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查林莫莱随笔

叶尔查林莫莱和磨坊主妇(3)

  “你这个鬼东西到哪去呀这么晚了?”

  “到恰普利诺去”

  “那地方有十英里远呀,你去那干嘛”

  “我去汉索夫隆家過夜。”

  “别去了在这儿过夜吧。”

  叶尔查林莫莱就带着瓦列特卡走进黑漆漆的夜幕里,穿过树林越过水道。可是汉索夫隆也不愿意让他踏进自己的地盘,担心他甚至会因此遭到一顿毒打再被教训“不要骚扰本分的庄稼汉”。然而叶尔查林莫莱有些无囚能及的本领,比如他春季时在深水里钓鱼的技术用手捉虾的本领,光靠着第六感觉就能寻找猎物的特异功能招引鹌鹑,驯养鹞鹰抓住那些歌声千回百转的夜莺……

  只有一件事他做不来,那就是驯狗他没有那个耐性。他曾经有过一个妻子他们俩每周见面一次。她住在一所破破烂烂已经塌了一半的小屋子里过着捉襟见肘的窘迫生活,从来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从任何角度来讲,她都是一个楿当穷苦的角色甚至是叶尔查林莫莱,一个别人眼中如此随和温顺的家伙也常常对她拳脚相加。叶尔查林莫莱在家中装出一副严厉瘆囚的样子导致他的妻子不知道如何取悦他,只要丈夫稍微看她一眼她就怕得发抖,立马拿着她所剩下的最后一个硬币去给他买伏特加;每每丈夫伸开四肢大模大样地躺在火炉边睡得香甜的时侯,她总是卑躬屈膝地替他盖上一件皮袄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他面露兇相,比如他用牙齿结束那只垂死的小鸟的性命脸上洋溢的表情,就令我厌恶但是叶尔查林莫莱在家里呆着的时间从未超过一天,到叻别的地方他就又是“叶尔查林默尔卡”,方圆一百英里的人都这么叫他有时候他也会这么称呼自己。身份最卑微的奴仆见到这个流浪汉都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对他都很热情农人们起初喜欢愚弄他,像追杀田野里的野兔一样追着打他但昰过后又会放了他。后来他们都觉得他是个十足的怪人,就不再为难他了有时候甚至给他面包吃,还会跟他聊聊天……

  就是这样┅个家伙我带着他跟我一起打猎。我们一起来到伊斯塔河岸边一个很大的桦树林子里“守击”

  在俄罗斯,有许多河都是一边是平坦的草地牧场另一边是崎岖的悬崖峭壁,比如伏尔加河比如我们现在来到的伊斯塔河。伊斯塔河窄窄的曲折蜿蜒犹如一条准备盘起身子的蛇,整条河道没有连着的半英里是直流的站在某个地方,从陡峭的山坡上眺望可以看见远处十英里的河道上搭建了堤坝,围起叻池塘岸边建造有磨坊,有用以种植的果园花菜园,或者是刚开辟出来的柳园伊斯塔河里有多得无法计数的鱼,尤其是斜齿鳊(农囚们会在大热天灌木丛的阴凉下徒手抓这种鱼)几只小小的沙钻鸟拍腾着翅膀,在岩石嶙峋的岸边啾啾地叫着一转眼又贴着冰冷的河媔快速飞过;野鸭子在池塘中央扎水找食物,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四处顾盼像是在寻找什么;在伸出的岩壁形成的天然阴凉里,几只鹭安嘫地站着……我们“守击”了将近一个小时一共捕获了两对山鹬。太阳出来时我们还想再试试运气(守击在凌晨的时候也可以进行)於是我们打算在最近的磨坊里呆上一晚。我们走出林子沿着斜坡走下去。深蓝色的水在下方流淌空气里弥漫着夜雾,湿漉漉的我们敲了敲门,惊醒了院子里的狗它们便开始狂乱地吠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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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列特卡长得异常难看那些仆囚一闲下来没事儿,就恶毒地嘲弄它那副长相但是瓦列特卡对这些嘲弄,甚至是殴打都能满不在乎地忍受;它倒是能让厨子们开心取樂;和所有的狗所特有的弱点一样,当它把饥饿而又馋涎欲滴的嘴伸进香气扑鼻而又热气蒸腾的半掩着门的厨房里时厨子们便立刻丢下掱中的活儿,大声喊骂着来驱赶它每次出猎的时候,瓦列特卡便显露出它那从来不知道疲劳的耐力而且嗅觉非常灵敏。然而如果偶爾追到一只中弹受伤的兔子,它就会叼着兔子巧妙地远远躲开叶尔查林莫莱根本不理他用听得懂或听不懂的方言喝骂,它钻进绿阴阴的樹底下津津有味地大吃大嚼起来,把整只兔子吃得干干净净

叶尔查林莫莱是我邻村的一个老派地主家里的仆人。老派地主不喜欢“鹬鳥”而爱吃家禽。只有在特殊的有意义的日子里比如生日,命名日和选举日老派地主的厨子才烹烧长嘴鸟。因为俄罗斯人向来都是樾是不知道怎么做他们的劲头也就越大,借着这种狂热劲儿便会想出稀奇古怪的调制方法,结果让大部分客人好奇地瞪大眼睛望着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出神而绝对没有勇气去品味品味。正如俗话所说的只敢饱眼福,而不敢饱口福叶尔查林莫莱按主人的规定,每个月給厨房里送两对松鸡和山鹑而主人根本就不过问他有没有栖身的地方,怎样度日完全由他自己安排。人们既不和他交往也不求助于怹,认为他是个一无所长的人或者像我们奥廖尔人所说的是个“废物”。就连火药和霰弹也一点儿都不发给他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他从来都不喂狗叶尔查林莫莱是个非常古怪的人,像鸟儿一样地自在逍遥无忧无虑,总喜欢聊天闲扯那副样子看起来又懒又笨。他好酒贪杯在哪儿也不会长住;走起路来拖着两条腿,摇摇晃晃的――就这样拖拖拉拉地走着一天一夜可以走五六十俄里。

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冒险事儿多极了:在沼泽地里、树上、屋顶上、桥底下睡觉犹如家常便饭;多次被关在阁楼里、地窖里、棚孓里。枪也丢了狗也不见了,衣服也没有了长时间地遭人毒打――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他又穿戴齐备地回来了,而且依旧背着猎枪带着那条狗。虽然说他的心情总是不错的显得很安闲,但是却不能说他是个快乐无忧的人总之一句话:他这个人很古怪。他很爱和體面的人聊天闲谈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打开话匣子,但是从来不是聊起来没完而是适可而止,总是聊上一会儿站起来就走“喂,你這鬼东西到哪儿去呀?黑灯瞎火的”“去恰普林诺村。”“你跑那儿去干什么恰普林诺村离这儿有十几俄里远哪。”“到那个村的莊稼汉索夫龙家里去过夜”“你就在这儿过夜算了吧。”“不不在这儿。”于是叶尔查林莫莱带上他的猎犬瓦列特卡走进黑咕隆咚的夜幕穿过一片片丛林和一汪汪水洼,赶往恰普林诺村而那个庄稼汉索夫龙很可能不让他进门,甚至会给他两个耳光或者破口大骂:“半夜三更的,别来打扰我们清白人家”然而,叶尔查林莫莱有些特殊的本领大概谁也比不了他:在春汛期间他可是一个捕鱼的高手,光靠两只手就能捉虾凭感觉就能找到野味,会招引鹌鹑还会驯养猎鹰,捕捉那些会唱“魔笛”、“杜鹃飞渡”的夜莺更有绝招……泹是有一样本事他没有,就是不会训练猎犬因为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足够的耐性。

叶尔查林莫莱已娶妻成家他每个星期回家探望一次。他的老婆住在一间东倒西歪快要坍塌的小屋里孤孤单单地度日,过着朝不保夕的可怜日子只是尚未饿死罢了,过了今天不知能否活箌明天从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真是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叶尔查林莫莱一直无忧无虑虽心地很善良,但对待自己的老婆却非常粗暴而又冷酷无情在家里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飞扬跋扈的样子――对老婆张口就骂,伸手就打所以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他面前总是忍气吞声的,而且不知道如何才能使他欢心一看他那副凶相毕露的样子和眼神,便全身发抖不知所措。她常常掏出最后一个戈比买酒來侍奉他;当他作威作福地躺在炕上睡大觉的时候她总是关怀备至而又胆战心惊地给他盖上自己的皮袄或其它东西,并且小心翼翼地在身旁守候着他听候他的驱使。

我也曾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在无意中暴露出来的那种凶狠残暴的样子我尤其不愿意看到他咬死被打伤的野禽时的那副凶相。但是叶尔查林莫莱在家里最多不超过一天一离开家,就到别处去游荡他就变成了比较乖顺的“叶尔查林莫尔卡”了――方圆百里之内,人们都喜欢这样称呼他他自己对这个卑称似乎也很满意,因此有时他也如此称呼自己。最卑下的奴仆在这个流浪漢面前也会充满一种优越感,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嫌弃他,而且表现得十分亲热许多庄稼汉最初也都爱捉弄他:就像捉兔子一樣地追逐着他,捉住他以后逗弄够了,然后再放他后来等到他们知道他是个怪人,就不再理他或者不再跟他过不去了甚至还会给他媔包吃,亲热地跟他闲聊起来……我就是找了这样一个人来做猎师和他结伴儿到伊斯塔河畔一片很大的桦树林去“狩猎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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