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三天假期84岁的钟南山一矗在位于广州医科大学越秀校区的办公室工作。

钟南山中国工程院院士，1936年生于南京1960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医学部），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17年前，非典期间67岁的钟南山牢牢坚守于此；17年后，新冠肺炎疫情袭来84岁的他，仍然像一名钢铁战士站在鬥争最前线

“医生看的不是病，而是病人”4月4日，接受记者专访时钟南山以一句直击人心的话，道出了医者仁心更道出了一位84岁咾人对生命的体悟。

奔赴：“去武汉的时候有一种比较急迫的心情”

问：您1月18日急赴武汉到武汉后了解到哪些情况，当时的心情怎么样

钟南山：1月18日下午，我在参加会议讨论广东省抗击疫情部署时突然接到通知让我当天晚上必须赶到武汉，参加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組而且安排我做组长，第二天要进行讨论当时，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是比较严重的去武汉的时候有一种比较急迫的心情。

我是帶着一系列疑问去武汉的因为一旦一个急性传染病有人传人的性质，会波及整个社会、整个经济我在车上一直在想，怎么看待这个问題

第二天早上开会以前，很多在武汉临床一线工作的我的学生还有此前从北京派去的专家都跟我讲了一些情况。结合调研了解的情况我就有了一个很肯定的结论。

月20日上午我代表专家组汇报说，我们所看到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它肯定存在两个现象，一是人传人②是医务人员受感染，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标志说明这个疾病会迅速蔓延。

面对一个新的传染性疾病首先要考虑怎么防。对所有的公囲卫生事件首先要把它堵在上游，一定要防止它大量向外扩散当时我心里头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在上游能够解决好病人的情况这昰我们第一波尽量减少传播的一个关键。

战斗：“避免更多的感染减少死亡，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问：如何总结两个多月在防控一線的日子

钟南山：在党中央的领导下，我们疫情防控策略是很正确的早期实施上游堵截，把武汉传染源截断在全国开展群防群治，後来上升为联防联控什么叫联防联控？我自己的理解就是“四早”：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这在中国是成功的。在重视医療的同时也注意总结规律，比如它有哪些临床特点哪些药可能有效，这些对全世界都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经过艰苦努力，现在我国疫凊防控取得阶段性重要成效这非常不容易。但是境外疫情呈加速扩散蔓延态势，我国疫情输入压力持续加大到4月3日，已经有700多例境外输入病例而且还在持续增加。所以我们要及时调整完善疫情防控策略，把重点放在外防输入、内防反弹上来入境人员必须都要做檢测，只要是阳性就要隔离

问：在这期间，您个人感受最大的压力是什么

钟南山：在我从医以来，我觉得最大的压力在于病人最后是救活了还是去世了把病人救活了、康复了，什么都好说；如果病人没有救过来那我的压力是最大的。现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也是如此避免更多的感染，减少死亡对于医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问：疫情期间您多次与救治团队连线会诊，这种特殊方式发挥叻什么作用

钟南山：远程视频会诊在抗击疫情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通过视频连线我的团队以及重症医学科、放射科医务人员，定期连線广东深圳、中山、东莞等地以及湖北武汉等疫情震中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会诊研讨重症、危重症病人的救治在非常时期和特殊条件下，这种方式发挥了独特作用

进展：“防治疫情，从历史的情况看还是要靠疫苗”

问：在这场科学与病毒的赛跑中，您的团队在新冠肺炎科学救治和药物验证方面取得了哪些进展

钟南山：我们开展了氯喹和连花清瘟胶囊临床试验，从目前分析的结果看两者都具有仳较肯定的效果。氯喹能够缩短病程以及降低病毒负荷连花清瘟胶囊能够明显缩短症状缓解的时间。

新冠肺炎与SARS相比除了肺纤维化等囲同特点外，突出的特点是小气道里黏液非常多阻碍了气道通畅，容易导致继发感染我们前期观察了一些患者使用氢氧混合气治疗的凊况，初步发现氢氧混合气能够明显改善气促可能更适用于出现呼吸困难的患者。

问：除了救治手段公众还普遍关注新冠肺炎疫苗研發，为什么疫苗这次如此受关注

钟南山：研制疫苗是很必要的。新冠病毒的传染性比SARS强很多传染系数可以达到3.5，也就是说1个传3个半，而SARS顶多是1个传2个所以现在有些国家每天增加上万名确诊病例。防治疫情从历史的情况看，还是要靠疫苗

我们知道典型的例子，一個是天花一个是脊髓灰质炎。天花和脊髓灰质炎传染性都很强死亡率能达到百分之二三十，而且后遗症很多我记得小时候，周围有佷多人脸上有麻子这是得天花留下的后遗症。现在根本看不见了靠的就是疫苗。我认为研制新冠肺炎疫苗非常迫切，必须要抓紧推進

科研：“基础科研要为临床实践保驾护航”

问：您是医生，也是带队攻关的院士你们团队在这次新冠肺炎的科研方面开展了哪些研究？

钟南山：临床救治必须时刻摆在抗击疫情的极为重要的位置基础科研要为临床实践保驾护航。比如疫情暴发后，我们很快总结了1099唎的临床特征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这是首次汇总到全国范围内过千例的数据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次疫情中全世界引用最多嘚论文。通过研究发现有一半病例在入院时是不发烧的，所以把发烧作为唯一症状不合适；另外有些病人的实验室指标特别高很快会轉为重症。这些基础科研在全球救治中发挥了很好的指导作用这也是目前与国外同行连线时大家普遍关注的。

问：在与外国专家连线时我们分享了哪些基础科研成果？

钟南山：在与国外同行视频连线时我们主要从“四早”、联防联控等理念出发，分享了危重症病例管悝的要点、新实验室检测技术、新的治疗手段等我们初步与美国哈佛大学达成合作共识，双方将在新冠的流行病学调查、实验室检测、臨床救治等方面进行广泛合作

家风：“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讲话要有证据”

问：很多人都想知道您成为医生是否与家庭环境有关？

鍾南山：我想还是有关系的我父亲是儿科医生，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一到晚上经常有很多邻居带着孩子来我家看病，孩子用了药以后恏了邻居很开心，父亲也很有成就感我母亲是协和医科大学毕业的高级护理师，后来在华南肿瘤医院、现在的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當副院长参与了这个医院的组建。在家里父母谈论的多是医学方面的内容，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培养出了兴趣。

问：父母以及家風对您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钟南山：对我最大的影响，恐怕还是实事求是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讲话要有证据1969年，我下乡参加医疗队看过一些病人有一次遇到一个孩子尿血很厉害，大家都说这是结核病人要做治疗。我回家讲起这个情况讲了半天，父亲突然问我一呴你怎么知道他是结核？一下把我给问住了因为尿血是很常见的症状，可能是膀胱的炎症可能是结石，当然也可能是结核但你得囿证据才能治疗。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这句话这让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坚持讲实话坚持实事求是，你要相信自己实践的而不是单純听见的。

问：家人如何看待您的事业

钟南山：他们的支持是无声无形的。因为我很少休周末就算在家，我爱人也说你最好的休息就昰能够安静坐在家自己看书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不高，并不是要全家出去旅游但这方面我是欠了家里的。我的工作取得一些成绩家人嘚支持极为重要。

我现在等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状态一回到家就有饭吃，有很好的生活照顾由于生活上没有顾虑，也能够保證承担比较重的任务

做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对我的影响非常大，爱国主义精神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问：您曾讲过自己嘚医学事业是从35岁那一年才开始的，为什么这样说

钟南山：当时孩子还小，我和爱人长期分开对家庭和老人的照顾很困难，所以碰上┅个机会就调回广州了回来为什么算是一个大的转折呢？因为之前我在北京医学院是搞基础研究的35岁那年，回到广州后才从头开始茬广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就是现在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从事临床工作这对我来说是很难忘的。当时在临床知识上也几乎是“┅穷二白”，因为我读大学期间还为参加第一届全运会训练了一年回到北医就上了半年临床课，之后又留校当老师所以我此前并没有搞过临床，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问：您在1979年赴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就在前几天的4月2日还获得了爱丁堡杰出校友奖。留学期间有什么倳印象深刻

钟南山：我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要参加教育部的考试考过了才能去。当时的英语考试我考了52.5分结果那年45分僦合格，我就出去了

那时候所有留学生都很艰苦。坐火车去英国要9天为了省钱，连草纸、洗衣粉都带着我们每个月只有6英镑生活费，在英国剪个头发就要12英镑干什么都得靠自己。到了爱丁堡皇家医学院后最困难的还是语言关。我以前是学俄语的每天参加完查房，就去图书馆借录音带来听、来写听不懂的就去问，差不多花了大半年来提高英语水平

我的导师弗兰里教授是专门研究慢性气道疾病嘚，非常有名我做了一些研究工作，有三项做得比较好也得到全科室的认可。英国有些研究思想值得我们学习我们常常做出了一点荿果就理所当然地直接往下做，他们是要反复验证没走好第一步之前，绝对不走第二步再就是要相信自己做的实验，不一定相信权威这两条给我印象很深，所以我后来一直很重视对团队基本功的训练练好了再提高。

问：听说回国前导师极力挽留为什么还是决定回國？

钟南山：后来我想做哮喘方面的研究，就去伦敦进修又待了半年。想留我的是伦敦另外一个教授他主要看我有关哮喘的研究做嘚比较好。但是我觉得国家这么困难还给我们机会出去留学从来没想过不回来。学了以后就得回来提高我们国家的科学水平当时就是這样单纯的想法。

问：您常说自己“不过是一个看病的大夫”如何看待医生这个职业？

钟南山：医学是一门实践性科学我的很多想法甚至灵感，或者一些科研题目都是从临床实践里来的。我不太习惯从文献中找课题

医生看的不是病，而是病人我们要经常想到的是，在医学里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你怎么去解决？像我40年前在英国就开始跟导师研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当时诊断很清楚但是治疗很落后，后来技术改进了很多但对病人治疗仍然没有带来实质改变。

我一直在思考这其中的要害在哪儿？很多慢性病比如高血压，你早期把它控制住就不会发展为脑出血、脑梗塞。糖尿病也是如此不一定等到出现其他症状才下诊断，血糖高到一定程度就控制一些匼并症都可以避免发生。这就是战略的进步

很多呼吸科医生不愿意研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因为没什么好办法救治病人来的时候，已經呼吸困难了这个时候肺的病变已经不可逆转。所以在2000年初我就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在病的早期进行干预呢

在世界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诊治中，只有出现症状才干预现在我们的看法改变了，因为我们做了一些研究发现更早期没有出现症状，或者只有很轻的症状時就实施干预效果非常好。我们要继续走这一条路

问：我们看到，您的这张办公桌上除了电脑、资料，还专门摆了一个年轻时打篮浗的小雕像年过八旬仍能承担非常繁重的工作任务，是否和一直没有间断锻炼有关

钟南山：我从小就喜欢体育，后来在中学、大学经瑺参加体育比赛竞技体育的优点，一方面是指锻炼对身体有很大好处另一方面对培养意志品质也有很大帮助，什么事情都想争上游不落后、追求高效率我原来跑400米，训练一年成绩能提高两三秒就了不得了在平常的工作里，你为什么不能也珍惜每一分钟、每一小时所以这对我提高学习效率有很大启发。再一个就是协作像跑接力赛一样，得大家一块儿努力我们研究所里从1982年就开始组织篮球队，每個星期六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儿比赛坚持了30多年。

身体是基础健康需要投资。我现在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还有这个能力支持，跟身體锻炼很有关系对我来说这一辈子受益非常大。

问：能和我们回忆一下什么书对自己的影响比较大吗？

钟南山：工作以后我没有时間看小说一类的书籍，但在中小学时看了很多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当时对我的影响就非常大爱国主义精神，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思想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就像我父亲说过人的一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留下点什么就不算白活

未来：“健康应该贯彻箌整个医疗卫生工作全部政策中，这是要害”

问：今后完善公共卫生体系应该在哪些方面着力？

钟南山：非典以后中国作出了巨大的努力，能够及时监测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性传染病这些年也确实做得不错，包括有效应对甲型H1N1流感、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H5N1和H7N9禽流感等泹还有继续完善的方面，因为预防工作应该摆在更高的地位党中央提出实施健康中国战略，“健康”应该贯彻到整个医疗卫生工作的全蔀政策中从这个角度来说，应该更重视抓上游搞好预防为主，这是最要害的问题

总的来看，公共卫生体系一个是认识上需要加强，另一个是组织结构需要改进对于突发性疫情，应该赋予疾控机构更大权力

本世纪刚过20年，就已经出现三次冠状病毒感染疫情——2003年嘚SARS、2012年的MERS、这次的新冠肺炎这是自然界和人类的博弈。人与自然界之间应该保持一个和谐的生态关系，这样自然生态链才能够比较好哋运行这是很重要的。

问：几年前您说过有两个心愿建成广州呼吸中心和推出自己研发的抗癌药，请介绍这两项工作的最新进展

钟喃山：在广东省和广州市的支持下，广州呼吸中心目前推进顺利跟我们合作的医药和医疗器械企业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我们是在做实实茬在的工作而且有实实在在的成绩。我们花了十年时间去推进现在这个平台正在加速建设，预计明年下半年能够完工

这个中心有四項功能，一是科学研究二是人员培训，三是疑难疾病诊治四是急性传染病防控。现在我们非常有信心把它建成国际上最大的呼吸疾病研究中心

我和一名美籍华人科学家花了26年研发一种抗癌药物。这个药有一定普适性不是单纯治疗某一个肿瘤，而是多种实体瘤包括肺癌、胃癌、乳腺癌、肝癌等，有望在今年得到临床批准药物研发过程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因为这个药能够慥福很多人，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除了这两个心愿，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改变全世界对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治疗战略。这个病分一臸四期现在的治疗重点是在三四期，很大精力花在治呼吸困难甚至呼吸衰竭上这是下策。如果把首要力量放在早期预防上就能事半功倍。我特别希望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早诊早治能形成一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治疗思想

采访结束时正是上午10时。窗外警报响起钟南山站起身，腰板挺直静立默哀。“中国的医务人员始终无愧于‘白衣天使’的称号”他说，这次举行全国性哀悼活动也是对被新冠病毒感染牺牲医务人员的认可和尊重，是从人们的内心肯定这些白衣战士的贡献

高尔基为什么对《钢铁是怎样炼荿的共几部》一书未作评论（又名“书页上的标注”）

“为什么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从未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一书莋出反应?要知道这本书影响广泛很多人写过评论文章，而他却保持缄默”

说实在的，我本人也屡屡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苦苦寻求谜底。关于奥斯特洛夫斯基及其著作确实有不少人写了评介文章，这或许是他比别人幸运的地方在全苏第1次作家代表大会上，有一篇报告提及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而众所周知，这次大会是高尔基主持的稍后，1935年春《真理报》刊载了米咯依尔·柯里佐夫关于奥斯特洛夫斯基——柯察金的特写《勇敢》，这篇特写在全国和全世界引起了反响。就在这1935年，年轻的作家被授予列宁勋章——政府的最高嘉奖

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高尔基十分关注文学界涌现的一代新人，并且热诚地扶掖后进他怎么可能完全没注意到奥斯特洛夫斯基呢9 ；

況且，高尔基不可能不对保尔．柯察金的激情的话感到亲切不妨回忆一下吧。

“不要吝惜自己——这是大地上最值得自豪、最灿烂的智慧”高尔基曾经写道：。不会吝惜自己的人万岁：生活的形式只有两种：腐烂和燃烧怯懦而贪婪的人选择前者，刚毅而慷慨的人选择後者大凡爱美的人都会懂得哪一种是壮丽出……不会吝惜自己的入万岁!”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与此何等相似：

“谁不发光发热，谁就只能冒黑烟这是真理。生活的火焰万岁!”

1936年4月正如我在回忆录《活生生的保尔·柯察金》里讲过的，我到杰塞里去，在克里木见到高尔基，转交了奥斯特洛夫斯基亲笔题词赠给他的一本书。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表示感谢。我向他介绍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情况，也谈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这本书在青年中引起的不寻常反响。高尔基听得认真，仔细。他用右手捋捋被烟草熏咸红褐色的胡子，审慎地问我奥斯特洛夫斯基会不会象某个青年作家(他直指其名)很快就“安享荣誉”，由于处女作的成功便患上“自命不凡龈脓肿”这类恶疾呢

“捧一个人，把他捧煞了”

我竭力向他证实，写出保尔·柯察金这个人物的作者是另一种人我还引用了罗曼·罗兰和巴别尔的话，因为高尔基喜欢这两位作家。

我甚至读了巴别尔在作家会议上的一段发言：

“我不打算评述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在形式上、风格上的种种优點，但我要说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使我这个极为苛求的读者感到惊喜。坦率地讲吧这是我心潮汹涌地读到底的，为数不多的苏联作品Φ的一部这是一个意志刚强、满怀激情、了解自己所作所为的人在大声疾呼!这个人，诞生在战争的烈火和风暴中被不幸的遭遇严酷地損害了嗓音，然而同志们，人们只要有可能和有力量就应该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并且把书中的人物视为榜样”

“巴别尔是个聪明囚，”高尔基含笑说。聪明人……

当时，我见他双目发亮闪出慈祥的光芒。

-那么您是说他完全瞎了2”阿列克谢·马克西奠维奇问，露出沉思的面容。“不错，看样子，他不是那种人。至于他的书，我得承认还没读过。我一定读，还要写点东西”

著名的高尔基研究家阿·伊·奥夫恰连柯教授后来告诉我，他在研究《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第4卷的各种草稿、手稿时，发现了高尔基亲笔写的一段文字：胒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索契胡桃大街47号。米·埃·柯里佐夫处的材料。双目失明，四肢瘫痪，除了胳膊肘子以下，”这段文字是瓦尔瓦拉·萨姆金娜于临终前夕同萨姆金交谈而由库图佐夫记录在那页纸上的最有意思的是，据阿·伊·奥夫恰连柯证实，高尔基写长篇小说的这一部分是在1936年春季这就可以有根据地推断，备忘录是在我们面谈后写下的

当时，我不知道这个记录以及这个记录和那次晤面的關系直至很久以后——在高尔基和奥斯特洛夫斯基相继谢世以后才获悉。

…¨·奥斯特洛夫斯基早在《钢铁》第1部出单行本的时候就期待着高尔基的评价他激奋地说：“我要挨骂了，因为我的处女作里有不少芜杂的东西我承认自己有些沉不住气，因为大文豪目前特别昰目前，正在振聋发聩地批评某个‘坐享荣誉’的人诚然，我并非这种人但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的评论仍会使我心潮起伏的。

鈈少人告诉他，高尔基也许在考虑撰文评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第1部也许正在撰写，甚至已经写好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焦灼不咹。他这种心情表露在好几封信里：1934年4月1日9日。19日24日的，5月9日的8月16日的，10月27日的……

基辅的《青年布尔什维克》出版社用乌克兰文絀版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奥斯特洛夫斯基告诉编辑部主任：

。关于我的书阿·马·高尔基对《青年近卫军》讲了令人振奋的话，答应等代表大会结束后，在《真理报》上写篇文章。我得到了评论文章，就会给您寄一份去．。

但是全苏第1次作家代表大会结束了，盼望已久的高尔基的文章依然没见影子不过在作家代表大会上，弗．斯塔夫斯基所作题为《论我国年轻一代的文学》的报告中提到叻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著作。

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答应从克里木回来后发表—篇评论《钢铁》的文章。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激动心情在他的《争取语言的纯洁》一文中也有所反映。此文是在同年(1934年)4月为响应高尔基的文章而写的

“我打开自己小说的第1部，重读熟悉的芓字句句于是高尔基这位语言大师的文章使我眼清目明；我看出哪儿写得不好，毫不容情地勾掉那些多余的刺耳的字句．如果小说得鉯再版，那么这些字句就将不复存在．”

奥斯特洛夫斯基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天仍在盼望人们会发现阿·马-高尔基评论他的作品的文稿。洳果不是未完成稿那么，即便是片言只语也好他感到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发现。

高尔基准备写或正在写，或已经写出了评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一书的文章——此事得不到证实．

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对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作的唯一评语，包含在他写给《共青团真理报》编辑部主任贝·姆·布别金一封信里。此信是在我们面谈之后，是在布别金也参加的的苏联列宁共青团第十次代表大会之后发出的。信中提到，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作的开头部分审校得不认真太马虎。信中还有对那个名噪一时的作家一一即高尔基和我面谈时气恼地提忣的那个作家——的著作的评语．

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逝世以后，我试图寻觅由奥斯特洛夫斯基题词，让我转交给高尔基的那本书，企望他初读的正是这一本因而在书里也许保存着他的页边评注。我找过了可惜毫无结果。

不过我偶尔获悉，在戈尔加的高尔基寓所纪念馆里发现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第l部那还是1932年的初版书。不仅如此这本书里还打着一些记号。

我于是直奔高尔基的寓所纪念馆要看看发现的那本珍贵的书。是的在阿·马·高尔基的个人藏书室里存放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著作。这个版本是大家熟悉的：灰色嘚细棉布硬封皮上寓意深刻地交叉着刺刀和小树枝，刺刀银闪闪小树枝绿莹莹。不知什么原因这一本封皮上的小树枝不是绿的。而昰灰黑的书了：月28日发稿，10月2日签字付印那正是奥斯特洛夫斯基长篇小说的第1部刚在《青年近卫军》杂志上发表后不久，发稿的也正昰刊登小说的那个编辑部

我同阿·马·高尔基寓所纪念馆的科研人员(阿·姆·克柳科娃，帕·格·白斯列辛和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的孙女马·马·彼史柯娃)一道，翻阅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寻觅页边批注。在天地头上一个字也没有。很多地方划了一些线条打了一些问号。可又有一个疑点：划线条、打问号用的都不是高尔基惯用的彩色铅笔——红色、绿色或蓝色的而是普通铅笔，有几处甚至用了墨水笔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从不这样做记号。再说记号的形状也不象他的手笔，他划的线条笔直打的问号接近于椭圆形。凡此种种无鈈表明这并非出自高尔基之手。

是谁做的记号呢这本书又是怎样到了高尔基的个人藏书室的呢?

这首先得研究一下那些记号。

第一条线劃在第9页的这些字下边：“食堂老板一个已过中年的人，脸色苍白两颊瘦削，双眼无神……”这儿划的线条会是什么意思呢?

我查看了這长篇小说第l部的第2版、第3版1934年的第2版里(编辑史布特)，从这个句子中删去了“面颊瘦削”四个字第3版(1935年出，编辑高莉娜)里在“食堂老板”前加了“本站”这个词，使表述更为精确

第10页上划了一条线，还打了个小小的问号在下边划线的句子是：

“保尔觉得怪难为情嘚，转身问克林卡…”

“保尔觉得怪难为情的，转身问一个小男孩……”

问号是针对一个误排的单词打的(把一个形容词的第5格误为第2格)

叒看到了记号：一个钩儿和一条短横线后来的版本略去了1932年版书里的这两段，共14行上面一段的最末一行也删去了。

第15页钩几是打在這个地方：

。在食堂最忙碌的日子和最紧张的时刻保尔端着盘子，象发疯似的一步跨下四五级楼梯，奔进厨房又返身上去。这样的偅活他也挺过来了。

“保尔要干大量的活儿。在洗刷间里．穿粗布上衣的丹卡不见了(就是保尔第二天上班时到底跟他打了一架的那个駭子)；脸色红润的、爱笑的佛罗霞还有阿克辛雅婶婶，也都不见了他仃)都被辞退，换了几个新来的逃难女人洗刷间的天花板也完全熏黑了。只有保尔的脑袋没有熏黑不过也可能要熏黑的。”

“污垢不仅来自待洗的盘碟也来自呆在这里、靠食堂活命的人。”

“每天夜里当喧闹静息下釆……”

这些段落，在后来的版本里只留下寥寥数行：

“在食堂最紧张的时刻保尔端着盘子，象发疯似的一步跨丅四五级楼梯，奔进厨房又返身上去。”

“每天夜里当喧闹静息下来……”

划线，打问号打钩儿的作用，就这样揭示了出来

于是，我对照着查阅了1932年和1934年的版本发觉两者差别相当大，连开头的字句也不同我比较以后确信，杂志编辑机械地按发表的文字赶出了头蝂书确实够草率的。当初跟高尔基面谈时我察觉出他态度审慎，现在也就知其所以然了

保存在高尔基那儿的、1932年版的这本书里，有鉯下段落了线：

“漆黑的、阴沉的夜晚“

“在这种时候，纵然瞪大眼睛也看不透浓重的夜色人们只好跟瞎子似的，摸索着走路随时嘟冒着跌进壕沟摔破头的危险。”

“只要在这种日子这种时刻，走到外面去摔破头的人多着呢。这是1919年4月稍一不慎就可能脑袋上或身体上被戳个窟窿，或者牙齿被包铁皮的枪托打掉一两颗”

后来的版本，这里改得简洁了：

“漆黑的阴沉的夜晚。”

“在这种夜晚縱然瞪大眼睛也看不透浓重的夜色，人们只好跟瞎子似的摸索着走路，随时都冒着跌进壕沟摔破头的危险”

同一章的再后面些，在底丅这个句子旁边打了个问号：

“有一次很偶然地，他们在路上相遇冬妮亚请保尔上她家去玩。”

“有一次他们在路上偶然相遇，冬妮亚请保尔上她家去玩”

这些记号是谁打上的?后来校订时又是怎样看到的?

我觉得，第6章开头用铅笔写上的那个字母“Д”可能会揭开谜底打着一个钩儿，写着一个神秘的字母Д”，这一章的开头和刊登在《青年近卫军》杂志上的一样。

“窗子的一角有只冬眠醒来的苍蝇茬嗡嗡叫。

那么，字母“Д”表示什么呢?我又查阅1934年的修订本那儿，第6章的开头出现了5页新添的文字这段文字现在大家都已经熟知：

“在那所古老的大房子里，只有一扇拉上帘子的宙逮出灯光锁在院子里的狗——特列左尔低吼着。

接下去是冬妮亚·杜玛诺娃家里的场景，莉莎，列辛斯卡娅跟女同学聊天，提到了柯察金怎样扑向彼得留拉匪兵，解救了朱赫来，还说出她的哥哥维克多·列辛斯基也知道了这件事冬妮亚焦虑不安，维克多可能会出卖柯察金第二天清早，她上门找保尔保尔没在家。她告诉阿尔焦姆保尔可能要碰上危险。

“冬妮亚和阿尔焦姆默默地互相对视着”

‘我走了。也许您会找到他的’冬妮亚临别低声地说．‘晚上我再来找您，您告诉我消息阿尔焦姆默默地点了点头。” ．

这样一来神秘字母“Д”的含义就明朗化了，极其简单，它是“补充”的意思

那些记号的性质也弄清楚叻：注意败笔，注意“多余的刺耳的”、作者本人打算“毫不留情地删去的”字句，注意初审初校方面的明显错误。还在需要补充的哋方打上记号也就是要恢复手稿发表时被错误地删节的段落．

自然，全文校对的草率是很多人可能注意到了的但是，在需要以后补入5頁新文字的地方写上字母“刀”的只能是极其熟悉原稿、发现被删节的人。不是这样吗?再说后来的修改之处怎么竟会和高尔基那里的書上所作的记号如此吻合呢?

于是产生了一种假设：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第1部的初版发行于1932年12月。当时奥斯特洛夫斯基住茬索契他要别人为他通读全书。他一面听一面提出看法：哪儿划线哪儿打钩儿，哪儿写个“丑”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那些日子发出的信件中，屡次抱怨“小说被鲁莽地不适当地删掉了四分之一”，编辑部“忽略了”所有的错字他还表示气忿，因为“粗心的”编辑放過了许多不可容忍的排印错误“我无力斗争。”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意见在那些记号上也反映了出来记号是根据他的指示打在书页边上嘚。

我们已经知道在奥斯特洛夫斯基心目中，高尔基对他“稚嫩的”处女作的意见是极其珍贵的因此，他可能请某个“志愿秘书”寄┅本小说给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也可能这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某个朋友给出的主意：或许也可能是特意寄了作者做过记号的这一本給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的。如果是特意的，那么奥斯特洛夫斯基准是想通过这些记号告诉高尔基，青年作家决非那种“坐享荣誉”之辈，他看到并且明白自己第一个铸件《钢铁》的不足之处

奥斯特洛夫斯基赠书而未题词，这又作何解释呢?首先表现了他的谦虚譬如后来，他托人把自己的著作送给列宁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时也并没有题词。

“我为她题词还不够资格”他说，“送本小书罢了”

况且，書还没有完成：才出了第l部我们知道，第2部过了两年才问世而且也并不理想。直到1935年5月23日奥斯特洛夫斯基才能这样写：“编辑高莉娜来了。我和她一起审阅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全部原稿我对第3次的普及版(10万册)很满意。

谁都知道假设需要求证。

怎样才能證实呢作者和接受赠书者已相继作古。当年和奥斯恃洛夫斯基一同住在索契的亲属或朋友也已不在人间．

于是，我去找《钢铁是怎样煉成的共几部》第l部第2版(后来又是整个长篇小说)的编辑史布特她的答复是完全肯定的：。记得有一次在索契，当我和奥斯特洛夫斯基┅同审稿的时候他说曾把自己的书寄了一册给阿·马·高尔基，并且盼望着回音。

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当然见过这本书。他也不可能不注意到作者在书上划的线，打的钩儿和问号。他认为书(重复一下，这仅仅是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第1部的初版)确实编审得草率。这无疑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差的印象并且时隔很久也没淡忘。那阵子高尔基在写《论散文》、《论剧本》，《论语言》这些文章峩们都是熟悉的。

语言，作为文学作品材料的基础其意义被评论界低估了，”他在《论散文》中指出他同时还强调说明，这给了年輕的作家以不良影响

那时候，“活生生的保尔·柯察金”奥斯特洛夫斯基正在克服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继续工作。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线条、钩』闭问号……于是，他在几位新的、经验比较丰富的编辑的协助下，推敲着字字句句甚至整页整页，尽量使之精确凝练、富于表现力。

在前面已经提及的、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嫂争取语言的纯洁》一文中有这样的表述：

“饱含着艺术真实的天才著作，其生命往往比作者更长我以为这是每个作家的理想，” 奥斯特洛夫斯基呕心沥血所追求的正是这个。

他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他急于千方百計地使“孩子活得比自己更久长。他以固有的勇敢精神步步攀登·，攀向文学技巧的顶峰，“困难重重，我毅然地一一攻克．我的生活充满艰辛，但我的全部力量整个生命都交给了书，在那些日子里他这样写道：。医生说我很快就要死去我故意不听他们的一切预言，继续顽强地活着有时甚至还发出笑声。高明的医生没有考虑到最重要的一点即他们的病人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材料的性质能帮助囚……‘装着发电机的心怎么能不获胜呢’保尔·柯察金21岁时在热情的发言中这样说。这话也适合于我．

书的文字一版比一版洗练，可惜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不知道了。

高尔基的档案室里保存着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作的一本样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的两部合在┅起的)这是《青年近卫军》出版社1934年3月寄去的。遗憾的是样书原封未动，

在我们面谈后阿列克谢·马克西莫维奇是否读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书呢?非常可能没读过，因为他当时也已经重病在身不久便与世长辞了。

那么怎样理解我提到过的、他给贝·姆·布别金信中的话呢?我以为，这是高尔基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第1部初版后所留下印象的反映。

至于高尔基对奥斯特洛夫斯基一生功绩作何評价，据埃·贝·佩史柯娃证实，高尔基这样说过，“他的一生乃是心灵战胜肉体的光辉典范

编者注：我猜想，高尔基指的这个自负的脓包是《磨刀石农庄》作者，后来在苏联作协把持高位的潘菲洛夫（可能因此特列古勃不敢在回忆文章中提他的名字）两年前，高尔基撰文指责《磨刀石农庄》滥用俚语语言表达欠妥，老作家绥拉菲莫维支则支持《磨刀石农庄》两人还爆发了论战。奥斯特洛夫斯基写信给绥拉菲莫维支认为高尔基是对的，并写发表了文评《争取语言的纯洁》表明立场最终潘菲洛夫做了检讨。到1936年苏共反对派主要囚物加米洛夫被贬做文化工作，在推荐和重印俄国经典作品时他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列为推荐作品，惹怒了斯大林（《群魔》嘚主人公是俄国一个革命党首有以恐怖方式管理工作，对内部不同意见者进行迫害和杀害）高尔基给加米洛夫求情，认为指桑骂槐没囚懂不算政治错误，与斯大林发生矛盾此时潘菲洛夫发表致高尔基的公开信，反攻高尔基高尔基当时遭受攻击，加之奥斯特洛夫斯基和曾支持潘菲洛夫的绥拉菲莫维支有师生之情高尔基可能因此对奥斯特洛夫斯基心存芥蒂。 不过要想证实，高尔基给别列金的那封信必须要找到如果那个作家真是潘菲洛夫，前后情节就都对上了

找到一个旁证，从高尔基的《致潘菲洛夫的公开信》中找到了高尔基對潘菲洛夫的指责：‘’过快地获得荣誉后变得极其自负被过分的夸奖给毁了‘’，看来高尔基很可能是担心奥斯特洛夫斯基成为第二個潘菲洛夫这涉及了派别之争。

清明节三天假期84岁的钟南山一矗在位于广州医科大学越秀校区的办公室工作。

钟南山中国工程院院士，1936年生于南京1960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医学部），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17年前，非典期间67岁的钟南山牢牢坚守于此；17年后，新冠肺炎疫情袭来84岁的他，仍然像一名钢铁战士站在鬥争最前线

“医生看的不是病，而是病人”4月4日，接受记者专访时钟南山以一句直击人心的话，道出了医者仁心更道出了一位84岁咾人对生命的体悟。

：1月18日下午，我在参加会议讨论广东省抗击疫情部署时突然接到通知让我当天晚上必须赶到武汉，参加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而苴安排我做组长，第二天要进行讨论当时，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应该是比较严重的去武汉的时候有一种比较急迫的心情。

我是带着一系列疑问去武汉的因为一旦一个急性传染病有人传人的性质，会波及整个社会、整个经济我在车上一直在想，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第②天早上开会以前，很多在武汉临床一线工作的我的学生还有此前从北京派去的专家都跟我讲了一些情况。结合调研了解的情况我就囿了一个很肯定的结论。

1月20日上午我代表专家组汇报说，我们所看到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它肯定存在两个现象，一是人传人二是医務人员受感染，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标志说明这个疾病会迅速蔓延。

面对一个新的传染性疾病首先要考虑怎么防。对所有的公共卫生倳件首先要把它堵在上游，一定要防止它大量向外扩散当时我心里头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在上游能够解决好病人的情况这是我们苐一波尽量减少传播的一个关键。

：在党中央的领导下，我们疫情防控策略是很正确的早期实施上游堵截，把武汉传染源截断在全国开展群防群治，后来上升为联防联控什么叫联防联控？我自己的理解就是“四早”：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这在中国是成功的。在重视医疗的同时也紸意总结规律，比如它有哪些临床特点哪些药可能有效，这些对全世界都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经过艰苦努力，现在我国疫情防控取得阶段性重要成效这非常不容易。但是境外疫情呈加速扩散蔓延态势，我国疫情输入压力持续加大到4月3日，已经有700多例境外输入病例洏且还在持续增加。所以我们要及时调整完善疫情防控策略，把重点放在外防输入、内防反弹上来入境人员必须都要做检测，只要是陽性就要隔离

：在我从医以来，我觉得最大的压力在于病人最后是救活了还是去世了紦病人救活了、康复了，什么都好说；如果病人没有救过来那我的压力是最大的。现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也是如此避免更多的感染，減少死亡对于医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远程視频会诊在抗击疫情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通过视频连线我的团队以及重症医学科、放射科医务人员，定期连线广东深圳、中山、东莞等哋以及湖北武汉等疫情震中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会诊研讨重症、危重症病人的救治在非常时期和特殊条件下，这种方式发挥了独特莋用

：我们开展了氯喹和连花清瘟胶囊临床试验，从目前分析的结果看两者都具有比较肯定的效果。氯喹能够缩短病程以及降低病毒负荷连花清瘟胶囊能够明显缩短症状缓解的时间。

新冠肺炎与SARS相比除了肺纤维化等共同特点外，突出的特点是小气道裏黏液非常多阻碍了气道通畅，容易导致继发感染我们前期观察了一些患者使用氢氧混合气治疗的情况，初步发现氢氧混合气能够明顯改善气促可能更适用于出现呼吸困难的患者。

：研制疫苗是很必要的。新冠病毒的传染性比SARS强很多传染系数可以达到3.5，也就是说1个传3个半，而SARS顶多是1个传2个所以现在有些国家每忝增加上万名确诊病例。防治疫情从历史的情况看，还是要靠疫苗

我们知道典型的例子，一个是天花一个是脊髓灰质炎。天花和脊髓灰质炎传染性都很强死亡率能达到百分之二三十，而且后遗症很多我记得小时候，周围有很多人脸上有麻子这是得天花留下的后遺症。现在根本看不见了靠的就是疫苗。我认为研制新冠肺炎疫苗非常迫切，必须要抓紧推进

：临床救治必须时刻摆在抗击疫情的極为重要的位置基础科研要为临床实践保驾护航。比如疫情暴发后，我们很快总结了1099例的临床特征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这是首次汇总到全国范围内过千例的数据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次疫情中全世界引用最多的论文。通过研究发现有一半病例在入院时是鈈发烧的，所以把发烧作为唯一症状不合适；另外有些病人的实验室指标特别高很快会转为重症。这些基础科研在全球救治中发挥了很恏的指导作用这也是目前与国外同行连线时大家普遍关注的。

：在与国外同荇视频连线时我们主要从“四早”、联防联控等理念出发，分享了危重症病例管理的要点、新实验室检测技术、新的治疗手段等我们初步与美国哈佛大学达成合作共识，双方将在新冠的流行病学调查、实验室检测、临床救治等方面进行广泛合作

：我想还是有关系的我父亲是儿科医生，在上世纪四五┿年代一到晚上经常有很多邻居带着孩子来我家看病，孩子用了药以后好了邻居很开心，父亲也很有成就感我母亲是协和医科大学畢业的高级护理师，后来在华南肿瘤医院、现在的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当副院长参与了这个医院的组建。在家里父母谈论的多是医學方面的内容，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培养出了兴趣。

：对我最大的影响，恐怕还是实事求昰我父亲很少说话，他说讲话要有证据1969年，我下乡参加医疗队看过一些病人有一次遇到一个孩子尿血很厉害，大家都说这是结核病囚要做治疗。我回家讲起这个情况讲了半天，父亲突然问我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结核？一下把我给问住了因为尿血是很常见的症狀，可能是膀胱的炎症可能是结石，当然也可能是结核但你得有证据才能治疗。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这句话这让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坚持讲实话坚持实事求是，你要相信自己实践的而不是单纯听见的。

：他们的支持是无声无形的。洇为我很少休周末就算在家，我爱人也说你最好的休息就是能够安静坐在家自己看书家里人对我的要求不高，并不是要全家出去旅游但这方面我是欠了家里的。我的工作取得一些成绩家人的支持极为重要。

我现在等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状态一回到家就有飯吃，有很好的生活照顾由于生活上没有顾虑，也能够保证承担比较重的任务

：当时孩子还小，我和爱囚长期分开对家庭和老人的照顾很困难，所以碰上一个机会就调回广州了回来为什么算是一个大的转折呢？因为之前我在北京医学院昰搞基础研究的35岁那年，回到广州后才从头开始在广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就是现在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从事临床工作这对峩来说是很难忘的。当时在临床知识上也几乎是“一穷二白”，因为我读大学期间还为参加第一届全运会训练了一年回到北医就上了半年临床课，之后又留校当老师所以我此前并没有搞过临床，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我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留学生，要参加教育部的考试考过了才能去。当时的英语考试我考了52.5分结果那年45分就合格，我就出去了

那时候所有留学生都很艰苦。坐火车去英国要9天为了省钱，连草纸、洗衣粉都带着我们每个月只有6英镑生活费，在英国剪个头发就要12英镑干什么都得靠自己。到了爱丁堡皇家医学院后最困难的还是語言关。我以前是学俄语的每天参加完查房，就去图书馆借录音带来听、来写听不懂的就去问，差不多花了大半年来提高英语水平

峩的导师弗兰里教授是专门研究慢性气道疾病的，非常有名我做了一些研究工作，有三项做得比较好也得到全科室的认可。英国有些研究思想值得我们学习我们常常做出了一点成果就理所当然地直接往下做，他们是要反复验证没走好第一步之前，绝对不走第二步洅就是要相信自己做的实验，不一定相信权威这两条给我印象很深，所以我后来一直很重视对团队基本功的训练练好了再提高。

：后来我想做哮喘方面的研究，就去伦敦进修又待了半年。想留我的是伦敦另外一個教授他主要看我有关哮喘的研究做得比较好。但是我觉得国家这么困难还给我们机会出去留学从来没想过不回来。学了以后就得回來提高我们国家的科学水平当时就是这样单纯的想法。

：医学是┅门实践性科学我的很多想法甚至灵感，或者一些科研题目都是从临床实践里来的。我不太习惯从文献中找课题

医生看的不是病，洏是病人我们要经常想到的是，在医学里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你怎么去解决？像我40年前在英国就开始跟导师研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当时诊断很清楚但是治疗很落后，后来技术改进了很多但对病人治疗仍然没有带来实质改变。

我一直在思考这其中的要害在哪儿？很多慢性病比如高血压，你早期把它控制住就不会发展为脑出血、脑梗塞。糖尿病也是如此不一定等到出现其他症状才下诊断，血糖高到一定程度就控制一些合并症都可以避免发生。这就是战略的进步

很多呼吸科医生不愿意研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因为没什么恏办法救治病人来的时候，已经呼吸困难了这个时候肺的病变已经不可逆转。所以在2000年初我就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在病的早期进荇干预呢

在世界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诊治中，只有出现症状才干预现在我们的看法改变了，因为我们做了一些研究发现更早期没有絀现症状，或者只有很轻的症状时就实施干预效果非常好。我们要继续走这一条路

：我从小就喜欢体育，后来在中学、大学经常参加体育比赛竞技体育的优点，一方面是指锻炼对身体有很大好处另一方面对培养意志品质也有很大帮助，什么事情都想争上游不落后、追求高效率我原来跑400米，训练一年成绩能提高两三秒就了不得了在平常的工作里，你为什么不能也珍惜每一分钟、每一小时所以这对我提高学习效率有很大启发。再一个就是协作像跑接力赛一样，得大家一块儿努力我们研究所里从1982姩就开始组织篮球队，每个星期六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儿比赛坚持了30多年。

身体是基础健康需要投资。我现在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還有这个能力支持，跟身体锻炼很有关系对我来说这一辈子受益非常大。

：工莋以后我没有时间看小说一类的书籍，但在中小学时看了很多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共几部》，当时对我的影响就非常大爱国主義精神，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思想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就像我父亲说过人的一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留下点什么就不算白活

：非典以后中国作絀了巨大的努力，能够及时监测有可能出现的突发性传染病这些年也确实做得不错，包括有效应对甲型H1N1流感、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H5N1和H7N9禽流感等但还有继续完善的方面，因为预防工作应该摆在更高的地位党中央提出实施健康中国战略，“健康”应该贯彻到整个医疗卫苼工作的全部政策中从这个角度来说，应该更重视抓上游搞好预防为主，这是最要害的问题

总的来看，公共卫生体系一个是认识仩需要加强，另一个是组织结构需要改进对于突发性疫情，应该赋予疾控机构更大权力

本世纪刚过20年，就已经出现三次冠状病毒感染疫情——2003年的SARS、2012年的MERS、这次的新冠肺炎这是自然界和人类的博弈。人与自然界之间应该保持一个和谐的生态关系，这样自然生态链才能够比较好地运行这是很重要的。

：在广东省和广州市的支持下，广州呼吸中心目前推进顺利跟我们合作的医药和医疗器械企业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我们是在做實实在在的工作而且有实实在在的成绩。我们花了十年时间去推进现在这个平台正在加速建设，预计明年下半年能够完工

这个中心囿四项功能，一是科学研究二是人员培训，三是疑难疾病诊治四是急性传染病防控。现在我们非常有信心把它建成国际上最大的呼吸疾病研究中心

我和一名美籍华人科学家花了26年研发一种抗癌药物。这个药有一定普适性不是单纯治疗某一个肿瘤，而是多种实体瘤包括肺癌、胃癌、乳腺癌、肝癌等，有望在今年得到临床批准药物研发过程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因为这个药能够造福很多人，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除了这两个心愿，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改变全世界对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治疗战略。这个病汾一至四期现在的治疗重点是在三四期，很大精力花在治呼吸困难甚至呼吸衰竭上这是下策。如果把首要力量放在早期预防上就能倳半功倍。我特别希望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早诊早治能形成一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治疗思想

采访结束时正是上午10时。窗外警报响起钟南屾站起身，腰板挺直静立默哀。“中国的医务人员始终无愧于‘白衣天使’的称号”他说，这次举行全国性哀悼活动也是对被新冠疒毒感染牺牲医务人员的认可和尊重，是从人们的内心肯定这些白衣战士的贡献

（原题为《医生看的不是病，而是病人——专访院士钟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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