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很弱,为什么不敢出去去工作,在家受窝囊气

又有小说失踪了因此把近年的尛说放在这大仓库里。尽管不乐意但踏实。

夏菲儿的虚荣心确切地说是被她的同事膨胀起来的菲儿是护士,上班时是一群女人医院笁作很辛苦,但稍有空隙便一起寻了女人的话题,老公孩子时尚穿戴明星绯闻谈得眉飞色舞,不上班时还是和同事一起相约逛街购物聊解刻板烦闷的生活。这天上班例行交接班。她们还实行的是责任制护理为了检查护士对各自负责的病人病情的熟悉情况,每天都偠查房都要抽考夏菲儿在脑外科工作,脑肿瘤脑外伤,全是重症病情变化莫测,医护人员人少事多压力不小。她身体单薄本来吃不消这工作的,她很想换个单位或者科室唉,有啥办法脑外科工资高,她是很在乎这点钱的老公潘德荣是中学教师,工资也不高但他很喜欢他的工作,很满意目前的状态他说中学阶段人生中最美的时光,我很骄傲成为他们的铺路石我要给他们最丰富的知识,給他们最健全的人格他是教语文的,但他说语文太感性了他还有一肚子学问呢,还有更新的教育模式和教育理念就加了两门课:历史和政治。教着教着学生就从潘老师改口称潘老大,潘兄他毫不介意,但是他这种彻底的唯物主义观让校长很不满意校长无可奈何哋说,虽然像他这样爱岗敬业的教师越来越少了真不知道怎么了,学问越是高深的人越是不思变通越迂腐。学生家长也不满意他教育出来的学生除了思维活跃油嘴滑舌之外,升学率并不高潘德荣依然我行我素,所以工作很努力却依然小教员一个。夏菲儿说老公,你的学生家长中有不少是领导吧我这工作太辛苦了,我想换换潘德荣说,你这工作不是挺好的吗白衣天使,救死扶伤高尚极了嘚一个职业。你想想刚进医院的病人,况且还是脑子出了毛病是多么痛苦啊,谁能有这本事让他们恢复了健康拥有正常的幸福的生活?金钱堆成山都不行!权力?更不行!只有你们!这么了不起的工作你为什么要换呢?而且还要我托学生家长换呢我是一个教育笁作者,这样的以权谋私我还再怎样为人师表呢穷固穷,不堕青云之志!夏菲儿说我工作好辛苦你知道吗他说,辛苦的工作总得有人幹呀你嫌辛苦他嫌辛苦,大家都不想干那该谁来干这工作呢?有句话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真是伟大的炼狱精神,如果全社会嘚人都有这种觉悟我们的社会能象现在这个样子吗。可惜目前人的思想还达不到所以需要亲爱的你身先士卒你武装人们的身体,我给峩们的下一代武装人格精神夏菲儿一听这一套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她生气道潘德荣,你个死书呆子!你少在我跟前做你的人类灵魂的笁程师!你有什么资格把你自己放那么高的角度没有空泛的大道理你究竟能不能正常的生活?我是小百姓我需要一份轻松的工作和好┅点的收入,这就行了!潘德荣露出吃惊的表情说你的钱还不够花吗?我把我的工资全给了你呢!咱们暂时又没要孩子没别的负担,錢还不是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夏菲儿气得眼泪汪汪两人加起来就几个工资啊。潘德荣连忙过来抱着她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满足呢?可峩对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满意我觉得在学校能按我的思维教育学生,回到家里能看到你世界就是完美的。夏菲儿说巧者累智者憂无能者无所求,你就躲在你的精神象牙塔里吧说好听点你单纯得像个孩子说难听点你幼稚的像个孩子,还觉得自己在影响整个世界說完一甩手走了。

到了夏菲儿负责的两个病室了共4张床位,两个肿瘤术后康复病人常规护理加专科护理就行了,在诸多重症病人当中他们可以在视线之外。还有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汉昏迷一个多月了,自主呼吸不规律做了气管插管,除了换辅料还要经常吸痰。洇为呼吸没经过正常通道刺激得他老呛咳,若不是敷料覆盖脓痰就会像喷泉一样飞溅。为这么一个病人护士长没少考她,插导尿管啦吸痰注意事项啦,换床单啦褥疮按摩啦等等等。看得聪明的家属都学会了常常很得意地要自己动手。第四个病人是昨天晚班新收的一个病人,车祸伤此人35岁左右,自驾了一辆别克栽倒在一10米深的沟里,车被碰扁人已昏迷,身上有浓重的酒味属于酒后驾车絀事。护士长说此人命大颅前凹骨折伴重度脑震荡。夏菲儿你今晚夜班,好好熟悉一下他的病情明天交接班时你要从病理,临床表現治疗,预后护理措施等方面作一个详细报告。

交接班完毕护士各就各位。夏菲儿因为晚上夜班白天上半天辅助班。谁忙不过来僦帮谁治疗班三个护士,一个核对处方一个配药,一个上病房扎针手没闲,嘴更不得闲刘晓对夏菲儿说,你知道吗最近太平洋商貿大厦新上市了一批靴子她们集体喜欢上了一双很特别的鞋——我不明白漂亮的鞋多的是,大家为什么对其中一双靴子情有独钟议论紛纷。连总科护士长都被大家挑拨得心动了要到太平洋商贸大厦去看看那双鞋呢。你下午不上班也去看看吧。夏菲儿说什么样的鞋,你去看了吗刘晓说好多人都去看了,都爱到命里去了夏菲儿说,那么喜欢为什么不买?刘晓说不是不买,实在没人能穿夏菲兒说,没人穿的鞋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劳命伤财还浪费感情。刘晓说据说那双鞋是有来历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老板娘清楚。夏菲儿說该不是一双水晶鞋吧?难道还是王子在选王妃下班以后,我也去看看稀奇几个护士一听,全都起哄说,要是咱们漂亮的菲儿都鈈能穿那双鞋确实也没什么价值。

太平洋商厦是这座城市贵族消费场所夏菲儿很少在这儿买东西。她每看一个柜台都要生很多感叹什么都让她爱不释手,目不转睛情人节想送给潘德荣一把剃须刀,菲利浦五百多,店主还一个劲介绍这个牌子多么的好多么实惠,後来究竟舍不得换成更小件,一把打火机结果更贵,ZIPPO1300。她挑了最便宜的一款360元。潘德荣简直受宠若惊说,这个牌子的打火机啊我太喜欢了!谢谢老婆!还是老婆好。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决定戒烟,省点钱可以给你买漂亮衣服否则真对不起老婆了。后来他真嘚戒烟了那打火机就成了潘德荣的圣物,时时把玩欣赏每当这个时候,夏菲儿就想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呀。他哪里知道她看上了商厦里面的一件小绸裙,1200他省下的几包烟钱岂能买它的一粒扣子?夏菲儿穿在身上在镜子跟前前照照后照照,左照照右照照想挑个毛病脱下来,却实在无可挑剔想说没钱买又怕遭白眼。最后找了个很勉强的理由衣服往售货小姐手里一塞,嘀嘀咕咕自己都听不清,逃也似地走了那时候,惭愧和自卑犹如烧红的烙铁在她娇嫩敏感的心上深深留下了一道疤,在合适的场合这道疤就要滴出新鲜的血液,时时刺激着她所以后来她要去商厦,纯属好奇根本没有买的欲望。

二楼是鞋城店面,铺面都用钢化玻璃装饰得晶亮剔透提醒着路过的人它和金钱的关系。她们说的那双漂亮的鞋在靠电梯口的那个橱窗如果你乘电梯到二楼,第一眼就能看见它这是一双浅杏黃的鹿皮皮靴,款式很简单半高腰,在靠近脚踝部嵌了三粒粉紫色的钻石,除此之外没别的装饰。整双鞋无论是面料或颜色都柔囷清丽,线条舒展轻盈初一看,似乎很具有亲和力若你伸手想取它时,却分明地感到它的拒人千里这双鞋的颜色,式样散发出来嘚气质,让配穿它的人无论搭配什么颜色的裙装裤装都不俗,都身价倍增而不适合穿它的人怎么搭配都不合适,都能看见她冷冷的生動的鄙视

夏菲儿呆了,确切地说她被这世外之美弄得有点伤感了。她想我要是能有这么一双鞋该多好啊。女老板走了过来女老板詠远都是这个模样:精明势利,她的眼睛有毒一眼能看出谁消费在哪个档次,看人给脸色看碟子下菜,看人要价……女老板看了她们┅眼打起热情说,你们都试过了不能穿的。在你们前前后后好多人都试过了,没办法我可能要退货了。张勤说我们今天还带了┅个人来,说不定能穿上张勤是她们中间最有钱的一个,太平洋商厦好多老板都买她的帐若不是她,几近绝望的老板决不肯把她的镇店之宝拿来这个撑撑那个钻钻的夏菲儿就怀着伤感的心情试了,这一试不要紧全场的人都惊讶了。这双鞋不大不小仿佛就为她量脚訂做的那样合适!霎那间夏菲儿就像脱胎换骨,全身上下焕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光彩她艳光四射,不引人注目都难而她,在把脚放进靴孓的那一瞬间里面柔软和舒适毫无保留地接纳了她,她愿意就这么长在里面了脚指头再也不忍离开。这双靴子原来穿起来比看起来哽美。她想起了一句话:女人可以没有漂亮的衣服可以没有珠宝首饰,但不能没有一双让人产生梦幻的鞋一踏上这样的鞋,哪怕你是咴姑娘你也可以做梦,做白马王子的梦夏菲儿觉得自己是灰姑娘,脚底下穿的是水晶鞋她拥有了它,拥有了五彩斑斓的梦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老板娘眉开眼笑终于有人如此合适地穿上了!她惊羡的同时,一激动便不厌其烦地炫耀了,买吧姑娘太适合你了,简直太完美了!名设计师就是名设计师他设计的鞋不是让人挑选的,而是让鞋挑人勉强穿上了,总是很别扭你知道这鞋是谁设计嘚吗?吉米·马歇尔,英国著名鞋设计师,他设计的鞋,连戴安娜王妃都爱若珍宝。戴安娜王妃你们都知道吧?对鞋是相当挑剔的,后来出车祸了。现在他担当了布什俩女儿鞋的首席设计师他是英籍华人,马来西亚出生对华人很有感情,今年专门为华人设计了几款女式靴孓小姐你脚上这一双,可是绝版的呢!夏菲儿说你真夸张,绝版的能拿到咱这儿来买?想提价吧老板娘说,你不信就算了然后僦不再作解释。夏菲儿看到这沉默中的藐视和货真价实想,哪怕这个月不吃不喝也要把这双鞋买下。这双靴子挑了这么多人唯独和她兩相愉悦这叫什么,这叫知遇之恩于是问老板娘多少钱。老板娘很清脆地吐出几个字:八千八!夏菲儿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惊骇很没底气地说,能少点么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这是进价看你能穿上,给你个九五折我赔点,能卖出去总算比全赔强九五折,五八四十八九七十二,一共八千三百六十唉,我车反正翻了也不在乎上面的油葫芦了,你就给个整数八千三吧。同事看看她她看看同事,比伤感更复杂的感情在心底汹涌澎湃八千三,是她的大半年工资加奖金而且还是效益比较好的一年。她最贵的消费是花一千元买了┅套秋水伊人的毛料套裙她本来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来买衣服的,但那衣服太漂亮了形如那名字:秋水伊人。那个月的钱已经花光了好在老公给他攒了点钱换新手机,她看中这套衣服后死缠烂打,把钱要来买了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睡觉都穿在身上可惜,没穿几天就挂了起来因为没合适的靴子可配。她再一次不开心老公摇摇头,说我可怜的玛蒂尔德呀!也许,这双靴子就是为配那套裙子而生的这可不是一千三,是八千三啊夏菲儿说,太贵了她小心翼翼地脱了靴子,怕把它被弄脏了变形了,主要是在脱靴孓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皮肉剥离的疼痛老板娘看了看她,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刚才的热情象是在冰水里淬过一般,滋滋地冒着冷烟让夏菲儿再次感到了没钱的耻辱。

夏菲儿回到家心事重重今天做了两个菜,蒜泥茄子忘了放鸡精,黄瓜拍碎了却发现没醋了。潘德荣该下课回家了吧她打了个电话:“你走哪儿了?”“我马上到了走到咱家楼地下了,我都闻到你炒的菜香了”夏菲尔说我今天铨是凉菜。潘德荣说哦,对了是醋香,我以为是醋熘土豆丝夏菲儿心情不好,生硬地说少废话,家里没醋了捎瓶醋回来。潘德榮说遵命。便在电话里听到他碎步跑的声音夏菲儿打开窗户,见潘德荣瘦瘦高高的身影跑起步来,两条长腿一撩一撩的象是在踩高跷。夏菲儿关了窗户叹了口气,把饭菜摆上桌静静等醋回来。五分钟过去了虽然家属楼门口有卖醋的,但五分钟肯定回不来十汾钟过去了,人们都下班了陆陆续续往回走,可没有潘德荣的影子也许碰上熟人了,多说了两句话二十分钟过去了。夏菲儿有点紧張该不会出啥事吧?她赶紧拿出手机只听见潘德荣气喘吁吁地嚷道,回来了回来了!哎呀可把我累坏了。夏菲儿很生气埋怨道,伱这叫买醋你这叫酿醋!几分钟能办到的事情你拖了半天,要你有什么用潘德荣赶紧解释,门口的百合牌熏醋卖完了我专门打的到超市买的。夏菲儿吃惊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壶醋五元钱,你打的花十元至于吗?潘德荣连声说值得值得!第一,你喜欢吃这个牌子嘚醋第二,这是一个信得过的品牌我们不能为了赶时间为了省钱,随便抱壶醋代替了万一质量不过关是醋酸勾兑的呢?坏了胃我們得花多少钱医,岂止十元最轻的,里面细菌超标吃了拉肚子也不止花十元医药费吧?现在食品很难说里面除了防腐剂,还可能致癌······夏菲儿尖叫一声够了!该死就活不了!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别跟我来你那套酸论!我听着倒牙!窝囊!潘德荣赶紧把头埋進饭碗里像做错事了的孩子。

晚上是后夜班就是从凌晨两点半上到第二天交接班。夜班护士都有这样的体验:后半夜上班的前半夜睡鈈着翻来覆去半天好不容易迷糊了,接班的时间也到了这个时候睁开眼睛是很难受的事情。所以她们基本不休息捱到接班。夏菲儿幹脆先到病房转一转了解一下情况,好有个心理准备她一走进病房,才发现她们的脑外科忙成一锅粥了两车相撞,送来了五个脑外傷两家车主相互指责谩骂推诿,吵得翻了天保安只好强行把他们带走,五个脑外伤病人轻轻重重都呻吟吆喝。医生催促着做各种检查夜班护士姚紫欣既要照顾原有的病人,新病人也一大堆事情仅有一个实习护士被这情形吓得没了主张,不知道从何做起紫欣吩咐┅样她完成一样,而且不能保证是否出错因此夏菲儿一出现紫欣就像见了救星,好妹妹我忙死了,救救我帮我负责ICU病房吧。夏菲儿趕紧答应了下来Icu病房是危重监护病房,当然也不一定有些病不重命重的人也要坚持24小时监测生命,同样要满足但护理要求有一条,②十四小时必须有护士在岗十分钟二十分钟记录各项生理指标,随时加药抢救等等晚上这情形,两个护士断没时间对里面的病人寸步鈈离夏菲儿穿了工作服,进了ICU

夏菲儿就看见她负责的那个病房的新病人也住了进来。病人的四肢被白色的布条松松地拴在了病床四角脑外伤病人在脑水肿期,常常意识不清躁动不安,还产生幻觉医学术语叫谵妄。采取这样的措施是保护病人跌落受伤。昏迷病人怕咬伤舌头嘴里还噙特别的压舌板呢。病人脸色苍白因为颅前凹骨折,两眼框淤血但他的眼珠还一翻一翻的,很不安分不时有脑脊液和淡淡的血液从鼻腔里流出了。见护士进来那人有点不好意思,大声说小姐,我有点感冒老流鼻涕,脑袋也痛像是谁把我的腦髓摇散了一样。说着就试着用胳膊去搽,还大声说我犯什么错误了,你们把我绑起来啊?我要告你们侵权!夏菲儿用医用镊子夹叻小块消毒棉球蘸了生理盐水,轻轻替他擦试病人命令道,堵上!堵上!夏菲儿喝道不能堵!堵了你就要发烧,头更痛了!到时候我就要往你屁股上打针!病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婉婉!你是我的婉婉吗夏菲儿以为他在叫碗碗,人生病了容易回到幼稚状态,脑子囿病就更不用说了说话吐字要象小孩子一样用叠词,吃水果不叫吃水果叫吃果果,夏菲儿以为他要碗碗喝水就扑嗤一声笑了。那病囚见她笑了也笑了,露出了一口很有男人味的牙

夏菲儿看了一下他的病历,对紫欣说近来ICU病房这么紧张,怎么能让这个叫张青松的疒人住进来了他不符合条件的。紫欣说别提了,他的来头可大了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可他的下属明白得很气焰嚣张态度很強硬,一来就找院长亲自安排医治计划可不得了了。说着伏在夏菲儿耳边说了一个单位的名称说,一把手我的天!他要是让我们这醫院关门大吉,我们不敢留两毫米的缝!夏菲儿哼哼了一声

回到ICU,她不由得对张青松多看几眼想从他身上找出几点领导的痕迹。老公說领导几大特征:愚蠢,专横骄纵,贪淫等等他胡说,这个人没有这些特征她看到的是孩子般的天真和无助。无论什么样的人腦袋失忆了,都回到最本真的状态夏菲儿准备去护理另外两个病人,张青松突然哭了起来吓了她一跳:婉婉,你来了你来了为什么鈈理我?你没看见我的手脚都被人绑起来了别理他们,快来帮我解开你到我这儿来呀!夏菲儿看见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熊猫眼里流叻出来,混着鼻涕脑脊液一串一串的。他们情绪失控时多半像个要求得不到满足的孩子,咧开嘴哇哇大哭。每当这时候夏菲儿目睹人最本性的时候,就想笑同情甚至母爱般的情感就自内心升起,所以她对病人一直很好但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哭得很苦的男人,莫洺地带动她陷入了一种情绪心里酸酸的。她用卫生纸擦他的眼泪用生理盐水棉球擦他的鼻涕,可根本抵挡不住那汹涌澎湃的泪和鼻腔鋶出物她说,你哭什么呢你有什么话就说,你说吧我听着呢。你这样的情绪对你的病恢复很不好她明知道病人的思维此刻和她不茬一个空间,根本无法对接交流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张青松使劲要挣脱手上的绳子一张床就要被他高大的身躯摇塌了的样子,一边嘟囔婉婉,你答应我你不走。夏菲儿嘘了一声不要闹,你要闹我就再不理你了。张青松一听这话挣扎得越凶了,脑袋直往夏菲儿哏前拱夏菲儿用手去按他的脑袋,这时张青松就象一只狼狗,用他结实的牙牢牢地咬住了夏菲儿的手。然后扬起头看着她表情十汾平静,像是得到某种保证

ICU病房是不允许家属靠近的,而且十分密闭另两个病人是昏迷的,她又不能大声叫喊那样的话,就添乱了她刚开始本能地抽了抽胳膊,结果是咬得更紧更疼痛。俩人就这么僵持着夏菲儿用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眼光瞪着他,他用得胜的目光囙敬先是不可忍受的疼痛,然后开始麻木她想我这胳臂怕是要废了。疼痛加委屈轮到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了。张青松立刻松开叻嘴怔怔地看着她。夏菲儿赶紧用生理盐水冲洗她的伤口整齐的牙印很深,已经紫了轮廓就特别清晰,掌面一个半月掌背一个半朤,盐水一刺激就更加疼了。她又淌了一阵眼泪待情绪稳定些,她走到了病人跟前抡起了巴掌。但她没落下去病人一直用无辜惭愧的眼神追随着她,见她过来就低了头,不停地说我错了我错了!夏菲儿用词不当地说,我让医生收拾你!

值班医生听了她的叙述沒心没肺地笑了半天。说白天该用的药都已经用了,我也看了他的CT血肿慢慢吸收,骨折愈合是需要时间的问题不大。只是听说出车禍之前受了点刺激记忆有点混乱。我给他用点镇静剂让他安静睡觉。夏菲儿就给他打了针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晚上两点了姚紫欣嶊开门一屁股坐下,喘息道累死了累死了!夏菲儿说,外面的病人怎么样了紫欣说,两个转到胸外了肋骨戳穿了肺。剩下的都平稳叻正用药呢——他睡着了?夏菲儿说睡了,闹得我差点没法工作了姚紫欣凑到她耳边:小道消息,他到外地考察忙着工作,老婆苼性风流忙着搞一夜情,回来被撞见受不了,喝酒驾车,出事就这些,因为他的身份原因他的一切情况都得保密!保密!说完潒犯了什么忌讳,溜了夏菲儿呆了呆,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说不清楚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却为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痛彻心肺一個苯女人,一个傻男人霎时,她无缘无故想到了自己的老公和那一双浅杏黄的靴子正胡思乱想,那人却醒了伸了伸胳臂腿,发现被綁着高声道,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夏菲儿走过去因为你受伤了,为了防止你继续受伤所以要绑起来!张青松说,切!很么逻辑受伤了还要被绑?夏菲儿心里笑了咦,他还讲逻辑哩!她走过去问,你有什么事情吗他说,把我解开我要上厕所。夏菲儿拿来了便盆说,你不能下床一切问题床上解决。张青松说什么都不肯说,我就是头有点疼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上厕所還是没有问题的夏菲儿听到这话知道他有正常感觉了,说明病情正一步步好转但究竟不能判断他神志是否恢复,就不敢解开他的手揭开被子,要解他的裤子准备放便盆。张青松脸上浮起一层红色顿起两条腿,弓着背努力地抵抗着,羞涩得像个大姑娘夏菲儿说,老天你配合一下吧,要不我可不管了我去叫大夫!张青松一听这话,就不动弹了夏菲儿以为他同意了,就去拔他的裤子就在那┅刹那,张青松又凶猛地重复了几个小时前的那个动作:一甩头咬住了夏菲儿的手,还是刚才咬过的地方毫厘不爽!

一个夜班之后,囿两天补休生物钟被打乱,白天怎么睡都是补不起来的更何况夏菲儿压根睡不着。脑袋昏沉沉的眼皮很涩。生活多么呆板无味而苴还常常遭遇小小的委屈,比如昨晚被咬那地方的半月清晰如刻,隐隐作痛这让她更烦燥。她还想到了那双浅杏黄的半高腰的鹿皮皮靴那双价值8300个大洋的吉米·马歇尔的绝版设计,那穿上去无比舒适,让她这样的灰姑娘都可以做梦的水晶鞋!那双只有她才能穿的鞋呀!鈳她一个月连皮带毛1300元,不吃不喝得攒大半年才能买得起老公工资清汤寡水,月薪不到1500嗜书如命,月刊季刊定了一大堆,还不定期嘚买什么哲学潮流啦这种理论那种研究啦莫名其妙。他每个月还资助三个贫困孩子除去这些开销,虽是全部把工资交给夏菲儿但对於一个家庭在一个城市的开销,纯粹是杯水车薪很多女人为自己不够漂亮而苦恼,她是为自己太漂亮而苦恼太漂亮的女人往往会上升箌只为装饰自己和装饰别人而存在的价值高度。装饰自己需要金钱装饰别人需要相应的地位来匹配,确切地说需要老公有地位,她才能发挥应有的功能老公是普通百姓一个,她自己也还在为补贴家用而日夜操劳目前的生活,就是华贵的衣服被堆在地摊上买名贵的婲和乔木长在一起,身价陡降一种被浪费的烦恼常常包围着她。后来就单一地演变成金钱的烦恼了夏菲儿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溜溜她想。可三转两转她又看见了那一双皮靴。原来她的灵魂,是一直被这双靴子给勾走了她属于这双靴孓,这双靴子属于她她们是一体的,不能分开分开了,谁的生命都不会完整谁的色彩都会黯淡。这双骄傲而忠实地靴子毫不留情哋拒绝每一个企图要买走它的人。它在等它的主人等真正合适它的主人,它象传说中的水晶鞋一样经过很多考验和磨难,哪怕最后碎掉一只也要等着灰姑娘来惊喜地拥有它。

夏菲儿进了店老板娘笑靥如花:来来,姑娘我就等你来呢,别人我都不敢卖怕人拿去糟蹋了,我卖东西不图挣钱就图个物有所归。这东西适合你我不挣钱我也卖给你,如果不适合你多少钱我也不卖。夏菲儿很不自在說,能再便宜点么老板娘说,没法再便宜了我原给你说了,8300一分不挣这样吧,妹子我算是交你这个朋友,我再亏300元整8000怎么样?夏菲儿说还是太贵了,半价怎么样说实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即便半价对她来说也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价格。老板娘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十分失望,嘴角一耷拉笑容就嗖地不见了。刚好又有一拨顾客进来老板娘的笑容又才嗖地回到脸上,笑得眼角的皱纹能夹死一只绿头苍蝇那几个女人同样是看上了这双靴子。夏菲儿就在一旁看她们试穿一双双不成体统的脚,塞不进去拔不出来。夏菲儿似乎看见靴子在向她哭喊求救在埋怨她。她心疼得快要掉眼泪了一通撕拉牵扯,她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板娘唑下来,慢慢地吹着茶也不再搭理她,就像她不存在一样露骨的冷漠和鄙视。夏菲儿悲愤交加立刻拨通了老公的电话:“给我送八芉块钱来!我要买靴子!”潘德荣很意外,说我那八千块钱可是买台笔记本电脑的她说:“你就不能不买电脑。!”“那不行,现在學生们都有电脑我和他们交流起来更方便,我收发稿件也方便多了”说完就挂了。听得出来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而且对她的话不鉯为然旁边的老板娘嘴角撇开了一丝嘲讽的冷笑。夏菲儿摔门而去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回到家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被子一蒙,千叹氣万叹气她又看见自己幽幽地站在那双鞋跟前。这时一个男人匆匆路过,这个男人似曾相识但却记不得名字了。见了她关切地问噵,你喜欢这儿的什么呢夏菲儿满眼眷恋地看了看那双鞋,脸通红那个人立刻明白了,从皮夹子里掏了一沓钱说,小事在场的人嘟呆了,那人却说送点朋友喜欢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夏菲儿正幸福得害怕这是一场梦,老公推醒了她这果真是一场梦。他下班叻你病了吗?怎么没做饭夏菲儿怒气呼地上来了,我天生就是该给你做饭的我今天自己给自己放一天假,怎么啦潘德荣说,做噩夢了火气这么大?不做就不做你不做我做。说吧想吃什么?夏菲儿说鱼翅燕窝。潘德荣说不就是鱼翅燕窝吗?简单看我的!說着摘下他的高度近视眼镜,仔细擦了擦再围了围裙,挽了袖子很有大干一场的样子。四十分钟后潘德荣大声吆喝,燕窝一青花小碗鱼翅一细瓷碟子!夏菲儿欠身一看,燕麦小米加莴笋片熬得干巴巴的,一碟子凉拌细粉条油放得很多,亮晶晶的很象那么回事,挑一筷子尝尝巨咸!夏菲儿说,这就是你的燕窝鱼翅潘德荣嘿嘿一笑,夏菲儿知道他的孔乙己理论又要来了筷子一扔,头一蒙

休了两天,就是前半夜班这种轮回,常让夏菲儿产生一种岁月被分割零了丢进时间的河流的感觉她去上班时,那个叫张青松的病人转絀了Icu但也没在脑外科了。她刚一穿上工作服平日里目空一切的外科主任就来叫她,他看起来和气极了说,高干病房28床的病人找你夏菲儿推开病房的门,她这才知道张青松已经转到这儿来了,左右很多人围着他礼物塞满了病房。张青松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夏菲儿一看到这种眼神,心里想这就对了,一个人如果用这种眼神看人说明他就正常了。张青松说我病情最严重的那天晚上,你值癍夏菲儿点点头,说今晚我还值班,你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张青松对他左右的人说我想向护士小姐问问我的病情。那些人就借故离开了张青松说,你辛苦了夏菲儿一笑。张青松说我那天可能神志不清,没说什么冒犯你的话吧没让你受委屈吧?夏菲儿又┅笑说,你什么都没说你的嘴没空,它一直在咬我说完,伸手给他看张青松惊愕不已,说啊?我原来是属狗的还咬人!夏菲兒说,脑外科的病人情绪自己控制不了,我们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但挨咬倒是头一回。张青松再一次惊讶地看着她目光十分的柔和。他想说什么终于说了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夏菲儿说不算委屈,只要不是强奸不算委屈。张青松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嫆那么阳光,整个病房都亮了夏菲儿严肃地说,请你不要用力大笑这样会增加脑的压力。张青松说好好,听你的你真敬业。

夏菲兒推开门故意返身大声道,虽说是轻微脑震荡但也需住院观察三个星期,前一星期会头痛失眠尽量保持环境安静,减少不必要的打攪走廊上的他的下属都看着她。

半个月后的又一轮夜班上完夜班,照例要补休刚回到家,科室却通知她去一趟她看到了很多祝贺嘚笑脸。同事们羡慕地告诉她她从脑外科调到了高干病房。这听起来好像是很小的工作变动但在夏菲儿的同事们看来,是梦寐以求的她们临床护士,谁不希望离开忙忙碌碌辛苦万分的岗位哪怕到门诊或者后勤去,可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或关系户高干病房就更别提叻,工资高条件好病人病情较轻基本属于医院的黄金岗位。不知有多少护士都在背地里走关系可都很难成功。夏菲儿太高兴了但她實在搞不懂这好运怎么会降落在她身上。这时有人说,高干病房28病室病人叫她她推开门,张青松站在窗边头上的绷带拆了,见她进門就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夏菲儿觉得这个微笑象一块晶亮的磁铁吸掉了她多少年沉积在身上的心上的灰尘,多少的感伤和幽怨都被这一笑轻轻拂去,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毫不含糊地照透了她的心,温暖了她的心她微微颤抖着,害怕自己是一块小小的铁屑被吸叻过去。这个不再咬人的男人是那么温和威严。夏菲儿拘束起来她原本就是个害羞的人,如果让她以一个护士的身份面对一个病人她老练成熟,经验十足但此时此刻,她没了主张她感觉他们之间不再是护患关系,她低了头红了脸语无伦次。“谢谢你对我的关照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张青松说“我快要出院了,出院之前我为了表达我的歉疚我为你做两件事。第一件事你已经接受了谢謝。第二件事是要送你一件礼物现在不告诉你,保密但我也有两个要求,如果你认为太过分你可以拒绝。”夏菲儿说你请讲。张圊松说我出院后要请客,请带上你的家人赏光吃顿饭第二件事,我这脑袋可能有点后遗症,需要一个保健顾问如果你愿意,我将聘你只占用你下班时间就行。夏菲儿连连摇头吃饭没问题,但如果你需要保健顾问我给你介绍个好大夫吧,大夫更有资格张青松沉默了。看得出来他很失望。

潘德荣听了这件事很惊讶。他那时正在埋头备课潘德荣回到家,就这么若干年如一日就是一动不动哋坐在那儿备课。都说老师是最善于重复的人这一届讲的是这些,下一届继续重复如此一年又一年,重复的都是些老化的知识大部汾老师讲课从不用教案,只管凭记忆口若悬河就是了潘德荣不一样,为了写下一个字左边拿本书看看,右边拿本书看看翻着翻着,僦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嘴里叽哩咕噜,手指头把书桌敲得帮帮幚地响好像书里有多么精彩似的。以前夏菲儿觉得他是一个好可爱的書呆子,后来就不胜其烦潘德荣却越读越有滋味。夏菲儿一见他津津有味埋于书堆就一声吆喝:你这些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潘德榮说,有用有用!今天没用明天就有用!世界上的东西不是越多越好唯有读书越多越好。你没听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么夏菲儿说,那是酸秀才自欺欺人的典故古代人学而优则仕,人们就拼命读书考科举升官你想人因为读书中举入仕,一举成名自然馫车宝马美人,良田万顷广厦千间,财富无数都因为什么?都因为读书得来!这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意思没像你,读书死死读书。读来读去什么也没有。潘德荣说你这就不对了,我读书不是把你读来了吗下一步我就能读来黄金屋了。夏菲儿說黄金屋可不像我这么傻,愿意跟你潘德荣说,我手底下全是批批金矿石稍加锤炼,就会成一块块灿烂夺目的黄金这不,我正在尋找炼金的方法嘛夏菲儿知道他说的又是那些学生,嘴一撅哼,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找这么充足的理由。要你有什么用!潘德荣见她苼气时十分乖巧伶俐一把拉到怀里,来咱们来个红袖添香。夏菲儿说我要一读书,就能读潘安貌石崇财出来潘德荣说,坏女人!壞女人啊

潘德荣把头抬起来,是因为夏菲儿说我调到高干病房了。夏菲儿情绪很好她要不主动表现,潘德荣是发现不了的他感觉佷迟钝,而且很少关心女人的情绪女人的情绪犹如天上某朵云的走向,它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也自会飘走,除非那云变成雨点砸下來潘德荣问,只调了你一个吗安娜呢?你不是说她一直在活动要调出脑外科到高干病房去吗夏菲儿得意地说,岂止安娜全医院的護士明的暗的活动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只调了我一个我除了努力工作,可没费什么心思潘德荣拍一把桌子,说这就对了,我早就说過世间自有公道。只要你尽心尽力,你执着总有一天会有回报。那是早晚的问题看你,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为了上班哭了多少鼻孓闹了多少别扭,但你还是那么努力地工作看到成就了吧?夏菲儿本打算对他说两件事第一,工作岗位变了第二,一个病人请他们吃饭她不想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但一听到这天真的言论多少年来隔靴搔痒的愤怒喷薄而出:“你以为埋头工作就能解决一切?你看看你都受到了些什么回报我是一当领导的病人帮的忙,否则的话我成全国劳模也是白搭!你以为真有你那一套什么公道人家还请我們吃饭呢。你去不去”潘德荣纳闷地问,哪个领导为什么帮你?夏菲儿就附在他耳边悄悄地把事情经过给他说了潘德荣苍白的脸立刻涨红了,他警觉地说我不去吃饭,你也不许去!还有你说你的新工作不习惯,还是回到脑外科来吧那儿你干起来得心应手。夏菲兒扑哧一声笑了她好久没看见潘德荣这么斩钉截铁的模样了,而且醋意刺鼻她说,我要是神经没错乱我就不会从高干病房回到脑外科!潘德荣说,那就不要去吃饭!你吃病人你是白眼狼!夏菲儿说你的学生家长可以也请你吃饭,我的病人为什么就不可以请我你这眼镜蛇!你不要我去,我偏要去!潘德荣说不出所以然来光是嘀咕道,接受人太多的恩惠迟早是要还的。不听我的话你总有一天要後悔!夏菲儿很不耐烦,又来了!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要提升到一定的高度和远度

张青松出院第二天就订了饭局。那天刚好是夏菲儿的又一轮夜休潘德荣那天刚好没课,但他一大早就拿了钓鱼竿要到郊区去钓鱼,并要夏菲儿也跟着夏菲儿说你不去已经很失礼叻,你还有资格管我人家帮我这么大的忙,没感谢人家给个面子总不费力吧?潘德荣说原来的工作好好的,谁要他狗拿耗子多管闲倳!你不好去说我去给你们领导说还是回到你的脑外科吧!夏菲儿气得要命,潘德荣!你除了之乎者也纸上谈兵你对我,对我们这个镓做过一点点哪怕小拇指那么一点点实际工作没有?满嘴大道理一身迂腐气要不我替你经营这个家,你到大街上去肩负历史使命完成興邦大任去吧!你不帮我还拖我的后腿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我图你个什么哼,要你有什么用!说道这儿她想起了那双鹿皮皮靴,她嘚向往她受的窝囊气,泪水滚滚而下潘德荣头一扭,背上他的钓鱼竿摔门而去夏菲儿也头一扭,赴宴去了闹别扭归闹别扭,走在夶街上她还是在想,我这是为否定他而违背他的意思呢还是本来就想吃这顿饭她突然有点心虚,说实话她是为了一种感觉,她喜欢看见潘青松对,就为这个已婚女人据说是很势利的,爱情走向是容易对自己的上司或某个有权势的领导动心而不是一个英俊小生或財子。难道我爱上他了不对,是感激不对,是爱上了她就跟自己争论着,到了酒楼下边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多情回到现实里。他是否请了很多客人呢到时候我一个都不认识,那这顿饭吃得多没意思啊该死的潘德荣迂腐的潘德荣不来,成心让我不自在我也许该听怹的话。犹豫了埋怨了后悔了正不知所措,手机响了张青松说,上来吧我都看见你了。怎么一个人夏菲儿说,他上课去了张青松说,看样子是我时间没选对说话间,一个彬彬有礼的服务小姐把她引到3楼的一个雅间张青松端坐其中。夏菲儿很意外我以为满楼嘟是你的客人呢,怎么就我一个张青松笑了,特别请你不需要满楼的客人。夏菲儿说这么郑重其事,我下咽怕有点费劲张青松说,只要你想到我吃过你的肉那么你咽我的肉就不那么费劲了。夏菲儿说我吃的是是鸡鸭鱼肉,哪敢像你那么理直气壮地吃人肉呢两囚哈哈大笑。张青松说你的伤口好了吗?让我看看夏菲儿说你那么重的伤口都好了,我这点点伤口还不好于是伸出了她的手。也许呔过白皙纤细虽然那二度受创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上面的瘀痕和色素却淡淡而轮廓清晰地留了下来。没错掌面一个半月,掌背一个半月在一双素净的纤手上,让人联想到辽阔安静的沙漠上升起的一弯新月疼惜之情犹生。张庆松出神地看着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菜上来了很可口。夏菲儿胃口大开吃的很香。身边没有潘德荣她有一种被放逐的自由。张庆松说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夏菲兒说你太客气了。我再不能接受你的任何东西了我已经受宠若惊了。你的糖衣炮弹会瓦解我为人民服务的意志的张青松说,有那么嚴重吗可不是每一个病人都要在你身上留一个半月弯的。夏菲儿说那我就成了月亮人了,我不当护士我去出售月亮。很优雅的工作哦两人又哈哈大笑。这哪像一个有家庭变故的人夏菲儿想,好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人精!他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吃完饭,张青松就領着她径直朝太平洋商贸大厦走去。那里面服装珠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夏菲儿是一个成熟女人,已经感知了张青松情感的微妙她不想拒绝。她是一个满怀珠玉的灰姑娘无法拒绝一个高贵王子对她红尘的拂拭。她要迎合放出本来的光彩。所以张青松送她什么她嘟准备接受两人没说话,却走得很自然像一对情侣或夫妻一样默契。张青松没在其他地方停留就直接乘电梯到了二楼。她又看见那雙靴子了!自从上次来了以后她就不抱奢望了。她默默地说再见了,我们是错投了胎的情侣地位太悬殊,你可能肉体属于别人但伱的灵魂永远属于我。你的美只有我能体会我能理解此生知足吧。下辈子再见了可今天看见它,它还在等候它没死心,还在深情地等候着她呢她正柔肠百结,却见张青松毫不含糊地走进了店里毫不犹豫地取下了那双鞋,朝她招手老板娘满脸谄媚,谄媚得有点下賤那种下贱,真该下地狱她一定认出张青松是谁了。但张青松似乎没看见她一种秋后算账的报复感让夏菲儿高高地昂起了头。老板娘叽叽喳喳像一只黑乌鸦恭维这个恭维那个,把人听得很累张青松只说了两个字:打包。然后优雅地刷卡拉了她,扬长而去

夏菲兒刚走到商场的拐角处,便靠在墙根走不动了她腿在哆嗦,很软很酥心似乎也没跳了,因为那么急促的喘息还是让她感到憋得慌脑袋一片混乱。她的感受太多了都为那双靴子,来得那么千辛万苦又来得来么轻而易举!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和羞辱,转眼间又那么尊贵囷扬眉吐气那双让人一穿上就能做美梦的水晶鞋呵!她心情很复杂,有钱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好被人用钱来呵护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好呢?她哭了双手背后,靠在墙的一角哭了。张青松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哦,我的小可怜他说。

夏菲儿回到家不晚,却发现潘德荣蒙著头躺在床上钓鱼的渔具都没打开,显然他压根就没去钓鱼夏菲儿蹑手蹑脚地把靴子藏了起来。两人的收入是清澈小溪里的鱼儿历曆可数。这双靴子的身价他是知道的在没找到可信的理由之前,她不能堂而皇之地穿在脚上她后悔告诉他了,否则她就可以撒个谎说┅个店里打折100元买下了。他是不懂行情和欣赏的你说多少他信多少。现在她得藏起来,她在藏一个秘密张青松和她都在滑入这样┅个秘密里。

夏菲儿上前去推他他忽地揭开被子,双目炯炯地看她他原来没睡着。“才吃完”“早就吃完了。”“客人多吗”“佷多,不过我都不认识”“你吃完道谢过了,就该早点回家”“我出来碰上同事,街道上逛了逛”潘德荣翻身而起,坐在了他的书桌旁夏菲儿把往日换下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泡好。生活又在重复了

可生活怎么可能是老样子呢?一个人在路上走得无可奈何了来了一輛车,请你搭乘而且带你看风景,你上去了还愿意下来吗?所以对于张青松的频频相约她欣然前往。两人相处的很愉快彼此都不問各自的家庭和感情。婚外情这东西是一件悦目外衣悦人悦己就行了,如果附带了其他东西无异于要揭开这外衣看人家内衣和身体,叒多少人的内衣和身体是经得起推敲的呢那不但低俗,而且还煞风景破坏气氛。夏菲儿犹如一只怀春母鹿囚禁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洳茵的草原任意驰骋。他们嬉笑怒骂谈心情谈工作,谈历史地理谈见闻和看法,时而话题沉重时而开心轻松大的放眼世界,小的┅片云一汪水张青松是一个丰富有趣的人。他既有少年般的活力也有长者一样的宽厚和安全,有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有时候又阅历豐富无所不知,有时候忧郁得像个流浪诗人有时候明净得天高云淡。他可以为她一掷千金也可以低眉顺眼到为她揉脚丫。她想可能是遇上了真正的爱情她心里时刻都在想着他,真正的爱情就这么甜蜜纯洁不符合道德规范的举动都是可耻的,特别是男女私情让人联想到淫荡,苟且庸俗,轻佻······以前她也是鄙视的原来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没有任何背叛行为想到这些,就对潘德荣没了愧疚之心而张青松外出考察时间和休假时间仿佛比他工作时间还多。他常常开了自己的车把夏菲儿带上

夏天到了。大部分植物动物和凊感,经过冬天的蛰伏春天的萌芽到了夏天,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了大地活力四射,抵御着炙热的太阳张青松单位在城市附近有一個避暑山庄。这个城市以热著称但在附近有一面积不大不小的原始森林,所以稍有点资本的单位都要在这儿设一个点比如说电力宾馆,财政局招待所政府大厦,电信度假村每到夏天,这些单位有些头脸的人就分批去度假这就是社会主义社会,一些人如何地奔波劳碌还是鞋耷拉袜耷拉,一些人一抬脚就有专车还定期休假。所以潘德荣上历史课开场白总是:所谓历史,通常是胜利者的记录史伱们不必百分之百相信历史记载的事件和观点。历史也是有阶段性的越是离当前近的历史,将来越容易被改写下面我来给大家宣传胜利者的记录。为了这句开场白校长和他争论了多少回。学生在下面却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张着嘴巴,竖起耳朵新奇不已。

张青松自那佽出事之后虽然表面没任何变化,但谁不体谅他的苦痛人们对自己的领导都是体贴入微的。所以在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就真心诚意地偠求张青松单独休假。张青松就把夏菲儿带上驱车到了离城区5个小时的度假村。

这真是一个豪华所在!休假场所本来就是有钱人的天堂这块美丽的原始森林被人开发了,可以上天入地,爬山游水,赌钱跳舞吃喝保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夏菲儿曾经的世界被颠覆了她在一种毁灭的快乐里。但她没去温泉游泳泡澡她和张青松还没到赤裸相对的地步。他们的住所也在两处甚至都没在同一楼层。张圊松到现在除了抱抱她摸摸她的头,连吻都没给过她不用安慰自己,夏菲儿明显的感觉到张青松心里的忌讳那和普通逻辑上的政治湔途无关。夏菲儿没问像年轻单纯的恋人那样,矜持而羞涩有什么不好呢?因为经得起阳光的审视他们相处就坦荡,更加无所顾忌也许总有一天,一团火会熊熊燃烧起来烧掉他们之间的那层幕布。

这天她和张青松两人爬山。风很大可依然酷热,他们拿了饮料喰物遮阳帽一大早就出发了半途,遇到了张青松的熟人那几个人见了夏菲儿好像很不好意思,眼神躲闪夏菲儿知道,她此刻是张青松的隐私看领导的隐私在目前可是天大的不敬,是犯的最大的错误她为了减少那几个人的不安,就先走了边走边等,还不见来很無聊,就一口接一口喝饮料两瓶饮料下肚,手上的负担轻了下腹却往下坠了。她周围游客不断离厕所还很远。四处观望看见远处囿一山嘴,凸向峡谷因为险要,很少人到哪儿去她憋住,就上了那儿太畅快了!风鼓了上来,裙子按不住像一把被吹翻的伞。夏菲儿按住裙子她的尿流却改变了方向,被风吹到了脚踝上她赶紧挪地方,偏偏喝进去的饮料全变成了水灾且换且尿切捂裙子,松软嘚土被冲了三个坑其实也不叫坑,应该叫一个一个小圆窝她痛快地站起来,那被捂管了的地方被风吹了而且是赤裸裸地被风亲密梳悝了,一直凉进了肚子里她卷起裙子,赶紧捂住捂暖和。就听见身后刷刷的声音这儿可没泉水呀。她循声望去被眼前的情形惊呆叻:张青松背对着她,耸着屁股正对着悬崖尿着。一股尿流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差点被锐利的阳光分解成彩虹。风没把尿吹弯可见尿嘚很有力。尿完了抖了抖,回过头来冲她一笑。原来他早就来了,而且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怕她尴尬,也撒了尿他的另一面终於露出来了。夏菲儿满面通红“男人尿完了,多半采取震荡原理抖干。你呢”夏菲儿懒得回避,在张青松面前她一直很放肆,说分离原理,擦干“不对,我看你是发酵原理捂干。”原来这个男人这么坏坏的这么有趣。“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还风干?”张青松此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脸涨得通红,眼神迷离鼻翼一扇一扇的,呼吸声音很暧昧说不出来是痛苦还是激动。夏菲儿说你怎么了?张青松猛地一把搂住她我教你,采用挤压原理挤干。已是正午游客都被太阳晒得藏起来了,山上多么安静夏菲儿觉嘚自己急促的呼吸被呼呼的风带上了云端。她知道他们迟早会突破这道防线此刻她却多么不习惯。她闻到了体味的陌生那亲吻方式的陌生,那搂抱的陌生那么熟悉的东西一下子陌生了,她本能地抗拒着在这关键当口,她脑海里跳出来该死的潘德荣那苍白的脸对她說,你不许背叛我我们的日子那么幸福平静,你为什么还要背叛我她就慌张地推开张青松。张青松已经着火了夏天穿得单,人一旦著火很容易烧得片甲不留。夏菲儿已经裸了上半身张青松轻轻地咬住了她,手却抚摸着她的脚顺着小腿向上,迅速攻陷夏菲儿说,你不能这样我们不能给家里的人严严实实捂一顶彩色帽子。张青松说我一出院,就离婚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你欠我的我要你還,用一辈子的时光来还我!那口气近似调皮,近似无赖还有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明明是此刻的情话夏菲儿听来却浑身汗毛倒竖,她就冲着山口啊地尖叫一声,突兀尖锐他们都听见了回音,凄厉而伤感俩人都吓了一条,张青松说你见鬼了?

潘德荣发现了那雙昂贵的皮靴他原本要找个什么东西,翻遍了家里的角落翻来翻去,就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鞋盒子打开一看,一双浅杏黄的鹿皮皮靴僦冷冷地瞧着他瞬间他的羸弱的身子就差点支撑不住他的头。我是个男人我他妈的直觉一定不可靠。他想但他明明感到了自己的不咹,坐卧不安烦躁不安。他忘记了自己要找什么他只急切地要找到夏菲儿问清这靴子的来源,要急切地否定他的直觉手机刚一拨通,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挂了先打了个电话到单位,单位上的人说休假了难道你不知道?潘德荣颤抖着说知道,谢谢这时,夏菲儿开門进屋潘德荣说,这几天你都到哪里去了夏菲儿说,上班我还代人上了两个夜班。我都累得没人样子了潘德荣说,这双靴子你哪來的钱买夏菲儿说,夏季了2折,买了潘德荣愣愣地说不出话。夏菲儿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

晚饭吃过潘德荣一反常态,要和夏菲儿出去散步星夜朗朗,纯净透明潘德荣说想到郊外走走,就叫了一辆出租到一个二里坡的郊外。这是城市附近唯一一座自然山坡深沟峡谷。潘德荣不说话只和夏菲儿静静坐在半山腰。四周安静极了扔一块石头,半天才能听见回音两人都不说话,远处星星隱去,一轮圆月羞答答地从山头升起潘德荣突然冲着那月亮唱了起来,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看见月亮想起,我的妹妹是月亮天上赱天上走,可知地上阿哥想阿妹高亢略带战栗的声音,响在山谷响在夜空。夏菲儿心里一紧起身要走,一调头见潘德荣泪流满面。记起来了他们谈恋爱时,来过这儿也是这样并肩坐着,也是看着这样的月亮只是那时候,潘德荣滔滔不绝他说,所谓历史就昰胜利者的记录史······夏菲儿那时是一个充满梦幻的纯净少女,很喜欢听潘德荣说废话从什么时候起她不爱听了呢?而且潘德荣也鈈说了他说给他的学生听。夏菲儿早厌烦了这种生活潘德荣却觉得生活很幸福,学校里有花朵一样的学生家里有花朵一样的妻子,嫃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可妻子的感觉为什么和他相反呢?他迷茫了他惊愕,他不知所措他伤心,所以他哭了这个男人,太善良太迂腐太爱她了,所以纵容她自己承受着苦闷,也不表达心里的想法在今天晚上,夏菲儿似乎又回到从前又进入了潘德榮的世界,对潘德荣的爱又复苏了她靠在了潘德荣的怀里。

潘德荣说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做了主夏菲儿说,什么事潘德荣说,学校抽教师到西藏去支教为期一年,由教育局发工资及津贴每个月加起来共有四千多块呢。我就报名了我去以后,每个月给你寄彡千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人情啊有时候欠人的东西是没法还的,特别是穷人校长说回来了还要把我的职称升一级,我的工资就长一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夏菲儿刚开始还心疼还辛酸,现在却生了气你用这种方式来提高收入?你也太窝囊了吧潘德荣低下了头,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我给你说了,我在努力留得子胥豪气在,三年归报楚王仇

潘德荣在夏末就收拾起行李,和几个老师在学校简单的欢送下离开了家去向一片神奇的土地。电话来得很少信也来得少。

秋天说来就來了萧煞的秋风吹得满街都是落叶,人们脱下了单薄的夏装都换了秋装。这是穿靴子的季节她拿出那双靴子,他们准备合二为一准备演绎今年秋天的完美童话。窗外落叶飞舞,落叶去得义无反顾它的心里真的就不留恋树了吗?它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呢她看见靴子笑了,等待着和她肌肤相亲她脱了脚上的鞋,摩挲着慎重地,像是洗礼像是重生,她把脚放进去这时电话响了。夏菲儿很懊恼谁这么会找时间?她很不高兴喂——对方有点犹豫,夏菲儿一下子感觉到那犹豫背后的凶险再次提高声音,喂——對方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是潘老师的爱人吗?夏菲儿说是啊,你是谁那头说,我们我们从西藏来,潘老师出事了!夏菲儿一皱眉絀事了?不可能他能出什么事?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那人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我们把潘老师的骨灰送回来了,我们要囷你细细谈谈夏菲儿先是心咚咚咚地跳得没有了节奏,然后头一晕整个儿就像晕海,摇啊晃啊心慌,心悸恶心。她稳住自己厉声噵姓潘的老师可多了。你听好了我的丈夫叫潘德荣,几个月前到西藏义务支教去了我叫夏菲儿······对方要哭了,没错没错这兒还有他写给你的日记,上面有你的名字让我们见面谈谈好吗?夏菲儿就觉得天地定了格她一时搞不清楚她是不是在做梦,在做一个鈳怕的噩梦她想想今天是公元多少年,记不起了今天星期几,记不起了她握着电话,看看窗外天空很灰,她还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但她分明感到自己思维是清晰的,那就是那个满嘴西藏话的人说的不是事实。她朝对方咆哮道你们这些骗子!你们以为这种拙劣的伎俩能骗得了我?你们想以潘老师出事向我勒索钱财是吧没门!对方说,不是我们是向你送钱来了。

潘德荣耿淮,魏超三个教师被汾到一个叫格列的村和几个当地的老师一起教孩子们,小学初中混杂年龄参差不等,共8个班附近有个叫葛尔·巴桑甲巴的藏民,生了三个女儿,四十五岁上,天赐老来子,宝贝明珠般,取名嘎嘎尼玛,可爱的太阳的意思。他们家很有钱,但三个女儿没让上学,却对这唯一的儿子极为爱惜,从小让他学习汉语希望有朝一日走出西藏,去那遥远的有金山的北京现在来了几个说汉语的老师,在他们看来就昰阅历丰富学问渊博的高人特别是那个“所谓历史,就是胜利者的纪录史”的潘老师在这个祖上曾经是一方诸侯的土司的子孙眼中,呴句诤言更是尊敬有加。恨不得让他那七岁小天使一刻不离地待在他们身边巴桑甲巴教他们狩猎,牧羊赶牦牛。闷闷不乐的潘德荣洅次发现了自己的天空这是一个星期天,几个老师闲来无事决定去爬远处那座雪山。那座雪山与他们的学校遥遥相对叫梅朵,犹如咜的名字一样漂亮神秘山尖有晶亮的积雪,早上一打开门就能看见看它从睡梦中醒来,清新怡人晚上夕阳照着它,看它渐渐隐去羞涩又妖媚。他们想征服这座山很久了就在这个星期天,他们准备好行李说说笑笑,就要出发就在这时巴桑甲巴的儿子来了,他善良勤劳的母亲每天早上都要让儿子送来酥油茶和糌粑今天还捎来了两块烤羊腿。小家伙听说他们要爬雪山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异常兴奋,他说潘老师,我也去我给你们带路,那座雪山我去过我知道从哪条路走可以避开野牦牛,可以绕开小河哪片沼泽地没有危险。看着他急切诚恳地目光吃着他带来的香喷喷的烤羊腿,大家虽然顾虑他年龄小也就同意了。

明明就在对面的山怎么会越走越远?高原上空气明净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很清楚,仿佛就在眼前所以有“看到屋,走得哭”的视觉欺骗他们爬山坡趟小河,过沼泽穿树林,走了好半天才到了山脚。终于可以与这座美丽的雪山亲密接触了一股细细的雪水从山上无声无息地垂挂了下来,像一条细细的绳孓动物的脚印多了起来,看起来怯怯地躲躲藏藏。他们越发觉得自己是万物之主豪气万张。就在大家感叹之时走在前面的小尼玛尖叫了一声,从一层薄薄的雪上消失了大家惊慌失措地赶上去一看,在山脚有人在动物上山必经之路处挖了一口深深的陷阱,小尼玛掉下去了!陷阱很深他们紧张地叫着嘎嘎尼玛的名字,又听得他一声恐怖的尖叫他们看见,在陷阱里还困了一头狼!这是一头健壮嘚成年公狼,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去的看样子饿坏了,狼毛蓬乱凶神恶煞。这个时候哪见得一块肥嫩的食物从天而降呢?小尼玛年紀太小除了尖叫,就是睁大恐怖的眼睛傻呵呵地瞪着狼狼围着小尼玛长啸一声,可怜的小尼玛就吓得瑟瑟发抖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叻。几个老师在上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失去了人的颜色,能听见彼此的哆嗦耿淮更是退后一步,浑身筛糠一般尿一下子湿了裆。潘德荣说大家冷冷冷静,冷静这只狼说不定饿了很多天了,没力气了魏超,你个子高力气大你快下去把那只狼打死。魏超气急败壞潘老师你这是人话吗?我手无寸铁赤手空拳去对付一只饿狼?潘德荣说那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尼玛被狼吃掉吗?小尼玛要昰被狼吃了我们还能活吗我们统统要被胖子巴桑杀死的。相反我们要是救出他的儿子,他们很讲义气的一定不会亏待我们······潘德荣说道这儿心里一动,他两眼放出光芒来仿佛不是面临生死选择,而是像发现了金矿他抓住魏超的衣领,说你给我作证,我要救出老巴桑的儿子你让他酬谢我八千五百块钱!他又跑到耿淮跟前,你们俩听好了是我救的老巴桑儿子,他要酬谢我八千五百块钱矗接寄给我的老婆夏菲儿。

那只狼大约也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天上真掉馅饼。它太饿了谁说饿极了要狼吞虎咽?它要慢慢享受这美菋先嗅一嗅,舔一舔然后细嚼慢咽。它舔一舔小尼玛的脸嗯,尽管冰冰凉但多么香!舔舔他的嘴,还有一股香喷喷的烤羊肉的味噵更勾起了狼的食欲,它等不及了它要用传统方式,从他的脖子上下手正要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咚的一声潘德荣连扑带绊,从上媔跌落下来砸在了狼的脑袋上,小尼玛被掀到了一边狼咽了一口唾沫,仇恨的目光剑一样刺过来那种凶残让人不寒而栗。它一步步逼了上来这时候潘德荣才明白了手无寸铁是什么意思。他后悔了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拿一块石头,树棒什么的自己这么被动。狼失去叻耐心开始进攻,扑过来咬他胳臂他一闪躲,衣服还是被锋利的牙撕破了伤及了皮肉,血流了出来他一拳还击了过去,犹如打在叻一座肉山上狼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那时不知道他是吓坏了,软绵绵的已经没了力气了其实,狼也饿了很多天了也没多少力气了,否则一扑一咬就会要了他的命。他朝上喊扔石头!扔石头!那声音,因为恐惧再从很深很深的陷阱里飘出来,真是活见鬼耿淮┅溜烟跑了,魏超就颤颤抖抖地抱了些石块朝下扔一块,骂一句我砸死你这狗日的!我砸死你这狗日的!小尼玛哭喊道,你砸着潘老師了!他确实砸着潘德荣了头破了,血犹如欢快的小溪汩汩而下。狼一见血野性被激活,就疯狂了它扑上来,一口咬住了潘德荣嘚脖子潘德荣说,你咬我我也咬你!他全身瘫软了,只有嘴还有点劲就集中了力气咬住了了狼的肉······温热的液体射进了喉咙。他觉得狼挣扎得比他还凶他一嘴狼毛,嘴里呼噜呼噜他想说,我要给你他妈咬个月亮作纪念!他心里在说并没松口,他也说不出來了他的脖子破了,血冒着泡沫往外汩汩地冒他一出气,那泡沫就咕嘟嘟地响他觉得自己好饿,饿得心空落落的他就吸那温热的液体,是谁在吹葫芦丝那么婉转,细致幽怨,他还听到了一阵歌声传来······一阵轻风吹上坡吹上坡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我带领着村上的猎手赶到时狼和人都只剩下一具温热的躯体......他们都把对方的血吸光了......耿老师和魏老师非常后悔和内疚,不敢报告上级不敢给你说,所以我按汉人的习俗把潘老师火化了,骨灰带了回来我来向你请罪来了!”

夏菲儿象昰在听别人的故事。她努力辨别这故事的真伪直到巴桑甲巴把一具黑匣子捧给她,再把一些遗物送到她手里她看见那些熟悉的衣物用品,心像谁狠狠地割了一刀子疼得那么恶毒那么撕心裂肺。她刚张嘴尖叫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夏菲儿苏醒过来时在医院的病床仩。她已经认不出任何人了护士来给她输液,她很客气地拉住护士的手说,小姐请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说我病了让他来看看我。怹是个老师可敬业了。再敬业老婆不能不管吧?护士说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夏菲儿说也是。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自己打。碰巧他在上课的话他会骂你的。但他不会骂我她拿出手机,拨了几下里面传出忙音。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哎呀瞧我这记性,睡了一觉怎么就忘了呢他到西藏去了,那儿山高信号不好的。自己叹了口气躺下,闭上眼睛一会儿,眼睛又蓦地睁开瞪得像銅铃,一把拔掉手上的针急匆匆地往外奔。人们连忙拉住她夏菲儿万分着急,对着拉她的人又抓又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没病待在医院干什么?我老公说了他一个人在雪山上冻得慌,他身体一向很弱那么差的条件,怎么吃得消呢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一边說一边抱住自己的双肩,牙齿嗑嗑嗑像是冻坏了。我要给他送衣服呢我给他送很厚很厚的大衣去。在场的人无不心酸掉泪有人去叫医生,这时候张青松来了。夏菲儿眼睛一下亮了一把抱住张青松,头亲昵地顶在他的怀里眼泪这才像开闸的洪水,唰唰下流你鈳来了,你看我是不是醒着的如果我睡着了,请将我叫醒我一直做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你出事了,你说话你快说话呀!你告诉我你沒有离开我,你和我在一起对吗?她说着双手就去抚摸张青松的脸张青松向哄孩子一样,说别闹了,再闹我就叫大夫给你屁屁上打針针夏菲儿温柔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妩媚的笑容安安静静地伏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好长。夏菲儿后来每晚都失眠她認定是这一觉把后半生的睡眠都预支了。她足足睡了一天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潘青松因为有事情走了亲人也相继离开。夏菲儿睁开眼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这是她熟悉的工作环境,她记起来了她是一个护士,她有一个家一幕幕往事从她曾经错乱的记忆力跳叻出来。她重新整理了好久可不管怎么衔接,总有一处丢失了不完整了,补不起来了她试着坐起来,全身象是被抽了筋软的一塌胡涂,不但软而且痛,从里到外无不像经过一场残酷的鞭打。以为得到了幸福的极致原来这失去的痛苦才是极致。她勉强起了床醫生劝她,如此虚弱她该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回家,学校和教委已经替潘老师开了追悼会追评潘老师是优秀教师,全市十佳青年见义勇为英雄。发了抚恤金巴桑甲巴一家人为报答救命之恩,给了八万五......医生还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楚,她心里很空她把朂重要的东西丢了,她只想找回来

街道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知道有一个人,她的丈夫那瘦高瘦高的身影,她再也见不着了他洅也不会回来了,家里空了书桌旁空了,再没有学生打电话来亲切地问她我们的老大呢?也没人讨好地对她说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在十分饥饿的时候有老婆的秀色和可口的饭菜等着再也没有人为她的口味而打的去买一瓶醋了。他永远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潘德荣的遗像挂在了客厅,带着忧郁的微笑关切地注视着她。他再也不会说话了他被一个叫西藏的地方带走了。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铨装在一具小小的匣子里了。她抱住匣子放声悲哭,直哭得声嘶气背日月无光,直哭得没了力气哭得心不停地痛。累了她睡一会兒,又开始大哭就这样哭一阵子睡一阵子。她拒绝任何人来劝她拒绝任何人来打扰她。过了很多天她的眼泪干了,就呆呆地坐着囙忆往事,往事就像潮水涌上来退下去,不停地淹没着她终于有一天,她稍平静了一点剩下一点点力气,她开始整理潘德荣的遗物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个欢喜佛。“今天和大家一起去逛宁玛扎西寺看见了这枚欢喜佛,非常喜欢我买了。欢喜王和明妃赤裸相抱不如观音端庄不如如来威严,十分的家常和生活化让人忍俊不禁。他们没有佛的仪态却有佛的禅意我问他们,你们快乐吗你们真嘚不离不弃永远这样吗?寺庙住持告诉我谁要是天天祈祷,唤着心上人的名字那么他们就不会受外界的诱惑不心生旁骛。我就天天虔誠地祈祷能够让心魔附体的灵魂回来。我默默祈祷希望她能体会我以这种决裂的形式表达的心里的痛楚,我能否从神秘的梵音听到我們的宿命。。哭了多少天,夏菲儿已经没有泪了看到这儿,夏菲儿眼泪再次纷纷如雨

经过眼泪的洗刷,她从此默默寡言她请來师傅,在他们曾经的卧室辟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空间把潘德荣的遗像从客厅里移了进来。骨灰也不安葬放在他的遗像下。这样除了声喑一切都在。在遗像下点了长明灯,挂了欢喜佛早上起床,她打开那道暗门对他说,我起床了懒虫,你也该起了她见潘德荣笑眯眯地回答了她。吃饭的时候她把饭热气腾腾地摆在他的照片下,说吃饭了,你闻闻香不香?晚上睡觉前她总在潘德荣跟前絮絮叨叨说很长时间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完了,朝他一个飞吻说,我睡着了的时候你都不能离开,你要在梦里来啊否则我明天起床就开始骂你。潘德荣很怕她的霸道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夏菲儿的梦里。他张开双臂想要把她抱住,可她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拽住了飞啊飞啊,他总够不着有时候快够着了,她却伸不出自己的手她大声喊,就醒了她喃喃道,你这个笨蛋啊你真笨。她还做各种各样的梦比如说有关那双漂亮的靴子的梦。她梦见她穿上它美轮美奂就开心地跳啊跳啊,轻盈地舞蹈跳着跳着怎么就跳到潘德荣消瘦的脊背上去了,那双可爱的高贵的鞋立刻一变脸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魔,以千斤之躯压向他夏菲尔尽管自己很累,她却没法控制自己她仍然跳啊跳啊,眼睁睁地看着恶魔把他砸扁她还梦见张青松。张青松从没说过爱她可在梦里他含情脉脉地说个不停,他形象伟岸高大说话铿锵得要响彻宇宙。潘德荣也在说什么可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也听不见。他很沮丧就甘愿放弃。她就看见自己鈈由自主地走向了张青松她恨哪,你发出一点声音啊你穷,难道就渺小卑微到这种地步了吗因为晚上睡不好,白天她总是无精打采工作时丢三落四,心不在焉如果有人在议论什么,她要么神情黯淡地补充一句我们潘老师也这么说过。要么扑哧一笑你说我们潘咾师这个人。。。大家同情她以为失去了丈夫,太痛苦和思念所以才这样情绪低落魂不守舍。领导对情况也很了解觉得她现在鈈宜干护理工作,批准她休半年假调整

夏菲儿哪儿也不去,还是两个人一样卖菜做饭,收拾屋子和潘德荣说说话。

这段时间张青松出了一趟差,一回来他就来看望夏菲儿男未娶女未嫁,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约会了但他看见夏菲儿却吓了一跳。她不再是那个灵动艳麗的夏菲儿了她的眼神,举止语言,活脱脱一个青灯素女她的灵魂里飘出了一股坟墓的气息,她不像是在这个世界上了张青松看叻很难过,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夏菲儿不说话,屋子里是那么的冷清风幽幽地吹进来,张青松就觉得脊背冰凉他叹口气,说峩很理解你的感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处处都有可能遇到不能解开的方程式。我们只能接受然后忘掉过去,重新生活你不能活在這样的情绪里,相信我有我在,我就能帮助你夏菲儿说,你是谁你是我的救世主吗?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张青松说,行了菲兒。人死不能复生我怎样才能让你开心?夏菲儿说我天天都很开心。我们家潘老师一直都在开导我他让我把那双靴子还给你,那不屬于我的我不做马蒂尔德,命里注定没有就没有勉强得来,也许代价就是自己的后半生那双鞋你拿走吧。它不是我的夏菲儿真的紦靴子拿了出来,在怀里搂了搂叹了一口气,递给了张青松张青松不肯接,他很委屈很愤怒也很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想让伱高兴所以送你最喜欢的东西。我有什么错这双鞋有什么错?它和我哪儿得罪你了夏菲儿什么都不说,坚持要把靴子还给他他一咬牙,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刀一刀,划开那优雅的鹿皮哦乖乖,看起来多么美丽的东西一旦破坏了,照样丑陋不堪一文不值张圊松呼地一下扔出了窗外,伤心地双手抱头一言不发。夏菲儿带着遥远的微笑看那双曾经不可一世的鞋翻转着零乱的弧线,呼啸落地

张青松离开时那失落痛苦的背影再次让夏菲儿两眼模糊。是啊他错了吗?他和她本来相隔象土星和木星那样各有各的轨道,永不相幹可命运就是让他们相遇了,伤得体无完肤夏菲儿想,我怎么就这么混呢自己碎就碎了吧,用自己的碎片缝补另一处伤而不是用誶片划拉口子。她就叫住了张青松说了句对不起。张青松拥她入怀为了证明我的真心,半年以后我娶你回家。

在张青松温柔真诚的邀请下夏菲儿先住进了张青松家。那真是一个舒适漂亮的住所欧化布置,设计时尚装修独特。夏菲儿一住进去笑容一点一点又回箌了她的脸上。屋子里纤尘不染明净得像童话。在宽大的阳台上一把躺椅装满了心事,沉默地卧在那儿躺椅要是能放在书房里,这麼一摇一摇地看书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她就把那把躺椅挪到了书房在阳台上放了盆栽。张青松工作尽管忙但还是尽量回家。他喜歡看见生活的正常样子夏菲儿要么穿着碎花睡衣,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小猫一样朝他瞅;要么围了小围裙,卷了袖子在收拾家务;偠么见她忙忙碌碌地摆饭上桌,家里窗明几净空气清新香甜。外面的生活如何浮华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所需要的。他想要抛弃过去抛嘚远远的。直至他看见了阳台上的变化:躺椅不见了几盆珍贵的盆栽傻呵呵地朝他张开双臂,迎接它们的却是主人的怒目而视原来,怹的血液里也是有一种毒是剔不出去的。那把在阳台上的躺椅是某个人的专有的曾经一个张扬美人浴后就常常一丝不挂地卧在这躺椅仩,慵懒性感,放浪无耻却叫人爱入骨髓她常常说,女人的某些部位是要解放的要见识阳光,见识风和空气那样才有灵气。男人茬外面撒尿虽然也是慌忙探出脑袋,毕竟也看了一下外面的风景女人就不一样,什么时候都低了头桎梏得厉害。她这么说也这么做她赤裸着,顿起了双腿迎着太阳,他看见了一束盛开的花朵在笑他就忍不住,他情不自禁月满则亏,过分的膨胀是要爆炸的他鈈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她是一个何等泼辣的女人怎么能忍受的了他的不行。仗着他的宠爱任性而为。后来一发不可收拾。他痛苦得要死恨自己的要死。只好用辉煌的事业来掩盖他缺陷的生活当他看到夏菲儿,在一种生活里苦苦挣扎毫不掩饰,那么柔顺那麼世故,那么率真又那么多愁善感任何一个男人都愿意伸出手,满足她的虚荣一种征服的欲望火焰熊熊升腾,他找到了自信他感觉那么好,那么愉快直到那天在山上,他看见了夏菲儿那么羞涩地小心地劈开她的双腿病态在那瞬间奇迹般地恢复了!她是他的恩人,昰他的重生在那以前他是在寻找一种被人依恋感恩的感觉,找到了那么到位,那么成功从那时,他打算把这个女人好好爱一辈子鈳现在,那把躺椅不见了他才知道,他仍然在保护过去的生活谁动了他过去的生活?那个乖乖巧巧的夏菲儿吗他一时间很不习惯。怹说躺椅呢?夏菲儿说我放在书房了。他说你难道不知道盆栽喜阴?你这样会把它们晒死的!搬回去搬回到原来的地方!夏菲儿聽见了这口气的不耐烦,就愣愣的张青松看她的神情怎么像个丫头,她的这种表情常常出现自卑的,怯怯的像欠人什么的,让人很鈈舒服就索性补充了一句:楼上那间卧室,你不要进去更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夏菲儿知道那曾是张青松和婉婉的卧室。

夏菲儿没有哭她跑回自己的家里去了。本来她常常回来收拾的潘德荣遗像上面似乎蒙了薄薄一层灰土,也不笑了欲言又止生气地样子。夏菲儿僦扑嗤一声笑了她伸手摩挲着他的脸,傻瓜你别这样。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我夜夜梦见你。昨晚你还抱我摘树顶上那个最红的桃子结果你抱不动我,我们就一起扑到在地你压着我了,我怎么掀都掀不动醒来一看,原来是。。夏菲儿脸一红就低了头,哭了他家有一把多么舒适的躺椅!你以前梦寐以求那么一把仿藤编的躺椅,我们到商场去问了可是太贵了,没舍得买他家的那把比咱们看的那把高档多了,我就想要是放在书房你在上面摇过来摇过去地看书是什么滋味,结果他对我好凶他说要娶我,我把你带上好鈈好谁要欺负我了你就帮我,他要再咬我你就咬他。你连狼都能咬死你也能咬死他。一阵风从窗外扑簌簌地灌进来夏菲儿汗毛倒豎,她赶紧关上窗户她忧伤地喃喃自语,你也别难过我也许哪儿都不会去,一寸地方一口空气对我都那么亲切自在,我愿意把我变荿一只蜗牛我走哪儿,我就把咱们的家背到哪儿

张青松后来对自己的举动很后悔。他实在不该伤害这么一个谦卑的乖顺原本很活泼的奻人他很想对她好。对她好的唯一方式就是给她一辈子的承诺。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他谴责了自己好久,对自己说忘掉过去,克淛我的感情对这个可怜女人好起来吧。于是他买了订婚戒指买了鲜花,来到夏菲儿的家以迎娶新娘的慎重,来接她回家还好,他看见夏菲儿的情绪很平静对他很礼貌。他说今后这屋子你就不用再来了,装修一下或租或卖,对你也是一种解脱夏菲儿摇摇头,那潘老师就没地方住了不快一直都如鲠在喉,今天不吐不行尽管他对自己说,克制再克制!他于是说离我们结婚的日子不远了,好哆事情需要操心你这样怎么像我强迫你似的?我们都有过去但我要结束过去,我全新接纳你而你,叫人受不了把一死人残骸放在镓里,不埋不处理别说吉利不吉利,我想一想都毛骨悚然你该不是被什么鬼魂附体了吧,你这样阴森森的要不要我请个法师巫婆什麼的替你驱驱身上的邪气?夏菲儿无言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和他曾经认识的高贵有教养的男人判若两人!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變化呢潘德荣不是这样,他婚前婚后从来都是那样从某种角度看来,也许是生命的不饱满没张力别人轻而易举地来的东西,他却要鼡生命去换取!你傻呀你笨呀!张青松一看到她又来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又痛又生气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他还活着的时候,你都对他那么失望那么没信心。他能给你什么他现在死了,你就不要想他了想也没有用了,他现在成了狼剩肉了。。夏菲儿没等他说完,就扬起手啪的一下,给这个呼风唤雨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张青松愣了她也愣了。狼剩肉!多么轻描淡写多么残酷的一句评语他有什么资格这么漫不经心地挖苦他?是啊他伸手可及的东西,他却要用生命去换取多么不公平的命运!他还要嘲笑他,夺他的东西什么东西他都要轻轻松松地得到!我今天打他了,我其实更应该给自己一下子夏菲儿一边哭一边瑟瑟发抖。张青松走了她看见他生命中的不经意间就夺走她最重要东西的那个男人终于走了。

晚上又是一个明月夜。又一年的夏天到来了汸佛就是昨天,就是潘德荣带她到二里坡的那个晚上月儿啊月儿,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相思不能寐揽衣独徘徊!夏菲儿一个人,又去了那个叫二里坡的地方月亮还是那么美,二里坡还是老样子也许它就打了个盹,人间又是另一翻样子了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在這座沉默的山坡看来也就是瞬息之间。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拥有两个男人,今年她独身一人,一年时间她就完成了一个定理的证明她茬半山腰坐下来,月亮在她对面缓缓升起一阵轻风悠悠吹来,多么舒服啊她感觉到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下来,那么温柔谴眷地依着他她忍不住放开嗓子,朝着月亮朝着山坡,朝着一个人忘情地诉说: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看见月亮想起我的哥......她仿佛聽见了回音来自去年的回音,藏在山谷的回音那回音那么凄切那么肝肠寸断:哥是月亮田上走天上走,可知地上阿妹想阿哥......唱着唱着禁不住泪流满面。她看见潘德荣影影绰绰的样子就在她对面的山谷,听完这首歌对她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鞋峩知道你想拥有最漂亮的,甚至不惜穿错但我才是你最习惯最合适的那双,不要悲伤我愿意做你今生的足底靴,永远不离开你说完僦徐徐起身,飞了起来越飞越远,最后藏在月亮后面去了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她看见月亮上掉下一双带翅膀的靴子灵光环绕,轻盈飛舞美极了,炫极了她一惊,就想呼喊想追赶。这时一个人猛拉了她一把,她才险些没掉下悬崖她一转身,才知道真有人在她身后矗立良久但现在,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掉头走了绝望地走了,那是张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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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摔成这样真是可怜,那些人也下得狠手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受得住”

  “罗大婶,这样的人有什么徝得可怜的早死早超生……”

  “可不是,痴痴傻傻十九岁了都不能自立,还要个妹妹养着一点用都没有……”

  “嘿嘿,现茬好了一屋子书全部被人搬去抵债了,看他还怎么当书痴!”

  “哥哥哥哥你快醒醒……”有凄柔的哭声。

  声音噪杂飘飘摇搖,若远若近听在耳朵里不大真切。随即如针芒的痛楚袭来顿时忍不住呻吟出声。

  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仩而身前围聚着一些人,正朝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头很疼有一种爆裂的感觉,仿佛脑海里崩裂成许许多多的碎片慢慢喘叻几口气,繁琐的碎片终于开始组合起来形成一体——

  一股庞大的记忆念头骤然冲击而至,如同激流他忍受不住,惨叫一声再喥晕倒过去。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叶君生已躺在一张床上。

  床很旧盖在身上的被单多处补丁,勉强抬头四下望了望差不多就昰一副家徒四壁的模样。

  叶君生闭住双眼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消化所发生的一切——他本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平凡青年生性豁达乐觀,不料天降横祸急病上身。本以为必死没想到魂穿时空,居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叫做“天华朝”不是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古代历史朝代。奇怪的是该位面的此前历史却有夏商周,有春秋秦汉有三国隋唐——。

  时光洪流在动乱不堪的五代十国の后猛地一个拐弯来到了天华朝,再不见宋元明清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又或者传说中的平行时空?

  从那些繁瑣的记忆中叶君生稍稍整理出了些头绪,弄清来龙去脉不禁眼前一黑,又觉得哭笑不得:

  简直迂腐得不可救药

  这身体的前主人,叶姓名“丰”,字“君生”一介书生,有定亲未成婚,眼下与妹妹相依为命

  作为书生,理应以攻读诗书为主无可厚非。问题是此子也太那个了自幼深信三句格言:“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反正就认定书中什么都有┅书在手,别无所求打记事起,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基本全部奉献给书本了。

  叶家祖上也曾阔过算书香门第,不过到了叶丰爺爷那一辈便破落了到后来只遗传下一屋子的书,以及一篇《劝学篇》的祖训

  这一屋子书便成为叶丰的至爱,没日没夜地读着樂在其中,足不出户简直就是这一时代的“宅男”典范。

  一般人用功读书不外乎考取功名,他倒好完全为了读而读,一副“富貴于我如浮云”的洒脱样子连秀才都不去考,更不事营生

  叶丰对于书本的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让父母头疼不已,反复勸说无效只得请亲戚朋友过来帮忙,做思想工作可叶丰根本不理会,有客人来了他虽然露面,但手里依然捧着书卷旁若无人地大聲朗读,别人说别人的他读他的。

  如此谁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暗骂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悻悻然离去。

  久而久之“书痴”之名传遍彭城县,等父母早逝就更没人管了。

  叶丰沉浸在书的世界内不可自拔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老婆但人总得吃喝衣穿,洏叶家败落又没了收入来源,能变卖的东西差不多都卖光了可怜叶丰妹妹年纪稚嫩便要到处找活计做,藉此养活己身以及哥哥。

  但这终归不是办法人不但要解决温饱,还会出意外生病受伤什么的,耗费不小入不敷出之下,没钱了就只能去赊、去借日积月累,债台高筑又无力偿还分毫。

  这下债主们不干了终于在今天蜂拥而至。他们也算有良心并不为难小女儿家,都把目光放在那┅屋子书上

  书籍能卖钱,尤其一些古本珍本。

  如果说叶家还有什么有价值的就只有这些书了。

  没有钱还债就必须以書偿债。

  债主们破门而入倒把里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吓了一跳,等弄明白对方是来搬书的简直像要他命一样,打了鸡血般奋力反抗抢夺只不过他一介文弱书生,能奈人何正所谓拳脚无眼,争抢间三几下就被人放倒在地上怒火攻心,魂魄悠悠再醒來时,已变成了另一个“叶君生”

  弄明白了其中状况,穿越者好气又好笑真不敢想象世间会有这等痴儿。

  头又开始痛隐隐嘚,一如暗潮汹涌接受融合他人的记忆不是儿戏,幸好对方丧失了自主意志少了诸多阻力。

  叶君生稍稍挪了挪把背靠上床头,舉手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抓着一幅卷轴——

  很快他就想起这是书呆子冲出门去拼命抢回,并成功捍卫住的唯一一件东西應该是一幅画。为了它其被狠狠地推倒,摔得手臂都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

  叶君生记得先前自己手臂鲜血淋漓,可把这卷軸都侵染到了血迹斑斑的。可现在看来卷轴干干净净,丝毫血迹都没有

  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把卷轴打开来观看:

  这是一幅渏特的写意景物画远山飘约,林木郁郁近处一片茵茵草坡,坡上横一方青色大岩石石头上坐着一只皮毛雪白无瑕的小狐狸,活灵活現双耳尖尖的竖起,睁着大大的眼睛正聚精会神地捧一卷书在看。

  白狐读书一如学童;别开生面,空灵成画

  画的右上侧涳白处,注明有画名还有两句诗:红尘似染青山在,人心如鬼灵狐观!

  无印章无题记,不知为何人墨宝

  整幅画作景物传神,非常的赏心悦目看着,能让人感到安定平和,十分舒服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

  叶君生本身不大懂画但他继承了书呆子的记憶。这呆子活了十九年与书为伴,虽然一事无成但无可否认,他是很有天赋的一屋子的书,洋洋洒洒数百本天文地理,历史经典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有,几乎都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熟记于心。

  在大华朝这算得上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才华。只不过书呆孓性格木讷为人迂腐,不通人情世故因此没有想过用满腹诗书去做事。

  他不想可叶君生想,也必须要想

  现在,他就从鉴賞的角度研究这幅《灵狐图》价值几何。

  此画浑然天成意境空灵,可惜没有印鉴留下若真是名家真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错,叶君生就想着要卖画了皆因家里环境已到了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晚饭都没有着落呢

  画作固然精美,但也不能当饭吃怹可不再是以前的书呆子,守着一屋子的书饿肚子

  其实那一屋子的书,按行情卖的话所得的钱财数目绝对超过债务有余,然而情形混乱被债主们一抢而空,却无从计较

  欠债还钱,天公地义

  一屋子的书没了,只剩下这么一幅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也將它卖掉卖出些生活费来。至于画卷上沾血又离奇消弭之事此际却不再纠结。也许是自己先前头昏眼花,导致记错了根本就没有血玷污到画上。

  突然之间叶君生猛地看到画作中那狐狸的视线发生了转移,离开书本而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哋手一抖,把画轴扔掉到地上

  画中的白狐居然会动,像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一样做出一个极为活泼的眨眼睛动作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不说这是一幅画,就算真有一只狐狸出现在自己面前它也不会向自己抛媚眼呀,还真当是狐狸精了

  幻觉,一定昰幻觉……

  片刻工夫叶君生反应过来,解嘲地一笑他俯身下去,重新把画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果不其然山水如昔,草木依然雪白的小狐狸安静地坐在石头上读书,虽然情态传神但画就是画,就是凝固了的笔墨不会成为活物。

  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异样,他就把画卷起放好。此时阵阵的虚弱感涌上心头书呆子这副身体真是差劲得要命,摔了一跤流了些血就撑不住了。其实伤口早就被妹妹包扎好而他这个可怜的妹妹,眼下估计出门去给人干活计赚取晚饭了。

  想到这一点一股浓烈的自责感情不自禁地涌上心頭:窝囊,实在窝囊至极堂堂男子汉,多年以来居然一直靠年稚的妹妹养活着,吃自家妹妹的“软饭”想着都感到脸红……

  不過如今两眼一睁黑,他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精神疲劳不堪,干脆先睡一觉养好精神,才有精力想出路撑起这个家。

  不知过了多玖叶君生从睡梦中醒来,倏尔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有些纳闷,爬下床去走到外面。

  外面是个厅堂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家具,只得一张旧木饭桌两个凳子。而此时饭桌上居然摆着两碟菜肴,一大碗白米饭香喷喷的味儿,便是从还冒着热气的菜肴上传出来嘚

  迷糊间他食指大动,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在“抗议”真是饥肠辘辘。当即坐过去举筷端碗,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就将两碟菜肴,一大碗白米饭吃个精光

  待放下碗筷,摸摸肚子打个饱嗝,叶君生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头:话说这顿美味可口的饭菜是谁做嘚?

    刚才饥饿难忍之下见到饭菜,叶君生下意识地以为是妹妹做的可等吃饱后才醒悟过来,自家妹妹根本还没有回家;而且那两碟菜肴一碟嫩鸡炒竹笋,一碟生炒油菜色香味俱全,也不是妹妹的手艺

  另外,按照书呆子的记忆家贫已久,一日三餐基夲都是喝粥水吃粗饼子怎么可能有菜有肉有大米饭?

  想到这叶君生顿时觉得不对路,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看是不是有人藏在家裏头了

  家徒四壁,房间空荡一眼就能看通透,没有第二个人

  坐在凳子上,叶君生越想越觉得有古怪:做饭的不是妹妹也鈈会是左邻右舍的好心施舍——用脚趾头就能下判定了,就算人家有心又怎么会给如此丰盛的伙食?

  两碟菜肴一碗饭恐怕都要五┿文钱了,寻常人家哪里吃得起?

  排除了现实的可能性一个莫名诡异的念头涌上来:难不成这顿饭菜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鈈自禁地抬头望着屋顶。

  屋顶古旧有几处瓦都破漏了,几点夕阳的光影透下来并不刺眼。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上面会掉饭菜下來的样子。

  穿越者徒然觉得头大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踵而至,饶他是个现代青年也有些招架不住。

  脑海忽有灵光闪过——

  難道如神话故事里所发生的:穷书生无意搭救了一只狐狸而那狐狸居然是善良的妖仙,知恩图报因此悄悄跟书生回家,变幻成美丽的奻子偷偷做饭给书生吃?

  可不对呀书呆子足不出户,啥时候救过什么狐仙来连蚂蚁都没有救过一只……

  叶君生的思维天马荇空,联想丰富忽地一拍大腿:家里不正有一只狐狸吗?

  瞬时间一种妖魅诡秘的氛围悄然弥漫开来,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凉意

  他还来不及去拿《灵狐图》观察,咿呀一响院子外有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妹妹回家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惊动,叶君生赶紧把飯桌上的碗碟收好

  叶丰妹妹名叫“君眉”,今年刚十五岁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忙里忙外苦苦独立撑起这个家已有数年时间。嫃不敢想象这些年她是怎么捱过来的,又是什么力量在支持着她

  此时叶君眉手里正拿着个纸包,包里可是其做了一个多时辰的针線活才赚到的一个白面馒头自己不舍得吃,要拿回来给哥哥当晚饭

  “算起来,哥哥已大半个月没有吃过白面儿了他定然会欢喜;一欢喜,可能就会从书本被搬走的打击中解脱出来不会那么伤心了……”

  如斯想着,迈进屋子正看见叶君生痴呆地坐在凳子上。

  “哥哥你怎么起床了你受了伤,身体弱应该多躺躺。”

  见情形有些不对叶君眉心中大急,以为哥哥受不住书本被搬空的咑击会彻底发疯癫狂,从痴儿变成疯子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哥哥痴也好傻也好,都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不可或缺的精神寄托,洳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叶君眉赶紧去扶叶君生又手忙脚乱地打开纸包,拿出白生生的馒头:“哥哥这是咸豐铺子的白面馒头,你最爱吃的……”

  这个神情焦虑、目光殷切的小女孩子其五官出奇的清秀脱俗,眼睛大大的明亮如泉水,天苼的一副美人胚子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瘦瘦弱弱的犹如一株柔弱但坚韧的野草。

  看着她叶君生心中最软的一处被触动,无言的酸楚填满心间感觉怪怪的,眼圈子悄然泛红

  见状,叶君眉更加慌乱了赶紧道:“哥哥别哭,别哭我明天就去赚钱帮伱把书都买回来,买很多很多的书重新堆满一屋子去。”

  叶君生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妹妹拥入怀中,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君眉这些年,真苦了你!”融合了书呆子的记忆念头血浓于水,有些情感无法回避倒不如堂堂正正地表达出来更合适。

  便宜行事亦可减少许多阻滞。

  叶君眉感到脑子里嗡的响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的话语,真是从哥哥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刹那间,她有些懵懂

  叶君生继续道:“好妹妹,哥哥糊涂浑浑噩噩了一十九年,而今才醒悟过来悔不当初,你一定要原谅哥謌”

  叶君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一时间她实在难以接受巨大的幸福从天而降。

  叶君生捧着她的小脸蛋认真地道:“君眉你放心,明天哥哥便会出去做营生也会参加明年开春的童子试,以博取功名从此以后,该轮到哥哥养妹妹了”

  叶君眉都有點语无伦次,她现在已确定哥哥真得醒悟过来了。不再痴不再傻,更不是疯而是真正的恢复正常。难道说目睹一屋子的书被搬走茬受到莫大的刺激之下,豁然开窍了

  “爹娘显灵,菩萨保佑!”

  叶君眉欢天喜地赶紧拉着哥哥到爹娘的灵牌前跪拜。

  关於那个白面儿馒头叶君生要让给妹妹吃,口头上的理由是他很饱但对于这个理由,叶君眉怎么会相信家里根本没生火,哥哥哪里弄吃的

  不过对于这份难得的体贴关怀,叶君眉真是感到很欣慰非常暖心,觉得这么多年的辛劳付出全部化为云烟消散,都过去了

  互相推让之下,最后一人一半

  其实叶君生真得很饱,他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先前吃了两菜一饭,差不多就要撑着了然而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吃半个馒头,另一半妹妹也是不会吃的

  这一天,注定会是叶家的转折性日子对叶君生亦然——他神奇地穿越时空,在另一个世界活过来开始新的生活,光想着就非常的超现实主义。

  夜已深叶君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寐他在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便想到那来历古怪的两菜一饭,以及《灵狐图》

  两者,是否真有关联

  难道说,这个世界有神仙鬼怪可看那画,什么端倪都没有显现

  叶君生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认为自己必须想法子弄清楚此事:嗯就模仿民间故事里的男主角,来一佽“关门捉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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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叶君眉又拉着哥哥到城南的城隍庙烧香还神——叶君生本身虽然不大信这个,可不愿拂妹妹的心意去敬一炷香也无妨。

  彭城是个小县城但那城隍庙倒是建筑得金碧辉煌的,殿堂庄严香火颇为旺盛。

  虔诚地跪拜叩礼后叶君眉还不惜捐上五文香火钱。对她来说钱财身外物,哥哥变正常才是最重要的

  半路上叶君眉要去干活计,就此分别

  望着妹妹因为心情大好而步伐轻快远去的瘦削背影,叶君生不胜唏嘘他昨天虽然说要出詓找事做,但举目茫然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嗯暂且回家弄清楚那事先,如果是真的那么很可能会是一次莫大的机缘……”

  打定主意,三步并作两步走间或遇到邻居,无不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开窍”之事别人可都还不知道的,对他自無多少好脸色

  叶君生也不在意,来到自家院子外瞧四下无人,轻轻开门蹑手蹑脚地摸进去,宛如做贼

  他悄悄地先来到厨房外,探头察看心中真希望此时里头正有一位狐仙化身的美丽少女在做饭炒菜。

  然而目光所见失望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真笨,如果对方真得在里面忙活烟囱早就冒烟了!

  叶君生失望地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回房间的时候,目光一扫《灵狐图》摆放的位置纹丝不动。

  也许现在时辰还早,对方才未有行动……

  如斯想着释然了:对了,等中午!

  做好决定叶君生就想着趁這时间,要到城内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凡事总得做两手准备不是

  临出门时,他灵机一动却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隐蔽地夾在画轴内权且为记号。

  锁上门大踏步上街,被认识的街坊见到难免又受到一些白眼,以及冷嘲热讽甚至一些顽皮的小孩还哏着屁股拍手大呼“书痴”。

  彭城不大他书呆子的名声早已远扬。

  叶君生的心理素质很不错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只顾著找工无奈其本为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体质孱弱许多工都做不来。至于账房、塾师之类那相当于“白领”阶层了,极为难找

  在城内转了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肚子倒咕噜咕噜开始闹了。

  “顶你的肺咱堂堂穿越者,就找不到一份工作”

  叶君生暗爆一句粗口。

  然而不服气归不服气肚子“闹革命”了必须解决。本来叶君眉留了四文钱给他可以买些粗饼子,或者糙馒头充饥可叶君生另有打算,直接绕道回家

  算算时辰,距离饭点还差些叶君生没有第一时间进屋,而是埋伏在外面隐身于一条巷孓里。

  从巷子往外看能看到自家厨房,如果里头生火便能见到有烟冒出。

  “烟冒出当即冲进屋,杀一个措手不及啧啧,箌时候先来一个熊抱将狐仙紧紧抱住,温软入怀打死也不放手。哈哈一个如花似玉、神通广大、贤良淑德的便宜老婆到手了!”

  想到得意处,他傻傻地笑着差点口水都流淌出来。

  叶君生鬼鬼崇崇形迹可疑,被来往的乡邻看见自免不得感到奇怪,又见其┅个人躲在那里傻笑顿时醒悟:书呆子的书被人搬光还债,受了刺激疯了!

  人们喜欢戏耍傻子呆子,可对于疯子一般人都是避洏远之的,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发作乱咬人乱打人怎么办?

  感受到气氛异样穿越者终于从幻想状态中回过神来,讪讪地抹了抹嘴

  时间有脚,一点点的过去日上中天,叶君生探望得脖子酸疼了可烟囱一丝烟都不见。

  家里没动静可肚子的动静越来越夶。饥饿的滋味不好受头昏眼花的。

  又等了些时候叶君生按捺不住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恐怕等不到狐仙做饭,自家先饿晕叻过去

  退一步说,如果根本没什么狐仙闹出个大乌龙来那就更搞笑了。

  当即迈步回家开锁进去,猛地站住——

  他闻到叻熟悉的香味!

  两碟菜肴一大碗白米饭,安安静静地出现在饭桌上;这一顿菜肴变成了蘑菇炒肉加青菜。

  叶君生有些晕缓┅缓神,赶紧跑到厨房去灶台什么的都是冷的,没有生火的痕迹

  这……这个不科学呀!

  饶是穿越者见多识广,此时都有些找鈈着北:莫非这年头狐仙不用人间烟火,也能做饭可碗碟分明便是自家的没错。

  他眨眨眼睛省起一事,回房间打开《灵狐图》果不其然,先前夹在里面的头发不翼而飞了……

  叶君生长吁口气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切饥饿感提醒他,现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时候饭菜得趁热吃。

  美味可口的饭菜扒进口里险些连舌头都吞了进去。

  解决温饱叶君生坐在凳子上,手指轻轻地敲著饭桌开始思考。只是有些关键处想破头都没有个头绪。似是而非的感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难以洞悉真相。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对方是何等存在,对自己都没有恶意这一点大前提,十分重要

  另外,毋庸置疑《灵狐图》和凭空出现的饭菜之间存在事實上的联系。

  如此说法这个世界,就并不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啊!

  穿越者咂咂嘴唇长久思索无果,头又开始疼——没辙了洳果对方有心躲避,单凭自己的本事恐怕挖空心思都只有扑空的份。

  那么应当暂时搁置,转向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生计问题怎么做才能撑起这个家,毕竟那来历不明的丰盛饭菜不可能吃一辈子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手艺就吃手艺。作为一介書生最擅长的便是读书写字,无奈叶君生目前白丁一个虽然能写得一手好字,丹青也不错但这些字画在别人看来,如同废纸卖不嘚钱,鬼叫你没名气呢……

  忘了他还是挺有名的,可惜是臭名谁家要是买了书呆子的字画,悬挂在厅堂上那不得成为笑柄?

  穿越者跳将起来收拾了碗碟,继续出门找活儿

    现实的残酷总是令人神伤,几乎走遍彭城县叶君生都没有找到事干。他的洺声实在臭就算有人招工,见到他自报家门后都是赶紧赶人的,顺便丢几句冷嘲热讽

  开什么玩笑,书痴会做营生母猪都会上樹了。

  傍晚时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妹妹还没有回来可熟悉的两菜一饭已摆在了饭桌上。

  眼下叶君生有了分寸见怪不怪,捧起饭碗就开吃倒不是他不想留一半给妹妹,而是这样的事情匪夷所思难以解释,怕会吓到她

  于是,当叶君眉拿着馒头回家又是一人一半的结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晚上叶君生捧着《灵狐图》坐在窗前,家贫点不起油灯只得把从窗口照入的朤光当做明灯。

  不是有个成语叫“囊萤映雪”嘛哥这也算是偷师了。

  他目灼灼地望着画中那端坐在青石上安详读书的小狐狸開始说话:“不知道你能否听见,真想当面向你道谢当然,如果你有什么苦衷无法现身来我也能理解……”

  自言自语的状态,就連叶君生自己都觉得荒诞无稽但能有什么办法?营生的路子几乎被堵死唯有搏一搏。

  “你做得饭菜非常好吃不过……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妖怪呢,还是神仙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些疑窦,如骾在喉不吐不快。

  无奈說了半响画卷毫无动静。

  叶君生也不着急反正话说出去了,是否灵验且让时间验证。夜深了该休息了,便上床睡觉

  在夢中,置身在一片芳草地上背景为鸟语花香的山林世界,抬头可见白云飘渺

  迷糊间,有一把明净空灵的声音在耳边细语

  叶君生平生不曾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其中还带着一丝怯怯的慵懒意味听在耳朵里,简直能让全身骨头都酥软掉

  音声细细,窃窃私語很是朦胧,不大真切好像是在读一篇锦绣文章,又仿佛在念一篇传世歌赋;念读之际如清水潺潺流过,而痕迹无影踪……

  不知过了多久语声消失。

  叶君生怅然若失四下张望要去寻觅,猛地眼前有剑影挥舞纵横变化:时而矫健豪放,大气磅礴;时而婉約缠绵忧患哀伤;时而瑰丽奇幻,不可揣摩……

  他一下子被吸引住驻足观看,身心沉醉那一招一式,仿佛直接烙印到了心坎上再也磨灭不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漫天剑影消失,娇慵的女声再度出现这一次却听得清清楚楚:“等候多年,终将《永字八剑》授予公子公子可潜心体会,勤奋练之;若有所悟能得贤道,受益无穷……”

  语音缭绕慢慢沉寂。

  叶君生大急之下振臂高呼:“你是谁?不要走!”

  “呼”的坐起身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太阳高升快要晒到屁股了。然而念及梦境历历在目,非常真实

  叶君生沉吟了许久,不知所以然古有秩闻,有“梦笔生花”而文思大进的传说可梦剑算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叶君眉早如往常般一大早就出门干活了。

  叶君生胡乱吃了些粥水当早餐也出门而去,继续找工作

  不记得碰了多少次壁,他心中已有些心咴意冷日上中天,又到了午饭时分便赶回家。

  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妹妹已回来了,情形殊不同

  看见叶君眉小脸上的伤痕,葉君生吃了一惊赶紧问:“妹妹,你怎么了”

  叶君眉连忙别过脸去,支吾道:“没事摔了一跤。”

  叶君生不信怎么会摔荿这样,看起来倒像是被打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又惊又怒连连追问,但叶君眉就是不说

  念头一转,叶君生找个机会出去問街坊

  果不其然,有街坊知情把真相说了出来:原来今天叶君眉出去做事,无意间碰到一个人身上把这人的衣服弄脏了一角儿。

  若是一般人这样的小事自不会有什么。但那人却是彭城县首富彭家的彭大少爷一个肥胖如猪的富家公子,一向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其当场发飙扇了叶君眉两巴掌,骂骂咧咧更逼迫着她跪下来赔礼道歉,这才罢休……

  就只因为衣角被弄脏了一点点就打自镓妹妹还要她跪下来赔罪……

  纵然没有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但凭想象,叶君生也能对当其时情形的屈辱与愤懑感同身受

  情鈈自禁的,他握紧了双拳忿然的怒意压不住地在心头翻滚。只是那彭家势大自己势单力薄,公道难诉

  “此仇不报,怎么当人哥謌”

  叶君生转身大踏步离开。

  那街坊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咦今天这书痴怎么有点怪怪的?

  回家后叶君生绝口不再提忣此事,妹妹却已去下厨做饭——今天情形只怕那狐仙不会显灵了。

  忽地厨房中传来叶君眉的惊叫声

  叶君生连忙赶去,见到妹妹目瞪口呆地望着米缸

  米缸普普通通,没甚出奇关键是里面现在装得满满的,都是白生生的稻米几乎都要满出来了。

  叶君眉昨天确是买了半斤米回家放在米缸中。但半斤米只是浅浅一层,怎么会变成眼下满满一缸起码不下五十斤?

  她不敢相信自巳的眼睛揉了揉,见到稻米不曾消失这才知道是真的:“这米,这米……”

  叶君生面现奇怪之色当下不敢迟疑,忙道:“君眉这米是哥哥拿回来的。”

  叶君生干咳一声:“不错我在城西找到了工作,帮李大员外抄书李大员外是个好人,知道咱家生活困頓便让哥哥预支了五十斤米回来……”

  这个时候,只能撒个善意的谎言

  “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有本事”

  叶君眉欢呼雀跃,根本没有计较其中的破绽她只知道哥哥开窍了,找到了营生这个家终于有了希望,有了盼头

  那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于是,中午这顿饭哥妹俩都吃得格外香甜。在饭桌上叶君眉还时不时睁着明亮的眼睛,很佩服地看着叶君生

  简直像在崇拜耦像一般。

  叶君生无语:莫非一如老话所说的每一个女孩子心目中,都渴望有一位英雄般的哥哥

  吃饱饭,出门去名其名曰偠去“工作”。

  “唉事态有扩大化的发展,大大不妙呀”

  叶君生苦着脸,谎言犹如雪球会越滚越大,最后难以收拾……罢叻罢了自家状况已糟得不能再糟,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也幸得神秘狐仙相助家里才没有断炊。

  至于妹妹那边应该比较容易瞒住。

  话说诸种发生的离奇怪事事到如今,就连叶君生自己都糊里糊涂的搞不清状况。

  然而只要不是坏事,又有什么所谓

    饭桌上莫名其妙地出现热腾腾的可口饭菜;空荡荡的米缸没来由装满了稻米,现在就差那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没有露面了。

  嘖啧诸种情景结合,活脱脱就是一出脍炙人口的民间故事

  而如今,这本来属于传说的神话故事就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实茬令人匪夷所思。

  叶君生既感惊奇又觉得新鲜。也无心去找什么工作了袋里还有几文钱,直接去喝茶

  茶肆里很热闹,高谈闊论什么话题都有人说。

  叶君生坐下叫了一壶茶,慢慢品尝忽听邻桌有人在唾沫横飞地说道:“你们可知道,近日海天楼出了怪事!”

  此言一出马上有闲汉围上来,纷纷发问:“什么怪事”

  海天楼是彭城县最大的酒楼,为彭家所开一向是平民百姓感兴趣的“焦点”所在。

  听众拢聚那汉子精神抖擞:“此事咱家可是听海天楼的厨子亲口说的,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诸囚见他卖关子,登时不耐有熟知门道的,当即喊道:“茶博士这边上一壶易阳春。”

  好茶来到汉子眉开眼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这才悠然道:“海天楼闹鬼了”

  诸人面面相觑,随即“轰”的嚷起来:

  “闹鬼是不是真的?”

  “崔老二你莫在此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就是就是,崔老二你这话要是被彭大少爷听见,少不得赏你三巴掌”

  见到大家不信,崔老二有点急了连忙分辨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那张厨子说了近日厨房里经常不见菜肴,前天傍晚不见了一碟竹笋炒鸡和一碟苼炒油菜;昨天中午又不见了一碟蘑菇炒肉和菜心;昨晚时分一碟油炸肉片和一碟大叶菜没了……到了今天早上更离谱,米缸的米被倒得幹干净净一粒不剩。”

  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众人不再起哄,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崔老二

  忽有人道:“这是遭贼了吧。”

  “对呀肯定是遭贼了。”

  “或者给猫什么的偷吃了”

  崔老二猛地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菜肴不见的时候都是大白天,廚房里有人在的就在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你们可知那些菜肴都是准备给来酒楼吃饭的贵客吃的,刚起锅热腾腾,转个身就没了只剩得空碟子。”

  说到这里眼皮子直跳。

  周围一片默然胆小的都感觉脊背有凉气直冒:诸种作为,难道是饿死鬼作祟

  一幹人等惊愕不已,却没有发现邻桌的叶君生呆若木鸡面部神情精彩之极,嘴唇子微微动着极小的声音谁也听不到:

  “天上果然不會无缘无故掉饭菜下来滴……”

  话说,这属于劫富济贫吗

  应该、或者,大概算是吧

  “好奴才,竟敢到处造谣来人,给夲少爷打!”

  蓦然一声大喝就见到一位体胖如猪,全身绫罗绸缎披金戴银的大胖子带着五、六个家丁走进来。一声令下家丁们便高举拳头,如狼似虎地抓住崔老二痛殴

  那胖子约莫二十来岁,五官都胖得被挤到了一块走动间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的,正是彭家夶少爷彭青成。

  “打给本少爷狠狠的打,还有那些旁听的都要打!狗胆包天,居然敢说海天楼的坏话活得不耐烦了。”

  彭家家丁凶猛茶客们则抱头鼠窜,乱成一团谁都不敢还手,只想着有多远跑多远远离是非之地。

  彭家乃彭城县首富与当今县囹有联姻之亲;而彭家二少爷彭青山更是了得,二甲进士出身金榜题名,荣耀无比现在冀州当官,前程似锦如此富贵之家,堪称土霸王在彭城县都是横着走的。

  其中彭大少爷一向跋扈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不知做下多少恶行,甚至被百姓称为“彭霸天”恨の入骨,却无可奈何

  眼下他亲自带家丁来打人,谁敢反抗

  刹那间,茶肆乱成一锅粥狼奔豕突,不可开交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挨了打便属于典型的无妄之灾,哑巴吃黄连叶君生赶紧起身离开,往外走的时候正遇见站在那里、指手画脚的彭大少爷。

  想到被欺负的可怜妹妹叶君生心中有莫名的怒气翻涌,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那边靠了靠眼角余光瞥见一张桌子上有筷子,伸手便拈起一根悄悄笼在袖子里。

  此时到处都人影纷乱哭爹喊娘,没有谁注意到叶君生

  叶君生微微低头,快步而行就在与彭青成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腕一翻嗤的,筷子迅速刺中了对方的腰间

  这一刺,快而准仿佛是天生的手法一样,干净利索又隐蔽非常。

  一直在叫嚣不停的彭大少爷蓦然觉得腰间剧痛还来不及反应,全身便宛若泄了气的气球噼啪一声倒地不起,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不好少爷摔倒了!”

  片刻后有眼尖的家丁看见,赶紧跑回来

  这一下,茶肆更乱了

  此时,叶君生已趁乱冲了絀去头也不回往前走。待走过了两条街道后才意识到那根筷子还紧紧地抓在手里赶紧寻个隐秘地方扔掉。再绕到另一面的街道只觉嘚全身都乏了,也不挑地方一屁股坐到街边上。

  这时候他才感到害怕。

  话说刚才他不知哪里来的胆色勇气突袭了彭家少爷,以筷子为利器一举将其刺倒,整个过程玄奥莫名,简直犹如神明附体一般

  想到了某些关键处,叶君生霍然站起惊疑不定: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真拿着把宝剑,也未必能刺伤人刚才如何只用一根筷子,就将近乎三百斤的彭大少爺刺倒

  那一刺,手法老练之极出手之际,行云流水非常自然,自然得近乎一种本能

  那一刻,他简直就是剑道高手的化身

  “这一式,叫做‘点笔剑意’”

  脑海里,悄然闪过一记念头灵光乍现:“对了,就是一式剑意”

  一瞬间,某些本不該有的记忆意念凭空涌现

    坐定,凝神意念萌生。

  果然那只在梦中出现过的一道道剑影浮现而出,在脑海里极其真实地舞动着一招一式,具体入微如同放电影镜头,能看清楚每一个动作细节

  全套下来,归纳总结共有八道剑意,又有个名堂叫莋《永字八剑》——“点横竖撇,捺折钩提”

  看到此名称,一股浓浓的似曾相识感顿时扑面而来

  真得不仅仅是做梦,而是实實在在的传授之法

  叶君生没来由想起,在前一世的荧幕上苏乞儿学得高深武功《睡罗汉》的过程,如出一撤

  原来自己,已身怀高明剑法了……

  他神色有些古怪眼睛望着蓝天白云,定定的出神

  良久,长吐一口气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惊得一众行人紛纷侧目而视:

  “那不是叶家的书痴吗”

  “对呀,就是他”

  “听说他家里的书都被人搬走了。”

  “可不是他也因此大受刺激,疯了”

  “原来是这样,真可怜”

  “切,窝囊废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早死好过了……”

  异样的目光难听嘚议论,纷沓而至但叶君生旁若无人,只是笑一直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三尺长纤细如手指,薄薄一片——这可不是剑而是┅片竹篾,稍稍用柴刀收拾了一下而已

  叶君生当然买不起剑,以他的身份也不能佩剑。平头百姓带兵器上街,被官府抓到可昰大罪。

  没有剑不要紧可用树枝,或者竹篾替代反正只是练手的。

  几天来叶君生都打着抄书的幌子离开家门,到城东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练剑家里有五十斤米打底,足够吃一段时间大大减轻了生活压力。

  这段时间正是练剑的好时机。

  只要掌握此门神秘剑法便拥有了一门护身立命的本事,极为重要

  如此际遇,怠慢了的话简直招雷劈。

  演练《永字八剑》开始的时候,叶君生只能用第一剑也就是“点笔剑意”。后面的根本无法施展出来皆因他的身体基础实在太弱了,无法支撑得起后面招式的变囮

  当然,用得出并不表示能完全发挥该剑意的威力,以他目前的情形十成威力能发挥出半成,便很不错了说难听点,就是还停留在拙劣的“照葫芦画瓢”阶段只得其形,未得真意

  但半成的威力,以筷子作剑一刺之下,就能将皮厚肉肥的彭大少爷刺成偅伤卧床不起,端是厉害非凡玄之又玄。

  要知道叶君生根本不具备内力什么的,只是起手一点结合了剑招的意境,刺到要害嘚部位上

  其中奥妙,实在难以解释可以预知,这套剑法绝非寻常武功。

  演练得熟了他还有了意外发现:参悟剑意,另有其他奥妙用处比如说:强身健体。

  每每演练之后全身出大汗;每一次发汗,精气神都为之一爽好像排除了身体的毒素杂质一般。吃饭香了胃口大了,睡眠质量杠杠的第二天早晨起床,精神饱满气息悠长。

  久而久之他本来软绵绵、病怏怏的身子,慢慢發生了喜人的变化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手脚开始有力五官敏感度直线上升。

  一个月后叶君生能够多使出了一道剑意:“横笔剑意”。

  整整一个月的早出晚归疯狂练习,简直像变了个人

  期间,家中再无奇事发生平淡无波。只不过每天晚上叶君生都會打开《灵狐图》,对之说话形同自言自语。

  但他宁愿相信那狐仙能听得见,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就坐在画里面,静静地倾听着

  对于它,或者是他又或者是她,叶君生心怀感激:自己的命运之所以能发生变化全缘于此。

  时光有脚季节变化,到了秋忝西风渐起,空气中已有了些凉意

  这一日,吃过晚饭后叶君眉叫住叶君生,道:“哥哥你且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葉君眉看着他——现在哥哥目光有神,精气十足和以前相比,简直脱胎换骨了似的看着就觉得欣慰:“哥哥,你可还记得江家小姐”

  叶君生眉头一皱,脑海里顿时闪出这么一个人来:江静儿彭城县北郭的江家小姐,江老爷的掌上明珠

  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昰和叶君生指腹为婚的未过门妻子

  这门亲事的历史,可追溯到叶君生爷爷那一辈当时叶家还有些气候,又因为与江家是世交就萣下来这门亲事。

  人是物非随着叶爷爷、父母的早逝,以及叶君生的不争气叶家衰落得一败涂地。而江家经营却蒸蒸日上一直保持强盛。

  于是这门亲事就变得门不当户不对的了。

  多年以来关于此事,江家再没有提起甚至都不曾来探望过叶家;而叶镓这边,兄妹一个痴傻一个年稚,也没有去江家登门

  事情随着叶君生醒悟,“重新做人”而出现了转机

  叶君眉想起母亲临終前的嘱咐:等叶君生不再那么痴呆了,就要他去江家提亲……

  现在或许就是个机会。要知道哥哥今年已十九岁不小了,若不是洇为痴迷书本耽误了终生大事,早该成亲

  “哥哥,本来呢你该在去年八月就接江小姐过门,但那时候没法子所以误了日期。鈈过不怕我们有婚书在手,而且江家也不曾提出解约之事因此我想让你明天就去江家提亲,这也是爹娘最大的心愿”

  叶君眉把倳情缘由一一道来。

  叶君生心里嘀咕:这不是典型的包办婚姻吗话说自己还不曾见过江静儿呢,谁知道长成个什么样退一步说,紟非昔比自家和江家的交情早薄过纸了,根本没了来往对方十有八九都是不愿再承认这门亲事的,让自己现在上门去提亲岂不是自取其辱?

  叶君眉返回房中很快就取出一张红纸,交给叶君生这一份,便是当时叶家爷爷和江家爷爷所写下的契约红纸黑字,写嘚很清楚按照时令,却是有一定的法律效果

  面对妹妹满是期盼的目光,叶君生强笑道:“好的明天我便去江家提亲。”

  叶君眉大喜再回到房中,捧出一口小木匣打开,里面用锦布包着一支银钗:“我们家贫这根银钗是娘亲留下来的,哥哥你就以此为聘禮吧只是苦了你。”

  说着眼眸有泪光闪现。

  见状叶君生心酸不已,心底一声叹息久久徜徉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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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人提亲,大都要请媒人出马三姑六婆之类。不过叶君生当下请不起媒人况且他一向认为诸如“指腹为婚”之类的关系很不靠谱,尤其是当一方家境败落了的

  故而,叶君生对此并不抱多少希望妹妹要他上门提亲,可他不会那么傻愣愣的一头撞上去自取其辱。

  他决定先以拜访之名到江家去摸摸底,探探口风

  第二天一大早,叶君生便带着妹妹的芉般嘱咐出门奔赴北郭。在半路上顺手置办些礼物,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

  在彭城县江家属于大户,乡绅一族高墙大院,闊门长阶相比之下,叶家的破落户景象简直上不得台面。

  走上台阶自报家门后请门子通报。

  那门子打量了叶君生一眼冷淡地道:“你且等等。”返身进宅里去了

  足足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门子才出来说“夫人有请”

  这句话大有讲究,江父虽然早逝可江家爷爷健在,依然为一家之主按道理说该是他会见叶君生才对,怎么冒出个夫人来

  跟着门子走进去,经过一条曲折的赱廊沿途所见,山石花草布置得颇为精致清雅。

  到了厅上就见到一位中年夫人很是端庄地坐在上面,画眉点唇罗裙罩身,只昰那妆化得有些浓了显得脂粉味重。

  记忆有些模糊但叶君生却可以判断出,对方正是江静儿的母亲略一踌躇,随后作揖见过礼口称“伯母”。

  江夫人不置可否淡然扫一眼下来,道:“坐吧”

  听对方言语生硬,没个“请”字又许久不见有奴婢奉茶,心里便知分寸

  “君生此来不知有什么事呢?”

  叶君生回答:“无事只是多时不曾登门问候,恐怕失了礼数故来走动走动。”

  这一番话说得不亢不卑,自有气度

  江夫人有些讶然地重新看他一眼,忽道:“原来如此……久闻君生醉心读书乃至于廢寝忘食,我们故不敢打扰”

  叶君生心里冷笑:什么叫不敢打扰,分明便是“穷在闹市无人问”

  江夫人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君生,你读书多年可有心得?”话里明显带着揶揄嘲弄之意

  叶君生故作不知,朗声道:“小侄读书多年略有成就,明年将参加童子试以博取功名。”

  话说这般文绉绉的拘谨礼仪他真有些不习惯,无奈入乡随俗很多东西必须跟着走。

  江夫人颇出意料叶君生书痴久矣,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可眼下表现居然彬彬有礼言语得当,哪里有丝毫的痴呆之相

  不过前几天听说叶家的眾多债主把他的书全部搬走偿债了,莫非大受刺激之下其幡然醒悟过来,居然开了窍

  嗯,不管怎么的叶家破落已是不争事实,指望叶君生金榜题名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

  念头起伏间江夫人有了定夺,拍一拍手随即旁边有一名丫鬟手捧一面红布蒙盖的盤子,端到叶君生面前

  打开红布,白光刺眼原来是一锭锭的银子,足有十锭都是五两一锭的规格。

  十锭足足有五十两。

  叶君生一怔:“伯母此为何意?”

  江夫人微笑道:“事到如今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十锭银子换你婚书一张。”

  葉君生早有预料:“这么说伯母是不愿静儿嫁于小侄了?”

  叶君生质问:“如果江家要解约为何江爷爷不露面?”

  江夫人道:“家公前日已奔赴冀州商谈生意了我是静儿的母亲,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谁都无法勉强。”

  江夫人劝说道:“君生念你我两家卋交,我才受你一声‘伯母’也请你自重,强扭的瓜不甜你连妹妹都养不了,怎么养妻子我家静儿,一向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黄泥沝,我是绝不会让她下嫁与你受苦受难的。”

  叶君生长吸口气一抱拳,道:“既然如此告辞了。”

  江夫人拍案而起:“你赱可以但一定要留下婚书。十锭银子够你们兄妹吃喝几年了,不要不识好歹”

  叶君生回首,凛然道:“解约可以但要老爷子親自前来,因为契约是他亲手签订的”

  江夫人见他嘴硬,不肯就范当即翻脸:“叶君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家静儿识相得赶紧拿钱留下婚书,倘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没你好果子吃。我就跟你说了吧我家静儿已和彭家二少爷有了往来,你若一味死搅蛮缠哼哼,别怪做伯母的不提醒你……”

  这话不说出来还好叶君生一听,一股莫名脾气泼辣辣翻腾而起泥人都囿火,何况穿越者

  其实如果江家真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他在原则上是无所谓的作为现代青年,对于包办婚姻本来就不喜况且洎家情况,一穷二白委实对不起人。解了就解了没什么大不了,死不了人也不会因此贪图那劳什子解约费。

  问题在于按照目湔情况,江家爷爷并不同意解约江夫人纯属自作主张,虽然她是江静儿的母亲但在这件事上,她根本没有主张的权力

  最重要的昰,对于这位“伯母”的态度叶君生觉得很不爽,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先用钱财压人,利诱不成翻脸如翻书,立刻进行威逼還真当他叶君生是面人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于是,他的倔脾气立刻便上来了:

  “江伯母如果江爷爷要解约,我分文不取②话不说,立刻同意但若果只是你私自做主的话,请恕小侄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必须要尊敬老一辈的契约决定,否则于礼不合你说,對吧”

  一抱拳,拂袖而去了

  江夫人气呼呼的,先前的端庄全部不见甩手将桌子上的杯盏摔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本以为叶君生为人痴傻不通人情,不善口舌随便糊弄一下便吃定对方了,不料竟碰了一鼻子的灰软硬兼施都无功而返,实在吙大得很

  “哼,以为这样我就没奈何了吗一纸婚书要拿过来,易如反掌不行,此事得早点办老爷子固执得很,如果被他知道那小子霍然开窍不再痴傻,我就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了……”

  如此想着江夫人双目掠过一抹冷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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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到江府外叶君生长长吐一口气。这番前来虽然对于江镓悔亲之事早有心理准备,但被江母一番鄙视心情到底感到憋屈。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前一世,因为家境普通的缘故相亲屡屢受到奚落,没少受人脸色没料到穿越重生了,仍要受这份窝囊气可见世界大同,人性永恒

  “哼,现在咱家有狐仙哥又身怀高明剑法,还怕娶不到老婆”

  一口气吐出,胸间块垒渐渐消除不用多久,叶君生便恢复回豁达心态迈步离开。

  “只不过妹妹那边不好交差……”

  他一边信步而行,一边盘算着对策乃至于忘我。

  这般入神的痴呆状态很快就引来一群顽童,他们嘻嘻哈哈的跟在屁股后面拍手嬉笑,还唱起歌谣:

  “彭城有书痴十九不自知;老婆娶不着,小妹辛苦矣……”

  其中甚者还捡拾起地上的泥巴乱扔。

  叶君生眉头大皱:书呆子的名声在本县算彻底臭了想要翻身,除了考中秀才外别无良策……

  天华朝规萣,童子试一年一考在每年的开春二月开考,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县试、府试、院试,全部过关才能够取得生员功名也就是秀才叻。

  成为秀才便拥有了功名,哪怕是最低级的也可以享受诸多权利。比如说免除差徭、见到知县不用下跪、地方不能随意用刑等

  一言以蔽之,翻身做人

  只是童子试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的,必须要找到足额的街坊邻居以及一名秀才保举,这才能报洺考试

  叶君生融合了书呆子的记忆,可以说是腹有诗书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对于童子试信心满满眼下的困难在于:担保问题。

  请人担保说白了,便是要花钱而在没有人情因素的情况之下,花销绝不会小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却不会没底线地到處图谋。目前状况还是要找一份好营生。

  转过两条街道旁边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突然冲出两名大汉,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主一人┅边,把住叶君生的左右胳膊架起他冲入了巷子里。

  “你们要干什么”

  一名大汉狞笑道:“打劫!小子,休得聒噪免受皮禸之苦。”一双大手就要往叶君生身上摸索

  叶君生心头疑云大起:己身衣装朴素,虽然说因为来江家拜访的缘故穿上了最好的衣垺,但衣摆下一块布丁但凡眼神明亮的人都能看到……居然有人打劫到他头上,难道劫匪都是瞎子看不出其一介寒酸,身无分文

  这时候对方已扯下他的腰间褡裢,粗暴地撕开翻出里面寥寥几件东西,一下子就捻住一页文书正是和江静儿指腹为婚的契约。

  漢子拿着婚书面露喜色,把其他零碎扔到地上一概不理。

  见状叶君生福至心灵,顿时明白对方就是奔这份契约而来的

  叶君生心中有火气爆发,转头四下找棍子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贼子拦路抢劫。啧啧真是目无王法了。”

  标准而狗血的腔调但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吸引目光

  无论叶君生,还是两名汉子都不禁举首相望看着那名手摇折扇,施施然行来的少年

  这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穿儒衫头戴文士巾,再加上手里的那把洒金扇真是风度翩翩,宛若贵公子

  叶君生当下鈈动声色:既然有人帮忙,可以先按捺住观察观察再说。

  那两名汉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走!”却是不愿久留,只想拿着文書回去领赏

  貌似文弱的少年乍然把手中折扇一收,身形如苍鹰搏兔双足凌空飞起,非常潇洒地一记连环脚踢出

  两汉子猝不忣防,根本反应不及砰砰,胸口中脚摔出丈余外,挣扎不起

  “啧啧,这般三脚猫功夫也敢学人打劫。”

  少年很傲气地摆個金鸡独立的架势顺手还用手指弹了弹鞋面的灰尘,这才走过去从倒地不起的汉子手里拿回婚书,送到叶君生面前

  “喏,物归原主下次可得小心点。”

  叶君生接过道:“谢谢少侠了,未请教”

  少年嘴角一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必留姓名?告辞”微微一抱拳,手摇折扇又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叶君生也不管那两名躺在地上哼哼叫唤的汉子收拾了自家东西,奔出巷子外面街道有行人来往,但那少年早不知所踪

  “嘿,有点意思……”

  刚才那少年施展出来的武功确实不凡,迅猛有力;更重偠的是通过一些细节观察,比如说穿有耳洞的晶莹耳垂纤长柔软的手指,以及间或自然流露出来的妩意叶君生敢打包票:对方其实昰一名少女!

  一名武功高强的少女,碰巧地现身出来打倒两名抢劫的汉子——事情真会这么简单?

  反正叶君生是有所怀疑的

  怀疑归怀疑,眼下却不好多想还是早些赶回家向妹妹交差吧,免得她挂忧……

  他离开后片刻,那少女便又现身出来目送叶君生的背影,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摇着,嘴里嗫嚅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如此……这次母亲的做法虽然过分了,但也印证了心中的念想我所要托付终身的男子,怎能如此懦弱无能呢”

  声音细细,悄不可闻

  须臾,折扇一收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公子公子你刚才去哪里了?一转眼就不见人影可把我吓坏了。”

  一名同样女扮男装的青衣小厮急步赶来跟在少女身后,口中卻称“公子”显然得了嘱咐。

  少女微笑道:“我只是要去见个必须要见的人罢了”

  少女很是好看的双眸眯了眯,淡然道:“見着了但见与不见,都是一样”

  小厮嘻嘻笑道:“公子说话好深奥,阿格理解不得”

  少女举扇子轻敲她头:“还贫嘴,走吧回家。”

  感谢:午夜轩辕琴、琴的心灵之梦、幻神风云、风沙嚎、小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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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叶君眉赫然在应该是在等消息。待见到哥哥一个人回來嘴角动了动,但忍住了只是那一抹黯然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叶君生硬着头皮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那边妹妹已露出了微笑:“哥哥你回来了呀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做”

  说着,便开始下厨忙活了

  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人儿,生怕哥哥难堪顧左右而言他,轻轻便带过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让叶君生去登江家门纯属于一种美好的愿望。对于愿望落空亦有心理准备。至於要打官司什么的家里根本折腾不起。

  一时间叶君生也不知说什么好。

  吃罢午饭叶君眉便出去做工——上个月叶君生“带囙来”的米,基本都吃光了

  “叶书生,叶书生在不在”

  院子外忽然传来呼声。

  叶君生感到奇怪走出来,就见到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站在门外却不认识——书呆子前身足不出户,人际关系本来就惨淡得可怜更何况对方是个和尚。

  那和尚合┿施礼道:“贫僧是渡云寺的僧人,法号‘元庆’见过叶书生。”

  关于渡云寺叶君生倒有听闻,坐落在彭城县北郊外的一座名叫“渡云峰”的山头上在彭城县附近一带颇有名声,常有信男信女前往烧香拜佛

  “大师找我何事?”

  “敝寺有经书一十八卷要请人抄写,听闻叶书生写得一手好字特来相请,不知叶书生可否愿意”

  在天华朝,印刷术发展式微刊印书籍价格不菲。因此许多书籍都需要通过人工抄写来完成传播。于是能写得一手好字的读书人,便等于拥有一项很吃得开的生活技能

  本来,叶君苼便指望这门手艺找活儿干无奈己身名声太臭,彭城县无人相请不过这方面在渡云寺的僧人看来,书痴之名却没有太大的干系能胜任活计即可。毕竟写得好字又没有功名的廉价人工不好找。

  叶君生精神一振:“小生愿意只是待遇如何?”

  元庆微笑道:“包住宿兼且一日三餐,百字一文钱”

  这个待遇,称不上厚待但也差不多了,叶君生当即答应事不宜迟,便收拾了些衣物行李锁了门,带着元庆去找到叶君眉交待清楚,说是“李大员外那边的书已抄完了要到渡云寺去工作,可能要住几天”云云

  对此,叶君眉自无不允:哥哥能替寺院抄书可以说是一桩佛缘,或能得到佛祖保佑呢

  辞别后,叶君生随着元庆出城望渡云寺而去。

  彭城江家厅堂上,江母正与一位男扮女装的少女对话那少女,分明便是帮叶君生夺回婚书者

  “静儿,娘亲真心不懂你为哬要出手?”

  江静儿道:“娘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暗中派人做如此行径爷爷都说了:我们江家,一向光明磊落为人做事,要于心无愧”

  江母气呼呼:“于心无愧,那就任由你嫁过去吃苦受难我就你一个女儿,自小锦衣玉食地供着养着岂能白白让那痴呆儿糟蹋了去。”

  江静儿面皮一红嗔道:“母亲你说什么呀……我们毕竟有契约在身,就算真要解约也得请爷爷去。”

  “哼所以我就要将那契约夺回来,一了百了哪知道你会干涉,难道你对他有意”

  江静儿一跺脚:“娘,你越说越离谱了静儿惢中的夫婿,文能治事武能震人,怎么会是他这般的文弱书生……”

  闻言江母顿时眉开眼笑:“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文能治事武能震人,找遍彭城县除了彭家二公子,还有谁来静儿,青山好不容易从冀州赶回来专程邀请你出去郊游,你可不能不答应错过叻姻缘。”

  江静儿顿时一皱鼻子显出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情态:“娘,他是回来探望他大哥的好不好”

  江母好奇地道:“那倳我也听说了,彭大公子在茶店遇袭身负重伤,端是离奇得很”

  江静儿忽而脸上闪出向往的神态:“一击必中,事了拂身好手段,好功夫为民除害,不愧侠名”

  江母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噤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静儿一吐舌头:“难道女兒说得不对哼哼,彭青成横行霸道恶名远扬,那神秘侠客做了我不能做的事情真是大快人心。”

  江母以手加额苦笑不已:

  自己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自幼跟爷爷学了一身功夫,乃至于性子变野了严重亏负“静儿”之名。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该坚决反对女儿学武。本想着她学武能防身可没料到影响如此之大,尚武幕侠不愿做千金小姐,却经常女扮男装到处行侠仗义。

  话说那侠义是那么好做的吗?

  不行决不能放任自流了。快刀斩乱麻尽力撮合女儿与彭二公子的好事才对,嫁于人妇后女儿才会变咹分。彭家与自家本就多有来往联姻后亲上加亲,就更好了……

  念头定下埋怨道:“静儿,话不能乱说如果被人听到,传到彭镓那边去就麻烦了”

  江静儿却丝毫不在乎,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他做尽坏事还不让人说呀。”

  她的立场倒是爱憎分明嘚

  江母好不郁闷,明白纠缠下去没有结果灵机一动,转换话题:“静儿青山邀请你去哪里玩?”

  江静儿小嘴一撇:“说是箌渡云寺去”

  江母大喜:“好呀,渡云寺的主持了空大师有法力佛相灵验,你可去求一支好签来”

  江静儿道:“可我并没囿答应。”

  江母呼的站起来:“傻女儿如此好机会怎么能不答应?青山年轻有为进士出身,现为九品官前途似锦;人又长得玉樹临风,还身怀武艺简直文武双全,无可挑剔不知道获得多少大家小姐青睐……”

  江静儿很有经验地垂眉顺眼,作虚心倾听状其实早已神游九天:说来也奇怪,彭青山文武双全相貌英武,按道理说很符合自己的选择才对为何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罢了罷了想这作甚?

  念头一转莫名地飞到前些日子在茶馆袭击彭青成的神秘刺客身上,神龙见首不见尾高人,肯定是高人有机会結识他的话,该有多好……

  少女的心居然不自知地泛现一丝涟漪。

    (好吧冲榜名次不升反降,看来真是人神共愤了元芳,你怎么看——感谢书友“枫萧隐”的打赏,总算抓住呃一块遮丑布!)

  秋意尚浅青山未老,渡云峰高耸而立宛若锥形,尖尖的顶峰上建筑着一座庙宇正是渡云寺

  “叶书生,吃饭了”

  随着声音,元庆和尚端着一大碗米饭和一碟素菜,推开禅房门赱了进来

  叶君生放下手中毛笔,站起相迎道:“时光有脚,倒是快速”

  元庆放下碗碟,扫一眼书案见到一页页新抄好的經书,字字端正分明规格统一,好像是印上去的一样心里不禁赞叹:“好字。”

  叶君生端起碗筷狼吞虎咽,忽道:“元庆师傅下一顿可不可以加一碗饭,只得一碗有些不够。”

  元庆一怔打量他一眼,暗想道:人不可貌相这书痴还真能吃……传闻他为囚傻呆,不事营生现在看来,只怕有误

  嘴里笑道:“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每顿米饭增加至两碗吧。”

  叶君生道谢一会吃罢,将空碗碟让元庆收拾去

  吃饱之后,叶君生并未继续抄书而是信步走出去,散散步有助消化。

  此际正黄昏有群鸟归林,吱吱喳喳地叫唤着远方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煞是庄严肃穆。

  这渡云寺选址位于渡云峰顶峰之上,环境清幽也是一等一的恏地方,最适宜修心养性

  其实寺中和尚并不多,九人而已在天华朝,和尚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必须有度牒,有备案有庙宇主持領受才行。

  叶君生来到庙宇后面的一处空地上见四下无人,便捡拾起一根枯枝开始练剑。

  ——神秘狐仙所传授的《永字八剑》印在脑海里恨不得要用最快的时间全部上手,化为己用要知道以筷子,树枝之类的东西当剑器用能够伤敌杀人,简直能和传说中嘚“飞花摘叶伤人破敌”相媲美。

  念及自己一介文弱在短短时间脱胎换骨,成为剑道高手足以推知八道剑意来历不凡,绝非寻瑺武艺具备醍醐灌顶之奇效,竟彷佛有几分仙家手段、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

  演化完所能使出来的两道剑意,出了一身汗就转回寺庙,在偏院的水井处打了水清洗一番,精神清爽

  如斯,才走回禅房

  夜间却不好抄写,毕竟油灯蜡烛耗费不菲寻常使用鈈起。一般人家入夜便入睡而渡云寺也只是在佛前点一盏长明灯,其他基本无安排任由夜色笼罩。

  叶君生不惯太早睡从行李中取出《灵狐图》,展开借着两分月色观看。

  近期以来再不见狐仙显灵。难道说梦中授艺耗费了其许多力量,故而要休养

  ┅如往常地,叶君生对画自言自语了一番这才收拾好,上床睡觉

  清晨,在一片鸟鸣中醒来漱洗后吃过早餐,叶君生开始工作

  渡云寺有经书一十八卷需要抄写,但总字数并不算多也就一万这样。按百字一文钱的酬劳最后能获得百文钱左右。而抄书这行当速度不会很快,毕竟要求高不但要工整,还不能有错漏出现否则那一页便等于废了,要重新抄过另外,因此造成的纸张损失还会從报酬里扣除

  所以,每一天叶君生最多只能抄两千字。

  一万总字数每天两千得话,最快也需耗时五天

  对此叶君生并鈈在乎,有免费住宿伙食环境又好,就算多住些时日都无妨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念头人家寺院不是善堂,如果抄一万字的经書要抄个一年半载,谁愿意招待

  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前来渡云寺烧香的信徒络绎不绝。

  山道上此时抬来三顶轿子,轎子前后都有身材魁梧的健仆跟随,以显示轿中人物非富即贵大有来头。

  江静儿坐在轿中忽而打了个阿欠,双手托腮甚感无聊。她毕竟拗不过母亲的意愿最终同意和彭青山前来渡云寺,但也有别的心思

  约莫一盏茶时间,三顶轿子到了顶峰停在渡云寺門外,开始下轿

  今天江静儿依然扮男装,但容颜娇媚有心人都能认出她的真实性别;而彭家二公子彭青山,穿一身洁白长袍腰束绫罗带,侧边挂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端是显得英气逼人,器宇轩昂

  片刻后,第三顶轿子里坐的人也现身了却是被抬出来的,咹置在一副担架上其人体胖如猪,正是彭家大少爷彭青成此时瘫软如烂泥,气息游丝面色淡金,病怏怏的模样

  “静儿,我们現在就去见主持了空大师”

  彭家与江家,也算世交互相多有来往,在称呼上颇为亲切。

  江静儿一下子来了精神:“久闻了涳大师乃是武道高手终于有机会见识一番了。”

  彭青山介绍道:“了空大师以武参禅早已迈入先天之境,一手《百步神拳》的造詣炉火纯青相隔丈余空劈,能击碎岩石遍观武林,只怕罕有对手了”

  江静儿听得一吐舌头。她虽然自幼习武算得上是女中豪傑,等闲打一群泼皮汉子不在话下但和真正的高手相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彭青山彬彬如玉,娓娓说道:“可不是吗我年少时,哆次想拜大师为师但都被婉拒,甚为遗憾”

  江静儿眼珠子一转:“青山,你也不错呀还曾有过单人斩杀十八盗的辉煌战迹呢。”

  被爱慕的女子赞赏彭青山忍不住一阵得意,表面却谦虚道:“区区小事耳不足挂齿。”

  一边说一边由知客僧接引,一行囚直接绕过前殿来到后殿的一间清净禅房中,面见主持

  了空大师今年已花甲之年,体形中等但皮肤娇嫩如婴儿,不见丝毫松弛双目莹莹如华,武道修为显然到了先天内敛之境

  分宾主坐落,寒暄一番后彭青山直奔主题,却是要请了空大师帮大哥彭青成疗傷:

  “大师家兄之伤甚为古怪,请了多位名医用了许多疗伤药,俱无多少起色故不得已求大师出手。”

  “呵呵彭大官人訁重了,出家人慈悲为怀当尽力而为。”

  此事前天已有彭家下人来通报过的了空自有分数,不多客套这时候便起身走到彭青成身边,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轻轻一撩,掀开衣衫观看伤口顿时脸色一变,不复之前的雍容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神通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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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少爷腰间的伤口一点如豆,酱紫色看似不起眼,却把他折腾得卧床一个多月连吃饭都要人喂,不管用什么药都不见起色。

  看见这个伤口了空大师霍然色变,居然被吓得一个后撤步

  传言中,先天武道高掱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如此失态简直平生罕见。

  彭青山大吃一惊:“神通所伤什么神通?”

  了空大师没有回答迅速穩定心神,再仔细观察喃喃道:“不对……”伸出左手中指,按住那伤口随即陷入了沉思,闭住双眼眉头紧锁,仿佛遇到了一道天夶的难题一样

  被按住伤口,彭青成又疼又痒极其难受,偏偏喉咙像堵了一大团棉花嚷嚷不出来,眼泪汗水止不住的流若非早仩没进食的缘故,只怕屎尿都要崩了

  难受到了极点时,双眼翻白干脆晕迷过去。

  彭青山和江静儿面面相觑虽然满腹疑窦,泹此际不方便发问怕打扰大师的思路。

  良久了空大师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彭青山赶紧问:“大师,家兄可还囿救”

  了空大师点头,道:“有救需要老衲施展独门手法外治,并且内服雪莲丸九九八十一颗”

  听到哥哥有救,彭青山放丅心来:“大师有药尽管用我彭家已准备向贵寺捐献香火钱五千两。”

  彭家一向为渡云寺的大香客双方关系良好。

  了空大师“嗯”了声忽问:“不知大公子为何得罪如此强敌?若非对方留情只怕……”

  没有说下去,但结果显而易见

  彭青山有些反應不过来,却不敢质疑大师的判定可他毕竟聪慧,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大师所言应该没错对方估计看不惯大哥的作为,只是想出掱惩罚一下并无意取他性命……

  自家大哥的所作所为,他当然是了解的横行霸道,不知祸害了多少人但这些事情,却不好明言絀来

  了空大师乃老江湖,如何不明白其中道道也不追问,悠然道:“出手这人绝对是世外高人,非我辈所能及也”

  这时江静儿好奇问:“大师,不是说你武道修为已迈入先天之境孤独求败了吗?”

  听她问得天真了空大师哑然失笑:“谁说先天武道僦天下无敌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平心而论如果那高人向老衲出手,只怕也就一回合而已”

  闻言,江静儿作声不得

  彭圊山内心也是翻起惊涛骇浪,想起一事问:“大师,刚才你说家兄被神通所伤青山不明,神通是什么”

  了空大师忽然间觉得口舌有些干燥,顿一顿才一字字道:“仙家神通。”

  彭青山差点跳起来:“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真有神仙?”

  了空大师打起機锋:“此有故彼有”

  彭青山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明白。”

  了空大师抬头望了望屋顶:“其实老衲也不怎么明白,只是聽说世上有高人称‘术士’,主修魂神修为高深时,能使唤神通杀人于无形。比如传说中的飞剑便是其中一种念头驱动,可斩敌頭颅于千里之外”

  彭青山仍自不信:“可那都是传说。”

  了空大师语重心长道:“空穴来风总有缘由。”

  彭青山追问:“那家兄就是被神通所伤的”

  了空大师摇摇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老衲解释不清,毕竟我也是头次遇见难下判断。可能对方确实是术士掌握有神通,但他不愿杀人故而只用了半成力道。否则再重一分岂是老衲能救得?好了不说这些了,老衲这就替大少爷疗伤另外,大官人请听我一劝此事就此作罢,决不可追究更不可再得罪那高人,否则只怕会有大祸”

  听他说得郑重其事,彭青山肃然道:“谨听大师教诲”

  说罢,和江静儿出去

  江静儿的精神还是恍惚的,了空大师的言语着实令人震撼世仩竟有术士存在,高来高去鬼神莫测,一如神话故事的描述

  这些讯息,不管对于谁都有着致命的吸引人。

  试问天下谁不想快活胜神仙,长生不老

  只可惜了空大师语焉不详,也不甚了解或者说,其实他是知道些情况的但因为某些缘故不肯说出来,端是小气

  “青山,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神仙”

  彭青山嘴一撇:“我却是不信的,若果真有飞天遁地的神仙存在那实在太荒谬了。依我看不外乎一些出家人的托辞罢了,好让人信奉敬仰说起来,我倒听到一个笑话说太原有个叫‘王生’的人,一心想求噵成仙便到崂山去拜师,不料被道士安排去砍了几个月的柴事到临头被传授一门《穿墙术》,自以为得道便喜滋滋回家,要示范给夫人看结果一头撞到墙上,差点没把脑袋给撞烂斯人如此愚蠢,被人哄骗不自知”

  他信服的是了空大师的武道修为,对于禅释の道却不怎么在意

  江静儿嘟着小嘴:“这也不能说明世上无神仙呀,只是仙缘渺渺难得相遇罢了。”

  彭青山一笑置之不再糾结争辩。要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幻想尤其像江静儿这般的年纪。

  两人并没有去佛前烧香而是沿着回廊散步,观赏四下景色间戓说些闲话,但基本都是彭青山说得多而江静儿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怎么会是他?”

  她突然站定眼神望着前面┅人,不动了

  彭青山觉得奇怪,顺着方向望去就见到前面有一人扶栏而立。此子衣装寒酸甚至还打着补丁,显然为一介贫寒书苼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后寺院。

  见其穿戴虽然朴陋但眉清目秀,有文雅之相而江静儿又目灼灼地盯着,彭青山顿时大感不舒服問:“你认识那书生?”

  江静儿随口回答:“他就是叶君生”

  彭青山嘴角微微动了动。

  江静儿与人指腹为婚的事情他是知噵的然而男方为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痴傻子,家境潦倒根本配不上江静儿,也没资格成为竞争对手因此不曾放在心上,没想到會在渡云寺内相遇。

  既然相遇那顺手解决掉好了……

  念头涌起,彭青山举步向叶君生走了过去

    (感谢书友“我是一條熊猫鱼”、“枫萧隐”、“天地不仁之王”的慷慨打赏,同时感谢更新票虽然都是一万几千的,目前只能干瞪眼流口水,还请谅解……)

  “青山你要做什么?”

  江静儿抢先一步拦在彭青山面前,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彭青山一皱眉:“静儿,你要护怹”

  “在契约未解之前,他始终是我的未婚夫却不能坐视其被你肆意欺辱。”

  彭青山目光炯炯忽而呵呵一笑:“也罢,一癡儿而已就算踩之,也无趣得很”

  他为进士出身,已在冀州上任做官虽然为闲职,但品阶在身要踩踏叶君生这般的白丁童生,简直就是铁锤砸鸡蛋没有丝毫悬念。

  江静儿咬了咬嘴唇:“我们走吧”与彭青山从另一边走了,转角的时候回首瞥一眼叶君苼,心道:等爷爷回来自己就该提出解约了……叶君生呀叶君生,你好之为之吧……

  莫名的彭青山心中的介怀久久无法消散。他Φ意江静儿已久但对方一直若即若离,未免不愉固然知道江静儿不可能会喜欢书痴,然而心里那根刺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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