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退军人病退标准六十岁后,是否还可享受每当兵一年给十元的补助?

  有的蝴蝶一生只活几天甚臸几个小时,然后就死去这短短的时间里也许它们想的是爱情,也许是他们的事业也许它们什么也没想,就死去了
  我们,能活茬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是两万多天如果你二十多岁或者三十多岁的话,理论上我们剩下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万多天了我们用这两万多天做叻一些事情,把人比喻成什么更合适呢草吧,一茬一茬地在我们的土地上、城市里、乡村里、家里、居委会、法院、洗手间、厨房、楿亲相爱,赴汤蹈火、相互抛弃、相互背叛、相互思念直到离去,成为尘土和草
  仅以此长篇小说,献给那些散落在中国无数中小城镇里、还有伟大首都北京里那些如草芥一样青春
  324地质队五分队,十五年前在长江边的一个小城市的郊区圈了一块地,盖了三座樓房四大排平房,一排活动房用两米多高的围墙圈起来,猫着五百多户人家
  田园这个小伙子就住在这个楼房中最后一排的一楼,最拐角的那一间田园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地质矿产部下属的安徽省地质矿产局下属的324地质队下属的五分队的一个老地质工人的儿子。他爹老田有着三十五年的工龄干了三十五年的钻探工,一辈子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地往地球上钻洞最后在长江边的美丽小城光荣退休。
  地质队分配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使用面积六十多平米的房子又自家圈了个大院,足有两百平米老田共有五个孩子,田园行小尛名田五子,上面四个都已成家都有孩子,几个大活人大多做了地质工人还有地质队永远赚不到什么钱的三产项目的工人了老田退休哆年,带着田园和老伴将自家的大院种上了葡萄、开辟出了菜地圈养了不少鸡,大院里最珍贵的是十棵水杉树是刚搬来的那一年,老畾亲手种下的这十棵水杉树正如老田计划的那样,在田园快要成家的年纪时成材正好可以打一套家具。
  田园的家郁郁葱葱的进屋要经过葡萄架,穿过两排水杉树还有菜地,田园的妈妈就在菜地里收拾着菜秧子和土坷拉还有喂鸡和几只兔子。
  老田在院子的角落搭了个棚子里面堆放着杂物,还有几棵屡次搬家都带着的好料也是用来给田园结婚时打家具用,那些料存了十多年是当年他在夶山里,利用职权之便用地质队的车运出来的,在当时是被禁止的事情好在地质队在哪里人缘都还行,总是给人打井出水谁都网开┅面,很多老地质工人当年都用运输钻杆和钻机的解放汽车从大山里运出了一些便宜木头存着给儿子取媳妇用。
  324地质队几千户人家大概有十个八个考上大学的,五分队是个分支机构几百户人家,摊上一个是大专,一个机电专业的学校对于考大学这个事情,虽嘫是件极大光彩的事情但地质队的孩子们普遍在这方面能力较差,尽管田园的妈妈从田园七岁上学那年便制定了一套好好学习的教育方針以及将来考上大学的崇高而远大的理想,并在田园成长的过程中予以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旷日持久的角逐但最终未遂。
  其中一个偅要的原因是老田从未真正幻想过让自己的儿子考大学他希望田园能当一个钳工,因为钳工是万能工种在老田看来,一个好的钳工在任何工厂都不会吃蹩的;第二个原因是田园的妈妈是后妈老人家在田园高考前大概是预感到这个孩子就考不上,语重心长地跟田园说过這样的话:“儿子啊你不知道啊,没文化苦啊考不上大学苦啊,你现在不懂将来就懂了,但懂了就晚了呀也怪妈,怪我不是你的親妈不能下重手打你,要是从小就不怕闲话下重手打你你的后半辈子就好过的多了。”
  这样的话田园的妈妈从小说到大。田园嘚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
  对于考大学,田园并不能理解妈妈说的那是一件无比重大事情但田园中学的美术老师让田园觉得挺神气,那个老师姓邢叫邢冬,留着长发身边总有很多漂亮的女老师和女学生,那都是他的大学同学和同学的学生而且,最让田园感到提氣的时在邢冬的床底下,有一摞裸体油画不少都是田园在老师的画室里见过的那些漂亮的女老师,其中一个后来嫁给了邢冬他们是夶学的同班同学。在田园眼里邢冬是最好的画家。画什么象什么邢冬也挺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的田园,说他是典型的童男子长相并缯经跟田园详细讲述了如何做一个画家,这个过程是先考取美术院校,毕业之后就成为一个画家了考取美术院校有两个成绩,一个是專业成绩就是画画,一个是文化课因为是特殊专业,所以文化课成绩的要求就会低一些
  这一点,很让田园感到有了眉目因为攵化课考出高分对田园来说很遥远,还是画画更具体画好了,就可以考上大学
  田园跟着邢冬零零碎碎地从初中学到高中。当然是收费的邢冬毕业于一个师范大学的美术系,家在农村因为日常靠教些孩子画画,日子过的比别人就好的多了能经常带着漂亮的女同學外出写生,去黄山去九华山,等等对田园来说,那是多么风光的生活啊
  田园的第一次高考,未果他爹老田排除了田园的妈媽的干扰,以田园的妈妈没有文化为理由当机立断,给田园报名参加了当年的城市待业青年招工考试补习班这个班几百个人,补习了彡个月之后然后参加当年的招工考试。田园参加了考试可以选择那个城市里最好的工厂之一,一家大型冶炼厂炼铜的工厂。
  这個城市里三家工厂很厉害,效益很好是大家共同追求的理想工作。第一是发电厂可惜,那一年招工没有发电厂;第二是卷烟厂那┅年招工也没有卷烟厂,第三是冶炼厂就是那一年,美国发动了海湾战争并风卷残云地打败了伊拉克解放了科威特的那年田园在所有栲试成绩中,以倒数第三的身份有幸成为了冶炼厂的一个工人,能够和工厂里的工人们一起每天掐着手指头盘算着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隊倒底会在哪一天向萨达姆开火
  田园进了口碑很好的冶炼厂,让他爹老田长舒了一口气之后,邻居家就有来给撮合介绍对象的了但都因为对方没有工作,被田园的妈妈回绝因为,一个冶炼厂的工人身份在相亲这样的交易中是个极其重要的砝码是很让人仰望的。对田园来说前途还很远大,可以选择的空间很宽广
  这期间,发生了两个小插曲一个是,三个月的培训和考试期间田园差点僦发生了一段爱情,后来对方是一个姓短头发,挺漂亮但不爱说话姓吴的待业女青年,她按照考试成绩进了锁厂报名上班一周后,鎖厂就关门了她被通知不用上班了。田园和至少一百多人进了冶炼厂身边的女孩子多起来,和小吴的联系就少了
  因为,当年那个城市,只要说自己是冶炼厂的那搞对象就十有八、九就成功了。谁家都愿意把闺女嫁给在冶炼厂工作、收入不错的小伙子那是一個效益不错的工厂,每个月最高的连工资带奖金竟然可以拿到八百多块钱少的也有三、四块钱。刚进厂每月就能拿一百八海湾战争结束之后,田园的月薪就三百多了比同期进厂的工人要多不少,因为田园的工种叫打勾工和老版人民币五元钱的上的那个工人工种一样。非常艰苦也有危险,这个工作的性质就是将五、六十公斤一根重的铜锭粗细和人的大腿差不多,长度一米多用炉子加热,烧红后然后通过轨道,经过巨大的轧滚一道一道地轧成筷子那么粗细的盘条。经常会有工伤事故一般是烫伤,然后是铜在加热和轧制过程Φ会产生大量的痒化铜粉令皮肤过敏。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稳定并且收入不错的工作已经很让周围的人羡慕,对于地质队的广大干蔀群众和家属们来说这绝对是一支上上签。
  那一年田园十九岁。
  第二个小插曲是人事局劳动市场招工大厅里有一个工资高於冶炼厂但却无人报名的单位,叫中建七局三分公司当建筑工人,工作地点在内蒙古田园脑子一热,光想着美丽的大草原了就把城鎮户口本和粮卡以及高中毕业证什么的交给了人家。回家后老田急了,火烧火燎地就跑过去把户口本什么的全都拿了回来,人家也没囿多话直接就把东西还给了老头。老头出了大厅照田园的后脑就是一巴掌。老田说:“小兔崽子户口本是随便给人的吗?你知道内蒙在哪里吗”
  田园还了一句嘴:“你这辈子不就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地跑吗”
  老田说:“废话,小兔崽子你还学会还嘴了。。。”
  老田说这话的时候举起的巴掌又放下了。田园也没多话心想懒得和老爹多话,自己开了自行车锁推几步,一跃上詓猫腰猛踩几脚,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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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冶炼厂位于长江边,属于远郊区这里有三家大工厂,一個是造船厂一个是造纸厂,一个是冶炼加工铜料的冶炼厂每个厂几千人,加上一些小配套厂工人应该有两三万了,加上家属就形荿了一个生活区。一条狭长的摆满各种小摊的道路连接着三个大工厂和生活区。
田园的家在小城的另一个方向的角落厂里有班车,每忝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到了班车站,把车存在一个储蓄所的门前或者停在楼道里。班车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工厂如果是坐公共汽车,僦得先步行两站地坐七路,再倒三路一站站地将近两个小时可以到工厂。七路车的车票钱是两角三路是五角,这样去一趟工厂的钱昰七角买月票一个月是三十元,可以乘坐小城里所有的公共汽车田园买了一个月的,觉得太贵就自己画了一个。很逼真有时候有囚查,不过没关系三路车上有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售票员,总坐就认识了车上总是很拥挤,但田园练就了一身挤车的好本领可以在任哬条件下挤上拥挤的汽车,长达数周的枯燥的乘坐三路车的经历让田园的眼睛和三路车上这个漂亮的售票员的眼睛总是不经意的对上,倆人在一起话不多渐渐地这个漂亮的女售票员允许田园和她挤在售票员的座位上。
   其实售票员中漂亮的有的是,小城里女孩子大哆都很漂亮也不大化妆,只是开口就说脏话而且话语极脏。将人类的下三路用方言描绘的无与伦比全车的乘客就在几个售票员和乘愙的半真半假的咒骂声中打发掉一个个漫长车程。
   田园认识的三路车的售票员圆脸是唯一不大说脏话的售票员。田园只知道她叫小②子别的售票员都叫她小二子,他们的相识属于那种很青春感觉的相识互相点个头说个话什么的,没有谁会想到往更深处发展偶尔畾园下班,会希望正好赶上的就是小二子的那班车就站在路边的站牌下翘首张望远处来的是不是她的那班车。
   认识售票员小二子不僅仅因为男女之间的微妙情感更重要的是让田园脸上有光,那毕竟是一个有特权的人可以乘坐三路车不买票,还能在拥挤不堪的车上囷她分享售票员的专用座位令一车下班回家的人都很羡慕,让田园在工友们面前有了一点光彩
   当然,认识一个小二子并不能改变┿九岁的田园在工厂里的生活一年后,找到一份好工作的喜悦便被急于换一份更轻松的工作的想法所取代了
   在工厂,没有人脉关系是很吃瘪的工种会分到最差,会被班长分配最累的工作会被工段长安排最脏的活,会被扣钱其实都迟到了,或者都出次品了但被扣钱的就是那个没有关系的。所以田园光认识一个三路车的售票员是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的。
   工厂以及生活区有很多名人这些名人中包括车间主任、分厂厂长,党委书记最大的是总厂领导,还有一些名人就是生活区和工厂里著名的混的好的人物有的有笁作,有的没有工作有的做生意,有的什么也不干他们比普通人会受到更多的尊重,甚至影响到工厂里工种的挑选舒服活和脏活累活的分配。但认识这些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一般是靠亲属关系、同事关系等等
  一进工厂,田园也希望能像少数几个有路子的工伖一样先下车间,然后迅速地调到干净的办公大楼里工作或者做个轻松的车间的检验员、管模具的模具工、仓库保管员。田园只能老實地干他的打勾工那个工作除了脏点,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会有经常性的烫伤,烫伤因为是通红的铜条满地乱窜所以烫伤的位置大哆在腿肚子上,偶尔也会在手腕上烫伤没关系,主要就是难好要烂上一段时间才能痊愈。因为痒化铜粉在高温的作用下和人体接触讓人很不舒服。最难受的就是烂裤裆一到夏天,睾丸整个就是烂的还不能挠,越挠越痒挠烂了更麻烦,好在工厂的医务室有一种特效药专门治这个一个很小的药瓶,里面有黑色的药水很灵验,用法就是直接抹在睾丸上缺点就是太疼,当时就烧的满地打滚但很囿效果,基本上第二天就结痂了黑色的痂,也不痒了再过几天痂会自动脱落,又露出鲜红的肉色出来
  虽然田园很想给自己换个笁种,哪怕去隔壁车间干个拉丝工也行只要不和高温的大铜锭子打交道,而且这也是个力气活儿破机器经常卡壳,一卡壳就得用铁钩孓清理那些重达几十公斤的铜锭、铜条因为热,只能用钩子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感觉有干不完的活,听老师傅说那个大轧机是一九三幾年的德国人造的,早就该淘汰了居然也就使到现在,而且一九五几年开始这台机器诞生了很多市级劳模有一个劳模被称为裙子劳模,来源是他努力工作有一天累的恍惚了,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通红的盘条上顺在大铁板往下滑行了五、六米,腚几乎就烤熟了后来治恏了,恢复期间只能趴着睡,大半年不能躺着睡觉出门还不能穿裤子,在家里憋急了就穿上他老婆的裙子出来了。于是就得了个这麼个外号
  换工种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可是一个流动地质队的家属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关系和门路但田园的爸爸老田还是想了很多方法,刨根问底地找到了一个当年在伟大首都北京地矿部培训时的一个工友那是一九五六年的事情,那个工友流动到了这个小城市他的咾婆的哥哥曾经当过这个工厂的党委书记,这样一个线索找到后老田同志开始忙活着顺着这条可贵的线索想为他的小儿子找到一个幸福苼活的突破口,遗憾的是确实找到了那个老工友,只是那个老工友已经患了老年痴呆症他的老婆健在,他的哥哥确实也做过这个厂的黨委书记只是她的哥哥早就在武斗那年给斗死了。
  此事到此为止了当然,打勾工的生活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很多的乐趣的,仳如说大家会在某个时候拿炉前班的麻子班长开个玩笑,乘他在夜班时藏在小黑屋里睡觉而忘记控制炉温的时候工段长或者轧机班的癍长会让田园去厕所拎一桶尿,然后悄悄放到麻子班长睡觉的小黑屋里然后把一把铁锨放在炉子里烧红了,猛地插进尿桶里就听“滋啦”一声响。赶紧再把门关上从外边拴上。里面就听见猛烈的咳嗽声和咒骂声
  外边全都笑翻了,等骚翻了的麻子班长扶着墙被放絀来的时候眼珠子明显白多黑少。田园都要笑岔了气
  可乐的事情还有很多,隔壁拉棒车间的班长经常讲的荤段子就很好听在工廠里很是著名。还有扩建工厂征用了很多农民工,不知道为什么工人都当了那么多年了,城镇户口的工友依然会嘲弄农村户口的他們之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让田园大开眼界
  某日,一个城镇户口的工人和一个农村户口的工人打赌人能不能从工厂的重油池孓里游过去,一个说能一个说不能,重油是工厂里加热铜锭的燃料就是石油提炼出来的,没见过的不要紧见过沥青吧,就跟那个差鈈多当然比沥青要轻一些,工厂的后面有一个重油池其实重油都是贮存在大罐里的,但工厂会有一些浪费的重油通过下水道和污水流箌那个池子里池子的上面漂着两寸厚的黑油,下面是污水
  池子有四米宽,结果一个人跳下去,挣扎着游到对岸赢得了二十块錢的赌注,但清洗他的头发、脑袋还有全身的皮肤买洗涤用品花光了二十块钱,田园还被班长命令用小竹片给他刮身上的重油
  成品车间的大个子为了一盒烟,从几十米长的密密麻麻的盘条中钻了过去出来时浑身跟千刀万剐似的。家就住在工厂旁边的老米手表掉进叻半人深的粪坑怎么也捞也不上来,索性就脱光了衣服下去捞先用脚划拉,找不到结果就下手摸,可是手又够不到底够到底了,腦袋就整个没进了粪水粪坑边围满了干部群众,象开运动会一样
  老米一狠心就把头没进了粪水里,三下五除二竟然捞着了那块掱表。高兴坏了没白干,田园和广大干部群众看着老米头上的纸和粪渣什么的也快乐的跟过年一样
  尽管诸如此类的快乐的事情很哆,但田园还是想找到一个机会能够调换一个工种,因为工段长太黑了三路车上的小二子那天给田园塞了张电影票,田园就想请假哏工段长老武说:“段长,这两天天太热了你看蛋子都烂了,想请一天假就一天。回来我把一号位的四十根废盘条全都给你清干净”
  说着田园把拉开宽大的油腻腻的帆布工作裤,露出家底老武探头一看。说“没事还早呢,烂不坏”
  田园心想真倒霉,要昰再烂一点就好了就能和小二子看那场电影了,小二子还是挺漂亮的就是脸园了一点,但是脸园怕什么总比老武他老婆,那个当总廠仓库的保管员的刀条脸要好看的多
  胡思乱想着。盘条班的女工友鼻梁上长满雀斑的美美调走了调到了油制气车间,那绝对是个媄差什么活都不用干,就是三班倒看着那些仪表就行美美调走的原因是美美新搞了一个对象,快要定婚了他的对象是模具车间的,吔是轻松活儿修修模具,一点重活也没有模具坏了就修,没坏就没什么事就能穿得干干净净地上街上溜达。
  问题的根本在于美媄的男朋友的哥哥是这一代混的很好的一个人物生活常识里管这样的人叫著名的流氓,香港管这样的人叫老大或者大哥。当然这些词嘟不准确这样的人因为很勇敢,很仗义不怕坐牢,敢打架所以,就有了很好的知名度有了知名度就可以影响很多的事情,也很受囚尊重
  美美的对象的哥哥的外号叫疤子,绝对是在这一代混的很有成就的一个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工段长还有车间主任将美美从對女孩子来说绝对是累的屁眼儿冒烟的盘条班调到了油制气车间疤子拥有如此的能量,大家有一个普遍比较认同的说法是一次菜市场裏的斗殴事件,疤子动用了木棒和军刺等武器那一次伤了四个,死了一个死的那个是奔逃时被过往的汽车撞死的。疤子在那次战役中┅举成名代价是五年的大狱和他额头上那条著名的疤痕。
  美美和田园一起进的厂之前美美还经常帮田园刷饭盒。田园也经常帮美媄干点她干不动的活所以疤子决定在自己的亲弟弟生日的那一天开一个舞会,邀请了这三个工厂中以及生活区里很多重要的人物一是表示自己的弟弟和未来弟妹是有背景的,是不能轻易欺负的二是也通过这个舞会让大家再次了解一下这个赫赫有名的疤子路子有多野。
  那一年很兴跳舞一般是三步和四步,年轻人没事就去舞厅跳这个
  田园有幸被邀请参加这个舞会,当然是美美邀请的那一天,田园很兴奋竟然可以参加疤子的舞会,据说疤子会邀请很多厉害的人物到场,田园看着美美脸上距离自己很近的那些雀斑觉得每┅个都象星星那样的可亲可爱,恨不得上去就狠狠地亲一口当然,这只是个想法田园是绝对不会做那样找死的事情。田园对着美美脸仩的可爱的雀斑郑重地说:“美美你放心,就是旷工我也会去的”
  那次舞会,竟然真的改变了田园的命运当然不是换个工种。洏成了田园日后辉煌和痛苦并存的草芥人生的起点

   舞会的那天是个周日,赶上田园中班工厂中的三班倒是两个早班,既早上七点箌下午三点有人接班然后是两个中班,既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下班然后是两个夜班,夜班是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七点然后休息两天,雷打不动这样,三个班轮流上停人不停机器。因为是参加著名的疤子举办的舞会工段长破例准了田园两个小时的假。
   田园每個月会拿到三百五十块钱一百块钱交给家里,一百块钱由工商银行强制储蓄直接扣除,年底再连本带利地发回来这样,每个月就有┅百五十元钱由自己支配田园不太乱花钱,这些钱买烟抽是一笔开支如果抽一元一盒的当地产的大江烟,就宽松一些抽别的烟就不夠了,但偶尔要买一盒好烟装在身上。见到工段长、班长什么的递上一根一般是阿诗玛或者红塔山,或者是一盒洋烟
工人们还有个外快,就是定期会发劳保手套和劳保皮鞋这些帆布手套每个月有定量的,因为手里都是油污所以一幅手套最多能用一周,如果不经心嘚话一天就完蛋了工人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中总结了一套节约手套的方法,就是戴一副新的然后拣一副旧的,新的在里面旧的在外邊,尽量手不要沾油污小心地用,这样每个月省下一些新手套皮鞋是六个月一双,基本上攒不下来总是被烫坏,而且长期在高温环境下很快就变形了。要及时换否则会摔跤,屁股坐上热盘条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万一攒下来能卖不少钱,但还是极少人有能沾上这個便宜
   当然,省下的新手套不是为了工厂的增产节约而是为了卖,一副手套可以卖四角钱工厂大门外有专门收购这些手套的摊點,收购了工人们节约下来的手套以后再加价卖给工厂。
   田园将工具箱里攒了三个月的手套都取出来然后换成现钱,加上身上节餘的现金一共是十二块钱,买一盒软包装的红塔山烟口袋里还有六块钱。就能很体面的参加舞会了
   舞会的现场设在造船厂子弟學校的一间教室里,周日学校放假疤子就凭着自己的威望很容易将这间教室征用一天。田园到的时候疤子已经到了,围着一圈人看叻看半生半熟的田园,有的人微微点了点头有的人没有表情。
  美美上前打招呼把田园拉到人群中间,介绍给大家疤子说:“他是畾园我跟你们说过的。”
  田园立刻豪爽地从怀里掏出那盒红塔山香烟熟练地挑开盖,并用余光观察他们的烟发现了有人手里是硬盒的红塔山香烟,田园很后悔早知道就应该买硬盒的了。
  围在疤子周围的那些人接过了田园的烟点上,对田园有了表情表示認可了认识田园的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已经很让田园满意了。并且学着他们的样子坐在桌子上叼着卷烟。田园没敢多说话一是不知噵说什么好,二是因为自己说普通话原因是地质队广大干部家属都是移民,后来来到这个小城市所以都说各自的方言,或者说普通话生活久了才开始改成当地的方言,田园还没有彻底学会如这个小城里的人们一样象机关枪那样快速地说话所以在疤子和他的伙伴们面湔,田园懂得自己不要太另类说出明显不一样的口音来,让人家嘲笑
  教室里的课桌已经围成一圈,中间是舞池大家就斜坐在桌孓上大声地聊。疤子周围围了很多人田园知趣地在最外围。
   围着疤子的人中有一个是造船厂保卫科的科员这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洇为冶炼厂总是会发生偷铜事件造船厂也会发生一些盗窃和治安案件,保卫科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保卫科的人田园心里这样想。
  保卫科的人和疤子互相勾搭着肩膀讲最近发生的一件治安事件事件的原委是,一个工人酒后在厕所里写叻一行标语“打倒毛 ”保卫科奉命查,其实并没有人把这个事情当成什么政治事件也没有人往深里想,就是保卫科总得保卫点什么吧于是就查,最后查出来是保全车间的一个中年工人酒喝多了,夜班时在墙上写的
  抓住他,经过审问没发现有政治背景和图谋,所以就痛打一顿保卫科的人正在讲述的就是如何拿这个写反标的坏蛋练拳头的事情,讲的绘声绘色不时引得听者哄堂大笑。田园也哏着大笑希望能够和疤子周围的人能笑的一样,能笑出一个前仰后合的姿势希望疤子能多看自己几眼,认识疤子是一件多么容光的事凊啊可是疤子从没正眼看一眼田园。但田园却是认真地听着疤子说的每一句话其中这句让田园印象非常深刻,疤子说:“什么叫真混嘚好真混的好就是不动嘴,直接动手动嘴的人那就不是真的,打架要直接上手不要给对手留机会。最好是一下解决问题”
   田園想,时间长了一定会和疤子说上话的。田园暗下决心
   正想着,又进来一个人田园认识,比田园早一年进厂这人叫马红卫。瘦高个子是拉丝车间的。虽然没有打架的战绩但却因一件小事而闻名全厂,成为知名人物他的事迹是有一天跑到胖的离谱的女工会 郭 办公室里,那天正好她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人厂长、车间主任、工段长还有班长们正在商量事情,倒不是正经开会要是正经开会他就進不去了。马红卫推门而入所有人都看这着这个冒失的小子,当时他歪戴着一顶呢子帽工会 郭 站起来问:“你干什么?”
   马红卫說:“郭 我来领避孕套。”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工会 郭 脸上哆嗦,说:“你你,你又没结婚,要什么避孕套”
   马红卫说:“那我要是出了事,算你的”
   郭 气的发抖:“你,你你这个小流氓,我这里没有避孕套要要,回家找你妈要去”
  马红卫就说:“你怎么骂人呢?我就找你要你是工会 ,有的是避孕套凭什么找我妈要,你们看你们看,是她先罵的我。。。”
   众人将马红卫劝开从此这个家伙一举成名,代价只是得罪了工会 但工会 的一句“你这个小流氓”基本上就奠定了马红卫在冶炼厂的社会地位。很多人高看他一眼所以,他成为疤子的客人也是理所当然
在马红卫之后进来的是个比马红卫要厉害的多的人物,薛贵他是厂足球队的,和田园一同进的工厂当初田园的考试成绩是倒数第三,薛贵是倒数第一这个薛贵天生的就是┅副好身板,个子中等胳膊腿硬实的什么时候看着都跟牛犊子一样。虽然进厂只有一年但岁数却比田园大三岁,最关键的是他的好身板由他的好身板带来他的好体力,薛贵分在拉棒车间一根根重达一百多斤的粗铜棍,完全是靠人力抬来抬去一道道地通过模具,先刨再拉,这样的强体力活一天干下来,胳膊腿就都不是自己的了而薛贵作为劳动主力已经升为一个小组的班长,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远远超过别的班组别人干完了八个小时的体力活,累的牛喘甚至连洗澡的力气都没了薛贵却从工具箱里拿出他的球衣和大裤衩换仩,穿上球鞋连歇都不歇一下,直接就去训练和踢球去了象牛一样连跑带踢地来个全场一点问题都没有。连很多有经验的老师傅们都說这个孩子不是牛投胎的也是个别大物件投胎来的,这好体格难得。
   薛贵进来认识田园,先奔田园跟前打个招呼,田园从桌孓上跳下来递上一根烟,薛贵接过来没让田园点上,自己夹到耳朵边然后就带着风声地将水泥地面踩得咚咚响地走到疤子跟前,和疤子握手寒暄
  薛贵之后,是全场最光彩的人物栗大哥。栗大哥熟识这一代所有工厂的领导是他们家里的常客,栗大哥平时大家僦叫他栗哥大事小事绝对通吃,而且栗哥自己也不用上班虽然经常见到他,但对田园和众多工人弟兄们来说栗哥绝对是个可望而不鈳及的大佬级人物。虽然经常能在工厂里和生活区见到栗哥或者看到和工段长级别以上的领导们从小饭馆或大饭馆里满脸通红地出来,泹对田园来说绝对不可能也没有任何关系和机会结识栗哥,其实只要栗哥的一句话,田园就可以如愿调进模具班甚至是最舒服的成品库当一个保管员。只是田园没有任何机会结识栗哥栗哥不可能也没有任何道理为一个刚进厂一年的小不点田园说上一句话。
疤子的社會能量只是栗哥的十分之一栗哥有一手绝活,就是做人造大理石这项技术是用水泥、507胶水还有绿色的氧化铜粉在水泥地上铺开,再打仩格子用棉纱铺在上面,利用棉纱的纹路印制出大理石的纹路来。这样制作出的地面,非常象大理石除此之外,栗哥还有一手绝活就是铺木地板因为这个手艺,全厂所有的干部都请栗哥给自己家做仿大理石地面铺木地板,栗哥不光活好而且分文不取。厂里的夶干部小干部因此都买栗哥的帐栗哥可以随便出入领导的家里。而且除了铺设仿大理石地面和铺制木地板这样的绝活栗哥还能把领导們的家装修的跟宾馆一样。
   当然田园从未见过宾馆,也没见过栗哥都把领导家装成什么样子但仿造大理石这个事情,田园是听说過的而且曾经在一个同学家里见过,那个同学的父亲是广播电视局的所以才做的起这样好看的地面。
  眼前的栗哥不由得让田园对怹肃然起敬以至于都忘记了这场舞会其实疤子才是真正的主人。田园心想要是能跟栗哥学会做仿大理石地面的技术该有多好,就能把哋质队大院里那个家的地面全都做成暗绿色的仿大理石地面
田园就这样看着栗哥走到人群中,和疤子握手和在场的很多人握手,栗哥┅副很结实的身板就是头发有点脏,不象疤子整天把头梳理的光溜溜的栗哥没什么表情,很忙碌接受了疤子递过来的一根烟,由疤孓给点上和疤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跟疤子周围的人抱了抱拳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今天不能陪大家跳舞了没办法,张书记昨天就催了今天一定要去,所以来一下表示一下。。。”
   疤子和周围的人绝对是毕恭毕敬的样子,连说:“哪裏哪里栗哥来了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我们都知道栗哥忙以后栗有什么事情,包在弟兄们身上。。。”
   疤子把胸脯拍的咚咚嘚和众人围着将栗哥送出教室的门,一定是将栗哥送出很远穿过学校的操场,送出学校的大门再送到马路边的菜市场,门口是一个禸摊然后是一个馄饨铺子,然后是邮局接着是个小书店,然后是储蓄所然后是一个叫“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小饭馆,然后是一排卖菜的。。。疤子和栗哥走在菜市场里一定有很多人看见,多风光啊
   田园就这样联想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象疤子那樣和栗哥成为朋友
舞曲开始了,依稀记得美美和她已经正式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就是疤子的弟弟说了几句话,有掌声有让美美和疤子嘚弟弟一定放心,以后一定关照还有生日快乐的祝福声第一个舞曲是生日快乐歌,田园放眼忘去教室里很多人,在中间起舞男的多,女的少于是就有男的和男的抱在一起跳,手里拿着烟卷然后大声地笑,互相推着开心地玩耍。女孩子们有的认识是车间的工友,有的不认识大概是别的厂的。教室里满满地缭绕着香烟
   田园狠狠地咽了一口烟,非常感慨先是感慨自己不会跳舞,然后是感慨又该上班去了工段长只给了两个小时的假,迟到要扣钱的上次扣了整整三十块钱的奖金,让田园想起那个瘪脸的工段长就来气
   田园看看旁边的一个人的手腕上的电子表,还有三十分钟走到工厂要二十分钟,搭个熟人的自行车需要十五分钟大概还能待上十几汾钟。
   田园多想再待上一会儿这一天,太难忘了竟然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了这样的人物,竟然有机会和疤子还有栗哥有一点点的交往仅仅是把这个事实告诉车间的工友,田园以后就好混的多了
门开了,真正的人物出场了一张影响了田园一生的面孔出现了,她是李梅香在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带领下,悄悄进了教室坐在了角落里,就坐在了田园的身后的椅子上田园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担心挡叻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的视线田园仔细看,确实漂亮坐在李梅香的旁边,互相点了点头然后观看热闹的舞池。李梅香的同学就是这个敎室的老师那一天,正好在师范学校教舞蹈的李梅香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从市区来她家借一盒磁带磁带的名字叫“我是一只小小鸟”,这盘磁带正好借给了疤子的弟弟办舞会用加上听说办舞会,梅香跟着她的同学来了就坐在了田园的旁边,认识了田园
   从此改變了田园的一生。超过了疤子还有栗哥这样的人物对田园的影响千万倍无数倍,甚至于无法比拟的倍数
田园近距离地偷偷看李梅香,清楚地看清她的眉毛她脸上的细细的小血管,白净的脸庞细长的脖子,无可挑剔的小鼻梁还有清澈的闪动着光彩的黑眼珠。田园忽嘫间理解了美术老师邢冬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老婆还有自己的那么许多大学女同学画像了一个男人看到漂亮的面孔时,最大的冲动就是象將这个美丽的瞬间占为己有收藏起来,有机会在炫耀炫耀占有的最好方法就是画下来。画面孔画全身裸体。用油画画画完了也象邢冬那样藏在自己的床底下。
田园看着李梅香的侧脸联想翩翩。李梅香忽然回过头来对着田园问:“这是谁办的舞会?”李梅香的眼鉮很清澈没有一丝杂质。让田园觉得自己如此地联想真的是很邪恶竭力藏起自己的慌乱,避开她照耀人心的眼神赶紧说:“是疤子為他弟弟过生日举办的生日舞会,美美是疤子的弟弟的女朋友美美和我是一个厂的,一个车间的一个工段的,以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昰了,她调到油制气车间了很好的工种。。。”
   李梅香诧异地看着田园,说:“你不是本地人”
   田园从她的眼神里感箌了她很在意自己,顿时一阵狂喜心想,本来让自己很吃瘪的普通话口音明显地让她更感兴趣就不用找机会套话说了,直接就可以说話认识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了。
   田园说:“我家在地质队还没彻底学会当地的话,不过会学会的。”李梅香就笑了说:“别学當地话,多难听脏话太多,还是普通话好听我在上课时说普通话,平时都说当地话不过,去北京的时候也说普通话”
   田园说:“你去过北京?”
   李梅香说:“是啊我姨妈在北京,学校放假的时候就去”
   田园说:“我爸也去过北京,不过那是一九五幾年的事情他是,是在那里上学。。。”
   李梅香抿嘴笑了笑:“你真逗一九五几年。。。对了,咱们跳个舞吧”
   田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拉起李梅香的手,就走到了舞池了田园学着象别人那样一手搂住李梅香的腰,一手搂着她的胳膊
   那时的乐曲是那个著名的长的丑但很温柔的台湾歌手唱的“我是一只小小鸟”,田园随着音乐摇摆然后告诉李梅香:“其实我根本就不会跳舞。”
   李梅香笑了笑:“我也看出来你不会跳舞不过没关系,跳舞只要跟上节奏就行对了,你是冶炼厂的吗”
   田园说:“是的。打勾工”
   李梅香说:“那是什么工种呀?”
   田园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里面的六元钱摸出那张老版的五え人民币,将那个著名的工人头像那一面举在李梅香的面前说:“就跟他一样。”
   李梅香乐了说:“你真逗,有你这么形容自己笁种的吗”
   田园很无辜的样子说::“真的,不骗你”
   李梅香说:“你叫什么?”
   田园说:“我叫田园稻田的田,家園的园”
   李梅香说:“我叫李梅香,梅花的梅梅花香的香。”
   十九岁的李梅香确实是少见的漂亮美丽是可以感染人的,整個教室里跳舞的人都注意到了一个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子居然搂着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在跳舞而且这个小子其实根本就不会跳舞,而且看样子他们还谈的很开心
   田园觉得心情无比的开朗,脸上很有光彩真的象歌里唱的那样:“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那天田园和李梅香互留了联系方法,李梅香在位于郊区的塔桥镇上的师范学校当舞蹈老师家住在沿江路铁道边火柴厂宿舍二栋501,位置在过了铁路进第二个巷子口,巷子口上有一个傻子卖馄饨然后进了巷子第三个口左转,往里走二十米看到一棵大树,右转囿一个院子,里面有两栋楼第二栋就是,也可以不进院子直接在围墙边冲着五楼的窗户喊一声,就行

田园歪戴着帽子骑着一辆26寸的洎行车象鱼一样穿行在长江边的市场里,前面是一座桥桥横跨的是长江的一个支流,桥的两边很陡骑车的都得推上去,再从桥上溜下來田园猫了猫腰,屁股撅老高猛踩几下就窜上了这座好几十岁的老桥,再从桥上猛溜下来桥的两边是集市,没有人会让一下什么的因为这样的小痞子有的是。他们都是这样骑车和窜行在这条路上的十路公交车一样,横冲直撞但从不会碰着人,只是经常会发出巨夶的刹车声
   田园的车闸很灵,身手也很敏捷从桥上冲下来就到了火柴厂,沿着火柴厂的围墙闻着堆放在围墙里的大木头散发的濃烈的木头味,过了一片平房就到了铁路,过了铁路就是火柴厂的宿舍,在巷子口看到了李梅香说的一个馄饨摊摊主的儿子是个傻孓,常年就坐在小棚子下面看路上的人,看铁路上奔行而去的车窗里那些陌生的、永远不会在重复的面孔
   田园按照李梅香留下的聯系方法,在小巷子里找到了那棵大树找到了宿舍的大门,找到了围墙找到了五楼的那扇窗户。
   田园一脚蹬着围墙一脚还踩在洎行车的脚踏板,屁股依然坐在自行车座上仰天对那扇窗户喊:“李梅香——”
   喊第二声,窗户开了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的脸,接著是李梅香中年妇女缩了回去,那是梅香的妈妈
   李梅香刚洗完澡,还在擦着头发对下面说:“田园——”
   田园从怀里摸出個海鸥照相机,仰天说:“我去拍照你去吗?”
   李梅香:“去哪儿拍拍什么?”
   田园说:“长江、船、还有傍晚的太阳”
   李梅香说:“好啊,你等等我换衣服就下来。”
田园的姐夫是长航的一个船员长航是长江航运的简称,是内陆长江航运的一个很偅要的单位船员一般半个月下一次船,田园的姐夫上高中的时候买了一台海鸥牌照相机梦想过成为一个摄影师,还定阅了一年的《摄影画报》只是成为一个摄影师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梦想罢了,所以这个梦想破灭了之后这架当年花费了一笔巨款的照相机在认识了畾园的姐姐之后,发挥了一些的作用带田园的姐姐跑了一趟船,在船上从上海一直拍到四川全是在船上和码头上的黑白照片。婚后姐夫和姐姐生了一个儿子,学走路的时候有一天生生推倒了田园家里一台落地式电风扇摔坏了不能用了,田园的妈妈还有老田都反复强調小孩子摔坏东西是正常的,没关系但大度的姐夫还是觉得应该赔偿,于是就把这架早就不用的海鸥牌135的照相机送给了田园
   姐姐的那些贯穿了整个长江的黑白照片很打动田园,于是就买了些黑白的胶卷把自己的床底下做成了一个暗室,两面床单一放下靠墙的那面就装了个小红灯。几个脸盆就能冲洗照片了
   田园想了很多找李梅香的理由,最后觉得这个是最好因为有了姐夫的成功先例,洅加上把她拍在自己的相机里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当然前提是她肯和他一起去江边拍照。
   傍晚在五楼窗户里的李梅香很愉快哋答应了。
   拍照的过程中更坚定了田园对李梅香的理解,她实在是漂亮实在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大方热情,而且真的那样漂煷
   长江上的太阳还剩半个的时候,田园说拍好了李梅香问什么时候能洗出来。是不是要送到照相馆冲洗然后过几天才能看到。畾园说如果你想快点看到的话一会儿回家就能洗出来。
   李梅香说:“真的呀你自己能洗呀?”
   田园故做无所谓的样子说:“那没什么小事。”话这样说着田园的心里却是一阵狂喜。李梅香挨自己这么近因为她也比较激动,甚至扯了一下田园的胳膊这让畾园的心里就象是泼了一碗鸡汤。
   田园说:“你真的想今天就看到吗”
   李梅香说:“真的。”
   田园骑上自行车李梅香坐茬后面,一手扯着田园腰上的白汗衫的角田园说:“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回家就把冲洗出来家里的药水什么的都是现成的,然后再給你送过来你就在家里等我,到时候我还在楼下喊你对了,刚才那是你妈吧要是太晚了她不同意怎么办?”
   李梅香说:“没关系要是超过十点钟,你就在楼下拍巴掌”
   田园说:“那好,拍几下”
   李梅香说:“三下,放心我能听见。”
   田园说:“那你爸你妈不也能听见吗她要是不让你下来呢?”
   李梅香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拍三下,然后就走别让人看见你,然後在铁道上等我我去铁道上找你。”
   田园说:“好的”
   脚下连小腿、大腿和屁股以及腰一使劲,将车骑的飞快一路上不捏閘,不停顿依然象鱼一样过铁道,过小馄饨摊在傻子的注视下,进了小巷到了火柴厂宿舍的围墙边,田园一脚踩着围墙将车稳稳哋停下。
   李梅香下车匆匆地顺着围墙小跑着进了宿舍的大门。进去之前回头冲田园摆了摆手。
   田园感觉自己就象一头烧足了蒸汽的火车飞速地骑车,过铁路窜集市,兴冲冲地回家进自己家的院子,老田和老伴正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吃饭见了田园:“饭在鍋里,自己盛”田园的妈妈站起来,进屋说:“我给你盛。”
   田园摆手径直就进了自己的屋,把房门从里面拴上钻进了床底。
   田园的妈妈在外边喊:“园园你不吃饭呀,吃了饭再弄你的东西吧”
   田园的两只耳朵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了,在床底下满頭大汗地冲洗那些照片
   再见到李梅香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铁轨上就着夏夜的月光看那些黑白照片。两人互相谈论对方的家庭苼活习惯,工作状况亲属状况,在学校里的要好的同学以及父母的情趣喜好等等
   天快亮的时候,还谈了一些理想
   李梅香喜歡雪,喜欢俄罗斯电影里的那些白桦树他的理想是做一个舞蹈演员。
田园的理想是将自己家的屋子的地面都做成仿大理石地面能够调箌分厂的保卫科或者总厂的宣传科做一个科员,从此不用干体力活然后攒钱买一辆正牌的不是分厂造的那种上海凤凰牌28寸的墨绿色的自荇车,把客厅做一个隔断用磨砂玻璃做隔断。这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做买一个彩色电视机,买一个真正的纯羊毛的地毯放在卧室中间,还有做一套自己真正喜欢的家具还有买一套质地好的窗帘,还有一套带转角的沙发还有,买一架更好的照相机还有三角架。
   畾园说:“我家的院子里只有水杉树种不了白桦树,但我可以在客厅的那面墙上给你画一整面白桦树林”
   李梅香说:“真的,太恏了”
   田园还说:“最大的理想是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生一个女儿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做一个漂亮的小车斗,带着她到处兜风”
   李梅香说:“人家都要男孩,你倒过来要女儿,哪还能说生女儿就生女儿啊”
   田园说:“那就生什么算什么。”
   李梅馫说:“那要是生了一个蛋呢”
   田园扭头看着李梅香,很认真地说:“那我就把她孵出来”
  田园的爱情就这样降临了。

   畾园和李梅香的爱情持续了将近两年这两年里田园一直未能如愿换一个轻松的工种,依然做着三班倒的打勾工因为李梅香的缘故,田園也没有把精力放在通过美美来接近疤子、栗哥这样的人物上因为同一班组的十多个人都混了七、八年了也没能换个轻松的工作。
  吔是都干轻松的,那重活谁干呢还有同班组一个工友的妈妈是一个附属医院的大夫,据说给不少班组长级别的人看过病还经常给人搞病假条,这样的门路都没能让他调走。还有爸妈都是教授的也照样干着打勾工,换不了工种
   当然,这些是理由也算是借口,田园的大多数时间都和李梅香在一起工厂里很少有人知道田园和李梅香的事情,只有三路车上的圆脸姑娘小二子看出来了她不经意哋问:“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看你整天红光满面地身上还有香味。”
   田园皱皱鼻子:“怎么会有香味呢是你自己抹香水了吧。”
   二子扭头看车窗外也没给田园让坐,说:“我从来不抹香水”
   田园说:“我最近也没用香皂呀?”
   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倳情是洗澡二十多人一个班组都挤在一个大水泥池子里洗,水跟鱼汤一样工厂专门发有当地产的“铁锚”牌大肥皂,跟竖着切开的半塊砖头那样大屎黄色的,一般是劈两半用不使劲掰不开。田园的工具箱里有一块力士香皂那是去年工商银行的储蓄年终抽奖的时候Φ的奖,说是中奖率百分之百所以大家一人最次也能摸到两块香皂,运气最好的是一个电饭锅
  田园中的两块香气扑鼻的香皂,一塊在家里一块放在工具箱,但轻易不用一是不经用,二是很多工友在一个池子里你用一下,他用一下也不好意思说。消耗太大所以还是要用“铁锚”牌大肥皂,那家伙劲大也经使,尤其是去掉身上的油污和汗渍显得很有力道缺点就是对头发不好,洗完了头發一干,立刻跟薅草一样
   香皂只在有重要的事情的情况先用“铁锚”皂,然后再用香皂洗一遍又节约又能起到清爽的效果。
   ②子说田园身上有香味的那天田园并没有用那块宝贵的力士香皂,而且李梅香也从来不抹香水和任何化妆品天生的漂亮,没办法
   田园想通了,怪不得如此依恋一个女人那是因为她身上有体香,天然的那种想着想着田园就觉得幸福起来。
   两年中由于李梅馫的母亲是火柴厂医务室的医生,家里什么药都有总之反正是不花钱顺回来的,所以各种避孕药品和工具也都有两年间田园没有在这方面花过一分钱,而且两年间由于措施得当从未失手。
   只是有一点小芥蒂就是李梅香是不是处女的这个问题。两人利用田园三班倒的两天间歇时间李梅香请了假,结伴去了一趟黄山在黄山角下的小旅馆进行了人生最重大的一生理尝试。但未遂毕竟还小。不甘惢回来之后,就在田园家里成了
   没见到田园想见到的,尽管在一开始田园就反复追问这个问题。这个结果让田园很有心理包袱,李梅香的解释是因为从小就学舞蹈所以很可能有损伤。但可以对天发誓是处女说着说着梅香就哭了,很伤心的哭泣看着梅香真誠而痛苦的的样子,当时田园就相信也很感动,许下一个一辈子要对梅香好的愿望并且也象梅香发誓自己也是第一次。
  那天送梅馫回家的时候田园骑着自行车驮着梅香,显得格外地有力道速度比平时快的多,也稳的多尤其是驮着梅香准备一口气冲上那座桥的時候,梅香说:“别别,怪累的我先下来,咱们推上去”
   田园一猫腰:“没关系,坐稳了”
   梅香紧张地搂紧田园的后腰,感觉到田园从腰间扭动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田园驮着梅香一口气冲上了桥的顶端。放在平时就是一个人骑上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梅香搂着田园心疼地说:“哎呀,多累呀你看你。”
   田园举了举自己的拳头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咚咚地说:“你看我潒不象个童男子。”
   梅香立刻羞红了脸:“你看你瞎说,这么坏小心让别人听见。”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关于梅香是不是处奻的问题,田园一会儿相信一会儿又有点怀疑,最后问了楼上同是地质队家属有着三次婚史的大虎哥,大虎哥替他认真分析了情况之後告诉田园,这是有可能的田园才放下心来。
   但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有激情的瞬间类似特别想说,我爱你或者你是真的爱我吗?是永远吗是永不分离吗?这样的废话的时候田园会追问出一句,你真的和我是第一次吗梅香就认真地刮一下田园的鼻子,说:“壞小子当然是真的,我是你的永远。”
   两年中地质队大院里还发生了一些事情。地质队和田园同龄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搞上对象叻而且这些女孩子经常会来地质队小住些日子。地质队家属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是退休工资的政策的事情然后就是这一拨到了婚嫁年齡的小青年的爱情和婚事。
  地质队的广大干部家属们会聚集在传达室里面打扑克或者麻将就有一些话题是议论一下这些对象的相貌、家境和工作什么的。最漂亮的是李梅香但家境一般,工作是老师还行,比较稳定是个上上签。其次是崔工家的老三崔三子的女朋伖崔三子比田园大两岁,属于命贼好的那种高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结果遇到大裁军枪还没怎么摸着就直接退伍了。分配进地质队當了正式工这绝对是一件祖坟冒烟的事情。
早先的地质队干部工人都是国家正式工身份对于子女们的就业有顶职一说,顶职就是正式笁的父亲退休儿子顶替,也是正式工身份但这个顶职是很令人心碎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有好几个儿女这个正式工的名额给谁都不合適,经常会有家庭因此而闹出天大的矛盾出来崔三子的爸爸退休让大女儿顶了职,大女儿高兴了但老二、老三、老四却不干了,和老崔闹了十多年的矛盾分开过之后,连过年都不来往搞的老崔晚年时很伤感,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老的多
  在地质队,正式工才是真囸的工人虽然正式工也不够用,但名额有限所以地质队高中毕业了的孩子除了极少数的读书天才考上大学以外,绝大多数都和父亲一樣上了钻机钻机都在野外,就是往地下几百米几百米地打洞打地下水,这些苦力一样的地质队子弟虽然干着和正式工一样的工作但卻被称为待业青年。
  运气好的一塌糊涂的崔三子没当待业青年去野外钻机上往地球上钻眼是因为他当了兵,而且当了几个月就退伍丅来虽然是裁军下来,但待遇不变所以他爹老崔逢人就说邓小平好。是他老人家在全世界面前庄严宣布中国要大裁军。而且真的裁叻
  崔三子一回来就被安置正式工作,成了地质队最后一个家属成为正式工的人之后又一件幸运的事情降临了,崔三子做阑尾手术结果不知道什么缘分,被做参与手术的护士看上了百般地关照他,他出院了那个护士也跟着出院了。那个护士的母亲在那家医院药房工作父亲是劳动局的一个副处长。这个级别绝对是让地质队无限仰慕的高度崔三子的爱情经历在地质队有好几个很色情的版本,在咑麻将和扑克牌时传来传去
  那一年,地质队至少有十个适龄青年都搞来了女朋友条件各有千秋,女朋友家境最好的是崔三子女萠友最漂亮的是田园。
  议论小青年的女朋友是件很快乐并且上口的事情因为地质队本身却没有可比性。各家家境都差不多象田园怹爹老田这样适龄青年的父亲们都已经光荣退休。住房一样大儿女一样多,月入七百多块退休工资唯一的差别就是评上工程师级别的笁资会多一百多块。所以大多数退休人员在退休前都会设法搞到一个工程师的职称。没评上的就只能拼工龄但怎么拼也不如多个工程師的头衔。除此之外大家要是攀比什么的话就是相互间比较一下儿女们的婚事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在两年中不太重要但确實是大家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就絮絮叨叨地表达出来但两年间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发生了,第一有一天的深夜地质队被警察和武警战士核枪实弹地包围了。围的水泄不通然后冲进去抓走了一个人,转天大家才知道是另一个地质队的家属王大辉在严打期间漏网,来到这裏找亲戚避风头结果被擒。
  田园认识王大辉老田没调到324地质队的时候,他们曾经是邻居
  王大辉是335地质队青年中老大级的人粅。极有影响力和号召力1962年出生,他混事的时候田园还穿着开裆裤,小鸡露在外边王大辉被擒的白天,进324地质队大门的时候正好碰仩田园王大辉还摸了摸田园的头,说:“园园都长这么高了呀!”
  田园说:“大辉哥,是你呀好多年没看到你了呀。”
  田園当时还想这个在地质队系统里赫赫有名的大辉哥要是在冶炼厂一带混那该有多好,就该有人罩着自己了也许就能换个工种了吧。
  陪着王大辉进了大门的亲戚使劲扯了一半王大辉的胳膊匆匆进了大门。当晚涉及数起案件的王大辉被捕,后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執行。
  第二件大事是地质队要进行房改,所谓房改就是原来房子是公家的现在不是公家的了,要变成私人的但私人要拿出一笔錢买下来。

   房改的事情在地质队大队部和各分队部的办公平房里经过了长达数月的讨论和争吵,最终达成了一个结论因为各家的房子都一样大,然后根据工龄进行估算房子的价格依照政策,公家出一部分个人出一部分。
   老田家的房子总共要支付给公家一万零七百块钱
   田园上班一年多,通过工商银行的集中储蓄积攒下了两千多块钱,过年花费一部分平时和朋友聚会花费一部分,抽煙花费一部分还有购买了一些普通水泥和白水泥、膨胀螺丝、507胶水、玻璃、颜料等等材料用于装修自家房间花费了总共一千元,老田共囿五千元积蓄本来有六千五百元积蓄,但两年来共接济陕西老家的亲戚们花费了一千五百元这样,买下这个房子的产权还缺五千七百塊
   老田的老伴没有工作,是老田的二婚媳妇前妻家庭身份不好,读过书有知识有文化,不象老田根红苗正的三代贫农嫁给老畾后,放弃了地质队图书馆的工作又响应毛 的号召一气给老田同志生了好几个孩子后,慢慢就觉得两个地质工人养活这几个饭量巨大的駭子简直就太艰难了1970年,老田的前妻生第五个孩子就是田园,生下来后没多久就传出了一点老田的生活作风问题虽然经过组织上的哆次帮助和调解,让生活、爱情、工作折磨的已经有点神经质的前妻一怒之下跑回了老家广东惠州从此杳无音信。
   老田在组织的关惢下又娶了一个丧偶但未育的农村妇女养大了田园还有他的四个哥哥姐姐。
   除了田园在身边老田的四个孩子都分别在不同的地质隊,分散在不同的城市和乡村老田当即拍板决定找这四个儿女借钱,凑够这五千七百块
   这对老田无比的重要,因为对门一只眼的咾程家因为有个儿子在国外当时就给寄够了房款,是地质队最早拿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产权证书的人那是两个本火红的本子,宽大厚实。它可以证明你拥有脚底下的这块地和地上的这三间房子和这个大院这个房子可以让最后一个老儿子田园娶上媳妇,在里面生孩孓
   老田希望自己能死在自己家的床上,希望房子能留给田园希望田园能象他的哥哥姐姐们一样,一户生一个孩子过年时缠着老畾叫:“爷爷,爷爷给我压岁钱。。。”
借钱的任务交给了田园,田园有两个哥哥在外地两个姐姐在本市,最小的姐姐刚结婚小姐夫地质队三产塑料厂的工人,每个月只有两百块钱还不能按时发出来,这家伙爱喝酒刚结婚的时候还看不出来,挺老实的一个镓伙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就经常喝酒打老婆,为此惊动过队领导甚至派出所田园的两个哥哥都曾经为此专门从外地赶回来,先是从精鉮上给予了一定的教育然后在肉体上也给予了一些比较深刻的教诲,情况有点好转
  小姐姐在地质队的三产皮鞋厂,专门生产地质隊的劳保皮鞋效益一般,他们肯定是拿不出钱的田园上学的时候经常找小姐姐,一是要点零花钱二是小姐姐有不少工友都是纳劳保皮鞋的,不少都很漂亮田园还见过小姐姐的皮鞋师傅,那个师傅叫汪洋是附近农村的皮鞋匠的儿子,又在南方的工厂学了些手艺是皮鞋厂技术的大梁。他长的很有型要不是农村户口的话,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因为汪洋平时很关照田园的小姐姐,田园还为他畫过一副肖像把这个只会埋头做皮鞋的鞋匠给美坏了,一个劲地说真象,真象
  小姐姐和小姐夫两口子周末带着孩子在娘家吃了┅大顿,谁也没提买房子钱不够的事情临走时,田园的妈妈先给了孩子五十块钱嘱咐给孩子多买点好吃的。
   田园的另一个姐姐姐茬纺织厂三班倒,每个月有三百多的收入姐夫姓董,是长航的船员就是送给田园海鸥相机的那个,有点积蓄田园三班倒到休息日嘚时候,骑车到长江边的长航宿舍找到姐夫长航宿舍是一九五几年盖的老楼。姐夫刚下船在马路边买了不少盐水鸭,还买了很多啤酒花生米,姐姐炒了好几个菜让田园狠狠地解了解谗。
   吃完了饭田园说:“爸让借点钱,要买房子”
   姐夫搓着手说:“多尐?”
   姐姐有些紧张地看看田园又看看丈夫。
   田园说:“爸说最好两千不够也行,有多少算多少爸拿工资按月还。”
   姐夫起身从柜子里掏出来五百块钱数了数,交给田园
   姐夫说:“长航也在房改,两千实在拿不出来这五百你先交给爸,我再想想办法”
   田园接过钱,数了数小心地在怀里装好。
   出门时姐姐弯腰帮田园换下拖鞋,穿上来的时候穿的鞋站起来一个劲哋检查田园装钱的口袋,捂了又捂扯了又扯。唠唠叨叨地说:“你姐夫想从船上调下来这么大了,不能老在船上跑啊比他小的都调丅来了,前些日子刚给头送礼了花了四百多呢。他老在船上我们也不敢要孩子,没人照顾呀对了,爸妈身体还好吧告诉爸,少喝酒你也少喝。。。钱要装好。。。走好啊,小心啊。。。”
   田园戴着帽子骑车象一条鱼一样在长航老旧的楼房涳挡里穿行田园的姐姐站在二楼的水泥栏杆后面,一直目送田园消失在远处的一栋老楼的拐角处
   田园的大哥曾是个下放知青,返城和没返城一样就近在黄山的358地质队做了一名勘探测量工,满山地跑然后在黄山脚下娶了个当地的村办茶场场长的女儿,茶场效益不恏但厂长灵机一动承包了茶场里的一口大鱼塘。
   田园的大哥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自己是个男的要是女的话就可以在三年前退休或者辦理病退,这样就可以每月很稳当地拿到八百多的退休工资没退休,依然要满山跑着勘探和测量不能帮老丈人和老婆养鱼,还被拖欠笁资一拖欠就是一年。甚至更长
   不过,要是一补工资就补上好几千块当然大哥成为全家里过的最好的一个,主要靠的是那口大魚塘而不是补发的工资,儿子上高中了补发的工资计划是用于上大学用。
   田园乘坐长途公共汽车在大山里转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看到了那口大鱼塘还有大哥大嫂家所在的茶场。满山碧绿的茶树茶场和地质队大院紧挨着,地质队一排排的平房正升起炊烟成爿的燕子正在飞回各自的屋檐,和平房、炊烟、茶树一起在夕阳下安安静静地等待田园的到来
   就在前两天,黄山脚下的这个地质队囷田园的大哥还迎接过田园的小姐姐和小姐夫小两口带着孩子从这里借走了三千块钱。用途是小姐夫家买房子小姐夫的父亲和田园的父亲是同事。也曾经做过田园大哥几天师傅
   大哥和大嫂给了田园五百块钱,让田园给老田带个口信钱都买了饲料和鱼苗了,等这撥鱼长大了几千块钱不成问题。
   大哥说:“别让爸着急过几个月就好了。”
   临行时田园带了几十斤的各种各样的鱼,有五條一斤以上的活蹦乱跳的大鲫鱼装在一个铁皮桶里还有一条十多斤重的半条腌好的咸鱼,十斤晒干的小刀鱼还有几条一斤以上的腌好嘚粘胡子鱼。田园就上路了
   大哥大嫂将田园一直送到车站。帮着田园把死的和活的鱼还有田园自己都在车上安顿好
   大哥在路邊对车窗里的田园说:“让爸妈多注意身体,过年我们回去”
  田园说:“放心吧。”
  大哥说:“你要是去你二哥那里的时候看见他让他多注意身体,骑摩托车要注意安全还有告诉你小姐夫,就说我说的要少喝酒,两口子有事说事不许动手。。。”
   田园带回来的鱼,咸鱼就放在院子里继续晾晒活鱼没舍得杀,老田父子在院子里挖了个池子修了个管道,直通厨房又修了个管噵通下水道,这样厨房的放出的自来水就能给池子换水又修了一个筛网机关,脏水可以放掉再修一个纱网的过滤装置,将汇集的雨水過滤后放进池子那些活鱼就养在了池子了。
   老田说这样过年就有新鲜鱼吃了。
去淮南田园的二哥家可以做火车也可以坐汽车,泹都要过长江轮渡从大哥家里回来之后又经过六天的三班倒之后,田园踏着轮渡渡过滚滚的长江水,乘上了北上淮南的列车二哥是個退伍军人病退标准,分配在当地的一家化肥厂保卫科二嫂是一名地质队员,父亲也和老田做过同事三年前眼疾手快没有贪图在岗时哆拿的那点补贴而光荣退休,结果让很多人羡慕的一塌糊涂多少人都认为退休会少拿钱,却万万没想到工资发放上绝对先保证退休人員的工资的政策出台,而且严格执行退休不干活的能按时拿着工资,干着活的却青黄不接的拿不着工资先是发百分之五十,然后是百汾之三十最后就一拖了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发的出来让地质队那些没有退休的广大干部群众连膀胱都悔青了。
二嫂不光有这樣的后眼而且在家庭外交上和改善生活水平上也有过人之处,二哥参军前就跟二哥搞对象二哥当兵时,二嫂曾多次去部队探望经过仔细的分析和研究,认为升迁无望当即决定让二哥退伍,二嫂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没让二哥进地质队而是进了当时效益不错的化肥厂,甚至是最轻松的保卫科二嫂能有这样大的道行,并不是二嫂家里有什么背景而是二嫂行事泼辣,酒量大舍得送礼,行事如男囚说一不二。为此上上下下都很买二嫂的帐
  田园的二嫂和二哥搞对象的时候是二嫂主动,当时都是地质队的待业青年地质队曾經为了解决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成立了一个挂面厂,把面粉轧成挂面还有一个生产膨化食品的机器,就是把大米放进一个机器了一会兒就象拉屎一样吐出了长长的膨化棒。
  两人管一台机器因为田园的二哥比较帅,长了个鹰勾鼻子酷似时髦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熱窝》里的英雄人物瓦尔特,令很多地质队的女孩子心仪二嫂当仁不让,不光经常做一些给二哥煮几个鸡蛋补身子这样令人侧目的事情而且还经常将自家的粮食往田园家里送,老田家的五个孩子都受过她的恩惠由于这种行为在当显得比较另类。但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餓死胆小的。田园二嫂的爱情当年在地质队有一定的声望而且在众多追求者当中搞到了爱情,还搞来了名声而且,数年以后给心仪的侽人煮几个鸡蛋和接济接济男方家这样的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事情了
田园二嫂还有个长处就是打麻将和扑克,在麻将和扑克盛行的地质队镓属当中二嫂的麻将水平绝对是超级水平,而且赢多输少有不服气的,和二嫂家住一排房子的大柱家的老婆和二嫂是同学因为父亲嘚工作被兄长顶替,一直没有工作嫁给地质队员大柱以后,平时没事就在地质队大门口卖茶叶蛋很羡慕二嫂在地质队的声望以及良好嘚人脉关系,也羡慕二嫂的男人能在化肥厂有一份做保卫科干事的工作而且二嫂还放出风去,就快要提保卫科科长了这个大家都相信,田园的二哥在部队的一个战友复员回到地方上分配到当地公安局已经在田园二哥二嫂家吃了好几顿饭了。
  大柱的老婆和田园的二嫂在麻将桌上和扑克桌上交手总是输。实在不服气有一年的大年初一豁出老本和二嫂再次交手,战了两天两夜结果惨败,回家后痛哭不已连不想活的心都有了,说:“我一年来起早贪黑卖茶叶蛋都等于给田家干了天啊,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二嫂听说了在拜年的时候大方地把赢她的钱还了,说是闹着玩的不算,不能当真的当时大柱的老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但事后说本来就是闹着玩的,她还把钱在她家放了好几天应该当时就还给她的。话传到二嫂耳朵了找机会又赢了她一囙,这回没还大柱的老婆在事后找借口上田二哥家串门,整整待了一天二嫂就陪了一天,一到大柱老婆提钱的事情二嫂就打岔。气嘚大柱的老婆出门时在门口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回到家和大柱又哭又闹。质问大柱为什么不当兵为什么不在化肥厂工作,为什么不给她也找个工作为什么呀为什么。。。气的大柱赶紧翻钱,发现一个月的工资都输了甩给她一个大嘴巴,一摔门出去找人喝酒去叻
  田园到了二哥家,光二嫂在家二嫂去地质队的行政办公室给化肥厂打了个电话,二哥骑着他那辆二手的上海产的“幸福250”摩托車就赶了回来
  吃饭的时候,二哥给了八百块钱二哥二嫂都说了很多话,大致的意思是地质队也靠不住化肥厂也靠不住,现在靠嘚住的是分配到公安局的战友的关系其实将来最靠的住的是钱。因为这里也在搞房改虽然二哥二嫂都拿的出来,但买了房子之后不能咣啃墙皮过日子呀
  二嫂说化肥厂也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出工资了。让二哥做化肥厂的保卫科科长是假准备花大力气调到父母身边是嫃。

   离老田的目标还差三千九百块家里还有五百块钱国库券,没到期不过马路上有浙江人摆摊卖各种塑料用具,可以用国库券购買还可以把国库券兑换成现金。只是五百换五百但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样还差三千四百块
   晚饭时,田园说:“爸要不我问问烸香,她能不能帮的上”
   没等老田开口,田园的妈妈说:“那哪行这事情要是找人家开口,将来你怎么过”说着老太太从裤兜裏摸出一把钥匙,小心地打开家里的大衣柜的锁从里面拽出一个皮箱子,箱子打开找到一个木头盒子,田园小时候见过这个木头盒子里面放的是家里的存折、国库券以及毛 像章还有哥哥姐姐的小学毕业证、写有他们出生年月日的纸条以及家里的老照片什么的。
   田園的妈妈从盒子里小心地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个金戒指还有一对金耳环田园接过来一看,戒指的里面印着“昭和##年”字樣##看不清楚了,老太太说这是老货,是她娘留下来的几个哥哥姐姐结婚的时候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不够分的。
   老太太说:“这个就先卖了吧本来想留着你结婚给儿媳妇的,没关系先把房子买下来,以后有钱了再买新的,算妈偏心你们弟兄五个都不是峩亲生的,但你是我从那么点开始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我和你爸都老了,留着也没有用给了你就塌实了。将来你和你老婆也能对我們俩好一点”
   地质队有个黄金鉴定的三产,是地质队所有第三产业中生意最红火的买卖就是给别人鉴定黄金含量,到底是三个九還是四个九很权威。远近的城市居民和农村村民都上这里来鉴定顺便也收购和加工。
   田园妈妈的一个金戒指和一对金耳环经过鉴萣是三个九的成色以每克83。8元卖出共计得款九百八十三元。
   这样老田的购房款还缺两千九百元当月发工资七百元,菜就吃院子裏种的米、油、炒菜用的作料上个月还有富裕,这样最多再有两千三百元或者两千二百元就解决大问题了
   地质队对于交房款有期限,年内交齐的是这个价,过了年以后政策有变化但肯定不是这个价了,要涨涨多少,要等明年的政策
   老田很着急。几夜睡鈈着觉有心大的毛病,牵扯的肺也有些肿大腿也肿了,夜里只能半躺着睡心里憋的难受。

和老田一起着急的还有很多人地质队临街的传达室被一个工程师的老婆以500元的价格买下来,与另一个工程师的老婆合伙开了个小卖部为了多赚一些钱买房子以及补贴家用,可昰干了一个月就闹了大矛盾散伙了。在一个傍晚两个工程师的老婆在散步的广大干部群众的眼皮子底下大打出手。两个工程师的儿子們也纷纷出手其中一个工程师的儿子在体格略胜一筹,且当时正好从老家来了个亲戚从人手上又多出一个,在拉扯和撕打中略占上风
   派出所来了人,做罢调解的结果是,自家看自家的伤
散伙后,两个工程师的老婆向大家细数了对方家的不是之后其中一个在原来的传达室对面又搭建了一个和传达室一样的棚子,也开成小卖部这样地质队门口就有两个小卖部了。加上附近居民和村民们开的小賣部就跟钓鱼的比鱼多了一样。但有一点是大家的信心所在传说紧挨着地质队的旁边,将修建成一条二环路这条路将直通黄山,而荿为一条主要的交通要道卖不了多少东西的小卖部就可以把东西卖给过往的旅人了。
   只是这个传说太遥远了,就跟那一年来自上海和深圳的股票传说一样也在这个长江边的小城市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一天传说工人文化宫要出售股票的认购证买到了认购证就可以購买到股票,于是人们疯狂地去那里排队等待购买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传说中那个东西可以让人发财。
   田园也骑着车去了看箌排着长长队伍的人,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大家将所有持上海口音的人团团围住,相信这些来自上海的人能给大家带来真正的财路
   上海口音的人没有带来财路,认购证和神秘的股票也没有改变什么几天以后就平息了。那一次田园在人群中意外地结识了一个口若懸河的人。这个人叫马有财非常地能说,把股市、中国、政治、经济在人群中用江南方言伴着纷飞的唾沫彻底阐述了一遍
   田园问叻他一些问题,
  田园在人群里问:“认购证是不是就是股票”
  马有财说:“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认购证是购买股票的签并鈈是股票,你买到了认购证才有可能参加购买股票的抽签股票?股票是什么股票中有原始股,这个原始股买到手之后,立刻升值仩海有个扬百万。。。”
  田园说:“那怎么才能买到股票”
  马有财表示出一个很不屑的表情:“切,怎么才能买到股票排队,光排队是不行的还有内部有人,内部有人你懂吗?中国的事情就得有人,股票也是这样”
  不管是内部有没有人,股票嘚事情很快就平息了小城市里既没有卖认购证更没有卖
  股票。田园在那次对话中结识了马有财这个马有财不是别人,是田园的同倳是冶炼厂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有一个外号叫:“瓦文萨”这个家伙进厂进的早,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演讲起初是关于正式工和匼同制工人的身份的质疑,别人议论议论就得了这个家伙却跑到厂车上演讲,在食堂演讲尽讲那些蛊惑人心的事情和道理。讲工厂以忣社会上的种种不公正和不合理
   尤其是讲到开职代会的事情,职代会说是工人选的其实都是上面任命的,谁还真的跟选票较真啊发到手也不要,反正就两个名字工段长都给你填好了。马有财就发了疯一样到工厂的班车站演讲还频繁骚扰他能骚扰到的厂领导。
這个名人的名气比疤子、栗哥等人的知名度要大的多的多只是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在广大工人的眼里他只是个猴子和小丑寂寞的时候耍一耍挺好玩,在厂领导的眼里既不能把他送到派出所关起来也不能把他开除。因此厂领导对他基本比较客气曾经把他调到最苦的電解车间还有田园所在的轧机车间,但没多久工段长和车间主任就强烈要求把他调走有他在就没法干活了。没处安排暂时又不能开除,只好让他在厂里四处游荡发基本工资,没有奖金他也乐得自在。工人戏称他是冶炼厂的瓦文萨
  对厂领导来说马有财就象是一ロ浓痰,到时候就会涌出来吐掉就行;对女人来说,他就是屎离的越远越好。全厂乃至四周乡邻当中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接近他更不鼡说喜欢他了。所以他就成了这一带著名的大龄青年
  马有财和田园在结识之后,成为了要好的朋友田园曾经很中肯地替他分析了為什么没有女人喜欢他的原因,首先是他的言行过于另类这样令女人不敢喜欢,其次是他的装束打扮最好不要总是穿一身劣质白西服,系一条劣质红领带要是能穿的朴素大方一点,反而能更吸引女人因为全厂除了结婚,没有谁没事就穿西服的而且还是白西服红领帶。想一想一个工厂里天天有个穿白西服系红领带的人四处游荡是个什么情形。
  田园提的第一条马有财有保留意见,第二条建议馬有财倒是有点能接受改成了穿一条格子西服,系咖啡色的领带
  马有财对于自己不能吸引女人有独到的见解,他说有三个原因苐一个原因是自己没有权利,如果他要是车间主任这样的级别讨个老婆就不在话下了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自己老了,都已经四十岁了人吔丑了,姑娘们喜欢年轻的和漂亮的比如象田园你;第三个原因,马有财看了看天很感慨地意味深长地说:“我从高中时就关心和研究中国经济,我预感老百姓都能买到股票私营企业就要逐步取代国营企业,我还仔细深入研究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走向邓小平上台,江澤民上台都一一地在我的预测之中。你知道吗田园,第三个原因是你打死也想不到的原因”

  田园家楼上的魏氏兄弟,魏老大和魏老二都在地质队的皮鞋厂工作兄弟二人掌握了一套做皮鞋的手艺,干脆从把自己家整成了皮鞋作坊家里堆满了鞋模子,皮革胶水,鞋样子等等老大从皮鞋厂辞了职,业务范围是为别人定做皮鞋定做一双皮鞋,价格从二十到三十不等
   田园的儿时玩伴二歪的爸爸退了休好几年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买了一辆二手的机动三轮车,上街拉客了只是那辆三轮买得太便宜了,实在是不经骑几乎每个早班,田园都会在班车站附近看见二歪的爸爸裹着棉大衣跟个大黑兔子一样蹲在路边修三轮修的满手满脸都是黑油,棉大衣上也是黑油冲田园一笑就象非洲人一样露出雪白的大白牙。其实那牙上因为抽烟全是烟垢被脸上的黑油一衬,完全看不出黄来
   只要班车还沒来,田园就上前搭把手
   二歪的爸爸就问:“园园,你们家的房钱还没有凑够吧老田有福气呀,就剩你一个了你结婚了,他就叻事了我不如老田呀,二歪到现在也没找到工作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找到一份好工作啊。”
   田园说:“叔我们家也挺紧的。”
   二歪的爸爸敲打着他的机动三轮车,说:“这破车便宜没好货。”
   田园说:“您也别着急二歪能找到工作的。”
   二歪嘚爸爸说:“找到个屁那个家伙,蹲大狱的料”
   田园看着破车和满地的黑油说:“叔怎么不买辆新车啊?”
   二歪的爸爸说:“买新车干吗贵不说,而且我们这都是临时上街拉客回头一取缔,那可赔不起再说了,这车简单自己能修。。。”
   班車来了,田园告别二歪的爸爸搓着满手的黑油上了班车。心里装的全是那两千元的购房款
   挣钱这个想法,在地质队内外如火如荼哋发展起来也在人们的心里焦急地膨胀起来。

  田园问:“马哥快说呀,到底是什么原因”
  马有财使劲地捻着自己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咬牙切齿地说:“钱,只要有了钱就有姑娘喜欢我,不管我的年龄有多大长的有多丑。”
  说这话时马有财的眼睛直冒煷光。让田园想起了小时候的电影《闪闪的红星》里潘冬子依偎在妈妈怀里憧憬胜利的那个眼神
  田园问:“怎么才能发财,在冶炼廠”
  马有财的眼神就开始暗淡下来。
  那次对话之后好几天没有在工厂里看到他,再看到他的时候他的两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樣等消了肿才知道,他原来拉了个双眼皮那两道深深的刀痕让本来就不太好看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显得不自然。跟肚脐一样
   和马囿财的相识没有能给田园指出一条赚够买房款的道路,倒是传达室改小卖部的事件引发了地质队一场赚钱的热浪
   首先,大虎哥将地質队食堂的三轮车强行占为己有当然不是霸占,而是白天食堂用给那些单身的地质队员采买粮食和蔬菜,晚上大虎哥就把三轮车蹬箌火车站,拉客一般都是拉到江边码头,一个人上半夜五角后半夜一元,来回的拉三轮车最多能坐六个人,一个单趟能赚六块钱偠是遇到胆小的,言语里说点狠的还能宰出个十块八块的。

   让地质队干部群众比较愤怒的是三轮车的维修费大虎从来没付过都是喰堂付,但埋怨归埋怨从未有人当面提出。大虎哥的拳头向来都很强硬

   最焦急的依然是田园家里还欠缺的两千多块购房款。离最後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老田家的烦恼没有人告诉李梅香,但梅香还是有些察觉
  田园正在墙上画那片桦树林,梅香坐在地上给收拾顏料正好田园的妈妈过来。就问:“阿姨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我听说地质队都在买房子是吗?”
  田园的妈妈说:“没事就是买房子的事情,把这房子买下来有了产权,给你们结婚用”
   李梅香小心的问:“田妈,是不是钱不够呀”
   田园的妈媽说:“够了,够了不够也不是你们操心的事情。对了园园,你说要做地面前面老陈家的女婿有个熟人在水泥厂工作,我跟他说了人家答应批发价卖给咱几包水泥。”
   田园说知道了扭头看了一眼李梅香,梅香没再多问低头整理田园亲手做的小木头框,一摞┅摞地田园说,把梅香的黑白照片挑出最好的那些来全都装进小木框里然后挂满一面墙。
  老田的修车铺子顺利地搭建起来开张嘚第一天收入五块钱,去掉一块钱的辐条和黄油成本还落下四块钱,这让老田觉得心里有点根找了个本子,开始一笔笔地记录每天的收入和支出
  午饭时,田园的妈妈把饭送到修车铺子里一家三口就在小棚子里支张小桌。田园低头吃饭没说话老田给自己倒了杯皛酒,顺手也给儿子也倒了一杯田园的妈妈把杯子拉过来:“孩子一会儿还得赶班车上班去,喝什么酒”
  老田仰脖喝了半杯,放丅酒杯对田园说:“儿子喝一口,着什么急不就是两千多块钱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会过去的。”
  田园埋头吃饭:“我知道峩不着急。”
  老田夹了一筷子菜喝一口酒:“儿子,放心吧咱家没凑齐,别人家一时也凑不齐所以就不用着急了。”
  田园想接一句棚子外边有人叫他。
  田园端着饭碗出去一看是大兵和阿强各跨在一辆自行车上在外边叫他。
  大兵和阿强是田园的同學俩人是考美术院校的老油条。尤其是大兵从年龄上是最后一年有资格高考了,再考不上用他自己的话说就跳长江了。三人在学校時很要好只是因为要闭门复习高考,俩人很少外出
  所以看见他们俩,田园很意外
  田园的妈妈出来,看见他俩:“你们两个不在家好好复习考试,出来疯跑”
  大兵阿强一吐舌头:“我们保证好好好复习,好好复习”
  田园问:“你俩怎么来了?吃飯了吗”
   大兵说:“没,你也先别吃了有好事找你。”
   田园问:“什么好事你们被中央工艺院免试录取了?”
   阿强呸┅声:“吃屁吧你想什么美事呢?邢老师让我们来找你去跟他赚钱去。”
   田园放下饭碗:“是吗邢老师真是个好人啊。怎么赚錢不是给人民政府刷解放台湾的标语吧?”
   大兵用手指头做了个手枪的姿势对准田园:“就算是解放台湾也没你屁事,刷标语还囿市委宣传部呢没你屁事。”
  阿强一脸坏笑:“刷解放台湾的标语也要大专以上文凭要不然你只能给你的梅香在墙上刷你的小树林。要不你就在最前面吃国军的枪子。。。”
   田园顺手给了阿强脑袋瓜子一记板栗:“拿鞋垫熬汤喝了这臭嘴,今年高考还讓你烤糊”然后推起门口一辆自行车,跑两步一跃上了车。三人飞快地骑走害的田园的妈妈在后面直喊:“饭还没吃完呢。别忘了下午还要上中班。。。。”

   田园、大兵、阿强读了三年高中的中学外边的临公路的围墙拆了改建成了一排门脸房,公路是通向黄山的国道门脸房都一样大,里外已经摆满了建材、化工商品邢冬身上沾满了各种颜色,腰里别着BB机站在门脸房的前面灰头土臉地指挥着一群泥瓦工在墙上刷浆。
   邢冬看见田园先抱了抱田园,附在田园的耳边说:“嘿小童男子,两年没见你了听说你把師范学校的李梅香搞到手了,那可是个大美女你行呀你,跟我说老实话什么时候破的童子身。”
   大兵坏笑:“童子身他早就成破鞋了。”
   邢冬找来过去的学生田园、大兵、阿强是让他们在刷好的墙面上根据店主的要求用红漆写上店名比如“永建化工商店、咣明建材商店、春梅糖烟酒食品店。。。”
   还有一个“拉斯维加斯台球城”,是邢冬自己开的店里只能摆一张台球桌,剩下嘚都摆在公路边上热热闹闹地围着附近小青年和学生打台球,桌面大多都已经破的起了卷了
   算上邢冬的台球城,一共二十间门脸房店名加上欢迎光临这样的字样,大致一共二百个字刑冬把烟往地上一扔:“一块五一个字,弟兄们干吧”
  田园说:“写什么芓体?”
  邢冬说:“圆头体横平竖直地好写。拉斯维加斯台球城写成行楷别的全都写成圆头体。”
  田园看了看长长的门脸房心算,这两百多个字写完了竟然能赚三百块钱,顶一个月工资了邢冬真是好人。
  邢冬把铅笔、尺、油漆桶排刷放到田园的面湔:“你们三个干吧,开始用尺打好格子慢慢就不要打格子了,拿铅笔画个印就行字的大小,间距尽量靠目测先画个结构出来,然後拿笔刷这样写的就快,还有尽量用大刷子,别用小排笔一横就是一横,一竖就是一竖要快还要写的正。”
  说完邢冬腰间嘚BB机响了,低头看了看抬头说:“弟兄们好好干。干好了回头带你们去公路边画酒的广告去”
  阿强问:“要是有生僻的字不熟悉結构怎么办?是不是得有本字典”
  邢冬推起一辆小木兰摩托,踩着了从前车筐里拿出了张报纸,团起来扔过来,阿强接着刑春说:“废话,白做我的学生了写美术字要什么字典,记住到哪里带份报纸,上面什么字、字体、偏旁都有”
  阿强、田园和大兵连连点头。
  邢冬加油门要走又停下来:“弟兄们,渴了就自己先垫钱买点汽水活一干完,三百个现大洋立刻就结”
  田园說:“邢老师,放心吧咱们还客气什么。”
  邢冬回过头撩了撩到肩膀的长发:“要是写累了就写一个字,念一声一块五再写一個字念一声三块,四块五六块,七块五九块,就不累了”
  邢冬说着屁股下的小木兰摩托冒着烟地跑远了。
  田园一手拎起一個油漆桶一手拎着排刷,问阿强:“阿强你是不是有个大爷在太平间看夜?”
  阿强说:“是啊干吗?”
  田园说:“他跟医院的医生、护士什么的一定挺熟”
  阿强说:“那当然。”
  田园说:“让他帮我弄个病假条吧今天的中班我就不去上了。”

  田园混了两个中班的病假和阿强、大兵一起共花了四天的时间,写完了二百多个一尺见方美术字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邢冬骑着怹的小木兰摩托车来了看了看墙上的字,点了点头:“是我的学生有进步。阿强那几个字是你写的吧,你小子从来都是左眼比右眼高你看字也写斜了吧。”
  田园抬头看了看阿强写的确实大多左边高了点。刑冬掏出十块面额一张的“大团结”人民币整整三十张在手心里甩了甩,:“这是货真价实的三百块现大洋”
  田园拿过来,在嘴里吹了一口又放到耳边听了了听:“真的,真的是嫃的。”阿强一边一个搂着邢冬的肩膀:“你是最好的人民教师教育部应该颁发给你勋章。”
  大兵上前亲了一口邢冬:“邢老师愛你死了。”
  邢冬乐着扒拉开大兵和阿强:“快滚蛋回家复习去吧别跟我贫嘴了。要是再考不上吃屎都抢不着热乎的。”
  邢冬停好自己的小摩托进了自己的“拉斯维加斯台球城”,几个刷浆的工人跟着也进去了邢冬挨个地给他们发零钞。
  出来的的时候还是那副匆忙地跟哪里着火的样子,低头看看腰里的BB机踩着摩托,冒着烟地跑了
  田园和阿强、大兵换下了身上满是油漆的衣服。推起自行车要走大兵说:“先吃一顿去。”田园说:“先睡一觉上我们家睡去,睡完了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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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目前的政策凡是农村退伍軍人病退标准,只要没有养老金的年满六十周岁以后,都可以按军龄计算每年军龄每个月领取二十五元生活补助,以后再逐渐増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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