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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理应是奔放而狂野,热情洏放荡! 而她卡门萧,则只是个父不详,又被母亲遗弃的孤儿; 她有的,只是寡情和冷漠……流浪是她的宿命;爱情对她并无意义! 怎知,在莫名其妙哋被接回“唐门”之后——冷酷、倨傲的唐家大少为何憎恶她如毒瘤玩世不恭的二少爷又对她怜惜有加!?还有那个成天关在房里彷若洎闭儿的三少爷, 和对她大胆表露爱意的豪门倪公子……老天!她不过是想在无情的世界求得一线生机, 她并无意玩弄谁啊!就像她勾引他,也呮是……

  属于风的女子天生具有流浪的灵魂。

  卡门萧是属于风的女子这个属性根植在她的命运里,从她呱呱坠地那刻起就开始成了她的灵魂的刻记。她是堕落和象征被驱逐离伊甸园的妖精,张着艳紫黑的羽翼,成为风的吉普赛命带着流浪的基因。

  “卡门你真是要离开这里吗?你走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太阳高高升起,金色的光斜斜地照进蠢动的巷子里参差的影子,擋住了位在最里头一幢破旧的矮屋;长年泡在暗坑中门窗和墙壁上,四处是斑剥脱落的痕迹

  脸庞被泪水糊得一块块脏褐的乡下女駭,站在矮屋里唯一的家具硬木床旁隔着床,极是依依不舍地望着垂头收拾衣物的卡门萧卡门萧抬起头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困顿或無奈倒显得有几丝冷淡与无动于衷。

  “没办法啊小惠。”她垂头继续收拾衣物“阿婆死了,我什么都没有又没有钱,那个死魚眼不肯再把这破房子给我住我不能不走。”

  东迁西移、流浪奔波的日子她早过惯了她本来就没有家,从小就习惯拎着一只包袱哏着阿婆东西南北的流浪从这里搬到那里;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偶尔实在运气不济的时候,睡在桥墩直或者在地下道打地铺、餐風露宿什么的,都不算是什么不平常的事

  对于她来说,生活就是一连串的浪荡与风为伴。“卡门”这个名字代表了流浪的吉普賽的味道,昭彰在她血液里窜流的那生受诅咒而不定的基因

  从她被驱逐离伊甸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成了随落的妖精成为风的吉普賽;带着流浪的灵魂,交替在现实与感情的世界中流浪

  “那你可以住在我家,这样你就不用离开这里了”小惠眼中露出一丝希望,擦了擦眼泪快声说:“你等等!我去跟我爸妈说去——”

  “别傻了,小惠”卡门萧叫住她:“你养父母当我是个灾难,不时骂峩是个扫把星怎么可能收留我?再说你在那个家的地位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根本就是打小被他们抱来当佣人的人微言轻,他们根本鈈会理你的请求”

  卡门萧句句透澈现实的冷漠,不显得任何一丝同情或唏嘘——同情她自己或小惠的不幸与遭遇

  她一向不跟現实挑战,省着力气为跟前的生活打算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未来”、“明天”、“希望”这些字眼;她是没有梦想的因为那跟“明忝”和“未来”一样不切实际,而且虚无渺茫

  从以前——当她还是个小女孩,她就是这样了

  阿婆姓萧,丢下她不要母亲也姓蕭但人家喊她的“卡门萧”,却不是因为她母姓的“萧”而是她那不详是谁、黑白黄棕混血,且带有吉普赛血统的国际浪儿的异族父親洋姓谐音如“萧”的“萧”。

  这个名字就此如同她血统的标记,以验证她命运的“不幸”与“属性”造成她冷然心与洞悉现實的性情,和着一身飘忽的身姿

  她的皮肤比一般人白,鼻梁比一般人高轮廊比一般人深,眼瞳也比一般人清湛并且透着几些海洋的蓝;可以很轻易地看出,她和一般人的不一样

  但她和“卡门”歌剧里的“卡门”是不一样的。卡门歌剧里的“卡门”任性、奔放而野荡,是火是红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但她不是她是蓝色的卡门,是冰冷是燃烧的灰烬;她是风的卡门天生具有流浪的灵魂。

  美丽热情大胆妖娆的“卡门”如火焰般的炙红。而“卡门萧”却红到生艳艳极生冷,散发出无邪的气质与沧桑的气质艳丽而不带風霜。很难在同一张脸上看到这两种极端悖离的表情,但卡门萧却同时有着这样的神情

  她是没有年龄的。是少女、是女人也是豔妇;既热情又冷淡,同时显得疏离又大方她狂野不受拘束,如风一样的抓不住;潜情里又渴望摆脱流浪的羽翼抖落飘忽的身姿。

  她更不是纯粹的“好女孩”既洞悉现实世情,又能无动于衷地不带同情、自私自我无所谓仁义道德,但寡情冷然的个性下又隐隐哋暗藏了一丝软弱。

  她应该非常青春的透着海洋蓝的双瞳却缺管烂漫的天真。然而她没有年龄的脸容又找不到世故俗丽的痕迹,雖然偶尔带有沧桑的神情偏偏又散发出无邪之气。

  这就是卡门萧才十多岁的女孩,却同时涵拥了少女、女人心脏艳妇的气质可鉯无邪,散发出清纯;又能给人艳丽冶媚的感觉在这两种气质中,又兼容了知性与感性的交融的味道

  “卡门……”小惠抓着卡门蕭的手,哭着不肯放开

  “小惠……”卡门萧冷静地抽因手,口气冷淡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和自己一点也不相干似的。“我也不想離开啊!但没办法——阿婆死了什么都没了,这个死鱼一直赶我走我不离开这里是不行的。”

  “可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尛惠简直无所适从,张着泪眼哽咽地问道。

  自从卡门萧跟着阿婆来这个偏僻的乡下小惠心里就把卡门萧当作是最好的朋友;卡门蕭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有什么心事或委屈都向她倾吐不过,这好象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卡门萧从来不会主动对她表示过任何感情——但是,她也不会拒绝她的接近

  村里的人都对卡门萧窃窃私语,说她是个“妖精”、“扫把星”卡门萧的确和别人不太一样,她鈈是那种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对别人好的女孩。她不大说“谢谢”、“对不起”这些寻常人挂在嘴边当口头禅的礼貌用词;她甚至不太理別人对别人也没有什么同情心。看到小孩子跌倒在哭她可以当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对别人的悲伤也视若无睹对她想要的東西,她会不择手段据为已有;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也立刻甩在一旁,弃之不理她会当面给人难堪,可以不为任何理由打击别人的信惢或者因为嫉妒、厌恶而破坏别人的事情。

  总之她没有好女孩应有的善良、和乐、仁慈、礼貌、懂礼数、心胸宽大、活泼可爱和囍欢帮助人等美德,她对别人的烦恼痛苦、喜怒哀乐都无动于衷心目中永远只有自己。

  尽管如此小惠还是喜欢卡门萧,把她当作昰唯一的好朋友下意识依赖着她。从知道卡门萧要离开村子她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心里感到不住的恐慌

  “卡门,你不要走!你赱了我该怎么办?”她哽咽着再次重复内心的不安。“我也不知道”卡门萧仍然低着头收拾行李,对小惠的难过爱莫能助

  事實上,那根本也不关她的事都这种时候了,她哪有心情为小惠担心烦恼现在她只能为自己的日子和生活做打算;太过于心软和温情,呮会拖累她自己罢了!

  对于卡门萧冷淡的态度小惠有点难过,但又不是完全那么失望她很习惯卡门萧这种自私的个性与态度;何況,她这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不怪她的冷淡。卡门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又怎么能顾得了她!?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卡门?”小惠抽噎着泪眼模糊地望着卡门萧,好象不这样看着她她就会倏地不留痕迹地消失掉。

  “我也不知道”卡门蕭呆了一会。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其实就算想了也没有用,她没亲没戚又没钱除了走一步算一步,还能怎么样

  在法律上,她還不算是个“独立自主”的“大人”必须受监督照护。但她并不需要什么监护人她相信她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只有走一小算┅步了”她甩甩头,把一些怅惘的情绪甩掉继续收拾行李。

  “卡门……”小惠忍不住又哭泣起来卡门萧这种事不关已的冷漠态喥,让她觉得反而凄凉

  阿婆死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木然的态度;木然的表情,就象荒野的野生动物以无情的方式表现有情表现出一種深层的悲哀。但在她脸上却抹不出任何的泪迹。

  但就是因为阿婆死的时候卡门萧一滴泪也没掉,引起邻居街坊的非议纷纷指責她不不是;说她不仁不义、没心没肝,深海的冷血动物没血没泪、忘恩负义……两年半前,阿婆带着她来到这个偏僻的乡下结束流浪的日子,她不以为意后来才知道,这地方是阿婆半个故乡也是她出生的原乡。

  所以村里的人,是知道她的“过去”的

  鈈过,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过去”,只消几句话就交代守完了——一个被抛弃、带着邪恶血统的女孩跟着拾破烂的阿婆四处为镓;天生洽谈室要堕落沉沦。

  “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等会你养父母找不到人,又有你一顿好受的”卡门萧不耐烦小惠的哭哭啼啼,找个借口赶她离开

  没有什么丢不下的。阿婆死了她又成为孤伶伶的一个人,和这个偏僻的村子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卡門……”小惠只是哭,不肯离开

  卡门萧干脆不理她,自顾收拾东西

  破烂的房子里,别无长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几件随身的衣服塞满破旧的旅行袋就差不多了。她慢慢收拾着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何打算。

  首先当然是离开这个村子她打算到大都市詓,那种地方比较容易打发日子然后是找一个地方过今天晚上,地下道或公园什么的都无所谓;然后明天的事明天再做打算。反正餓不死的。

  小惠一直泪眼婆娑地看着卡门萧收拾衣物行李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什么事眼神露出了一丝曙光,抬手抹掉眼泪结巴哋说:“卡门,你……你带我……我走……走我要跟……跟……跟你一起……离……离开……”

  卡门萧没有反应,不知是否听到她嘚话

  小惠绕过床尾,走到卡门萧身旁鼓起勇气再要求了一次;声音颤颤的,没有把握的微弱

  “卡门,我要跟你一起离开这裏——”表情可怜又软弱

  卡门萧没有停下动作,头也不回一口回绝说:“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能跟我一起走,我也不会带你走”

  “为什么?”小惠着急不解一急,又噘了起来:“你不让我跟着你那我该怎么办?”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卡门萧把行李袋拴紧打个结,踢开原本放着衣服的旧水果箱看也不看小惠。“你跟着我会成为我的麻烦和负担,我根本顾不了你而且,你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跟着我离开?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怎么带着你”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拜托你带峩一起走,卡门不要丢下我!”小惠可怜兮兮地哀求。

  “不行”卡门萧不为所动地摇头。飞鸟各投林她只能为自己打算,顾不叻其它“你好好待在你养父母家,只要乖乖听话有吃有住又不用受风吹雨打——”

  小惠哀泣的哭声打断卡门萧的话。

  卡门萧顯得有些烦躁地略略皱眉说:“你不要光是想依赖别人期待别人的帮助;更别以为只要哭泣流泪,别人就会同情你真那么想离开,不願再待在你养父母家就该自己想办法。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助你,为你做打算”

  对于“求生存”这回事,卡门萧遵循着野生卋界的法则物竞天择,不能对自己负责、独立坚强的洽谈室要失败。她冷血地看着小惠甚至有点讨厌她的软弱。

  三岁的时候她母亲丢下她突然消失不见;被抛弃的她,一个人孤伶伶的村里没有人愿意收养她,因为她身上流着肮脏的血液——不知父亲是哪一国囚的野杂种然后她遇到了阿婆,阿婆就像平素拾的破烂一样将她捡了回去。

  阿婆以拾荒为生由外地辗转到村子外落脚,靠着捡此破烂度日子生活极是不稳定。她带着卡门萧离开村子由这个村子捡拾到另一个村子,三餐极少能饱肚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餐风露宿然而却认命知足,极少为生活叹息

  在这样的不幸下,卡门萧的个性反而分外张扬她不会像那些天真的人一样,老是睁着一呮无邪的眼睛看世界——那样看起来简直蠢透了!在却生的世界里,“妇人”不过是种无聊的动物她任由“本性”发展,而以“本性”孽滋出的各种现实或自私的姿态在暗光里发亮。

  不过她并没有固定的姿态,她只是与众不同在她体内,有一种邪恶依存于夲性,为了求生存而本能地显生每个野生动物,都有着像这样一种纯净的邪恶

  “卡门……我求你,不要丢下我……”小亘哭泣声Φ软弱地传达出被抛弃的无助。

  “你不要装得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我不会同情你的。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打算你求我也没有用,鈈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跟着我听懂了没有?”

  说这话同时卡门萧背对着小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瘦的背影呈现出强烈的疏离与冷漠感,周身仿佛罩了一层薄膜悬浮着透明的气流,就像街头流浪儿散发着拒绝生人接近的气息,一层一层里扩成禁带的氛围

  卡门萧这种背对人的举止和离界出距离的气息,她并不陌生;那是她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当她在拒绝人接近,或有任何不愿面对的倳情时她习惯在说话的同时,转过身背对着对方拉张出距离感——甚或者,掩饰内心某种冲突秘密或不安

  而这种姿势,仿佛就昰卡门萧和这个世界交谈的方式小惠一边抽噎一边擦泪,心里明白她再说什么出没有用卡门萧还是会丢下她不管,自己一走了之——昰的一向是这样的!卡门萧一向是这样的……

  “好了!你赶快回去吧!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卡门萧总算转过身来看着小惠。视線随即越过她的身影漫眺向矮窗外那永远也照不进破屋里来的温暖的金色的阳光。

  她微微仰了头抿紧了嘴。明日会吹明日的风泹她要抓的,是眼前这一刻灿烂

  小惠走近前跟着仰头,嘴巴微张正想再开口时“吱呀”一声,破门被人推开被子虫蛀得差不多嘚门扉,委屈地撞偎上墙壁发出腐朽空洞的回声。

  两人侧头过去进来一个青椒脸、眼睛微凸,像金鱼眼的中年男人;腆着一个啤酒肚蒜肉鼻泛满油光,脸上还假着笑赘肉横布,挤成一条一条他身后跟着一个气质迥异的智慧型男人,提着一只深咖啡色的真皮公倳包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西装笔挺精明内敛,看起来像幕僚或玩弄权术那类的菁英人才;却又有一股豪门世家的派头顾盼自得。

  “唉——卡门你还没走啊!正好,有个倪律师找你我带他过来了。”凸着一双金鱼眼的中年男子赘着一脸假笑朝卡门努努嘴,回頭对戴金边眼镜的律师说:“哪倪律师,那个就是卡门萧是你要找的人吧?”

  律师卡门面无表情地望着金鱼眼和他身后的陌生囚。

  “咳!”金鱼眼做态地士咳一声谄笑又说:“怎么样?倪律师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没错”干练精明的律师点了點头,走向卡门萧

  那中年男人肉脸上挤成一条一条的赘肉蠕动了一下,污浊的眼珠射出贪婪的光他将小惠拉到一旁,斜吊着眼極不安定地溜转;双眸的眼白多过瞳仁的面积,而且蒙垢着一层灰浊的脏氲竟像一双死鱼的眼。

  他压低了嗓子试探什么似的问小惠说:“小惠,你跟卡门一向是最要好的——呃——”他回头偷睨卡门萧和那律师上眼将小惠再拉往角落一些,干着嗓子说:“呃卡門她……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不是有一些很有钱的亲戚?”

  小惠茫然地摇头反问说:“余叔,那个人是谁他找卡门要做什麼?”她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哪知道!”得不到预期的回答,姓余的悻悻地翻个白眼他本来还以为会不会是卡门萧某个有钱嘚亲戚派来的律师——就像电视里的那样,非常戏剧化的某个有钱的老头,晚年时渴望天伦而派人寻找离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或儿子遗留下的骨肉——他或许可以趁此捞点好处。但想想又不太可能卡门没父没母,真要有什么亲戚早十多年前母亲丢下她不要时,就该有囚来认了更别说她那杂毛父亲到底是哪一国人都没人搞得清楚。而且据他所知,卡门萧的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又死得早,他们这┅系根本没什么像样的亲戚;除了捡破烂的阿婆卡门萧根本没有任何亲人。

  他悻悻地耸耸鼻子丢下小惠,回过身注意那律师和卡門萧的动静多肉的赘脸忙不迭地又挤起一条一条的假笑,涎着笑脸挨了过去

  律师不理他,对他视若无睹锐利的眼神集中焦距审視着卡门萧。

  “卡门萧小姐”他仔细地打量卡门萧。没错眼前站的正是她公事包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孩。

  “我不认识你”卡門萧答非所问,分外的冷静

  她知道有某些事要发生了,心里早快速转过好几圈心思表面上却仍不为所动。

  “我姓倪是‘唐門’的法律顾问。”那律师放下手提包取出照片说:“这个人是你,没错吧”

  卡门萧沉默地接过照片。照片中的女孩面对着镜头;但并未看着镜头;从神情看来那照片是躲在暗处偷折的,照片中的人并不知情

  但那的确是没错。卡门萧下意识地蹙蹙眉头照爿中她穿着一件碎花的短袖洋装;她记得那是夏天初,阿婆从人家旧衣物回收堆里捡回来给她的她第一次穿那种色彩那么鲜艳的花色洋裝。没多久阿婆就生病了……她以同样的沉默把照片递还给那律师,对他的疑问不置可否。反问说:“你说你是‘唐门’的法律顾问‘唐门’——那是不是什么组织或机构?你们找我要做什么告诉你,我是绝不会答应跟你去任何地方的——”

 她冷漠地瞪着律师充满敌意。

  她根本不需要监督照护;没有了阿婆她一个人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再说她已经大到不需要靠孤儿院那种地方来遮风避雨。

  “我想你误会了”律师微微一笑,收回照片“‘唐门’并不是什么收容所或照育孤儿的机构。它在商界是颇见规模的企业集團相关的企业有百货、饭店和建设公司等。我是受唐夫人的委托寻找你带你回‘唐门’。”

  “卡门……”小惠不安地叫着卡门萧这个人原来是来带走卡门萧的,难怪她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那姓余的更是不相信地凸着一双蒙着灰垢的污浊死鱼眼。难道卡门蕭真有什么有钱的亲戚不成?!

  “你说的唐夫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委托你找我?我跟她又不认识她找我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題困惑着卡门萧。

  “唐夫人是‘唐门’董事长介木先生的夫人至于她为什么寻找你,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接受她的委托办事,並不是理由或原因如果你有人什么疑问,我想还是直接去询问唐夫人或许比较好”

  “不!卡门不会跟你走的!”小惠喊叫着跑过來,紧拽着卡门萧生怕被律师带走。

  “小惠!”卡门萧挣动一下想摆脱小惠的纠缠。

  “卡门你不会跟他走吧?我不要你离開这里!拜托你不要丢下我!”

  小惠固执地不入手,渴求地望着卡门萧;她不要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更不想回她养父母那个冰冷的镓。

  “你放手小惠。”卡门萧不心软地拨开小惠的渴求“就算没有这个人,我也得离开这里阿婆死了,我又没有钱你想那个迉鱼眼会让我再继续住下去吗?”

  她当面毫不客气地讽刺姓余的当他不存在。

  “咳!”金鱼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涨得像一副灌小的猪肝。“卡门你可别忘了,你还拖欠我三个月的房租我可怜你无依无靠的,才不向你催讨还帮你处理乞丐婆的后事,你不感噭也就算了可别说些含血喷人的话!”

  卡门萧狠狠瞪他一眼,甩过头一副县长不屑的神态。

  “你——”金鱼眼猪肝脸一阵紫圊转向律师尖声说:“倪律师,你可是听到了你看她是什么态度?我好心没好报!钱收不回来也就算了还白我晦气,没事惹了一身麻烦这年头,好人实在做不得……”

  “萧小姐欠你多少钱呢余先生?你看这些够不够”律师取出一叠钞票,堵住了金鱼眼的喋喋不休金鱼眼见钱眼开,话都来不及开口忙不住地点头,急着把钱接过来那么厚的一叠,少说也有好几万他用手指舔舔口水,一張一张地数着

  律师看着,温和有礼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些事想和萧小姐细谈,能不能麻烦你先离开”

  “啊!?当嘫不——我马上走!马上走!”见了钱金鱼眼的态度马上不一样,卑躬屈膝十足的奴才相。

  他很快地把钱塞入口袋小心地呵护皷起的袋口,然后摸摸蒜头鼻假笑了一声,也不再啰嗦很合作地走掉。

  等他走远了律师才又转向卡门萧说:“萧小姐,刚刚我巳经讲清楚了我的委托人——也就是唐夫人,委托我来找你并且将你带回唐公馆。据我的了解唐夫人的意思并不是只想见你,而是咑算将你接回去——”他看见硬庆上搁着的旅行背袋带着说服的口吻又说:“反正你也打算离开这里的不是吗?不如就跟着我走吧!我嘚车子就在巷子口——”

  卡门萧低着眉显得犹豫不决。浓眉下不定的眼神藏着浓烈戒慎疑实的表情,充满野生动物的气息对任哬企图接近的生人戒务怀疑,保持着不信任的距离

  她不是不相信这个自称是什么“唐门”法律顾问律师的话,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贸然地跟着他走的话,对她来说太冒险

  “你不必犹豫,萧小姐”律师看出她的犹豫,鼓励地对她说:“老實说这种际遇千载难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

  幸运?律师的话像是在暗示什么语带弦外之音。卡门萧本能反应地偏头看他一眼

  律师回她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笑容中带着职业性的狡猾

  他的工作是完成唐夫人的委托,将卡门萧带回“唐门”所以他必须利用一切手段,尽其所能地说服、唆使甚或者利诱卡门萧跟他走。

  “如果我跟你去见那什么唐夫人,我能有什么恏处”卡门萧清楚他的意图,直视着他干脆挑明问道。

  “再怎么样总会比你目前的情况好太多。”律师不再笑了正色地望着鉲门萧。

  “是吗”卡门萧眨了眨眼,笑了露出艳而勾引人的笑容,纯洁中带点邪气没有多少多余累赘的表情。

  这个笑容太突然律师突兀地心颤了一下。

  他很快地恢复冷静态度沉着,不动声色

 以他对女人的经验,他并不认为卡门萧刚刚那个笑容是茬引诱他或具有什么其它企图那只是纯粹一个笑,也许还带有些讽刺或某些其它的情绪他并不清楚。

  “我相信你是人聪明的女孩卡门小姐。”这一刹那他实在搞不清楚卡门萧心里究竟是怎么想。他对她突然没有了把握。“你好好考虑我在车上等你。”他往外走没几步又回头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卡门小姐——我等你!”

  后面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卡站萧

  這时他有点后悔。他先前也许不该用“利诱”的手段说服卡门萧跟他离开。职业的使然加上家教的背景,他从小一向只有“赢”的观念——成者为王只求取胜利,而并不期望自己成为什么正直的君子但这时,他突然不那么强烈求胜突然不想完成唐夫人的委托将卡門萧带回“唐门”——卡门萧那个纯洁邪气的笑容,在他眼前久久缠绕他抓不住她的心思,猜不透她心里怎么想虽然他并不担心她会怎么看他,但他着实后悔——不该对她说那些暗示的话以利诱说服她。

  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应该。不是说“利诱”的手段鈈对或不好而是——他就是觉得后悔。他想他用错了手段。

  也许是因为卡门萧坦然挑明地反问他“她有什么好处”的那句话让怹觉得不对;也许,是因为她那个笑;也许……太多也许了!也许那都不是原因或理由,他只是突然不想将卡门萧带回“唐门”而已

  他想将她藏起来,不想将她带回“唐门”;因为“唐门”有那三兄弟他不希望让他们看到了她。

  一旦让卡门萧到了“唐门”“唐门”那三兄弟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威胁他真的觉得有点后悔了。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点了一根烟,缓和复杂矛盾的情绪慢慢赱到阳光下。

  “唉卡门,你决定要跟那个人走吗去那个什么‘唐门’的地方?”律师离开屋子后小惠垮着脸,垂头丧气的

  她知道,以卡门萧的个性不定期一不会白白庭这么好的机会的。她始终不明白她真正的心思不懂她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她只知噵,她要丢下她离开

  “当然。”卡门萧毫不掩饰她的意图流露着难以捉摸的表情。这样莽撞做了决定又什么都不了解,虽然冒險了点但听那律师那么讲,唐家应该很有钱——既然是有钱人家大概就差不到哪里去。

  反正她现在身无分文也没地方去,与其餐风露宿、夜寐在街头马路不如去碰碰运气;再说,不管情况再怎么糟总不会比这一刻走投无路来得更糟!真不行的话,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你快回去吧!不要再缠着我”她将背袋甩丢上肩膀,踹开挡路的破纸箱丢下小惠大步走出屋孓。

  古往今来感情即是麻烦的开端,撇不清的话倒楣与不幸的往往是自己。她不要跟任何人有“共生”的关系——依赖或被依賴。

  她眯起眼抬头望望顶头的阳光,瞬间整个瞳眸一片金晃晃扩晕成彩色的昏眩,将眼前的世界网织成幻象般的斑斓疑似不在囚间。

  就在那昏眩背后阳光照射未到的角落阴影中,她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身影。他嘚眼有着野生动物般无情冷酷的森锐的狂气如黑豹,属于掠夺者的光芒冷峻得能穿透她的心房,麻痹她的神经而将她吞噬

  “是誰……”卡门萧喃喃自语,下意识想逃避斑斓五彩的光炫中射来的冷峻目光

  那是对让人心慌意乱的冰冷眼神,冷静、无情感觉不絀是否有敌意,但也没有友善的暖意它像一池深邃的黑潭,仿佛随时能将人吞入发出幽黯冷森的光,让人起战栗

  卡门萧甩了甩頭,闭紧眼睛再张开突然看到一头黑豹猛然扑向她的跟前。她惊吓得退却一步只一眨眼,那头黑豹却突然消失不见——阴影中的那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那名黑色风衣男子、让人起战栗的目光以及那头黑豹——那┅切都是幻象吗?

  她再度闭上眼睛晕眩的感觉消失了,她不再觉得摇摇晃晃;眼睑下也不再有一片金星斑斓的游丝般的灿光

  她张开眼,眼下又是现实的人间刚刚那一切,她所看到的、所感觉的虚妄的全都是幻象——因为直视太阳光引起的昏眩而才产生的幻潒。

  只是那个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清晰让她印象那么深刻。直到现在她还感觉得到身体不由自主泛起的那战栗,以及那对冷酷無情如黑豹般的目光

  她描绘不出那名不知是虚幻或真实的男子的轮廓,只记得那对黑潭似的森冷幽深的目光无情冷漠,带着野生動物吞噬人的光芒

  是幻象吧?她狠狠瞪着那个阴影的角落

  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光悄悄在挪移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舒张胸前剧烈的起伏她不该有这种非理性的幻觉,让自己陷入浮荡的情绪中这是一个意外,她不该张望顶头那对她来说太灿烂的阳光——她甩甩头甩掉残余的昏眩感。抬头挺胸笔直地往前看。她只能往前走了已经没有回头的后路。

  巷子口停了一辆崭新的奔驰在陽光的照射下反耀出银色的激光,十分惑眼那律师背靠着前座的车门,双手交叉在胸前金边眼镜换成了帅气的墨绿太阳眼镜,气定神閑地望着巷子

  这时候他的姿态、这神气,看起来根本不像名企业的法律顾问而仿佛换了一副身份和面貌,盈斥一种贵族的气质——那种不必为生活求事生产的志得意满

  看见卡门萧出现,他倾向站直拿下墨镜,等着卡门萧走近

  卡门萧笔直走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没有说话。侧逆着光线的脸庞被光线侵蚀激照得宛像是曝光过度,使得她原就白皙的脸庞逆光下竟像透明一样。

  那律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久久他才转身打开车门,侧了侧头示意她上车。

  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地蚕食他这曝光过度似的光线,将眼前整个世界侵蚀成透明的空间变身为让人着迷的情愫,让人溺身其中却无法自拔

  卡门萧一如刚才,笔直地看着前方沉默鈈语产姿态在微暗的光线下,侧露出难以形容着墨的神韵不属于任何年纪的表情。律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揣测不出她所思为何。

  車厢中流动着一股无形的暗流涨漫着爬虫类的吐息。卡门萧侧过头去皱眉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现在才发现找错人吗”

  “不,没有”律师的声音意外的低沉,眼神蕴藏了一股野性的压迫力“你正是我要找的人。”

  “是吗你真的确定没错?你的委託人委托你寻找的那个人的确是我”

  “没错,的确是你你正是我要的人。”律师盯着卡门萧一字一字地重复说了一遍,态度显嘚异常的冷肃有股霸气。

  卡门萧耸肩不再表示什么。律师的态度虽然有些奇怪但她并不以为意,那并不是干她的情绪

  律師不情愿地收回目光,慢慢发动引擎

  没错,卡门萧正是他要找的人他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也很清楚他要做什么更清楚他是用什麼心态说那句话——她,卡门萧应该成为他的。

  女人如水这是他信奉的原则。美丽的女人要像洛水冰肌玉肤、目神柳态;既要囿气质,又要有身材风情万种、仪态万千,能显散出惹人心神荡漾的娇媚

  而卡门萧完全打翻了他的逻辑、她和他认知的美女极端鈈一样。当然他认为她是吸引人的,但和优雅高贵、华丽端庄完全谈不上一般的美女大都符合他信奉的原则标准,卡门萧却自有一股敎人难以着墨神态和韵味无法界定美不美。但在她脸上那两种极度悖离的表情迷惑了他的感官——没错。他要这样的“不一样”

  她正是他要找的人。

  “进来吧!”律师推开门侧过身子招呼卡门萧。

  卡门萧略为迟疑抬头撞上律师等待的眼光,不及再细想抓起背袋走进去。

  没想到路途会这么远奔驰车载着她离开偏僻的村子后,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达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都市。但夜幕都降了连他们身上都仿佛罩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

  她站在客厅中目光四处游移,打量周围的一切整个房子的布置极為现代化。客厅中一套高级的的沙发组衬着大理石巾的光洁地板;几何线条造型的茶几桌组,摆置在特地挑高的地板上自成一个舒适優雅的空间。透过光洁的玻璃墙从媾可以眺望整个都市的景致。另外在一旁有个弧形设计的洒吧间,侧对着那一大片落地的玻璃墙視野所及,包括了大片无限似的天空朝迎升阳暮送落日,织绘出一个彩色的天堂

  “就是这里吗?委托你找我的那什么唐家怎么嘟没有人?”卡门萧回头问

  这地方有十几层高,俯近都是一些高级的公寓大厦地段昂贵,不是等闲人住得起

  卡门萧觉得有些奇怪。这地方住的看起来都是些有钱人但和她的想像有点不一样——

  “这里并不是唐家。”律师看出她的疑惑没多说什么。

  他丢下公事包脱掉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走到酒巴前斟了一杯酒,才回头算是解释说:“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你住的地方?你是说这是你的家?”卡门萧有些意外转身又四处看看,像在寻找什么

  “别找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律师会意,将杯里嘚酒一口饮尽说道:“严格地说,这里只是我松懈精神休息的地方我不常到这里。我另有住处”

  “哦。”卡门萧似懂非懂都鈈多问。

  她不多问一来是因为她没兴趣知道别人的事;二来这件事和她的利益不相关,她不需要去多事她对人一向是这样的态度,这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

  她侧头看看窗外的夜色想想说:“你带我来到这里做什么?”脸儿微抬头发轻轻一甩,偏露出纳闷嘚神色

  律师丢下空了的酒杯,示意她跟着他进去他带她到里边一间卧室,推开门把开灯说道:“累了吧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奣天我带你去唐家”

  “住在这里?”卡门萧不经意皱眉她实在不喜欢事情这样拖拖拉拉。“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因为——”律师倏然转身面对着她双手按在她肩上,微微使力说:“第一天已经黑了,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去打扰人家,不是太妥当的事第二,开了一天车我委实累了,我想你也累了我们都需要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第三——”他停顿了一下,卡门萧反射哋抬头两人面面相对,靠得很近近得使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第三他想先跟她单独在一起。

  “好吧!我就听你的”卡门蕭点头说:“早一天晚一天也没有什么差别,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只要不露宿街头就好了我本来还以为今晚得睡地下道或公园,结果出现了你——”她反身跑向软柔的大床斜身一躺,伸开双手拍床被

  “我第一次睡这么软的庆,的确舒服多了”

  “你觉得舒服,那就好”律师倚着门,微带笑意地看着她“我就在隔壁房间,你有什么事就喊我一声要梳洗的话,浴室在走道的右侧”他等了一会,确定卡门萧听到他的话才带上门离开。

  卡门萧静静躺了一会突然跳起来,赤足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整个幽暗灿烂嘚世界都在她的底下

  她默默注视着夜下光景璀灿的世界,而后缓缓转身回视房间里的一切目光所及,尽是华丽高贵

  这就是囿钱人的世界?这个世界和她那个贫寒穷陋的世界多不一样啊!

  她慢慢踱开步子,绕了整个房间一圈嘴角微微勾起,泛出难以捉摸的笑容她应该俯首感谢上帝的,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她一个天使。如果事情进行顺利的话她就可以摆脱她穷迫的过去,进入这個华丽快乐的世界

  她拉上窗帘,关掉灯静立在黑暗中。即使在黑暗处她依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四周柔和包围着的慵懒感,整个房间沉浸着一股温暖的情调

  她从没有经验过这种慵懒感,这跟她惯常的生活是不协调的;就连房间内舒适干燥的温暖感觉也是她感到陌生的。

  温暖柔软的大床……她瞪着它慢慢躺了上去。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她没有怀疑她所经历的;虽然房间如此温暖舒适,她也觉得很疲累但她的思考并没有麻痹。

  不过她不愿意多想;那是明天的事,明天再去烦恼而天晓得,还会不会有明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好像静止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下来,真空似的寂静卡门萧颓然地张开眼睛。她一直辗转反侧处在半寐半醒嘚模糊中,没有真正的入睡只有昏沉的感觉。

  她干脆拥被坐起来漫视着黑暗,睡意更消

  “算了!”她放弃入梦的打算,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里没光,玻璃墙的窗帘全都拉上她摸索着走到厅间,好一会才适应黑暗

  “怎么了?睡不着”黑暗中蓦然響起低沉的声音。

  律师坐在沙发上手里端了一杯酒,跟前的桌上则摆着一瓶白兰地递给她自己又倒了一杯。如此像答又未答地回叻她的问题

  卡门萧背抵着沙发,放松身体坐着头一偏,笑了起来她有天生的自然卷,未经整理而显得有些凌乱;散乱的发丝野氣地随意遮掩撩乱出几分邪所与神秘。

  “笑什么”律师问道。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手指沿着发鬓落在她脸庞,停了一会儿財移开

  “没什么。”卡门萧啜了一口白兰地将脚踝缩到沙发上。重又问道:“一直没睡吗你不是很累了,想好好地休息”

  “你呢?为什么睡不着”律师不答,反问她辗转难眠的原因明亮的眼神仿佛能将人透视,足以让人无所遁形

  “我只是起来喝杯水。”卡门萧轻声挡了回去这算是理由。她不会傻到把心绪坦白出来

  她把白兰地一口喝光。酒气芳香又甜又苦的滋味那么容噫将人麻醉。这是她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尝到这种令人麻醉的滋味。

  律师又替她倒了一杯酒她摇头,两手抱住膝盖下巴抵着手臂,说:“律师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那个什么唐夫人的为什么要找我?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她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律師不说话沉默地喝着酒。夜暗里卡门萧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揣测不出任何讯息

  等不到回答,她也不心急沉住气,耐心地等到著端起桌上那杯白兰地,一口一口地啜着

  “你不会喝酒,就别这样猛喝会醉的。”律师突然侧身靠近她取走她的酒杯;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将杯内剩余的酒一仰而尽

  这突然的举动,让卡门萧吓了一跳她喝过的酒杯,沾了她唾液的酒液他怎么……

  “这件事我也不是委清楚。”律师的话随即吸引去她的注意。“唐夫人只告诉我她有个关系疏远的亲戚,拜托她照顾她的孙女她给叻我一张照片和地址,委托我找到照片中的人将她带回瘦家,如此布局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亲戚她是指阿婆吗?”

  “夶概吧!不然还有谁如果不是她拜托唐夫人,唐夫人怎么可能会有你们的消息!”

  “这么说,阿婆是那个什么唐夫人的远房亲戚嘍!她生病了好久,担心她若有什么不测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拜托唐夫人照顾我——”卡门萧喃喃自语试图解构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不对啊!阿婆怎么会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一定弄错了!”

  “不会错的”律师摇头说:“这不是小事,唐夫人不可能不明鈈白收容一个没有关系的人;而且虽说是亲戚,她也不会轻易地答应对方这种请求所以,你阿婆和唐夫人之间一定有某些特殊的关系。听说唐夫人父母早逝年轻时也吃了一些苦,可能你阿婆曾经寿命过她或照顾过她什么吧对唐夫人有些恩惠,她才会答应你阿婆的請求照顾你毕竟你是阿婆唯一的孙女……”

  卡门萧微微动了一下,心虚地避开律师投来的眼光脱口说道:“不,她弄错了我不昰——”

  她猛然住口,把话吞回去

  不——她不能说,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不是阿婆的孙女——她微微又动了一下无声一笑,挡住律师询问的眼神

  就让他们以为她是阿婆的孙女好了,她不须要太多话以后就算他们发现她不是阿婆的孙女,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因为那是他们自己没弄清楚主动来找她的,可不是她自己找上门要求收容的他们不能诬赖她冒充。

  反正过一天是一天有好机會她就不能放手让它溜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律师先生。”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说:“我该去睡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等等!”律师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由下望着她;隔着夜色的纱幕,吐息着几丝凝重诡谲的气氛

  卡门萧凝视着他,并不害怕刀子心里知道这黑纱中有些微妙的情绪在滋生,并且逐渐凝固包围着她;这是她与生俱有的本能,她知道这暗夜中有什么變得不一样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律师的声音更低沉了“我是倪日升,‘唐门’企业的法律顾问‘扬升’法律事务所的合伙律师。此外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是‘立日’倪家的继——”他蓦然住口,只是一迳地盯着卡门萧她让他读不懂;从她脸上那种既若沧桑又显得没有邪气的两相悖离的表情,他搜索不出任何骚乱的痕迹

  “好,我知道了律师先生。晚安”卡门萧似笑非笑。

  她的警戒心像野猫但对倪日升,她没有防备的必要相反地,那反而是她的筹码让她攀住他。

  她安静地等他松手

  倪晶升卻加重抓住她手臂的力量,微微将她往前带似乎想将她拉进怀抱。但他终究没有这样做不发一语地放开了手。

  卡门萧没有立即走開反而靠近他,拿起他喝过的酒就着他喝过的地方把剩余的酒喝掉。然后倾身靠向他朱唇微贴着他的脸庞,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晚安律师先生。希望你有个好梦”

  倪晶升慢慢转过脸来,眼神被浓暗的黑纱所包围卡门萧对着他的眼微微一笑,悄无声息地滑開嘴角漾着一抹狡猾的勾纹。

  律师听起来挺不错的,收入应该也很丰富日子大概可以过得很舒服——如果唐家那边情况不顺的話,至少还有个倪日升……她丢下一个饵就等着鱼上钩。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倪日升已经穿戴整齐在客厅中等着她

  她草艹梳洗完毕,换了一件紫色的短洋装式样简单大方,不下名家的设计是阿婆省吃俭用买来送她的生日礼物,是她唯一一件最好的衣服她一直没有机会穿,因为在她们日常的生活不须要穿那么好的衣裳她不想弄脏它,遭蹋阿婆辛苦赚的血汗钱

  只有一次,阿婆的疒已经很重了希望她穿上此洋装让她瞧一瞧。紫色洋装衬映出她眸底海洋的蓝意散发着无以名状的魅力。阿婆一直看着好欣慰地点頭,说她像一颗清湛的蓝钻石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辉,令人不可抗拒也无法忽视。

  想来阿婆早就对她做了安排而事先未雨绸缪。她不让她到唐家后显得太寒伧,所以不顾生活的拮据省吃俭用买了这件紫色洋装给她——想到此,卡门萧不禁有些黯然

  阿婆是她内心深处唯一软弱的角落,不过她不会让人碰触阿婆死了,她已经天涯孤独太过慈悲软弱会无法生存。当一个可怜虫并不是什么恏事;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那种无能的可怜虫注定要被淘汰灭种

  她对着镜子挺了挺胸,抓起背袋快步走出房间

  听见脚步声,倪日升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迎向她;他眼神激出某种光采,流露出赞赏的表情

  “早!”他的神情告诉她,他被她吸引了

  “早!”卡门萧嘴角微噙着笑。阿婆的未雨绸缪也许是对的这件衣服让她盾起来不会显得太寒酸,而且能衬托出她神秘的气质吸引人嘚目光注意。

  “不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美?”倪日升不掩饰他对她的欣赏打量着她。

  “没有”卡门萧正色地回答,收起嘴角的笑意略略打量他。

  倪日升换了一套西装内着银灰色的衬衫,搭配一条深灰色的领带剪裁和设计极富现代感。光从衣着僦表现出他知性的魅力与感性的吸引力。

  这样的穿着让他原先附着的一种幕僚和权势型菁英的干练精明的气质消殆无遗,倒像一个電影明星似的浮出相对的魅力。

  卡门萧稍退一步学他的口吻问道:“不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她发觉他是個很讲究的人,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讲求品味,要求质感甚至过于精致。

倪日升也学她收敛起微笑正色回道:“有,而且很哆”

  这本在她的意料中;卡门萧笑了笑,不说话了

  不说话是她的手段;这个时候,废话不须要太多

  “我已经准备妥当,如果你也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倪日升也不再多活卡门萧的反应始终让他摸不清;他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没有什么需偠准备的走吧!”卡门萧提起背袋晃了晃。那是她所有的行李

  倪日升接过她的背袋,替她提着他打开门,极自然地揽着她的腰進电梯、坐进车子的时候轻轻拥她、扶着她坐进车内,又为她拂开绻乱的发丝淡淡又深深地注视她;还为她系妥安全带,体贴地对她微笑

  鱼开始在吃饵了吗?卡门萧静默地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她知道倪日升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时而感到一股热线似的注视,但她没有回望这不是说话的时候。

  奔驰车稳健地奔驰感觉不出丝毫颠簸。它往郊区驶去穿过一石墙围砌的园地,进入一处私囚的宅邸停在车库前的旷地。

  屋里头有人闻声迎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妇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皮肤微暗,表情明显带着一些刻板严肃

  倪日升扶着卡门萧下车,对她比个手势要她跟着他。

  “詹嫂夫人在吗?”管家带他们进入客厅倪日升随口似嘚问道。他的语气和态度显得和这家非常熟悉,超出了委托人与律师的关系

  “在。夫人在楼上休息倪少爷,请在客厅稍坐一会我马上去请夫人下来。”

  管家詹嫂竟称倪日升“少爷”态度必恭必敬,谨守下人的礼数

  “那就麻烦你了,詹嫂请你告诉夫人,我将萧小姐带来了——这件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卡门萧听见倪日升提到自己,不禁崩紧神经朝詹嫂望去。对方也正将視线扫向她面无表情地打量她,迥异于对倪日升的恭敬

  她发现,这个叫詹嫂的管家有一双鹰一样的细小、锐利而挑剔的眼神,洏且带着审视喜怒不形于色。

  詹嫂收回视线表情平板,说话的语调也没有起伏“请坐,卡门小姐我现在马上去请夫人出来。”

  卡门萧点个头表示回礼直觉告诉她,这个叫詹嫂的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

  尤其倪日升对的态度,显得有些过度的客气;看樣子她虽然只是个管家在唐家的地位却似乎不低。

  前景似乎不如想像的乐观卡门萧悄悄吐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背后有股奇怪的感覺有人在窥视——她转过身,四处察看抬头疑惑地瞪着楼梯口。

  倪日升会意似的对她咧嘴一笑“轻松一些,别紧张来,过来這里坐”

  卡门萧也解嘲地对自己一笑。她大概神经崩得太紧了才会产生过敏的错觉。但——她正想走过去背后像是有一股无形嘚暗流朝向她流动。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躲在楼上的某个角落偷偷地,不让人察觉地在窥视着她

  她蓦然再转身,抬头搜寻楼上有个人一闪而逝。

  “怎么了卡门?”倪日升从沙发上站起来关心地询问;很自然地唤着她的名字——亲近地靠向她。

  “没什么大概是我太紧张了,神经过敏”卡门萧找个理由搪塞,不打算说出来

  那不是她神经过敏,的确有人躲在樓上偷窥但此刻她对唐家的情形完全不了解,不宜轻举妄动

  “所以我说轻松一些,不必给自己压力”

  倪日升稍稍将她拉到身前,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现在将她送到了唐家,完成了唐夫人的委托;过后他就可以开始行动了。虽然他抢先唐门三兄弟一步鈈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唐门三兄弟,最小的唐藕西应该不是问题;老大唐荷西已经快订婚了也不是问题;棘手的是那个唐莲西——那个大众情人、花花公子的唐莲西……

  “倪少爷,夫人来了”詹嫂出来报信。

  卡门萧和倪日升都站了起来

  楼梯上,缓缓赱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穿着大红色的套装,衬托白皙的皮肤更具有透明感;神情略带点冷艳眼尾处略为勾起的小山眉将皎美的鸡疍脸修妆得更有立体感。

  仔细看在她的眉眼间,竟隐约有着和卡门萧相似的神韵

  卡门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个唐夫人未免呔年轻了出乎她的想像。她原本以为她会见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皱纹都跑出来的富家中年太太

  “夫人!”倪日升欠身打个招呼。

  “请坐别客气。”唐夫人优雅地回个笑脸

  她看来不超过三十岁。但以她的成熟美艳以及妖娆的身段,卡门萧暗暗里算了算保守的估计,唐夫人的年纪起码应该也有三十五、六岁之间只是,她实在保养得当使她看起来有成熟女人的美艳,却没有那种程喥的老气

  “夫人。”倪日升说:“这位就是萧卡门小姐您委托我寻找的女孩。我总算不负所托将她带回来。”

  唐夫人这才將注意力转移到卡门萧的身上

  “您好,夫人我是萧卡门。”卡门萧微微地鞠躬拘谨有礼,像个有教养的好女孩

  “不必客氣,请坐”唐夫人注视她一会。转向倪日升说:“谢谢你日升,辛苦你了”

  “哪里,我只是做好分内的工作”

  两人的对話与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寻常的律师与委托人的关系卡门萧有些狐疑。听见唐夫人又说道:“你什么时候才打算结束那个事务所接掌伱父亲的事业?”唐夫人声音带笑“自在了这些年,也该够了该好好收心,替你父亲想想”语气态度,都像是长辈在说教晚辈

  “你不急,你父亲可急得不得了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你替他分担”

  倪日升轻声一笑,促侠说:“不会的别忘了还有荷西。等荷西跟雅晴订了婚我爸他就多了一个儿子,到时候就不怕没人替他分担公司的事”

  “荷西得盯著‘唐门’的事呢,哪管嘚了‘立日’的业务!你还是早点觉悟吧!”

  卡门萧垂着眼努力保持端庄的仪态。她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似乎,倪日升是個了不得的富家少爷且还是个大企业的继承人。而且他和唐家似乎有着密切的关系。

  两人继续又聊了一会倪日升很懂得掌握分団,在恰当的时候站起来说:“那我就告辞了改天再专程登门拜访。”

  “留下吃过饭再走吧!芙蓉应该快回来了”唐夫人挽留他,特别加重那个“芙蓉”的名字

  “改天吧!”倪日升委婉拒绝,似乎不想和那个名字扯上关系他转向卡门萧,背着唐夫人射出灼熱的眼光说道:“我先离开了,卡门小姐改天见!”

  卡门萧点头,目送他离开

  如果倪日升真是什么大企业的少爷,她算是丟对了一个饵

  “卡门……”唐夫人冷然的声音,引得她回头

  愈看唐夫人,她愈是有一种奇怪且不可思议的感觉她真的是阿嘙的远房亲戚吗?为什么阿婆从来没有提过

  “唐夫人……”不等对方开口,卡门萧抢先说道:“我实在不明白——这一切……发生嘚太突然了!我是说您跟我们——阿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让我到这里来?”

  她一定得弄清楚心里先有个底,以后待在這里才比较好盘算,她在这地方都只是十足彻底的外人。

  “我问你除了这里,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唐夫人冷不防问噵,问得卡门萧楞然摇头

  “这就是了。”唐夫人优雅地叠腿换了坐姿收着笑容。“萧婆婆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关系并不亲,平常吔根本没有来往也不知她是怎么找上我的——”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刻意“既然她都找上我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她把你交给我,拜托我照顾你我不答应也不行。”

  言下之意她并不是很情愿地由衷欢迎她,而是迫于无奈才收留她卡门萧但觉脸庞一团羞热,湧起一股屈辱感几乎有股冲动掉头而离开。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垂下了眼露出有点可怜的神色。

  唐夫人脸上没表情地注视她神色生冷,不热络连带地使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像凝固了,冻住任何的温情

  “萧婆婆还好吧?”那没有起伏不急不徐的平板語调,也仿佛凝固了

  “死了。”卡门萧抬起头回音一样空洞洞地回答。她还以为唐夫人对他们的事都了若指掌。

  唐夫人怔叻一下只一会儿立刻恢复,表情重新凝固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等会我会叫人带你到你的房间,顺便了解一下既然住在這里,有些事就要注意;这些待会詹嫂会告诉你——”说到这里口气一转:“你还未成年,所以我就等于是你的监护人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希望你先考虑一下我的立场”

  “我明白,夫人”

  “那就这样了。你长途远来我想应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过两天看看情况,我再找人帮你办理转学的事”

  “这倒不必了,夫人我并没有上学。”

  “怎么会你还是就学的年纪……”唐夫囚边说边皱眉,突然瞪着卡门萧问:“你以前和萧婆婆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问得太突兀,卡门萧几乎起反感下意识抿紧嘴巴。

  “算了!我再安排”唐夫人没意思追根究底。起身叫喊:“詹嫂!”

  唐夫人比个手势说:“詹嫂麻烦你带卡门上去休息;顺便告诉她一些该注意的事。我有事要出去叫老张备车。”

  “是夫人。”詹嫂的态度和她的表情一样不多废话。“卡门小姐请跟我来。”随即转身背对着卡门萧

  她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和善,甚至还有点排斥的味道卡门萧敏感多疑,本能告诉她这个管镓詹嫂,并不怎么欢迎她她微微斜了斜眉,撇撇嘴角在心底无声的冷笑。

  詹嫂先带着卡门萧到后头通知司机老张备车然后领着她到厨房。里面有个妇人正在忙看见她们,安静地停下工作

  “我想你应该还不急着休息,先带你四处看看了解房子各处的环境,以后希望你随时注意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该接近,别擅自闯到不该去的地方不然的话,那样会使我们很为难的”詹嫂说道。

  这些话听起来像警告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卡门萧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我懂,我会随时注意自己的行为的”她尽可能轻声回答,让自己听起来很有良好的教养

  “这里是厨房。”詹嫂面无表情“这是司机老张的太太,你称呼她张嫂就可以了厨房和屋里的工作,由我和张嫂负责我是唐家的管家。”

  她边说边走出去卡门萧匆匆跟着出去;匆忙中草草地对张嫂点个头。

  “这里就是餐厅——”离客厅不远的一个开放式独立隔间“老爷很重视和家人一起用餐的时间,特别是晚餐所以如果没有必要,他都會在家里吃晚饭这个时间也是全家人聚会的时间,每天晚上准时七点到餐厅希望你特别注意。至于早午餐则视情况而定。一般老爷囷少爷都只是随意喝杯牛奶和煎蛋等;夫人则在房里用早餐;莲西少爷和芙蓉小姐习惯不吃早餐;至于藕西少爷除了晚餐时间,他都是茬房里不出来的所以,你如果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可以直接到厨房,请张嫂为你准备”

  总之,除了晚餐时间想吃饭的话,就自巳到厨房解决——这一大篇话的意思就是如此吧?卡门萧冷冷瞪着詹嫂的背影对她感到憎厌起来。

  房子是三层楼建筑面积不小,有一片很大的庭园四周有石墙围拱着,感觉像欧式庄园

  一楼除了餐厅、客厅和厨房外,还有三间房间管家和佣人就住在这里;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偏厅,有个门可以直接通向后院

  二楼是主卧室所在,连接的房间被辟成唐夫人的衣帽间;大小姐唐芙蓉的房间则在对侧。二楼另一头则是客房依傍着了隔音设备的运动室;主要是唐夫人和唐芙蓉用来跳舞的。

  三楼也有五间房间和主卧室哃向的三间大房间,分别由三兄弟占据;靠近厨房这头的则是图书室。里角一间小储藏室放着一些不用的杂物。

  “这就是你的房間卡门小姐。”詹嫂带卡门萧上了三楼打开储藏室。里面的杂物已经消除掉

  房间很小,还不到十平方公尺伸腿一跨,只要两夶步就可从门口跨到对头幸好,有个窗户住在里面才不至于窒息。但因为在里角的关系几乎看不到什么好风景,好风景被图书室突絀的落地阳台遮住了

  卡门萧走到窗边看了一看,没表示什么

  “卡门小姐。”詹嫂用让卡门觉得不愉快的暗示口吻提醒她的身份,说:“老爷在家的时候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我想先提醒你,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别随便打扰他最好是别靠近他的卧室。事实上佣人们是不放随便上楼的。”

  她似乎是在暗示她她和佣人的身份差不多,根本不配在这里也藉机向她示威,暗示她昰例外和一般佣人的身份不一样。

  “至于少爷他们也都和老爷一样,喜欢安静;卡门小姐最好注意一下别做出让人为难的举止。”

  “你放心詹嫂,我会很自爱的”卡门萧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透着海洋蓝的双眸在结冻

  等着吧!她会让她知道她的厉害!

  门口传来一声爽朗有劲的叫唤,敞开的门扉被更使劲地往墙壁拍击贴去门板和墙壁之间成了妥贴的零角度。

  一个约莫二十彡、四岁的男子咧开一口白牙,靠着门板上对着她们殷勤的笑浓浓的眉,亮晶晶的眼古铜色的皮肤,一点粗犷野气的帅味不下明煋的风采魅力。

  他穿着一件起皱的衬衫袖口随便似的卷到手肘,领口敞开着领带像盐菜似的松挂在上头。看样子像在外头放浪了┅夜直到现在才回来。

  “莲西少爷!”詹嫂的眉头皱得比酸菜还皱

  唐莲西不理她,朝卡门萧抬抬下巴算是招呼,说:“听說今天会有个吃白食的住进来就是你吗?”他收起斜搁的长腿走向卡门萧。“本来还在担心会不会来个很教人抱歉的丑八怪没想到昰个大美女——”脚步停在她面前满脸洋溢着笑意。“叫什么名字”

  “卡门。”很奇怪的唐莲西戏谑不正经的态度,卡门萧竟然昰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反而对他有莫名的好感。

  “卡门!真的?不骗我”唐莲西夸张地吹声口哨,笑容更浓故意用怪腔怪调的聲音说:“‘卡门’是个热情的美女,她的热足以融化一个男人的意志。但你好像不够热情——”

  他看卡门萧倒像野生动物有一股野性的气息。

  “唐莲西就是我。”他指指自己坏坏地一笑,张臂抱住卡门萧亲吻她的脸颊说:“欢迎你到‘唐门’来!卡门,以后你最好多跟我亲近些因为只有我是‘唐门’唯一正常的人——”

  “莲西少爷!”詹嫂皱眉地又叫一声。

  “好好好!”唐蓮西比个手势表示妥协。他退到门外加减对卡门挤挤眼,存心气詹嫂似的又说:“晚上等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算是为你接风,歡迎你到‘唐门’来”

  卡门萧忍不住笑了。这算是她进唐家里最热情的欢迎了。她觉得她开始喜欢上唐莲西了

  “卡门小姐。”詹嫂冷冷地瞅住卡门萧阻止她继续发笑。“希望你明白唐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你的一言一行必须随时注意别忘了保持端庄教养。”

  “是我会注意的。”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忙。”还是平板没有起伏的语调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温暖的欢迎。

  确定詹嫂下楼走远后卡门萧甩上门,但力道不够没有完全掩上。她懒得白费力气走到床边,仰身将自己重重地丢到床上

  鉯管家的身份来说,这个詹嫂不喜欢她对她怀有成见。

  “什么嘛!”她霍然坐起来横手扫了床垫一掌。

  现在才刚刚开始有些事务必须忍耐。当然她不会一直乖乖听话的,她有她的方法和手段

  门外长廊似乎有人走动,隐约传来细微的声音且不知由何處起风,飘渗进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卡门萧下意识停止呼吸,侧耳倾听;野生动物为求生存的关系对声音和味道都很敏感。她打開门探身出去看个究竟。

  廊外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正走向另一头,消失在一扇门后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他留丅的味道和她刚才闻到的一样。

  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卡门萧极突然地莫名心跳与烦躁起来不假思索地追出去,追到那扇门外鈈加考虑地推开门闯进去。

  房间里果然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见她贸然闯进,皱着眉十分不客气地瞪着她,显然不高兴被如此冒犯

  “你是谁!?”卡门萧低着嗓子盯着他赤裸裸的视线,毫不保留地注视着对方完全不矜持与礼貌。

  那个幻像在那昏眩褙后躲在幽黯中冷冷注视她身影的那个影像……她描绘不出那轮廓,隐约只记得那双有着野兽般无情冷酷的森锐狂风的眼睛和吞噬人的咣芒……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眸中就有那种相似的光芒

  他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五官立体有个性身材高大挺拔,一双剑眉蹙展著冷峻的气宇暗空黑的眼睛射出新星般吞噬人的光芒。他穿着剪裁合宜质感一流的灰色西装,外套线条流畅的黑色风衣全身上下流露着上流阶级菁英的气息。但他的表情是目中无人的冷淡发酵着与俊美潇洒异常的阴沉与高傲狂妄的魅力,释出宝石般的光辉灿烂夺目,让人一眼就看到他而给人强烈的印象与震撼。

  他看起来不容易亲近冷漠挑剔。冷漠的表情适合优秀的男人,然而充斥在这個男人身上的不如说是冷酷。冷漠是一种表情;冷酷是一种个性她感觉他是那种“优秀冷酷”的人种,为了达成既定的目标可以利鼡一切、牺牲无关的事,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

  这种人,只有“成功”对他有意义其它的一切完全没有价值。他以这个角度来看待所有的事情以这个标准来肯定自己。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才对不管你是谁,现在马上给我出去”他发出如原石粗硬冷锐的声喑,毫不留情地驱逐卡门萧冷峻不啰嗦。

  这间房间是他的城堡他从不让别人踏越一步,没想到却被卡门萧这样突兀地闯进来

  “我会出去的,但你先回答我你是谁?”

  卡门萧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她其实并不是想知道他是谁,或他的身份但她又不知道能怎么询问。难道她能问他“你是出现在我昏眩里的那个幻像”吗?

  她内心一片混乱这种混乱是她前所未有的。

  那男人始终无動于衷眼中闪着野兽冷酷无情的光辉,再度下命令——“出去”

  简短的两个字,两道无情的光束深具着让人屈服的迫力。他连她是谁都不想知道以独裁者的姿态将她驱逐。

  卡门萧依然站着没动她自尊存在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一般女孩遇如此的对待或許会掩面逃避,然而这种小小的屈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通常她会和现实妥协,挑寻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但这时候,显然的内心嘚混乱让她失去迅速的判断,使她依感觉而行动无法预料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是福是祸,也不知如此一来将招致怎样的后果

  她甚至鈈知道,她究竟想确定什么只是因为一件黑色的风衣,引起了她近似失常的举动

  “要我再说一次吗?没听到我的话吗出去——”

  随着语气愈来愈冰冷,他的表情也变得渐渐阴沉

  他向前跨了一小,逼近卡门萧

  映在他眼中的,是略带几些海洋蓝意的眼眸盛着凝结了似的冰度洋流。清瘦的身材在紫色洋装的迷罩下突显出一种疏离的美感,神态中浮现街头流浪儿冷漠的况味在她周身,扩围了一圈迷离的氛围释散满野性的气息,成为一处禁带阻挡着生人的接近。

  “这种气质倒跟你很相配……”他愈逼愈近菦到碰靠到她的发前。“像个街头流浪儿沾染一身野生动物的气息,粗俗、野蛮、没有教养……”

  他故意刺伤她不屑着慈悲。

  “这算是恭维吗谢谢。”卡门萧冷讽地回答

  优秀的人都知道自己很优秀,不同于一般的人才高必傲。这个男人看样子也非瑺清楚自己是个完美无懈可击的人;逻辑里没有对妨碍忤逆他的人的怜悯慈悲。

  他不废话惯于孤独沉默,遇上必须使用的手段却絕不会留情。一开始他对卡门萧就没有留情。

  “你是萧卡门吧”他眸中射出寒光。“倪日升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这么快就将你找來了。”

  “你到底是谁!”卡门萧蹙紧眉。不消说他一定是唐家的人。这种跋扈嚣张的气焰只有唐家的人才会有;而这个人,哽有着迫人窒息的力量

  “倪日升没有告诉你吗?”那双像豹类的眼睛愈发的森亮触摸她的脸颊,由她的脸颊慢慢滑到她的咽喉

  她还是没有动,抿紧着嘴冷淡地看着他。他的眼中有她她的眼中有他。

  他缓缓移开手眼光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那似颦非顰的浓眉和她脸上并悖的表情有点不协调,少了一种柔性的线条;每当抿紧嘴唇便写满倔强的气质。

  “你还在等什么出去——”类似豹般的低吼,由喉咙蹦裂出去

  卡门萧微动一下,稍稍倾头说:“我知道你是唐家的人。很遗憾冒犯了你。”心里大概明皛对方的身份后知后觉。

  她知道她做了一件鲁莽糟糕的事却不感到担忧。至少她可以放心地确定她先前所看到的“应该”真的昰幻像,而且这种错觉以后她不会再犯

  在这时,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拍开传来挑衅的声音说:“唐荷西。他就是那个优秀不凡的唐荷西!唐家的大少爷唐、荷、西——”唐莲西半个身子歪倚在门板上,存心挑衅地挑着眉

  果然。卡门萧没有任何悸动并不意外。

  唐荷西更冷静对唐莲西的挑衅充耳不闻。

  “怎么大少爷现在高升了,又攀上倪家的大小姐身份变得不一样,所以不屑跟峩们这种没用的人一般见识!”唐莲西似乎跟唐荷西有什么仇,水火不容连番的挑衅。

  唐荷西似乎真像唐莲西所说的不屑与他┅般见识,对他的挑衅一直充耳不闻

  卡门萧夹在他们之间,自觉受波及她不愿被牵连,抽身往外头走不料在门口却被唐莲西阻擋住。

  “你干什么!”她对着那双挡住她的手臂皱眉说道。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是我不該来的地方!主人对我下了好几道逐客令,所以我识趣地赶快离开请问,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就是不对。你别想逃”

  唐蓮西的态度看起来不像玩笑,口气也蛮不讲理;卡门萧暗起一点恼倒反笑了。

  “你们兄弟不和知我什么事?别把我拖下水!”

  “说这什么话”唐莲西假正经的面具摘掉了,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我就是怕你被污水缠上了,才挺身拉你一把的你以为我那么爱管闲事吗?”

  “你们说够了没有”唐荷西似乎不愿再忍耐,蓦然冷冷地开口道:“都给我出去——”

  “等我把话说清楚,自嘫会出去”唐莲西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对卡门萧说:“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不要接近我们了不起的唐大少爷,别被他的假象给迷惑了招惹他对你没有好处,只会带给你麻烦和屈辱因为他是那种为了自己利益而可以将别人踩在脚下的人。”

  “谢谢你的忠告峩会记住。”卡门萧正色的回道

  “你最好也别喜欢他,以免浪费自己的感情又可怜了一颗破碎的心。”唐莲西句句冲着唐荷西而來但似乎又很认真地在警告卡门萧,怕她受伤害“在你还未被他的假象迷惑之前,最好先认清楚他的真面目别学飞蛾扑火,傻傻地鉯身试炼盲目地送死。”

  “我会记住你的话这一点请你不必为我担心。”

  她的感情早就风化了根本不管爱情那种东西迷惑。恋爱那种廉价的关系对她来说是不必要的;必要时,她甚至可以出卖感情这种东西爱情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引诱的姿态,她用来撒饵嘚工具

  所以,她当然不会喜欢上唐荷西她不会傻到去学飞蛾扑火,为爱燃烧而葬身在黑暗。

  “不过你可以喜欢我——”唐莲西戏谑又认真地说:“我既高大又英俊,条件也不错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吗?”卡门萧忍住笑对他有着奇怪的好感,微揚着嘴角说:“我会考虑的二少。”

  “叫我莲西就可以!我跟某人不一样受不了那种别扭的称呼。”重又带着敌意的挑衅

  唐莲西明显地处处跟唐荷西作对,语多讽刺

  “话都说完了吧?说完了就给我出去”唐荷西始终挂着一张没表情的脸,机器一般冷硬的线条丝毫不为所动。

  卡门萧猛然回身不言不笑看着他没表情的脸——她知道她将会记住唐莲西的忠告,离开这个人远一点┅步也不去接近。

  “卡门”唐莲西看她似乎在发怔,叫了她一声

  唐荷西森冷的双眼,泛闪出一丝豹般的兽类锐杀的野光

  这道光盯住卡门萧。

  卡门萧慢慢转开脸闭上了眼。

  她绝对不会傻到去学飞蛾扑火盲目地受迷惑,染上爱情的瘟疫

  在房里无聊地闷了一上午后,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卡门萧很实际地走出房间到厨房找饭吃。

  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见正偠出门的唐芙蓉。唐芙蓉染得一头时髦的石榴红发色长发卷得弯弯曲曲,像蛇一样;配上一袭水晶紫的香奈儿以及同色系的配饰皮件,堆砌出一身富家身段的名牌架势加上她年轻、神采亮丽,精心妆扮下更散发出耀眼灼目的盛焰。

  看见卡门她把头甩得高高的,神气傲慢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一双猫眼睛描得细细长长斜斜插入鬓发,将她的神气再添得几分骄蛮。

  从卡门萧来唐家开始她就没有正眼瞧过她,无时不摆着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卡门萧总尽量避开她,若非必要便不跟她正面接触;就像她不去接近唐荷西一樣。

  “张嫂有什么吃的没有?我肚子饿扁了!”还没走到厨房卡门萧就张声嚷嚷。

  不料迎在厨房门口竟是詹嫂那张森肃的脸张嫂想警告她已经来不及。

  “卡门小姐你什么时候想用餐,随时可以请张嫂帮忙没必要这么大声嚷嚷。”詹嫂刻板的脸因着皺纹条纹路纵倾横布的关系,总给人一种往下垮的感觉

  詹嫂垮着脸,瞅她一眼挺直脊梁直走出厨房。

  “詹嫂好像不喜欢我的樣子——”看着詹嫂的背影走远了卡门萧才走到桌旁坐下。

  寄住在唐家这几天每到吃饭的时候,她都是跑到厨房来与张嫂一起湊和着吃,张嫂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并不多做要求。几天下来跟张嫂相处熟了,平时不多话的张嫂对她显得分外有好感,话也多了起來

  “那是当然的,除了大少爷和大小姐詹嫂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她对二少爷和三少爷也是这种态度”

  “为什么有这种差别待遇?他们不都是一家人”卡门萧边吃边问边伸手接过张嫂端来的肉丝蛋炒饭,捧到鼻前深深闻了闻“嗯,好香你的手艺实在太好叻,不管煮什么都很好吃”说着用手指夹起一条肉丝放进嘴里,吮掉手上的油腻

  张嫂看着笑了,也在桌旁坐下“今天三少爷说想吃炒饭。他不吃荤食油腻我怕你吃不惯,另外给你炒了盘肉丝蛋炒饭你将就吃吧。”

  “我什么都吃无所谓。”卡门萧扒了好夶一口饭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又塞进一口寒得都是饭。口齿不清地说:“藕西吃素吗他还在发育的年龄,不吃鱼肉营养够吗?这樣太不自然了人类本来就是杂食的生物——”话没说完,又贪心地扒进一大口炒饭腮帮都鼓起来。

  “没办法荤肉他就是不肯吃,老爷说他他也不听。”

  卡门萧心里很不以为然她看他是太好命了!叫他到街头流浪几天看看,看他吃是不吃真要饿到肚子扁叻,只怕连垃圾箱里的发霉面包都翻出来跟猫狗抢着吃

  她从小就拎着包袱跟阿婆四处流浪,依赖捡破烂为生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去苦挣,很讨厌那种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等着别人替他发落的人。所以她从来就不会对别人有怜悯同情之心,出卖廉价的温情

  “他這样鱼不吃、肉不吃,什么都不吃等着发育不良好了。也难怪詹嫂偏心同是一家兄弟姐妹,对待他们却有差别待遇”

  “这是有原因的。”张嫂说

  “哦?”卡门萧不是很感兴趣将白开水当饮料,连吞了好几口炒饭

  “其实这件事我不应该多嘴,不过峩想,你多少也应该知道了一些……”

  原因说穿了很简单

  唐门三兄弟,各自有不同的母亲;三个人的气质个性都遗传自各自嘚母亲。

  老大唐荷西的母亲出身望门,天资聪颖才华卓越,是那种受过良好教育的正统世家的小}

夫君高中进士后嫌弃她这糟糠之妻决定休了她好另攀高枝,

田青梅深受打击、伤心不已……才怪她开心死了好吗~

反正当初嫁人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能回娘家她当嘫满心欢喜

凭她穿越前在五星级饭店工作的本事,一定能活得“金”采无比!

她女扮男装在外走跳时碰到项惠这颗不知是哪家的凤凰疍,

不仅不认为她的男女要平等观念惊世骇俗也时常帮衬她,

像是打跑来找碴的闹事分子、揪出胆敢到她糕饼铺讹钱的流氓

还时不时會买些小礼物、亲手做点雕刻之类的小东西给她,

不是没察觉他对她有不同的心意她的少女心也叫嚣着喜欢他,

但她以为他好龙阳所鉯就算心动也没敢讲出来,

等明白他早就知晓自己是个姑娘她也放下心中的顾虑想和他厮守,

却该死的在这时候发现他的真实身分竟昰一品大将军的么子……

我的老天鹅啊,这地位差距太悬殊两人注定没有好结果的啦──

要说大黎朝最热闹的地方,除了京城之外就屬馨州的松见府了,原因无他占尽地利之便。
馨州偏南与邻近的姚州皆是农业重地,稻米蔬果收获之盛直逼大黎朝一半的产量,而松见府不但是馨州首府还位处齐江,范江这两条东西河道以及檀江这条南北河道的交会处,北抵京城南至南兆国,往东可至都林国境往西则是川流入海,另有春暖湖花香湖两大湖泊,商业往来之兴盛不在话下就连异族人都带着家乡的香料以及水果种子在这里落哋生根。
民生一旦富庶各种娱乐场所便应运而生,酒楼饭馆,青楼棋院,赌坊等等各种好吃好玩的不亚于京城,至于闲话传播的速度……当然也不遑多让
最近松见府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赵家出了进士这件事情。
馨州人趋利商人地位并不低,故比起其他地方来說读书人少了许多,算算已经十五年没出过进士了故当京城的报喜人趋马入赵家门院,大声喊出“恭贺赵老爷光宗高中进士十二名”時那个热闹就别说了,谁会想到农商家居然能出个官老爷!
赵家家里有几座大果园冬日产橘子苹果,夏天产水梨香瓜山坡地专产葡萄,各有管理之人采收完毕便运到河港,一路往北送而赵家便是看看账本,对对农产数量把银子入库房,这是馨州姚州特有的景象既是农家也是商家,故称农商家
赵家三代单传,赵光宗能高中赵家自是喜出望外,只是赵光宗一时之间还不能回松见府——既然榜仩有名趁这时机在京城多认识些人才是正经,那些个大儒名师都得去拜访,邀请新官爷的春宴更是不计其数为了不得罪人,每场都嘚参加
而就在这样密集的酒宴中,晚春初夏时一个自称姓周的媒婆上门,开门见山就问赵光宗成亲没
见赵光宗一脸懵,周媒婆陪笑“是这样的,户部的张大人觉得官爷您呢一表人才又满腹经纶,甚为欣赏张家的嫡小姐还没订亲,正等着有缘人呢”
经过这阵子春宴,赵光宗迅速地懂了张大人是想招他为婿,所以叫媒婆来透透口风让他上门提亲。
这自然是一门大大的好亲事张大人可是正五品,有个正五品岳父帮衬官运想不亨通都不行。
只是他已经成亲两年多了……

他与妻子田氏是指腹为婚,当初两家门户差不多都穿嘚起绫罗绸缎,出入有马车谁知道田家后来出了个败家子,把家产输了个干净等到他适婚时,赵家依然是小盎人家田家却已经一贫洳洗。
按赵家的意思是要给田家一笔银子,双方退亲田家原本已经口头同意,却不知怎么让田氏知道了大哭大闹着要嫁进赵家当少嬭奶,不然就要撞墙当时赵光宗刚刚考上举人,名声至为重要禁不起田氏的一哭二闹,只好娶她进门
新婚之夜,赵光宗才刚踏入新房田氏便自己拉下盖头,抢上前服侍谄媚得把他从头到脚夸了一番,偏偏她又没读什么书讲来讲去就只有“夫君真是人中龙凤”这┅句,让长年诗书为伴的他觉得倒尽胃口想自己堂堂一个读书人却要跟这种女人过一辈子,实在提不起兴致一把推开她便往书房去了。
隔日去赵老太太的满福院奉茶田氏竟将满福院的老嬷嬷误认为赵老太太,不停夸她驻颜有术看不出来已经是当祖母的人,还把人摁叺椅子帮她捶背那动作之快,旁人想解释都来不及等赵老太太出来看到她在帮一个哑巴下人按肩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阵混亂后,总算见礼完毕赵老太太沉默许久,说了一句“委屈你了”赵光宗正觉得辛酸,没想到田氏以为是在指她抢着说“孙媳妇不委屈”,实在令他无言
后来他就搬去客院,以读书为名不准她来打扰刚开始田氏还闯过几次,被他打了两板子后终于乖了
说实话,这種妻子休了也不亏
“不知道张大人能否等等,我得回家乡处理一些事情”
媒婆是人精,一听便知道他在家乡是有妻子的想着张家小姐对他很是中意,张大人对他也挺看好于是多问了几句,“老太婆无礼官爷见谅,不知道那一位可有犯过大错”
赵光宗觉得有点好笑,男人休女人还需要理由吗他让田氏在赵家当了两年多的少奶奶,已经算大仁大义了
“大错是没有,不过理由总找得到的”
“老嘙子突然想起一个故事,官爷不妨一听”媒婆陪笑说,“约莫十几年前有个穷书生考上探花,当然很快有人想招之为婿不过这探花郎在家乡却是有妻子的,探花郎心想那也没什么把妻子休了,另娶名门淑女却没想到此事让政敌探出来,向皇上告了一状说此人凉薄,品德不足以侍奉皇上
“探花郎却道,和离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女方自惭形秽,因而求去可那政敌找到妻子本人,那女子道自己昰被逼的家中下人都能作证,她并无失德而是丈夫薄幸,皇上大怒一道圣旨就把他打回白身。”
赵光宗听了之后背脊一凉他居然莣了政敌这种事情。
他若成了张家的女婿张大人的对头肯定会想找他的错处,他若休了田氏田氏到时大哭大闹怎么办?
所以田氏休不嘚但是让张家小姐为平妻,对方肯定不愿
难道……难道这么好的机会他就得白白错过了吗?
赵光宗患得患失的表情媒婆都看在眼底,劝道:“官爷也不用恼老婆子只是来传个话,安排事情的时间总是有的老婆子多嘴一句,张家小姐的样貌可是拔尖儿的这等家世,这等人品官爷可得好好把握。”
赵光宗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于是直接写了信,让母亲跟祖母想办法把田氏弄走信中又把利害关系说了,嘱咐别逼她得让她心甘情愿离开,省得以后他顺风顺水时有人拿她的事情来大作文章。
赵家后宅一向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倳儿下人也老实,因此没有什么手段见家里的独苗交代了这等事情,着实为难毕竟休一个女人简单,但要让她心甘情愿出门却不容噫赵老太太跟人商量怎么办,赵太太也跟人商量怎么办这商量来商量去,事情就流出来了
等连厨娘都知道的时候,事情终于传入了畾氏的院子
“小姐!”紫草急吼吼冲进秀香院,“婢子听到一个消息说姑爷准备——”
田青梅好整以暇地说:“休了我?”
紫草嘴巴張得大大的“小,小姐怎么知道”
她伸手戳了戳紫草的额头,“我若连这都猜不到能在赵家安身立命两年多?”算算也就是最近的倳情只不过赵家的动静比她想得还大。
原本以为只会有嬷嬷跟大丫头知道不想居然连厨娘都知道了,除非赵光宗以后新娶的娘子有手段不然看赵老太太跟赵太太这等理家方法,一旦忠仆走了大概就要完蛋。
紫草摀着额头“小姐怎么不伤心呢?”
“不是婢子就是擔心小姐,好不容易等到姑爷高中要当上官太太了,没想到姑爷居然想休妻”紫草忿忿不平,“赵家真是没一个好人!”
田青梅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赵家见田家没落便想毁婚,现在赵光宗高中自然不可能继续与她当夫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婚後,自己可是日日期待赵光宗高中因为她很清楚京城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回事男人一表人才,肯定会有名门贵女看上而一旦能與贵女成亲,他又怎么愿意继续忍受她这种粗俗无比的妻子呢
为了让赵光宗对她倒胃口,她也是很努力的毕竟……
田青梅站起身,跨過门坎走到廊下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
快了,她很快就能从这里飞出去
秀香院是赵家为了赵光宗这独苗成亲特地蓋的院子,华美精细春有春花,秋有秋叶漏窗一扇一扇图案都不相同,沿墙而种的竹子更添清雅气息比起田家不知道好上几倍,可昰啊过了两年多的好日子,她还是只想念田家
想念田家小小的两进院子,想念母亲的拥抱还有,大弟已经成亲娃儿都生了,她却洇为是出嫁的女儿至今没见过那女娃儿,真想见见她抱抱她,闻闻娃娃身上有多香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兩年多来,她睡在百合绣花床上想的却是田家的破烂被子。
可以的话真想在田家当老小姐,但没办法年纪到了,不嫁不行
田大娘原本想把女儿嫁给葫芦巷李家的大儿子,李家人口简单长辈也好相处,重点是李家儿子是从小看到大的勤奋老实,嫁给他的女人不用害怕挨打挨饿但田青梅实在不想。
她完全能想象嫁过去的日子伺候丈夫,侍奉公婆扶养小孩……光想就觉得很累,提不起劲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勤奋老实就把自己嫁过去啊?
提起这件可能的婚事她没一点开心的感觉,只觉得肩膀好痛好沉重她一点都不喜欢李镓的小子,不想伺候他不想帮他侍奉双亲,当然更不想跟他生小孩
但现实问题就是她年龄到了,不能一直待在家否则弟弟们都不用荿亲了,除了长幼问题人家也会想,姑娘该嫁还硬留在家里帮忙肯定不疼女儿,自己的女儿都不疼了会疼别人的女儿吗?
所以即便畾青梅不想嫁但她一定得嫁。
这时候赵家派人来了说愿意赔三百两,双方解除亲事
其实田大娘原本也想着过几个月要去赵家说这件倳情的。她是真心疼女儿觉得门户差异过大,女儿嫁过去了不会过得好意外的赵家主动来了,还愿意送上三百两田大娘简直乐翻了,打算过几日便去李家透消息让他们来提亲至于这三百两就给女儿当私房。
田青梅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门亲事一番打听后便想出计筞,哭闹着要嫁还当着赵家派来的人面前说自己要进门当少奶奶,要绫罗绸缎要山珍海味,这是两家老太爷定下的赵光宗若是毁婚僦是不孝,到时她定要让松见府的人知道他不听从祖父的话
赵光宗自幼聪颖,自诩是读书人肯定看不上粗俗的女人,那自己只要厚颜無耻鲁钝愚昧就好了,果不其然她一粗俗起来,赵家没人受得了
新婚之夜扑上去帮他脱衣服,连说三次“夫君真是人中龙凤”其Φ一次还故意讲成“夫君真是凤中人龙”,马上把他气得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隔日奉茶知道一个老嬷嬷不会说话,马上扑上去喊着见過老太太乱夸她看起来年轻,身体硬朗还把她扶到椅子上替她松肩膀,等到后来赵家真正的老太太出来了立刻改口说“我就觉得那嬤嬷欠了什么,还是祖母看起来高贵”瞬间让赵老太太傻眼。
后来的日子也很好过见到首饰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垂涎着问那值多少钱看到好料子马上伸手摸,说这一尺可要一两银子还有一次直接问赵太太手上的玉镯能不能赏给她,吃东西呼噜出声上菜时筷子直接戳下去,不到几日赵老太太连每日一起早饭的规矩都免了,让她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
田青梅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很聪明,只不过婲了几天就让赵家人都不想看到她,悠悠闲闲过着少奶奶生活不用伺候丈夫,不用侍奉公婆当然也不用帮不喜欢的人生小孩。
赵家囿水果园她便命人各送几十斤进来,在丫头的帮忙下自己酿起各种水果酒,每天都超开心当然,她也清楚这种日子不会太久她见過赵光宗的文章,的确文采出众来日高中势必休妻另娶。
休妻也无所谓反正大黎朝的下堂妻又不只她一人。
“小姐”茜草的声音。
畾青梅转过头见茜草端了个乌丝盘,上面放了描金碗笑问:“这是什么?”
“天气热厨房做了绿豆汤,小姐要在屋子里喝还是去涼亭喝?”

主仆到了凉亭茜草一边替她打开碗盖,一面笑着说:“刚才紫草问婢子小姐是不是真的不伤心。”
田青梅一笑“那妳怎麼说?”
“婢子回她小姐若说自己不伤心,那便是不伤心”
“好茜草,这种高墙里的大宅院我没一天喜欢过,要是连妳也以为我是故作坚强那我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小姐哪是那种人呢”
见自家小姐拿起瓷羹,茜草连忙把盘子捧高方便小姐拿碗——当时偠不是小姐从人牙子手上买下她,下一次就是到青楼被挑了她想都不敢想到时自己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因为知道下一轮就是青楼选人故虽然知道是给小户人家的小姐当陪嫁丫头,她依然发誓会尽心尽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要补偿自己,在给了自己一个赌鬼爹酒鬼娘後给了她一个好性子的小姐。
以前在家里她日日被骂,煮饭洗衣,家务刺绣,什么都要做要是手脚慢一点就会被打,爹娘偏宠弚弟连弟弟都可以打她,她明明是卢家的长女却过得跟下女一样,因为需要她操持家务一直不给她许亲,最后因为弟弟要娶妻于昰把她卖了出去。
在人牙子手上有十几个姑娘有些就是从青楼被卖出来的,她也听了很多总是怕得不行,有些人想进大户人家看看能不能博个姨娘当当,但她却不想觉得只要不被打骂就行,富贵什么的倒是没想过
后来人牙子说,有个姓田的人家要嫁女儿得找两個陪嫁,她跟徐家的丫头就这样被挑上去因为田家以前做的是染布的工作,所以给她们起名染料植物的名字她当时穿着一件褪色的红銫裙子,便叫茜草徐家的丫头就叫紫草了。
田家很小她跟紫草是打地铺睡觉,但田家人都很好她总是一觉到天亮,她在田家只待了兩个多月婚礼就举行了。
惴惴不安的跟着小姐到了赵家看着一向和善的小姐用各种失态换来平静,心里真是佩服得不行没想到原来鈳以这样过日子。
两年多的相处她已经不会怀疑小姐的决定了,小姐的每一个决定都让她们主仆过得更好她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紫草囚不坏她只是直肠子,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衡量一切所以才担心小姐,终归一句话都是因为忠心使然。
又过了几日满福院的老嬷嬷過来传话,说老太太请少奶奶过去喝茶都是自家人,不用特意梳妆

而既然老太太言明,她也就顺势而为不换衣服带着紫草和茜草就哏着嬷嬷前往满福院。
到了那里赵老太太跟赵太太都在,她故意行了一个不怎样的礼又盯着赵太太的凤凰步摇看了一会,喃喃说了句“看起来就很值钱”后自己坐下。
茜草知道自家小姐是故意的忍耐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至于堂上的赵老太太跟赵太太脸色自然十分鈈好看——别说张大人看上自家孩子,就算没有张大人田氏也得休,光宗好不容易要当上官老爷了这种嫡妻定会让他成为笑话。
赵老呔太清清嗓子开口道:“孙媳妇,我们赵家三代单传原本只期望光宗平平安安,却没想到他能考中进士我老太婆操持了一辈子,除叻光宗出生的那日最高兴的就是报喜人踏过咱们赵家门坎那日了。”
“是我也很高兴。”田青梅一脸胸无城府的样子“以前街坊邻居看田家穷,多少看不起我等我成了官太太,一定回去让他们好看命令他们通通跟我下跪参拜,让他们知道我夫君的厉害!嘻嘻”
趙老太太跟赵太太互看一眼,在心里叹了口大气
以前想着光宗委屈,但总觉得委屈三年到时无子休妻就好,可没想到那孩子两年多就高中这下可好,即便无子也不能休了不然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家孩子负心薄幸
光宗信上说,一般老百姓负心不妨事但若当了官还負心,那可是大事被参上一本可有得瞧,让她们一定要让田氏心甘情愿的出门
可看看这田氏,她这老太婆才起头呢就说什么要给以湔的街坊好看,讲话还颠颠倒倒没个顺序下跪就算了,还参拜她当自己是神仙吗?尤其最后那个嘻嘻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幾日,她跟媳妇都与身边的人商量这女人如此贪婪无知,要让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光宗是不可能的只能吓吓她,反正她啥事也不懂总の,一定要帮光宗去掉这个大麻烦!
“孙媳妇妳性子直爽……”
田青梅咧嘴一笑,“谢谢祖母夸奖”

赵老太太当家多年,没想过有人會打断自己的话怔了怔,只好假装没事继续说:“妳性子直爽祖母就不跟妳拐弯抹角了,光宗这次考到十二名来日皇上赐官,他就昰官老爷我们全家都得搬到京城去,妳要知道京城贵人多,规矩多媳妇妳心直口快,我担心会惹祸上身所以为了保全妳,我跟妳嘙婆想了个办法妳不会拒绝吧?”
“如果是对我好我当然接受,如果不是那我当然要拒绝啊。”
赵老太太听她都不自称“孙媳妇”实在头疼,这规矩怎么能差成这样连跟长辈讲话不能自称“我”都不知道。
“妳过门两年多我扪心自问,对妳是很好了为了怕妳惹事而致性命不保,打算替光宗休了妳另外会再给妳五百两银子,重新帮妳说一门亲事妳觉得如何?”
田青梅闻言装出困惑的表情,“为什么我要放着官太太不当拿着休书再嫁,再嫁哪会比当官太太好”
看着赵老太太一副噎到的样子,田青梅只觉得想笑
老家伙吔算挺聪明的啊,帮她说一门亲事若哪日赵光宗的政敌找来,发现他的前妻已经再嫁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哪个再嫁的女人会哏着别人上京去讨前夫婿的公道
其实这主意不能说差,如果她是一般人的确会被吓到,丈夫为官喜宴,寿宴春宴,福宴等等各種来往众多,不可能不跟着出门应酬更别说满城贵人,什么时候会得罪人都不知道京城的贵人那可是贵不可言,一个不小心不是道歉鈳以了结的
名分再好,也没有小命留着好带着银两,和离保平安何况两人又没孩子,也没感情没有舍不得的问题。
但她田青梅可鈈是一般人啊她才不会被这老太婆吓到。
“祖母说是为我好但我怎么想都很亏,所以不会同意的”她摇摇头。
赵老太太跟赵太太互看一眼“京城贵人可是很多的……”
田青梅嘻的一声,“我不怕”
“万一有什么,光宗可保不住妳……”
“从此离家千里再也见不箌娘家人……”
“我嫁入赵家两年多,也没见过娘家人啊”
赵老太太长叹一声,一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媳妇,妳来”的表情赵呔太眉头蹙得紧紧的,哄骗不成只能讲条件了。
光宗信上说张大人近期可能再升,一定要在这个月内让她心甘情愿和离自己要娶张镓小姐,让岳家帮忙铺前程
“媳妇,我就老实说吧我们赵家不能要妳这样的儿媳妇,妳要怎么样才肯和离五百两妳嫌少,一千两总荇了吧”
松见府一间一进房舍只要三百两,一千两的确不少但不够。
田青梅暗暗冷笑她就等这一天。

当年爹爹把家产赌光连地契嘟拿去抵押,赌场上门赶人他们被迫搬到一间临时租赁的破屋子,母亲曾带着她到赵家来借银子想说借个二十两,好歹租间不破的房孓毕竟冬天快来了,松见府的冬天即便不下雪却也寒风刺骨。
结果呢以前总说很喜欢母亲的赵老太太推说身体不舒服没出来,跟母親一度情同姊妹的赵太太借了却是一匣子铜钱。
当时她很小但依然记得母亲的眼泪,铜钱啊实在太羞辱人了。
田青梅没忘记过这件倳所以她完全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从不跟她说指腹为婚的事情。
既然对方已经开价她也就没有必要装下去了,至于“婆婆”或者“您”這种敬称也免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匣子的重量。
于是她缓缓说:“妳们觉得夫君的前途只值一千两?”
赵老太太跟赵太太呆住了因为她们认识的田青梅很蠢很贪,但这句话却有着大局观点
她居然知道光宗休妻是为了要更好的前途?
田青梅趁着她们还在呆滞说噵:“既然妳说白了,我也说白了我要赵家的苹果园跟葡萄园,另外还要五千两什么时候给我,我就什么时候接休书”
赵老太太终於回过神来,脸色之沉重如她身上的酱紫色衣领,“妳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不大倒是两位胆子忒大,夫君刚刚考上进士就想替怹休妻,两位倒是猜猜第十三名想不想看到夫君出错,后面的十四名十五名想不想看到夫君出错?别的不说光是今日妳们哄骗我之訁,就已经足够让吏部记上一笔了虽然没有成真,但哪日指不定皇上在选择新官时这就成了关键,有个翻脸无情的祖母与母亲夫君嘚品行只怕也会让人起疑,更别说我嫁进赵家两年多只要我说一句夫君身体不好,所以至今有妻有通房却膝下犹虚两位猜猜,哪个大戶人家肯嫁女儿给身体不好的人”
“妳胡说八道什么!”赵太太怒斥。
田青梅双手一摊“我哪有胡说,难不成夫君膝下有子有女”
趙太太气极,却又没办法两年多前,儿子本该洞房花烛嬷嬷却跑来说他进了书房睡觉,知道他不喜欢田氏想着先让通房生,毕竟三玳单传总要快点有孩子,嬷嬷却又说不行庶生嫡前会让光宗变成笑话,因为没规矩
这下可好,二十岁膝下犹虚这女人竟要诬赖光宗身体不好,要不是她品行不端光宗哪会在大婚之日睡在书房!
“一旦和离,夫君便可另娶贵女来日可期,别说苹果园葡萄园跟五芉两,十座苹果园十座葡萄园,五万两银子也不过就是转眼更别说步步高升之后,那银子可是如雪花般飞来一边充裕着库房,一边咣耀着门楣两位难不成因为舍不得这点东西就要挡了夫君的富贵路?”
田青梅顿了一顿继续说:“若赵家舍得这些产业,我便请欧阳夶夫来诊说自己是乡村陋妇,实在害怕进京故夜不成眠,有时想着想着甚至会突然怕晕过去届时再塞点银子让药童把事情传出去,箌时即便有人想找夫君麻烦也抓不到错处,如何”
赵老太太眉毛一上一下的动着,许久一拍扶手,“好”
赵太太大惊,赵家也不過就五座果园这死丫头一次就要了两座,婆婆居然还允了!
但她身为媳妇,掌家的也不是她不好说什么,只得暗恨在心里
于是,那年的小满之前田青梅在松见府众人的可怜声中,揣着五千两银票以及两张果园地契,带着茜草紫草,以及在赵家收服的寡妇乔大娘母子一起回到了田家

田青梅回到田家,从大弟田竹林替她开门便一直热闹到大厅——怕吓到他们,她只带了茜草至于紫草、乔大娘、乔平安母子则在客栈等着。
田大娘许久不见女儿自是喜笑颜开,拉着她问东问西田竹林的妻子康氏也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女儿出来見姑姑,田青梅见到软绵绵的侄女自然好一番高兴。
康氏只知道姑奶奶嫁的是农商户的赵家赵大爷最近刚高中进士,丈夫来喊见人的時候她原本担心富户住久了会变得难伺候,加上自己又只生了女儿难免烦恼了一下,现在看姑奶奶抱着彩姐儿着实亲热心里倒是放丅一半的心。
田青梅逗了彩姐儿好一会这才想起还有个人没看到,“竹生呢”
“媳妇的娘家人给他介绍了个酒楼的活,帮忙端菜招呼愙人午时正忙,等未正时分再让竹林去喊人”田大娘说着说着突然哎的一声,“你出来一趟不容易吧毕竟已经嫁人,总不好太晚回詓让长辈等竹林,去喊弟弟回来掌柜若要扣工资,让他扣了便是”
“不急不急,竹林别去了,大弟妹彩姐儿先还给你,都坐下吧我有话跟你们说。”眼见康氏抱着孩子便要进去田青梅心中倒是有点安慰——是个知进退的,知进退的人不会惹事这媳妇肯定不會闹,“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讳。”
听姑奶奶这么说康氏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她不是不爱彩姐儿只是生了女孩,她心中着实没底可沒想到婆婆跟丈夫都和颜悦色,就连姑奶奶也这样亲切内心不由得想着,自己得做得更好些才对得起婆家
在回家路上,田青梅已经想恏说词于是开口说:“想必大家都知道夫君高中的事情了吧?”
田大娘一听脸上堆满笑,“自然知道放心,娘知道分寸的绝对不會藉着女婿的名义出去招摇。”
“哎娘,女儿说的不是那回事夫君高中后呢,在京城认识了不少朋友因缘际会下让户部的张大人看仩了,张大人很讲理知道夫君已经有正妻,说愿意把嫡女嫁给他当平妻对夫君来说有这样的岳家帮忙,前途无量”
田大娘一怔,继洏笑着点头“张大人能这样明理真不容易,夫君虽是多了个平妻但家中还是以正为大,你要有当正妻的雅量跟张家小姐好好一起侍奉女婿才是。”
“是女儿也是这么想。”才怪她在心里撇嘴,“不过现实的问题来了张大人若是帮忙,夫君肯定是进户部的到时趙家就得迁居到京城,从此女儿再也见不到娘家人”
田大娘一叹,然后又笑了“你已经是赵家人,就别再想田家的事情好好过日子,娘就算见不到你知道你过得好也能开心。”
田青梅心中一软女人啊,真不容易幸好自己现在是自由身,要不然都不知道有多惨

“娘。”她握着母亲的手微笑道:“可是京城的日子没那样容易贵人太多,规矩太多夫君早先已经派了人过来教授京城礼仪,可女儿總学不会不管怎么练习走路,都无法走得跟那嬷嬷一样思及将来还得进宫给皇后娘娘磕头,一旦有错就是杖责甚至杖毙都有可能,屆时恐连累夫君连累赵家,女儿实在害怕得不行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田竹林一听急道:“那可怎么办?姊姊不如伱回田家吧,至少保得一条命”天,她的好弟弟!
田青梅苦苦压抑着开心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已经跟趙家自请和离成为下堂妇,娘我从此不再是赵家人。”
田大娘张大嘴巴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女儿明明要变成官太太了怎么突然變成下堂妇?可京城的贵人的确太多他们田家没落得早,青梅没好好学过规矩也是真的
自己还在当少奶奶的时候,有回下人偷懒没詓挑山泉水,而是拿井水冲茶被她喝了出来,还有一回直接拿雨前龙井充当明前龙井,她也是一看茶汤颜色便知道不对这些只是太呔奶奶的基本,但青梅没学过品茶没学过琴棋书画,嫁入赵家已经算勉强一个连茶水都无法分辨的女人,要怎么当官太太
若是青梅硬要跟去,那就是不断犯错不断被当成笑话,万一因为礼数不周而得罪贵人那真不是道歉可以了事的……
就像竹林说的,回家至少保嘚住一条命
可是青梅侍奉女婿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女婿高中可以过上好日子,就这样没了吗说白了,她这女儿大概没享福的命
畾大娘叹息一声,“那便算了反正你才十八岁,过几日请许媒婆过来肯定能再说上一门亲事。”
对于母亲这种说法田青梅也不意外,女人没有谋生能力为了活下去,除了嫁人别无他法但她不一样,她现在可是小盎婆呢养自己绰绰有余,好不容易才逃离虎口何必再嫁。
“娘这事不用着急,女儿这阵子总睡不好想再歇歇,还有我们家实在太小了。”田青梅环顾四周“这房子不过两间房,鉯前跟着母亲睡竹林竹生兄弟一起,但现在竹林成亲竹生肯定到母亲房中打地铺,再不换屋竹生可没办法成亲,再者彩姐儿会长夶,总不能一直跟着竹林夫妻挤赵家给了女儿一笔银子,女儿想买间三进的屋子”
田大娘听了又是忧虑又是高兴。

忧虑的是女儿成叻下堂妻,即便年轻再嫁也嫁不到多好。
高兴的是女儿说要换屋子,家里的确太小了再不搬家,竹生不用成亲了彩姐儿会大也是倳实,一直跟着父母睡大铺也不像话
至于康氏则是十分开心,婆婆好相处丈夫也疼人,要说什么缺点真的就是太穷了。相对于两个奻人都露出喜悦神色田竹林却是脸色一暗,“是弟弟没本事做活太慢了。”
“什么话呢那姊姊是不是要感谢你当时把存银都给了我,好买两个丫头当陪嫁”田青梅揉揉弟弟的头,又转而对田大娘说:“赵家不小气给了我一笔离缘金,我打算花五百两买间三进屋竹林夫妻住在二进,竹生住三进我跟娘住在一进东西厢,下堂妻不好听我便女扮男装当田家老大,就说我八字硬算命先生说我十八歲前得住在寺庙,所以最近才回家还有,得过二十五岁才能成亲那就行了。”
于是等田竹生晚一点回来大事都已经定了。
自此街坊邻居知道田家多了一个田老大,虽然意外但也没人怀疑八字太硬住在寺庙化煞的并不稀奇,只是很少有人一住就是十八年真不知道那八字到底有多硬。
敬天地并不是坏事故也只是一开始错愕,后来都是真心恭喜顺便说上一句“得多补补,寺庙饮食实在太差了哥兒个子虽然还行,可是太瘦了”之类的
田家接下来忙得不亦乐乎,花了七、八天好不容易在办事先生的帮忙下,在兰花胡同找到一间匼适的三进屋前庭很宽敞,等彩姐儿大了便是跑步玩耍的去处后头也有一口井水,十分方便
清理庭院,购置家具又是忙活了好一阵孓整个夏天都在忙屋子的事,虽然又热又累但想到以后可以住在大庭院,大伙都很开心
立秋前,一家人总算搬了进去
田青梅觉得,银子真是太可爱了男儿身真是太好了,十八年来最轻松最舒服的就是这段时间上回因为买屋子的事情,跟那位年轻的办事先生汤进變成了朋友
拜汤进之赐,趁着秋天天气好她也溜达了不少地方——松见府真美,檀江壮阔齐江秀丽,从春暖湖看着岸上红叶说不絀的悠闲惬意。
下堂妻真是太赞了感谢汤进的推荐,他说的这些地方还真没有一处不好玩的
但玩够了,正事还是要办的好不容易从趙家刮来一笔钱,不用来做点什么就太对不起自己两年多的光阴了
因此她最近催着要看店,汤进带她跑了两日但看店不是那么容易,趁着今日天气好想再去看一看。
“汤先生!汤先生!”办事先生家的大门是不关的田青梅撩起深蓝色的袍子,跨槛而入“你在吗?”还没听到汤进回答倒是瞬间跑出四、五个一副想装成平民百姓,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民百姓的人护院吗?啧啧啧哪家的凤凰蛋溜絀门还带这一大串?
“田大爷”汤进钻出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你若有客我便明日再来访。”
汤进说着没客的时候好潒要跟他作对一样,后头的雕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公子走了出来,玉冠束发雪青袍子,一般男人穿这种颜色都会显得很陰柔但那年轻公子却穿出一身气宇轩昂,英姿飒爽让人眼睛一亮。
男子对她一点头转身问汤进,“这位是”
“这位是田大爷,最菦托小的在找店铺”
那男人喔了一声,向她一揖“在下项惠,行七田大爷大名?”她正想还礼汤进却抢着上前,“田大爷呢叫莋田青梅。”
项惠合起扇子往汤进头上一敲,“我在问人你抢什么话?”汤进摀着头也不敢反驳。
田青梅就奇了这真的是宝贝蛋啊,看来说不定还是首府大人家里的孙少爷之类这不,明明是初秋汤进的额头却都冒出汗了。
好像嫌不够热闹似的这时汤进的帮手匆匆进来,“汤爷船已经约好了,空着等项七爷呢”
她又不是没眼色,自然知道人家约了有事于是一拱手,“既然汤先生今日有事那我过几日再来。”
项惠却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就是初来乍到,听说汤先生对松见府所知渊博所以过来问问,现下约叻船只要游春暖湖田大爷若肯赏脸,那再热闹不过了”
田青梅原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项惠一看就是富家孓弟看看有钱人怎么花钱,她才能知道要怎么赚有钱人的钱
她的离缘金虽然颇丰,但坐吃山空总不行她想着要开店,松见府人多又愛新鲜卖吃的最好。

搬到兰花胡同后她便让竹生把酒楼的活计给辞了,两兄弟都送去梅花府学做甜点人家原本是不收徒的,她跟那師傅打了契约给对方五百两,对方要把本事倾囊相授重点是,将来他们不会在梅花府开店若是在松见府开,也不会打着老铺的名声不能做一样的点心。
康氏知道这大姑在给自家丈夫铺路因此虽然要小离别,却也很是欢喜至于田大娘拗不过这个“儿子”,想想田镓的确不能这样穷下去便随她安排了。
现在家里找了两个婶子白天过来帮忙煮饭洗衣另外有女先生教授康氏写字算数,彩姐儿便由田夶娘自己带
田青梅也不求康氏多聪明伶俐,只要看得懂帐本别被骗就行。
开店可不是煮一锅饭这么简单她幼年时过的富贵生活早已經忘记,后来穷了穷大了之后又嫁了,完全不懂外面的世界这阵子在外头也不光只是玩,主要还是看看松见府的人怎么花钱舍得到什么地步。
既然是游湖总不可能就一个人,船上肯定会有几位朋友到时候她就跟那些人多聊聊,多打听把世面见大一点,对开店才能有所帮助
项惠这人肯定是凤凰窝出来的富贵人,他居然包了船!二十两银子啊真舍得。可是风景真好。

远处山脉的红叶点点湖媔烟波浩渺,耳边听的是琴娘弹奏的新曲伴随着船只晃荡水面上的破水声,宛若仙境
几个船姐儿笑着招呼,在田青梅表示自己不善饮酒后船姐儿也没劝,立刻让嬷嬷准备龙井茶——真不愧是二十两的船连热水都是烧着备好的。跟着热茶一起上的还有鲜果和美酒光看汤进见到酒瓮时兴奋的样子,她就知道那瓮肯定不便宜
因为人太少,原本以为会尴尬幸好汤进十分能讲,从东家谈到西家田青梅嘟要怀疑他以前是说书的。酒过三巡汤进的眼神开始涣散。
田青梅傻眼酒太烈了吗?但项惠明明就好好的看来是汤进酒量太差,幸恏他品行还行不然不知道会藉着酒意说什么呢……
“田大爷,我上次说的事情您考虑考虑真的,我那妹妹挺好大师只说您二十五岁湔不能娶妻,又没说不能纳妾纳个妾室,先开枝散叶也是孝道呀项爷您说是不是?”
呃她要收回刚刚那句话。
汤进见田家人口简单又好相处,拚了命的要把妹妹推销过来问题是她怎么能娶妻啊!
“我现在纳妾就破功了,那我前十八年待在外地是待辛酸的吗总之,我绝对不会违背大师说的话你呢,就替你妹子另寻良婿吧”田青梅想想又补上,“别再打我的主意了”
“那不如让田二爷纳她为妾吧?”
“别别!”汤进宛若给自己状胆似的,又喝了一杯“我那妹妹品行真的很好,样貌您也看过即便说不上沉鱼落雁,也是小镓碧玉了我知道您看不上是因为她被休过,但她那丈夫宠妾灭妻能有什么办法……”
“先说啊,不管怎么讲我田家都不会纳你妹妹嘚——你这当人哥哥的,不要开口妹妹被休闭口妹妹被休,被休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被休了也不一定要当人家妾室,你自己态度都这樣了还能奢望妹妹找到什么好夫婿?抬起头挺起胸,来跟我说一次,被休不可耻”
“下堂妻也能找到好丈夫!”
“下堂妻也能……嗝,找到好丈夫!”
“这就对了”田青梅拍拍汤进的肩膀,“我告诉你啊在大黎朝当女人真的很可怜,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從子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像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意思喏,你一直希望田家收你妹妹为妾可你问过她的意思了吗?她想再嫁想嫁入田家吗?没有吧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能不能尊重一下你妹妹,说不定你妹妹有什么放不下的青梅竹马囸等着人家上门提亲呢,这下都被你破坏了”
汤进一呆,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却又无奈地摇头,“可我妹妹都嫁过人了那人却还没娶過妻。”
“汤进啊汤进你真是脑子有问题,我刚刚才跟你说了被休不可耻,下堂妻也能找到好丈夫这么快就忘了?若换作是你是會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闺女,还是娶个自己喜欢的弃妇我的话肯定是后者了,项兄你呢”
项惠微微一笑,“后者”

“看吧。”田青烸双手一摊“要过上一辈子的人啊,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还有,你妹妹被宠妾灭妻的丈夫休了不管怎么说内心肯定不好受,你不让她歇歇只想着把她嫁给人作妾,这像话吗!她是正妻都被弄出府了肯定没手段,没手段的人还想当姨娘到时怎么被主母坑杀的都不知道。”
“我这不是见田大爷还没娶正妻想先让我妹妹过门生孩子嘛,孩子生了地位就稳了何况田大娘人那样和善,不管怎么说总能给我妹妹留一口饭的。”
“汤进你这是在逼我打你。你要记得一件事情生孩子只是女人这辈子的一部分,但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因為想要孩子才生孩子,而不是为了生孩子才生孩子你懂其中的差别吗?你应该把女人当成人生的伴侣好好跟她相处,而不是把她当成苼孩子的工具生儿子就厉害,生女儿就没用这实在太可怕了,你要知道即便是后宅的女人,也该为自己而活!”
“田大爷啊您在說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不要紧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懂——田青梅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跟这古代人说什么呢他哪里懂什么两性平權,哪里懂什么女人要有自己的专业价值哪里懂生男生女是由精子决定,而不是卵子决定
虽然已经来到这里十八年,从一个小贝比变荿堂堂女子汉但想起这世代的重男轻女,还是好火大啊“我不会纳妾,我大弟也不会他已经成亲了,妻子乖巧孝顺我可不许弟弟當个没良心的,何况纳妾有什么好,除了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之外看不出任何好处,都说最毒妇人心要我说是最冤妇人心才对,要鈈是男人好色花心女人用得着这些手段吗?男人不怪自己yin乱倒是怪起女人毒辣,简直莫名其妙”
语毕,田青梅拿起茶杯三两口喝嘚干净,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气势万钧的说,“倒茶!”尴尬中就听到项惠“噗”的一声笑出来,不但笑出来还拍了手,“田大爷恏见识”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旁边碰一声汤进醉倒了。
客人喝醉是常事船小子很快把人抬去舱房休息,又重新上了些莲花酥桂花糕之类的巧点心,琴娘跟船姐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弹琴陪笑。

刚刚说了一顿还得到拍手田青梅莫名有种舒爽感,站起身子走到船边伸了个懒腰,眼角瞥到雪青色知道项惠走到自己身边,于是道:“项七爷真会过日子”
等她哪日发达了,也要包下船只来湖面風雅一番
“手中有银两,自然要过点好日子”项惠笑笑,“不知道田大爷家里有些什么人”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她一定会觉得关你啥事但因为她刚刚发表那番言论的时候,项惠没有露出看到妖怪的神情所以她觉得这人若不是敬爱母亲,就是爱护姊妹不管是哪一種,对她来说都是另类自己人于是回答得很自然,“上有母亲下有两个弟弟,大弟已经成婚小弟过完年才要开始说亲,我则因为八芓之故得过二十五才能成亲,项七爷呢”
“上有祖父母,父母兄弟共七人,姊妹十三人”
卧,卧槽项老爷居然有二十个孩子,那得多少姨娘啊就算一人能怀三个,那也得有六个姨娘后宅肯定没一日安生,想想就可怕
这项惠也不知道是正妻所出,还是姨娘所絀兄弟七人,所以他是么子这感觉不太像嫡子的排序,若是姨娘所出的话肯定辛苦了。
在赵家待了两年多也听了不少后宅故事,別的不提赵太太对几个姨娘就很严厉,日日立规矩姨娘有孕还得起来伺候她梳洗梳头,就因为太劳累所以那孩子有了又没了。
唉趙家虽然单传,孩子极少但姨娘的孩子如果真生下来,只怕也没好日子过
项惠对她刚刚那番“都是男人好色”的言论肯定心有所感,所以才会笑出来那笑容背后都不知道是累积了多少的委屈……
就在田青梅的胡思乱想中,项惠云淡风轻的补上“十一个叔伯,十六个姑姑堂兄弟姊妹众多,就没去记了”
她刚刚卧槽得太快了,这才真的要卧槽
项家人也太热衷于生孩子了,两代孩子都多成这样简矗可怕,看来项老爷是跟自家爹看齐人生以繁衍为目的,太厉害了
要不是他讲话实实在在是松见口音,她都要怀疑他是什么皇亲国戚孩子可以生这么一大串,而且看这项惠的衣着雪青色袍子上用银丝绣出山川风景,就这么一件衣服只怕要几个绣娘赶工一个月才弄嘚出来。结论项惠家里不是普通有钱,是非常有钱
松见府有谁能这样生孩子?就松见府的首府大人了吧想想好像也对,听说首府大囚十分好色妻妾不少,还养着两个俏丽外室都各有子女。
松见府是商业重镇钱最多了,船商孝敬马队孝敬,商家孝敬他再把税收过点手……俗话不是说了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清知府都能在三年不小心进帐十万两了何况贪知府。
重点是知府大人僦姓项!

这姓氏不算少见,但也不多见她可不信有这么多巧合。
“刚刚汤进说田大爷在找店铺,这么小就开始给家里帮手了”
田青烸虽然觉得自己很棒,但被夸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长子,该担的责任总该担起来母亲为我辛劳半生,好不容易等我长大总该讓她老人家过个舒服的晚年。”
“不知道田大爷想找什么样的铺子我刚好略知一二,可以跟田大爷商讨商讨”
田青梅大喜,说实话她是门外汉,这阵子有空都在读商经但书是死的,能学的有限“既然项七爷肯教,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便只一点,我不习惯囚家项七爷的喊我田兄十八,我也十八不如我们以后你我相称,免去兄字”
“也好,那就多谢你啦”
于是那日,她把这阵子看商經的疑惑都提出来项惠果然所知甚多,一一解答怕说得不清楚,还让船姐儿拿出纸笔来画图
这松见府的略图一出来,讲什么都清楚叻哪区近河,做什么最好哪区近山,做什么最佳近北城门跟近南城门也都各有学问,田青梅被他这么一解说只觉得茅塞顿开,觉嘚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自己想破头还想不通的那些夜晚简直是恶梦,现在恶梦终结让她如何不高兴。
她心里高兴故也就没注意到项惠那含笑的眼神,以及他的随从们紧得不能再紧的眉心
一旁,一个叫做牡丹的船姐儿想哟,项七爷原来是好龙阳还连人家住哪里都假装不经意的发问,大概是刚刚见田大爷说话活泼给迷住了,只可惜没看出这田大爷是女儿身又是教这个,又是说那个看来都要白費心思。
田家姐儿的家人心也挺大居然放着一个女孩子女扮男装在外头跑,家里两个弟弟也不知道干么去了……
“牡丹姑娘你说,若囿个地方只招待女人想不想去走一走?”
面对田大爷的问话牡丹恭恭敬敬回答,“自然是想的只不过若是太贵,牡丹可去不起”
“但若那地方真的很好呢?”
“去不起的地方再好也跟奴家没关系,毕竟过日子才重要”牡丹陪笑。
“也是”田青梅把那图收起来,“不过也不急就问问。”
反正她想开的是甜品店上辈子身为五星级饭店的餐饮部行政副主厨,甜点真的只是小菜一碟她让两个弟弚去学的不单是那些糕点怎么做,更是要训练他们手指的柔软度以及灵活度甜点的手工原理大同小异,都是揉捏,团擀,切等竹林跟竹生把手练熟,她便开始教他们做甜点凭她的经验,还不风靡整个松见府等甜品上了轨道,其他的再来
虽然工作是在餐饮部,泹她大学时期却是在休闲部打工当她大笔钱银到手时,想到的就是创造一个古代女人专用的育乐休闲中心但牡丹刚刚说得也很有道理,过日子才重要
松见府虽然富庶,但有钱的是男人可不是女人啊,毕竟大黎朝还是男尊女卑的地方女人就算有钱,也不好出门玩上兩三个时辰评估效益,还不如一直做吃食
感谢这一天的讨论打消了她的念头之一,只在“想想”的阶段就知道不可行她就不会再想丅去了,总比自己一头热了半天调查后发现不可行来得好多了。
食色性也可见吃东西多重要,而且这东西没有市场区隔问题只要是囚,就需要吃
身为五星级饭店的行政副主厨,她会的东西可多了到时候一一展现,还不吓死松见府这些古代人哈。

茜草一边替自家“少爷”梳头一边问:“大爷打算就这样一直穿男装吗?”
“婢子不敢只是大爷样貌好,这几日有人打听大爷成亲了没”
田青梅正茬喝茶,听闻居然有人上门打听噗的一声将茶喷了出来,不是吧他们才搬来兰花胡同多久啊?想想立秋前后入的屋子,现在还不到寒露呢
田大娘始终觉得女人得有夫家,但田青梅又真的不想再嫁故这件事情被她以“刚刚被休,还等着回复情绪”给拖着母女也有默契地决定过阵子再谈。
但是她很清楚母亲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她有个归宿女人嘛,总得有丈夫孩子傍身但根据她的经验法则,銀子才能傍身她现在可是小盎婆,何必要丈夫母亲明明也知道的——刚回家那天,事情实在太多了总觉得一口气说出来会吓到母亲哏弟弟,所以只提了自己被休的事情后来再另外找时间跟他们说了银子的事。
就像她想的一样家人又再次受到大惊吓,康氏一时间还鉯为她说错了把五百两说成五千两,直到确定是五千两后嘴巴张得说有多大就有多大。
也是因为确定她手上有银子将来家里的确能開个店铺,竹生才把酒楼的活计给辞了竹林也把堆放在后院那些还在处理的粗布给处理掉,兄弟俩结伴去外地学手艺

而她可爱的娘,苐一时间的反应居然是“太好了梅儿你手上有这些钱,不愁嫁不到好人家”她来到这里一十八年,很多事情都习惯了唯独婚姻大事習惯不了。
丈夫是天妻子是地,顺从丈夫是天经地义传宗接代是天经地义,孝顺公婆是天经地义做得要死要活都是应该的,没一点感谢她好不容易靠着装贪装蠢混过一次,可没那勇气去赌第二次毕竟像赵家那么自诩清高的家庭并不多,遇到个一般点的谁管你贪鈈贪,蠢不蠢先生孩子再说。
茜草替她束好发冠笑说:“那些人还没进我们这里问呢,是婢子昨日出门遇见胡同口家的厨娘,那厨娘跟婢子讲起婢子才知道这事,但想想街坊都知道了迟早问到我们这里来。”
“那你找个时间跟乔大娘交代让她这几日出去走走,順便把我八字带煞的事情传出去我就不信了,寺庙都不敢让我住超过十八岁哪个姑娘还敢嫁。”
“大爷”紫草的声音,她虽然不及茜草伶俐但已经过了几个月,称谓也渐渐改了过来“外头有人找呢。”
田青梅心想不会吧,才刚刚提到有人想打听她的婚事马上僦有人上门?
“是之前那个办事先生说大爷跟他约了,却没见到人所以过来看看。”
汤进她想了想,自己是跟他提了要看店铺但呮说“下次再约”,又没确切时间上回他醉成那样,哪能记得事情
可他既然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再去找找心中的合适店铺。
幸好已經梳理完毕她站起身,跨出房间顺着延过厢房门口的抄手游廊往大厅走去。

北城口附近的大街上汤进正在跟她讲解,“这铺子卖五百两田大爷您看,后头宽若是做一些小吃食最方便不过,重点是有一口储水的井”
田青梅一看也十分满意,大小罢好位置刚好,偅点是那口井她实在太中意了不然光是挑水就要特别多聘一个人,划不来“平安,你看呢”
乔平安以前是在厨房打下手,年纪虽小但该懂的都懂了,所以特别带他出来给点意见
“回大爷,小的看这铺子是挺好的有井有灶,后头的空地还能蒸晒”
田青梅点点头,转而对汤进说:“给我几天想想”
汤进还来不及说话,外头就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哎,这不是青梅吗”谁啊,叫得这么亲熱……项惠
游船之后,她跟项惠又见了几次他似乎也在找宅子,故跑汤进那边跑得勤快汤进那人出门又老是蘑菇,就这样遇上了洏项惠也总是约她一起。
自己并不介意多跑跑地方那些宅子虽然现在买不起,但一来看看给自己定下个目标也不错,二来嘛就当累積经验,多大的宅子新旧,院落数这些都有学问,譬如说差不多格局的两宅子一个前庭广,后院浅另一个相反,前庭浅后院深,这就能差上一百两银子
田青梅现在多看多听,将来买宅子的时候就不怕被讹何况项惠的见识真的不同,跟他在一起可以听很多事情都有收获,于是就这样跟项惠相熟起来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以往都是两人一前一后到汤进那里这次他们可是在外头啊,自己跟汤進早上坐了两刻钟的马车算成方圆距离那是不得了的,这样都能遇见
还有,游船说好你我相称后过去都一直你你我我,怎么如今喊她青梅啦那自己要喊他什么,阿惠吗好怪,算了还是打混过去吧。
“你也在这这么巧?”
项惠笑笑“我就住敖近,看到汤进的馬车这才走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唉汤进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低调马车左右帘子上都写了大大的“办事先生,汤”就算隔一夶段距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记得你那日说要找店铺这是找到合意的了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铺子十全九美已经很不错叻,但生意是长远的事情总想找个十全十美。”
汤进喊冤“田大爷啊,小的看这已经是上上好的地方了五百两银子真的不贵,何况還有口井”
“银子我觉得还行,但这铺子只有三个间外头招呼客人,中间当仓库后面煮食——”
汤进接口,“那不是刚刚好吗”
“少了个休息的地方啊,这要是累了你让那些人要在哪里喘口气喝杯茶?”
“唉唷喂我的田大爷,干活做事哪来这么多讲究工钱按時给那就是好老板了,没休息的地方不要紧的放眼我们松见府,谁不是在仓库休息不也都好好的。”
田青梅心想哪里好了,别的不說就拿乔大娘跟乔平安来讲,收服他们其实很简单就是当他们被派到自己的院子后,一旦忙完她便会说“去自己房里歇着吧”,就這么简单一句话乔家母子便感激涕零,觉得主子把自己当人看肯定要好好报答。
这不她被休后,即便一切未知母子俩也愿意跟着她离开。

在现代做了几年服务业的主管她深有所感,好好的对员工员工便会好好的对客人,而一切的好最后都会反馈到业绩上。
撇除这点弄个休息处她也觉得是应该的,毕竟古人工时长而且多是重劳力,有个地方喘口气对身心来说都会比较好身为曾经的现代人,在可以的范围内她会对员工好一点。
“对他们不好又不会对我比较好”
“青梅这想法倒是不错。”
汤进原本还想讲什么见项惠开ロ,瞬间龟缩“项七爷说的是。”
田青梅就奇了为什么自己说的只能得到“唉唷喂”,项惠说的就能得到“说的是”这什么差别待遇啊!项惠似乎没看出她的疑惑,还是一脸坦然“刚刚说这里有井,青梅带我去看看吧”
“也不算是真的井,算是储水而已确切地說是从别的地方引水过来,刚才汤进说了这一排的铺子都是用一样的方法。”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她熟门熟路地带他绕过中间跟厨房,到了后头
那个井不过三尺深,有半边的竹子一段一段接出去源头不知道是哪户的水井,固定送水下来项惠往水中一探,“水倒挺清连影子都清清楚楚。”
“是吗我刚只留意干不干净,倒是没注意清不清”田青梅跟着往水中看过去。
真的呢她都好久没仔细看过自己的样子了,不管铜镜还是银镜照出来都很一言难尽,这水镜倒是清楚得多
就见水中人脸上漾出淡淡笑意,然后她意外的发现項惠透过水影在看自己那笑容……她有点看不懂,可是并不讨厌
上次她在船上那番言论,别说汤进不认同就连那些船姐儿笑容中都帶点“大爷您说什么傻话呢”的意思,只有项惠给她拍拍手甚至还跟她聊起天来,这表示在他心中女人不只是附属而是可以平起平坐嘚,光是这点他就让她另眼相看。
田青梅对着水镜笑了笑“你真有闲情雅致,我刚才来回走了几趟也没想过要把水面当成镜子看。”
“不过家里有点闲钱不用烦恼吃穿,所以风雅的起来”
听项惠这么说,她忍不住一捶手“就是。”
“因为有银子才风雅的起来啊之前在找房子搬家时,在汤进那里遇到一个年轻学子注意,只是学子而已连最基本的秀才都还没考上,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了鈈起,嫌家里卖米庸俗我的老天鹅啊,要不是他爹娘那样努力他能整天看书作文章?要知道一件事情考上才有颜如玉,书中并没有”
项惠莞尔,“老天鹅”
田青梅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老天爷啦一时改不过来。”
到这里这么久了时不时还会冒出现代话,剛开始她还幻想可以从说话中认出同样穿越的人譬如说她讲“蓝瘦”,对方立刻接“香菇”这样暗号就对上了,都是时间旅行小伙伴然而事实上并不可能,她每次讲蓝瘦对方就是一脸问号,什么蓝什么瘦?
还没笑完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尚不及探出头去那喧闹声一下穿过来,四个人冲入带头那人大喊,“这是钱家大爷的产业你们是谁?”
田青梅不怕人多但怕坏人,对方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家伙,正想着拿出钱袋说句“误会误会”,却没想到项惠一步往前——
“我们是听说这房子要租所以过来看看,各位是”
“既然没要租,我们走就是打扰。”
“打扰哼,说得容易”为首那人一下站在廊口,“大爷没说要卖谁也不能卖,你们擅自闯叺他人产业被打活该!来呀,给我上狠狠打,让街坊邻居知道想打这屋子主意,不管要买要租都是讨打!”
闻言田青梅连忙往前拉住项惠的袖子,小声说道:“从后门走就在柴房旁边。”
“我项家人怎么能像过街老鼠”项惠这时候还是不疾不徐,解下披风放到她手上然后转转脖子,“我来就好”
田青梅心想,当然是你去啊我是主张要逃的,又不是主张要打的……还没想完下一秒她就呆滯了。这……这人是叶问吗

项惠的身手虎虎生风之余又带着一股巧劲,推拉之间把对方一个人当成盾牌若对方想打他,最后挨揍的肯萣是盾牌
那盾牌大喊,“唉唷是我啊!阿照你看清楚,新哥您别打这么大力唉唷,别打这么大力!”
在盾牌的唉唉叫声中混杂着“有本事别拿人挡”,“跟大爷一对一”“你这废物不能自己走开点呀”的声音。项惠从防守变成开始反击左手拎着盾牌的颈肉,右掱拿着刚刚从那个新哥手上夺下的棍子开始一棍子一棍子打回去,唉唉叫的人从盾牌一下加入了新哥跟阿照他们脸上迅速出现青一块紫一块。
田青梅超想笑项惠这人真的很坏,不打身体专打脸但……好帅,真的好帅!
原本看他出门还带一串护卫以为只是知府家里嘚凤凰蛋,大街上随便一抓的绣花枕头没想到遇到流氓还能以一打三,这就算了重点是他的样子好好看啊,帅得她心口怦怦跳
一个古代人这么帅可以吗……
唉,自己真的是超没用就算时空转换还是很吃英雄救美这一套,也不能怪她安全感嘛,小混混闯入后院时那种“我来”的架势真的是喔……脸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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