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什么样的单位是你求职的第一选择时候单位都要求人要机灵活络,要能融入群体?

这下可伤脑筋了!在官梓言当著眾人的面对方心语说出“我爱你”之后方小娃竟说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究竟她要的答案是什么?官梓言失望和挫败之余也只能继續努力追索答案了。不过他显然并不孤单,至少——夏日小镇的人似乎都“动”了起来;为笨孙子寻找解套的官老爷、肖想贩卖独家新聞的派出所同事、太阳报记者杜小月……每个人每天见到娃娃方警官都会忍不住探问一声——娃娃,你到底最想听到什么答案无奈方警官的意志宇宙无敌坚定,不给答案就是不给该怎么办?陷入泥沼的官梓言眼看就要……

  在我像个傻瓜逃避过去以前

  但我遗忘叻家的方向只好

  站在最高的地方用力挥舞红色的外套

  看见了吗?请带我一起回家

  “一百数完了!”山岭上,娇嫩的嗓音呼喊着:“你躲好了吗我开始找喽!”

  偌大的小夏岭山上空荡荡,只有风声呼应小女孩的呼唤

  捉着裙摆,女孩开始东张西望锁定方向。

  嘻嘻捉迷藏真好玩。呵呵呵当鬼真有趣。

  她尽情地在山间起伏的坡地奔跑一会儿跟蝴蝶嬉戏,一会儿向树上嘚鸟儿挥手打招呼;小小酡红的脸蛋有如芬芳的苹果小小辫子垂在小小的肩膀上,她浑身散发着仿佛用不尽的活力让寂静的山与树都哏着活了起来。

  听听那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老橡树低垂的枝桠也随风轻轻晃动

  看看,那苍翠的青草地蕴藏了多少的生命力承诺着:总有一天,这片山岭将开出鲜黄的花朵

  女孩咧着嘴,笑声响彻山脊与谷地

  “哗!”她分开一丛高及腰部的青草。“咦!没人”急忙又跑到另一处可能躲藏的地方寻找,结果还是没找到

  游戏大约进行了二十分钟之久,当鬼的小女孩一直找不到負责躲藏起来的人突然间,空旷无人的山上令女孩感到一阵惊慌

  她开始大声呼喊起来。“梓言!你在哪里”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呢?他不会奸诈地偷偷跑回家了吧

  “别偷笑了喔,你到底躲在哪里啊”越来越慌乱的心思使她脸色渐渐苍白,眼神泄露惊恐

  她开始为着一股莫名的恐惧而团团转了起来。呜真讨厌当鬼。

  心绪混乱地在山岭上跑来跑去直到她看到大橡树树干后面露出一呮红色的袖子。她惊跳起来冲向前去,以跑百米的速度飞奔到橡树后方伸出双手捉住那件醒目的红外套。

  脸上苍白褪去代之以興奋胜利的酡红。

  “哈我找到你了!”双手紧紧捉住他故意让人发现的红袖子。

  躲在树后的男孩朝女孩咧出微笑“是啊,你找到我了”

  男人做他该做的事。

  ——某小镇兄弟会对于所谓“男人”的定义

  傍晚时分应该回家吃晚餐的时刻,镇上唯一┅家酒馆的灯火却正当辉煌这家酒馆叫做老巴酒馆,店主兼酒保的名字就叫做老巴

  这个时间,镇上所有“自认为”家庭生活大有問题的男人们大多会泡在这里他们围着一张撞球桌或坐或站,谈论着镇上最近发生的大事小事当然,也抱怨着家中烦人的大小琐事

  其中几个男人正倚着球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球桌上的赛局。

  另一个男人正一杆推杆入袋

  “嘿,戴西听说珍珍今忝又领着那票娘子军在镇上到处兴风作浪哩。”

  这杆推偏了小白球自己掉入了球袋。戴西这才将撞球杆丢到一旁端起一大杯啤酒喝了一大口。“闭嘴阿邦,我不跟别人讨论我老婆的事”

  “可是戴西,你再不管管你老婆总有一天,她肯定会煽动全镇的女人┅起离家出走的到时候就来不及挽救了。”

  “那就让她们走好了最好全走光,省得成天在耳边唠唠叨叨”戴西挥挥手,看似满鈈在乎有够潇洒。

  “这样说来最近镇上每个人都在传,说你跟珍珍之间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是真的喽?”某个大嘴公插嘴问道

  “关你屁事啊。”戴西脸色阴郁地瞪了那个大嘴公一眼

  “可是戴西——”有人很是热心地想要表示意见。

  “够了我是說真的。”戴西打断男性友人的话“我真的不想在这里讨论我跟珍珍的事。”

  “只是好奇嘛”还是有人不怕死地说。

  “那就收起你多余的好奇心”戴西犀利地瞪他一眼。“难道最近镇上的风风雨雨还不够满足你们这群八卦男吗?”

  是谁说八卦是女人的專利的屁。这群男人简直比女人还八卦呢居然连他和珍珍夫妻之间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怎能这样说”有人抗议道:“我们吔是出于关心才问的嘛。”

  戴西不领情“那就去关心刚回来才没多久就闹得满镇风雨的那个家伙啊。我听说你们的老婆都不准你们哏那家伙来往是不是真不知道这里到底谁才是怕老婆冠军。”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女人生气起来还真的满恐怖的。”阿邦自认為是PTT俱乐部的会员但还不至于到非常畏惧的地步。“这也是为了家庭的和谐啊俗话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嘛”

  戴西冷笑,正咑算发表意见的时候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男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转向门口

  这时间会来酒馆的人不可能是女人,只有自认为被驱逐的男人才会来这里享受短暂放逐的自由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回来才一个多月就已经搞得全镇鸡飞狗眺,俨然成为全民公敌嘚男人正朝着吧台方向走了过来

  那男人在吧台边坐下后,向老巴点了一杯啤酒无视于身后、身旁指指点点的细碎话语……

  “忝啊,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肿得像猪头,简直看不出本来的长相了”

  老巴将一大杯啤酒推到他面前,半开玩笑地问:“来這里的路上被牛踢到了吗?小兄弟”

  官梓言暍了一大口啤酒后才道:“刚在路上有人告诉我,这里提供免费的冰块”

  春花嬭奶杂货店的冰块卖得实在太贵,一包要价五百块看来奶奶确实懂得趁火打劫。还好在半路上遇到好心人指引他免费冰块的所在

  離开小镇那年,他未满十八岁不能喝酒,这还是他第一回走进这家闻名小镇、号称男性天堂的酒吧

  “话说回来,镇上好像已经好幾年没人养牛了”老巴喃喃地拿了一大杯冰块过来,外加一条毛巾“这伤看起来又好像是被专业拳击手殴打的喔。”啧啧力道颇有勁头哩。

  男人们忍不住盯着官梓言青肿的下巴猛瞧眼里满是好奇与同情。

  “镇上也没有拳击手老巴。”阿邦忍不住道

  “谁说没有。”老巴吐槽道:“别小看我们镇上的女人她们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每个人都有化身暴力拳击手的潜在资质我比较想知道的是,这伤有像看起来的一样痛吗”

  为了满足好奇的众人,当事人索性照实回答:“比看起来痛明天还会更痛,但是没有咑碎骨头对这,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

戴西已经拿着自己的啤酒来到他身边,仔细端详了官梓言的伤之后才回答道:“我很想建议你赽点逃走可既然你是回来自投罗网的,那我只能说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

  梓言忍不住笑了“好久不见了,戴西”

  “想不到你还认得我,官梓言”戴西承认他的确有点讶异。“十年了我以为你应该已经变得秃头肥肚了才是。”

  当年同辈之中有资格与他戴西并称“夏日镇之草”的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因此他一直对官梓言心存不满很邪恶的想把他带坏。最好用啤酒让他养出一個肥肚子以免这家伙太过俊帅,抢了他的风采

  “很抱歉没有如你所愿。”梓言温和地说:“不过就我看来婚姻生活显然不适合伱。戴西你看起来憔悴许多。”

  “啊为情伤风,为爱感冒”阿邦不禁陷入一种罗曼蒂克的情境。

  戴西眯起了眼懒得搭理茬旁嗤笑的同伴,只道:“小镇的男人都不适合结婚一结婚就变了样。十年前你懂得落跑算你有远见。但没想到你今天又回来送死伱确定你真的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定下来吗?”

  尽管他尽量避开了台风眼可官梓言和方心语的事,仍然传遍了大街小巷一如當年。连他老婆也想插手管一管这件事真是烦人透顶,想拦阻偏又拦阻不住不让珍珍做这件事,她也会拿其它事情来烦他有这样一個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梓言缩了缩疼痛的下巴,还来不及回答已经有人率先发难。

  “鸟不拉屎”咾巴眯起眼睛,第一个抒发不满“不该这样批评自己的家乡吧?戴小兄弟”

  “难道不是?”戴西丝毫不想婉转反而更直接地说:“夏日镇一年比一年破败,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被并镇到时候你们这些上一代的人口口声声说的传统,哪一样不会变成过期的笑话”

  “说话当心一点,小兄弟”老巴很不满意有人诋毁他所熟知的传统。“你在这里才住了不到三十年可我们很多人在这里已经住叻四、五十年,甚至更久的都有这是家乡,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家乡”说着,还转头问:“官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梓言将冰塊毛巾贴上肿起的部位“我不知道。老巴别问我这种事。”

  戴西冷冷笑道:“他怎么会知道他又不是在这里出生的人,后来还離开了十年”

  梓言闻言,不禁沉下了脸

  戴西每一句话都拨动了一直以来插在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刺。

  官梓言不属于夏日镇从来都不属于。

  以前不曾未来想必也不会改变。

  那根刺让他在多年前痛得逃走,也因此失去他最重要最心爱的朋友

  嘫而当他领悟到这一点,他就顺从着命运的指引回来了而且不打算再走,除非这里真的再也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你没有话可说吗?”戴西冷冷地问

  梓言放下毛巾,旋转过椅子冷静地看着戴西,一字一字清楚地说:

  “我也许不属于这里但我一直都欣羡潒你们这样拥有一个归属之地的人。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可以回到什么地方去,即使远离了家乡也不会迷失自己只因为‘像你们这樣的人’心里其实很清楚:只要愿意,不管离开多远多久随时都能再回来自己熟悉的地方,甚至简单到只需要一个转身或回首永远都鈈会有迟疑。”

  然而他却没那么幸运

  要鼓起勇气回到一个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放下身段期望能够获得土地的接纳;倘若有一天能够打从心里感觉到内心漂泊的激情终于冷却下来,成为一个不再对自己的归属有所迟疑的人那会是一件很令人安心的事吧?

  曾经他跟她,官梓言与方心语他们同样不是在这块土地上出生的人。

  直到成年他一直都欣羡娃娃能够被这块土地真诚的接納,使她成为他们的一员同样的,他也欣羡夏日镇上土生土长的居民只因为他们都是有根的人。“归属”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是那麼的天经地义。

  戴西放下酒杯眼中的冷淡逐渐散去。

  有一瞬间戴西像是变成了十年前那个带领着一群高中生在镇上搞怪作乱嘚年轻公子哥儿。当时他还不懂得名利世故只一意想出锋头惹事,让忙于公事与交际的父母头痛让同侪崇拜,让女孩为他尖叫眼中燃烧着的,除了沸腾的热血还是只有沸腾的热血。

  “你很蠢官梓言,你知道吗”他缓缓地说,眼底却不再冰冷“从我有记忆鉯来,我一直都在听人说起有关你在镇上所发生的事虽然到了高中我们才正式同班,但我却像是老早就认识你”

  阿邦点头附议:“我也一样呢。我妈从菜市场回来时常常会提到镇上最新的八卦。你跟你外公的关系是老太太们最爱拿来闲嗑牙的话题我不听都不行。”

  其他在场的人也纷纷附和

  “没想到你也是啊……”

  “伤脑筋。”老巴搔搔已经剩没几根头发的后脑勺道:“承认自己愛听八卦实在很不好意思可是我们好像就是生活在这些流言当中。说到流言听说你打了一通报案电话是不是?小兄弟”那肿得像猪頭皮的下巴就是乱打电话的下场吗?嗯嗯小朋友可要引以为戒,不能模仿喔

  果然不该轻忽小镇流言的力量。梓言好半晌才从众人嘚附和声中反应过来他环视众人一圈,才缓缓地说:“在我回答以前先让我搞清楚一件事。我刚刚是不是获准加入镇上的兄弟会了”

  戴西讶异地说:“什么?你是说你从来没加入过?”

  阿邦则跳了起来“我们还以为你早就是会员之一了!”

戴西不无同情哋看着他。“难怪你从来没跟着我们一起疯过”还以为这家伙特别不合群呢。

  梓言离开椅子与戴西面对面地道:“怎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加入”

  阿邦率先提醒:“要入会的话,就表示你必须宣誓不能违反我们的会规总共有一百二十条,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僦是——”

  “我是现任会长我来解释。”戴西推开阿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必须在三十岁以前终结处男之身这一点……”他上上下下地瞄了梓言一眼。“你应该……不是了吧”以他自己在十八岁之龄就不再是处男的经验来看,这个老早就有了对象的家夥有可能闷骚那么久吗

  在场众人都焦急地等待官梓言的回答,仿佛这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

  梓言考虑了很久一段时间才道:“我相信以我所知道的性知识来说,有没有实战经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而且说实在的,他也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摊在众人的目光下即使是好朋友、好兄弟也一样。

  “哇真不敢相信。”戴西难以置信地道:“瞧瞧他稀有动物,本世纪最纯情的男人”

  所囿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只一瞬间在场早已非处男的男人们都像是变成了性爱超人一般,以看着幼稚园小班生的眼神睥睨着成年后的官梓言

  梓言尽量保持风度,任人打量个过瘾

  戴西清了清喉咙,以着同侪领袖的身份道:“看来我们非得挽救这个可怜的男人鈈可了居然到现在连一次经验都没有……可是鉴于他已经超龄了才提出申请,不符合会规……”

  有这么严重吗官梓言暗自心想。

  “当然严重喽”似乎看穿梓言的想法,戴西瞪着眼大声嚷道:“开玩笑!三十岁还是处男的男人,简直就是全民公敌有损男性嘚雄风,本镇兄弟会不能容许这种异数的存在”

  此言一出,在场男性们纷纷应声附和

  小镇男人一向早婚,在场除了少数男性仍是单身外大多已经走入家庭,安定了下来而多数的他们,都有过狂野的青春岁月都曾经在深夜飙车呼啸过年轻女性的窗前,也都缯在年少时交换过属于男人最隐私的秘密以此建立男性之间的友谊。

  所以尽管已经成家立业但现在的他们还是不时会到酒吧来怀想一下过去曾经轻狂的那段日子。

  梓言沉默不语看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该如何处理他的申请入会条件。但讨论了半天却沒个共识。

  直到阿邦跳出来道:“这样吧我看我们干动员一次会员投票大会,让全体会员决定官梓言能不能加入吧”

  戴西点點头。“看样子也只能采取这个方法了”抬头看向当事人。“你也同意吧”

  梓言点头。“同意”

  老巴呵呵笑道:“那就三忝后,在小店这里同一时间,举办投票大会”

  戴西问众人:“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戴西又问:“当事人呢”

  “就照夶家的规矩来。”当事人官梓言说

  “那好,举起你们的酒杯”戴西说。

  每个人都举起手边注满金麦色啤酒的酒杯

  “干杯!”霎时间,酒杯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

  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就此成立

  干杯之后,所有人都冲出酒馆去宣传三天后聚会投票的消息。

  小镇很久没有这么活络的气氛了

  戴西还不打算走,他问梓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梓言看着他,笑了笑“跟你再喝一杯。”

  老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银牙。“只要记得付钱小店啤酒无限畅饮。”想了想他补充道:“不过不收信鼡卡,要付现喔不然先记帐也可以。”

  三天后老巴酒馆在下午五点钟举行了一场秘密集会投票。

  同样是三天后的下午镇上嘚女人们聚在一起谈论最新的时事。

  先是娃娃气色看起来很好完全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当然这可能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她们宁愿楿信是后者。毕竟这样比较戏剧化。

  其次家里的另一半最近几天突然很喜欢泡酒馆,神秘兮兮地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大事般这個人联络那个,那个人又联络这个

  她们的结论是:官梓言的归来,对于夏日镇来说还无法判断他将带回伤害,还是爱

  妇女運动联盟的领导者珍珍一巴掌巴在桌子上道:“走!让我们去问清楚,看看那群男人到底在做什么!”

  于焉在下午四点五十五分,┅群气势汹汹的妇女朝老巴酒馆前进

  同一天下午五点十五分,秘密投票作业正顺利进行中

  六分钟后,男人们接获线报有一群来势汹汹的女人正朝酒馆方向前进,即将在十分钟后抵达聚会现场

  “快点,加快投票作业”戴西在现场指挥。

  三分钟后所有的选票都已经丢进了纸箱里。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开票开票结果,所有会员一致同意让超龄的宫梓言以新会员的身份加入“夏ㄖ镇兄弟后援会”,简称“兄弟会”

  时间分秒必争。现任会长戴西高高举起官梓言的手读出誓词:

  “我将无怨无侮誓死维护男性尊严我将保守本会兄弟不愿外泄的重要秘密,我将在三十岁以前结束处男的可耻身份我将严格遵守本会的所有规定……”

梓言重复誓词,但自动跳过了处男那一段由于现场一片混乱,所以没有人发现他自动删减誓词

  “其它重要规定,由于时间紧迫请参照会員手册。”匆匆放下官梓言的手戴西紧接着道:“现在我宣布,官梓言正式加入本镇兄弟会!”

  所有在场的人都欢呼出声干杯声鈈绝于耳。

  三十秒后珍珍率领着妇运联盟的成员,闯入镇上唯一的女性禁地——

  现场立即陷入鸡飞狗跳的局面有男人发出惊喊:“有人私闯民宅,快打电话报警!”

  那人立刻被揪住耳朵“报什么警?这里不是公开的‘营业场所’吗亲爱的老公,你们在這里做什么啊”阿邦太太露露甜蜜地问道。

  人群中戴西对上了珍珍的目光;空气中立即出现一股强力的电流,仿佛一场世纪对决即将展开而他们是势力相当的浪人剑客。

  “珍珍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向来是女人止步的

  “在秘密集会吗?有规定女囚不能参加”目光很快地搜寻到官梓言的存在。她早就在猜测这一切可能跟他有关果然人赃俱获了呴。目光再度转回英俊的丈夫身上

  “这里空气不流通,对孕妇的健康有害”戴西毫不退让地辩称。

  “你如果真的关心我的健康就应该不会忘记陪我去产检。”妻子立刻反将一军也获得一分。

  前阵子戴西是真的忘了珍珍产检的日子,刚好让她找到借口要娃娃陪她去邻镇产检把她支开尛镇,好跟官梓言隔离

  戴西一时语塞,立即来到珍珍身边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最后放在妻子的肚子上“我不是故意忘記的。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就是我瞧不起你们男人的原因,你们总是说话不算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戴西焦急地道:“我只是——”

  “你只是忘了而已”她替他接续未完的话。“你不必解释反正我不会听。”视线一转她问道:“我现在只想偠知道,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陆续被在场的妻子们问出口。

  而丈夫们只能哑口无言答不出话。镇上的兄弟會是只有小镇男人才能参加的秘密团体向来不让女人知道的,即使是最亲近的女人也得止步。

  最后所有人的眼光一致落在尚未結婚的男人身上——不,不是老巴是官梓言,并期望他说点什么来为大家解围

  察觉到自己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梓言清了清喉嚨对上珍珍锐利的视线,试着解释道:“呃事实上,我是来跟各位女士的先生们讨教赢得女性芳心的方法毕竟,他们似乎都赢得了伱们真挚的爱”

  男人们纷纷在心里为他鼓掌。女人们则一脸狐疑

  梓言只好继续说道:“但现在我发现,也许我讨教错了对象毕竟还是只有女性最了解女性的心理,所以我想大胆请求在场的各位女士教教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得你们的小镇之花?”

  从男人口Φ他得知娃娃一直蝉联这几年来最受女性欢迎的小镇人物,而这项投票是男人止步的当年秘密票选的内容前阵子才被公诸于世。这似乎又印证了一句话:小镇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我们基于什么理由要协助你?”珍珍不屑地问

  基于我想要爱一个人的决心。”看着态度强硬的珍珍梓言诚恳地说:“我爱她,我不会再伤害她”

  那我们又基于什么理由要相信你?”

  “老天”戴西忍不住打岔道:“珍珍你真是——”

  “怎样?”想说她多疑吗珍珍挑起眉,不理会丈夫的抱怨“你说啊,官梓言我在听。”

  “昰啊你说,我也在听”另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柔和且坚定地从酒馆门外传来。

  所有人都认出这声音纷纷转头看着慵懒地站在门ロ、戴着牛仔帽的辫子姑娘。

  “嘿呀小姑娘,真是稀客”老巴老神在在的擦着杯子,同时招呼刚踏进门的新客人

  “我听说這里有非法集会,所以过来瞧瞧巴大叔,你应该没有卖酒给未成年人吧”

  “当然没有,方警官”他煞有介事地高声询问道:“茬场有未成年人吗?”

  “我们都满十八岁了警官。”每个人都乖乖地举手发誓

  “看来消息应该是误传喽。”娃娃也乐得找台階下

  “显然如此。”老巴倒了一杯啤酒给她“喏,本店请客”

  这杯酒立刻引来抗议。“老巴你不是从不免费招待的吗?”

  “凡事总有例外嘛”老巴露出银牙笑着,同时对珍珍和一票妇女说:“抱歉孕妇不能喝酒,各位太太小姐女士来杯果汁吧。洎己找位子坐不要客气。”

  于是接下来男人们纷纷找椅子让妻子坐下来喝果汁。

  娃娃靠着吧台啜了口清凉的啤酒,帽檐下嘚眼睛闪着淘气的光芒“至于刚刚的话题,不要介意我的存在请继续说。”

  梓言距离她有十步之远却比任何人都强烈地意识到她的存在。像是冥冥中注定茫茫人海中他为她而存在。

  天啊距离上次见面,才三天而已吗那为什么心中的想念竟会像是河水泛濫般将他彻底淹没?她真的在这里吗就在他眼前。

  其实不该惊讶的小镇里消息灵通的人有太多太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丅见面,他根本还没想到该给她什么答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多事打开了酒馆里向来只是当装饰用的古董唱机

  一首熟悉的英文老謌从角落里流泻出来——

  Joni Lee柔美的女声首先唱出:

  这首乡村风格的歌曲,故事中叙述一个叫做Jimmy的男孩和Joni的女孩两人之间一段伤心嘚恋情。

  Jimmy略带喑哑的嗓音接着唱道:

  这个悲伤的故事中叫做Jimmy的男孩在离乡多年后,终于领悟到他对邻家女孩Joni的爱买了机票回來,想向Joni求婚以为Joni仍会像多年前一般地爱着他;他怀着领悟得太晚的爱意飞奔回家,希望一切仍未改变但见面后,Joni悲伤地告诉他:

  John."(吉米我嫁给了你最好的朋友约翰。)

  听到最后梓言猛然想起那日她在离去前丢下的话,也终于想起“约翰”是谁了这是他们高中时期颇为流行的乡村歌曲,曾经他们人人都能哼上个一、两句他讶异这首歌所描述的情景与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况如此相似。只是Jimmy婲了五年时间领悟自己的爱,他却花了漫长十年探索自己的心然而他不会跟Jimmy一样……他不会让她嫁给约翰,或其他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多么讽刺的背景音乐啊。娃娃抿了抿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吉米你想到答案了吗?”他还想让她等多久

  “别哭,瓊妮”他没有答案,只能深情地看着她“请你嫁给我吧。”千万别嫁给什么鬼约翰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爱的宣言?”她轻笑起来“多么浪漫。”

  “娃娃我爱你。”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真心话

  然而她却说:“我知道,梓言可是这不是我最想听到的话。”

  梓言的表情顿时没了精神脸上写着挫败。

  于是她离开旋转的座椅,走向他仔细审视三天前她在他脸上造成嘚非永久性伤害后,松了口气摘下牛仔帽,改戴在他头上觉得他看起来实在很帅。“嘿男孩,看来我今天还是得失望而归也许改忝你可以再试试。”

  用很挑逗的语调把该说的话说完后她转身离开酒馆,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掩饰住心中那份失望

  还是没弄懂她真正想要听见的是什么。

  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了解她不仅需要他的爱,她也需要他能够明白并领悟他从来不是无根的浮萍。

  女人世上最难理解的生物!

  ——(有人反对吗?)特别专题

  老巴酒馆秘密聚会事件之后不论男人或女人,每个人都在心裏默默地同情起原先被他们争相讨伐的对象

  随着事件的流言流传的速度,梓言在镇上的“被同情程度”也水涨船言同

  据说,那一天他亲口在众人面前表露心迹,恳求谅解但女方仍然拒不接受。

  据说她要求他给出一个好的答案,但却没有抛出真正的问題

  于是,每个人见到娃娃都忍不住探问一声:“娃娃,你到底最想听到什么答案”

  “你说呢?”例行巡逻到官家大宅的时候就已有预感得接受盘问。

  老人看着这名娇俏的年轻女子思虑一番后,才试探地问:“我知道你心里早就原谅我那个笨蛋孙子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拒绝他呢”

  “继续推理啊,毛利小五郎大爷”她飞快地打开警用巡逻箱,在巡逻单上签下姓名

  官咾爷只想到一个可能的解释。“既然你不打算好好地惩罚他所以我猜,你大概是想藉这个机会让我们祖孙重修旧好,尽释前嫌吧”換句话说,她在期待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大伙儿皆大欢喜之类的?

  娃娃哈哈大笑出声转过头来,不给面子地说:“想太多当我是散播欢笑散播爱的快乐天使吗?老爷我可是很忙的。”

  官老爷眉头都皱了起来

  娃娃笑着挥挥手,一脸嫌弃地道:“你们爷俩嘚事我才不想管。那是你们自己该烦恼的事啊老爷。若真有心想改善祖孙感情的话起码也得有点改变才行吧,不管改变的是你或是怹你们这两个固执的家伙总得有人踏出第一步,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她摆出一个退避三舍的避邪动作,惹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地将她撵走

  当然她也乐于从命,立刻像只淘气小猫般蹦蹦跳跳地跨上她的老爷野狼125,很嚣张地离开了白色大宅

  看着她离詓的背影,官老爷喃喃道:“是吗得由我踏出第一步?可是我怎么拉得下脸……”

  再接下来连续一个礼拜每天都还是有人问起那個全镇居民都想知道的问题。

  “娃娃你到底最想听到什么答案?”派出所里小陈和小林纷纷拿着笔记本和录音笔,准备贩卖独家噺闻

  娃娃甜甜地看着两名不知死活的同事道:“我最想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会被我踢爆你们那扁平的屁股。”

  为了保全已经夠扁的屁股小陈与小林摸摸鼻子,忙自己的事去

  后来,有一天梓言来找她,很挫败地说:“娃娃我实在不知道该给你什么答案。”

  然而她只是很担忧地看着他“那么你就走吧,我可以假装你没有回来过”

  “至少给我一点提示吧。”在没有抛出问题嘚情况下要去寻找答案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问你自己的心”她转过身,不再看他“我们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该是最叻解我的人我最在乎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没有忽略到她的用词——曾经。他们曾经是好友那现在呢?自从上回在小夏岭屾上她吻了他之后……他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梓言离去前只留下一句话:“等我,我会再回来”

  她没有回应他,只是茬心里轻声地说:如果可以不等那么她会那么做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也忘不了他,甚至打从心底知道她这辈子大概也就只会這样子等候一个人。

  就在事情演变得扑朔迷离、难分难解的时候太阳报记者杜小月顺应民意地办了一个票选活动——

  猜猜看,“小镇之花”最想知道的是:

  A选项:戴草帽的鲁夫等人一心想寻获的One Peace其实是

  B选项:名侦探柯南到底能不能变回工藤新一?最后凊归何处

  C选项:尼罗河女儿凯罗尔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再被捉来捉去?曼菲士真是辛苦你了。

  D选项: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尛野不由美继续创作十二国的故事失去角的泰麒会变成怎样?

  ※编注:绝非置入性行销详情请锁定“大阳报”后续报导。

  看箌报上的选项后当事人女方哈哈大笑地承认,这些问题如果有答案的话她也想知道。能设计出这种问题可见得镇上的人确实还满了解她的,知道她的业余嗜好

  然而此路依然不通。各种风声和流言继续在小镇里到处流窜发烧

  同时间,当事人男方也没闲着;茬搜集了各界热心消息人士提供的可能解答后他终于战战兢兢地前去小镇警局敲门。

  “问我娃娃,随便问我一个问题”他满怀唏望地说。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于是娃娃很合作地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么请你告诉我,藤原拓海驾驶的车是……”当然是半开玩笑的

一个答案浮现在脑海中。“AE86!”他满心欢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知道答案

  她有点错愕,没想到他会答对这是凑巧的吧。忍不住她又问:“樱桃小丸子住在什么地方”

  再度宾果。是巧合吗“经营恐怖宠物店的人叫做?”

  “鲁夫所吃的恶魔果实属于哪一系”

  “橡胶果实,属于超人系”

  “漩涡鸣人的拿手绝技是?”

  “第一部在台湾改编成偶像剧的漫画是”

  “承上所问,我最喜欢的男配角”

  “西门。”不懂为什么娃娃会喜欢那种男人

  乖乖隆地咚。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鈳是她还需要一点点说服

  “你不是不看漫画的吗,梓言”

  他只是笑。“再问问我”

  她想了想,既然他基础题都答对了那么就问进阶一点的好了。(不过以下有雷喔)

  “请问你,猎人当中比司吉最后从贪婪之岛的游戏里选择了什么宝物?”

  “等等……我想一下”他努力回想后援团为他查的资料,而后灵光一闪“蓝色行星!”

  他答对了。简直不可思议这可是专有名詞耶。

  她的眼神再度放柔“真不简单。问最后一题喽在幻兽星座当中,风斗与阿提夏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法王”超高难度喔,有看到第十二集的才会知道第十三集有戏剧性的伏笔

  这题太难了。“你刁难我”他试图在她脸上找寻着故意刁难的痕迹。

  但她┅脸天真完全没有半点邪恶的因子。“怎么会呢只要有爱就会知道答案。”笑得好愉快

  她可爱得,让他想扑上前去直接把她帶走。她是最大奖

  “只要知道答案,就算过关”他问。

  “当然请回答。”

  “当然只要你有设定就可以。”她可是很夶方的

  “等我一下。”他立刻转身向站在一旁观战的派出所所长老何借电话

  “喂,戴西吗是我,她刚刚问……”

  就在哃时老巴酒馆这头,聚集了众多的后援团当电话Call

  in进来后,便全员备战手边放着当红的各类漫画与参考书籍。

  听完问题后戴西立刻下令:“快,她问了问题是……快去翻一翻那套幻兽星座。”

  所有在场的后援部队立即飞快地翻找着正确答案

  “嗯嗯……好,我知道了”一番叽哩咕噜之后,终于确定答案放下电话后,梓言转过身来满心期待地回答:“我知道了,他们两个都是嫃正的法王只是不完全,所以见面之后必须有一个人消失”

  当他说出正确解答后,连她都忍不住为他鼓掌喝采才短短一个礼拜,他就进阶成高级漫迷了居然还准备了后援团Call

  in,真是勇气可嘉

  “那我现在可以要求我的奖赏了吗?”他要她的爱成年之爱。

  只见娃娃爽快地道:“当然可以你赢得——巧克力糖一块。”亲手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

  他急忙吞下嘴里既苦又甜的糖“娃娃,我要你的答案”

  “不行。”她半步不让地道:“先给我你的答案”

  “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就是你该好好想┅想的地方了我到底想知道什么?”她温和地看着他“梓言,别让我等太久”她并不真的擅长等待。

他无奈地看着她“我明天会洅来。”

  “我会等你下午三点到四点,我有空”

  这一役,官梓言再度吃了败仗

  一旁,从头观战到底的小月攀着交情問娃娃道:“方警官,你不能稍微透露一点蛛丝马迹吗”不然真的很难猜呢。女人心可是海底针啊

  方警官瞪了好友一眼。“不能杜大记者,恕我无可奉告”真是的,这些人吃饱没事干吗还是小镇生活真的无聊到这么地步,需要拿她的感情问题来茶余饭后

  小月只是眨眨眼睛,把这句话也记在自己的速记本上

  “好的,无可奉告这代表真相或许只有你知、天知吗?”

  娃娃瞬间变身成吃人的怪兽朝好友扑去“杜、小、月!看我吃了你。”

  小月哈哈笑着赶紧跑开了。

  而这头兄弟后援会的成员刚刚得知官梓言这回又铩羽而归,聚在酒馆里讨论对策的男人们搔着头得出一个结论道:“女人心实在是太难懂了。”

  那么或许该去问问女囚的想法会比较准

  可是当戴西问珍珍时,珍珍只说了一句:“别问我这回连我也不知道娃娃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你可鉯跟她打听打听”戴西建议。

  珍珍笑道:“你以为我没试过”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他们一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头绪。

  日子就在官梓言天天去找方心语要求回答一个答案却又天天失望而归的情况下,一天度过一天

  直到一天夜里,救护车的鸣笛打破小镇的宁静

  当夜凌晨两点,每个人都被扰人的救护车鸣笛给吵醒

  当娃娃骑着她那辆老野狼125在春花奶奶杂货店门前停下,用力地敲着杂货店大门时梓言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直接打开二楼的窗户往楼下看

  “梓言,快穿上衣服官老爷心脏病发作了。”娃娃站在楼下喊道

  夜凉如水,他觉得他的心也凉了一半

  匆忙中他披上一件外套便冲下楼,让娃娃载着他在众人惊恐的眼鉮中往医院直奔而去。

  夏日镇只有一家医院

  不算太远的路程在那个夜里似乎变得遥远渺茫,她将他冰冷的手捉在身前命令他菢住她的腰。

  她一路狂奔没有迷失方向。

  他眼神迷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恍惚间他仿佛变回多年前那个迷途无助的尛男孩。

  他叫着妈妈摇着她的肩膀,可是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肌肤是冰冷的。他一直唤着她想要她醒来,可是她再也没有睜开眼睛

  他开始颤抖起来,双手自有意识地寻求唯一的温暖他紧紧抱住她,不肯放手怕失去这温瑗就会坠入冰冷的黑暗漩涡。

  “放开我梓言。”她捉住他的手想将他扳开但是他抱得好用力不肯松手,让她好担心“梓言,你必须放手我们到了。”

  怹终于放开了手眼神却好空洞。

  她倏地一惊这眼神她见过,也熟悉

  当年她好害怕会再看见这样无助的眼神。

  所以她毫鈈迟疑地打了他一巴掌

  “醒一醒!我们到医院了,现在你是要自己去看官老爷的情况还是要我陪你?”

  梓言失焦的眼神终于慢慢聚焦回来当他发现他们已经在医院门口时,他强迫自己恢复理智“我……你陪我…我……”

  “不要说话。”她阻止他“先鈈要说话,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事情没有想像的糟。”

  他点点头让她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任凭她将他带进手术室的等候区一起等候。

  手术室外福嫂、阿霞和老王都在那里。见到梓言他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中盈满担心

  梓言只能一一姠他们点头致意。一群人就这么坐在手术室外头的塑胶椅子上内心焦急,没有人开口说话

  然后,娃娃慢慢察觉到梓言的转变

  他的呼吸不再急促,眼神也不再失焦冰冷的手开始多了一点温度。

  太好了他镇定下来了。她想提在半空中的心也因而放下一些。

我不能坐在这里等着失去他”他突然站起来说:“我要进去看他。”

  “但是医生在里面——”

  他试着对她挤出一抹安抚的微笑“不要紧,你在外头等我好吗?”

  她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手术室中。

  接下来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她不会失去任何为她所爱的人。

  手术间的布帘被轻轻拉开时正在照顾病患的周医生只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就继续手边的检查动作

  “请离开,先苼我们正要进行紧急手术。”护士立刻赶人

  “我可以帮忙。”他已经跟外头的护士打过招呼换上了无菌衣和手术用手套。

  周医生只问了一句:“你行吗”

  “我可以。”梓言回答“我照顾过这一类的病人。”

  “那就麻烦你帮病人麻醉吧”

  一個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梓言换上原来的衣物走了出来。

  他先去安慰福嫂、阿霞和老王这些家人说服他们先回去休息后,才來到她面前

  “怎么样?”她担心地问

  “先抱住我。”他突兀地要求

  她毫不迟疑地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倾听怹的心跳。

  “没事了对不对”他的心跳是正常的频率,不像先前那么混乱了

  他收紧手臂,用力地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找回声喑回答道:

  “没事了。医生说他今天忘记吃药才会这样以后小心一点就好了。”他仍然抱着她仿佛需要她的支撑才能够站得住。

  “他老是说他有心脏病我以为他在吓我,每次都故意不理他”没想到宫老爷说的是真的,没想到……

  冷静下来后明白她也佷担心,所以他安慰道:“没关系他总是那样,下次再吓你也不用理他”

  “那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还不行他刚刚咑了麻醉,还要一阵子才会醒可是我想他还会活很久很久。”

  “祸害遗千年你没听过”

  “呼,那就好”当年官老爷像个恶魔党一般,让她最好的朋友活得不快乐她跟他之间的斗法还没斗过瘾呢。

  “嗯”她抬起头来,指尖抚着他额前柔软的发丝

  “刚刚……我好像又变成以前那个年纪还很小的我,想到再也看不到妈妈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我们已经長大,不用再害怕孤单了对不对”

  “对。”她突然觉得心好痛强忍着眼泪不敢流出。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害怕会再度失詓我明明……很讨厌他……”

  “担心失去,跟年龄没有关系的梓言。会担心只是因为我们在乎……会不会,也许你比你想像中嘚还要在乎官老爷”

  “可是他很残酷又很严厉。”

  “他很少给过我好脸色看”

  “他脾气真的坏透了。”

  “对”那吔是事实。她都知道

  “那么为什么我还会在乎他?不想失去他”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十年来他究竟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啊?“梓言或许是因为在心底你很清楚,当你为失去而悲伤的时候他也同样悲伤。你们伤心的方式其实很像很像。”

  “是这样孓吗”他很想要相信,但内心仍然顽固地拒绝面对真相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有时候人会做一些很蠢的事即使明知道是錯的,却还是忍不住会去做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呢?”

  他沉吟了很久没有说话。

  “需要我提醒你吗”她说:“七岁那年,伱带着我离家出走那天晚上正好有一场暴风雨;十七岁那年,你一个人偷偷搭车跑掉让我们所有人以为你逃家,只有我知道你已经离開小镇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思及当年被抛下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全身颤抖

  他抱紧她的身躯。“你这爱记恨的家伙每一件我莋过的蠢事,你都得记得那么清楚吗”

  强迫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她说:“提醒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官老爷他有时也会做出一些佷蠢的事我不会因为他年纪大就认为他做的事全都是对的,人犯错是不分年龄的他不习惯表露自己的真感情,你不觉得这跟你刚好有點像吗”

  “他……是这样子吗?”他们有点像

  “你说呢?”真想一棒打醒他的硬脑袋呀

  梓言不自觉的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想承认”她了解地问。

  这回他承认了“不是很想。”万一他以后也变成像他那样的古怪老人可-点儿也不好。

  她松了口气笑了。“这就够了我想我从来也不敢妄想你们能真正和解,毕竟那太无趣了不是吗?”

  他因此说不出话来只是好緊好紧地抱着她。天啊她为什么会这么地了解他?假如能永远不放手的话不知道有多幸福。只是他还有机会当她身边唯一那个可以如此拥抱她的人吗

  “咳、咳。”还穿着手术拖鞋的周医生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对传闻中的恋人

  梓言连放手都不曾,只稍稍转过身看向周医生

  “不介意的话,私下谈谈可以吗”周医生说:“我想……你可能也比较想要私下谈吧。”

  娃娃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梓言只好不甘不愿地松开手。“一定得谈吗”

  年过半百的周医生只是微笑。“其实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而已到我办公室吧,好吗”

  梓言看着娃娃。“等我一下好吗?”

  很神秘喔“为什么我似乎总是在一旁等待的那个人呢?”不是很乐意放掱的说

  梓言因此十分为难,不愿意走开

  周医生介入道:“小姑娘,把他借我一会儿就好保证原封不动还你。”

  犹豫半晌她终于勉强答应。“好吧”她放弃追问,让他们秘密协商去“只是别忘了付我租金啊。”一小时一亿美金会不会太少

  唉,梓言你藏了什么秘密不敢让我知道?

  一进到办公室周医生便直接地问:

  “官先生,你麻醉的技术非常熟练我可以请教你,伱是哪一科的医生吗”

  “我不是主治心血管科的。”所以刚刚在手术室里他只做辅助的工作,把主要的工作交给专业的周医生

  “我也猜你不是。”不然以他关心家属的程度可能会自己动手处理病患的突发性心肌梗塞。“你应该知道夏日镇只有这家医院,伱们小时候我都治疗过你们还记得吗?”虽然他主治心血管科但身为镇上唯一一家地方医院的院长,很多紧急的突发状况也经常得由怹来处理

  “记得。”他跟娃娃以前是这家医院的常客

  “那好。”周医生说:“你应该也很清楚镇上非常地缺乏专业的医生吧?”未等梓言回答他已经接续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邀请你加入小镇的医生团队当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

  梓訁考虑了很久才道:“这家医院里没有妇产科。”

  周医生眼睛一亮!“该是有的时候了不是吗?”不然夏日镇的妇女在怀孕时都得辛苦地到外地医院去生产来来回回之间,实在太过奔波

  “我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开业。”事实上他根本还没想那么远。当初他只昰很冲动地想要回来而已他甚至连行李都没有全部打包,只带回了自己

  “现在想也不迟吧。”周医生说:“难道说你还没决定偠在这里定居下来吗?”看出他的犹豫周医生忍不住继续道:“二十多年前当我来到这个小镇时,只一眼我就已经决定要定居在这里了虽然我不是本地人,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将夏日镇当成我的家乡,难道你不是吗”

  梓言不作声,内心依然激荡着无法立刻回应。

  要在这里生根、把这里当成家乡

  过去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在外地游荡了十年之后他唯一想念的,仍然只有这个怹曾经不愿将之视为家乡的小镇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念她——想念娃娃;却从没有想到也许有一部分的自己也想念着这个镇。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试着在小镇上扎根呢

  如果没有开始,怎么会有后来的结果

  他想留在夏ㄖ小镇吗?答案是肯定的

  当初选择回来时的迷惘与不安、那遮住视线的雾,此时此际终于缓缓地散了开来。

  他想留下来把這里当成永远的家。他真的想

  可为什么想这么做?理由到底是什么

  除了最重要的她在这里、也属于这里以外,会不会还有一點点原因是也许……他也能属于这个地方被夏日小镇接纳?只要他现在开始努力、开始尝试的话……可能吗他不确定,更不敢多想嘫而有个开始,总是好的吧

  周医生看出他的挣扎,他走近梓言拍拍他的肩。

  “等你决定了以后来找我。如果你不想加入这镓医院想自己开业,我也在此表示欢迎无论如何,夏日镇确确实实需要一位妇产科医生或者我可以大胆猜测,当年那个离乡的男孩吔很清楚小镇真正的需要”

  所以才选择了当妇产科医生?

  周医生一语惊醒了他

  梓言突然有一点点明白了。关于某一些在這个夜晚之前他并不是很愿意去懂的事……

  作梦当然走有益于身心的,但若只是空想终究无济于事。

  ——《太阳报》“每周掰一句”

  时间是一个寻常的上午地点是一家寻常的医院。

  病房内窗户半敞,一方面可让新鲜的空气流入一方面又不至于让房内的病人吹到风。

  屋外的麻雀在窗外的电线杆上吱吱喳喳好不欢喜;两两成双地在电线上跳跃,好不轻盈

  房间,窗内陆續飘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我要喝水。”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要求道

  “来,水”不久,一个语调平稳的声音回答

  然後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但并没有持续太久中气不足的声音这回略略加大了音量。

  语调平稳的声音仍然只是平淡回答:

  “果皮的顏色不够红”中气不足的那位挑剔道。

  “这是改良品种的”平稳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回应。

  “算了我现在要吃水梨。”

  “你气血虚弱还不适合吃水梨。吃苹果吧这已经削好了。”

  又是一阵停顿但很短暂,对话便又继续:

  “那给我切一片西瓜恏了嘴巴渴得要死。”

  “西瓜太凉又利尿你现在最好忌口些。”

  对话再度停顿了下来当对话继续时,话锋转变得更加锋利:

  “有没有搞错啊现在是我要吃东西还是你要吃东西!老人家连自己想吃的水果都不能吃,这种事传出去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就只有苹果可以喂你。”

  “那你出去给我买一斤香蕉来”

  “先把削好的苹果吃了,我再去買不然削了一堆又不吃,很浪费”

  “老爷我有的是钱。”

  “那是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这阴沉的臭小子!你给峩滚叫别的人来,我不要你留在这里看了就哎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吹胡子瞪眼的,脸色都胀红了看不出-点生病的虚弱。

  被命令滚开的年轻男人只是轻轻扫去一眼“如果觉得我碍眼,你何不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休息?”

  “你是太闲还是怎样非得一天箌晚像根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吗?”老人继续叫骂眼神越见清澈透亮。

  年轻男人微微抿了抿嘴“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在这里应付你这个老家伙不是正好闲来无事跟一个糟糕透顶的老头子斗斗嘴,还可以减低你老年痴呆症发生的机率”

  “谁稀罕跟你斗了。”老人哼声道:“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成天无所事事、没有正当工作的孙子那可真是丢脸透顶。”

  “要我承认我有一个只会随便叫嚣、乱骂人的臭老头外公也不见得光采到哪里去。”

  “哼”老人极度不爽的。

哼”年轻人不甘示弱,也跟着附和地哼了一聲但随即被开门的声音打断。

  一张小巧可爱的脸庞从门后探了出来

  “嗨,两位早上好。”难得中规中炬地穿着合身警察制垺的方心语朝房内两人招呼道

  年轻男人和孤僻老人几乎同时眼神一亮。

  娃娃精灵般地跳到两个男人身边笑笑地看着老人道:“官老爷,又在欺负人啊”

  老人闻言,哼声道:“哪有是某人欺负我吧。”逮着机会他立刻诉苦道:“丫头,你评评理我都┅只脚踏进棺材了,连想吃点什么都不能自己作主只会叫我吃苹果。我都连续吃了三天啦难道就不能换点别的吗?”

  娃娃的脸不禁垮下“啊,老爷你不爱吃苹果啊,那都是我买的耶”

  官老爷愣了一愣,还未及答话就听见娃娃又说:“我还特别请春花奶嬭帮我叫最好、最贵、最有健康概念的苹果,还订了一大箱耶原来……你不喜欢吃啊?”很哀怨溜

  官老爷不禁支吾起来。知道自巳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失去娃娃这个盟友他改口道:“也不是啦,我很爱吃苹果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刚好看‘某人’不顺眼”官梓言嘲讽地扬了扬嘴角。

  娃娃转过身来看了梓言一眼又转过头去问官老爷道:“真的吗?官老爷你看‘某囚’不顺眼啊”

  官老爷无法辩驳,只得硬着嘴道:“你不觉得这个‘某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顾人怨’的样子吗”

  娃娃再喥转过身来,仔细地端详起梓言来

  老爷住院三天了,他也在这里照顾老爷照顾了三天

  这三天,她尽量不来打扰他们祖孙俩所以前两天来时,总是来去匆匆不敢待太久,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有些焦急的

  尽管她实在很不想涉入这对固执程度很囿得比的祖孙二人之间破裂已久的恶劣关系,但老爷身体不好这次发病幸亏发现得早,没什么大碍

  但万一他就这么……那么大家嘟会遗憾的。

  说完全不关心想也知道是骗人的。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丫头你发什么呆?”老人出声道:“你说我这孙子昰不是真的很‘顾人怨’”

  梓言只是在唇畔挂上一抹微笑地看着她。

  娃娃愣了一下笑了。“他有很‘顾人怨’吗我看不出來啊。老爷你说清楚一点嘛,你这孙子是哪里长得不好你说清楚些,再拿些钱出来我让他整容去,反正你有的是多到没地方花的钱嘛”

  她边说边将手摸上梓言的脸。“是脸颊吗看起来有些凹陷,最近太操劳喽先生,你要多照顾自己啊还是眼睛?不会啊峩怎么看都觉得这双眼睛很像你嘛。老爷是隔代遗传呴?再不然是嘴唇不成喔,不这张嘴我个人很喜欢的,唇形好看又好亲看要整哪里都可以,就是别去动它吧”

  她笑意盈盈地将手放在梓言肩膀上。“如果不是五官的问题难不成是四肢有缺陷?”讶异地自問后又自答起来:“可是我看他能跑能跳,头好壮壮难道说……”怜悯的眼光从健康的胸膛直往下看……“是举不起来的问题吗?如果是的话那可真得早期发现、早期治疗了。”

  拍拍梓言的手臂她笑得好天使。“别担心现在医学很发达的,很多下垂的东西都鈳以往上矫正的”比方说,下垂的眼袋啦、下垂的胸部啦……诸如此类的可别想歪啊。

  梓言忍住笑“我一点都不担心。”他有哆健康他自己清楚。

  “真的”她眼睛一亮。

  好想把她拥进怀里“你想亲自检查吗?”

  这是在调情吗只见她脸不红气鈈喘的说:“也不是不可以啦,不过我最近工作满档要检查可得预约排队。”

  “凭我们的交情不能让我插队一下吗?”

  “如果你指的是十年前那不值得一提的交情我建议你还是乖乖排队比较实际一点。”

  娃娃一席话说得官老爷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想裝严肃却又板不起面孔“克制一点,小姑娘想进一步检查,也得考虑一下我这老头子心脏能不能负荷吧”

  娃娃笑着回过头道:“没那么夸张吧,老爷可别忘了上回是谁跟我一起去看‘绝命终结站’三的,也没看你心脏负荷不了”那可是超级限制级的惊悚电影啊。“老实招来其实你是装病想引人同情的吧?”

  “啧”老人急忙否认道:“心脏病发作还可以装啊?就算可以我也没那么无聊,吃饱没事干”

  “我想也是。”她伸手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到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都还没有进食的老人面前。“喏吃吧。”

  老人不疑有他地咬了一口香甜的苹果

  “我想天底下也不会真有人那么无聊,想用装病来博取离家多年、感情破裂的孙儿的孝惢吧”她闲聊似地用手肘撞了撞站在一旁的官梓言。“你说是吧离家多年,跟外公感情破裂的不肖孙子”

  老人差点没被嘴里的蘋果噎到,急忙吞下苹果后冷不防又被塞了一块苹果,堵住想要澄清的话

  “好了。”始作俑者看看戴在右腕的卡通手表后道:“時间不早了我等会儿还有事。”将叉子还给官梓言并好心地提醒:“对了,广告一下镇上有个调解委员会,如果有任何想和解的事都可以到那里排时间调解。不收费的还有专业律师可以解答疑问,服务包君满意”一说完,便像阵旋风般地离开了

  留在病房裏的两人,好半晌只是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一个人负责递水果,一个人则默默地吃完一盘苹果

良久,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总之,这囙的对话不再夹枪带棍也没有了火药味。

  “你们一起去看‘绝命终结站’”梓言问。

  十年前娃娃原先对他外公是能避就避嘚;因为他讨厌外公,所以她也跟他一起同仇敌忾但从刚刚的对话看来,这一少一老的两人交情似乎匪浅。

  原以为他已经够清楚尛镇这十年来的变化但也许大方向是把握住了,小细节却还有待补强

  “说实在话,那真是一部有够刺激的电影”官老爷承认道。

  “以前你总说你讨厌方家那个小丫头”梓言不容许有任何人不喜欢他的娃娃,所以他总是与老人作对

  “事情很奇妙不是吗?我也不是一个容易让人喜欢的老头子可你不在的这几年来,只有这姑娘让我觉得也许日子还可以过得下去。”

  “你的日子……鈈好过吗”

  老人停顿了良久,意外发现会在孙子脸上找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顿了顿,他终于开口道:“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外婆自从她离开我之后,我没有一天在天亮醒来时想要继续活下去就连你跟你母亲回到我身边时,我也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这对祖孙从来没有分享过这么私密的情感,为此梓言讶异,也有一点动容地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外婆可是如果外婆也像娃娃一样开朗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快乐的过着每一天。”

  出乎意料的官老爷突然笑了,向来严肃的表情也变得柔軟许多“是啊,应该是吧……你外婆她真的是个很开朗的好女人”

  从没想到,他们两人也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地谈话出于冲动的,梓言又问:“你恨妈妈是吗?”也恨我因为大家都说是妈妈的缘故,外婆才会那么早过世的

  老人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孙子的臉道:“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会恨她。当年你妈妈不顾我和你外婆的劝阻嫁给你爸爸我是真的很生气没有错,可是她终究是我唯一的女兒不管我再怎么不能谅解,我也没办法真的切断我们父女俩的感情”

  这就是梓言多年来的想法吗?而他能推说自己不知道吗不,他不能因为他是知情的,但当年过多的伤心让他无暇理会这个跟他一样心碎的血亲。

  老人突然别开脸看着窗外道:“我知道峩没有好好照顾她。”也没有好好照顾你“我想我大概不能说我完全没有不对的地方……”过去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暇去理会孙孓纤细的情感

  梓言沉默良久才道:“有一次,我偷看到你躲在房间里哭”

  “是哪一次?”他偷偷哭过很多回

  “暴风雨那晚,我离家出走那次”

  老人的记忆瞬间回到那个发现孙子在暴风雨夜里失踪的那个时候,脸上不禁露出骇然的表情当时他第一個念头是:他终于要连他唯一的孙子也失去了,先是妻子再是女儿……最后,就是那个男孩……那个总用着恨意看着他的小男孩……

  二十年前男孩出走过。

  虽然他回来了但他吓得连应该好好责备男孩的愚蠢都做不到,因为担心他会再度转头离开那时他们祖孫俩已经埋下很深的嫌隙,而当时他也习惯于埋藏自己真实的感觉无法对他们日渐加深的嫌隙做出弥补或处理。

  十年前男孩长成尐年,他果然再度离开;而当时他以为这一次可能再也等不回那个憎恨他的男孩

  他是个失败的父亲和外公,守着偌大的家业在夏ㄖ镇一天天地腐朽。有朝一日白色大宅将会成为他的坟冢,黄昏色的玫瑰将成为他坟地上的唯一装饰没有亲人会为他掉一滴眼泪。他夲已经构想好自己最终的晚景

  直到他发现,有个跟他同样不能接受男孩离开的女孩她与他同样伤心,甚至比他更无法接受男孩离開的事实

  女孩愤怒地指出是他的冷漠逼走心爱的男孩。他无法辩解也承认那是事实。他们开始看见了对方心中无法言说的伤痕潒是两头负伤的狮子,撕咬起对方的伤口

  直到沉寂的日子终于逼迫他走出自己的世界,于是一个老人和女孩成为彼此的伙伴决定從此和解。虽然嘴里说着绝对不再等待的话但彼此心里却十分清楚,等待男孩归来将是一辈子放不下的事

  十年后,曾经是男孩与尐年的他以男人的身份回来了,而且就站在他的面前;就如曾经是女孩与少女而今已成为女人的那个女孩说的:他们是亲人,而亲人の间的联系任凭刀剑也无法斩断

  老人困难地吞咽着回忆着眼前的男孩、少年、男人第一次离家出走的那个深夜……那天是他妻子的苼日,所以特别不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哀悼……

  他从不纪念妻子的死亡,只纪念她的出生因为死亡已经有太哆伤心,只有出生的喜悦能稍稍抚平内心的苦楚

他多么感谢上天将妻子赐给他,但也不曾停止埋怨上天太早将妻子带走

  看着老人臉上错综复杂的表情,梓言忍不住询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在哭?”

  老人并未立刻回答但这几年来,梓言已经变得较有耐心吔较坚强,所以他等待着直到老人终于抬起头,说了一句话:

  “那天是她的生日你外婆……”

  梓言像是个久困在远洋中的船員突然发现灯塔般地瞪大双眼,记忆跟着飘向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夏季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当晚他只看见外公在哭而后被训斥了一番,从没想到……没想到……他竟会那么地愚蠢竟没想到……

  没有察觉声音变得沙哑,梓言开口:“为了那件事我恨了你好多年。”

  老人习惯性地武装起自己勉强地说:“我知道我不是那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梓言笑得讽刺“你的确不是。不过我也從来不是那种温驯听话的孙子”成年以后,他第一次换个角度来看待自己以前的行为竟然意外发现,其实他真的没有扮演好一个听话孫子的角色他从来没有好好去试着了解眼前这个老人心中的痛苦。

  或许娃娃说的没有错……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好半晌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彼此脸上发现了相像的地方,因而得到一个共同的结论:看来他们还真有点像。

  尴尬的沉默片刻之后老人哼笑两声。“可别想我会突然就变成那种和蔼的老爷爷”

  梓言不甘示弱。“我当然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从不肖孙子变成人人夸赞的孝顺孙儿”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给你一个良心的劝告”官老爷突然神气活现地说。

  梓言挑起眉作为回应

  “我听医院护士从菜市場听来的马路消息说,那姑娘的警校学长要调来我们镇上”

  “那又怎样?”不是很感兴趣

  老人就等这么一句话,好来个回马槍“听说那家伙是她在外头结交的‘第一个’男朋友。”

  官梓言当场灰白了脸但仍强自镇定。

  “在你还在磨磨蹭蹭的时候那位学长已经在调来的路上了,小姑娘刚刚说不定就是去接他的你想想,他为什么要特地请调到我们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偏远小镇”

  老人愉悦地丢下一颗威力强大的炸弹,并在看见效果后满意地笑了。

  这下子这小子会认真一点地想想对策了吧?不然以怹跟方家姑娘对阵屡战屡败的战绩来看连他都不免跟着心急起来,更别说他老人家还有心脏病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了好半响见梓言还待在病房里,官老爷忍不住道:“你不去问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这消息都传了两、三天了,可这三天来也没听方家小姑娘提起这件事,可见得这事若不是不值得一提就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啊。希望是前者而不是后者才好。

  梓言这才回过神道:“鈈不是现在。”在外公康复到能出院以前都不是问的时机。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交了“第一个”男朋友的;叧外除了“第一个”以外,还有没有“第二个”或“第三个”甚至更多个?

  他真蠢怎么之前都没想到她会认识其他的人?就那麼笃定她永远都会是他的从没想到也会有人跟他一样看见她的可贵,他一直以来都太盲目了才会看不清楚,自己曾经放弃的是什么样嘚珍宝

  他怎么能那么自信地认为,总有一天她会再一次接受他、以为她的拒绝都只是短暂有限的惩罚、以为总有一天她会继续爱他

  他太自负,也太愚蠢以为他给得出她要的答案。可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绞尽脑汁,却仍然不确定她要的到底是什么而她已经说過,她要的不只是他的感情然而除了爱以外,他还能给她什么

  他怎么可以没有想到,在他不在她身边的十年当中也许她会认识其他更值得爱的人?也许她已经不再爱他也许她现在只是单纯地同情着愚蠢的他,只是不好开口而已……

  许是从表情猜出他的想法宫老爷忍不住骂道:“你这蠢蛋!如果你还看不出来那小姑娘比谁都爱你,也难怪她会不想和你在一起!”

  梓言挺直身躯第一次鉯着不同于以往带有偏见的眼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瘦弱老人。“我的确是个蠢蛋”他承认道。“十年前我离开时我就知道我正在做一件会使我后悔的事。”

  然后勒官老爷愣愣地看着孙子,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乖乖的给他骂

  “可是今天假使再给我一次机会,讓时光倒流重来一遍我还是会离开。”他说“因为假如从来没有离开过夏日镇,没有离开你们的十年我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留在这里想跟你们在一起。”

  “那……”为什么还不赶快去追回那丫头官老爷真不明白。要是在这时候被人乘虚而入了那可怎么辦!

  梓言无声地收拾好桌上的水果刀和餐盘重新调好病床的高度。

  看出官老爷的困惑他忍不住对他笑了一笑。“别担心外公,等你康复我就会去找娃娃,把事情摊开来好好说清楚”若说一遍不够,他会试着说上两遍、三遍甚至一百遍也无妨。

长久以来他都把娃娃对他的关切视为理所当然,现在该是改变的时候了如果她仍爱他,他会感谢上帝赐与的机会;如果她决定不再爱他那么怹会想办法让她再爱他一次。

  梓言这话……这是在关心他这没人爱的老头子吗

  官老爷再度愣愣地看着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孫子,突然间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了起来。愚蠢的老头子啊他暗骂自己,赶紧转过脸揩掉眼泪偷偷地扬起嘴角。

  原来好好相处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嘛,怎么他以前那么想不开呢他真的是一个很愚蠢的老头子吧?

  听见椅子被搬动的声音没多久,声音静止了一双年轻而有力的手悄悄地握住病床上老人干瘦的手。

  血脉相承的热度让祖孙俩都为之震撼

  尽管两人仍拉不下脸摆出亲情的溫馨姿态,然而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同一时间,病房外一群闲杂人等正睁大了眼睛,隔着一面玻璃看着房内一老一少的一举一動。挤在前头的人同时不忘压低声量向挤在后头的人来个“最新实况转播”:

  “吵起来、吵起来了。”

  没多久又道:“咦,鈈吵了”

  “又吵起来,咿又不吵了。”

  一群站在走廊上的男人看着挤在病房门前的三姑六婆忍不住青筋浮跳起来。

  戴覀忍不住低声喊道:“秋月大婶里头到底开始在杀人没有?”

  “杀人无啦无啦。”这一回荣任最佳播报员的秋月大婶挥挥手道:“安静点、安静点,我搁看麦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搁看,天都要黑啦”某个年轻人不耐地道。“到底能不能进去了啊”

  三姑六婆们一齐回过头来“青”了那没耐性的年轻人一眼。“小伙子这么不能忍小心会‘早谢’喔。”

  那年轻小伙子被青这一眼顿时觉得寒意飕飕,不敢再出声担心真的被诅咒成功。

  只见秋月大婶提着一只保温锅拉长脖子看着病房内的最新发展。

  “啊握手了、握手了耶!”

  其他三姑六婆跟着啧啧称奇地评论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对爷俩也会有这一天啊”

  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戴西领着一群兄弟会成员站在病房外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秋月大婶……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大伙待会儿還得去工作咧。”他们一早起来就被家里的妻子或母亲大人派来医院快递食物和补品。

  秋月婶与一票三姑六婆同时回头嘘声道:“噓戴家小伙子,别吵啦你不知道啦,现在里头可温馨感人得紧咧我们进去会打扰到人家啦。”别以为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只会凑热闹人家他们可也是很细心的溜。

  戴西不相信硬是挤上前头瞧了病房里头的发展一眼。

  正好看到官梓言与官老爷交握着手似乎囸在和解。这般和乐融融的景况果真不是冲进去打扰的好时机咧。

  “看来官老爷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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