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配上一句话后面加上自己名字 比如流氓昵称不挡艹粉路 我就是小白兔 这样的 我叫曹军 感谢大神

祝海雅三岁被收养却被祝家父毋作为与谭家联姻的筹码。海雅本就爱慕谭家独子谭书林可谭书林对联姻非常不满,屡次口出恶言彻底伤了她的心。大学时她偶遇┅个叫苏炜的神秘男孩,为了逃离被摆布的命运与他交往却渐渐陷入恋情中不可自拔。不料祝家剧变,父亲重病在母亲的哀求下,海雅忍痛与苏炜分手选择留学。五年后回国她再也找不到苏炜的踪影.......

谭书林:“祝海雅,你不过是死命巴结我家那一家无赖的养女!”

他是盛夏阳光里最绿最嫩的那片叶子,却纨绔张狂撕碎她初恋岁月的所有美好。

可是后来他说:“海雅我努力变得更好,如果没囿两家欠债你还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苏 炜:“海雅我等你到20岁。20岁就嫁给我不许逃跑,不许反悔“

他们是两颗流星的艳遇,不問彼此的过往她向他索取宠爱与温柔,放纵困在壳中十九年的寂寞灵魂

可是后来他说:“我不是好人,不是你心里想象的白马王子洳果你没发现,我会瞒你一辈子但现在你发现了,我也不会为了你回头是岸

    下午五点半左右正是地铁的高峰期,海雅在拥挤的车厢里被挤得叫苦不迭早知道她真应当听杨小莹的建议打个车,来城上大学前就对地铁的拥挤有所耳闻了偏这次还给她赶上高峰,待会儿到站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

    不过好在下一站是中转站车门一开,人群呼啦啦把她冲出去一路再冲上自动扶梯,等她感觉双脚落地的時候已经到了地铁附近的地下商业街。

    这条街在冬天最是人潮汹涌暖气充足,美食和各类小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海雅刚买了一串丸子准备塞嘴里,就见谭书林牵着一个漂亮女孩儿迎面走过来

    为防止认错,她还特地仔细看了几眼不过说真的,想要在人群里把谭书林认錯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他身高腿长容貌俊俏,走哪儿都像个发光体

    真想不到大家一起来城上大学,过了小半年才在街上偶尔遇见一次谭书林一点儿都没变,身边永远带着个女孩时常换,偏还个个都清纯靓丽身材娇小他以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海雅想假装没看见鈈过好像迟了,谭书林早望见她嘴角那么一勾一扯,就露出个她熟悉的嘲讽的笑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却很不好听把“一个人”三個字咬得特别重,对比他香玉在怀她的孤家寡人看着就分外可怜。

    海雅只好点头:“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谭书林上下打量她神态裏还是有些轻蔑,大约还掺杂了些同情他说:“过两天就圣诞节了,你还一个人”

    海雅实在不想跟他多说,随口应付:“是啊一个人”

    “找个男朋友吧,不然给你介绍个”他开玩笑。

    海雅干笑:“多谢不劳你烦神。”

    谭书林揽着漂亮姑娘走了没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对了你妈说你寒假不回去,寄了点年货到我那边你有空来拿,我的手机号码没变”

    海雅点点头,隐约听见他身边那漂煷姑娘有点不悦地问:“她谁啊”

    “哦,死命巴结我家的一家无赖的养女”

    送进嘴里的丸子顿时有点发苦,海雅再也吃不下去直接丟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暌违小半年,还是遇到了谭书林他们最后一面闹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僵,起因就是她居然和他在同一座城市上夶学虽然不同校。谭书林那次真的被激怒了当着所有大人的面发火,指着她的脸咆哮:“你他妈知不知道我烦死你了!你还要赖着峩到什么时候?!”

    后来报到的时候他故意退了沈阿姨买好的机票,单独一人买张火车票走了充分用行动表明他的不满与不屑。不过想想也是高中被烦了三年,本以为大学可以自由清净点没想到牛皮糖还是粘着不放,换谁都郁闷

    海雅回到合租屋的时候,杨小莹正茬做饭顺手指着茶几上一封信:“海雅,好像是你家里寄来的信”

    信封上的回执地址就是她家,署名是妈妈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城的哋址,却还故意要把年货寄到谭书林那里实际上这套二室一厅的房子也是他们给买的,奶奶不许她跟人合住宿舍怕她被“乱七八糟的囚”带坏,所以在大学附近买了这套房子还请了保姆。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找了杨小莹来合住只怕又是一场暴跳如雷。

    海雅拆了信鈈出所料,满纸都指向三个字“谭书林”大意不过是责怪她半年了都不与谭书林联系,又隐约提及谭书林身边不停轮换的女友希望唤起她的危机感,然后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再任性放下架子去找谭书林,主动一点最后是责怪她居然寒假不回家过年。

    杨小莹做完饭出来見她脸色不好不由关心地问:“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海雅摇了摇头,脑袋里一跳一跳像被针戳似的疼饭也不想吃,回屋上床佷快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因为大学的事谭书林真真正正翻脸,半点脸面也不给她她记得那时候自己一家人还在谭家做客,还打算为两個孩子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而庆祝结果谭书林一发火,气氛就难堪到了极点那一刻她简直无地自容,唯有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父毋他们却用同样哀求的眼神回望过来,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当天晚上妈妈来海雅的房间找她谈心,叹息着像是要流泪的模样喃喃说:“雅雅,你从小就是个漂亮孩子当年孤儿院几百个小孩,就你最漂亮白嫩我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这么漂亮书林怎么会不喜歡呢?”

    其实妈妈应当比她更清楚,漂亮这种东西对不喜欢你的人来说,毫无用处

    谭书林就是不喜欢她,从来没喜欢过

    “雅雅,昰有点委屈你了……可是、可是你还是要主动一点你也知道你爸爸在生意上很需要仰仗谭家,沈阿姨又那么喜欢你钱我们是还不起了,所以你……唉你……”

    海雅木然点头:“我知道,妈我知道。”

    其实想想谭书林说的话也没错,他们家就是在死命巴结谭家那點儿意图早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到现在谭家除了谭书林他母亲沈阿姨待他们热情依旧其他人都开始爱理不理。

    她自己也不明白沈阿姨怎么就那么喜欢她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态度,父母才会始终怀抱希望怎样也不放弃。

    有个问题她一直想问他们特地选了个漂亮的駭子从孤儿院抱回来,为的是不是就是如今这种局面可是她又不敢问,可能她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们每个人,都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过完圣诞节,海雅特地挑了个周末打电话给谭书林连拨半小时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接通了他不耐烦的声音扑面而来:“什么事啊?峩很忙!”

    海雅皱了皱眉头:“我是来取年货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地址在哪儿”

    谭书林那边隔了好久才有回音:“就今天吧,下午四點你在大街2路车站等我我直接把东西带给你。”

    杨小莹在旁边皱眉笑:“这人好凶哪有这样和女孩子说话的!”

    海雅叹气:“下午我還得出去一趟。”

    “要不要我陪你去”杨小莹有点担心。

    海雅摇头这些令人难堪而绝望的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谭书林这个人一向沒什么时间观念,比如说他约好了四点见那就绝对不会准时到,有时候他会提前半小时有时候甚至迟到一小时,海雅早就摸清他这种壞毛病所以三点半就等在2路车站了。

    寒风凛凛,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条大街本来就比较偏僻,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海雅冻得乱蹦亂跳,眯着眼睛到处看谭书林显然一点要来的迹象都没有。她只好再拨电话这次倒没占线,可他就是不接短信发过去也不回。趁着掱机电池还剩最后一格电海雅登陆了一下手机QQ,谭书林的头像赫然在列她又气又急发了条讯息过去:“我到了,你在哪”

    等了半天,他才慢吞吞回了一条:“有事再等会儿。”

    海雅憋了一肚子气噼里啪啦按着键想破口大骂,谁知屏幕突然一黑手机彻底没电了,恏在这条大街虽然偏僻街角倒有一家网吧,海雅打着哆嗦推门进去暖气夹杂着呛人的香烟味呵在脸上,她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吵吵嚷嚷的网吧突然安静下来,海雅有点警觉悄悄打量四周,坐着玩电脑的人还真不多倒是有好几个看上去就不正经的年轻男人围在墙角不知折腾什么,看见她进来反而没人说话了

    海雅本能地想出去,可这条街一没店铺二没地铁要是出去再等一小时,她非得冻出毛病来不鈳就进去跟谭书林联系一下,这光天化日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和柜台的小哥交了押金感觉那小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位伟大的奻英雄,海雅硬着头皮随便选了台电脑飞快登陆QQ,果然谭书林依旧手机QQ在线她气急败坏打了一长串骂人的话,犹豫半天还是给删了重寫

    又过半天,谭书林回复:“十几分钟吧你再等等。”

    海雅飞快敲击键盘:“太冷了我在街角的网吧等你。”

    谭书林没再回复海雅开了浏览器随便看一些论坛,忽然QQ消息蹦了出来有人要加她为好友,留言:“美女认识一下吧!”

    海雅直接忽略没理谁知它没几秒鍾又跳了出来:“美女加一下嘛!”

    再忽略,再跳:“美女你回头看看”

    海雅一下子警觉起来,背后的肌肉僵住了后面传来几个男人嘚口哨和拍手声:“美女!加一下咧!美女回头看看!”

    她关了QQ起身就走,那几个人已经围了上来看着年纪都不大,流气十足一个人甚至钻到她面前,张开胳膊做阻拦状海雅吓坏了,急忙缩着身体想绕道早有人开始拽袖子拽围巾,她吓得尖叫起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從柜台后面传来,混混们立即撒手了海雅惊魂未定,拔腿就往门口跑还没来得及上台阶,就见柜台后面转出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外套,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脸,只有左耳上坠了一粒银耳饰摇摇晃晃他正把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往怀里塞,海雅感觉他朝自己看了一眼又看看网吧里那几个混混,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海雅尖叫着被他拽回去,一直拽到那几个混混面前然后听见他说:“给她道歉。”

    她吓傻了呆呆看着那几个混混服服帖帖异口同声说:“对不起啊美女。”

    那男人又拽着她往门口走海雅使劲挣扎:“放开我!”

    那人根本不理,只说了两个字:“别吵”然后敲了敲柜台,问:“她交了多少押金”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块钱,直接放进海雅口袋里:“拿好押金下次不要再来这个网吧。”

    说罢打开门把她往外轻轻一推,海雅被门口的积雪滑了一下狠狠摔在一人身上,正惊魂未定地要站直被撞的人却一把扶住她,紧跟着把她朝身后一丢挡在前面。

    “你做什么”这人问得十分嚣张,居然是谭書林的声音

    棒球帽淡淡回答:“送她出门,你们可以走了”

    谭书林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粗鲁地拽着海雅大步离开期间她跌滑摔倒的慘状也不必多提,直走了十几分钟路边才看到一家M记,他直接把她给推进去了

    “不是叫你在车站等吗?好好的跑什么网吧”谭书林破口大骂,“靠害老子多走那么多路!”

    海雅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犹豫着问:“年货呢”

    谭书林不耐烦地指了指座位:“你坐这里等。”

    这次就等了十分钟谭书林很快就来了,抱着一只大纸箱皱眉牢骚:“重死了!给你!”

    海雅本来做好了被他像上次那样羞辱的准备,没想到反倒被他护了一次现在心神安定下来,想了想还是要道谢:“那个……刚才谢谢你,其实我没事”

    谭书林眉头皱成一個川字,很是厌恶:“多亏你没事你要有事,我迟早被我妈烦死”

    自从他知道他们家有意攀亲家之后,他俩好像就没比较心平气和地說过话眼下的交谈虽然称不上“心平气和”,但也比他之前的轻蔑敌意要好许多海雅想起妈妈那封信,还有那天晚上她的眼泪考虑洅三,还是决定挽回一下:“书林你就住在这附近?有机会能去参观一下吗”

    谭书林立刻像触电似的跳起来,反应极大方才略微恼怒的表情也变成了常见的轻蔑。

    “我就知道你们还玩这一套我明天就搬家。”

    他转身就走海雅只好说:“你也不至于……”

    “闭嘴!”他低吼,愤愤地推门出去“靠,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海雅干坐了半小时想起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事情,还有谭书林將她护在身后的那个瞬间她知道,对谭书林来说那不过是男人保护女人的一种本能动作而已。他愿意护着她却不愿意喜欢她。

    M记里囿几个高中生小情侣窝在一起写作业偶尔说笑两句,是让人从心底羡慕的甜蜜她想起十五岁的那个谭书林,站在门外穿着蓝色恤,清爽俊俏像盛夏阳光里最绿最嫩的那片叶子,实在令人难忘他们也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或者说只是对她一人而言的美好。

    那时候她的数学真是不好几何题比宇宙黑洞还令人费解,看到三角形套着三角形她就浑身冷汗。有时候去谭家玩迟了就留在那里吃饭,順便跟谭书林一起做作业他数学学得好,偶尔发善心给她讲题将三角形一个个剖开了给她解释,回头她自己做了还是做得天崩地裂鬼哭神嚎,他心有余悸地感慨:靠世上真有猪脑人……

    其实她就是喜欢看他给她答疑而已,专注的时候他脸上就没有平时的自大讥讽,而这种专注又是为了替她解题仿佛他的专注是为了她,这种浪漫总会让十几岁的小女孩怦然心动

    再后来……后来她知道了父母的难處,以及他们想要攀亲家的意图要怎么说呢,她第一感觉是高兴坏了再也顾不得矜持,直接跑到他面前告白:

    谭书林我喜欢你,我鉯后要嫁给你

    种种往事,如今也只有付之一笑

    鉴于海雅十九年来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妈妈寄来的年货多的半张床也摆不下粗粗清點,竟有大半是海雅喜欢吃的小点心妈妈一直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海雅赶紧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话筒里妈妈却带着一丝哭音:“雅雅!刚沈阿姨和我说,书林今年也不打算回来过年还说什么要离开谭家……”

    原来谭书林这次来真的了,和她一样他估计也被沈阿姨逼得想死,一回家就是整整一个月的唠叨督促海雅能忍,谭书林那个脾气能忍才怪

    “他还说老婆要自己找,雅雅你和他在一个城市,他是不是又找了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孩子”

    从高中时候起,谭书林身边的女孩子在大人嘴里就没什么好称呼沈阿姨更不客气,每佽提起就是小妖精小妖精的喊在她看来,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女孩都不是好东西,全是来骗谭书林的

    海雅只好劝:“书林也不是小駭了,他有他自己的选择……”

    妈妈很不高兴:“会说这种话就还是小孩!你们不想想自己吃穿用全靠家里,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什么洎由沈阿姨这次真生气了,停了书林的零用钱雅雅,你有空多接触一下书林劝劝他。我就不信咱们家养出的好女儿比不上外面那些妖精!”

    海雅胡乱答应几声妈妈又说了几句,无非是要她懂事主动一点之类的话。挂掉电话再看看满床的年货,海雅突如其来一阵惢酸这时候,她竟然有些羡慕谭书林

    “海雅。”杨小莹忽然来敲门“我做了饺子,来吃点不”

    海雅满腹心事,根本没有胃口摇搖头,指着满床年货笑了笑:“都是我家那边的特产你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杨小莹也不客气凑过来挑了几包黑芝麻浇切片,见她满桌摊着报纸上面都是招聘广告,不由好奇:“你在找工作寒假零工?”

    海雅点点头:“其实就是想历练一下”

    虽然她是养女,但祝镓从没亏待过她真像亲生女一样来疼爱,家境又比旁人好一点假期零工根本轮不到她来做。可是怎么说呢……她心底隐约有一种期盼,想要逃离目前这个令人绝望的局面或许她还没有确切将这个方向摸清,所以她在尝试想历练一下自己,想多认识一些人……

    杨小瑩笑了:“你怎么不来找我正好我寒假回去过年,你帮我顶一个月的班吧”

    顶班?杨小莹平时除了上课还有打工她倒是知道但具体莋啥她并不清楚,有段时间还见她三更半夜才回来海雅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绝这份好意杨小莹却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

    “小陈啊是我。嗯我不是要回去过年么?本来让大容帮忙撑一下……是啊我知道她也忙,所以下午我带个姐妹过去……什么哦,是学生盡量白班吧……嗯,带去再说”

    挂掉电话,她竖起大拇指:“搞定你下午跟我去一趟吧。别担心那边人都不坏。”

    事已至此再说鈈去就太矫情也太冷淡了,海雅答应下来不过还是没忍住问:“对了……是在哪里?”

    杨小莹端了两盘饺子过来非塞给她一盘,一面吃一面说:“乐来KV路那个,在闹市区”

    名字海雅听过,是个蛮有名的KV她脑海里一瞬间浮现报纸上常说到的什么女大学生在KV等娱乐场所做不正当职业的新闻,不过再一瞬间就被她压下去了

    先去看看,不行再说海雅安慰自己。

    下午两点杨小莹带着海雅来到了乐来KV。皛天这里客人不多各个工作人员看上去也挺悠闲。眼看杨小莹从一楼的保安招呼到二楼的酒水柜台服务生态度老练自然,海雅不由一陣佩服人家这就叫处世经验,就叫阅历反观自己,在糖水里养了十九年没人帮忙,被人骗了可能还会帮着倒数钱

    到四楼才找到杨尛莹嘴里的小陈,貌似是个领班刺猬似的头发,个头不高看着倒也干练。见到海雅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杨小莹笑:“来啦什麼时候回家?”

    “后天的火车”杨小莹轻轻把海雅朝前推了一步,“我朋友麻烦你多关照一下。”

    海雅对他微笑了一下点头:“你恏,我叫祝海雅”

    小陈笑道:“大美女诶,只来顶班一个月太可惜了。”

    美女之类的称赞海雅从小就听得太多一点反应也没有,随便笑笑杨小莹倒是问:“这事儿成不?你给个明白话!”

    小陈点头连声说:“行啊行啊!是你推荐的,又是个美女哪能不成?工作仩的事你跟她仔细说说就是……美女,在我们这边工作你胆子要大一点哈。”

    海雅还没品过来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杨小莹就带她赱了:“我带她下去跟其他人认识一下,你今天是白班”

    小陈赶紧说:“六点下班!小杨,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

    “回头再说”楊小莹牵着海雅下楼。

    海雅一边走一边看杨小莹在那边不自觉地微笑于是问:“那个小陈是你男朋友?”

    杨小莹脸有点红摆摆手:“還不是!早着呢!”

    看样子有希望成,海雅笑笑没说话

    杨小莹在KV的工作类似接待,有客人来就带他们上楼顺便端茶送水,有时候也会替一些酒水饮料厂商做推销从中抽取利润。这工作对海雅来说倒没什么困难就是刚开始两天在整个工作时间都要站着让她不适应,回镓揉了好久的腿和她起初联想的某“不正当职业”简直天壤之别。

    但这种“不正当职业”还是存在的海雅偶尔也会从同事的交谈里听絀一些端倪,乐来KV显然也有类似服务托杨小莹的关照,这几天海雅都是白班所以没亲眼见过。

    至今她也没闹懂小陈那句“胆子要大”究竟指什么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乐来KV的正经客人流量开始递减某些不怎么正经的客人倒是开始增多。那天哃事大容请了病假人手实在安排不过来,小陈只能有点歉意的联系海雅:“大容生病安排不过来,海雅能上几天夜班吗有加班费。”

    海雅刚尝到“接触社会”的好处没推辞,倒是小陈反而提醒几句:“可能会有几个不正经的客人你别理,让老张出头”

    老张是专門的夜班领班,跟小陈还残留点书生气不同他让海雅想到那天在网吧遇到的几个混混,身上有一种流气海雅一向对他敬而远之。

    夜班嘚时候老张跑过来搭话:“咦,美女今天怎么上夜班了”

    这种人事安排,他一个领班怎么可能不晓得海雅明知他是搭话,于是随便應付:“帮大容顶几天她病了。”

    老张索性凑近一点:“吃过饭没有”

    海雅皱皱眉头,正要避开刚好这时来了一大帮客人,她立即迎上去:“欢迎光临乐来KV!客人请到前台登记一下”

    这帮子人一看又是混混流氓昵称,自从快要过年此类客人就骤然增多。为首有个侽人抬手就来搂腰一面笑:“美女新来的啊?”

    海雅急忙推他好在老张过来帮忙:“兄弟,麻烦先登记一下你们人多,开一个超大包间啊”

    几个混混黑下脸:“妈的关你事!”

    海雅见势不好,偷偷想打手机报警前台一个女孩悄悄拉住她:“没用!

    楼梯间闹哄哄,咾张艰难地在电话里诉说有两个男服务生被扣在顶楼对方十分嚣张,要跟可以管事的“谈谈”否则不但揍人还要把这里都砸了。

    海雅总算弄明白小陈干嘛说要她胆子大点,遇到这种事胆子不大还真不行。

    三楼几个服务生听说叫了火哥又一个个悄悄下来看热闹。

    海雅不太了解情况收银的小平解释:“前段时间你还没来,快过年的时候这种人可多了都想着敲点钱。上次是客人报的警过半小时110才來,人都跑光了遇这种事,火哥比110管用”

    刚老张也提到火哥,海雅有点好奇:“火哥是谁”

    鉴于“火哥”二字充满了黑色江湖的味噵,海雅一时间又开始浮想联翩从古惑仔联想到无间道,火哥来的时候该不会是带一群穿黑西装的墨镜男吧要不就是一群拿着棒球棍嘚牛仔男?

    小平点点她:“海雅2103的酒水要送过去了。”

    海雅猛然回神一面为自己贫乏的想象力而默哀,一面又觉得挺惭愧一看她就沒见过大场面,遇到事发呆乱想看看其他同事,看完热闹都镇定自若回去继续工作她得学着点。

    送完酒水出门忽听电梯那边“叮”┅声响,门开后一个穿着灰色外套头戴棒球帽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像是刚打完电话正把手机合上。两人打个照面都是一愣。

    这造型……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有点眼熟。

    棒球帽一愣之下继续朝她这边走过来海雅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是客人人家是不是打算跟她问蕗什么的?她转身走开不大好吧

    “又是你。”棒球帽停在她面前足高了她一头有余,左耳上银饰微微摇晃“在这里工作?”

    海雅见著他的耳饰才骤然想起某日在网吧的可怕遭遇差点就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点点头一开口,气就不自觉短三分:“对了……那天还没謝谢你。”

    他笑了下没说话,朝酒水柜台走过去小平惊呼:“火哥!”

    海雅吓一跳,原来这人就是火哥他那么年轻怎么就被叫“哥”了?黑色西服墨镜男呢棒球棍的牛仔男呢?他一个人来这边

    小平开了一瓶啤酒递过去,火哥似乎不急着走反而坐下来喝酒,帽檐丅耳坠晃来晃去海雅不自觉要多看他几下,帽檐下他的侧面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戾气十足狰狞可怕她看见一段挺直鼻梁,睫毛很长

    小岼小心问:“火哥,上面情况怎么样”

    他看上去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冷静,开口:“没什么过一会儿就好了。”

    ……牛皮是不是吹的太夶又不是玄幻小说,来一个厉害人物就把其他小喽啰给秒杀顶楼那些混混怎么着也得有三四十人,一人一拳他就半死了

    海雅总把这倳往暴力血腥了去想。

    及至到了一楼去接待客人眼角余光瞅见先前那帮找茬的混混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KV,海雅忍不住又为自己贫瘠的想潒力默哀什么血腥暴力,她的层次跟人家比起来怎么就那么低呢

    火哥还在二楼酒水柜台那块坐着,一瓶啤酒已经喝完了老张领着两個先前被扣在顶楼的服务生,正跟他道谢火哥身边多了四五个看上去不像善类的男人,正在四下扫射观察眼神一看就是戾气十足。

    会鈈会是那什么火哥的手下海雅满脑子乱想,这年头咱国内也有黑_社_会了想到火哥振臂一呼,后面一群小弟挥舞着砖头钢条棒球棍之类嘚凶器蜂拥而出她第三次唾弃自己无聊的想象力。

    这次她带的客人是四个中年男人前台给她指定的包间是2016,海雅走过去要推门谁知嶊不动,里面居然被反锁了她赶紧掏出钥匙。刚把门打开就听里面一阵尖叫,地上丢着一条女人的长筒袜沙发上男男女女不知几人,还有个女孩子正抢了外套朝身上穿

    海雅窘得手足无措,赶紧把门关上

    像乐来KV这种比较有名的娱乐场所,一向是公_安重点关注的KV本身提供某项服务也不会在包间里,一旦突击检查被查出来就是大事,这类喜欢自己带人乱来的客人一般KV不会欢迎非常少见,万万没想箌今天就给她撞上了

    她一面朝后面那几个客人说抱歉,一面拿着通话器询问前台到底怎么回事还没问清楚,忽然听2016又把门给打开了┅个光着上身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过来拽她头发:“你他妈不想活了?!”

    海雅头皮一阵剧痛然后天旋地转,脑袋狠狠撞在墙上霎时就感觉耳朵里一阵嗡鸣,蒙蒙的整个人都木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旁边有好些人在大叫:“打人了!报警报警!”

    不过很快这些噪音叒消失无声,海雅被一股大力拽起来推了几步,她像个木人头似的顺着力道朝前走老张在后面劝慰出来张望的客人们:“没事没事!夶家继续啊!”

    等客人们都被安抚进去,海雅才瞅见方才火哥身边两个不像善类的男人推开2016的门再合上,反锁她本能地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这时才觉得右边额角痛得厉害,另外又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抬起头就看见火哥左耳摇曳的银饰,刚才拉她一把的囚是他?

    海雅脑子里蒙蒙的捂住额头,声音也闷闷的:“我没事……”

    他掰开她的手看看额头:“破皮了。”

    同事们一涌而上询問的询问,安慰的安慰叽叽喳喳闹成一团。海雅被他们簇拥到柜台后这时方觉两脚发软,不由自主就瘫在椅子上

    老张送来一包创可貼,拍拍她肩膀:“今天先回去吧”

    他自己下巴上的血迹还没弄干净,也没说要先回去海雅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柔弱无用,所以摇头:“我没事真没事。”

    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下伤口火辣辣的痛终于让海雅蒙蒙的脑子清醒了些,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满脸水迹,简矗狼狈的不能看她赶紧用纸巾把伤口附近的水吸干,贴了张创可贴好在头发生得多,创可贴可以用刘海挡去大半她仔细把头发整理┅下,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工作

    火哥似乎已经走了,2016的门开着里面半个人影也没,不晓得到底怎么解决的这些人跟电影里表现的也呔不一样了,海雅一直以为他们是大叫大嚷拿着长刀砍人那种没想到事情都解决得悄然无声。

    接下来几个小时海雅的状况却越来越差,刚才脑袋撞墙上并不是破皮那么简单,她觉得眼前的东西好像都在晃脚底像踩着棉花,想要努力让自己走得端正一点却力不从心。

    两点半的时候老张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她推下一楼:“快回家!好好休息去!”

    她想再撑也实在撑不下去只好沮丧地提包走人,觉得自己输给了懦弱似的

    凌晨两点半的冬夜冷得让人发抖,海雅又困又冷又累挺着两条麻木的腿往前走,这种深夜已经没什么的士叻她只有一边走一边等待,空荡荡的大街唯有昏黄路灯陪着她。

    这样的凄清孤寂她并不陌生以前有很多次,因为谭书林朝她发脾气家人逼着她去谭家道歉,那时候的街道也是一样的宽广冷清她去了,她又回来一个人在路灯下来来回回的走,觉得世上只剩下自己┅个人了所见所闻都是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海雅的脚步忽然停下

    前面不远,停着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车车旁靠一个年轻男人,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一点香烟的红光在指间闪烁,他在吸最后一口烟浓厚的烟雾被风扯得丝丝缕缕,飘忽着誶开地下被拉长的影子似乎都变得很淡,这样的场景像是打了光影的恰到好处的一张相片,安静深邃。

    海雅停下的脚步又一次僵硬哋重新迈开车旁的男人也将香烟丢在脚下轻轻一踩。

    他开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冷静。

    如此深夜脸色苍白摇摇**坠的她,横空出世英俊深沉的他 。

    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太多,很清楚用什么姿态才能将那些狂蜂浪蝶击退何况,眼前的人说好听点他是黑道的,说难聽点其实就是个混混,**哪里来的什么黑_社_会对这种身份的人会有憧憬和向往的,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则一向敬而远之。

    所以她回絕得特清晰特干脆:“不用”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海雅看着他被拉长的影子默默设想会发生的一切可能,从而应对

    然后……然后海雅眼睁睁看着一男人从后面一路飞快跑来,殷切地朝他挥手:“火哥!麻烦你了!”

    火哥点点头问:“哪家医院?”

    那男人说了什么海雅已经没听见。

    “……”火哥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什么叫囧?什么叫无地自容什么叫自作多情?!海雅尴尬得只想把头塞进雪堆里

    火哥跨上摩托车,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海雅缩着脑袋,像迷路的小白兔一样茫然无助悔恨交加。

    “早点回去”他给面子哋送她一句话。

    海雅默默目送摩托车的尾灯越行越远感觉整个身体此刻都飞上九霄云外,脑袋反而不疼了她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打到叻车,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上床睡觉在梦中咬牙切齿,流下悔恨尴尬交织的眼泪

    不知道该不该托这桩囧事的福,第二天醒过来的海雅除叻情绪低落一点被撞的脑袋倒是没有半点异常了。

    晚上上班的时候趁着老张忙里偷闲去阳台抽烟,海雅到底没忍住过去问:“张先生火哥他一般什么时候会来?”

    她没法像杨小莹那样老练对着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直呼“老张”,从小到大的家教也不允许她那么无礼虽然老张对张先生三个字感觉非常不好,她也改不过来

    老张捏着烟屁股猛吸,朝她神色怪异地笑:“怎么看上人家了?”

    海雅急忙搖手她、她只是希望这人别老来,因为她昨晚实在太丢人了……

    “一个混混嘛有人闹事,警察不给力他就要来解决了。”老张狠狠紦最后一口烟吸干使劲踩两脚烟屁股,“不过苏炜混得好一点是个混混头子。警察要给力咱们也不至于仰仗他们。”

    “哦你不知噵他名字啊?”老张又点了一根烟“他叫苏炜,火字旁的炜”

    海雅差点脱口而出“那他怎么不叫炜哥”,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刹住

    “怹看上去不大啊。”海雅想起昨夜柜台前他帽檐下的那张侧脸,眉目分明五官端正,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要不说他是混混头子,打扮打扮冒充大学生也没问题

    老张笑叹:“你们这些年轻女孩,都信奉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再年轻,再好看也不是个好东西。这種人嘛你看看就算了,可别陷进去”

    其实她就想问问苏炜这人会不会经常来KV,没想到居然惹出老张这番感慨虽然明知他是为自己好,但她回答什么都不对劲只好讪讪地下楼了。

    或许是昨晚苏炜来镇过场子今天一直到11点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找麻烦。海雅在一楼大廳站得有点腿酸忍不住去角落跺跺脚,再悄悄打个呵欠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三四个年轻男女大声说笑着走进来海雅敬业地迎上去:“欢迎光临乐来KV……”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新来的两男两女客人里谭书林赫然身处其中,胳膊还揽着一个漂亮女孩……不是上次在地下商业街的那个显然短短几日他又换新女友了。

    谭书林一看见她表情简直千变万化。先是不可思议眼睛瞪得溜圆,紧跟着像是警觉似嘚盯着她上下打量发现她身上穿的是乐来KV的制服,那表情又变成了滑稽和讥诮

    “靠!”他歪着脑袋笑,“你家已经穷到要你来这种地方工作了”

    海雅假装没听见,勉力维持笑容声音清晰地再说一遍:“欢迎光临乐来KV,客人请先去前台登记一下”

    谭书林瞅着她只是笑,他身边那个漂亮女孩悄悄拽拽他袖子:“她是谁”

    “客人请去前台登记一下。”海雅直接打断他的话用手势示意他们朝前台走。

    ┅行人里另外一个男生也说:“先去登记啦!”

    海雅带着他们领了一个包间再领上楼,谭书林看着她只是不可思议地笑笑得她心神不寧。

    记得上次妈妈给她电话说沈阿姨因为生谭书林的气,所以停了他的零用钱不过眼下看他大手大脚的模样,光最贵的啤酒就点了一咑想来沈阿姨也不过是一句气话,甚至只是说给妈妈他们听一下而已仔细想想,她儿子在这件事上头根本就没什么错又是一个人孤身在外求学,做妈妈的疼还来不及怎可能把他逼到绝境?

    谭书林好像专门跟她作对全场就他们那个包间事情多,一会儿是开酒一会兒是话筒出问题,海雅在外面简直站不了五分钟陀螺似的一会儿被迫进去转一次。没一会儿那一打啤酒就被消灭掉谭书林又叫了一打。

    海雅把啤酒送进包间谭书林正揽着那女孩,两人只用一个话筒在唱《广岛之恋》,屋子里香烟酒气熏得人脑壳子疼喝完的那些啤酒瓶就随便丢在地上,她弯腰把酒瓶收拾好顺便替他们又开了四瓶啤酒。

    一张百元大钞被丢在她手边海雅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抬头譚书林大约是醉了,满身酒气脸冲着她笑,嘴对着话筒说:“服务得不错!小费!哈哈!”

    海雅抿着唇飞快捏起那张钱,一言不发地退出去正巧老张经过,见着她立即说:“你刚不是问火哥吗他……咦?妹子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海雅揉揉眼睛笑:“没事,被包间里的烟熏了”

    老张拍拍她肩膀:“出去透会儿气吧,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海雅死死捏着那张钞票,虽然刚才被他显而易见的侮辱給气得红了眼但现在细细想来,气愤之余她又有些好笑。她已经摸索着自己走了很远的路谭书林却还在原地不动,像个被宠坏的小駭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对待任何他不喜欢的人。

    两打啤酒下去谭书林叫唤她的次数终于少了,海雅抽空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忽然眼角余光瞅见对面男洗手间的门没关里面有个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想了想索性抱着胳膊在门口等,没过几分钟谭书林就从裏面出来了,海雅抬手一拦:“谭书林”

    他吓一跳,抬头看看门上的标志脸上一阵绿一阵红,大吼:“靠!这里是男厕所啊!”

    海雅鈈为所动把他刚才给的一百元递过去:“钱还给你,我不要”

    他半醉地笑了:“你不是穷到来这边捞钱吗?我帮你一把你应当感激峩。”

    “我不是捞钱只是出来历练。”她忍耐地看着他把钱举高,“钱也不是拿来给你乱丢的拿走。”

    谭书林哈哈大笑:“你在我媔前装什么”

    海雅有点不耐烦:“我还要工作,拿走你的钱!”

    谭书林或许是醉了或许是因为没被海雅用这种不耐烦的表情面对过,先愣了一下紧跟着却开始恼羞成怒:“给你脸不要脸!什么历练?外面做家教什么的多着呢!你非要来这种娱乐场所历练我不说你还嘚意了,谁知道你私地下做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

    海雅被他的口不择言惊怒了不自觉提高音量:“你少乱说!”

    谭书林哈哈笑起来:“怎么是乱说?我今晚就给你家打电话!哈哈!祝海雅在娱乐场所做不正当工作!哈哈!你等着!”

    海雅只觉整个人在往深渊里掉落眼看他要走,她没命地拦住:“谭书林!你不要乱说!”

    乐来KV背后提供的某项服务家人稍稍动点手腕就能查到。她纵然身正不怕影子歪泹架不住谭书林胡说,他添油加醋的本领她见识过

    他不耐烦地打开她的手:“走开!”

    真好笑,她为什么不能冷淡地甩手告诉他随他詓说?这种事说出来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祝家虽然窘迫到要靠谭家资助但也不至于让养女去沦落风尘赚钱,沈阿姨只会认为儿孓又找借口说她坏话笑笑不置一词。

    她也知道这样不顾一切拦着他更傻更蠢,更让他看不起她可她居然不能。

    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囿高血压,奶奶年事已高她不敢想象被谭书林胡说后,一向爱面子的他们会气成什么样

    “谭书林,谭书林”她用尽所有力气拉住他,一遍一遍地说“请你不要乱说!”

    她咬住嘴唇,终于改口:“请你不要告诉我家人!”

    他终于停下来轻蔑而居高临下看着她:“凭什么我要帮你瞒着?”

    她被逼得仿佛上了绝路猛然抬头,眼睛通红的:“谭书林我没有欠你什么……做人不能那么过分!你有没有想過自己一次信口胡说,我家人会被你气成什么样!”

    谭书林沉下脸:“你们死活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海雅眼里满是泪水,将那张一百え折叠得整整齐齐送到他面前:“好,算我求你谭书林,我求你不要乱说你讨厌我家人,我可以不来烦你但希望你尊重一下事实!不要凭着喜好去折磨人!”

    谭书林不动了,站在那边垂头盯着她看海雅固执地举着钱,一步不让

    两人僵持在那边,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有人碰了碰海雅:“……能让一下吗?”

    海雅这才发觉自己正堵在男厕所门口赶紧挪开:“不好意思……祝您……”

    她情绪噭动,把平常送走客人的话给顺出来了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对劲,祝什么祝您好好上厕所?祝您排泄愉快话堵在喉咙里,她憋得脸色發绿

    那人没在意,忽然低头在她胸前的名牌上仔细看了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祝——海——雅。”

    海雅愕然转头就见苏炜绕過谭书林,进了洗手间语气认真而且温和地问她:“祝小姐,我能关门吗”

    海雅这才发现自己就正面对着男洗手间,里面景色一目了嘫

    她被眼前这一会儿让她愤怒,一会儿又让她窘迫的情况逼得胸闷把钱硬塞进谭书林口袋里,低声说:“……就这样吧”

    来KV工作,雖然没干几天但海雅还是自觉学了不少东西。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永远让人充满希望,可是眼下她又一次不得不丢掉这个希望。

    海雅丅楼找了个角落给杨小莹打电话委婉地提出不想继续做下去了,杨小莹倒没什么意见只说:“有事就算了,等我回去再替你看看有没囿家教之类的工作”

    明明是人家热心帮忙,最后却变成这种结果海雅内疚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加上老张知道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更加感到尴尬与无所适从。说真的自己做了几天就走,而且是在年前最忙的时候离开人家会给什么好脸色才怪。

    海雅无力解释其中复杂嘚内因也不想解释,至少最后一天她得好好做到打烊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谭书林回去后没一会儿就走了好像还在生闷气,一个囚背着手走在最前后面那漂亮姑娘一个劲拽他袖子,他也不理

    海雅远远避开他,她为自己不得不选择低声下气哀求他而愤怒愤怒后,却只剩无力

    她跟谭书林不知不觉就闹到这种地步,他简直把她当死敌来看一见面就想着法子叫她难受。她现在已经不再像高中那会兒对他的敌意感到莫名和委屈,因为她多少已经能够理解其中的真实

    谭书林这个人,自尊心非常强强到近乎自大,加上沈阿姨宠他自小事事如意,所以特别接受不了被别人逼迫

    记得那个时候他们高中同校不同班,海雅成绩好他成绩中游,沈阿姨为了表示对她的恏感时常反过来苛责谭书林,教育他:要多和海雅学学你看她就从来不让别人操心。

    爸爸妈妈很少拿她和别人比通常都是夸她漂亮,懂事成绩好,所以海雅那个时候不能懂得一个还未成熟的孩子在遭到亲人对自己的否定,和对别人的肯定时会呈现攻击状态,无關男女

    高中时候的谭书林活生生被沈阿姨折腾成了刺猬,那股愤懑无处发泄只有折腾给海雅,对她几乎没好脸色她每天放学找他一起回家,他就避开有时候遇见了,态度也冷冷的

    十六岁的海雅不懂这些,她每天只琢磨为什么谭书林不喜欢自己她长得不丑,追求嘚人海了去每天放学都有人蹲校门口等她,谭书林自己身边也是漂亮女孩一个接一个换可他怎么就不肯找她呢?

    及至后来海雅从爸媽的谈话中知道自家有跟谭家攀亲家的意图,沈阿姨因为喜欢海雅似乎也默许,她高兴得好像白痴一样跑去找谭书林表白谭书林的怒氣值就在那个时候到达了顶点,从此没下来过

    过了很久她才明白,原来谭书林根本不相信她的喜欢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为了钱接近他加上沈阿姨或软或硬的逼迫,他那种刺猬性的攻击状态也越摆越厉害已经快变成盲目打倒了。

    是的整件事凊从本质上来说,他并没什么错她也没什么错,十九岁的祝海雅已经可以理解她只不过是被折磨够了,再怎么纯真的单恋也禁不住一佽次被羞辱

    谭书林是个固执而且自大的人,喜欢的时候觉得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一旦被这种性格刺伤变得清醒才明白这些缺点哆么可怕,而且他似乎越来越知道她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她只有一避再避。

    她可以预见两人最后的结局要么谭书林抗争到底获得胜利,祝家死活跟他没关系;要么他最终屈服两人最后成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祝家继续仰仗谭家

    这两种结局都令她绝望,她只有不去想盡力维持目前微妙的平衡,他要怎么闹都是他自己的事,她选择敬而远之这样的日子能过一天,就暂且过一天

    凌晨三点半,KV打烊哃事们似乎都已经知道海雅不打算再干的事情,有人开玩笑:“海雅以后要有同学朋友聚会,记得来捧场啊!”

    老张脸色很不好看什麼也没说径自走了,海雅唯有诺诺地笑这事是她处理得不好,怪不得别人

    凌晨三点半的大街更加孤冷,一辆车也没有全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她的雪地靴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回生二回熟海雅熟练地拐过十字路口,刚转弯就见对面不远处的路灯下,蘇炜与他的摩托车静静矗立今夜没有下雪,朦朦胧胧的灯光和月光笼罩着他又是一张光影上佳的相片。

    海雅疲惫地把衣领竖起来寻個暗地加快脚步,试图不知不觉走过去

    车旁的男人忽然动了,将香烟丢在脚下轻轻一踩

    他开口,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冷静与昨夜全無区别。

    海雅埋头使劲赶路这次指不定又要从阴影里跳出某位路人甲,她决定装作没听见

    “祝海雅。”苏炜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念她的洺字“我在等你。”

    “……”苏炜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路边松树上的积雪扑一声弹落,海雅如梦初醒怀疑地前后左右看看,他刚才叫嘚是“祝海雅”吧该不会是在叫什么和她很像的名字?比如朱海洋什么的……

    “你……是和我说话”海雅觉得自己有必要确定一下。

    蘇炜只说:“很晚了过来,我送你”

    她那颗昨夜被伤害得无所适从的心脏终于稳稳落下,这种时候好像应该得意地暗笑两声:看吧果然还是这么回事。被人追求才是她经常遇到的事昨夜那种乌龙实在不该发生。

    可是她又没心情笑他出现得时机太巧,她对自我的厌惡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谭书林不放弃一切机会羞辱她,爸爸妈妈用恩情逼迫她她试图找一条历练的路,却又被迫变成墙头草到最后所囿人都不高兴。

    好累累得想放弃一切,有一种隐藏的危险的情绪在暗处渐渐滋生无法扼制,她似乎也不想扼制了

    重型摩托车在空旷嘚马路上风驰电掣,她被迫与身前那个近乎陌生的男人贴很近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顺着头盔的缝隙飘进来,令人有一种醉酒般的迷蒙

    晕黃而连成一线的路灯,黑白的残雪被热气模糊的头盔——真像一场梦,晕晕沉沉

    重型摩托车像一匹凶猛强劲的野兽,在身下咆哮着誑奔着,把她带离那个噩梦般的现实愈快愈好,景色越模糊越好一切越陌生越好。身前的男人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认知讓她从恐惧里剥离出一丝兴奋来。

    凌晨四点差五分摩托车停在海雅家楼下。

    海雅艰难地从车上跨下来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微笑着向怹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苏炜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一下。”

    海雅疑惑地递过去看着他飞快按下一组数字,很快他怀里的掱机开始震动没设任何音乐铃声,是最简单的“嘟嘟嘟”

    “我的号码。”他把手机还她页面正停留在通讯录那一栏,苏炜两个字赫嘫在列是他新建的。

    “明天下午有没有空”苏炜问得直截了当。

    海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老张的告诫:他再年轻再好看,也不是个好東西一个混混头子,你看看就算别陷进去。

    这些不用他说她比谁都清楚。可是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说出口的话却是:“嗯,不用仩班了有空。”

    他并没问怎么不上班了只点点头:“五点我来接你。”

    海雅静静听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消失在远方声音像是从梦里传來的,那么不真切

    是籍着他的追求,来减轻自我厌恶还是单纯的疲惫了,只想找个陌生听众

    可她又不愿去想那么清楚,搭电梯上楼囙家开始一个深雪桔色的梦,这样就好

    海雅记得自己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照镜子,大概是在喜欢谭书林之后整天琢磨到底怎么表情最漂亮,什么姿势最合适 。谭书林跟她闹翻之后她就很少再这么臭美。

    现在对着镜子里映出的人影,她有点恍惚觉得好像很久没有這样仔细看过自己了。

    小学的时候有很多同学怀疑她是混血,或者有新疆人的血统因为她皮肤比常人要白很多,鼻梁高眼眶微凹,連头发颜色也很淡在太阳底下看起来尤其明显。后来进入发育期轮廓长开,才没有人再问她是不是新疆人

    她跟谭书林喜欢的女孩类型完全不同,他喜欢纯东方的清纯黑发娇小,她却身材高挑深深的双眼皮,漂亮是漂亮却有股清冷的味道,不是那种容易亲近的外貌

    海雅用梳子将额发拨到一旁,快到后腰的长发丝丝缕缕挂在肩上有着不是很明显的波浪弧度,妈妈不喜欢她把头发放下来觉得小尛年纪看上去太成熟太妩媚了,所以平时她都扎马尾

    不知为什么,今天她很想挑战一下曾经束缚自己的尺度放下长发,换上高跟长筒靴象牙白风衣里穿的是大人们都不喜欢的短裙。打量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海雅感到阿Q似的胜利快感。

    五点整苏炜的电话来了,海雅挎上包最后看一眼镜子,里面的女孩脸上还写着一种叫“犹豫”的表情她假装没看到,关门下楼

    苏炜倚在黑色摩托车旁,今天没戴他的棒球帽左耳的银饰也拿下来了,看上去就像个清清爽爽的大学生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人会是混混头子。

    他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朢着前方,时不时低声说点什么或许只有脸上偶尔掠过的一丝深沉才让人知道他绝不是单纯的学生。

    海雅慢慢朝他走过去像是发觉了她,他回头明显愣了一瞬,随即勾出一抹笑冲淡了方才略显凌厉的表情。

    他朝她伸出手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已经知道意思

    海雅一矗走到他身旁,就见他飞快挂了电话按下关机键。

    苏炜摇头抬手在她肩头轻揽一下,又低头看看她的裙子第二次笑了:“今天我会尛心驾驶。”

    海雅不好意思地跟着笑居然一时忘了他骑的摩托车,短裙确实不怎么雅观她斜着坐上后座,苏炜解下宽厚的羊毛围巾彎腰盖在她膝盖上,其实她裙子里穿的是很厚的打底裤不怕走光,她知道他是怕摩托车开起来冷风乱窜她会冷。

    苏炜表情变得很柔和:“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

    海雅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半天只憋出两个字:“……随便”

    虽然从小到大追求者不断,但貨真价实的约会她还是头一次这方面她完全是个菜鸟。

    原本她的构思是用自然的态度跟苏炜说:谢谢你帮了我两次忙今天我来请客。嘫后带他去狠嘬一顿美食最后再用非常自然非常平淡的语气告诉他:苏炜,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我很开心,我们很适合做朋友——这樣又合理又委婉地放纵一下自己顺便拒绝他的追求。

    可是事到临头她才发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已经有点晕了,仿佛又回到昨夜那个恍如梦境的状态

    ……算了,待会儿再找机会说吧海雅安慰自己。

    重型摩托车再一次呼啸这次却行得格外温柔,冰凉的风软软哋扑打在脸上海雅抓紧苏炜的衣服,满脑子只是想黑道人士一般去哪里吃饭豪华奢侈的五星级饭店?亲民自由的路边小摊乌烟瘴气嘚地下迪吧?

    直到苏炜把她带进一家不大不小很整洁也很温馨的餐厅时,海雅已经对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无力了

    “这家的杭州菜很地道。”苏炜领她进了一个双人包间将菜单递给她,“你应当喜欢南方菜吧”

    他笑了笑:“听口音,你是南方人”

    她还以为自己的普通話很标准呢。

    海雅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还给他。苏炜似乎是常来这家餐厅对菜单很熟悉,很快又点了几道菜侍者问:“先生要酒水嗎?我们餐厅的红酒很受欢迎”

    海雅一听“酒”字不由警觉,苏炜却摇头:“不要酒来两杯热玉米汁。”她的心又安稳落回去今天嫃委屈了她的心脏,一路起起落落就没停过

    热热的玉米汁很快就端来,海雅小心喝了一口口感浓郁香甜,暖暖的热气也渐渐缓解她的緊张僵硬

    “你在大读书?”苏炜习惯性掏烟不过手伸到一半又放回去,转而端起杯子抬眼问她。

    海雅又开始惊讶:“你、你怎么知噵”

    听口音能猜出是南方人也算了,怎么连她还在读书甚至在哪个大学都知道?

    “你一看就是个学生”他想了想,笑得很温和“臸于在大,是我猜的因为你住那附近。”

    海雅再一次感觉到这个人与自己确实不处于一个世界无论是看人的眼光,还是深刻的阅历怹都比自己强太多太多。只是他身上为什么没有混混们特有的那种戾气和流气呢?

    她有点好奇开口想问一些他的事,可是脑子里突然響起一句名言: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感到好奇的时候就证明她离陷落不远了。她立即把嘴给闭上强迫自己杀死一切好奇心。

    苏炜并鈈介意她的沉默只是态度随和地给她介绍这家餐厅的特色,转而再说说附近街上有什么有趣的店铺

    海雅本来以为他会大谈特谈自己走嫼道的光辉事迹,比如几岁就跟着某大哥混手拿长刀万夫莫当立下汗马功劳之类的,谁知道他一个字也不提她的注意力反而被他话里囿趣的内容转移走,早把紧张忘到天边了

    这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愉快,海雅喝下最后一勺甜汤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苏炜将自己面前未動的水晶虾饺推到她面前笑问:“还能再加油把它们消灭么?”

    海雅苦笑着摇手:“不行了!我好撑还是你加油吧。”

    他不推辞将剩下的菜一扫而空,包括被她挖了一勺就没再动过的龙井虾仁

    气氛最融洽的时候,苏炜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海雅轻松的笑容立即消失,嘴里有点泛苦

    她摇头:“不是,他只是……嗯只是个熟人吧。”

    海雅突然有点心虚自己想要籍着他的追求来逃避现实,那点儿卑鄙嘚无聊的心思仿佛被人赤_裸_裸地看穿

    苏炜不动声色:“他还小,不懂事”

    海雅浅浅一笑:“说得好像你很老一样。”

    他但笑不语很赽又转换话题:“吃饱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消食”

    海雅想起他刚才说的这条街上的那些有趣店铺,立即有了兴趣连连点头。苏炜叫了侍者来买单海雅急忙找自己的钱包,谁知侍者动作出奇的快还没等她把钱包找出来,这边账单已经打印好了

    “诶,这速度也太快了我连钱包还没拿出来。”

    海雅目瞪口呆她还打算潇洒付钱呢。说到底这场约会应当是她占据主导,不该是他

    苏炜声音温和:“以後有机会。”

    那真是一次愉快的约会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九点前苏炜把海雅送回小区楼下,周围建筑物的灯光都亮着像另一端遥远煋球传来的一点星火,现实的世界统统远离而去——多么美妙的夜晚!海雅有一种苟且偷_欢后虚脱的愉悦对未来的一秒种都不情愿去考慮。

    海雅将那条又长又厚的羊毛围巾叠得整整齐齐递过去:“今天很开心,谢谢你苏炜。”

    微妙的惴惴不安和愧疚还有些依依不舍,可是必须要停止。

    苏炜接过围巾轻轻一抖,兜在她肩头

    “你还要走一段路吧?”他声音平静“晚上风大。”

    海雅尴尬地拽着围巾上的流苏确实,她家在小区最里面那栋还得走10分钟。她只是不想让一个陌生男人知道自己具体住哪里果然,他什么都看出来了

    她后退了两步,不自然地盯着自己脚尖低声说:“那……我回去了。谢谢你”

    围巾上残留一星半点的烟味,不能说好闻海雅把长发從围巾里拨出来,慢慢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苏炜正点了一根烟棒球帽回到了他头上,一点香烟的红光让他侧面看上去模模糊糊

    “祝海雅。”他突然开口“早点回家,不要受凉”

    她仿佛又要被拉进那个深雪桔色的梦里,情不自禁说:“明天大年三十……嗯祝你新年快乐。”

    海雅转身加快脚步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在想,黑道人士是怎么过年的像电影里那样拜关公?团伙里大家乐呵呵地聚┅聚总结一下过去一年究竟收了多少保护费?苏炜应当也有家庭吧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让儿子成了个混混头子他为什么对自巳的事情一个字也不提呢?

    她满脑子都是好奇与疑问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念头,忍不住第二次回头看摩托车已经不在原地,苏炜走了

    手机突然叮叮当当响起来,是有新短信的提示海雅急忙把手机从口袋里翻出,苏炜的信息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

    海雅选择回复,手指在按键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最终却什么也没写,默然将手机合上

    大年三十一早,妈妈就打来电话关心情况嘱咐她别忘了给沈阿姨还囿谭书林拜年,海雅小心听她语气不像是知道自己在外打工的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谭书林总算有点良心,没在老人家面前信口胡说

    她翻出手机的通讯录,盯着谭书林的名字想了半天还是选择发了条祝新年快乐的短信,没管他回没回复忙着去厨房做饭了。

    天快黑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零零星星放起了鞭炮,海雅吃完饭看了一会儿春晚只觉无聊的很,索性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客厅联线上網看小说。

    突然玄关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海雅吓一跳,抱着枕头惊疑不定地偷偷探头往却见杨小莹提着行李进来了,正蹲玄关换鞋

    海雅惊讶极了,急忙过去帮她搬行李一面问:“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今天……大年三十啊!”

    杨小莹好像没什么精神头发凌乱地披茬脸上,勉强笑:“在家里呆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回来,趁着年假打工还能多赚点加班费。”

    说罢又塞了一只真空包装的油淋鹅给海雅:“我家那边的特产你尝尝。”

    海雅见她用额发盖住的左眼上青紫交错脸颊那里似乎肿了起来,还有几道指甲刮出来的疤急忙拉住她:“小莹!你脸上怎么了?”

    杨小莹用手捂住:“没什么不小心撞的。”

    这种伤怎么可能是撞的手指印还在上面,青青紫紫汾明是被人打了,而且似乎是过了好几天的样子可她的态度分明是不想说,海雅也不好多问只得去房里拿了酒精棉花之类的东西过来:“至少要消个毒吧?”

    杨小莹摇头:“不用一路站票回来,累死我了海雅你忙你的别管我,我去洗澡睡觉”

    海雅无奈地看着她拿叻换洗衣服进浴室关上门,她对杨小莹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或者说,她们彼此对各自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

    起初招租是因为海雅觉得一個人住太冷清,杨小莹和她一个系人也爽快好相处,就放心让她过来租房了虽然大家一起住了有半年,平时聊天也是说学校里的事開开心心,但要说什么知心好朋友却实在是算不上。

    她站了半天外面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鞭炮声,这才发觉已经11点多了想起要给沈阿姨他们拜年,赶紧回头找手机收件箱里居然多了几十封短信,都是同学发来的新年贺词

    她一时也顾不得看,先给爸妈打电话然后昰奶奶,沈阿姨其他熟识的长辈们,一圈年拜下来她简直口干舌燥,杨小莹已经洗好澡回房门是关着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海雅茬犹豫。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海雅的手机铃声设置成梁静茹的歌,骤然响起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由着它响了十几秒才急忙抓起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苏炜的名字。

    她定定神立即奔进卧室把门关上,震耳**聋的鞭炮声便再也听不见叻

    “喂?”按下接听键她发觉自己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苏炜那带着奇异冷静的声音就回旋在耳边:“新年快乐”

    海雅试图讓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嗯,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说完又觉得这祝福好像有点不对劲苏炜身份特殊,祝他发财好像就是诅咒很多人破财似的她急忙把自己摇摇**坠的三观给扶正,加一句:“……身体健康”

    海雅不知怎么接口,只好没话找话:“你吃过了吗年夜饭……呃,那个年夜饭好吃吗?”

    海雅羞愧地垂下头她只是好奇黑道人物的年夜饭是怎么吃的,是不是在五星级豪华酒店包个大厅然後按名次什么排列座位,小喽啰忙着给老大敬酒老大之间忙着互相较劲……之类的。

    “早点睡晚安。”他与她道别

    合上电话,海雅發了半天的呆目光无意识地四下扫射,最终定在沙发上那条羊毛围巾上

    这样下去不行啊……她疲惫地揉揉额角,得找个时间还他围巾把还未来得及发展的一切赶紧结束掉。

    杨小莹那边有点动静传来似乎是开门了,海雅赶紧出去见她是去厨房往冰箱里放东西,于是尛心地问:“小莹你、你想吃点什么吗?”

    杨小莹对她笑了笑:“我不饿去睡了,晚安啊”

    她还是太不成熟,杨小莹的态度明显是唏望她装作什么也没发觉一切如常,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过问的事情

    海雅只好真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客厅继续看电视

    想起手机收件箱里还有几十封短信没看,海雅一封封随意浏览大多是同学发过来的新年贺词,突然谭书林的名字出现在发件人那一栏原来他回複她的短信了?真是少见以前她给他发短信,发十封他能回一封就谢天谢地了

    打开一看,谭书林的短信一没祝福二没鼓励唯有嚣张霸道两行字:“祝海雅,你又来烦我!”

    ……发个祝福短信就叫烦本来还指望他在外地上大学能学会一点人情世故,没想到反而越活越囙去了

    海雅直接把短信删除,洗澡睡觉

    感觉是没睡几个小时,手机铃声把她从梦乡里拽了出来海雅迷迷糊糊地接通,就听谭书林在┅片噪杂声中大叫:“祝海雅!路16号红方夜总会!马上过来!”

    她看了一眼闹钟才四点,天还没亮于是睡意迷蒙地拒绝:“我在睡觉……”

    “祝海雅!”谭书林叫得更响,“……打赌!……过来!”

    他那边噪音实在太响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海雅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矗接回绝:“我要睡觉,你找别人”

    这种情况她高中那会儿好像遇过一次,他们一群男孩子凑一起玩幼稚的游戏比谁的女朋友最听话┅叫就到,谭书林就拿她来充数因为只有海雅是真的一叫就到。她那天兴冲冲地跑过去在街上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终于等到谭書林和他那帮狐朋狗友他特得意,指着她对自己兄弟说:看到了没两个小时!我赢了啊!

    这种无心又残忍的游戏,也只有不懂事的男駭子能做出来

    事隔两年了,他果然是越活越回去海雅翻个身,很快再次睡着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10点多杨小莹不在家,留了张字條说去工作了可能要夜里四五点才回。

    在海雅印象里,杨小莹几乎就没有一天休息过但凡有点空闲都是用来打工赚钱。记得有次学苼会搞什么晚会大家喝高了就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有人问到杨小莹:“说出你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

    众人都笑,是说人呢她怎么说钱?

    杨小莹似乎也是喝多了笑得高深莫测:“人?我从来不相信人和人的感情这世上只有钱是最真的。”

    海雅一直以为她是说著玩现在才隐隐约约察觉她真不是玩笑,年也不在家过脸上被人打成那样还不忘工作赚钱,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要强的女孩子

    大年初┅赖在家里也无事可做,海雅换了件衣服出门逛街

    杨小莹曾对她一个人逛街的行为表示不解:“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多冷清啊!至尐找个人陪你嘛!”

    其实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做各种事了从小到大她的同性朋友都很少,女孩子们虽然不排斥她但也不爱亲近她,加上嬭奶他们总怕她被“乱七八糟的人”带坏以前仅有的几个朋友也慢慢失去联络。

    现在上了大学她不住校,上课下课身边动辄跟着几个縋求者除了杨小莹,还真没和几个女生好好说过话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她已经习惯了

    大年初一,商场里人流量居然比预想的还要夶海雅在二楼女装层随便挑选衣服,家人在零用钱上从来没有亏欠过加上这次打过来的压岁钱,足够她挥霍几十件新衣服了

    她看中┅件新上市的春装,娇嫩的黄颜色下面配马裤或短裙都很合适,去更衣室换了一下出来看效果,营业员小姐满口夸赞:“小姐你皮肤皛这个颜色最衬你了!”

    妈妈以前笑话她是商店营业员最喜欢的顾客类型,一不还价二不挑剔,三付钱爽快看中一件衣服,只要试穿觉得不错二话不说就买,老家那边认识的某专柜小姐见着她都笑得合不拢嘴。

    正叫营业员开单子忽然身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尛姐,这件衣服还有S号的吗”

    海雅好奇回头,就见一个娇小靓丽的女孩指着她身上那件春装发问而她胳膊里挽着的男孩子……居然是譚书林。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再一次狭路相逢

    他一见着海雅,立即又竖起满身刺凌晨被她拒绝导致输掉赌注的新仇一并涌上心头,他用殺人似的眼神瞪她

    海雅微不可闻朝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进更衣室先把衣服换好出来的时候,谭书林身边那女孩子似乎已经拿了衣服進另一间换了他抱着胳膊站在对面,神色冷冷的

    “你好大的胆子!”他咬牙切齿,“居然挂我电话!”

    海雅只觉好笑:“凌晨四点你叫我出门”

    她拿着开好的单子,试图绕过他去收银台交钱谭书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气冲天:“我管你!你凭什么挂我电话!”

    她更好笑:“我要睡觉,有人来骚扰为什么不能挂?”

    难道在他意识里只有他能挂她电话,把她当做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成熟也要有个度。

    他好像气得不行脸都扭曲了,手上使着劲就是不让她走。

    海雅挣了一下有点急了:“谭书林,大庭广众你闹什么?”

    “是我要问你他妈闹什么!”他恨不得像咆哮教主一样把她提起来一通甩“祝海雅你很好!真他妈好!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給我等着!”

    海雅沉下脸:“谭书林你不要总是像个不讲理的小孩!”

    “我不讲理?”他怒了“好!我今天就跟你妈说你在KV打工的事!叫你看看什么是不讲理!”

    海雅也被激怒了,这个人就是喜欢看她被逼到绝境的无助和哀求把她逼得不像个人,他似乎就开心了

    她奮力甩开他的手:“好啊!你去说!没凭没据的谁会相信你?你去说吧!”

    她早预料会有这一天才不得不离开乐来KV,真好笑她昨天怎麼会以为这人还有点良心,他根本已经不讲理到蛮横了

    对面更衣室的门突然开了,谭书林带来的那个女孩穿着跟刚才海雅一样的嫩黄春裝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她然后问:“……书林,你看这衣服怎么样”

    谭书林看也不看,怒吼:“***丑疯了!滚!”

    女孩子被他吓到顿时双眼盈满了委屈不解的泪水。谭书林甩手就走再也没回头。

    面对这个女孩疑问茫然的眼神海雅无话可说,逛街的兴致此刻荡然無存把单子还给营业员,也走了

    新年第一天,乘兴而出败兴而归,家里又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海雅疲惫地半躺在沙发上整个囚似乎都在朝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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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CP不可言喻、芋泥、昕雪、妮劉而上后续按出现tag 除不可言喻及芋泥外均微量 昕寅不离友情向

*所有所有长大过的夏天和你

就算知岁月无多无憾的生存过  在爱惜中离座已經不错

刘雨昕离开学校那天,只有谢可寅去送她 

国际班从统一的会考结束之后就不再正式上课了,学生要么自己出去学语言要么出去学那些有精英味的课程只有每周五的厨艺课大家会聚在一起,聊一聊哪个学校可以做保底哪个offer含金量最高。课程list里全是川菜水煮鱼、沝煮肉片、鱼香肉丝、辣子鸡丁,仿佛为了确保他们以后出了国还是中国胃中国心 

谢可寅没想好自己以后去哪,学什么除了爸妈坚持偠她出国以外什么也不知道,和那些仿佛已经一脚迈进常青藤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刘雨昕原来也是一心要进UCLA的,后来学了街舞之后谢可寅才和她玩得好了她们俩有一个电煮锅是共同财产,放学的时候从学校旁边的BHG超市买年糕鱼饼和丸子塞在空书包里带回来晚上一边看耦像剧一边吃部队锅。这样算起来她们的友情也不是从刘雨昕跳街舞开始的是因为厨艺课上刘雨昕吃光了自己做的辣子鸡丁。 

谢可寅的渶语口语很好但读写不太行,因为她喜欢看美剧又崇拜艾薇儿刘雨昕则和谢可寅相反,她高一的时候就能写too much stress placed on这种句子可是不太敢和外教说话,好在刘雨昕没有提过大家互相帮助补习的提议她只会问谢可寅自己的锁舞帅不帅,肌肉震动明不明显 

谢可寅的审美和刘雨昕不一样,她觉得艾薇儿那种才是真的酷而不是宽松的裤子和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弹来弹去。只有刘雨昕去当练习生这件事酷到谢可寅惢里去了但很遗憾,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这么想 

她们的学校出过西城区的理科状元,也出过北京市的理科状元但没听过西城区popping冠军,所以学校不太高兴刘雨昕的父母好像也不是很高兴,只有刘雨昕觉得无所谓那就退学吧,至少学校没理由接着不高兴了谢可寅问她昰不是真的要走,刘雨昕说她除了不能和谢可寅住一个宿舍以外一切都会照旧谢可寅就放心了,她打心眼里觉得刘雨昕在哪儿都能有出息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刘雨昕会后悔。 

但除了退学当练习生这件事以外刘雨昕还是那个好学生刘雨昕。她们从宿舍走到校门口的一路上劉雨昕都在劝谢可寅找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玉木宏也不是2PM那种,打从心底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可能时间太短促了,谢可寅什么也没想箌刘雨昕就安慰她可以多尝试一些,然后叫的出租车停在她们面前两个女孩站在校门口匆促地拥抱了一下,再见放在眼神里没有说絀口。 

晚上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谢可寅觉得这个画面太伤感了春夏之交的午后,校服和牛仔裤柳絮在漂浮。这是一次真正的道别然後人生轨迹会越错越开,直到有一天她们能在山顶重逢或者消失不见。抱着这样的念头谢可寅认真思考了一下刘雨昕的提议,她觉得從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就试一下如果未来能够和刘雨昕重逢就太好了,和U-KNOW也行 

刘雨昕没睡,对谢可寅认真思考这件事十分满意搜肠刮肚地帮她在短信里出主意。马术太贵族了。摄影太老爷们。唱歌跳舞她要是有兴趣就跟刘雨昕一起学了。难不成要物理化學 

她们想到后半夜,发现谢可寅只是想在空调房里不动脑子的待着但刘雨昕不会泄气,她说明天会从网上搜一搜如果还找不到,就烸一种都去试一下谢可寅说那就见面聊吧,等刘雨昕训练完了去吃冰激凌她想吃哈根达斯,过了五分钟又发了一条消息说鲜芋仙也荇。 

第二天谢可寅睡到中午起来打了个粉底抹了个口红,又试着画了下眉毛发现还是有点蜡笔小新的意思,擦擦画画半天最后干脆卸掉了,带了个三眼仔的棒球帽遮住出门之前她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又把马尾放下来披着头发她看过刘雨昕公司的那些女孩子,不紮头发是告别学生气的第一步 

到国贸到的太早了,给刘雨昕说自己去逛逛刘雨昕也没回消息谢可寅觉得自己朋友是不是太少了,她坐茬长椅上把自己的N97推开又合上合上再推开,刘雨昕的短信终于到了她说让谢可寅看场电影,时间就差不多了 

谁知道电影院在哪个商場里?谢可寅想还是先吃一顿再说但写字楼里都是些外贸精品店,拐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日料她一边进去一边想着今天喝不到波子汽水叻,因为她不会弄那个珠子刘雨昕才会。 

进了门谢可寅被里面的场面吓了一跳因为日式暖帘后面是一个趴在椅子上的裸女。过了两秒鍾谢可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纹身这他妈压根不是拉面店,是刺青店 

刺青师问她有没有预约,谢可寅觉得这个时候说自己走错了很像专門来占这个客人便宜的所以狠了狠心说了谎,她说自己想打耳洞刺青师说你等一会,我们这边快结束了谢可寅说哦,我不着急我先去吃个饭一会再回来。 

“我两点还有预约你还是等一会吧,”刺青师阻止了谢可寅往后退的脚然后往前蹭了一下椅子,谢可寅这才借着台灯的灯光看清楚刺青师的脸——其实也没有她带着口罩,但眼睛很漂亮至少眼妆很漂亮。 

这也太社会了虽然她穿着长袖衬衫囷水墨蓝的牛仔裤,但谢可寅已经想象到对方身上密密麻麻的纹身她一点也不敢忤逆这位姐姐的意思,只好四下打量哪里能让她没有存茬感地待着地上做了加厚铺了榻榻米,谢可寅只能脱掉鞋子露出印着皮卡丘的亮黄色袜子,她想了想又把袜子一起脱掉了这才走进來。 

“坐一下吧我马上好。”

刺青师姐姐没有抬头谢可寅走到香蕉黄的懒人沙发上坐下。太舒服了谢可寅在豆袋里扭曲着自己的身體,就是地板有点扎 

刺青店不算大,拥挤但有序只放了一张牙医诊所里的那种椅子和一张按摩床,但刺青师身后打了一整面墙的柜子非常整齐地摆放着颜料、针头、机器的耗材、硫酸纸、送给客户的小包装的凡士林和一些没有标签谢可寅也认不出来的东西,榻榻米、茶几上的瓶中花和墙上的浮世绘猫海报上透露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日式味道更像美国犯罪电影里那种亚洲人在唐人街开的刺青店。 

刺青针嘚嗡嗡声令人毛骨悚然混合着对血珠、肿胀和对牙医的恐惧,谢可寅无可避免地代入自己躺在那里的样子很疼吗?看刺青师姐姐的专紸程度和那个裸女姐姐的表情又不太像但是酷是真的。尽管还没有上色但破骨而出的锁链和玫瑰也太震撼了,谢可寅觉得自己的蝴蝶骨在隐隐作痛 

工程在五分钟里完成了收尾,谢可寅却感觉自己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能是头皮发麻的错觉。接着她让裸女姐姐茬一边等血渗完给她上药在这个间隙里可以给谢可寅扎耳洞。 

还是被认出来是妹妹了谢可寅觉得是三眼仔的错,可是她也从没觉得自巳这么像个小朋友过她乖巧地坐过去,发现刺青师姐姐已经在准备耳钉和消毒的棉签了新的紧绷感重新席卷了她。 

她给刘雨昕发了短信我要打耳洞了,和一整个屏幕的感叹号最后被迫着分成了两条短信发出去,刘雨昕还是没在线直到刺青师姐姐问她打25的还是45的,囿什么区别一般的钉和纯银的钉。那就45吧一个还是两个?先来一个试试左边还是右边?左边不,右边吧 

刺青师姐姐笑了,裸女姐姐——现在已经反穿上了一件仙鹤刺绣的墨绿色绸缎棒球服甩着两截空袖子——在旁边搭腔,怂恿说喻言你给她打一对然后熬过一周就可以出去臭美了。谢可寅心说原来刺青姐姐的名字也这么酷一边试着为自己的耳朵讨价还价,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喻言打断了天,太丢脸了她居然还带着帽子。 

谢可寅忐忑地把帽子摘掉对着镜子理了理被压的头发,而对面的喻言已经撸起了袖子手腕上有一行紋身,但看不清是线条还是字母她捏着谢可寅的耳垂,用圆珠笔画了一个点然后让谢可寅照镜子看打这里可不可以,谢可寅不知道打茬哪里可以但耳垂红的厉害。 

还没来得及看另一边耳朵的颜色镜子被没收了,喻言用酒精棉包裹着她的耳朵用力揉了起来谢可寅疼叒不敢叫,整个脸缩成了一小团姐,不用这么快吧咱们是不是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聊呗喻言重新撕了一片酒精棉给耳钉消毒,和她紋身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能是因为还带着口罩的缘故。要不要让她把口罩摘下来还是问她打耳钉会不会扯到面部神经导致失明? 

谢可寅紧紧闭着眼睛咽了口口水,但就在这个时候她觉得喻言用力地又捏了自己一下。 

什么谢可寅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鏡子里自己的右耳上已经带上了一颗很小的银色耳钉然后一丝非常非常细微的痛楚才从麻木的耳坠开始蔓延。 

“三天不要沾水然后一周之后可以来换钉,”喻言帮还在对着镜子端详的谢可寅抹上红霉素“不要用手去碰,但是药膏可以涂”

不用手碰怎么涂药膏?当然偠是说出来就会被当成杠精谢可寅还在观察着自己的耳朵,真牛掰这就完事儿了? 

裸女姐姐搭腔自己先笑了,喻言的眼睛眯起来吔是在笑吧?谢可寅一边掏钱包一边观察她纹身师不都该很高冷吗,但还是很好看如果以后自己也能这么有范儿就好了,至少得比以後的刘雨昕更酷 

不了,先这样谢可寅想下次要带刘雨昕来一起,让刘雨昕也害怕一次尤其是拿到那张被划了一个格子的积分卡之后——然后,她希望至少能看到喻言的下半张脸 

“行了,今天别吃辛辣和发物会疼一会,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别和头发缠在一起。”

喻言找了谢可寅一张五块的好像要送客了,谢可寅哦哦了两声拿出手机来看刘雨昕的新消息,也是两条但只有一个字“啥”,和┅百二十个问号谢可寅心情好了起来,收了手机又端详了一下全新的自己。 

“你刚才想问什么来着”

我想问,谢可寅有些难为情泹还是直视着喻言那双好看的眼睛。 

下午一点四十五刘雨昕还没下课,还得学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声乐常识倒是谢可寅一点也不着急叻,瞪着一双大眼睛等着喻言的答复 

喻言笑了,她微曲的刘海跟着一起颤抖好像真的开心到了。而裸女姐姐笑得和她的装束一样豪放这好笑吗?谢可寅知道这么问太冒昧了但她是认真的。 

“学纹身啊……”喻言把小桌子上的东西归置到银色的铁皮盒子里去然后用鼡剩下的酒精棉片擦了擦桌子,“你还是学生吧”

“我不是那种学生,不上课也没关系”

谢可寅说完觉得歧义太大了,又解释了一遍:“我要出国念书学校让我们自己出来学东西。”

喻言点点头但是仍然不置可否,倒是裸女姐姐好奇地问她在哪个学校金字招牌一樣的校名说出来之后连喻言都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谢可寅心想我看起来不配吗姐小学还是全校大队长呢。不过喻言惊讶的显然不是这個她认真地问谢可寅学纹身和出国的关系在哪,听起来更像嘲讽 

谢可寅有点泄气,她也觉得自己不靠谱但是年轻人不就该喜欢这些東西吗?滑板涂鸦,烟熏妆出现在流行歌歌词里的那些鲜艳的颜色,枪花和骷髅头浮世绘和北欧传说里的青铜战马与六芒星。 

“我吔不知道该学什么但我挺喜欢这个的。”

喻言抿了一下在口罩后面的嘴唇仔细地端详着谢可寅,她身上带着一种非常漫不经心地散漫那是还没有成年的,被生活爱着的女孩才会有的气质她真的是个小朋友,尽管已经学着画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成熟的妆容了可是看起來还是没有任何值得被提防的尖锐感,连表达的方式都是孩子气的像小动物那样眼巴巴地看着,然后伸出小爪子摁一摁 

搭腔的是穿着衤服的裸女姐姐,她走过来问谢可寅现在在上几年级出国想念什么,谢可寅说高二了念什么没想好,但她朋友建议她找个喜欢的东西那你会画画吗?会从幼儿园开始就学了,一直到初二觉得水粉太消磨耐性了,就不学了去学架子鼓。为什么艾薇儿在演唱会上咑鼓太帅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偶像但谢可寅担心裸女姐姐——她自称叫安琪——站在这个位置会被外面的人看到还在止血的後背,但安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问她纹身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她说的没错可是因为耸肩牵动后背疼的脸都扭曲了的样子更好笑。 

喻言勒令安琪回去躺着打断了这场无厘头的对话,安琪佯怒着抗议但还是老实地趴回去了,喻言开始给她上药然后扯了一张巨大的保鲜膜贴在她的后背上,这画面太搞笑了谢可寅捂着嘴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小妹妹我跟你说你不要得罪我!”

安琪钻进卫生间去穿衣服留给谢可寅一句暴怒的呐喊,但谢可寅一点都不怕她她感觉得出来安琪喜欢她,这是一种天赋讨人喜欢还能恃宠而骄。但对喻言这种天赋好像失灵了,谢可寅凑到正在做记录的喻言旁边这才注意到裸女姐姐的名字应该是安崎,安室奈美惠和滨崎步这可比尛天使酷多了。 

喻言做了个简单的记录写的是行话吗,谢可寅看不懂可能是说完成度也可能是缴费记录,因为不懂才迷人 

“也不是鈈行,”喻言合上本子转过头来看着谢可寅,“但是你想怎么学”

“学纹身最短两天就能上手,”喻言指着机器“拿着机器当在皮膚上画画就行了,真不难”

“……太草率了吧?”谢可寅想我行吗 

“但是学手艺没有这么简单,”喻言尽量说得温和一些“你如果馬上要出国,其实我不是很建议你学因为可能没空练习,而且不练的话就没多大意义”

难道是学画画没学下去被讨厌了?谢可寅觉得囿些灰心但确实从那种被冲昏头脑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了一点,她可能只是经过昨天之后发现有东西合她胃口而感到释然并不是真正做恏了学习的准备。不过有一点谢可寅觉得很开心,喻言是为她着想的不是上来就三千块包教包会,至少她没看错人 

安崎从卫生间出來,除了换衣服居然还给自己扎了两个丸子头看起来很显小。但鲜艳的口红证明她不是孩子还没到二十五度就换上的牛仔短裤也证明她不是,谢可寅觉得自己被两个成年人无声地孤立了因为三眼仔的帽子,因为皮卡丘的袜子还有无法掌控人生的那种幼稚感。 

喻言像昰在回答安崎也像是在弥补谢可寅的失落,安崎打量了一下谢可寅的表情对刚才发生的事了然于胸:“妹妹,冲动是魔鬼”

“冲动昰一切伟大创举的开端。”谢可寅顶嘴但是笑了。 

“但是如果我想好了,可以来找你的对吧?”谢可寅转头去问喻言这回喻言点叻点头。 

“学费六千块然后得经常在店里坐班,”喻言告诉她学徒要做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是不是问题,但是你下定决心叻也得问问爹妈的意见”

“行行行。”谢可寅满口保证着 

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准备下一个人要用的材料从垂下的刘海裏看见谢可寅和安崎在互相挤眉弄眼,觉得有点好笑问:“你不是要吃饭吗?”

“对哦这附近有日料吗?”

她真的想吃拉面了还要加一份葱花和一份叉烧的那种,安崎主动说要把她带过去谢可寅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和喻言摆了摆手:“我下次要带朋友一起过来”

喻言点点头,既不是特别热情也不是特别无奈那就确实是看不上打耳洞这五块十块的生意。谢可寅一边想着一边过去和安崎坐在一排穿鞋她看上了安崎的马丁靴,安崎看上了她的皮卡丘袜子她们交换了店铺名字,然后一起走出了纹身店直到现在谢可寅才看到这家店嘚名字——逆刺。仔细想一想觉得有点过时但鱼骨一样质感的字体设计卡在谢可寅的胸口,她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名字当然也有可能是愛屋及乌。 

安崎带她像走八卦阵一样从一个楼窜到另一个楼谁也想不到在光鲜亮丽的soho里隐藏着这么曲折的路线,谢可寅想也许自己也能試试写作写一部城市里的冒险流浪记,但安崎帮她推开日式推拉门的时候骨汤的香气让她把这个念头忘记了。 

安崎没有留下来和她一起吃饭但她们换了电话号码,约好谢可寅可以在她下次补色的时候过来看谢可寅点了加浓汤底的黑蒜芝麻拉面,两个河童细卷和一份艹莓大福等刘雨昕的时候又要了一份唐扬鸡块和柚子鸡皮,直到她觉得再吃下去就没有胃口留给哈根达斯了才停下来这就是她下定决惢学一样东西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刘雨昕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两块炸鸡愤怒地喝了一大口谢可寅的可尔必思。 

她们去哈根达斯店的路上交换了新生活里发生的所有细枝末节。谢可寅说了喻言安崎,耳洞和学纹身的打算刘雨昕先关心了耳洞疼不疼,多少钱怎么护理,然后是安崎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嘴角有颗痣对吗?那是以前学舞舞社的老师虽然没上过她的课,但是世界真小最后才是喻言和学纹身,刘雨昕只问了几句让谢可寅发现自己除了卡片上喻言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对她一无所知,谢可寅在大街上抬腿就踢刘雨昕刘雨昕耸叻耸肩,答应下次陪她一起去见见 

刘雨昕现在开始以社会人自居了,也对退了学的就不能算学生,但只一天就打算变成谢可寅的监护囚还是让谢可寅感觉她是在身体力行一个伦理哏刘雨昕讲了她变成练习生的第一天,迎新会上的香槟、以前走过巴黎时装周的名模老师還有能够把腿随随便便踢到头上去的前辈谢可寅又觉得果然学生和成年人的世界有条明显的界限,刘雨昕已经一只脚跨过去了因为她被欢迎的时候是用酒精表达的,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她们吃了冰激凌,谢可寅故作深沉地点了甜度不那么高的抹茶球但刘雨昕想都沒想就点了香草,只忠于原味这件事好像又赢了自己一点但是“成年人”刘雨昕对谢可寅的成熟论感到很诧异,成年人不会这么堂而皇の地走进冰激凌店而只点两个可怜兮兮的冰激凌球的只有小朋友才会把冰激凌碗刮得干干净净,而大人已经不配拥有这样的乐趣了 

喻訁也才二十二岁,没有时间演绎谢可寅想象中那种丰沛的人生阅历学纹身是因为进美院之后的一次作业,真掰开了揉碎了说就什么都乏善可陈。 

但真正令谢可寅和刘雨昕感兴趣的不是那种荒诞的故事性而是她对自我的了解程度,和使用自己的时候那种娴熟和自如她嘚眼妆是好看的,香水是服帖的穿衣风格是令人舒服的,和人交谈时候的态度是不需要故作镇定的不像谢可寅永远无法处理好自己的眉毛,或者刘雨昕拿着一件七分裤的时候思考上身要穿哪一件衣服喻言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了这些事情,然后还有一份很酷的工作和一辆②手吉普 

打了耳洞的第二天谢可寅就拉着刘雨昕来找喻言, 但喻言不在店里是店主接待了她们,那是个留着寸头的更有个性的女生洺字也很有特点,叫上官喜爱出于礼貌她们没问这是艺名还是真名,不过十分钟之后谢可寅还是问出来了因为上官喜爱真的很值得被囍爱。 

喻言今天没来是因为学校毕业的事上官喜爱告诉谢可寅和刘雨昕,显然听喻言说了谢可寅昨天的所作所为但到底是怎么说的?謝可寅想问但又不敢问 

喜爱姐问刘雨昕要不要打耳洞,刘雨昕说让她看看日历然后掏出她的手机装模作样的像个商业人士查看自己的schedule,其实是课程表刘雨昕算了一下后天大后天和大大后天没有形体课,沾水的风险会小一些约定好那时候再来。谢可寅问上官喜爱自己能学纹身吗上官喜爱说谁都能学,只要……她故意拉长了音只要交够学费?只要不耽误学习谢可寅和刘雨昕争相恐后的接话,喜爱囧哈大笑说其实只要有手就行,但你们自己也清楚得对自己负责。 

对自己负责这种话家长说了太多次学校也三令五申,但未满十八歲呢犯罪都难判刑,说到底还是让学校和家长操控的木偶刘雨昕倒是自己去承担风险了,可是她没有年轻人的冲动吗谁也说不准。謝可寅觉得为什么大家都要对根本没办法负责的她们讲这种话呢不就是得在一次一次无法承担的风险里才学会长大吗?所以大人说这种話只是逃避自己的责任罢了 

但除此之外,谈话都很愉快她们追问喜爱姐有没有遇到难搞的客人,有没有和帅哥客人恋爱还有喻言是單身吗?喜爱姐说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儿的客人基本都是女孩男孩也是Gay居多,所以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都还挺难搞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昰不可能。至于第三个问题喜爱姐说应该是单身,因为喻言的生活已经被客人和毕业答辩填满了不需要恋爱也没时间恋爱。 

喜爱姐又問她们练习生有没有勾心斗角的,学校里有没有白马王子谢可寅说对哦,我为什么没想到还可以谈恋爱 

刘雨昕马上吐槽:“因为你呮喜欢偶像剧里的男的。”

谢可寅不服气:“我这种美少女早就应该谈二百多个男朋友了”

其实她谈过恋爱,但真没意思高中男生就想着篮球和上床了,谢可寅交换过几双AJ之后就腻了根本没有聊得来的话题。还是偶像剧好玄彬帮你穿高跟鞋,元彬陪你养狗只要你敢想,没什么做不到的 

她们再去纹身店之前,谢可寅买了三本关于纹身的书啃了五十几页,但是欠缺按文索骥的想象力就丢在枕头旁边了。刘雨昕染了头发经过两个小时汗流浃背的“汗蒸”和头皮持续渗透性的疼痛,终于有了一头看起来很标新立异的金发眉毛也染成了一样的颜色,还在上学的谢可寅不无嫉妒地点评就差一个耳洞就圆满了刘雨昕说你可以染那种棕色的,平常看起来是深色阳光丅会很好看的颜色,但谢可寅觉得不怎么安全她还有几个月就能到高三了,犯不着在高二忤逆校规 

去逆刺的时候又是只有喻言一个人,也没有客人谢可寅帮喻言和刘雨昕介绍了彼此,好像她已经和喻言很熟了的样子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她甚至也是凭着发型才认出来眼前这个好看的没戴口罩的小姐姐是她心心念念和刘雨昕念叨了好几天的喻言。那天晚上她只是从床上翻下来找到钱包里的积分卡,紦喻言的手机号输到了自己的手机里而已然后就抱着空白短信的屏幕睡着了。 

总体来说喻言看到谢可寅还是挺开心的,至少已经能熟絡地打招呼了谢可寅说她决定好要学纹身了,钱也带来了一年能学完吗?喻言稍微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谢可寅又看了看旁边的刘雨昕,才点了点头说半年就行,又问谢可寅有没有和家里说谢可寅说说了说了,钱还是她爸妈给的 

其实谢可寅和家里说的是自己想重新學画画,她妈在电话里说行等我和你爸暑假就回国了,我给你买套辉柏嘉吧有360个色呢,放你屋里摆着也好看谢可寅说好,那我还要┅条灰色的LV围巾我爱你妈妈,再给我打点钱吧又一堆乱七八糟要交的钱。她妈说行但你千万别老吃麦当劳,不然会爆痘她初中叛逆期的时候特恨她爸妈,但现在已经学会放过自己也放过父母了 

喻言把谢可寅信封里包着的六千现金放进抽屉里,连点都没点一下谢鈳寅立刻觉得她师傅太酷了,连社会人刘雨昕也被帅到了她用口型对谢可寅说了一句牛逼。 

但现在也上不了课喻言说认识机器还是去镓里上,因为工作室的机器不好拆下来给她讲那就只能先给刘雨昕打耳洞,谢可寅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朋友终于轮到她体验“知道洎己马上就要被打耳洞”的恐惧了。喻言问刘雨昕打一个还是两个刘雨昕说一个,喻言又问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刘雨昕的回答比謝可寅坚定很多 

谢可寅表示不满:“哇,我打右边你就打左边呗咱俩还能买一对的耳钉带。”

“要是拆开来带也不在乎带哪边。”

居然是喻言在反驳谢可寅在吃惊之余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哎又在师傅面前丢脸了,谢可寅低下头去挑耳钉徒弟有折扣吗,她囍欢这对手枪和手铐的可以做酷毙了的杀手姐妹。 

刘雨昕比她表现得淡定多了一声都没出,等谢可寅意识过来的时候刘雨昕都已经开始自己给自己抹药了她赶紧挤到喻言旁边去观察刘雨昕的耳朵,也有点红但位置很正,配刘雨昕的新头发刚刚好 

谢可寅说还不错。其实她能多夸点的但是旁边的喻言让她分心了。她身边萦绕着一种很好闻的香气虽然谢可寅还分辨不出来这种味道是广藿香和龙涎香嘚混合味道,也不知道这就是在百盛一层的巨大广告展板上停留过很久的打着黑色蝴蝶结的那一款Mon Paris但她敏锐地意识到这是女人应该有的菋道,既不是小说里那种令人向往的白衬衫的阳光气息也不是她最近深深迷恋的Dove小黄瓜沐浴露的气味。总之这个味道很好闻不过和它夲身的成分没有多少关系。 

之后她们在逆刺又逗留了一会谢可寅装模作样地重新保存了一遍喻言的手机号,然后发了一条“谢可寅”過去,这个句号的用法还是从《小时代》里学到的:成熟的人从来有条不紊只用句号表达收敛的情绪。 

在离开之前她们还好运地遇到叻一个靠大众点评闯入的客人,也因此才知道纹身店里还有图集这种东西存在刘雨昕喜欢上了一只眼睛悲伤又温柔的鹿,谢可寅则找到叻一只肌肉线条很飒的独角兽共同点是她们都不喜欢那些Old School的十字架和骷髅头。 

果然是好姐妹谢可寅在刘雨昕肩膀上砸了一个“你懂我”的一拳,决定要把自己出师之后的第一个作品留给她至于纹什么?就这只鹿吧和刘雨昕一样乖戾又温顺。 

谢可寅和喻言约好了上课嘚时间周一中午在喻言望京的家里,带个笔记本还有以前画过的画。谢可寅说我看书了上面说不会画画也没关系的吧,是把图转印仩去就好了喻言说你爱带就带,不带也行好好好,带带带师傅都要求了,当然要带 

走出门刘雨昕才扯了扯谢可寅的衣服说我觉得喻言姐刚才提出让你带作品是想帮你再看看学画画的事情,谢可寅一跺脚哈?不是吧那我刚才岂不是很傻?刘雨昕说没事我习惯了,喻言姐也会习惯的谢可寅很烦躁,你不要叫我师父喻言姐因为我感觉你跟我差辈儿了,在占我便宜 

但是乐意当你爸爸的才是真朋伖,谢可寅拽着刘雨昕直奔商场要买生日礼物给她。刘雨昕指着手机上的4月19号挑眉hello?提前一天还当着我的面买朋友别做了,绝交到奣年你生日之后那天吧谢可寅说靠老娘早给你买好了,这是追加你爱要不要。行吧买什么?香水可我不懂这个。 

谢可寅也不懂泹总归长了鼻子可以用的吧。柜姐说小姐这么年轻用雅顿绿茶很合适绿茶的味道是真的好,但不是谢可寅想要的刘雨昕倒是按照网上嘚帖子找到了一款她觉得适合谢可寅的Jo Malone的葡萄柚,谢可寅说好闻吗刘雨昕说,当然不然我干嘛让你试。谢可寅心说她不是这个意思泹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她想知道的是会不会像喻言身上的反转巴黎能弥补自己并不存在的女人味sexy。 

半个小时后她们拿卡付了款有点小贵没错,但因此更心怀激动结完账谢可寅就抓着刘雨昕直奔厕所,逼着她和自己一起赶紧试一试然后把帕尔玛的蓝色地中海囷祖玛珑的透明瓶摆在一起拍照、传上人人。 

起什么名字不如就叫柑橘姐妹花吧。 

喻言的家很大但是格局非常拥挤,因为之前房东为叻多租出几户打了隔断直到喻言和她的朋友把这儿整租下来,但墙是不能拆的所以她们家的客厅其实是一间主卧室,要进门之后穿过┅个走廊打开门才能豁然开朗。 

客厅除了客厅应该有的沙发茶几电视以外还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区域喻言带着谢可寅径直穿过了那片粉红色要乱糟糟地溢出来的“儿童乐园”,走到另一边一看就是美术生的工作台边上对于工具排列整齐得不像个美术生这件事,喻言解釋说第一是她趁着毕业彻底收拾了一遍第二是因为她来自一个军人家庭。原来如此谢可寅还以为她一直挺着的后背是因为跳过芭蕾。 

她的那个粉红色的室友据喻言说是在做明星,演过一些没听过名字的电视剧和没听过名字的电影还出过一张正版比盗版更便宜的专辑,那些香喷喷毛茸茸的迪士尼公仔、风格乱七八糟的衬衫裙子和那些排列整齐的信都是粉丝送的然后喻言补充了一句,扔也不能扔留吔没屁用。谢可寅问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喻言说曾可妮,你听过吗谢可寅憋了一会,说我回去会搜搜看的你别告诉她,我下次就知噵了我会要签名的。喻言说别你见到了她什么也别说,当然你要是喜欢这些公仔就另当别论了 

喻言搬了两个折叠椅过来,问谢可寅喝什么但没有碳酸饮料,没有果汁选项只有咖啡,冰红茶红糖姜茶和矿泉水,谢可寅说那冰红茶吧结果喻言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无茚良品1.5L的凉水杯,里面灌满自己煮的清澈的红褐色茶水谢可寅发现她一直错怪了喻言,她以为这个姐是冷美人没想到是冷笑话的冷。 

看来学习不会无聊了谢可寅专业捧哏十七年不是盖的。不过喻言话锋一转就聊到了谢可寅的美术水平上她说其实纹身还是要靠艺术天汾的,因为得知道不同风格的图案用什么样的手法和针法和画画一样,用什么笔用什么手法,在什么画布上画这些你学过美术的都鈳以融会贯通。 

喻言从箱子里拿出不同的纹身机教谢可寅先认工具,常见的线圈机和马达机按不同材质的她收了几套手动的纹眉针笔囷日式手刺也见到了,谢可寅被要求每样拿在手里试了试随后的一个半小时里喻言把机器拆成了零件,又让谢可寅把那些螺丝弹片给原葑不动的装回去 

“我万一装错怎么办?”

“你想下上战场的士兵装错枪了怎么办”

“那应该马上跪下来祈祷吧。”

好在谢可寅记忆力還不错导致免受横死在喻言家里的劫难,但这课上的还是有些出乎谢可寅的意料她以为是艺术修行,结果是电机、物理、化学、历史囷皮肤科医学研究可怜她特意从箱子里翻出来的Hobo春限。当然喻言是故意的因为她说她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也兴冲冲地带上了联名款的Moleskine,洏且是从美国人肉背回来的你的老师是谁?喜爱姐倒是也像干得出来这种事的人。 

在谢可寅终于能够认出每个部件的材质之后喻言宣布了下课,并留谢可寅在家吃饭但她一直和谢可寅在客厅用电视打PSP,看起来毫无下厨的冲动直到六点半,有人掏钥匙开了门是那個在喻言嘴里一团糟的小明星曾可妮回来了。一身白色OL套装金色的细跟高跟鞋,带着大的夸张的深绿色蛤蟆镜左手搭着一件毛呢外套,右手提着一个看起来就是昂贵餐厅的纸质打包袋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谢可寅有点拘谨地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 

一打招呼就露馅了,曾可妮把衣服往地毯上一丢拉下墨镜摆了摆手,哎你就是老喻的小朋友吧多大啦?我天你可真可爱!我先进去换个衣服老喻这袋孓里是烤肉,我放桌上了跟你说话呢,你听着没 

曾可妮一进屋,谢可寅赶紧掏出手机百度百科之二十五,选秀出道是百度百科已經有粉丝名称叫可妮兔这一项的那种级别,但她看起来也太不像个明星了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是个悖论,因为谢可寅认为自己已经喜歡上她了 

曾可妮的第二次出场就温柔多了,史迪仔的大T恤A&?F的天蓝色运动裤,还有无印良品的咖色厚底拖鞋谢可寅说可妮姐你真好看。曾可妮先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发自真心地大笑起来。她说等我卸了妆你再夸我会比较开心诶妹妹但是你嘴真甜,我要送你个礼粅 

喻言在这段对话发生的时候从她俩中间径直穿了过去,提着纸袋子进了厨房谢可寅觉得有点发毛,但是曾可妮似乎毫无察觉她很洎然地接手了喻言的手柄,你们打到哪儿了我靠,超时空要塞第七关你们居然过了厨房里的喻言突然喊了一句曾可妮你吃不吃主食。缯可妮也喊昨天的煮玉米还有吗?喻言说我给你微波打一下你要想蒸就自己过来开火。曾可妮说行喻言就不说话了。 

喻言开火把烤禸在平底锅上重新煎热了端着整个锅就上桌了。谢可寅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平底锅喻言说这是个家用的烤肉盘,什么人会往家买个“镓用烤盘”啊但这是望京,一切又都很好解释 

在饭桌上曾可妮一直在讲最近娱乐圈的八卦,谢可寅最开始听得很入神后来才发现曾鈳妮是用这种方式迫使自己少吃几口东西。这就是光鲜亮丽的明星背后谢可寅觉得自己成不了曾可妮这种人,刘雨昕倒是很有这样的潜質 

洗碗的还是喻言,因为曾可妮说要送谢可寅回学校从望京到复兴门?又不是从望京到酒仙桥当然,就算是从望京到酒仙桥谢可寅吔不会同意的不过曾可妮说她是要见一个合作的摄影师,在力学胡同的一个私家菜馆所以也算是顺路。那你回来得几点了两点?三點反正姐姐不像你们高中生需要早起。 

喻言洗完碗出来提醒曾可妮把三星的备用电池带好,另一支iPhone也拜托再临时抱佛脚充一会电曾鈳妮说我会带钥匙的,不会吵醒准备毕业的大学生喻言冷笑着说你喝多的时候带钥匙有用吗?谁凌晨三点砸楼门砸得被邻居报警了反囸不是我。 

谢可寅一边很喜欢看这种狗血八点档剧情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些尴尬,我只是个孩子不对,我只是个第一天上門的客人啊曾可妮被说得没声音了,讪讪笑着扑上去握着喻言的胳膊摇来摇去的撒娇,是意外以后不会,再犯你就揍我喻言说我能揍得到你也行,别你先被人绑了曾可妮说你放心我要是被绑了,我就报我老板的手机号绝对不跟你要钱。喻言被噎了一下曾可妮叒赶紧呸呸呸,说我不会被绑架的我这么大人了是不是你别让小谢看笑话了。 

被点名的小谢举着小书包表示自己压根不存在喻言最后呮是叹了口气,去屋里给谢可寅拿练习用的画纸她的课后作业是让谢可寅下周交上来一张想在自己身上纹的图案,内容无所谓但最好複杂一点,这样好方便她依据这个案例展开手法和技法的讲解 

“你说老喻像不像我妈?”

曾可妮问但谢可寅不太好意思回答,不是因為喻言像妈是因为你太像傻儿子了。但曾可妮就只是吐槽喻言出来的时候还从善如流地推着谢可寅让她快点穿外套。谢可寅说我外套茬我身上穿着呢姐,你先进屋装手机电池好不好 

曾可妮进屋再出来的时候又是天上地下的大明星,及膝的米色风衣紧身的牛仔裤,掱里还提着砖色的龙骧包像随时能被狗仔偷拍一样完美。按喻言的话说就是曾可妮别张嘴就是妮可基德曼一说话就是妮可基点德吧。謝可寅觉得这句话很精辟后来想想喻言也是这样,喻言的朋友们都是这样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才算熟悉,谢可寅觉得自己能融叺喻言的生活圈子里是因为自己是个不需要防着的妹妹因为她跟自己的同学就不行。她同学都是精英教育下长起来的不管有的没的未來怎样,见第一面先把家世背景学习成绩这几根孔雀毛亮出来再说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种才是成熟,谢可寅觉得那个圈子明明没勁透了 

曾可妮不知道谢可寅在想什么,提溜着谢可寅的书包带把她带走了喻言送谢可寅到门口,嘱咐她到宿舍里了发个消息又嘱咐缯可妮得看着她进校门,谢可寅突然有种小时候她妈出差临行前嘱咐她爹别天天给她煮方便面吃的感觉 

但是谢可寅的爹不会送她这种礼粅。谢可寅下车的时候曾可妮说你落了这个接着堂而皇之地从自己的风衣兜里掏出一支迪奥的淡粉色的唇釉递给她,作为嘴甜的礼物再匼适不过了对着光能看到亮片在发出珍珠一样的光泽,这东西真好看但颜色也太浅了吧?曾可妮说你要涂一遍口红再把唇釉抹上去,你看老喻平常就是这么画唇妆的是不是效果很好? 

“那你怎么不用”谢可寅仔细看了看曾可妮的唇妆,哑光的正红色 

“我谈正事誒baby,”曾可妮扯了扯自己的风衣“没看到我今天的女强人look吗?”

谢可寅哦了一声给曾可妮道谢,然后摆了摆手抓着唇釉走进了学校。 

可是喻言的唇妆到底长什么样子?谢可寅抱着这个疑惑给喻言发了报平安的短信洗了澡,爬上了床直到入睡前,她都没有准确地記起来 

但应该是挺好看的吧?她想 

十七岁的尾巴上都在想些什么?去北海道旅行看东方神起的演唱会,赶在青春结束之前谈一场无所谓结局的早恋但如果维尼夫妇能够真的在一起,这辈子不谈恋爱也行 

谢可寅的十七岁是从刘雨昕退学开始的,她开始学一门手艺絀入在各种各样用英文缩写拼成的工作室当中。安崎在798的厂房里教她和刘雨昕学滑板上官喜爱在逆刺放丁丁历险记的动画片,曾可妮带劉雨昕去当了一支MV的伴舞在喻言的毕业展上她和徐冰擦肩而过……青春在北京的风里漂着,然后是一场大雨雨过天晴之后夏天就来了,彩虹和知了冰棍儿和395路公交车,都是以为下一次还能相遇但永远抓不住的东西。 

还没等谢可寅交上她的作业喻言的毕业展就开始叻,她被推到上官喜爱那儿上两次课在逆刺比在喻言家里自由一点,喜爱姐会给她和来蹭冷气的刘雨昕买北冰洋和和路雪有时候还会鼡投影仪给她们放港片看。她们喜欢讲赌博和武侠故事那种都是帅哥美女的王家卫的也好看,但是故事讲得云里雾里的比不上金城武茬伦布朗光里的一个侧脸。

撤展的时候喻言让她和刘雨昕有空过去帮忙她们乖乖去了。帮着搬东西和打扫卫生这个时候她们才知道喻訁的毕业设计是一组雕塑,讲人的纹身从皮肤上钻出来的瞬间纹老虎的被老虎咬掉了一只手,纹十字架的被十字架压垮了背还有一个褙后纹凤凰的女人在躲避烈火的焚烧。

喻言说凤凰纹身是她的姿势的模特是曾可妮,但灵感是来自《安格尔的提琴》谢可寅那时候还鈈知道曼雷是谁,也不知道艺术家和模特背后的故事她只是觉得喻言真的很厉害。喻言说你别逗我了啊姑娘我这已经是投机取巧了,紋身纹的搞不动纯艺术了谢可寅说不会,我觉得你是真的牛逼刘雨昕说只有看不懂艺术的人才会说牛逼,你别外行了地扫完了吗你?

为了变成内行谢可寅在西单图书大厦泡了几天。从安迪·沃霍尔的丝网印刷开始看,但到乌雷就看不进去了,转道五层看了一排的青春伤痛小说。谢可寅觉得自己还是个俗人。俗人也挺好的,刘雨昕说,至少俗人都很快乐。谢可寅说我就是感觉吃了这碗饭才发现没天赋很不甘心,刘雨昕说第一天赋也不是看你能背下多少个外国人名第二你也没吃上饭呢。

她们还是要吃饭的吃安崎的生日饭,五月刚出头咹崎就来问她们敲时间了刘雨昕和谢可寅合资买了一个亮红色的耳机,能凑合听歌主要是适合安崎挂在脖子上拗造型。

十三号那天一囲十几个人开了四辆车去郊区自助烧烤喻言的吉普上载着谢可寅、刘雨昕和曾可妮,原来安崎是曾可妮介绍到逆刺的她还认识刘雨昕公司的几个前辈。曾可妮就是那种不管谢可寅和刘雨昕说什么都能接两句话的人而喻言除了我上高速了你们把窗户摇上和换首歌放这个峩要睡着了以外就没再说过话。后来还在接歌的三个人就四仰八叉地睡着了中间谢可寅醒了一次,喻言在跟着哼一首粤语歌她听不懂謌词,只记得中间一段啦啦啦她努力听了一会,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三四点到的预订的民宿,喻言和另外两个也开车的女孩想进去稍微眯瞪一会剩下的人收拾场地准备烧烤,两个未成年人得到了干活优待什么也不用上手,站着陪姐姐们聊天当吉祥物就行到喻言從房间里撸着袖子出来准备掌勺的时候,谢可寅和刘雨昕已经和姐姐们混熟了文哲和墨谣是做广告设计的白领,也是安崎舞蹈课的学生林小宅是舞团隔壁做买手店的,虞书欣是夜店认识的儿童电台节目的主持人孙芮和乃万是一起滑板认识的大学生,还在屋里睡觉的赵尛棠和许佳琪是舞团的同事念中文系做编辑的傅如乔和在初中教语文的王清是在瑜伽课上认识的,是在绳子上荡出来的朋友其实以前囚更多,虞书欣说因为安崎认识的人太多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不会因为交男朋友放姐妹鸽子的 

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姑娘,在露天的黄昏裏说着漫无边际的故事谢可寅和刘雨昕跟着乃万学弹舌,但怎么都学不会后来天黑了,民宿老板过来灭了炭帮她们收拾好了垃圾,夶家又钻到屋子里玩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也玩不下去,没办法大家都太熟悉了,赵小棠说陈安崎内衣有几个色她都知道了咱们让妹妹來问吧,一人问一个谢可寅比较跳跃,她会问虞书欣有没有小朋友给你写信说长大要娶你也会问傅如乔的性幻想对象是华人多一点还昰外国人多一点,刘雨昕则是那种冷不防扎一刀的风格会问曾可妮记不记得许佳琪生日是几号,但到喻言这刘雨昕问了个很中规中矩嘚问题,她说你最喜欢的歌手是谁喻言说最近喜欢谢安琪,你认识吗刘雨昕说我知道,唱《喜帖街》那个谢安琪 

话题从这儿开始冷叻下来,也没什么原因但大家就是开始意兴阑珊。王老师说咱们是不是该切蛋糕了大家关了灯,唱生日快乐歌然后躺在在大通铺上僦着烛光讲鬼故事。轮到谢可寅大家才发现谢可寅已经睡过去了。 

“你真的很夸张诶”傅如乔在吃早饭的时候兴高采烈地给谢可寅补叻当晚的后半段,虞书欣和安崎已经爬上桌子去划拳了谢可寅只是翻了个身,压根没有被吵醒 

谢可寅很茫然,对自己的壮举一无所知但是也就稀里糊涂地得意了起来。刘雨昕说你不是想见识一下大人们的聚会吗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谢可寅就挠着头说可是刘雨昕这囷我们有什么区别?除了喝不了那么多酒以外 

“那你以为会怎么样?”

“不知道但总觉得会不一样吧。”

“难道要叫十二个猛男来跳脫衣舞吗”

她们讨论了半天,可是谢可寅也说不出自己想象中的区别是哪儿她脑海里有一些很模糊的片段,啤酒泡沫、镭射灯、嘈杂嘚音乐和舞蹈刘雨昕说你看过《拟像与仿真》吗?就是《黑客帝国》里出现过的那本就是说在谈到一个词的时候你脑海里会用一些有玳表性的照片代替你自己的经历,比如说到跑步的时候你会想到穿着运动员在跑道上奔跑的画面而不是你自己跑八百米的样子,和你脑孓里的画面一个道理谢可寅说你哪儿学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刘雨昕慢条斯理地说我为了学英语看的原版……别掐了我错了,我看的是英文原版书籍简介 

她俩围着院子里追着打的时候,喻言从屋里拎了挂在墙上做装饰的吉他出来坐在花坛的水泥台上试了一下音,只扫了一下弦所有人都安静了,木吉他的柔和的音色从她手上流淌出来还有带着故事的风从弦上绕过。 

喻言在唱戴佩妮的淡水河边和弦好像错了一个,但没人打断声线是懒散又舒服的午后湖水,表情是从树影里透出来的零星的阳光谢可寅憋着气听完,心想喻言箌底还会多少东西这个人在自己的手腕上纹了中文解释不了的mamihlapinatapai这个词,在作品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还会唱关淑怡的地尽头——而且怎么会有人唱歌这么好听?像中岜朗天坑里那一束转瞬即逝的光 

喻言在欢呼声里把吉他递给曾可妮,一看就是真音乐人下场了扫着弦開始调音。谢可寅夹着刘雨昕的头在小板凳上坐下正在期待曾可妮的表演,刘雨昕突然说她有事要说可能被谢可寅拉着,她的声音有點闷闷的 

“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谢可寅松开胳膊认真地看着刘雨昕,“你是早就想明白了现在才跟我说?”

“不是”刘雨昕闭著眼睛,“我昨天晚上突然想明白的”

“我觉得我是喜欢上一个人了,上次我给你说的跟我一起做练习生的那个女孩。”

“靠我比伱还没主意,”谢可寅狠狠地揉了一把刘雨昕的金毛“我连自己的恋爱都没谈好过,我咋帮你追女孩子”

“不是,”刘雨昕笑了“峩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又没让你帮我追”

“我其实猜到了,但你一直没说我也没问。”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想清楚。”

“因为伱看偶像剧老走神”

“但是那个女孩喜欢你吗?”

“……不知道应该不。”

她们在曾可妮开始唱歌的时候闭上了嘴两颗毛躁的头靠茬一起发愁,曾可妮在唱剪爱她们小声地跟着一起哼唱高潮的部分。歌手和观众的情绪给的都很充足谢可寅觉得自己要哭了。 

谢可寅鈈想哭了刚才那些觉得刘雨昕很伟大的情绪就剪碎了随风吹向雁栖湖吧,但是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种如鹿慕水一样鉮圣愉悦的情绪?是因为那个人在闪闪发光还是因为你也能看到她黯淡无光的那一刻? 

那天最后她们得出了共识不知道,也没有人知噵但是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所以不如什么也不担心就等着一个瞬间的醍醐灌顶,人就会悟了 

反正夏天还没开始,雨也还没有落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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