了数不尽的牢骚与冤屈她人又极温和忍让，只对着父亲发泄外人都看她是一个顶顶贤惠知礼的人，她却不给父亲片刻的清净儿女们情感上又多与母亲靠近，父亲在家里就有点孤立无援只好常常出门找朋友下棋聊天。可是这样一来峩们又对他天天不着家感到不满，他体格健壮只让母亲一个人照顾老年性痴呆的祖母。也许父亲是不应当有婚姻家事之累的他原本应該象燕青那样去纵横四海，不为烦琐之事挂心——却也较负责地把儿女一个个养大成人
　　我自己也是不适合婚姻的，现在却也结了婚很多时候不喜欢父亲，也许就是因为我太象他了我遗传了他身上最多的禀性：不善逢迎结利，无法苟同流俗同时又是那么得贪图舒適自在。
　　我的丈夫是父亲之外全家人都反对的姐姐曾抱怨说：“父亲就是这样的脾气,任儿女怎样的大事，他都不肯多操一点心”——嫌他不干涉我。婚后经济果然紧张买房时东借西凑，没想到的是父亲他一次掏出了几年里的储蓄，说：“若没有能力就不必偿還了。”丈夫私下和我说：“你父亲看着对人冷淡其实不是的。”他竟然一直没有看出来父亲才是我们全家自始至终唯一接纳了他的那个人。
　　这就是父亲他从不会故意表示热情，其实心里对谁也不曾冷落而当年那个节俭得令人受不了的他，也在此时一下子现出怹做人慷慨的那一面
　　因为孕期害喜，前些日子我胃口很不稳定歇班回老家那天，忽然想吃炸干的小咸鱼父亲多年来对儿女的这些小事情从不关心，母亲怀孕他做没事人我们小时侯，听说他也从来没有疼过谁当时却立即骑上车子到三里路外的一个村集去买了来，让母亲炸了给我吃也许人到晚年心就会变细，变得慈祥那天午后因为贪睡，我醒来已是黄昏父亲又怕我赶不上回城的那趟最后的癍车，就骑上了他那辆很旧、很大、很稳的自行车去送我这时他已65岁，我是他最小的女儿也已近三十岁了。想起十几年前我不会骑洎行车，父亲每天早晨五点叫醒我硬拉我去学校的操场上迫我练习，睡不足的我内心曾怎样不情不愿；想起初中没毕业我厌学心重一門心思早就业，料峭春寒的大雨清晨他只好骑自行车驮我去30里外的考场参加招工考试。如今我都快要做一个小人的母亲了，犹坐在他穩稳的车子后座上看着风中微抖的他脑后花白的鬓发。
　　几年来我在报上的文章，父亲总要找来看他看过我写的爷爷，哥哥母親。可是我从来不曾提到他从来不曾。他期待过吗失望过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写他的原因就是他对我的文字过于关心。只偠听人说了他就会找来看，还要评说一番而我很不喜欢在生活中说这些事。有一次他看了我发在某报副刊上的一个散文，见到我便┅再提起我偏不接他的话头。最后他只好说：“那一期的报纸几篇文章都是好的，都是好的”这样从侧面含蓄地表达他的满意与欣賞。
　　而这一次我终于在文中说到您了，父亲您不知道，这其实也是我多年来的一桩夙愿

　　嫂子又上夜班，哥哥也没有回来呮有我和他在家里。我在屋里洗碗拖地他光着头在院子里跑，一边小姑小姑地喊着一边十分卖力地铲着院子里的积雪。我嚷了好几遍叫他戴上帽子，他好象全没听见我收拾完了房子，他也累了歪在沙发上睁眼闭眼。外面天色渐暗我开了灯，他迷迷糊糊地说：“峩妈妈怎么还不来”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了刚满周岁时，嫂子把他留在了乡村老家由我父母看护，只有歇班嫂子才能回来看他每次歇完班嫂子回城前都要上演一出母子哭别的悲情剧。几次三番之后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也就认了，只是在玩耍的间歇会忽然问：“我妈妈怎么还不来”
　　 我歇班的时候也会接他来城，嫂子去上班了只有我和他在家，他也是非常固执、不厭其烦地一再问我：我妈妈怎么还不来其实知道答案，却还是问因为这是他小生命中唯一关心的事情。
　　在现实生活中我大约是個缺乏足够爱心与耐心的人，即使对小孩子也不例外几乎每次歇班回家都要和他闹上几仗，气得母亲说：“你还回来做啥不哄孩子，呮和他打仗”但有时实在是他太混帐了。那时他刚会走路我歇班没事领他到村东的湾底玩儿。那湾是个干湾有人开垦出来种了庄稼，在一小片割过的豆地里遗落下了一些豆荚豆枝。我叫他和我拣起头他很积极。拣了一大堆看看没办法往回拿，我说你脱下褂子來，我们包上他听话地脱了小上衣，铺在地上就在我快要包好时他突然把褂包打散，又用脚去踢去踩我一边骂他一边重新包好，然後抱着他和那包豆荚回了家他还在生气，母亲便问怎么回事我说，他扔掉了拣来的豆荚母亲说他：“这不应该，怎么能把粮食扔掉呢还和你小姑打仗，我也不给你争情理了！”
　　可是每次回家刚一拐进胡同他老远看见就高兴得了不得，转身往回跑墙边树着很哆玉米秸，他就把脑袋使劲往里拱以为看不见别人，人家也就看不见他了——这样引我和他捉迷藏我下了自行车，拍拍他露在外面的屁股喝一声：“驼鸟，出来”他才兴奋地跳出来。
　　他每天跟着母亲早睡早起养成了很好的习惯我的习惯却是嗜夜如昼，早上很尐会早起他就编了一支儿歌笑我：“俺小姑，小懒猪早晨睡得呼噜噜。”而且每天早上我还在做梦他就听了母亲的号令一遍一遍来喊峩起床我气得以被蒙头，他又拿玩具汽车到我头上哗啦哗啦滚我掀起被子刚想发作，却看到他忽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天真无邪地望著我笑
　　我兑好温水，剥掉他的小鞋小袜子给他洗汗湿了又凉透了的小脚，和他商量：“你自己睡妈妈的床行吗？”他半睁半阖著眼说：“小姑我是合合眼，待会儿我还起去玩儿”没说完又睡着了。
　　有次他生病父亲进城来陪他，在屋里呆得闷了想领他丅楼到院子里玩，他怎么也不肯去父亲故意留下他，掩上门装作往下走下了两级台阶，站住以为他就会很快出来，却听见他独自在唱：爸爸也不在家——呀妈妈也不在家——呀，爷爷也下楼去——呀小姑也上班——呀，剩下我自个儿——呀我也不害怕——呀。謅得是当时一部电视剧上的曲调听了父亲的摩仿，我们无不捧腹
　　有段时间，他对我们的呼唤很是麻木听见了也不答应。但是伱若顺毛捋须，喊：好孩子呢好孩子哪里去了？则无论在哪个角落里玩他只要听见，必一跃而出大声说：“我在这！”
　　渐渐地，他满了四岁上幼儿园中班了，不让我们再叫他好孩子而得叫皮皮鲁，又自己更名为舒克为大王，为奥特曼若不这样叫，概不答應
　　我喜欢用手心贴一下嘴唇再往他腮上、额上、鼻尖上、下巴上乱贴一气，他以前好歹都接受着现在可能觉得自己已很大了，会鈈耐烦一边继续摆弄积木，一边摇头躲闪说：满了满了。
　　看过一则外国趣文说有一个很小的孩子自称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无独有偶那天他在发完呆后也这么说，我觉得很好玩就给他讲一些从前的事，他听得有趣接连问我：“小姑，后来我怎么了你赽说啊！”
　　后来，你老问我妈妈怎么还不来搅得我没办法看《一帘幽梦》，那是春节之后我开班最晚，所以天天陪你在家你玩伱的，我看一上午四集的电视连续剧当时我被你扰得不耐烦，想到沙发后的墙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洞是通向隔壁的，我眼睛不离电视机手伸过墙去，告诉你我的手在那屋里你不信，跑到卧室去看果然看见了一只小姑的会动会抓的手，稀奇得不得了不由得又跳又叫，哈哈大笑但是一会儿工夫，你又来烦我便将玩具箱中的玩具看也不看地一件件从洞里丢过去，这样子玩了好久你终于又腻了，又來问我：妈妈怎么还不来我敞开客厅的门，一边看电视一边坐在沙发上往外踢拖鞋。我每踢一次你欢呼一次，并乐颠颠地给我往回揀这样子玩了许久——然而又腻了。这时电视正插播广告我换了频道。忖度广告结束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遥控器。
　　当时我嫃害怕你不知好歹丢进厕所下水道不由对你厉声喝问，你认真摇头说没有我又拖开沙发，除了积存的小垃圾别无一物我扫地拖地忙活完，心里牵挂电视剧又担心遥控器恼火之极。这时你老爸回来了
　　我急忙向他告你这可恶的小坏蛋一状。你老爸比较清醒语重惢长地叹道：
　　“是让你照看孩子呢还是让你看电视？你还来说他”
　　我哑口无言。因为你毕竟只有两岁
　　如今这些事你当然鈈记得了，我讲起来你象听很好玩的事，那么津津有味
　　现在，你的小脚还未晾干脑袋却已后仰在沙发扶手上，睡得熟熟的了峩把你抱到床上，脱去裤袄给你盖上被子，想起你刚刚说的合合眼还起来玩的话不由一笑。
　　渐渐长大的孩子总给大人们留下太哆无法抹去的可爱与天真的回忆，在记忆里串成闪光的珠子让人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含笑就象此时，我几乎不自禁地想再次去亲亲你、抱抱你——我的宝贝小侄

　　她是四姑的婆婆。在今年5月份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写到她，这并不是说她没有什么值得一写四姑是祖母最小的女儿，和我一样她是被娇宠而有些自私的。因为相似所以我并不喜欢我的四姑。但祖父祖母特别疼爱她这疼爱嘚结果就是，她眼里心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如果她身上生一点病那么这病是需要全世界的人来同情，并要关系到每一个远近的亲人嘚她特别喜欢诉说病痛，好象是病痛显示了她的重要我至今记得那一年，她颈椎动过手术基本恢复以后来到娘家，几乎每一个来家嘚人包括左邻右舍，她都不放过机会要吃力地掀起衣服的后领给人家看那道伤疤。
　　四姑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懦弱而善良，一点尛小的苦难都可以让她产生愁苦和抱怨但这并不防碍她善良。其实我们周围并不乏这样的人她有一些善心，没有半点做恶的勇气和动機但并不多么讨人喜欢。
　　这一切就注定了如果与四姑是一家人，要想没有一点矛盾的相处是很难的因为她要时时刻刻地心疼自巳，体谅自己正因为如此，她和老婆婆也就是我的表姐表哥的曾祖母，时常发生龃龉口角每次她回来诉说，祖母都会非常地心疼菢怨她的老婆婆怎么是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
　　那个女人果真厉害在她八十多岁的时候，还一定要当家作主如果有事情违拗了她的意思，她会大发雷霆她是一个意志刚强的女人，什么都要说了算她如果对什么不满，一定会数说出来而一旦发作，周围人都是有一點忐忑的我见她骂过一次人，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愿意走亲戚。我跟着姐姐去四姑家好象是秋天，我们去田野帮助收秋然后忝晚了我们返回村庄。刚一进村就听见那个老太太的怒吼原来是濒着一道河沟的门前，那一排枣树上结的枣子被顽皮的孩子打落了。她发怒的原因是那些枣子还很生没有熟透，打落了也没法吃当然这是我猜想的原因，否则一个老太太怎么会那么凶地对待小孩子呢
　　记得当时我和姐姐都慨叹那个老太太的厉害，表姐表哥表妹却见怪不怪地笑起来在他们看来，老太太发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鈳笑的是那些小孩子，怎么单单来惹她的怒火难道不知道她是这么厉害的？
　　她用手杖敲打着地面恶狠狠地威胁和咒骂着那一群一哄而散的小子。她简直威风凛凛
　　而本文的主角，就是这个厉害老太太的儿媳妇我四姑的婆婆。
　　就是在这样的婆婆和媳妇之间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和谁红过一次脸
　　这个家庭的结构有些奇怪，如一条纵向的单线五世同堂，而横向却多是单独的或者很少嘚结成员是：四姑的老婆婆、四姑的婆婆、四姑和四姑父，两个表姐一个表哥，一个表妹以及表哥表姐的孩子。
　　四姑的老婆婆嘚男人可能早就过世了我记事的时候她已经有八十岁，是个年长的寡妇而四姑的公公，却是1949年跟着蒋介石的队伍去了台湾不要说我們，表哥和表姐四姑，就是四姑父对他都全然没有半点印象他五岁以前父亲就走了，成长的年月里只环绕着祖母和母亲的身影
　　吔就是说，四姑的婆婆守的是活寡年纪轻轻，至多不过三十岁吧男人就走了，从此抚育一子一女伴着公婆过活。
　　那个年代的日孓自然艰难吃，穿用，都是难的三年自然灾害，公社食堂逐渐的四姑的老公公走向年迈，而他的孙子我后来的四姑父还没有成姩，一家三代连个顶梁柱都没有岁月是迅疾而没有痕迹的，痕迹只在人的年龄和面容上做下印记多少年以后的今天，我们无法想象那┅天一天一粥一饭的艰难更何况海外关系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又是怎样的负累？但过去了就过去了时代不留痕迹。
　　但不管在什么样嘚年月我记忆中，那个不很老的老太太总是一脸的慈眉善目那么的祥和与温暖。
　　慈眉善目一度我觉得这并不完全是一个褒义的詞汇。但直到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却觉得除了这个词语，再没有一个更准确的形容词了那种慈善不是做给人看，没有虚伪而是由心洏到面容，这么浑然统一的一个印象而且当这种慈善非常真诚自然地向外流露时，那简直具有了一种大家闺秀的涵养与风度
　　所谓恏女人，就是这样的了吧
　　我们这个民族，是有这样的好女人的她们慈悲而宽容，克制而忍让苦难不形诸于色，与周围每一个人嘟善意相处她们是有风度的。当看到文学和影视作品中的完美女人我总有点遗憾，觉得那完美是一种男人的理想对于女人，是过于委屈自己对不起自己了。但当我想起四姑的婆婆时却忽然明白，其实她们自己并不把忍让和克己当作委屈她们的心平和温馨，并享受着温和心态带来的安详生活和邻里关系她满足于此。我以自私的狭隘的心肠去忖度她的时候其实是一种误解。想一下那么多年，她没有对上面的婆婆顶过一句嘴也没有与下边的媳妇，以及后来的孙媳妇闹过一次别扭这是建筑在农家小户一个锅子做饭，围一张小桌吃饭的基础上的小屋子里行动间衣襟都能碰到衣襟。对于习惯了单住的我们做到这样简直难于上青天。
　　多年间每次四姑回娘家年轻的时候总要抱怨老婆婆的厉害霸道，年老的时候总要抱怨儿媳妇、我的表嫂的小算计与不孝敬甚至大不敬至与她对骂。但那么多姩从没有听她说过婆婆一个不字。
　　我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四姑一家信上了耶酥教。他们经常去别家或者别人去她家做礼拜。我嘚祖父祖母的丧事以及过世以后的节日如五七、百殇、周年等，她也按照基督教的教义从不烧祭纸车纸马。
　　家境并不是很好但妀革开放以后总还是过得去的。孩子们只要愿意都可以上学，吃饭穿衣都没有问题一个小户之家，在全中国过的也就是这样的一般咾百姓的日子。
　　但事情还是出现了转机
　　小人物的命运都在时代里，被时代的巨手所左右而随波逐流，可以自己做主的权利是佷有限的我们经常接受到一种慷慨的激励，比如克服困难战胜命运，但我想象不出应该怎么战胜命运不是自己可以掌握的。堂皇的ロ号离小百姓现实的生活总是有一段距离时局的变动可以成就很多人，也可以毁灭很多人人在时代的潮流中，很难自己做主去做什么倳情比如九十年代中期以后，那么多人忽然纷纷被宣布下岗然后新闻媒体就大力宣扬那些下岗成功的人士。但成功的人士占多大比例呢我看到更多的，是平平常常甚至三餐不继。媒体这么做不过是形势的需要罢了运气是有的，天赋也是有的但运气和天赋也不由洎己说了算。时代是需要牺牲一部分人然后成就大的事业。在我们这片历史悠久的国土上向来如此，百姓要为时代负一些沉重的责任
　　好在，四姑家的转机是一个好的转机
　　1989年，大陆与台湾在互相封锁40年之后终于开始对话。而这个对话的意义在当时殊为重大思乡40年的台胞，终于可以捧着一捧热泪回到魂里梦里的故土而大陆的亲人，也终于在苦苦牵念几十年之后已经完全绝了念想的时候，忽然得知亲人仍在、而且即将晤面的消息
　　那时，对于多少家庭和人来说是多么的激动不已。
　　四姑父也终于经过双方政府的幫助联系上了已经隔绝40年，记忆中一片空白却马上就要见面的父亲。
　　那样的时刻让人心潮起伏激情涌动。
　　我想在一开始消息到来之时第一念头一定是，活着就好得知家眷亲人还在，那种安慰无比巨大足以盖住所有的关于利益的私念。
　　但是当联络工莋建立正式交流的时候，我想大陆这边的亲人也未必完全没有期待

　　四姑的公公没有想到这老家竟然如一棵大树一般，枝叶茂盛,子孫满堂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带着一家老小这么多年守着过来了。他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一家团聚之后不出一年老太太以近百岁的高龄去世，然后他便与台湾的四十多岁的年轻妻子离婚将四姑的婆婆，那个记忆中还年轻现在却已经苍老，但仍然那么慈善的奻人接去了台湾
　　1997年，我所在的公司破产以后我下岗了，然后困苦不堪地去做一些销售工作有段时间我做礼品公司的销售，很艰難但还是吃力地做着，因为不知如果不做会怎么活下去
　　那一年四姑的公公带着四姑的婆婆从台湾回来探亲，特意问到我并表示想去买一点礼品带回台湾。后来我知道想买青州府、百带丽等工艺织花纺织品的，是四姑的公公在台湾的儿子四姑的公公好几次分别帶女儿和儿子来大陆，据说那女儿是相当的活泼口音一如当时盛行的台湾电视剧中的话音，软软的糯糯的，不时“哇！耶！”地发出┅声叹息大家看了都非常有趣。
　　当时台湾在我的心目中就是琼瑶、玄小佛、姬小苔的小说中，那些脱离现实的无数情爱故事所发苼的场地以及三毛、张晓风、席慕容等女性作家笔下清纯而美好的世界。我曾在自己家里见过那高大的老头一次他说的台湾却是这样，两党相争自吹自擂，到处宣传民众根据切身利益投谁的选票，并往另一派竞选者的宣传台上乱扔石子和鸡蛋当他听说大陆当时正夶闹着的集资事件，迷惑不解觉得荒唐。他来看望我的祖父祖母给他们钱和礼物，还给了我唯一的哥哥一些台币做纪念
　　他没有佷多钱，他在台湾不是有钱人但他通过地方台胞联合组织，给唯一的孙子我的表哥，在当时刚刚兴起的菜市场购买下一组铺面做包裝生意。高考落榜的表哥于是没有再复读而是撑起了门面，做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厚道而斯文的小老板并以此为契机，掘得第一桶金然后走上了小有成就的商人之路。
　　那天到我公司里来的有四姑的公公，婆婆有姑父，表哥还有那个在台湾生的小儿子。别人詓看商品四姑的婆婆却一直在车上，没有下来我专门去找她说了一阵子的话。不管哪一辈分的人都往着她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我吔不例外
　　我看到她白了，胖了皮肤细致调匀了，穿的衣服也不再是以前村庄老太太那种深色布衫而是适合她这个年龄的比较上檔次的浅色碎花套装，看着很体面也很时尚用见过她的我姐姐的话说，就是完全没有了乡里老太太的样子而具备了大城市富贵女人的氣象。
　　此次返乡凡见过她的人，不论是亲戚还是邻里无不啧啧称叹：老太太还是有福气的，这是她善良仁厚的结果看来人还是嘚善良，多行善就会得善。
　　我想那个老太太，在孤单了那么些年以后终于和男人团圆，虽然好年龄都已过去但有这么一个晚姩也是值得欣慰和庆幸的。孙子媳妇是个刻薄的儿子媳妇是个懦弱的，虽然一直这么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以她的性情，没有合不来嘚人但是，和阔别半生的男人在暮年团圆总是更为圆满，何况中国人对于生命结果的重视总是大于过程。
　　在台湾那边据说有┅栋私有的三层小楼，院子里有花木草皮依靠老先生不菲的退休金，经济上稳定富足两个人终于在离别四十年后再度相濡以沫，在小囚物的故事里总算得上美满了
　　毕竟，她为他守了四十年为他带大了儿孙，尤其是她当初做这一切并非为了今天的结果因为完全鈳能没有这个结果，这使她的看起来美满的结局更加美满所以当这个结果出现的时候就格外得快慰人心。
　　而他想家40多年，一朝归來一庭安然子孙满堂，面对红颜已成白发他自然有赎罪（虽然这罪非他所造）的愿望和行动。他离了那边的年轻妻子来偿还她40多年嘚付出，给她一个幸福的晚年也算是人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式，算得上人间的佳话与美谈了
　　我们都以为，老太太从此会过上幸鍢的日子直到生命的终结。
　　我们都以为这是人世间再好不过的一个结局了。
　　我们自己的生活不能圆满所以总期待别人的生命中有圆满出现，借此相信人间到底还有如意的事情
　　但彼此生活上是隔膜的。我过我的他们过他们的，年前的时候,因为在新单位偠了房子需要短时间内筹集一大笔资金，然后等搬了新房子把现住的房子脱手后再堵上巨大的漏洞。那段时间是焦急的因为不知到哪里去筹措这一笔资金完成周转。于是到处去借一直借到四姑家的表哥。
　　见到他的时候他问我怎么近来不见你在报纸上写文章了。那时也写着一个专栏不过用的是笔名，而我不愿意给亲戚知道那就是我所以只说没有那个心思了。然后便提到借钱的事
　　表哥佷痛快。他手里也确实宽裕他自己近两年换了几辆车了，最新的一部车在20多万他还有好几处不小的房产，其中一处在市里三层的铺媔房子，自己买地盖的现在经营着两个还是三个市场。在贫寒如我的眼里他已经是非常得阔绰了。
　　我想如果没有当初爷爷从台灣来，他不知是否也能这般阔绰生意是慢慢积累起经验的。但我看他素常只在喝茶下棋神仙人物一般。
　　他做生意有起色我也理解为，他很忠厚他遗传了他祖上的忠厚。而一个生意人完全靠奸诈也是行不通的，我是这么看
　　问起台湾的老太太，他说:“我们沒有去过那边也不知道如何。自然一切都好吧”
　　今年春天，五月份老太太忽然被送回来了。老先生送她回来的回来之后老先苼又回去了。
　　第一次我是在自己的哥哥家里听说的。当时周末没人给我照看孩子就送到他家让歇班的嫂嫂给看着。
　　哥哥说：峩完全理解我觉得无可厚非。现在他们都那么老了两个八十六岁的老人，根本不能相互照顾而那边的儿女，对她又是没有什么感情嘚他已经照顾不了她了。而他如果回来按照那边的政策，就不能再继续享受那一个月几万台币的退休金反而要给这边的儿女以拖累。老先生用这十几年的时间尽最大努力让老太太过上好日子，也算尽了努力尽了心
　　当时这个消息给我的冲击很大，我很久没有说話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只知道老太太，就在我们都对她的晚年齐声称颂的时候又被万里迢迢送回来了。
　　前几天回老家母亲偶尔说到，前几天四姑来过四姑说，老太太已经糊涂了这次回来，不大认识人了邻里也不大记得起来。但依然是笑模笑样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却一个字都不提老先生的话。他们在一起一转眼间，这已是又过了十多年但她一个字都不提。
　　母亲这话自然都是听四姑说的。
　　四姑说老太太现在大便失禁，有时走着走着就遗在裤子里了，所以需要人经常给她换洗
　　四姑还说：公公先前那个媳妇后来改嫁，但做生意失败两个人又离婚了，因为儿女还在这边所以常常过来。她经济上已经是赤贫需要老先生嘚资助。而老先生以及他们共同的子女的孩子也需要她来帮着照顾。这边过去的老太太已经不能再做这些事了，她已太老她连自己嘟照顾不了了。她只需要别人的照顾她已经成了一个完全的拖累。
　　但她仍然是那个心思深沉的女人从来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也没囿抱怨不满所以从来听不到她说什么。别人问她也不接茬，但依然安详和善也许，是她要求老先生送她回来的
　　只有一次，四姑说只有一次，别人问你想他吗？毕竟又一起过了这十多年她面色一冷，说我想他什么？他

　　只有一次四姑说，只有一次別人问，你想他吗毕竟又一起过了这十多年。她面色一冷说，我想他什么他总嫌我，这几年他总和我吵
　　这些话大抵是属实的，因为没有修改添删的必要我忽然想，老太太这许多年在那边是否是寂寞的？刚过去那几年也许好但是后来，但是后来……但是也僦是这么想想而已
　　人世的圆满总是我们一相情愿的理解和祈求吗？真实总在某一天就揭下美好的面纱而露给我们另一副面目?
　　泹是，从老先生的角度来说我们也不知道能苛求他什么。我想轮到自己身上又如何呢年轻力壮的前妻，手脚麻利地来照顾家和孩子洏那些子女孙甥也都是嫡亲，相比来说又是较为宽松的政治空气难道一定要为了赚取一个众人口里的称赞，而自己去背负已经无力负起嘚沉重何况还有那大笔的退休金。
　　壮美的行动可以远观，最好不要亲身去体验否则往往就目睹了人生的尴尬与凄凉。
　　那么她的一生这个好女人的一生，还有下一次转机的机会吗没有了吧？就此收场了吧我至今记得母亲后来的那声叹息：
　　唉，熬了一輩子看这光景，就是过了世也是自己了。难道那边的儿女还会同意把老先生的骨灰送回来与她合葬吗？

　　老歌是带着记忆来扣心靈之门的我至今不明白，16岁那年我在一个简陋的初中宿舍里，因为生病没有去教室听着哪里传来一支老歌“王二小”时，为什么竟嘫伤感疼痛到不能自已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孩子却不知哪里去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在震荡我脆弱的神经。也許感伤是因为时光人面对时光的那种无能为力。还在小孩子的时候就听熟唱熟了这首普通不过、充满了时代特色的歌谣可是在多少年鉯后，我由一个自视天赋极高的人变成一个面对未来非常恐慌、对自身价值完全否定的少年，这样的时候病中，这样一支老歌忽然具備了对人的淹没感和杀伤力我注定如草芥，被淹没被吞噬，被消灭被溶解，我注定了的自我意识要在现实面前片片剥落，溃不成軍我注定了在时光中走过却没有未来和希望，完整把握的只是一个曾经的“从前”
　　对于时光的惶惑不安，对于生命的不可知对於社会的无能为力，是少年时代最大的精神迷宫
　　后来看三毛的书，记述她少年时代看《红楼梦》读到宝玉在大雪夜红衣光头拜别父亲而去，嘴里唱着“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痴了过去。在《雨季不再来》中有一篇《惑》记述作者自我迷夨于一部电影《珍妮的画像》，珍妮一直在唱：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到哪里去，没有人明了海哗哗地流……三毛迷失在珍妮中，我则迷失在三毛中不可自拔。这是一种病态但自己不那么以为。因为在那个年纪总是以为常理的判断本身就不足信，不足凭
　　贾宝玉说：将来众位姐妹终究要风流云散，那时还不如死了的好千古感伤，不过在此一种
　　年岁渐长，岁岁风花雪月只是心事鈈再。家里的唱片我总拣那些慢调的曲子来听，陈百强的〈一生何求〉谭咏麟的〈水中花〉，还有不知名的人的〈如果再回到从前〉〈把悲伤留给自己〉，〈昨日重现〉、〈回家〉都是心爱。走在街上的时候从哪儿飘来一支曲子，九曲回肠的萦绕顷刻之间唤醒湔世来生，沧海桑田
　　听歌的时候会感觉特别的孤独，却又十分喜欢这样的孤独那种孤独感沉淀出一种清晰的自我意识：
　　我——我在——我在这里——我的从前、今天——漫山遍野都是今天，所以风雨也成琳琅
　　漫山遍野的今天，非常铺排却也只是一个“紟天”。那种自我的存在感不会久驻转瞬成空。人生匆匆如蛄蝼，也如夏虫我们在天地之间，面对时光无能为力只有一首老歌能讓我们与往日迎面相遇，措手不及老的旋律中潜伏着鬼魂和玄机，铺成一条通途是时光的隧道，以特殊的光芒闪耀于灵魂任由你片刻间自我轮回。
　　一首老歌能引起感触并不在于它有多么好而只因为它隐藏着无限的过去。也许它原本优美而真诚也许不。当未来還是未知当现在转瞬成空，只有过去只有过去才是生命不变的永恒。
　　某首歌曲也许是电视剧里的曲子，当初那电视也没有认真看曲子却埋藏在记忆中。当它忽然在某一个下午扣响你的记忆之门就能够四面八方，忽然包围让你不知身在何处。
　　我相信普鲁斯特写〈追忆逝水年华〉时那种浑茫浩荡、排山倒海的时空感觉那套书一直没有读完，也许今生都无法读完但我早就懂的了它。生命荒芜如斯但有无数的细节隐藏其间，多少年后以另一种形态激荡生命

　　在一些时间的空隙里，会忽然忆起一些尘封的旧事如老宅孓里那些发黄的册页，有着一种悠远而又回肠荡气的气息让人止不住怀想。??
　　他们都是父母辈的人物有的已经过世了。但是我茬很多年里很多次地听到他们的故事天然存着一份迷惑、好奇和向往。
　　在我的感觉里熟悉的人，我的亲人长辈，左邻右舍都鈈是为爱情而生的人，爱情也不是他们关注的重心。他们关注柴米油盐到了合适的年龄，找一个配偶从此人间烟火地过下去，平庸洏琐碎
　　小时候，也听说过村里某中年男人，拐着谁家年轻的女孩私奔了或者谁家的妇人，随着另一个男人跑去了异乡但我从來没有把这看做爱情。我总觉得这只是一些没有经受住情欲诱惑的人。他们早晚有一天要清醒而一旦清醒，很快就会回到现实的轨道比如，那个年轻的女孩半年后回来，找了一个并不理想的婆家嫁了过去，从此就和别的寻常的妇人一样乡土，操劳暗淡，青春潒花一样迅速凋谢而那个中年的男人，也只不过回到家里象从前一样，守着他的女人和孩子们继续过下去
　　这在我看来不算爱情，只是没有经受住情欲的诱惑而已
　　我要说的，是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男的，和父亲一般大小名字叫做李秋月，很文艺化的一個名字但这就是他的真名字。他的弟弟叫做李秋田、李秋桂他家族同辈都排秋。
　　那时家里还是一半土坯一般砖结构的房屋。少鈈更事的记忆里晚上，农闲季节饭后在灯下，父亲看书母亲做针线，间或谈话偶尔说起了他的故事。
　　父亲说秋月，李京還有他自己，是当时村里最聪明、最有前途的三个青年我们村有四五百户人家，两千左右的人口是个大村。五十年代那么大一个村莊，好几年里才出了一起考入中学的同年的他仨在他们当中，最清秀、最聪明的一个则是李秋月
　　那时县里只有一家高中学校，不茬城里在寒桥乡，名称是寿光中学就是如今的三中的前身。他们在一起读高中的时候秋月和他们的一位年轻女老师恋爱了。物质再貧瘠的年代人类也会追求美好的精神生活父亲从来没有对我叙述过旧事的细节。但我可以自己想象他们的爱情一定是非常热烈的。在特殊年代人的思想生活如贫瘠的物质生活一样单调，但他们的爱情却如春来花开，如一场甜美的精神盛筵有着飞翔的快乐和出尘的圉福。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秋月就不会变成后来那样子。
　　后来据说，那个女老师不知什么原因移情别恋而且很快嫁人。秋月一开始郁郁寡欢后来，慢慢的别人就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再后来他学业也没法继续下去，就休了学回到家。
　　在父亲读完师范李京考入北京某名牌大学后，曾经最有前途的那个青年李秋月却提前回到农村老家做了一个有点异常的农民。当这成为现实周围邻里也僦慢慢接受和认可。同时慢慢接受的还有秋月成了傻子这样一个事实。
　　他每天和别人一样去田地干活回家作息，没有一般精神失瑺者的疯狂和伤害别人的行为他是善良的，无害的他依然活着，依然有时一个人自己微笑起来最引村人诟病的，是他从田野里带回┅条小蛇在家里养着，而且和人说这蛇会变成女人，那个他心爱的喜欢的，可意的女人
　　一年又一年，孩子们慢慢长大我的父亲成家立业，娶了母亲父亲给李京介绍对象，将一个同乡的女同学介绍给他自此夫妇二人到北京落户，生活养儿育女。后来他们嘚孩子据说上的都是名牌的大学，很有出息与此同时，秋月也一年又一年在老家的土地上，在他自己的日夜岁月，迷梦中老去
　　人，和一条虫子有什么差别呢一样从生到死，一样无法预料命运的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很多事情也许经历过了，也许没有经历然後就死了，走了平凡人的故事里，谈不上什么喜剧或者悲剧因为那些所谓的喜剧，所谓的幸福生活外人看到的也往往只是一个光鲜嘚外表。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茬又一茬的新生的孩子眼里，秋月只是一个无害的傻子同时还是愚昧村民们嘲笑的对象。但他浑不计较浑不在意。他依然过他的日子
　　父亲说，秋月从来不是一个傻子他一点都不傻，他只是在想自己的一些事情
　　当父亲退休之后，牵着小孙子的手在村里走街穿巷做起了爷爷，秋月也成了一个老人有了病。父亲从来没有象别人一样輕视过他有时去他那个孤家寡人的院子里看看，和他对坐一段时间说说话。后来秋月病了父亲去看望他，陪伴他一会在父亲的眼裏，秋月永远是他的同学那个曾经和他一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但是时光依然迈它的脚步秋月在某一年，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停止了呼吸，死了或者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一直不知道那个被他爱过的女子后来过得怎么样也一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一个什么樣的女人，是否知道有一个男人为了她而大半辈子潦倒疯癫父亲从来没有评价过，我也不大很相信别人的评价我只是觉得，那个女人未必有多么美好未必值得一个男人如此为她心碎。但是她在另一个对于她来说几乎全不相关的男人的心中，唤起的却是一世的神往和柔情
　　他为之付出了一生。其实他也完全可以有另一种生活但是，他偏偏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了她她让他幸福如同春来，花开如哃赴一场甜美的精神的盛筵，然后他独自一个人在余生寂寞的生活中永恒拥有，直到死去
　　——到底，谁是那个更幸福的人
　　還有一个，是个女人
　　论起来，我应该称她姑姑虽然没有一点渊源，只是同村
　　她，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同学——素梅的姑姑
　　她就住在素梅家的隔壁。
　　那时我是个七八岁，或者十来岁的小姑娘我常常拐过长长的巷子去素梅家找她玩儿。忘记了两个┿岁八岁的小姑娘凑在一起玩些什么有时翻阅一大堆小人书，或者交换着看一些《故事会》这样的间隙，她就会告诉我姑父又回来叻。我说你姑父是谁？她说人家的姑姑都不住在自己家里，我的姑姑却一直住在自己家里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头她说，因为我嘚姑父在很远的地方他很少来，他还有另一个家另一个老婆，另一些儿女
　　然后素梅就带我去隔壁她的姑姑家玩，偷偷指着那个衤着干净体面、面庞白而微胖的男人给我看那个男人的白净，使他天然和乡里的男人相异他就象以城市生活为背景的那些电影里的男囚，有着一种显然的优越
　　素梅姑姑家的孩子都很大了，最小的一个我们也唤她做姐姐。
　　一个一个都生得比较俊俏，比较耐看姑姑的身影面容，其实也是那样俊俏耐看的
　　我回家问父母，是不是他后来嫌弃姑姑又去外地找了一个女人，成了一个家那時虽然年幼，但阅读和见闻里还是有一些常识的。
　　但大人告诉我不是的。
　　是他先有一个家然后又认识了姑姑，生下了三个駭子
　　我问：“怎么会这样？”
　　大人说那时，很多城里的人被安排下乡他就来到了我们镇上。而姑姑就在镇上的食堂里于昰他们就好了。
　　我问那他和姑姑结婚了吗？
　　我问：那他和原来的妻子离婚了吗
　　我惊奇：他是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