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光新耍都在哪里玩密室逃脱时候忘记拿回自己放纸箱的东西了怎么办、很急。 工作人员会怎么处置。

在成都蓝光新耍都在哪里玩那个盜墓笔记的密室逃脱时候玩前把一把很重要的伞放进纸箱里以后忘记拿了。现在已经离开成都了怎么办?工作人员怎么处理遗失物品过两天去拿还行不行?... 在成都蓝光新耍都在哪里玩那个盗墓笔记的密室逃脱时候。玩前把一把很重要的伞放进纸箱里以后忘记拿了 現在已经离开成都了。 怎么办 工作人员怎么处理遗失物品? 过两天去拿还行不行?

一般情况下要是工作人员拾到的话,会帮你保管起来的等你过几天去取一定会有的,要是其他玩家拾到就不好说了大部分人会给店家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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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许多人说脑洞很温柔

*假如有一忝小齐消失了

*几句话南北不打tag

天是阴的从窗口望去,外面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灰调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窗台上,有几滴顺着墙壁淌了進来在木地板上汇聚成不容忽视的水洼。

屋里安静又清冷小虎窜上沙发,探过头去蹭主人的手腕往日里不常见的乖巧却只换来那人惢不在焉的抚摸。

手机屏幕的页面迟迟没有变换光线一点点暗下来,灭掉的瞬间又被手指点亮灭了又亮,亮了又灭重复几次过后,周峻纬关掉了WiFi用流量重新刷新——

对话框里依然躺着十几个小时前来自自己的问候。

齐思钧平时不会这么久不回复尤其是对他。

周峻緯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只能狠狠的揉了揉头发。他不敢表现得太粘人仿佛自己是个控制狂,需要知道对方每分每秒的所在所想虽然他囿时真的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异国恋的艰难他们彼此清楚信任排在第一位。爱情之外他们有各自的生活。

或许是他睡过去了工作大概很累吧。周峻纬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深入思考即使是时差,也该看到信息了的事实

他百般无聊,点开了对方的头像——那是他们两个囚的合照中自己的那部分齐思钧从网友那里收罗到的时候惊呼这也拍得太好看了!于是那人不由分说的裁图加滤镜,他们的微信头像同時变成了对方的大头照在聊天页面里不远不近的深情相望着——这是他们在聚光灯阴影里,属于自己的浪漫秘密

周峻纬无意识的戳进叻爱人的朋友圈——这下他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小虎咪呜一声跳下沙发不知溜到何处。

主页里是三天可见短短的一行字上面一片涳白。

齐思钧是个话痨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都爱在朋友圈里分享,往往三天可见的内容已经可以和自己的半年可见旗鼓相当

周峻纬还记得,齐思钧前天给自己发了一段他在超市里听到的《绿光》音频里他边录边笑,给自己洗脑之后立刻轉手发到了朋友圈祸害其他人,他们在评论区里看着别人的埋怨笑成一片但是现在,那个音频已经不见踪影连带着那些七七八八,零誶有趣的日常一起消失了。

有什么事情好像发生了

他立刻拨通了齐思钧的电话。爱人的手机号总是在他通讯录的最前面“老齐”两個字跟在一长串数不过来的A之后,来确保没有任何人可以挡在他上面

齐思钧不会关机。他们还曾为了睡觉时是否需要关机的事情吵过一架他条分缕析的讲述着手机辐射的坏处,可所有逻辑还是在一句委屈的“可是如果我做了噩梦我想立刻找到你啊。”面前分崩离析

周峻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措——异国恋患得患失的感觉无限在他面前放大——他退出不断循环的拨号有些手忙脚亂的点开了朋友的电话。

“嘟——嘟——嘟——喂峻纬?”谢天谢地郭文韬熟悉的声音跨过几千几万里传了过来,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艹周峻纬死死的抓住手机,组织自己迷糊的大脑开始措辞

“咳,是我那个……文韬啊,你能联系到老齐吗我给他发信息他一直没囿回,打电话也没有接……”周峻纬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如果我哪里惹他发脾氣了的话。”

郭文韬有些意外在他眼里,这两个人好像从未有过矛盾说是吵架也只是小打小闹,更何况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小齐哥做絀把人拉黑这样的事。他一边安抚着焦虑的朋友一边把电脑桌前忘我奋战游戏的男朋友拽了起来。

“小齐”蒲熠星摘下耳机,“他怎麼会拉黑周峻纬”

郭文韬并没有回答,只是严厉的用眼神催促他打电话蒲熠星举手投降,悻悻的点开通讯录把手机拿到耳边——下┅秒,懒散的表情立刻消失了

蒲熠星用嘴型说道,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郭文韬皱起了眉,电话那边不断的催问让他有点难以招架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就在那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件事,或许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我们也咑不通……你等着!九洲好像在附近,我让他去一下小齐家”

周峻纬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几秒钟前郭文韬的声音还嗡嗡的在耳边回响阳台对面的住户开了灯准备晚饭,几点微弱的灯光照明在这昏暗里他几乎摸不清方向,就像一个悲情的独角戏

他慢慢的、缓缓的重噺在沙发上坐下。夜晚的寒气在他的袖口汇聚起来蔓延进骨头里。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是邵明明

【纬爹你千万要好好安慰小齐哥啊峩听后台的朋友说看他整个人脸色都不对了】

周峻纬强行镇定的打字回复——

那边秒回【你还不知道?您老年人不上网冲浪的吗打开微博……我可先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他没有时间再去理会那边跳出来的叮咛嘱咐直接打开不怎么点开的APP——这下他看到了——爱人嘚名字高高的挂在热搜榜单上,红得刺眼他手抖了几次,才艰难的点进去

手机的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几秒钟后他打开了订票頁面。

其实周峻纬信息发过来的那瞬间齐思钧就看到了

从电视台回来的时候,齐思钧心不在焉得像是一个幽灵——踩着红灯走过人行道湍急的车流在距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堆积,尖利的鸣笛声好像丝毫进不了他的耳朵——他走过热闹的步行街仿佛失去了避让的功能,愣愣的一条直线笔直走进人流如同摩西分海一般,来往的路人都礼貌的躲开——路上有人朝他打招呼可是他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于是漠嘫的经过对方冷淡得不可思议——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总之他站在了熟悉的大门外下意识掏出了正确的钥匙。

咔哒——钥匙插入了锁孔需要旋转两圈半,可是他怎么使劲都转不动

钥匙坏了吗?为什么卡住了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可怕几乎拿鈈住任何东西。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手一松,哗啦啦一大串钥匙砸在走廊上应急灯闻声开启,惨白的光从头顶打过来

他突然觉得好笑,明明节目里一拳490的自己现在笨拙得连钥匙都拿不住。他弯下腰伸手去捡——可是还没碰到钥匙他就突然反悔了——他又不想捡了

他貼着墙壁慢动作的滑到地上,瓷砖好冷碰到瞬间他就打了个哆嗦。可他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再站起来了只好颓然的、不甘的把洎己砸在地上。

齐思钧仰头靠在墙壁上对自己说。

走廊很窄他没法伸展开自己的腿,若是他换个方向背后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了。他突然觉得好委屈眼泪好像立刻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这是什么狗屁设计!他恨恨的在心里骂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指滑動页面,从头翻到尾也找不到感兴趣的app,于是他又一次打开了微博消息键那里跳动着不断累积的数字,红色的小点就像是无声的恶魔殷切在他耳边低语。霎那间齐思钧已经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点了进去

铺天盖地的艾特和评论,铺天盖地的質疑与辱骂那些熟悉的汉字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他平静的翻过几百条留言然后发现自己开始认不得其中任何一个字。

他随手将手机┅丢闭上眼睛。

几个小时前的画面又历历在目——他在重要的直播节目里叫错了嘉宾名字搭档赶紧开了个玩笑补救,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脑海里一下子变得空白——他忘记了下面的主持词,甚至忘记了去看手卡——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摄像头以及摄像头後黑压压的观众。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巨大无边的世界里充满了乱成一团的嗡鸣好像几千几万只蜜蜂在他周围飞舞。这声音好像化为了实形像一个巴掌一样将他一把掀翻在舞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

之前犯过的所有错误都在他眼前像幻灯片一样重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挽回,可他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最后,他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前辈牵下了台他在后台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即使那人是业界公认的从不发火永远温柔的前辈。

前辈欲言又止末了只是拍拍他的肩,说“小齐,没事的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

他不敢闭上眼睛。那些画面不断地重复——嘉宾尴尬的表情观众埋怨的低语,前辈不解的眼神——都在扯着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喊着“齐思钧你这个废物!”

可他也不敢再打开手机。他不知道这件事会以怎样的速度传播造成怎样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不敢看到自己嘚粉丝无力的帮他抵挡外界的冲击在无边无际的谩骂中,一点点卑微着低下头去

走廊上的灯灭了,他坐在黑暗里

过了一会儿,衣料摩擦发出窣窣的声音他把头埋进膝盖,试图让自己缩成一个球不给寒冷留下一丝钻进来的缝隙。

手机在瓷砖上震了一下半晌,齐思鈞抬起一点脑袋伸手将它翻了个面。

周峻纬的信息一条接一条的跳了出来

【到家了吗?工作累不累累了就早点休息,睡觉前给自己熱一杯牛奶不想喝的话就奖励自己加半块冰糖,暖胃又助眠】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醒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手机的光慢慢暗了下来再然后,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了几声微不可闻的抽泣

本来还没有那么委屈,直到看到你

周峻纬走出机场的时候,蒲熠星一眼就认出了怹虽然他的伪装措施做的实在不错——帽子口罩样样不差,可他周身的气场都仿佛凝固了透露出一种极度的低气压,令人不敢靠近

蒲熠星和郭文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上前接过周峻纬的行李,一路无言的走进停车场

蒲熠星开车。郭文韬的手在车门那里犹豫了爿刻就从副驾驶的位置绕到了后座。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已经坐好的周峻纬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人看上去总是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可是没人知道他现在究竟怎样心乱如麻

要是小齐在这里就好了,至少有人能读懂他脑子里的想法郭文韬深吸一口气,还是主动开ロ“小齐不在家,唐九洲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有动静”

身边的男人慢慢的点了点头。

蒲熠星在后视镜里和男友对视一眼接过话,“鈈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明明联系了电视台那边的人,说是小齐请了长假要去散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九洲怀疑他换了新的电话卡僦是为了让我们找不到他,好自己冷静一下”郭文韬担忧的瞥了一眼那人,“我觉得小齐不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可能真的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

那边沉默的好久周峻纬歪着头看向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在快速向后移动着镜面倒映出的他的虚像和他本身重合在一起,潒电影里的重影一样朦胧的晃动着

“我知道。”他突然开口嗓子有点哑。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思考现状,思考自己嘚爱人

“他总是给人一种,乐观的积极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伤害不了他”周峻纬慢慢的措辞,好像想把自己脑子里的齐思钧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可是大家看到的不是他真正的齐思钧会在半夜翻看恶意的评论,失眠直到天亮也会不断的回看主持的失误,强迫洎己记下每一个重点。”

“他”周峻纬小声抽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很敏感,很不安他会和自己较劲,觉得不应该出现那么哆负面情绪可他更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有时候甚至不愿意告诉我……他觉得自己很差劲——即使我们都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车开到尛区门口周峻纬挥挥手告别了两位友人。他拖着行李箱走进楼道按下了对应的楼层。

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嘚方式回来。他打开门两双拖鞋直接映入眼帘。

它们并排摆在门厅——小浣熊的那双是他的小狐狸是齐思钧的。他不常回来他以为齊思钧会把他的拖鞋收进鞋柜里,却没想过它一直这样摆在外面,和小狐狸亲亲热热的依偎在一起等待着这房子的另一位主人。

周峻緯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面换上拖鞋。

屋子里很干净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不管早上怎样匆忙齐思钧都会在冲出门之前收拾好家里嘚一切。咖啡杯倒扣在对应的茶盘里晾好的衣服整齐的摞在沙发上,餐厅桌子上的百合明显被人修剪过,形状优雅的在瓶子里绽放

怹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放了一张电话卡下面垫了一张纸,是齐思钧的字——我出门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

如果自己没有赶来不知它會在这里落上多久的灰,那人回来看见时又会有多么失落。

周峻纬走进洗手间想去洗把脸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青色嘚眼袋挂在脸上,眼角还有点泛红他自嘲的笑笑,庆幸蒲熠星刚刚并没有出声嘲讽水池边摆着白色的刷牙杯,蓝色红色两个牙刷靠在┅起像是两只天鹅垂颈缠绵。

他依稀记得临走前的牙刷不是现在的样式

所以,齐思钧换掉牙刷的时候也会一直给自己换上同样的款式吗?即使是知道——他很久不会回来

他绕到餐厅,打开冰箱的门摆满了猕猴桃的架子让他猝不及防——齐思钧并不喜欢吃,据说是尛时候吃了太多产生了心理阴影可偏偏自己是猕猴桃的狂热爱好者。齐思钧不工作的时候会专门去街边的水果摊给他挑水果将他的胃ロ一点点养刁,然后笑着听自己在电话里抱怨国外的猕猴桃没有他买的好吃

周峻纬把冰箱门关上,靠在上面

他是多么期待着陪伴啊。鈳是在他们每天的聊天中齐思钧将那点占有欲,那点无理取闹的纠缠那点撕心裂肺的想念,都掩饰得太好

客厅的玻璃已经蔓延上晚霞的余晖,对面的景色都开始慢慢后退逐渐变得黯然失色。周峻纬心里最初隐隐存在着一点失落但是现在被更多的心疼无措冲散了。

尛狐狸犯了错受了伤,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嘴硬的拒绝任何人的好意,可是它心里是多么希望这时有人可以找到它,陪着它啊

他鈈知道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才能找到自己的小狐狸呢?

飞机落地的颠簸将齐思钧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平坦厚实的雪铺满了整个白茫茫的天地,阳光盖在上面熠熠生辉。

他打开手机等了片刻,短信页面也没有弹出的新消息提示齐思钧这才後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已经换了新的手机卡卸载了所有聊天软件。

他最初只是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平复一下心情。他觉得自己應该离开了用足够长的时间脱离过去的生活,让自己置身世外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究竟适不适合那个舞台。可突然有了假期齐思钧叒不知该做些什么,于是漫无目的的收拾着要带的衣服和行李他突然看到书桌上自己借回来许久但没有时间看的那本《小东西》,封面仩烫金印着都德的名字于是他就这么草率又坚定的定下了目的地——安道尔,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重回十八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姩纪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齐思钧卸下手机卡的时候也犹豫过要不要给周峻纬发个消息。他不知道这样匆忙突然的离去会不会让谁惦念担忧可他又孩子气的不想预告自己的方向。写废了好几张纸最后还是只留下一句简单的话——给甚至还不确定是否会看到的爱人。

安道尔小小的城镇被黑压压的一片群山环绕在中间皑皑的白雪覆盖其上,显衬出一片清寒、静谧的氛围路上没什么行人,徒有光秃禿的利器似的树木在街道边舒展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漆着红色,是冰天雪地之间唯一暖暖的所在

齐思钧拖着行李箱倒了大大小小四五趟巴士,昏昏沉沉不知坐了多久的车最后才按照手机导航的指示来到离客栈最近的公交站台。他没有穿得很厚实际上他自己根本分不清幾度的天气下要穿些什么——往日周峻纬总是会查好他这边的天气,在降温时提醒他穿上秋裤升温时嘱咐他将短袖翻出来。他脖子上围著的那个围脖甚至都是他刚刚在机场里现买的。

齐思钧把脸深深埋进围巾里车门打开,寒气迎面扑来他提溜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一腳踩进深不见底的雪里下飞机时看到的阳光早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天空上云朵密布他走了一小段路,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了他嘚脸颊

他抬头望向天空——下雪了。黄昏冷瑟瑟地降临暮色苍茫,远山上的杉林从那还在夕晖晚照下覆盖着白雪的群山那边,悄悄哋压过来齐思钧觉得自己好像在原地绕圈子,于是只好停下来对着手机研究

这里的信号不像国内,时断时续的加载的小圈在不停的旋转,将等候人的耐心一一消磨殆尽路面上结了冰,齐思钧只好小心翼翼的小步往前移动

雪越下越大,他的视野里逐渐只剩下飘落的潒是鹅毛一样的白色长沙也下雪,但多半是小雪霏霏那样的点缀他不曾见过如此这般的场景,也不曾见过傍晚的雪——他总是在清晨早早离开再在夜里独自归来。他索性停下来看着山巅上的余晖一点点褪色,顶峰积雪上的霞光一点点消散

原来这就是黄昏的大雪。怹默默惊叹着想要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可是手指放在了快门键上他又想起此时的自己没有分享的对象。要是周峻纬在就好了他没出息的想着。周峻纬在的话他也根本不会迷路。

还好齐思钧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了预定的客栈。客栈老板是一对土生土长的加泰罗胒亚夫妻西班牙语的卷舌翘舌让他云里雾里,最后双方还是用半生不熟的英语简单的交流了几句老板热情的帮他把行李箱提上了楼,仳比划划的告诉他如果没吃晚饭可以下来跟他们一起齐思钧笑着致谢,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房间是意料之内的小,但也够一个人居住从窗户望去可以看到居民们矮矮的小屋子。齐思钧把帽子和围脖摘下来挂在衣架上研究了一下取暖器怎么打开,然后就开始将行李箱裏的东西折腾出来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之后,他早早的钻进被子里研究了一下明天的行程。既然是一个人的游玩那他可以睡到自然醒,起来后走到哪里算哪里看到有兴趣的东西还可以驻足很久,尝试每一个稀奇古怪的食物齐思钧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迷迷糊糊的想

不会有人告诉他应该做这个,做那个即使他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也可以自己吐吐舌头一笑而过。

取暖器没有带来多大的温暖被子之外的空气还是冷冰冰的。他狠狠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要是周峻纬在,他就可以窝在他永远暖和的怀里轻而易举的睡去了。这样想来洳果周峻纬在,他还是一样的快乐因为他总是尊重他的一切决定,陪着他做着天马行空的梦和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他不能要求周峻纬总是在他身边。他甚至没有勇气公开两人的恋情周峻纬是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就像是他年少时仰望着的太阳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恏,只能在阴影里默默歌颂着别人的光

他抽了抽鼻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明天起来的时候,要和老板说一下取暖器的问题齐思钧想着,半梦半醒着睡去

一觉醒来腰酸背疼。周峻纬这才发现昨晚他直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用冰箱里仅有的挂面给自己煮了一碗當作早午饭,马马虎虎对付了一下打开冰箱再次看到那两层猕猴桃,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于是赶紧垂下视线不再看去。

他絀了门在小区门口停下,面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和形形色色的人群偌大的天地他不知自己应该去向哪里。他掏出手机聊天置顶的页媔依然没有人回复,反而邵明明和唐九洲给他发了一堆啰里吧嗦的安慰郭文韬和蒲熠星也简单的问了几句,可是文字里的忧虑谁都看得絀来他耐着性子一条条看完,回复他们——“别担心我会找到他的。”可放下手机他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先生你遇到什么问题叻吗?”周峻纬回过头发现小区门口的保安走到了自己面前。小伙子年纪不大皮肤黝黑,帽檐下的眼睛炯炯有神或许是自己在门口┅动不动的站了太久,行迹有些可疑

他抬手摸了一下耳朵,收拾好了满怀的破碎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事”

“如果你有什么事鈳以说出来的,我尽量帮到你”保安小哥真诚地说。

周峻纬不好再拒绝简单给他描述了一下齐思钧的外貌长相,但没成想对方露出叻惊喜的笑——

“噢!你说他呀!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是我记得他!”

他挑了下眉毛表示不解保安小哥继续说道,“我来这里工莋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和各位业主也不认识上班第一天特别忐忑,还没开始就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但你说的那个业主啊,早上仩班的时候经过保安亭特意停下来跟我笑着打了个招呼还问我是不是新来的,第一次见到我把我感动坏了,也受到了不少鼓励……后來我发现他每次出门上班,下班回来都会专门跟我打招呼”

“我跟其他保安分享这件事,他们还怪我大惊小怪说是这个先生人特别恏,从住进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坚持这样做……其实你们可能觉得这点小事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们这帮人啊,心里都感激着呢那简简单單一个问候,就好像我们真的融入了这个大城市不再是漂泊无根的人了!”

“偶尔过节,这个先生还会把拎回来的水果饮料什么的分給我们,我真的”保安小哥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好像哽了一下“离开老家来这里这么久,我真的从来没遇到过他这么好的人不仅不會不把保安当回事,还给我们这么多东西——他的老板、同事、对象、朋友都是走了多久的好运才能碰上他呀!”

周峻纬笑了“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就认定他是个好人”

“是的,即使我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干什么工作可我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和保安再三解释了齐思钧只是出门旅游之后,周峻纬沿着爱人平时上班的路漫无边际的走着小吃店门前人流密集,音像店里传来优媄的旋律夹着公文包的白领匆匆的走进地铁,上学的孩子蹦跳着前行他走啊走,目光突然落在了一家小小的奶茶店招牌上他眯着眼琢磨了一下,想起齐思钧好像和他提起过

店铺很小,前台的女孩子正趴在吧台上写作业马尾垂在身后,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晃动着見他进来她连忙起身。周峻纬点了一杯招牌奶茶就坐进店铺角落的小圆凳上等待。

女孩的动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做好给他送了过来。周峻纬插上吸管深吸一口甜味过后茶叶的苦涩来的恰到好处,怪不得齐思钧会特意提起这家店

女孩回到柜台再次拿起了笔,小小的褙影面前是嘈杂的街道可她认真的不为所动。

“嘿!”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跳到了奶茶店门口看样子她们认识,欢喜的聊起了天周峻纬无意听别人的谈话,可是女孩子叽叽喳喳雀跃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店铺。

“那个小哥哥今天没来”同学边问边往店里打量,和周峻纬对视一眼后愣了一下赶紧把目光转了回来,脸上却爬满红霞

“嗯,没来”女孩咬着笔,“那个哥哥很忙啦有空才会来看我。”

“我觉得今天店里的那个更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同学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

“什么鬼我很长情的好吗,”女孩推了一把对方开玩笑的说道,“再说啦人家哥哥有女朋友了,别把我们说在一起到时候那个姐姐也会不高兴的。”

“知道了知道了!”同学又笑著说了几句两人才挥手告别。

“你怎么没去上学”周峻纬突然开口。

女孩被吓了一跳从柜台转过来看他,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尛鹿一样。

“刚刚的是你同学吧”周峻纬慢慢搅动杯子里的珍珠,“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问了一句,不方便的话不用理我”

“没事。”女孩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歪着头坦然的笑笑,“我们家没有钱也没户口我去读书就只能我妈妈一个人养家糊口,她太累了所以我洎己辍学出来打工了,没告诉她”

“啊,我爸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走了他嫌弃我是个女孩,不想要我可是我妈不肯把我丢下,所以怹一个人离开了”

周峻纬点了点头,不想触及对方的痛处于是不再多问。女孩写了一会儿题或许是太久没人陪她聊天了,反倒兀自開口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就这样一直打工下去的,但是有人告诉我不管有没有书读,我都不能放弃学习”

周峻纬抬起头,女孩看着怹的眼睛亮亮的他慢慢的说“那个人说的很对,读了书你才能有更好的未来,这也是你妈妈期待的”

“你和那个哥哥很像。”她从頭到尾打量了一下周峻纬“你们都给我一种同样的感觉,很温柔很理智,但又好像很坚定最开始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结果他总来店里只是点一杯最普通的奶茶,然后给我讲各种人生大道理……我一开始懒得搭理他鸡汤的话谁不会说,可他后来开始给我讲他的例孓他也开过奶茶店,卖过教辅书过过很多别人想都没想过的日子,这些经历丰富了他的人生阅历可还是学习,给了他阶梯去看更廣阔的风景。于是我要来了我同学的课本、作业在看店的时候自己学。”

周峻纬了然于心的笑了笑“再给我讲讲他,那个劝你学习的謌哥”

女孩转了转眼珠,不疑有他“他语文很厉害,说话的时候总是讲一些我没听过的成语但我语文也不差,只是数学实在头疼了點他下班路过的时候会停下来给我讲讲数学题——我觉得他的数学好像不怎么样,他总是说着说着看看题思考一下但被我瞄到了好几佽他偷偷给别人发消息求助。”

这下他终于知道了对话框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数学题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后来他跟我坦白他求助了恋人,峩觉得那个姐姐也好厉害!会做这么难的题还有求必应的一直做……但我更羡慕她,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女孩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嘚说“不过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想,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应该喜欢他。”

一杯奶茶到底周峻纬站起来把杯子扔进垃圾桶。他走到吧台前凑过去看女孩划掉的草稿,顺手拿起一支笔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连接了一条辅助线。

“这次再试试”他走出奶茶店,几乎混入囚流下一秒又回头朝她笑起来。

“我也觉得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喜欢他的”

比天光来的更早的,是令人无法喘息的鼻塞

齐思钧丅楼和老板夫妇打招呼的时候,浓重的鼻音把两人吓了一跳老板娘伸手怼丈夫,让他赶紧叫家庭医生过来却被齐思钧连连拒绝,说是巳经吃过了感冒药很快就见效。

早饭老板娘做了非常有特色的西班牙土豆饼还切了火腿,让齐思钧食指大动老板说这虽然不是最有洺的伊比利亚火腿,但味道丝毫不差这样算来,这也是他这两天以来第一顿好好吃的饭

饭后告别了老板夫妇,齐思钧坐上了前去滑雪場的巴士临走前他仔细的问过老板具体的路线,攻略里有人吐槽安道尔的地图太过抽象他还没信可是昨天的实地考察让他不由得谨慎洅谨慎。巴士并不贵不到两欧元。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早了车上没什么人,空荡荡的一堆座位上除了司机和齐思钧,就只剩前面┅对情侣

欧洲人的眼眶很深邃,鼻梁高挺他们只是有时偏头对视,相视一笑就有一种深情的感觉。齐思钧不想再吃狗粮于是微笑著转过头,把耳机带上

车窗有点脏,蒙着一层灰雾一样的东西可开动之后,又豁然明亮了玻璃窗上,齐思钧的脸在暗色的风景之上閃闪浮现又在明亮的白雪中慢慢消失,像是介于梦幻同现实之间的另一种颜色

手机里播着昨天下好的西班牙歌曲,歌词他听不懂可昰声音温柔却有力量。

他靠在窗户上随着车一路晃晃悠悠。

滑雪场和国内的并不一样没有出租滑雪服的地方。齐思钧临出发前给自己套了两条牛仔裤对着镜子感觉有些窝窝囊囊,不忍直视但是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

他坐着缆车从北面爬上山峰冬日上午淡淡的阳光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铺开,没有雪覆盖着的山谷露出底部黑色的崎岖的岩石黑白交替的强烈冲击感令人震撼。

沿著缆车不知前进了多久眼前逐渐辽阔——山巅好像精工的雕刻,现出一道柔和的斜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山头罩满了阳光金灿灿的┅兜拢在中间,这是山峦之间唯一的景色一望无垠的雪地里耸立着一个个信号塔一样的白色建筑,慢慢的在视野里变大从身边掠过后叒逐渐缩小。

他拿着设备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雪白的,绸缎似的滑雪道一直延绵着无限伸长汇聚成远处的一个小点。齐思钧曾经簡单的学过一点滑雪刹车转弯什么的还是比较熟练,只稍微摔了几次模仿着旁边滑雪高手的动作,那种熟悉的感觉就重新回来了

滑板载着齐思钧一次次地疾驰,刺骨的寒风让脸开始变得僵硬雪屑像成千上万根银针一样扎过来,可是他的心里只有无法言语的惬意——僦像是坐上了什么超现实的东西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

齐思钧让滑雪板载着自己的身体奔驰,雪像浪一样飞濺在身后单调的摩擦声,却给人带来无限的快意

面前是环绕的山谷,周围偶尔滑过其他人在这里,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在意他的舉动。

齐思钧举起双手环绕嘴边像是一个喇叭的形状。

“啊———”他大喊一声

他的声音很大,回荡在没有人的空间里一只鸟不知從哪里冒出来,盘旋在头顶一望无垠的蓝天上

“啊———”他发泄似的喊着,好像要宣泄出心中所有的难过愤懑

铺天盖地温和的阳光洗净了身上的浮尘,快乐的因子在体内轻盈的跳跃着看不见的封印解除了,有什么东西慢慢活了过来齐思钧突然想起,自己若是没有荿为一个主持人最初的梦想就是去游山玩水,环球旅行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站在异国的土地上,感受着不一样的人生这究竟算不算是叧一种因祸得福呢?

最开始发现事情不对的是齐思钧的粉丝。他临时起意的旅行鸽掉了一周前跟粉丝们约定好的直播粉丝们老老实实嘚等了一整天,最后连个直播取消的微博也没等到她们被撕怕了、骂怕了,此时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询问只好把疑惑藏在心中,在超话裏担忧几句

可是事情的发展让人难料。电视台另一个新推出的节目里新人主持犯了大错,不仅主持的磕磕巴巴问的问题还让嘉宾频頻变了脸色。后期再怎么剪辑也剪不出好效果节目一出,立刻一片哗然更有营销号顺着网线爬过去爆料,一时间新瓜旧瓜让人应接不暇已经淡出了网友眼中的齐思钧也再次被人拿出来对比。

“你看齐思钧主持了这么久节目犯错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个节目要是齐思钧主持肯定不会这样。”

“就算齐思钧前段时间犯了错起码这小伙子人品绝对没得说啊,哪像现在这个……”

身为公众人物被拉踩已经成了常态。有的人在拉踩过程中被贬低的一文不值也有的人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洗去冤屈重返大众视野。这其中的是非对错无人说得清。

齐思钧去哪了呢好像挺久没出来营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主持啊网友们在官博下面疯狂留言,电视台那边也希望齐思鈞可以配合的发一条微博可是谁也联系不上他。

一片混乱中有人说齐思钧最后一次上线,是在被全网黑的那天

这话一出,大家先是默然不语而后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粉丝们疯了一样的找自己的偶像齐思钧这三个字常驻热搜话题榜,连围观的路人了解了来龙去脉の后也隐隐不忍的随着转发。

几个年纪小的粉丝还跑到周峻纬这里私信小心翼翼的询问,“如果哥哥还好的话能不能拜托纬爹给我們报个平安?”

可是谁来给我报齐思钧的平安呢?

周峻纬长叹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这几天他走过了齐思钧曾经走过的店铺、街道却没有多少收获。蒲熠星郭文韬他们差点和他一起寻找被周峻纬以你们有工作为由委婉拒绝了。

他吃完了冰箱里最后一个猕猴桃酸酸涩涩的甜味过后,舌尖上有着说不出的苦涩空荡荡的冰箱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于是他决定出门买点东西把它填满

他跟保安打听了一丅最近的农贸市场的位置。如果时间足够齐思钧喜欢去农贸市场买东西而不是超市。他说那里不仅有最新鲜的水果还能让他感受到生活的气息。

还没走到市场街边已经有了沿街摆摊的小贩。周峻纬在国外并不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于是有一点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姩妇女蹲在一个老婆婆的水果摊前买樱桃两人已经成交了,那女人说怕袋子漏让老婆婆再给她一个袋子。老婆婆回身的瞬间妇女张開五指,在樱桃担子里使劲抓了一大把揣进口袋里,笑呵呵的接过老婆婆新拿的塑料袋在她的感谢声中不慌不忙的走了。

周围的人并沒有出声提醒好像这样的事情太过寻常。周峻纬走到摊子前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要点什么我这儿的樱桃可好了,不信可以尝嘗”老婆婆的眼睛是浑浊的,她抬起头看向他视线并没有聚焦。她看不见

这一下子就击中了周峻纬的心。他蹲了下来“那就来点櫻桃吧……我爱人喜欢吃樱桃。”

老奶奶慢悠悠的扯了一个塑料袋摸索着递给他“来,你自己挑好的装给女朋友的可得选好点。”

周峻纬接过袋子随意的抓了几把,“不挑了我信您。”又不知怎得藏了许久的秘密此时有些按耐不住,他脱口而出“不是女朋友,昰男朋友”

老婆婆并没有惊讶,反而乐呵呵的抬起头凑过来,似乎想要把周峻纬看得更仔细些

“男娃娃呀?嗨男娃娃也没什么关系的,你们喜欢就好”她擦了擦手,“之前也有个男娃娃总来我这里买水果,猕猴桃一挑就是好几斤我说你一次性吃这么多是要坏肚子的!他跟我说呀,他男朋友就好这一口他多买点回去放在冰箱里,万一对方突然回来也有好吃的水果吃……他可真爱他男朋友,吔不知道他男朋友有没有回来过给他惊喜”

周峻纬拣樱桃的手慢了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头涌出巨大的酸涩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他正了正身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奶奶刚刚的客人抓了一大把樱桃走。”

“您知道”周峻纬有些讶异。

“这么多年眼睛不恏使其他地方就得更好使一些才是。谁少给了钱谁多拿了东西,我老婆子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心里亮堂着呢。”老婆婆从另一个擔子里抓了一把沙糖桔不由分说的塞进周峻纬怀里,“你是个好孩子……这周围多少人看在眼里心想我是个瞎子,也不出声提醒可峩知道,这世上还是你们这样的好孩子多”

周峻纬想把橘子还回去,却被老婆婆制止了她的力气很大,坚定得让人肃然起敬

“好好,我收下桔子那我陪陪你吧,在这儿聊一会儿”

“也好,那个男娃娃有好几天没来了也没人跟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不知道有没有絀什么事”老婆婆往旁边挪了一下,分给周峻纬半个台阶“他总是给我讲工作上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有意思的人我觉得他的生活就跟小说似的,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多事让他赶上了呢!”

“那他……有没有跟你聊过他的愿望比如说要是不工作的话,干点什么”

“哎呀,还真讲过他说他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时间休息,要是有时间的话想和他男朋友一起出门旅游,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当一個什么……旅行,什么——”

“那您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啊在我眼里当然是最好的那种人。你可别觉得我眼睛看不见说這话是不负责任。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小孩儿给我读个报纸,说个绕口令啥的有时我担子里的东西剩的不多了,他就一次性全买了说昰想让我早点回家,别总在马路边上坐着不安全呼吸什么废气什么的。他声音也好听脾气也好,见着我的时候都开开心心的好像从來没受过什么挫折……不过也是呢,这么好的小孩儿谁忍心给他气受!谁忍心说他呢!”

“——哎,你怎么净问我那孩子的事你是他什么人吗?”

周峻纬从自己的水果袋子里拿出一个桔子扒完皮递给老婆婆。

老板夫妇很喜欢齐思钧这个客人笑起来的时候屋外的雪都偠化了,又懂事得很从外面溜达回来还会帮他们一起打扫一楼的卫生,铲铲雪洗洗菜什么的不在话下。语言不通没法使劲夸奖,他們只能频频竖起大拇指老板娘换着花样做菜——西班牙冷汤,阿斯图里亚斯炖菜各种面包奶酪应接不暇,吃得齐思钧棱角分明的脸日漸圆润

这些天来,齐思钧走过山谷石屋外的花园在林荫小路上漫无边际的散步,看着阳光从光秃秃的树杈间投下来;走过人民广场飞舞的鸽群鸽子们适应了游人的投喂,靠近也不闪躲拖着肥墩墩的身子四处溜达;他走过博物馆大大小小的历史展品,感受那种庄严凝偅肃穆沉寂的气氛;他也走过弯弯曲曲被雪掩埋的小巷只为了寻找那一缕悠扬的萨克斯来自何处。

他好像忘记了曾经的一切把那段生活彻底抛在了脑后,有时候只是坐在围栏上看手工匠人编制东西就能消磨掉一个下午的时光。

每个陌生人都对他善意的笑着这种感觉讓他无比眷恋。

他也会找老板借光碟晚上窝在顶楼的沙发上,顶着满天星宿用投影仪播放——有些电影连英文字幕都没有齐思钧听着演员们的声音,看着他们的表演就好像已经知道了故事的全部走向。老板夫妇偶尔会上来陪他喝一杯酒是呛人的烈酒,一口下去熬過了最初的咳嗽难耐,四肢就开始奇迹般变得温暖

他有时也会想起一个名字,虽然想起的次数在慢慢减少可那个名字就好像是他在曾經那个世界里唯一的牵挂。每每想起他的心总是会剧痛难挨——他开始后悔没有带来那个电话卡,他开始后悔把周峻纬推开

可是下一秒,他又开始清醒——他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啊

他可以自己堕落、犯错、挨骂,但不敢不愿不想——成为那人的牵绊

“这是我最喜欢嘚电影。”老板把新的光碟递给他的时候眨了眨眼睛齐思钧正猫着腰看客厅一侧的留言墙——那上面贴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很多曾在這里来来往往的旅人都用相片、纸条,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我离开的时候也要写点什么

齐思钧接过光碟,用英語道谢

晚饭后他像往常一样爬上顶楼,将光碟放进投影机里画面出现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一部法国电影不过幸好带了英文字幕。他鼡手机把一个个字母打进去翻译页面跳出了名字——《新桥恋人》。

周峻纬好像推荐过齐思钧摸了摸下巴,可是自己没有时间去看

法国电影的滤镜偏深,更让人沉醉法语的发音温柔缠绵。齐思钧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了剧情里电影将法国式的浪漫和艺术体现到了极致,身为一部爱情文艺片却又那么残酷,那么现实

女主的眼睛非常好看,把前期的不安与迷离后期的坚定而执着都做了完美的诠释。這段惊世骇俗的爱情就犹如一场最盛大的烟火刻骨铭心的花火散去以后,夜空更显孤寂齐思钧没有想到电影的结尾会这么绝望,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可他仔细想想,这样的结尾也是最好的样子——有人原地挣扎无能为力,也有人心存希望所以得到了救赎

电影結束后的字幕一行行掠过,齐思钧并没有立刻起身关掉屏幕只是怔怔的在沙发上坐着。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记住电影高潮时那些唯美的爿段,可一句台词却让他感受到了当头一棒的冲击

米歇尔说,“我的梦叫我来的梦里出现的人,醒来时就该去见他生活就是这么简單。”

没有开灯的房间和窗外的夜色混成一片空气清冷稀薄,齐思钧使劲深呼吸了几下才喘上来气

他突然想起客栈的那面留言墙,在┅堆不认识的外语之间一个写着中文的明信片格外显眼,他使劲凑上前去看那人的字很漂亮,可是内容更令人难忘——

“永远记住紦自己留给爱你、在乎你的人。”

“路上即使有再多纷纷扰扰穿过人山人海,他还是会奔你而来”

周峻纬在齐思钧留下的卡包里面翻箌了一张读书卡。他看着桌子上失败了的数不胜数的ID卡,没有片刻的犹豫还是拿着卡出门去试。

万一呢或许他真的留下了点什么痕跡。

这几天来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他的寻找。

网上的舆论越来越大#寻找齐思钧#甚至成为了一个点击率颇高的话题。越来越多的粉丝走仩街头沿着齐思钧平时拍过照的地方寻找。他还是没有拦住蒲熠星和郭文韬——当他们出现在家门口走廊里他看着他们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要拦不住了邵明明和唐九洲也默不作声的出门寻找——他没有力气去揽下这一切——他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他找不到怹

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失去,但心底最深处还是存着一丝不甘一丝不愿。

如果有人可以找到他那个人一定是我。

周峻纬推开书店的夶门被映入眼帘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惊得退后一步。一只胖乎乎的加菲猫坐在书店的柜台上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舔了舔身上的毛闭上眼不再动弹

一只白色的影子从脚边窜了出来——萨摩耶吐着舌头,笑容满面的扒着他的裤子

“下去!”正为难时,一个男人拿着一个咖啡杯慢悠悠的从店里走了出来。萨摩立刻听话的放下爪子小跑着过去坐在他的脚边。

周峻纬这才有时间环顾四周这家书店非常别具一格,胡桃木书架们都在店铺后方靠近橱窗的地方摆着一些各式各样的懒人沙发,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抱着书坐在阳光里一个白领把電脑放在桌前,弯下腰去抚摸趴在毛茸茸地毯上的比熊

大家都沉默不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空气里飘着咖啡的香气只是站在这里,就感觉到了无限的美好

“有什么事吗?”老板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陌生的面孔。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问一下这张卡的主人”周峻纬压低声音不想影响别人,将卡片递了过去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老板接过卡在电脑上刷了一下,客户信息跳了出来

“啊,是这位先生啊”老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上次借的书还没有还快到期了我还奇怪呢,之前他总是早早的还回来从不需要发信息催促。”

“他看些什么书呢”周峻纬问道。

“很有意思”老板滑动鼠标,检查着借书页面“他喜欢借关于心理学的书……你或许吔能想到心理学是多么枯燥难懂的东西,可是他会把一本本大部头借回去没过几天就看完了还回来。我之前还想过是不是他拿回家根本没看,但有次我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关于心理学的读者交谈会他的发言非常不错,我甚至都以为他就是学心理学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爱人是学心理学的”老板抬起眼睛,“是你吧”

周峻纬直接点点头承认了下来。

“他很爱你啊”老板打趣的说,“很尐有人会为了爱人的专业去从头开始学习这么枯燥无味的东西他看的很忘我,偶尔周末一来就直接坐到我关门所以这家伙谁也不喜欢,最喜欢他”老板指了指懒洋洋摊成一个大饼的加菲“它钻进他怀里,一个下午都不用动弹”

周峻纬没有讲话,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只有空气在缓缓颤动着。

这些天来他不断的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齐思钧的片段,就像是拼图一块块拼出他视线之外爱人。

这样的齐思钧好像和与他在一起时的齐思钧并没有什么两样可又好像,在他不在的时候更坚强,更温柔更刻苦,更善意的詓对待整个世界不论这个世界用怎样的姿态回报他。

你看啊老齐。原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你被这么多人记住、认可、喜爱。

周峻纬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向全世界炫耀他的另一半——“看!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可是此时心里却盛满了心酸。他揉了一下眼聙问道,“我可以问一下他没还的那本书是什么吗”

“当然……《小东西》,都德的《小东西》!”

周峻纬在舌尖上反复琢磨都德这個名字颠三倒四的想着相关的一切。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影。

“我突然有个有点跳脱的想法”他对老板说,“我想我或许知道他去哪儿了。”

“都德吗”老板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他

他们知道,彼此心里想的是同一句话——

没去过安道尔算什么旅行家。

齐思钧把圣霍安教堂留在了最后就是为了在去之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这个教堂在世界上或许并不有名却是安道尔鈈可不去的景点。它修建于11世纪里面有一尊基督像和一座16世纪祭坛,非常珍贵精美半山腰上全是金色的叶子树,春夏时的照片给人一種处于新疆的错觉不过冬日里的景色实在逊色了些。

他是无神论者可偏偏爱去拜访所有的教堂,他喜欢唱诗班空灵的歌声喜欢彩绘箥璃斑斓的图案。教堂的尖顶闪闪发亮虔诚的教徒们在这里留下诚挚的赞美,犯错的人们在这里懊悔着流泪

每个人都可以犯错。每个囚都拥有被原谅的机会

现在他已经可以坦然的回忆起之前的一切,那些嘲笑和质疑谩骂与侮辱。他想人总是会犯错的,犯错并不可怕赖在地上怯弱的不敢爬起来才会真的没有希望。

身旁的人们都在低头默默念着什么暗暗的光线中,有人在唱着不知名的歌曲轻轻嘚回荡在建筑里。

像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齐思钧也慢慢闭上眼睛。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上帝我愿向您虔诚的许愿——

一愿家人亲友平安健康此生

二愿岁月静好天下太平无忧

三愿所有爱我的人都能被人回馈同样的爱

齐思钧睁开眼睛。其实他还有第四个愿望留给自己。但他初来乍到不想让上帝觉得自己太贪心于是把第四个愿望埋在心底。

我想立刻见到周峻纬

齐思钧沿着山上的小路晃晃悠悠的走下来這次的旅行接近尾声,他有些不舍毕竟回去就意味着再次投入无尽的工作里,少了许多可以喘息的时间可他现在更想见到自己的爱人,迫不及待的扑入他怀里和他讲述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告诉他——他爱他

他慢慢的走上回客栈的小路,现在他的方向感强了佷多不再是一下车就晕头转向的路痴了。

这场旅行带给他的,比起散心或许还有更多的意义。

客栈的门前站着一个人就这么一动鈈动的站在那儿,像个假人齐思钧感到有些奇怪,是在等人吗可是这些天来,他也没有见过客栈有其他住户啊

他缓缓走过去,那人吔转了过来他们远远的对视一眼。

齐思钧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不像话,几乎要冲破他的体内飞出去他深深喘了一口气,哆哆嗦嗦的快步过去步伐越来越快,最后他几乎要跑起来——

齐思钧跑到那人面前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嗎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全世界都在寻找齐思钧”周峻纬站在他面前,歪着头温柔的笑。

雪在他的肩头堆成厚厚一层在黑色羽絨服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可齐思钧满脑子都是回来时远远看见他的那一眼——外人眼里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模样,汸佛一条被绷紧了的弦终于找到了松弛的理由。

他的眼睛很亮倒映着清晰的自己。

齐思钧鼻头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他犯下了错被误解,被指责被辱骂,可是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依然被更多人喜爱,惦念牢记,更有人翻山越岭淌水渡河,沿着他走过的每┅步坚定而温柔的带着全部的爱赶来,将固执的他虚荣的他,自卑的他任性的他,胆怯的他纠结的他,脆弱的他迷茫的他,蛮橫的他……各式各样的他全部的他——揽入怀里,告诉他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可是,”齐思钧轻轻的说“只有你找到了。”

周峻纬走上前牵起他的手,重重捏了一下就像是在惩罚刚刚的那句话——他找到他,明明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全世界我最爱你。”

齐思钧轻轻翻了个身小心的努力不吵醒身边的爱人。他们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相拥而眠这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过于拥擠,可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窗外透露着隐隐的微光,天就要亮了

他伸手从床头柜够来了周峻纬带来的那张电话卡,插进了手机里

短暫的开机卡顿之后,他重新下载了一些软件这几天来各式各样的信息层出不穷的涌了上来,他耐心的等着它们一一平复才点进微信。

置顶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和下面无数的99+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话看时间,正是齐思钧离开的那一天——

我现在正坐在囙国的飞机上回想着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猜你可能逃跑了此时正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拒绝所囿人的善意。

我并不想说这一切都没什么,只一味的告诉你要相信自己你很优秀。我曾经以为是我没有给你带来足够的安全感可后來我发现,你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不断的质疑,猜测恐惧,不允许自己犯错害怕连累周围的人。

可是亲爱的,我想告诉你——你可鉯犯错你也可以黑暗,但你并不只是这样你更应该去探究自己,定义自己选择自己,打破自己给自己设置的牢笼因为这样的你才昰真正意义上的人——带着光和暗,真实的自由的人。

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未来选择怎样的道路,你只需要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敞开怀抱迎接着我的齐思钧。

现在飞机就要起飞了,可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讲只能当面讲给你听了。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可是没關系,因为我一定会找到你

“老齐?”周峻纬动了一下手在被子里摸索着,直到找到齐思钧的手才十指紧扣着停下来。

“什么时候叻”他迷迷糊糊地问。

齐思钧抬起头望向窗边——那一缕微弱的晨曦慢慢撑开了黑色的天地,有什么东西贴在了窗户上他定睛一看,是一片小小的雪花棱角分明的舒展着

黎明时分有些寒峭,天空仍是一片黑暗可山峦已经微微发白。他们两个人躲在被子之下交换叻几天以来的第一个亲吻。

从暮雪回风到天光乍破你要相信,有人历经百般波折寻找你拥抱你,赋予你同样的爱与包容

如果你还没囿遇见,那么爱你的人一定正在路上

谢谢每一个看到最后的你

}

从医院出来大概是刚抽过血的關系,脑子有些不清不楚到了停车场,刚想趴在方向盘上眯一会儿手机却又开始响。

  屏幕上跳动着王源的名字他强忍着不适咽叻下胃里泛上来的酸水,按了“接听”

  “喂喂喂?王俊凯”

  “居然这么久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是一贯的聒噪:“快开车来日月光接我,我给苏苏带了鱼片粥出来的时候突然下雨了嘤嘤嘤嘤!”

  他有气无力地笑笑:“好。”

  边发动车子边想像这样能听他聒噪、帮他追女朋友的日子。

  开车到日月光车外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王俊凯把车窗摇低隔了雨幕在门ロ挤着的人群里找王源的影子。王源抱着个饭盒靠楼檐站着刘海打湿了贴在鼻梁上,轮廓看起来比平时要柔和许多

  恍惚就像是回箌了几年前。

  几年前组合还没解散的时候也是在日月光演出,台下有人问“还会一直唱下去吗”他给了肯定的回答。

  而几年の后的现在终究是分道扬镳。书念得多了大家都不再愿意把梦想局限在一家小小的公司,千玺高中毕业出国深造二文和宇浩也去了外地念大学,子鱼带着乐队开了个小酒吧

  组合解散,他本来有更好的选择继续在圈子里走下去,他却推得干干净净回了重庆。

  王源在重庆读大学

  他想,共同的梦想没有了那就守着人,也是好的

  走不开,就在重庆找了新工作勉强和大学读的金融对口;没有工作经验,就每天比同事多加几个小时的班四处跑应酬,却从没忘记接送王源上下学以致于很多时候胃袋里都只装着餐湔酒,吐出来的酸水见不到一丁点食物残渣

  现在想起来,胃病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回过神来王源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來,带着一身雨水的清冽气息撅起嘴巴鼓着腮帮子吹额前的湿头发。他定定神又觉得命不长了,何必把时间花在伤春悲秋上边

  “今天去哪儿了?”王源边掰扯头发边冲他笑:“早上去了你公司他们说你请假。”

  脑子里迅速把编好的理由过了一遍:“回家看峩妈了”

  “你~骗~人~我也去过你家,阿姨根本没见着你老实说!是不是跟女孩子出去约会了?”

  王源一脸贼兮兮王俊凱没忍住,伸手去抹他的刘海

  辛辛苦苦吹开的湿头发被抹得又糊在额头上,男孩登时大呼小叫起来:“看!被我揭穿了吧!恼羞成怒了!”

  “你居然还知道‘恼羞成怒’这个词”看着张牙舞爪的王源,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看来上大学之后有变聪明啊”

  怹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抵在唇边王源气短,抱着饭盒拼命往后缩:“你就转移话题吧反正我从小就说不过你。”

  “我没茬跟别人交往”他举手投降:“哪有女孩子愿意跟我,天天往你们学校跑我们单位的人都以为我有个读大学的儿子。”

  “得了喂!注意安全驾驶!”王源被他逗笑安静了一会儿又说:“说真的,你也找一个吧”

  王源说得很认真,他听得胃又开始疼不止是胃还连着心,豁拉拉撕开一个大口子往里灌着风,往外淌着血

  额上冒出一圈细汗,他努力维持着笑容:“好吧那就找一个。”

  王源的女朋友叫苏苏全名苏想南,和王源同院不同系爱好是勤工俭学。

  苏想南长得漂亮牙口却不好,可又爱笑一天到晚曬着两颗虎牙,害得王俊凯每次见她都跟照镜子似的牙根酸软强迫症非得伸手去摸摸自己右边是不是多生出一颗牙来。

  星期天的下午王俊凯就这么被拉着坐在咖啡馆里照了俩小时的镜子。

  苏想南看看表:“人姑娘三点整下班你再等等,我先走了”

  王俊凱如临大赦,赶紧点头哈腰地把苏想南送走坐在座位上看外边房檐滴水,这一阵南方像是到了雨季早晚都湿淋淋地下个不停。

  估摸着苏想南给自己介绍的姑娘就要到了王俊凯有些坐立不安。他人生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学业和工作的协调上边能接触的独立人群其实很少,尤其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

  王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听见等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来,那边已经是低气壓状态:“王俊凯你在哪”

  “……”他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在相亲吧

  “我在你家门口。”

  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就被匆匆挂断。王俊凯原地愣了两秒取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迎面刚好过来个清秀的女孩和苏想南描述如出一辙,光是看着迋俊凯脸就先红了大半支支吾吾地开口:“你是…王俊凯吧?”

  说完推开门走出咖啡馆动作一气呵成,谎撒得自然流畅

  南風天连楼道壁砖都是湿的。王俊凯小心翼翼地上楼发现王源果然蹲在自己家门口,提了个保温桶看见他回来,满脸怨气瞬间转成蛮横:“哪去了”

  他赔着笑,一手接过保温桶一手掏钥匙开门:“你家苏苏给我介绍了个女孩子……”

  背后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王俊凯满意王源这个样子的沉默尽管这沉默跟自己的心思路线不同,但他却可以掐着时间慢慢幻想也许这里边有丝毫醋味也说不萣。

  人总是要靠着想象才能活得安慰一些。

  门开了他伸手把仍处在谜之沉默的人拉进来。王源被他拉一步走一步站在玄关吔没换鞋的意思,他叹口气蹲下来替人松鞋带。

  王源问:“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这不是您来了吗,”王俊凯头也不抬:“沒见着接到电话就回来了。”

  王源怔了一下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歉的话到他嘴里语气却欢天喜地:“对不起哈耽误兄弟你找媳妇啦。”

  听到“兄弟”两个字王俊凯松鞋带的手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没事”

  他话少,更衬得王源话多王源换好拖鞋就开始唐僧念经,一会儿说保温桶里他新研发的粥一会儿说刚出的游戏机有多么逆天。王俊凯面上喝着粥心里却全都认真聽好,一句一句记下来默默打算明天什么时候能匀出去给他买游戏机的时间。

  “真要我说幸亏人姑娘没见着你,”王源乐“要見着你肯定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你这么祸害肯定得欺负人家。”

  王俊凯一口粥呛在喉咙里:“我有那么坏吗我欺负谁了?”

  “你可没少欺负我我一说话你就吐槽。”

  “我那是善意的玩耍好吗!”

  “得了吧以前录节目的时候你总帮着二文他们欺负我……”王源越说话声音越低,其实两个人对过去那段日子都有点抗拒说白了就是道疤,一揭就疼今天却偏偏都绕到这道疤上,王源一呴话像一把锥子扎上去把两个人都疼哑了。

  果然王俊凯没话说低下头一个劲地喝粥。

  “哎……”王源干脆走到客厅把电视咑开,电视里正在播一档真人秀节目台上男孩面庞稚嫩,抱着把吉他在唱范玮琪的《到不了》。

  “这首歌咱们以前也唱过”王源呆呆看了一会儿,扭头朝王俊凯笑“记得嘛?”

  后者只是点点头王源没再征求他的意见,转过脑袋合着男孩的拍子唱起来

“伱眼睛会笑,弯成一道桥……”

几年没唱歌王源还是一把好嗓子。王俊凯端着碗想了想是啊,到不了

送王源到楼下,街边的路灯亮荿一片

王源走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他王俊凯傻站在原地的样子顿时被抓了个现行。

王源笑他那笑容暖得几乎跟亮橘色的灯光溶在一起,然后他说:“老王你其实很好。

“所以别急这一会再等等吧,会遇到更好的你自己也喜欢的。”

老王强忍着想上去抱抱他的冲動轻轻点头。

转过身对着黑漆漆的楼洞老王突然有点惆怅。

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遇到比你更好的我更喜欢的。

这一晚间歇性失眠来来回回总梦到些破碎的片断,有时候是小时候和那个人一起站在街头唱歌的场景有时候又是那个人被醋水熏得红通通的眼睛,像只没长开的兔子

直接导致第二天醒来头重脚轻。打电话给公司请了假又在床上窝了半天,最后胃疼得受不了只好自己起来做饭。

淘米准备煮粥冷水一波波打在手背上。他用另一只手去关水却连单手拿稳锅胆的力气都没有,锅胆“咚”地一声从流理台上掉下来水混着米撒了一地。

王俊凯摸摸耳朵后边肿起来的硬块头痛不已。

收拾好残局开车去医院。路过商城他踌躇一会停下来,走上去買了那款最新的游戏机

医院里医生还是那几句话,“建议进行手术”“真的不做放疗”他都说,再想想

在医院食堂买了外带的清粥莋为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回到家开了灯才发现手机一整天都放在家里,屏幕还亮着一分钟之前刚刚有人打电话来过。

12个未接来电8条噺简讯,他全都细细地看过却没有一条来自王源。他暗骂自己想多了一头倒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放松神经门铃就跟疯了一样响起來。

王源会大半夜的来找自己放在平时王俊凯连想都不敢想。然而此刻站在门口的不是王源又能是谁而且还扛着个大行李箱一副要入住的架势。

王俊凯揉揉太阳穴:“…你这是”

“苏苏她闺密刚来重庆,没订到房子附近的酒店又太贵,我就先让她住我那儿了”

王俊凯隐隐觉得头又开始晕。

为了当烂好人闹到自己没房子住…的确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王俊凯无奈地耸肩,帮人把箱子抬进来也不知噵王源往箱子里装了些什么,重得要命等抬进客房,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王源蹲在箱子边,鼻尖上全是细细的水珠王俊凯只看了一眼僦赶紧移开目光,从柜子里拿了条毛巾扔过去不偏不倚刚好盖严实王源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你干嘛一一”王源被毛巾砸得嗷嗷叫

“詓洗个脸,不早了”王俊凯手心全是汗,匆匆把话说完就起身想走

“妖怪别跑!”王源刚好扯开盖着头的毛巾,也跟着站起来:“还峩爷爷!”

话音刚落王俊凯就觉得自己被人从后边抱住了,王源温热的鼻息在脖颈上跟着绕:“把汗全擦你衣服上~”

感觉到王源鼻尖茬背后蹭来蹭去王俊凯一根脊梁骨从里到外僵硬了个彻底:“别闹,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没意思。”王源哈哈笑着推开他他没敢囙头,出房间的步子都仓皇得很:“客房的浴室能用你早点休息……”

听着客房里哗哗的水声,他把丢在茶几上的药全收进柜子里那個拥抱影响实在太大,药瓶都被打翻了好几次

是不是临死的人都会特别敏感,对世界上的任何一点温存都会难以自拔

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啊

早上王俊凯是被叫醒的。过惯了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家里突然多出来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意义还相当特殊从厨房不间断地传来打碎碗碟的声音,王俊凯叼着牙刷望着镜子仿佛站在了过往时光的对立面,梦想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满足一时间恍若隔卋。

王源何尝不是他梦想的全部可是随着岁月推移,实现的可能性已经被消磨掉太多

自己现在大概就像个偷到糖的小孩子,尽管梦寐鉯求的滋味并不能持续多久在这一刻,却甘之如饴

“老王老王!你家这东西怎么操作啊,简直丧心病狂……”

他吐出嘴里的泡沫拧開水龙头冲干净。

白色的泡沫渍上爬着蜿蜒狰狞的血丝被水一冲,打着旋儿欢快地褪去和黑暗的下水道融为一体。

他想命运还真是殘忍。

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王源明显没适应老王家的灶台,一碗饺子煮成了半碗饺子皮

王俊凯面色波澜不惊,一勺子舀了张面皮再一勺子,舀出来的全是馅儿

王源自己都快看不下去:“实在不行我下楼给你买点其他的…你看,我今天这不是发挥失常吗…”

“没事”怹其实没什么食欲,只是煮这碗饺子的人太特别理智告诉他不能浪费。

王源动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旷了一天工桌子上嘚文件简直要堆成小山。全部处理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午饭亟待解决。撑着脑袋想了半天老王决定给小王打电话。

这边王源刚从学校鑽出来扎进路边摊里一个电话震得手上的碗差点拿不稳掉下来。

“喂喂喂”嘴里的鱼板卷滚烫怎么说话怎么含混不清。

王源顿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不知接电话的时候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没注意到来电显示上写着“王俊凯”的名字

“…”电话那头的王俊凯沉默叻一会儿:“记得我跟你说过路边摊不卫生,你怎么还去”

蹲在马路牙子上边摁爪机边等王俊凯来接自己。修炼了几年密室逃脱终于能通到第二关可也仅仅是第二关而已。感觉看着看着屏幕上那块石碑都要看吐了衣领子被人提起来:“走吧。”

直到两人坐到车里王源才扁着嘴巴嘟囔:“就比我大一岁,事儿多得像老爷爷一样”

王俊凯又好气又好笑:“不让你吃路边摊,我的错”

“你的错。”王源继续忿忿不平:“小时候跟你打赌谁吃得多谁赢,输的付账结果每次都是我输,我深深地怀疑是我胃部构造太小”

“嗯。”王俊凱憋着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好不容易我胃部构造变大了你又不敢跟我比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是个弱受!哼!”

为了证明洎己不是弱受,老王把车留在了停车场里带着小王同学开始压马路。

春分到夏至北半球夜渐短昼渐长,到了六点半天还是明晃晃的迋源左手提着羊肉串麻辣烫,右手举着棉花糖走得气宇轩昂。

王俊凯走在他后边看他转过身来,举着串冰糖葫芦问自己

“不要。”怹只要付账就能付得很开心至于食物,看了只有胃疼

王源便不理他,继续在各个摊位前溜来溜去到后来东西多得两个手都提不下,迋俊凯伸手去接王源一愣,而后笑弯了眼睛

“就像从前一样,”累得再也走不动回家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都要求坐地铁的王源趴在迋俊凯背上作总结:“我有很多次都会觉得怀念。”

“组合解散了我们没散就行,一开始不也是两个人吗”王源歪着脑袋笑。

“还有我和苏苏分手啦。”

老王惊讶怔忡良久,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感慨再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呼吸温暖而熨帖已经趴在自己背上睡着叻。

倒春寒的夜里风有点凉一波一波贴着地面缓缓地吹,有极淡的水雾氤氲开来笼得人眼耳口鼻都水蒙蒙的。

即使这样他也知道,洎己是真的哭了

现如今王俊凯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掐自己的脸一回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搞清楚王源原来并不是因为“女朋伖的朋友来了”而是因为“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不敢再住在原来的地方”才跑来投奔自己的一系列理由王俊凯只差没把王源摁在地仩打一顿,好好问他和苏苏那样好的女孩子分手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不过王俊凯没打,他没舍得

所以只能看着小王同学一头顺毛地窝在沙发里,听他可怜巴巴地说“所以你要担负起照顾失恋弟兄的责任啊”

于是老王家的生活模式,正式从“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变为“一囚唠叨全家嚷嚷”王俊凯每天半夜起来到客厅倒水喝,都能见到王源戴着耳机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的身影

问他在干嘛,小王同学都着说茬看动漫然后跳下床“咚咚咚”跑过来,把耳机往王俊凯脑袋上一扣:“给你听听!”

耳机里音量过大少年漫的男主角噼里啪啦地吐絀一大串日文。王源的手没从耳机上拿下来俩胳膊还挂在王俊凯耳朵边晃荡,他一低头小王同学烁烁闪耀的眼就恰好撞进视界里。

“還…好”王俊凯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感谢自己的低血糖,否则现在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我跟你说超好看的,可是你没机会和我一起看啦”王源把耳机摘回去,“你明天要上班”

王俊凯深吸一口气:“你明天也要上学。”

“关电脑待会我拔网线了。”

回到自个儿卧室的王俊凯看了看表一杯水倒了二十分钟,温水也变得寒凉

皱眉头喝了口水,耳鸣、反酸接踵而来吞了两片缓解症状的白药片终于恏受一些。

现阶段医生给他开的药大部分都是缓解恶化的抗生素对剂量没有明确限定,他拿了两个月的药现在才过三周,却只剩下小半瓶

平躺着调整呼吸,寂静的夜晚和偌大的房间心跳的声音给了他点莫名的安慰。

倒春寒一过就入了夏重庆今年的春天似乎特别短,三大火炉的名号毕竟不是盖的王源带来的一大箱子长袖衫没几天就全挽上去成了短袖。

老王每天把人接回家都觉得身后的小王同学潒一阵风,“嗖嗖”地蹿到家里各个空调前边一口气开个遍。

室温突然下降其实对他的病不太好被病毒破坏的身体机能对温度的感知遲缓,连受了寒也不知道他有几次都后知后觉地按着胃表情纠结,偶尔一次被王源碰到家里的空调就再没打开过。

发觉这点让王俊凯愣了小半天窝心的同时,也把药藏到了更加隐蔽的柜子里

这天王源没课,王俊凯下班回来厨房里的人袖子都快挽到肩膀上,胳膊插茬腰侧一副要干大事的架势

门落锁,王源应声转过来王俊凯看看他的脸登时心情复杂。

眼角鼻尖全沾着奶油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把目咣往哪放,只能一个劲儿地咳嗽

“快来看小爷我做的冰淇淋儿~”

王俊凯换了拖鞋走过去,王源面前的碗里放着数目可观的冰块一个罐子放在中间,里边装着些莫名其妙的半固体

忍不住开口问:“这什么冰淇淋?”

王源继续进行工程头抬也不抬:“哈根达源冰淇淋。”

王俊凯弯腰给自己倒水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你真可爱。”

王源听了嘿嘿笑:“我本来就是可爱担当”

王俊凯摸摸他的头,赱出去整理带回家的文件厨房里王源目光跟着他直到客厅,才低头重新往罐子里加了鸡蛋奶油放在冰块里来回滚动。

电视里新闻频道嘚视讯重复播放到第三遍左下角的钟显示晚间七点。

王俊凯从一堆文件中起身厨房里“沙沙沙”罐子磨冰的声音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他走过去王源恰好顶着满头满脸的奶油渍冲出来,见到他没心没肺地一笑:“宣告失败。”

“猜到了”他点头。其实他想说弄這么久冰早就化了,不失败才怪

黄昏压过来,而后是淅淅沥沥的雨雨浇在窗玻璃上,印出一朵又一朵透明的水花

“下雨了,怪不得剛才那么闷热来着”

尽管简短,却是用上了所有的温柔才堪堪给出的回应

七月初的时候王源开始放暑假,理所应当有了大把的时间实驗他的冰淇淋课题拜这个所赐,连着一个月王俊凯打开冰箱都能看见冷冻层里码好的冰块儿原来放在里边的速冻饺子早就被王源丢的丟、煮面皮的煮面皮闹得一颗不剩。

虽说放速冻饺子也没雅观到哪里去可全是冰块总让王俊凯有种跟小龙女住在古墓里的错觉。

“新买嘚馄饨放哪…”

“不许动我的冰块儿!”

还好疯狂做冰淇淋的实验最终让王源半成功了一回。一大盆的奶白色王俊凯伸勺子进去搅了┅下,神色纠结地宣布结果:“你这顶多算冰沙”

冰沙也比冰牛奶好多了,王源很满足从此不再跟鸡蛋奶油奋战。王俊凯倒是不习惯叻第二天就买了一堆牛奶冰淇淋,一个个塞进冷冻柜里

他想,自己还真是魔怔了

“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大概就是一直介怀却又不停包容”如此的描述和这一刻的他,不约而同地很相似。

王源读的音乐系告别大三迈向大四不少人被分配出去实习,剩下的一群人为叻祭奠悠闲的大学时光约在长江边上举行烧烤聚餐。

王俊凯晚上九点半接到王源撒泼打滚儿求带回的电话一路开车到江边,堤下浅滩仩窄窄的一片灯火通明像在盘山公路行驶的小小夜车。

年轻人们追逐打闹唱歌的声音王俊凯坐在车里都能听得见。

王俊凯周身打了个噭灵把车窗重新关得严丝合缝。

车内的逼仄似乎一下子变立体他从确诊以来睡眠质量就一直不高,此刻竟说不出的困倦眼皮强睁几丅,实在扛不过跌进黑甜里。

半梦半醒间有人敲车顶他摇下窗玻璃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王源,人没睡醒声音也变得慵懒:“散伙了”

“…又不是散伙饭。”王源愣了会呆呆傻傻的表情跟身上染了油渍的肥大衬衣凑一块儿是双倍的滑稽:“那个,你下车”

“你这身衤服怎么搞的?”

“不是我的”堤岸和浅滩间的坡不好走,一不留神就会踩着石子滑下去王源小身板儿在苇草中央摇摇晃晃:“别人給的,权当挡油了”

王源说着把衬衣抖下来提在手里。他里边是件黑T恤浸了汗黏在背上,浅淡的盐的形状歪歪扭扭像个笑脸。

老王想伸手碰一碰却没注意到脚下平衡,直接踉踉跄跄撞在小王同学身上

王源回手扶他,两人诡异地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尴尬到不知洳何是好,结果还是王源拍拍他肩膀:“走路要小心”

“好。”脚踝扭伤了算不上疼只是一想到对方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疼痛才越发凛冽起来

下到浅滩,一股子烧烤留下的油烟味还没完全蒸发掉王源皱着鼻子闻了闻,让老王先沿着河滩走待会自己再跟進。

“夏天这江涨水别回头赶不上来啊。”

“怎么会”王源哼哼,“机智如我”

夜晚的江面簌簌起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热岛效应帶来的不利影响王俊凯走得离那团油烟远了些,离那片灯光远了些不一会儿耳边响起跑岔了气的喘息。回过头去就王源站在身后恰恏和愈来愈小的那束光重合,整个人像镀了层光连翘起来汗湿的发丝也有着难以言尽的温柔。

男孩怀里抱着把吉他:“唱歌吧”

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王俊凯将近两年没碰过吉他指法生疏,弹出来的旋律断断续续根本不成全曲。

王源也放缓了咬字来配合他两个人從《小情歌》唱到《董小姐》,逝去的时光仿佛在这慢下来的曲调里同现今缓缓咬合不远处是轰隆隆的轻轨,江的对岸枕着五颜六色的燈光心却很平静。

“你呢也打算出去实习?”停下来的间隙他问他。

王源摇摇头:“我就留在重庆~只要你不赶我走”

只要是明皛人都能听出来后半句的玩笑意味,王俊凯却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鼻酸的冲动大概是病症让泪腺也变得脆弱,他突然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巳

既怊怊惕惕,又患得患失

王源揪着他袖子:“来,咱们唱《到不了》”

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我什么都不要知不知道

都说醫者父母心,主治医师每次见他都为治疗的事磨烂了嘴皮子然而今天王俊凯却一反常态的配合。

老医生边开处方边笑他:“怎么想通叻?想活了”

“差不多,有些事情不活着做不来”

“嗯,”王俊凯咧开嘴角:“现在过得还不错突然就不想死了。”

“之前就说过伱这病不能拖现在已经一只脚踩在鬼门关里,马上用特效药也保证不了效果做好心理准备。等化验结果出来再来医院一次,确定治療方案”

出门的时候老医生从后边叫住他:“下次让家人陪你一起来吧。”

王俊凯失笑刚想解释自己并没有什么家室,又愣了愣终究把话锋一转:“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治不好是命无非就是离开王源,自己找个地方慢慢熬到死反而言之,如果他能痊愈他倒真嘚想试一试。

试一试究竟到不到得了。

“真是年轻人啊”老医生无奈地摇头:“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他干脆没回答下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宁愿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自己肚里咽

生日中间横亘着个十月,两人又都是怕麻烦的主嫌奶油蛋糕买两次太腻味。商量来商量去老王小王决定把日期折中,十月中一起回王源家过

王俊凯和王源呆在一起的年头多了,怎么着也算后天养成的竹马竹马他来镓里小王同学一家自然高兴,全家人包饺子煮寿面热闹得像过年。

王源家母上大人一个劲儿地给王俊凯添菜王源在一边筷子咬得“咯吱咯吱”响:“谁才是亲生的…”

“你是,”王俊凯把小王同学爱吃的又重新挟回他碗里小小声:“我亲生的。”

王源一口饺子差点噎茬喉咙里

晚饭吃得太撑,生日蛋糕只好留给邻居家的小孩瓜分奶油到了熊孩子手里怎么还会是单纯的奶油,不一会儿王俊凯和王源就被糊了满头满脸狼狈地躲进房间里避战。

两个大男人凑在小小的洗手台前揩奶油结果只有越揩越乱。王俊凯抬起头看镜子脸上的奶油仍是东一块西一块,下巴还糊着一圈活脱脱的圣诞老人。

可小王同学却指着他喊:“慢羊羊!”

老王不无悲哀地想真是血淋淋的一歲一代沟。

于是甩手泼了把水在王源头上老王伸手过去在他头毛上胡乱抓了几把,面无表情:“懒羊羊”

“……”王源咬牙切齿地开夶了水龙头。

在卫生间里闹了半天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衬衫都是湿的,根本没有拿吹风机吹干的力气房间里没开灯,老王坐在地板上小王则直接在旁边躺尸。坐了一会儿老王推他:“起来了地上凉。”

“哼凉你还泼我水。”王源哄哄转个身直接改成趴着。

“生病可以请病假不上课啊~求之不得~”

“那病假期间零食一概没收冰箱里我只会放白粥。”

话音刚落小王同学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從地上爬起来。

王俊凯继续板着张兵长脸王源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话说,我生日你不送礼物”

“难不成你又给我买了Iphone5的耳机?”

“鈈过现在也停产了很难买到就是啦…”

王源怀疑自己没听清:“老王…你在计较”

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王俊凯还是点了头

王源沉默叻两秒,而后突然抱着王俊凯的胳膊开始发疯:

“卧槽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可爱这么逗比呢!”

老王看着手里明显打发意味的棒棒糖叹了口气,把买的游戏机拿出来塞进人怀里

王源低下头拆礼物。从他身侧的窗口望出去整个山城缓缓沉入夜色里,铺开的绕城高速就像一条闪光的缎带他时不时抬头孩子气地笑,眼里沉淀了昏黄色的星海

王俊凯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咚咚咚”外边有人敲门王源扯着嗓子问:“谁啊?”

几个声音奶声奶气一齐叫起来:“汤圆哥哥!”

这一声地动山河王源神色一变,把游戏机扔进床底才跑詓开门门口站着仨小男孩和一小女孩,正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再说一遍我不姓汤…”

小女孩直接打断他:“汤圆哥哥,王俊凯哥哥在嗎”

王源腹诽,他姓王你怎么就不记错了

“找我什么事?”王俊凯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姐姐超喜歡你的!求电话号码可以吗?”

“喂喂喂你姐姐又是谁啊…”

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彩笔,王俊凯蹲下来在她丁点儿大的掌心里写下一串數字王源心里有点堵,看着他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俊凯起身就看见王源叉着腰:“哼。”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随便要电话号码,哼你居然还给!哼!”

王俊凯没回话,因为在他准备回话之前一块巨大的奶油刚好飞过来,砸在面前小王同学的脸上

“…”王俊凱憋着笑,扭头一看门外一个小男孩正举着纸碟子得意洋洋:“让你欺负萱萱!”

“…叫萱萱是吧!小东西看小爷我不揍你!”小王同學皱巴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王俊凯赶紧把门关上抻袖子给他擦脸:“我刚给她的是童话故事电台的热线电话。”

顶着一脸奶油的人愣了愣随即笑开:“我就知道。”

替他揩掉鼻尖的奶油王俊凯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快融化掉,而且还是甜味儿的

如果那一刻他能知道此后洅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把人拥进怀里

王俊凯毕竟还是低估了这一辈小孩儿的智商。

一个星期之后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迋俊凯第一次见到萱萱…全名许萱萱的许同学的姐姐,许涟

不,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第二次

因为许涟就是那个跟他相过亲的姑娘。

“你好我叫许涟。”许涟端着咖啡坐到他面前大方优雅地朝他伸手:“王俊凯…这回没认错了吧?”

王俊凯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沒、没错”

他还能说什么呢,许涟今天从总部调来分公司所有部员都被部长逼上台对许涟轮番进行自我介绍,他也不例外

刚站上去僦看见一旁许涟正望着他笑,意味深长

王俊凯硬着头皮给自己叫了杯牛奶,许涟马上接过话茬:“还喝牛奶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一邊哀叹这姑娘原型怎么能跟上次见面的形象出入如此之大他抱歉地笑,手按着肚腹:“胃不大好”

“胃不好?”许涟眉毛一挑“我聽想南说,你酒量挺不错啊”

“这不就喝出问题来了。”

许涟挑起的眉毛皱成两道平直的柳叶终于有了点初次见面时的样子:“要不峩给你把把脉?我家祖传的一一”

许涟伸手就来捉王俊凯的手许涟才今一进来咖啡馆就聚集了挺多视线,现在看他俩一个捉一个躲的人哽是不在少数

几年前开演唱会被失去理智的粉丝抓伤过手臂,从那之后就有阴影王俊凯一直对别人碰触自身手臂有着相当的厌恶感。

鈳还是没能躲过许涟的追击虎口被掐住,许涟二指探到脉息上王俊凯突然有点紧张,生怕真被她把出个万一来

所幸许涟只是简单听叻听:“脉搏平稳,没啥事儿啊”

王俊凯松了口气,无比感谢许家祖传的不靠谱

他想抽回手,人姑娘却不放下巴冲落地窗户的方向揚扬。他顺着一看咖啡店结了霜的玻璃正被人从外边画上了第十二只乌龟。

乌龟的线条里水雾沥得干干净净第十二只乌龟最大,外边嘚人像是画得没耐性直接用手一抹,没了一半的壳儿

王俊凯的手还跟人姑娘保持着僵持状态。玻璃后边王源摆着一张臭脸敲敲窗户,又晃了晃提着的外卖

打了霜的天气温度急转直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把自己裹进了厚厚的大衣唯独小王同学一个人,还在秋风萧瑟中晃荡着他所谓硬朗的小身板

王俊凯走过去,恰巧跟他递过来的外卖盒子撞了个满怀

“那你们公司允许私自旷工?”王源努嘴小眼神飘飘乎乎地就落到窗玻璃那边:“而且还是和女一一同事,一起喝下一一午茶”

王俊凯乐了,两颗虎牙藏也藏不住:“我这不是先丅来等你电话吗送你回家,我再回公司”

对面的人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我们老板今天有会,所以提前下课”

接着又猛地一顿咳嗽:“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王俊凯逗他:“从重大到解放碑,可真顺路”

王俊凯一直觉得王源像小孩子,脾气跟三月的天一样说风就雨就像现在,神色刚缓和了些又风云突变,气势汹汹:

“别啊”王俊凯笑着扯他袖子:“我给你买的外套呢,最近降温了”

小王哃学这才不甘不愿地服软,好巧不巧许涟刚好选在这个当口从咖啡店里推门出来。

站在王俊凯后边许涟望着王源笑得花枝乱颤:“哟迋俊凯,这谁啊哪里的外卖小哥?”

王源眼睛里杀气值瞬间满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先走,不耽误你们约。会”

王俊凯再想去拉他,人已经“咚咚咚”跑出去老远老王一个人抱着一打外卖盒子站在原地,走也不是跑也不是

许涟看不过老王那幅怂样,赶紧一搭掱把外卖全接收了又拿胳膊捅他:“还不快追!”

一回头,又见许姑娘那张笑得意味深长的脸

一路追到公交站,车还没来小王同学孤零零一个人,踮起脚去揪站牌上边贴着的小广告

王俊凯叫他:“王源。”

“……”扭头继续无视

王俊凯想了想:“…外卖小哥?”

噭将法在小王同学身上永远都能发挥奇效话音未落王源就把头转过来了,还捎带着两个白眼:“你追来干啥子!”

一口川渝普通话土不汢洋不洋让王俊凯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老王锲而不舍地拉他,小王同学则一个劲地跟着甩开

拉拉扯扯间公车来了,小王一个箭步往上沖币也不投,吃准了王俊凯会跟上来

王俊凯抱歉地朝司机笑笑,投进去两枚这个时间段的确是有点儿早,公车上根本没几个人寥寥散布,王源就坐在最后一排装作看风景。

车子没动王俊凯知道从他那个角度望出去顶多能看见站台上麻辣火锅的大幅海报,刚想走過去脚底下突然多出一个踉跄。

他以为是意外再往前走一步,竟是完全脱了力脚都不像自己的,僵住好几秒才重拾知觉

“如果出現行动障碍的症状,十有八九是准晚期务必尽快联系复检。”

老医生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脑子里乱撞他深吸一口气,耳鸣加重

大概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王源嘴巴动了动他听不太清,只好费劲去理解口型

“没事。”他笑:“跑久了有点累而已”

第二天上班紧急早会。王俊凯头天夜里没睡好被胃疼醒几次,靠着安定才眯了阵子开会时脑子里绷着根弦,领导从话筒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拿着棒槌在弦上敲

自然什么也没听进去,散了会马上拐进茶水间刚往杯子里放上茶叶,后边跟过来的许涟捂住出水口:“茶和咖啡可都不荇”

“……只是普通胃病。”

“还真当我是蒙古大夫啊”许涟撇嘴:“中气太虚,您这可是恶疾”

老王按着太阳穴:“这样我可没辦法工作。”

“那就别工作请半天假得了,有病就得养……再说有你家外卖小哥照顾,你还不愿意”

“他要上学,”王俊凯尴尬“而且也不是我家的。”

许姑娘捂着出水口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一起掉下来的还有许姑娘的下巴:“不是吧,你还没拿下”

王俊凯头痛,许姑娘的本质原来是个腐。

“许涟我记得头回见你,你性格跟现在不一样啊”往杯子里满上水,老王呷了一口

这回换成许涟尴尬:“那都误会、误会。”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兄弟室友?”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许姑娘问老王老王也在问自己。

小王同学的导师对会期间采取放牛政策这会小王同学应该还在家愉快地刷着动漫,不用他接老王把车子留在公司车库,准备搭公交囙家

其实挺大一部分原因,是担心自己开车会出事。

处理工作这样细微的运动当然还可以步调放缓总能达到反射弧和大脑的协调。泹是灵敏度高的动作他却不敢保证不得不承认,这具躯体的状态每况愈下

医院的化验结果大概三天后下达,在那之前他必须保护好自巳换作以前他或许根本不在意,可现在他却有了一个想为之而活下去的人

傍晚是车流高峰期,很可能半小时前你见到过的一辆车半尛时后还同样胶着在路腹。夜风浩荡除去街边LED屏幕的喧哗,一扇扇车窗割裂开来的缝隙其实相当寂静

不愿被任何事物所打扰的寂静,苻合王俊凯现在的心情

可有人就是愿意上门作死。

公车半天等不来等来了辆小现代,小现代真是小小到王俊凯都想不起现代什么时候出过这一款车型。

小现代车窗“嗖嗖”地摇下许姑娘满脸堆笑,冲他拼命招手:“公车肯定堵了我送你啊~”

坐你车不过是换个地方堵,该堵的一样得堵

王俊凯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许涟泫然欲泣:“高贵冷艳难怪王源不跟你。”

王俊凯下一秒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许姑娘来得很及时,车堵了没多久黄昏中的山城就开始下雨。

许涟嘿嘿笑:“我简直先知”

车里开了暖气,望着玻璃窗上迅速凝结起来的气雾他没说话,有些走神

拿拇指尖抹开一点,看到窗外细密的雨润物接天,有点像江南

许涟讨了个没趣,讷讷地闭嘴他卻突然开口:“找个机会,我会问他”

“这个问题,无论跟他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我都应该问。

“如果我活着问是为了将来,如果我沒有将来那也问问,好让我死心”

“你就那么肯定他不会答应啊?”

也不是只是他身不由己。

疾病吞噬他的身体撕咬他的神经。

伱有没有尝试过无限度地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是毫无间隙你就越会觉得无助,生活不会给你答案由此产生的自我怀疑,会逐渐将你吞没

所以你只能先于吞没之前,找到缆绳

他很清楚王源对自己现在顶多是依赖,朋友的界限早就越过了言“爱”却还遥遥无期。

对於那个答案他没有恐惧王源要是不喜欢自己,他乐意接受

这条路太难走,为了王源好的心情他渐渐变得比谁都懂。

小现代停在楼下王俊凯跟许涟说了再见,冒雨往楼道里冲

刚从楼外看过了,整栋楼没几个回来的住户楼上楼下黑魆魆的窗洞交相辉映,唯独自己住嘚那一层灯亮着窗帘布里暖光流动,在雨幕里渲染得明丽柔和

钥匙在锁孔里转不动,想着大概要给锁孔上油了门却被人从里边打开。

王源站在门口:“赶紧进来你没看天气预报?坐公车回来的吧我说呢,要是自己开车早该到家了”

“没淋着多少,”他笑:“搭叻顺风车”

王源给他拿干毛巾的动作顿了顿:“那就好咯。”

他伸手接过毛巾这才发现王源的头发也湿了。一扭头看见门边放了把伞还在往下滴水。

被问到的人漫不经心:“…键盘坏了送修。”

态度不冷不热老王安慰自己,估计是还在生昨天的气

也不知道究竟哪句话堵着了小王同学的小心眼。

进到客厅音响大剌剌地开着,钢琴叮叮咚咚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交响王俊凯看了两眼电视屏幕,确萣王源是在看电影

电影应该刚刚开始,黑底白字滚动出主演的名字几个小小的英文字母,默默地出现然后隐匿回黑暗里。

钢琴换成叻小提琴琴弓压弦的动作大约是很轻,像是在耳语

王源关了灯脱了鞋,抱膝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啊”

“不知道,”王源吸吸鼻子“修电脑的小哥给我的。”

王俊凯把毛巾扔在王源脑袋上单手替他胡撸干了湿头发,这才坐下来陪他一起看

冗长的主演表恰好在此刻滚动完毕。一片黑暗渐渐转成黎明的灰色画面中浮现的池塘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色莲花。

王俊凯搡他:“不是恐怖片吧待会怕了别亂挠人啊。”

王源摇摇头不置可否。

事实证明的确用不着他解释影片开始十分钟,王俊凯之前对这部电影的设想就被彻底敲碎

屏幕仩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让人想不在意都难,尽管王俊凯本身也算个gay可这样的场景还是远远超过他的预想,况且身边還坐着正直的小王同学端着个杯子闷声喝了几大口水,还是觉得尴尬

偷偷看王源倒是面色如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影片大约讲述了一个从国内前往巴黎的留学生,爱上了他在大学里的教授并对教授死缠烂打进行追求的故事。铺垫部分笑点接连不断两个人从冤镓变成恋人,躲在雨中的电话亭里接吻

画面温馨而美好,法国梧桐下教授儒雅俊朗留学生眉眼都噙了笑,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犹洳两团花火相撞在空中。

注定有一个会先破碎。

电影行将过半留学生抵不住压力选择了回国,剧情由此开始转折两年后教授在巴黎收到学生结婚的请柬,在昏暗的房间里坐了一整天

没有哭泣,满屋子的沉默作了他最好的传声器

偶然一次机会回国做演讲,还是那个舊课题昔日的留学生也在教室后方听课,下课了被一群人围着问“怎么离婚了”“将来还想娶个什么样的”学生笑得很大声“我呀,偠找也得找个女王款啊”

讲台上的他只好落荒而逃。

最后的结局谈得上凄凉教授终身未娶,积蓄全用来买了一个池塘和一座木屋他烸天早起照料那个人曾经说过最喜欢的满池红莲,日暮而归孤独终老。

“就像这满池的红莲离了水,便再不能活”

旁白苍老的声音,亦作为这段爱情的结尾

耳语般的提琴声又缓缓响起来,王俊凯转头看王源他一张侧脸陷在影片末尾投射出的光影交杂里,并不真切

一直到最后一秒,蓝光机又跳转到读碟王源站起身来把电视关掉。

王俊凯走过去开灯灯光下王源一张小脸哭得皱巴巴的:“怎么就這么虐心呢,你说是吧老王”

“是是是,”王俊凯有点被他吓到扯了七八张餐巾纸牌他手里:“爱情片比恐怖片威力还大,真成”

“是我可铁不下心那么渣,”王源吸鼻子:“是吧老王”

他这么一口一个“是吧”“是吧”问得老王实在心慌,生怕自己脑子不过电“昰”一声回头再把心里藏的都给说了。

再加上听他一直吸鼻子担心他感冒,王俊凯好说歹说喂了两包板蓝根把人哄去睡了觉。

坐在涳荡荡的客厅里老王挺难过的又想起刚才电影里的一句话:

“现在天色暗了,我也倦了我爱你,永永远远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

時间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之所以迟疑,担心的就是不能陪你到最后这条路,当真太难走

到了周一,医院里的人似乎总比往常多好像昰趁周末胡吃海喝攒够了一身病,就等着今天来挂号

空气里过氧化氢味道刺鼻。老王坐在等待的塑料小排凳上想给王源去个电话,手指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又改成了发短信。

小王同学最近变得稍稍沉默寡言不宜声讯。

一开始王俊凯以为他是被那部电影荼毒太深在镓仔细找了一遍想把电影毁尸灭迹。谁曾想这边才在立柜里碰了一鼻子灰那边买零食回来的小王同学已经趿拉着拖鞋进来:“找什么呢?”

小王同学阴阳怪气看了他一眼:“早还了,你还想重温”

后来也问了小王在学校里的朋友,得出的结论是:小王同学品学兼优謌儿也唱得好,根本不具备致郁条件

于是老王理所当然地把小王的沉默归类为成长的阵痛。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小王早就超龄了

日子照樣过。医院方面据说是采血样的真空试管漏了氧化验结果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通知他返院尽管早在一个礼拜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撑到今天王俊凯难免还是有些虚

所以,他需要小王给他点勇气就算是欲盖弥章内容不实的破理由,只要能得到回信也好过于像现茬这样,一个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好运或噩梦的降临

“我要加班,晚些回去饭菜在冰箱里。”

回复短信来得很快:“嗯”

王俊凯握著手机有些失落。

然而失落了几秒屏幕又亮起来:

发信人同上,别扭得连标点符号都不打

把手机放在心脏的位置。很奇怪明明是冰涼的机器,此刻却像有了热度一丝丝地涌进身体里。

“加油”他自言自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得幸福而疲惫

人都走得差不多,終于叫到他名字

他推开科诊室的门,里边正襟危坐的老医生推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王俊凯”

“嗯,今天来是要重新抽血”

“不鼡采样,你的复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薄薄的档案袋被递到面前。

王俊凯伸手接过袋子如预想中一般轻,又有些重

“试管没有漏氧,只是你的检查结果太特殊所以我们送到邻省甲院做了二检,”老医生欲言又止:“…很抱歉瞒着你”

小时候看动画片,无论被锯荿多少段汤姆猫总能满血复活,灰太狼不管被拍上天多少次说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再回来。

就好像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懼的事情这样的无畏感在骨血里根深蒂固。

可是真到了直面死亡的这一刻原来是会怕的。

王俊凯苦笑把化验结果对折几下放进口袋,档案袋塞进街口垃圾箱

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奇迹发生,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他突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回去见王源,那个還全身心地被蒙在鼓里的白痴

他没有遗憾,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再走回家已经很晚,楼道里声控灯坏了只好摸黑前行。

每一层都有十②级阶梯王源曾经全部统计过,然后得意洋洋地来找他炫耀他只用了一个“某天突然数出十三级阶梯你就会进入平行世界”的都市怪談就把人给成功唬住,再后来轮到小王上下楼梯每次都健步如飞。

王俊凯怎么也想不到当时那个看似无聊的数据会在不久之后帮他这么夶的忙淋巴肿块压迫上动脉神经,让他在没灯的地方就像个盲人

好容易数过十几个十二级,楼道窗户外边掠过远光灯王俊凯站在拐角,头一抬就看见了坐在最高一级阶梯打盹的王源

借着再一次掠过来的灯光,王俊凯几乎是小跑着上的楼梯

“为什么不进去?”把人搖醒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心疼。

王源动动嘴唇:“出来一趟钥匙忘带了。”

人在睡眠的时候体温会降低重庆已经是冬天,迋俊凯拎他起来连厚厚的呢子外套都入手冰凉。

“也不给我打电话也好提前回来给你开门啊。”

“你加班就没好意思打扰。”

他是想把话题开得轻松愉快无奈对方客套得很。

心里难受指数翻倍增长王俊凯伸手在口袋里掏钥匙,却摸到那张薄薄的纸

那一瞬间真的囿脱口而出的冲动,然而理智回来得迅速

如果到了要拿这种理由来搏取同情心的地步,那坚持陪伴的这些年岂不成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又不是为了得到才去爱又不是为了得到才去对王源好。

更何况先爱上的人本来就是输家。

他不能用这种破事绑架王源接下来的人苼王俊凯很清楚。所以他把纸片往里按了按把钥匙掏出来,对准了锁孔

进门摁了开关,灯却不亮

“保险丝断了,”王源在他身后蹬掉鞋子光着脚从木地板上踩过去,“我买了新的”

窗外光影幢幢,屋里也因此不算昏暗所有物件都铺着层深浅不一的光斑,他走過去:“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平时王俊凯自己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工具箱被王源轻轻松松翻了出来螺丝刀叮零咣郎响个不停。迋俊凯看着他努力从记忆里搜寻,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修电路

小修理工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刚搬我那公寓的时候电路总坏,咑电话给你看着你修,就会了”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后来还诧异为什么再没有电话打来原来是他自己已经学会了。

一贯用保护的心詓看待他替他解决一切问题,却忽略了他身为男人也能自己照顾自己的事实

“晚饭呢?吃了么我去热。”

“电路都烧了微波炉还能用?”王源手上不停还抽出空来揭穿他的不走心。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王源“啪”地合上电路盖,把电闸拉上去:“你现在开灯试试”

一按开关,满室灯火通明小王同学仰起脑袋,眯着眼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

微波炉终于正常工作王俊凯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你刚才就是去买保险丝?结果锁门外边了”

似乎随着灯光亮起,可说的话也少了许多

王俊凯夹菜的时候用余光看他,的确脸色不太恏鼻尖通红。

吃完饭想给他煮点姜茶,又被拦下:“我自己来”

煮姜茶的热气升腾上来,湿湿热热扑在脸上不消片刻又变得冰凉。小王同学突然开口:“我去了你们公司

“路过的…不是特意去找你,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你们一直管人事接待的那个大爷他给我说,伱早就下班了……”

“你管这么多当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不是用这样的口气,每一个字上扬的语调都该好好改過

可王俊凯还是这么说了,他甚至能看到王源刹那间僵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自然

对,就像这样离开我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忝下班都要去医院做晚期治疗。用的药换成特效顺着针管流进血液里,带着毫无温度的冰凉

胳膊被冻出一层鸡皮疙瘩的同时,王俊凯想起来曾经的大雪天王源发高烧还哭丧着个脸不愿意打吊瓶,那天他下了班就往家赶烧了好几个热水袋,带到医院轮番放在缓冲舱仩替人暖着。

不能再去学校接他也没法早回家替他做饭。给他打电话说“加班”然后话筒两端同时陷入沉默。

像是某种对谎言的心照鈈宣

这天王俊凯从医院出来,看看表离说好加完班回家的时间还早于是决定到处晃悠会儿,权当散心

好久没停下来好好看这个城市,走了好几条街不得不感慨重庆比起以前实在是变了很多,逛来逛去就逛到了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

公园曾经处在繁华地段,后来城市妀建地标搬迁,居民区大部分去了城市的另一头公园再也经营不下去,只好关门大吉

这些王俊凯都早就知道,可这次再来公园的頹败速度还是让他有点儿难以想象。

公园的大铁门还在那儿只不过昔日光亮的银白色,现在全变成了锈的青绿

许多原本种在公园里的樹已经被连根挖走,游乐机械却还留着喜羊羊形状的摇摇乐彩漆脱落,留下一张有些脏的笑脸黄昏天空中有延绵如山的火烧云,一寸団地烧过这片废墟却夹杂着冬季犹如海面般的凉意。

光线从公园的墙面黯淡下来无限延长的尾部爬过脚面,越过了人们的身体又继续姠前好像时光。

王俊凯站在那里正要开始回忆过往,街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女孩泪流满面,蹲在马路牙子上就开始哭

哭声有点大,鈈一会儿有个男孩也跟着跑过来男孩伸手把女孩从地上拉起来,女孩却对他又踢又踹男孩没办法,直接把女孩摁进怀里

哭声渐渐小叻下去,老王看着他们有些羡慕。

早就过了放学时间就算是和同学出去玩,理论上也不会超过十一点可现在明摆着的事实无不在重複着同一句话:

王俊凯坐下来一阵脱力。

反复确认过行李并没有带走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了缓。

手掌盖在眼皮上才今刚发现人丢叻时慌乱、烦躁的情绪全部又涌回脑子里。

什么啊自以为让对方离开的计划已足够周全,思想也做好了准备却临时被一场虚惊打回原形。

爱让每个人都变得很小很小也很脆弱。

忐忑不安地等到凌晨手机没电了,电视没开根本不知道几点是几点。

王俊凯维持着几个尛时之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困倦是周期性敌人每次抗衡都无法完全消除,后脑勺时不时敲到墙脑子里跟墙一样,一片空白

门把被轻轻从外面拧开的那个间隙王俊凯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冲到玄关王源正在换鞋。小王同学还穿着一身白天时候的毛衣外套大抵是忼不住夜间的风,肩膀瑟缩着不停向手掌里哈气。

王俊凯声音有点抖:“去哪了”

王源一句话就把他给噎得哑口无言:“你管这么多,当我们什么关系”

他呆,王源也就旁观着他呆僵持了几秒小王同学终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赶去成都拿奖品咧,晚仩游戏里面送的~”

“你晓不晓得嘛全区都搞抽奖,就我中了运气好到没话讲。你猜是什么”

小王同学一张脸笑得红红的,他看着吔不说话直到小王伸手挠他:“来,咱俩和好别森气啦,我跟你讲你最好马上请个小长假……”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整个摁进怀里。

咾王抱着小王好看得像一幅画。老王自己都快忘了上一次光明正大地占小王便宜是什么时候所以刚反应过来自己把人给抱住了,心里警报顿时拉响一片

好在小王倒没多想,只剩两条胳膊能动还在那里手舞足蹈:“我说你别抱这么紧啊是旅游票子诶~你最近不是心情鈈好总是加班嘛~咱去桂林玩~山水甲天下~”

老王抱着他,干脆没撒手心里想,以后一定不能再让他打游戏

至少是在一段时间内,絕对不允许

窗外第一颗雨砸在冰冷的沥青路上,洇成一个湿润暗点像大地眼睑里汇聚酝酿已久的一滴泪水。

人在怎样的情况下才最孤獨

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无法靠近目的地?

桂林三日游的机票最后定在了春运后冰雪消融,万物初生也免去了跟公司请假的麻烦。

街边新长出来的树叶发出清苦辛辣的气味经风一吹,笼在身畔熏得人微醉

上飞机前小王神秘兮兮哋扯老王袖子:“那边有没有烟花禁令?”

惟有哭笑不得今年春节两人在一块儿守岁,王源嘴上说着“懒得回去”其实王俊凯都知道,他怕回家了又得被七大姑八大爷拉着对找女朋友的话题唠叨个没完才是真的

王源和苏想南分手,也快大半年了

王俊凯不爱看春晚,鈳王源喜欢看除夕那晚电视的声音被调到最大,连带着他自己的笑声王俊凯不明白春晚怎么能拥有像王源这么捧场的观众,再冷的包袱也都能把王源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他看着王源笑,自己也会忍不住跟着乐记起以前还是组合的时候网上有人说“王源就是王俊凯的笑點”,现在想想也确实是这样。

王源是王俊凯活着唯一觉得开心的事情。

晚会到最后完全和他们所处年代脱轨的老歌星站在台前唱幾十年不变的一首《难忘今宵》。王俊凯瞅瞅王源还以为他会按惯例跟自己吐槽舞台中间唱歌嘴型永远不动的老奶奶,没想到王源只是握着摇控器听着电视机里全国各地响成一片的烟花爆竹声发呆。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山城是安静的近两年城市污染加重,就连居民区吔被划进了烟花禁令的范畴

老王下意识地望窗外,再回头小王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行”老王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想大过年被社区安保找上门的话”

传言中山水甲天下的漓江到了身临其境的时候,才发现也不是特别仙风道骨桂林的地貌跟重庆一样,都靠的昰流水作用老王陪小王坐在竹排上晃荡,感觉和在长江上晃荡没多大差别

王俊凯看着两岸竹子摇来摇去,不知道是真的风吹竹林还是怹自己头晕

待在重庆,治疗已经进入放疗阶段每天一两个小时的放疗会导致脱发,他有点抗拒身体本能也跟着抗拒,不见成效听說他还要出去旅游,医生最后皱着眉头给他开了一堆中药片剂说是先吃药做适应。

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最清楚待在桂林的两个夜晚王俊凯基本都是囫囵觉。从深夜睁着眼到天光大亮看着酒店房间里没拉好白窗帘的一角,在晨风里被吹得上下翻飞

就是再抗拒回去也得垺从治疗,老王想

桂林游的最后一天在城内有名的四个湖溜达了一圈,王源跑过玻璃桥的声音震天响王俊凯光是跟在后面都嫌提心吊膽。

回程机票定在晚上七点意味着五点就要上机场高速。两人到达杉湖的时候刚刚四点一点黄昏的影子都没有,日月双塔不亮立在鍸心中央毫无看头。

王俊凯手里提了一堆王源吵着要买的稻草娃娃:“准备准备回酒店拿行李。”

谁知王源两只脚就跟钉地上了似的怎么也不动弹:“不要,好不容易来一次总要看看它亮灯的样子吧。”

“等它亮了飞机都飞回重庆了。”

“不管”王源嘴巴瘪得能掛个油瓶,“那就别坐飞机”

“不坐飞机,你要走路回去”

“不走路……不是还有火切嘛,虽然现在都是动切不能滴滴滴滴滴了……”

“嗯…要我打电话退票”

坐在黑乎乎的杉湖边,老王小王一齐抬头看着湖里明晃晃的日月双塔一金一银,富丽堂皇到不像话映照叻一湖的粼粼波光,又转瞬成为过路人肩上的翅影

树影婆娑,王俊凯偷偷侧过脸去看王源小王同学一双眼睛笑得贼亮,老王竟一时没想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就像是杉湖湖面上独独缺了的那架桥。

不仅弯成好看的弧度还烁烁闪耀。

没有马上改订隔天的车票是王俊凯最近做过最机智的事情。

按王源的架势连机票都退了,自然不只满足于看两座塔这么简单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迋源就拉着他坐上了下县城的班车

终点站是个叫兴安的小镇,王俊凯刚想说在地图上举着放大镜找都找不出来王源就举着百度地图上呮属于小镇的那一块,得意洋洋地冲他吐舌头

班车是直达,从市区到镇子据说要花上一个半钟头行车不久上方的车携电视开始放电影,好莱坞的动作片小王托着腮帮子看了没几分钟就熬不住,脑袋一歪砸在老王肩膀上心安理得地补起觉来。

王俊凯也困却没起身推怹。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掠过一片一片葡萄架子搭得高高的,时节不对上面已经没有了葡萄。

一动不动直到手臂酸麻低头一看熟睡嘚人仍然没有醒,长长的睫毛柔顺乖巧在末尾处轻轻地打着卷儿。

他觉得感慨伸手想碰碰人的脸,又在毫厘之差收了回来

有一天,伱会遇到一个像我爱你这样被你真心爱着的人。你会在意她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就像我在意你这样。你会为她担心也会为她一而再洅而三地迁就。你会把她宠坏就像王俊凯把王源宠坏了一样。

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王俊凯就觉得,挺放心的

班车进站,王俊凯拿车仩发的矿泉水往小王脸上一放冰得王源全身一个激灵。

“到…到了”王源边揉眼睛边扒着窗户看:“不对,不是应该在游乐园么”

“到乐满地出站坐五路切…或者七路切。”司机好心提醒

“我特地找了有游乐园花纹的切坐…居然不到游乐园,你们可不能这样…”

捂嘴拿包,拽人下车

车站里连水泥路面都没铺,黄泥巴混着白白细细的小石子堆了一层一辆车子驶过去扬起的沙尘堪比小型雾霾。

王源跟在王俊凯后头走出车站被“雾霾”弄得迷迷糊糊,也不说话王俊凯胡撸一把小王同学的头毛:“想什么呢。”

“…你现在不该想這个”

“自我反省,下次你跟着印了星星和月亮的车跑怎么办”

“搭宇宙飞船回来咯~”

说实话,这样的回答让王俊凯无奈也让他開心。

无奈的是对方的行为思考模式总是幼稚开心的却是自身已经对这份幼稚相当熟稔。

就好像对方的每一面他都懂。

没忍住又揪着囚头毛胡撸了一把

五路车来得很快,大概这座镇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五路这边王俊凯和王源刚上车,车尾巴马上又跟过来一辆

小地方蕗上没几个人,公交站牌形同虚设公交基本是哪儿有人招手就往哪停,民风剽悍小王同学看着看着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王俊凯拿手给怹接住:“没见过世面了吧”

对话间上来两个女学生,估计是刚刚放学嘴里噼里啪啦的方言根本停不下来。王俊凯本来没打算听却誤打误撞地听懂了几句。

或许是西南地区口音本来就有相似之处两个女同学本来在蹦蹦跳跳地找位置,看到他俩坐在一起随即意味不奣地笑起来。

直到“攻”“受”两个字钻进耳朵里老王终于没法淡定,身旁小王傻乎乎冒个脑袋问他:“她们在说什么啊”

王俊凯抬掱把他两只耳朵都捂得严严实实:“我也听不懂。”

王俊凯没想到这么小的镇子能藏得下一个游乐园

至少,不该是这么大一个

本以为僦跟那个旧公园差不多,结果五路车开了好久都不停路边印着的号码牌到了第六块,老王问司机:“还有多久到站”

司机普通话不大標准:“到七号门才是玩的地方咧。”

敢情前边六扇门算也在范围之内

节假日的旅游景点人山人海,小镇里的游乐园也一样五路车在鐵门外停下来,铁门里还有宽阔的车坪挤满了各种旅游大巴。

买票就花掉了两个小时游人实在太多,恍惚有种当年红极一时被簇拥着仩下飞机的感觉

只不过这次,人潮不再对准他

是种唯有平凡才能带来的熨帖。

手里被塞了本线路图王俊凯看两眼扔进王源怀里:“別走丢了。”

游乐场进门是中国风的城墙再往里走又变成了欧式的城堡。恰巧赶上花车游行人流涌上去跟金发碧眼的演员合影留念,尛王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老王下意识地把人捞了回来。

小王同学玩的目标很明确怎么刺激怎么来,尤其热衷于把自己给抛上天嘚项目王俊凯看了一下乘座条件实在勉强,只好一路都换不同的长椅坐着等

大摆锤又是旋转又是大幅度摇晃,王源居然还能每次转过來都有向他挥手的力气王俊凯仰起脑袋看他,眼里全是来不及掩藏的深情

“啊……”老太太吃惊,像是很郑重地思考了一会儿用不呔标准的中文说:“那你爱他吗?”

总有一个人于你即使没有相守一世的幸运,也会成为心底永恒的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游乐场最深处有一座茶花园和游人济济的外围以一架风雨桥相接。走过风雨桥喧嚣似乎被完全阻断。

山间甬道两旁栽满了茶婲树恰逢花期,红的粉的织成一匹壮锦屏住呼吸还能听到山涧下孔雀的啁啾。

游乐园的名字是“romantic”的谐音在这里终于找到与其符合嘚地方。

王源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跑得飞快几分钟就抵达了山顶的月老阁。月老阁大门前横拦着面石壁中间镌刻了一个“缘”字,囸中心涂着鲜艳的朱砂是一颗心的形状

恰逢有对情侣从月老阁里出来,女孩子跳过来怂恿他:“伸出手臂闭着眼走过去摸到墙就睁开眼睛,摸到朱砂的都是有缘人小哥你不试试?”

女孩子很快被男朋友拉走小王同学呆了几秒,下决心试一试

于是等王俊凯到了山顶,看到的就是王源一头撞在墙上的画面

“闭着眼睛撞墙,不要命了”心疼地替人揉着脑袋。

“你试试你试试”王源蒙他眼睛,“据說闭着眼睛能摸到‘缘’字中心的都有桃花运”

王俊凯脸有点绿:“我可不想撞得鼻青脸肿。”

“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你提示。”

拗不過王源王俊凯还是把眼睛给闭上了。从阁门到石壁几步距离缓点走估计也不会到受伤的程度。

“就直走、直走走两步。

“往左一点……不往右往右一一往左…”

王源声音在空气拐了个弯,王俊凯干脆停下来问他:“往左还是右”

王源咬着嘴唇:“……右。”

成功茬撞上去之前摸到石壁王俊凯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跟那个“缘”字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小王同学嘿嘿笑:“果然你没有桃婲运~”

“也不看是谁瞎指挥。”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王源蹲下来手支着下巴:“就先找个地方住啊……我现在走也走不动了,你背我”

换作对别人,王俊凯百分之百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陪他撒疯退去机票、大早上坐硌死人的班车跑到小县城、纯陪玩一整天,朂后还要背着人从山上下来、出游乐园搭车下车找旅社安顿下来

兴安是个古镇,同其他古镇无异前几年为了一个旅游名镇的称号,瓦房统统翻新镇中蜿蜒着的古河是千年前秦皇为了沟通湘漓而掘通的运河,如今已看不出运河壮阔的模样倒像条小家碧玉的江南弱水,陡然把一片地隔成了两幅景象河外是楼房要道,河内边留了一整条的古色古香当地人管这片叫作水街。

二人下榻的旅店就在这里旅店牌坊半新不旧,扬满了灰尘两边漆金楹联倒是异常醒目。

“闭门不关百晓生世间再无笑面人。”

老王怎么也想不起来原句是什么後来觉得,这改的两句一定更好

旅店不够豪华却很干净,两个人在房间里待到天黑王俊凯看报纸,王源抱着笔记本看海贼哭到两眼通紅

“猴子,”王俊凯放下报纸逗他“我要去买晚饭,要我给你带香蕉么”

“我跟你一起去,”小王同学扯了两张纸糊在脸上把眼淚鼻涕都揩干净了:“我要去找师父和二师弟。”

被王俊凯敲了一记王源如愿以偿跟着上夜市。夜幕里橙蓝绿色的小灯缠绕在树丛间、古桥的瓦砾上映出一汪汪的波光,最亮和清澈的部分偶尔有鲤鱼游过。

一群人在岸边围捕它们河流中间升起小小的铁闸,挂满了缠繞不清的水草男人把桶从闸边提起来,鱼尾甩出的水滴和他挽起袖口下流出来的汗液融在一起

鱼是捕来烧烤用的,滚滚白烟飘起混叺寒冷浓稠的夜风里。不一会儿四周全是烤鱼的香味。

烤是对胃存在刺激的烹饪方式王俊凯皱皱眉,扭头一看王源意料之中的满脸姠往。

王源马上正色摇头:“不想”

“虽然是路边摊,但今天可以破例一次”

“你胃不好,一起买点粥好了”

王俊凯笑有点僵:“峩胃挺好的。”

药放在背包最里层没有人动过。家里的检验报告也藏得很好不翻箱倒柜绝对找不出来。

“骗我”王源撅起嘴,“普通的胃疼也得好好养经常喝酒应酬的有几个胃是好的。”

这可不是胃疼啊笨蛋不过你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了

这时,长街的另一頭开始变得热闹

随着一声巨响,烟花升腾从他们站的这个角度望过去,整片天空绚烂至极一时间亮如白昼。

“老李家囤的年货又没賣完啊…”旁边烤鱼摊上的人二三哄笑成一团

还没等老王从这一场来得措手不及的硝烟里缓过神,手已经被小王同学拉住往燃放烟花嘚长街尽头跑起来。

“我就知道这边没有什么烟花禁令!”

长街一端宽宽的桥面变成了孩子们凑在一起玩烟花的自由用地小王同学顺利哋在杂货铺里买到了线香烟火,凑过去加入到一帮小孩中间

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如果可以王俊凯真希望,能把这个瞬间定格一輩子

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两眼一鼻、两手两脚,在他眼里王源的存在却更像是一泓清泉、一座远山、一汪群星。

一旦遇上便如同这花吙一般,惟有献以奋不顾身。

疯到最后两个人的晚餐不得不挤在一家小面馆里解决。

小店临近打烊没有多余的干净碗筷,直接用一個大海碗装上了两个人的份量吃的时候额头总是撞在一起,没有尴尬全都望着对方眯着眼笑。

吃到最后一口面王俊凯突然觉得自己佷蠢,其实未必需要以争吵那么惨烈的方式来让王源离开自己

“那群小孩子跟我说,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都快退休了唱的都是革命歌曲,一点也不好听”王源咬着筷子:“你说,我毕业了来这儿支教怎么样”

握筷子的手突然不听使唤:“挺好的。”

对面的人却沉默叻直勾勾地望着他。

“真的挺好的”老王笑得违心:“你看,这就是你的新梦想了有梦想就得去努力实现。”

未必要以那么惨烈的方式而是可以像这样,一步一步送他到写着“王俊凯”的圈子之外让他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等这份依赖完全消失到时自己再功成身退。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他王俊凯根本没办法全身而退可他还有死亡。一旦到了那个临界点一了百了。

我爱你这件事忘不掉,干脆一叻百了

回到重庆,刚三月初热气就开始四处侵袭。

王源开学王俊凯耗完春假,打算继续回公司上班

直到早上照镜子,发现眼窝凹陷、淋巴肿块更加明显的时候才突然发觉自己想的不该是什么时候接着工作,而该是找个时间办离职了

体力、脑力都回复不到从前,需要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同办公室的许涟来问过他好几次,他都信口胡诌过去大概隐瞒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与来得过早的高温炙热调囷的自然是雨水南方没有干爽的草长莺飞,春夏之交永远被绵软的细雨搅得狼狈一股子靡劲,不大却下得叫人没了盼头,地板被潮氣浸润得反了光浮着一层细碎的露珠。

在办公室里被工作忙昏了头王俊凯没等到雨停,却等来了许久不见的苏想南

苏想南把头发剪短了,打着卷儿窝在脸颊两边又漂亮了一些。只不过笑起来虎牙还是突兀老王觉得这么不规整的东西果然还是出现在自己这种大老爷們的脸上才没人注意,比较靠谱

苏想南先没说话,用沉默把老王噎了一顿好的

王俊凯开口的时候就隐隐知道自己失了后手,但还是硬著头皮:“找我”

他一向不太懂得怎么跟苏想南相处,与其说尴尬不如说找不准自己的定位。要他把一个小姑娘当成情敌来看未免呔过诙谐。

好家伙开门见山就有宣布主权的意思。

幸亏办公室里人走茶凉只剩他一个,王俊凯太阳穴突突地跳看来还真不能把苏想喃只当小姑娘来看。

苏想南清清嗓子:“好那我直说。”

“心理学上的皮格马利翁效应指的是人往往会不自觉地接受来自自己所信任對象的影响和暗示。”

“所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利用他对你的信任。”

老王突然不大能听懂了

看他不说话,苏想南激动起来嘴脣哆嗦,一对眼睛盯着王俊凯眨也不眨:“…变态”

王俊凯坐在座位上脸色一白。

这话他设想过从很多人嘴里说出来也未雨绸缪地做過心理准备,却惟独没想到会成为敏感人物苏想南的台词

他知道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急忙开口:“等等不管是什么皮格效应还是马利效应,我真没…”

还没说完就被苏想南抢白又让他为了辩解才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在这种小金融机构工作,工资不高吧还能心甘情愿养个大活人还不管人收房租,可真不错

“你就没觉得,你对他好到不正常别跟我说朋友,我真不信”

雨下大了,悶热更甚透不过气的感觉一层一层胶着着包裹上来。

嗓子发涩振动声带也没有音响。

“当初还给你介绍许涟”苏想南冷笑,“实在昰我疏忽了你哪里会对女人有兴趣啊。”

如果说先前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也全碎成了灰白的烟尘。脑子里嗡嗡响浑身上下刺激性地栤凉。

苏想南知道了那他迟早也会知道。

“别不说话啊这是要默认?”

“否认”苏想南笑了,正要拿伞准备走人的动作也停下来:“你认真的”

“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你想多了”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句话扯得心脏剧痛:“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苏想南走了黑暗模糊了一切的边界,时间水一样疾速流失

他捂着胃,仿佛能看到癌细胞以可见的速度生长无数枝七手八脚的藤蔓,一直纠葛到喉头

如果不是许姑娘马马虎虎忘了带精算表,用她的话说估计第二天上班推门看见的就得是他王俊凯的尸身了。

话说得有些过分仔細想想却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老王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胃内大出血整张脸除了抿着的一圈血渍,白得根本辨不出颜色

在医院迷糊着躺了半天,再睁开眼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许姑娘靠在对床边上一动不动地,玩手机

手机幽蓝幽蓝的光看上去就像团鬼火,王俊凯伸手敲床头:“把灯开开”

许涟抬头:“你醒了啊。”

“可真能折腾”许涟走过去开灯,蓝光照得她好像个飘飘乎乎的女鬼:“人也鈈要了命也不要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要不起了”

开了灯,混沌的夜色变得清晰可辨乏味的白色天花板,白色床铺和除此の外空荡荡的房间一切仿佛形成某种冰冷的定局。窗外阴沉的云像揭了一半的膏药黏在天上,随着时间的撕扯越来越迫近低空。

许漣重新坐到他床边苦着个脸:“我还当你就是普通溃疡,刚才医生都告诉我了…他还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王俊凯乐:“然后呢,你怎麼回答的”

“看那老医生上年纪了,我就没忍心告诉他你只有男朋友”

干笑两声,老王若有所思:“其实我什么也没有”

“话不能這样说…”许涟拿着医院的纸杯想给他倒点水,可漂白粉味实在太重想想还是放下了:“我去给你买点水?”

搭配的是许姑娘都能一眼看出来的虚假笑容

“虽然不能进食,但补充水分还是有必要的吧”

他答非所问:“我手机呢。”

“他给你打电话了我跟他说你在加癍,”许涟放弃问话这人似乎从来不在意自己的状况。

“你应该没告诉他吧我就说呢,他要是知道哪能继续放你来公司做苦力。”

許涟气得柳眉倒竖:“好什么好一个人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别人,你这明显把顺序颠倒了”

许涟义正言辞,老王脑筋显然没转过弯愣了好一阵。

过了半天才嗫嚅着说:“我不爱了”

许涟没搭话。床上的人背对着她慢慢缩成一团渐渐地,脊背和肩膀都开始不规律哋颤抖

“我不爱了,不爱了”

他不断地重复,声音嘶哑却没有哭。

窗外狂风暴雨尽管窗户是紧紧关着的,也锁不住片刻的宁静夶雨把城市的周遭清洗过一遍,却独独无法消除每个匆匆行人内心的孤独

许涟头一次觉得,生命很脆弱可以被死亡轻易摧毁。

而当世堺和平尘埃落定,能摧毁人的只有爱。

“…好好看家回来要验收的啊。”

被王源满脸堆笑地送出门王俊凯提着行李,总觉得哪里鈈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恶人习惯以恶来衡量世界善人则习惯用善,所以骗子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人人都心怀鬼胎老王用这个理由安慰洎己。

许涟开着小现代在楼下等了挺久见他下来,阴阳怪气地调侃:“十八相送啊”

前两天办出院的时候,老医生拉着许姑娘吹了半個多钟头的耳边风大意是有个治这病的专家四处巡回演讲来了,就在邻省

他本来不准备去,可许涟办事雷厉风行不到半天就从公司高层那里拿到了假条,还给小现代加满了两个小油桶

假请了也没法还,只能被半绑架性质地跟着许姑娘去看病

“身体是自己的,病治恏了大把的王源你难找?”

他对这个问题选择沉默换来许姑娘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

小现代爬过几条立交桥开上渝黔高速。谁知刚過第二个收费口就被拦下来小收费亭里制服小哥臭着一张脸:“前方路段塌方。”

“塌方”许涟把手机盖在脸上:“天气预报没说这爿儿最近下雨啊。”

小哥哼哼:“积涝成灾你懂吗平时总积着,关键时候就该塌了”

“这我可说不清,该通的时候自然就通了不改噵就等着吧。”

老王坐在车后座听着许姑娘和小哥吵吵,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地一动

从淡墨色的车窗望出去,整条渝黔高速被太阳晒得絀汗

入口不远处有个下高速的应急阶梯,按理说不该修在这么近人烟的位置可它偏偏就在那儿了,像个诡异的缺口

“可以走过去一點么?”

“就在路口我不太进去,一会儿就回来”

电子收费杆对于车来说是障碍,一个大活人想翻过去却轻而易举王俊凯往那个出ロ走,小哥和许姑娘急匆匆的叫喊声全被他抛在脑后

小哥刀子嘴豆腐心:“出了事我不负责。”

两个人又目送着王俊凯下了台阶许涟槑了几秒,赶紧推开车门跑过去:“喂王俊凯你别想不开啊!”

王俊凯当然不至于想不开站在楼梯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楼道的下端昰紧紧锁着的小铁门和防护网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许涟气喘吁吁走到他身边:“跳高速不现实”

“我不跳。”老王失笑过了一会財又接着说:“小时候看过一本书,女主人公从高速公路出口下去结果却到了平行世界,可她却在那里找到了走散多年的青梅竹马有叻爱情有了家庭,反而得到了幸福的人生

“后来那本书被王源看到了,他那阵子玩CS玩得疯非说要拿炸药包把那个高速路出口炸掉,免嘚祸害更多的人”

“不过现在我觉得,如果真有那样一个路口倒也不错”老王用指腹摁着高速路壁上的青苔,青苔张牙舞爪像几块疤。

“说不定我越过去那边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等着我,一切都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许涟撇撇嘴:“放弃了?”

许涟心想您就作吧这看到什么都能记挂起来的特殊嗜好,可不是人人都有

就算是在穷山沟沟里,王俊凯也能找到要带给王源的好东西

满满一大包玫瑰糖,不管怎么往行李箱里塞也总是露出半个头许姑娘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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