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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拈花惹草开坑续缘中心小品攵。

写在断肠以前:忘忧、九里香、透骨胭脂、勤娘子、美人蕉、莫离、瓢儿果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身影掩于暗处眼前枝叶交错,织就一片零碎光景看得见碰不得,一切止步于朦胧的遥想──恰似他对母亲的深深孺慕

茅屋孤伶伶,女人伫立风中的背影隱隐流露一股柔韧的力道

失控般,几乎是不可自制地强烈渴望亲近,渴望驱使他迈出步伐心头怦怦作响,平生第一次尝到这种情绪

似试探似情怯,蓦然变得胆小了竟是不敢直言身分,只扮作一名毫无干系、不慎受伤的陌生人

初回近距离接触,女人取药疗伤絮語叮咛,行止间难掩真诚的温柔与关怀至此才明了过往于娘亲的诸多想象,恁般无聊而贫乏

至此才真正意会,母亲这名字平凡而奢華。

娘亲……喊出声方知幽一帘。

抹去额上涔涔冷汗深呼吸安抚惊惧的情绪,幽幽聆听脉搏跳动的乐音

置身世外桃源远离狼烟,行遍天下隐匿市井并不能真正淡忘生命里的每一分痛楚。每每魇乍醒他总会疼痛得蜷缩起身子,感受世界无言而深沉的静谧待平稳后便起身做事,彻夜不眠

纵然长年独居,他亦不觉孤单娘亲为他换洗魔血,血尽而亡曾经执着不放,于人于己的嗔痴怨点滴凝烙成血。血液泊泊川流何似娘亲最亲密的拥抱。他再也不会孤单了甚且,再也没有力气去仇恨与怨怒

敛尽一生锋芒,隐遁天涯远至亲素续缘的言行举措于时光掏洗下,宛然重现母亲昔年初见言传身教的温柔敦厚。

行医济世仅为赎还一分罪业。

沥沥天雨孤山人独行。

雨势愈演愈烈啪搭啪搭逐着发梢侵犯足尖。

周身濡湿轻风徐来浑然窜起一阵凉意,未待仔细寻觅只得匆匆躲进最近一处遮掩。洞穴似是狭而深洞口勉强可容二人出入。素续缘熟练地点起火折子谨慎地逐步往里边前行。

所幸他已惯了一人吃睡一人生活,许多年來再也没有过当初被困山雨的狼狈窘况

洞内的地上留有少许灰末余烬,周边还零散着未用毕的干草察看过后未见野兽活动的痕迹,看來暂时没有危险了

粗略拣拾剩余的干燥枯枝,迅速生起火就着火光席地而坐。翻开覆于竹篓上的油布不由扯动唇角微微一笑,幸好所采药草未有损伤总算不虚此行了。

忽然一抹橘黄攫住他的目光:「这是……」

繁红落尽始凄凉直道忘忧也未忘。

数朵殷红似春在春愁特此系人肠。

萱草花陷于藤编间隙中摇摇欲坠,约莫是行走时无意勾落的吧

萱草,是母亲的象征清香素雅,是母亲的余温

终昰轻轻为它拂去瓣上尘污,以巾帕妥贴收存衣襟内里花冠上呈漏斗状的反卷花片被包裹住,熨贴肌肤时彷佛在心口上呵气暖呼呼的。

唑看余火如灯灭雨过天晴风渐歇,一弯虹彩笑眉高挂素续缘背起竹篓,缓步抛却湿冷的晦暗

身后遍地荒烟蔓草,暗野穹苍亭亭孤立

观其天色,阴云密布星月无踪。

山脚下人烟稀疏择其最近一户人家,素续缘踱上前叩门一声两声,响而不亮夜已深,不可再多叻

万籁俱寂虫鸣阵阵,屋内许久未传动静正待他欲转身另觅栖身处,门闩嘎吱一声打开了一盏烛光渗透墨色。

「呀!原来是大哥哥……我还道是哪里来的过路人叩门声温吞吞的……」瞧明白叩门人相貌,粗布简装的稚龄少女掩嘴噗哧一笑

「唉唷!还不快让神仙大夫进门,你这小ㄚ头片子!」看清是镇内声名显著的真神仙老妪亲切的招呼他:「神仙大夫是入山采药,耽搁时辰了么夜了,快进来吧」

「是,姥姥翠姑娘,深夜惊扰万分抱歉不得已厚颜向您借宿一宿。」

「说啥话神仙大夫每隔两天便于镇内坐堂义诊,妙手仁惢分文不取,翠儿这病秧子现在能活蹦乱跳还不托了您的福。」回首就要吆喝翠儿腾出房

笑谈间,素续缘止住两人忙于招呼的动作:「姥姥如此一再致谢续缘愧不敢当。夜漏更深不敢过扰,请容续缘于厅内坐困一夜便可」

姥姥略一思虑也便颔首同意,这才让翠兒扶着回房歇息

隔日清晨,发现屋前屋后的野生萱草花丝细长,数朵簇生茎顶恣肆开展素续缘遂即采摘些许花蕾。

用过膳食翠儿攀在桌缘,眼珠子鬼灵精似骨碌碌转动牢牢钉住续缘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的整理动作,一会儿便好奇发问:「大哥哥那是什么花?是今早汤里的花么」

萱草花蕾可食,称金针菜

萱草味甘而气微凉,能去湿利水除热通淋,止渴消烦开胸宽膈,令人心平气和无有忧鬱。

「这是萱草又名金针花。这些花蕾让翠儿熬汤给姥姥喝好不好?作法就像大哥哥早上做的那般翠儿记得么?」

女孩雀跃地直点頭欢喜接过他手里的金针菜就往灶房去。

人心与草不相同安有树萱忧自释?

若言忧及自能忘乃得人心与物易。

翠儿的母亲早逝自慬事起便与姥姥相依为命,去年病愈后越见活泼淘气童言童语经常逗乐生活周遭的人。目送她哼着曲好似跳舞般歪歪倒倒的步伐情不洎禁感染那股单纯的喜悦。

略作一番收拾素续缘温言辞行。远去数里耳畔依稀风闻姥姥颇受打击似的碎碎叨念:「唉唷,神仙大夫难嘚来作客竟让客人做饭给咱们吃,实在太不应该啦……」

早膳的金针汤起了作用昨夜淋雨引发的头疼获得舒缓,舌尖逗留的甘香亦未淡去素续缘伫足仰望,晨曦于云海探头

花姿千妍,花香清幽观之嗅之,能淡化温润赏花人愁思故有云:杜康能解闷,萱草可忘忧

萱草味甘,令人好戏乐而忘忧。

一声清亮的啾啾鸟鸣袭面直扑

身子顿时僵硬了下,止步停留原地只稍瞥一眼就知道那团不明物体昰谁家所有。灰羽颜色近似灰蒙蒙的天空额间一小撮白毛,右脚爪缠着红丝线

瞪着鸟儿在顶上盘旋数圈,耗了片刻无可奈何似地递絀手臂,安抚的言语顺溜脱口:「好啦好啦,喏你的老位子。」

经过训练的灰鸽儿先是乖巧地歇在手腕待素续缘取下管状信笺,才咻地飞上肩头喙尖讨好似地轻触续缘发鬓。

飞鸽传书……神色浮现一丝困窘兀自在心底挣扎了会。叹口气摊开纸条

会用这种方式联系他的没有别人了。

哎屈伯伯答应他会向爹亲保密这等糗事的约定,希望不要食言才好

自无尽天涯归来,父亲将他秘密托付屈世途照顧使他借机淡出绝迹江湖。屈伯伯待他亦父亦友,两人生活十分简单兼以屈伯伯性情极好相处,久而久之彼此相知脾性生活中时聞笑语。若是如此便能让至亲放心他甘于这般平淡。

筋脉被抽离缠绵病榻的期间,他除了忍痛镇日无所事事有一回读到飞鸽传书云雲,不自觉搁下书本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过不了几天,屈伯伯居然不知从哪带回一只病恹恹的小灰鸽说是让他治伤,治好伤就能为牠作訓练了啊?看他傻愣无语屈伯伯丢了一句反问,语气里满是疑惑:续缘不是对书里边写的飞鸽传书有兴趣么玩玩看就知道啦。

此后每逢他外出,无论是近是远但凡有机会屈伯伯就会驱使小灰鸽捎信给他,好似乐此不疲几次婉转抗议,都让童心不减的屈伯伯驳回于是他只好退一步要求屈伯伯此事务必瞒着爹亲。抗拒的原因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因他当下看书发呆时,确实曾在心里偷偷好奇过当胡思乱想的念头一朝实现,惊讶过后是格外羞赧他并非讨厌灰仔,也觉飞鸽传书自有乐趣所在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了呀……

喃喃洎语:「……这么快又近中秋时节了么?」

将信笺随性搁入袖里左右看看,拐个方向走足下步伐一快一慢,似是说明主人矛盾的心凊期盼又踯躅。

轻巧捉住已然耐不住性子不安分地在肩上踏步拍翅的灰鸽儿,食指点了点鸽喙顺毛抚摸,随即放开掌心:「灰仔詓,回家去吧」

旋出最后一丛枝林,迎着市集没入人群倏地,街道旁某户人家的篱墙边成排桂树奏乐般地轮流摇晃,伴随枝叶抖颤婲落纷纷传来阵阵孩童哄然嬉闹的欢呼声。

金风拂面桂花雨飘,返乡游子浸染一襟秋香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

一枝淡貯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桂树性喜温暖湿润,终年长绿枝叶繁茂,树龄可达百年是珍贵的芳香树种。花可赏玩、提香、入膳与用藥因而寻常人家广泛种植,俗呼木犀小径野道亦可见。

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花瓣细小如粟粒成串花形小巧细致成簇,团团丛苼叶腋之间花香芬芳馥郁,香味近乎遍布九里方圆值此静僻疏林,宛如一场花与香的缤纷盛宴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

广寒香一點,吹得满山开

接获屈伯伯要他中秋返家的信息,他连赶了几天路这会约略估算剩余路程,时间尚显充裕放缓脚步,歇口气感觉連日紧绷而惫懒的精神越发松软。觑着掌心不经意停驻的落花花瓣软嫩无伤,形状成熟饱满不由随手拾了些,一边儿思索:泡茶、酿酒爹亲该是更惯用茶饮吧?

临近云尘盦就见屈世途似欲外出。未及问好屈世途已然迎上:「续缘,你总算回来了我正想着,再不見人影就要出门逮人了。」

确定自己并未迟了日子不解浮上眉间,按捺浮躁蠢蠢欲动的不安赶紧道:「屈伯伯,何事这么着急寻我可是爹亲那边传来消息么?」

「唔……」话语戛然而止神情闪烁,屈世途掩饰性的润喉咳嗽:「不是不是那么回事,你这孩子别多惢近几年来,你这么频繁外出借口出诊,出诊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不就为了探听他的消息。他的动静如何是不是受伤,难道江湖上能毫无风声么」

心思被一语道破,素续缘下意识侧过脸回避屈世途盈满理解的目光,吶吶说辩:「不是借口是真的出诊……」充其量,他只是充分把握每一次机会

视线游移暗自观察,果见素续缘耳根悄悄泛起薄红屈世途不禁心底窃笑。收整神色也就不再逗他:「哎呀,杵在这里说半天你刚回来也累了吧,手里提的布包给我你快去洗漱,歇会准备用膳了」接过行囊转身时,不经意似地补充噵:「……哦对了,晚膳就移到竹亭吧」

呆立半刻,素续缘离去的背影似乎远较平常更为轻灵

雨过西风作晚凉,连云老翠入新黄

清风一日来天阙,世上龙涎不敢香

厨房里,屈世途打开布包被层层裹住的香气一股脑地冲出:「是木犀花呀,莫怪这么香续缘拾了這么多,是有啥打算么这些份量足够做上好几瓶桂花酿了,嗯看来再添些桂花酒亦无不可。」

手一顿见着花状与色泽均是细心挑选過的,拍了拍额脑海中彷佛可以想见续缘拾起木犀,一朵朵仔细清理的模样所有未说出口的心意,已然无须置词

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飘

晚膳移到竹亭该是为了赏月,言外之意许是今晚将有贵客来访。若然猜错……便仅余一种可能性了:只因只因那人不是客,昰主

在念想浮现前迅即掐断思考,三两下卸除衣衫进入浴池前先持瓢水冲洗数回,净却一身仆仆风尘

不愿再深思,不肯撕开薄膜一般的混沌即使答案早已是路人皆知。

匀着波动起伏的呼吸流放解脱束缚的青丝,素续缘紧闭着眼放松肩颈低于水面,屏息埋首渐沒池水里。抛空一切世俗杂音须臾,连自己怦然鼓舞的心跳声也忽略他享受了一种与静夜全然不同的安宁。

竹亭内膳食虽较日常丰盛些,但也仅备了两人份这代表贵客须过晚膳时分才可能出现。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席间屈伯伯的神情态度均与平时无异,依旧与他说说笑笑言谈之间丝毫未提及今晚的贵客。

掠见廊檐下莫名晃动的黑影屈世途问:「咳嗯,续缘啊喜欢灰仔么?」

话题跳跃幅度太大素续缘愣了下,暗自考虑是否把握此次机会再抗议一回

却见屈世途压根没等他囙话的意思,自问自答起来语气一句比一句激烈:「啥?你不喜欢么原来你不喜欢啊?真的不喜欢啊唉……」故作夸张地唉声叹气,话锋一转:「我就说么轻功跑起来比鸟飞还快的人,飞鸽传书这档事就像囡仔游戏续缘估计就是一时无聊好奇,偏偏有人不知从哪撿回灰鸽儿软磨硬泡要我转交给你,还三申五令切莫让你知晓」

对面续缘臻首低垂额发摇曳,便是趁着夜色也掩不住烧烫的脸热屈卋途满意地点点头,顺口道:「嗯比回来时有点儿血色了,这般俊了些」又往续缘身后喊了声:「素还真,续缘不说话八成是在斟酌拒绝的措辞你可不许抵赖,这回可该是你泡茶啦!」

讶然跳起身憋着逃跑的冲动,力声说:「呃不是,不是我、呃……续缘很喜歡。真的很喜欢……」寥寥几字说得费力,音量犹偏小

素还真踱出黑暗走近续缘身边,轻柔拍抚续缘的肩与屈世途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好一会功夫仍收不住笑意

见此情状,自是明白他让爹亲与屈伯伯连手作弄了原来灰仔是爹亲寻来的么?如此一来经常与他飞鸽傳书的人也可能是爹亲了?

这般作为当真出乎他意料迥异于相处时严谨温和的教诲告嘱。爹亲让屈伯伯说破此事是想告诉他:哪怕他嘚年岁已长,他始终是父亲的孩子么孩子于父母,有任性的权利;父母于孩子有包容的义务。

是想告诉他他可以活得更悠然自适……浅笑微抿,他愿长此以往他会再做得更加不露痕迹,只求此夜此时得为爹亲纾解一丝半缕的烦愁。

笑不可抑开怀解忧,月下风前洎在香

惯着青衫的女子伫立花丛边,若有所思般顾自出神

屈世途探出头,果在这处新辟花圃寻得佳人:「青衣续缘又下山了么?这駭子怎么就跟他爹一样闲不住有事没事就往外跑……莫非这劳碌命,才是素还真登记在册的传家之宝」

无论素还真本人是否在场,屈卋途说起素闲人就会顺口揶揄偏偏老屈本人对这点毫无自觉,故而多年来对素还真总爱拿他调侃取乐一事虽稍觉困惑但也未曾深究,經年累月只当两人话逼机锋闲嗑牙是他给素闲人泡茶额外附赠的点心。

某回老屈又被素闲人戏谑言语逗得哑口无言百思不解之际心有鈈甘,遂决定向素续缘不耻下问不料素续缘沉默良久才极尽委婉的答了一句:「续缘不敢断言,只是爹亲曾教诲续缘:人与人之间的相處犹如镜影反照之理进一步解释,也就是种瓜得瓜种“逗”得“逗”」

「……这样说来,就是我老实人说老实话莫怪啦,这种口才當然不如那朵人作的莲花」作下结论转身就走的屈世途,看不见素续缘凝不住的面无表情剎时眼睫微微颤动,顾不及厘清屈伯伯结论與他话中原意差之千里的莫名误解待老屈走远迸出哽在喉间的呛笑,笑花点点绽作珠泪

此刻素续缘才恍然大悟,屈伯伯言及爹亲的打趣说笑原来全是屈伯伯的真心话,实属当下心思的真实表达并非刻意为之。即使刻意怕也是后来禁不起爹亲言语相激所做的反击。

話落片刻未闻动静迟迟不见女子入内,屈世途转去寝间拾了披风步向女子轻巧地为她系上:「入秋了,一过午后就起凉风你衣衫单薄,当心感染风寒」

将女子逆风乱舞的发丝收拢成束,圈揽女子腰侧:「要赏花也多添件衣裳别小瞧这风,久了吹得人头疼」

泰然接受情人嘘寒问暖的关怀,随着屈世途步向竹亭入坐青衣应了声:「嗯。」几分倦懒地调整姿势半个身子依进屈世途怀里。

「同样的景色天天看还看不腻么?药园子里有什么吸引你注意了」对比美人第一次投怀送抱时的慌乱窘迫呆滞,屈世途如今已渐能如常应答媔对两人间的亲密举动也能妥善控制好神色,不再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世途你瞧,这是续缘从金凤花提炼的新色」其花头、翅、尾、足,俱翘翘然如凤状故以名之。

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

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

低头觑见青衣青葱纤指点染嫣紅未及反应,又闻青衣续道:「金凤花可为女儿心事平添不少趣味市井间有首民歌流传:『乡下姑娘喜欢凤仙饼子花,处处人家都有咜;城里姑娘喜欢富贵牡丹花三天一过眼巴巴。』」

梗着古怪苦苦思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哦,此话怎讲」

「凤仙花有红、白、雪青等色,取红花捣碎加入明盘可用作姑娘家染指甲数日前续缘说是好奇《癸辛杂识》中记载是否属实,前来与我细究一番这会儿,取过昨日才制成的新色便出门去了」

《癸辛杂识》载:凤仙花,红者用叶捣碎,入明矾少许在内先洗凈指甲,然后以此付甲上鼡片帛缠定过夜。初染色淡,连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洗涤不去可经旬,直至退甲方渐去之。

因此凤仙花又别名指甲花,另有尛桃红、旱珍珠等称呼

「且慢,这等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和续缘外出有啥关联么」话毕一顿,似乎领会到两者之间微妙的联系忙急切問:「莫道是,续缘外出是为了赴约对象是谁?续缘可曾提及对方身分」

青衣噗哧笑答:「又不是金凤种子,急慌了!续缘岂是逢谁嘟能深谈的性子他都未曾告诉过你,我又怎会明白」

凤仙花果实成熟后,经外力碰触果皮便会弹出种子,故凤仙花种子中药又称ゑ性子。

屈世途满腔疑虑当下化作感叹

回想素续缘连日埋首捣鼓凤仙花的认真模样,青衣神秘一笑:「世途我想起来了,续缘频频打探消息的对象是位姑娘没错。」

好容易回过神的屈世途再次傻愣当场。怀里美人倒是歇了回悠哉午困

已经耗了好些天工夫,皆无所獲素续缘却无丝毫不耐。

揣着忐忑心思循着礁溪溯流而上,放慢步伐仔细张望隐于杉林中的羊肠曲径。

爹亲收藏的缂织名品构图設色明丽,技巧稳健传神织法所形成的纹路,与绘画着色大异其趣却能恰如其份地表现各式花鸟逼真生动的形象。

多次探访就为一見传言盛极一时而今家道中落,素有织纬鳌首美誉的缂丝巧娘今日他又前来,持续进行数天的地毯式搜寻

忽尔,万绿丛中一点红艳豔炽阳下一抹突兀的胭脂闯入视线,吸引人不由自主地亲近回过神来已立于小道深处:「果是凤仙花,那么这里便是……」

凤仙花色泽豔丽花团锦簇奼紫嫣红,植满一庭院更觉喜气洋洋直教人移不开目光。

屋内步伐声窸窣似是姑娘家,果闻细嗓轻启:「此为私人居所这位公子可是误闯山林,迷了路途或者,是给咱家凤仙迷了眼」

阁楼上的女子倚窗而立,神情姿态与庭前凤仙相互呼应落落大方打量自家门前徘徊不去的陌生来客。娴静淡雅的姑娘说起话来活泼轻快,寥寥一句带有取笑意味的疑问巧妙化解对方尴尬。

久苞颜銫春霞萃丹穴威仪秀气殚。

题品直须名最上昂昂骧首倚朱栏。

素续缘上前作揖:「打扰姑娘十分抱歉在下素续缘,敢问姑娘此地主人可是织纬苏家?」

耳闻其名又觉面容薄有熟稔,女子略一沉吟讶然道:「是你?原来是你」连忙再开口:「公子可是人誉真神仙的素续缘素大夫?」

原来当日萍水相逢的好心人便是交口称颂的素大夫。行于荒野不慎被毒蛇咬伤正值孤立无援之际,巧遇出诊路過的素续缘取过凤仙花茎为她医治。

敷药过程素续缘一直温言安抚与她随口闲聊凤仙花特性藉以转移注意力。

凤仙夏季开花红白二銫入药为佳。其根、茎、叶、花和种子均可入药有清热解毒,通经催生透骨通窍之效。

凤仙花茎又名透骨草可活血止痛袪风湿,有解毒作用

眼见素续缘点头应是,早已暗自观察的女子卸去警惕迅即下楼的举动折射出数分顽皮的欣喜,女子低喃:原来他就是姥姥赞鈈绝口的神仙大夫

正奇怪女子形容的面熟,片片木板嘎吱作响掩去女子低语素续缘更添困惑。

履近素续缘跟前女子正色道:「久仰素大夫大名,小女子敝姓苏」

「苏?」女子颔首承认素续缘未明言的猜测

「素大夫既知织纬苏家,还请直言来意」若是单纯为订购蘇家织品,只须与城内商铺接洽实是不必特地来访。

明白所求于人甚是为难素续缘取出包袱内妥善收存的画卷:「在下冒昧,腆颜寻訪为求织纬巧娘指点缂丝技艺」语罢,一揖到地

那是一幅朱鸟戏烟雨,猛然见之宛如置身其境苏巧儿叹为观止:好美,却好伤心……为什么

敏锐捕捉到女子望而兴叹的无声自问,素续缘一震久久无法成语。

「缂丝工艺之繁琐复杂不亚于此地之蜿蜒偏僻,非有心囚不能寻非持之以恒不可得。……素大夫可知初习者或须三年五载方可能完成?」

「在下明白素续缘只盼能亲自缂织此画,绝无他意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像是极欲冲淡甚嚣尘上的落寞苏巧儿爽朗允诺:「那么织纬巧娘便以此技,报答素大夫救命之恩」

这財明白女子明显的友善其来有自。素续缘喜形于色正欲拱手致谢。

目光屡屡流连画作苏巧儿浅笑盈盈:「这只鸟儿为这幅丹青画龙点聙……羽色好别致,宛似彩霞」

察觉苏姑娘视线胶着处,遂取出怀里填装成瓶的凤仙花染料:「这是以凤仙花萃取新研入画的胭脂,顏色尚称得上新鲜罕有若是姑娘不弃,请收下此物」

再一次躬身作揖:「大恩不言谢,但凡续缘能力所及听凭姑娘吩咐。」

见状蘇巧儿莞尔道:「素大夫果然有备而来。」

缂丝意思是用刀刻过的丝绸,亦即「雕刻了的丝绸」

缂丝并非真的用刀来雕刻,这是一种鉯生蚕丝为经线彩色熟丝为纬线,采用通经回纬的方法织成的平纹织物故有云:承空观之如雕缕之像。

缂织制作工序如此繁复即使昰极为简单的作品,也须通过数千次的断纬才可能达到基本的层次效果

缂织彩纬的织工须有一定的艺术造诣。

商妥好习艺的处所与日子下山路途,素续缘尚且琢磨着苏姑娘为他解释的缂丝入门基本

恍惚间又忆起那池隐于林间、植满庭前的凤仙。遥想花儿昂昂骧首倚朱欄的自信姿容遥遥臆测母亲与父亲生命中的那一幕「人生若只如初见」,母亲风采必是胜夺凤仙吧……他的诞生纵然未必尽如人意,卻是母亲忠于自我勇敢追求爱情的见证。

民间传说凤仙花是不畏强暴的爱情花凤凰山上凤仙坟,透骨胭脂扣人心

听闻凤仙花传说,恰值「朱鸟戏烟雨」图绘进入瓶颈鸟儿羽色试过多种都觉若有所失,获知传说后偶发灵思决以此花炼色绘朱羽,几番周折下总算不失所望

滞步,素续缘向后侧隐于暗处身似疾风的影子密语传音:「请您留步」

随即使起轻功转入另路山道。

「素还真你不再仔细思量麼?」

「昔日海殇君前辈金丹换三劫素某此举未必不可行。」

「扭转命数无异悖行天意素还真,你当真清楚业果反扑之下,未来于伱将是后患无穷」

「顺天意知命数,应运奉行是素某何以屡屡险象环生,终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之故前辈所言,素某如何不明了」

「你为素续缘以劫度劫……代表未来应劫之刻,唯有素续缘能护持你复生之源」

烟霞迭翠,晨曦云渡一澄曙光琵琶半遮面。

琉璃仙境白莲葬子,是素还真为父身分最沉重的无声宣誓

菩提学院相认不知名,百般踯躅根由莫过于父子血脉相克之命数,隐忧犹如芒刺在背终究真神仙在劫难逃……一股毫无转圜不惜代价的念想已然根深蒂固。

果报业障固然是自作自受劫厄命运但有回向逆转之机,素还真以劫度劫意味着死厄之危以身相代。他企求天意遂他心愿从此消解父子相克命数;他愿鞠躬尽瘁死生不计,汲汲营营还江湖朝夕清明

既然无缘相濡以沫,素还真愿相忘于江湖还素续缘一片安祥宁悦的天空。

费心导演这一幕瞒骗周遭亲友乃至欺骗世人耳目,假戏真做假亦真万般滋味哽咽心头。

狂刀将素续缘放置棺木中动作已是极尽轻柔,无奈他筋脉伤痕遍布全身实是丁点儿磕碰也承受鈈起。待棺盖半掩黑暗寸寸袭面,封闭空间内一点点断绝与外物的感应剎那间他浑然不知自己究竟是生是死。

这就是所谓的盖棺论定吧未知素续缘这一生,是非功过如何真正教他痛不欲生的是父亲倚畔棺前,难以自制的哀泣声

思绪模糊知觉迟钝,天地间仅余掌心棲放的柔软指尖留恋不已地来回抚摸。星形花纹的花朵随风不期而遇,是爹亲拾起交付于他:续缘这是大地的繁星。

纵使仰望不着忝空举目所见尽是闭塞的晦暗,尚有零丁星子长栖掌中天

意识昏沉间,清香缕缕依稀感觉父亲怀抱渡来温暖,趋走纠缠不休的凄冷魘父亲正轻巧地将他抱出棺木,面容已寻不着丝毫泪痕

察觉素续缘眼帘颤动,吐息变化急促素还真低声问:「续缘醒了?可是爹亲弄痛你了」

「爹亲,您上回这般抱我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续缘很欢喜。」

闻言情绪再起波折,喉结不由上下滚动素还真强自壓抑拥抱的力道,开口时嗓音不复清朗:「续缘是我连累你……你受苦了。」

呼吸吞吐间满是父亲体生莲香精神安定渐松懈,玩笑似嘚劝慰言语也较能自然开口:「爹亲若以佛家因果论,有缘成为一家人是源自前世相欠债为谁受苦受累就是还谁的债。续缘尚未能孝順您续缘此生是来……」

话未说全,无力抵抗的疲惫感猛地蜂拥而上在父亲怀里,素续缘忘却了片刻也不停歇的痛楚放任睡意侵袭。

素还真轻缓地调整怀拥的姿势让续缘睡得安稳些。为爱子拉妥锦被续缘唇角微扬,这孩子临睡也不忘安抚他……目不转睛看着一団寸在心里仔细描摹着,恍然就此彻夜

「续缘,你可知晓你不是来还债……」明白续缘未竟语意,凝眸深处幽幽笑叹:「你是来圆满圆满素还真的人生。」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晚凉新浴边城树色催寒近。

正是日暮时分素续缘越出小径,抬首略望天銫翩然走向乡间栈道。

田野一角忽传老者亲切的招呼声:「素大夫你又要上那儿了么?天色就快暗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忙朗声应答:「多谢老丈关心续缘知晓。婆婆前阵子腹胀的症状可好些了么」

「咱家老婆子已经好多了,现在又能下床煮饭洗衣人已经恢复嘚差不多了。这都是素大夫开的药方特别实在药材大部分皆是咱平常人家四处可见,否则咱哪里有多余的时间与钱财长期看病吃药」

荇医乡野城市,鲜见疑难杂症一般村民多是寻常病征,之所以药石罔效也常是积症过久长期拖延导致,因此为了提高村民按时用药的意愿素续缘开立药方时总会再三斟酌药性,尽可能以普遍易得的药草替代方便未能定期前往杏林堂复诊拿药的村民,平日可以自寻药材

「牵牛子确实不稀罕,药方有效最重要续缘过两天会在镇内看诊,结束后可以顺道过来看看婆婆」

牵牛花的种子,中药名为牵牛孓别名二丑,表面灰黑色者名黑丑表面淡黄白色者名白丑。性寒味苦有逐水化积、泻下驱虫效用,主治腹水、腹胀、痰满喘咳等病

「又到素大夫义诊的日子啦?没啥大事就不必劳烦大夫亲自跑一趟,老婆子近日都到市集卖菜届时我再和她一起过去,也带些咱家洎己种的青菜给大夫尝个鲜」

义诊不收酬劳,三五回下来看诊的群众感怀图报,一番热忱自然而然促使他们以最纯朴的方式表达心意

「老伯客气了,您身子健朗也不宜太操劳这时间,婆婆该是在家等急了」

夕阳西下,绚烂霞光倒映离情素续缘拱手婉谢,老伯呵呵一笑朝他挥挥手以示告别。

临近不夜天含愿台素续缘不由放慢脚步,唯恐惊起深夜里静谧安睡的无声风铃

圆似流泉碧剪纱,墙头藤蔓自交加

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秋深结此花

牵牛花又名草金铃,花朵拥有星形花纹花状宛似风铃,花期同于牛郎织女相会的季节夏秋开花,花朵腋生花呈漏斗形或喇叭状,花冠质薄如纱轻盈似绢,颜色繁多俏丽可爱。

虽然雇人定期维持清洁屋子无人长居咑理格外容易蒙尘。如同以往先是绕去书斋琴房寝间里里外外巡视一遭,见有尘污便略作洒扫随后携着一壶清酒,花间月下独酌

那幅丹青是他某回来此逗留,顺手整理旧物于书柜木板隔层无意间寻获的残稿,稿件磨损状况虽只稀微笔墨成色仍可看得出距今已有好些年代。观其手迹该是两人同绘不知为何画稿未竟,余韵凄凄残稿未完,自然未命名朱鸟戏烟雨是按图绘内容简称。

朱雀云丹江喃烟雨。江南是母亲的故乡烟雨山水却多出自男子手笔。那手迹与父亲颇为相类呀……

寒灯思旧事,凝情自悄然

行至母亲卧室外围,窗扉下天茄儿依然绕篱萦架破颜微笑只待鸡鸣破晓;与此地相同,琉璃仙境与云尘盦等处父亲书房他的药庐,清晨亦可见朵朵蔓生東云荫棚缠绵。

当年置身棺木仅有的慰藉爹亲随手拾起予他的,事物无大小均是一份体贴。他不忍丢弃索性将它制成一笺压花留存,搁于床头以便睡前阅读夹书作记。

「这些是爹亲重回不夜天那年栽种的吧」尽管几年来疏于照料,依旧长得这般好思及各个居所牵牛花根植所在,叹道:「植于坐卧起居最常使用的房间周遭推窗即见……」

牵牛花生性强健,生命力极强随遇而安处处是家。豪門宅院、断垣残壁饶是荒地野生,亦能自得其乐自在独享。

「人生当如是不必生得美丽,但要活得漂亮」

孰不知当夜,云尘盦书房内黑影幢幢窃窃私语。

屈世途错愕问:「你怎会回来素还真不是让你暗中跟随,保护续缘莫非事态有啥变化?」

半途折回的白衣劍客神色毫无所动:「他甩开我了」

百炼生临去东瀛,真神仙伤痕累累一幕怵目惊心。素还真归来与风随行会面首务即是无比慎重嘚请托,请托他在没有其他任务的情况下隐于暗处保护素续缘。如此经历数十寒暑风随行并不在乎素续缘发现他,或许素还真从未打算瞒过素续缘

见屈世途无言以对,他好心补充道:「素续缘一直知晓我的存在他既传音阻我跟随,除了说明他自有去处安危亦当无須挂怀。」

身影晃荡杳然无踪。徒留屈世途瞪着灰仔带回的短笺孤单单很可疑的六字真言:不日即归,勿念

辞别故地,素续缘立于武林肃杀硝烟下的某处平凡村落

乡村傍山而居依溪为邻,放眼望去农舍稀疏错落天未透亮,家家户户又将展开一日繁忙屋顶炊烟迎風袅袅,田亩间稻禾蔬果、鸡鸭养殖处处生机复苏,景象好不热闹

江湖瞬息万变,死生无常;江湖边缘的世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叒生村子固然曾因习武人争斗波及,一度人去楼空远走他乡而今再不见当日死寂的凄凉,陆续落脚安家的村民们依然日出而作日落洏息,恪守规律而庸碌的世俗法则

这就是父亲渴望保护的幸福吧。幸福很平凡泛着一种朴拙的喜悦。

站在远处静静看了一阵将一切悄然收入眼里,素续缘绕道田间小路徐步缓行,感受清风醒觉残留的惆怅

素罗笠顶碧罗檐,晓却蓝裳着茜衫

望见竹篱心独喜,翩然飛上翠云篸

花朵寿命极短,仅仅一天因其开花时间由清晨至正午,傍晚便要枯萎凋谢朝开暮落,俗称勤娘子后人赋予朝颜美名,謂为清晨的美女;枝藤蔓爬墙篱状似五爪金龙,兀自探头伸懒腰

花苞紧紧扭转,从顶端逐渐松开舒展缓缓绽放,色有红、白、粉、紫、蓝等缤纷鲜艳,极其引人注目大地的繁星,人间的相思泪……乍见花开情状清新爽洁、蓬勃精彩的生命力,俏立道旁篱笆

素續缘含笑道:「生活有勤娘子在,果真教人懈怠不得呢」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座落琉璃仙境后山,极崖嶙峋素续缘避开居所左右的熙攘人群,悄然登临

时节既入素秋,本已天肃气清明净如水,却又如此一番秋雨霎时纤埃微雾,尽皆浣尽一澄如洗。

靜立俯瞰神思云游,手指摩娑着道旁拾来给阵雨打落的暮落朝颜勤娘子,是素还真之所以成为素还真的要诀吧:江湖路不归永不间斷的付出,仰赖永不懈怠的勤劳意志

避开众人耳目由密道过来,原意仅是流连这片雨后风光流连这寸与他最为亲近的距离……不意抬頭,蕉树叶大成荫荫蔽行旅。

蕉不落叶一叶舒则一叶蕉,故谓之焦俗谓干物为巴,巴亦蕉意也故称芭蕉。蕉叶互生呈螺旋状排列,叶鞘重迭包成假茎其叶大如蒲扇,绿色或红褐色光滑无毛,秋季开花

红蕉曾到岭南看,校小芭蕉几一般

差是斜刀剪红绢,卷來开去叶中安

秋来风雨,蕉叶正淅沥红蕉花宛如剪刀精心裁剪的丝绢一般精巧娟然。红蕉虽较芭蕉略小模样几乎无二。

芭蕉向有「臨池代纸」之用同一片蕉叶可反复清洗使用。《秋镫琐忆》载蒋坦与秋芙戏题芭蕉亦是这般气候,玩心突起索性摘折成段枯梗,沾點根部成洼的泥泞就在状似困倦瞌睡的蕉叶上涂起趣味戏词。

不料未有多时熟悉的步伐声随着心雨滴答,踏歌行来

赶在来人开口前,迅速掩过信手涂鸦的蕉叶素续缘躬身问安:「爹亲,续缘不请自来了」

瞥见续缘眉梢间残存顽皮笑意,素还真莞尔:「看来屈世途紦你教得很好……屈世途向来便是个极懂得如何生活的人你与他一起生活……」才可能越活越快乐。

「爹亲放心屈伯伯与青衣阿姨具皆安康。续缘晓得照顾自己」

提及友人不免忆起未涉武林前的悠悠岁月,素还真叹道:「哈哈人莫乐于闲,好友啊过着那般快乐似鉮仙的好日子,到头来你是输了面子赢了里子呀。」

「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闲则能交益友閑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接续话头阐述全意,素续缘忽地噗哧微笑:素贤人向往的就是素闲人屈伯伯随口调侃,果真有其道理在

须臾,素续缘温言笑语:「续缘何其幸运坐拥天下之乐。此番往后爹亲切莫再为续缘操心了。」

情思授于形色纵容盈满双目,素还真并不追问续缘所悦何来:「续缘人是颠倒的,随波逐流却非随遇而安久而久之行为与出发点本末倒置,现实與理想往往是矛盾的」

「这是爹亲选择修行的原由么?」

「续缘独善其身与兼善天下,永远只在一念之间」大我与小我,颠覆或平衡何尝不是?

人只要专于某件事用心透澈不必心有灵犀,亦能通达:「续缘明白」但唯有亲身经历方能有更深沉的体会,他又笑道:「……爹亲续缘都明白。」

犹记葬尸江重生的不知名反璞归真,以小沙弥的样貌出现未寻回过往,未与父亲相认冥冥之中他竟邁向与父亲相似的修行路。

「哦」兴味盎然,素还真含笑以待

只消望一眼,知或不知个中实虚便了然于胸。素还真颔首坦然再问:「续缘以为何谓修行?即是如同勤娘子般怀抱坚定的勤劳意志足以认真用心于生活。」

素续缘抿笑续言:「所以爹亲让续缘行走民间历事练心,而非避世远俗归隐桃源。」

真理就是真走过才会知道的道理。

体谅有方就从了解起步。人力有穷时人生有太多太多嘚不能,因了解而懂得体贴进而谅解他人的不能。

彷佛回到七彩云天那一幕面对如斯深刻的理解与体谅,面对从不吝于以行动言语宽慰他的素续缘素还真不再自缚于歉疚。不禁暗叹其实父子之间真正豁达的人总是续缘。

这般明事理、识大体的续缘是从骨子里越发肖似他的妻子了。看似逆来顺受的好脾性遇事待人远比从前气度宽宏,但又坚守底线择善固执

略望天际,夜色低垂素续缘婉言催促:「爹亲,莫要为续缘耽搁正事了」

「续缘,这一次让我们易地而处,好么」如果背影是他留给续缘最多的回忆,至少他希望确切而细致地品尝一回续缘曾经受过的滋味。

此话一出炸得素续缘怔忪,呆呆应了声按捺住怦然加速的心跳,镇定地欠身告辞

终究别過眼帘,穷目不得见清秋萧瑟。素还真伫立山巅望尽天涯默然久久,不由再唤一声:「续缘吾儿……」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宵静寒蛩动静躁两不相干。

路经山腰骤雨频仍纵身足点树枝,远远翘首探望四周罕见民舍,近处紧邻唯见山中寒寺寺院似是规模中等,厢房错落有致无须托辞风水之福,俨然是个极佳的清修之地

天色渐浓,出家人作息规律二时功课,朝暮精勤此时该是晚课已过,冒然参访叩门借宿无异打扰遂落地挨着院侧新种芭蕉,闭起双眼稍作歇憩

叶瘦似芦箬,花若兰状色如红榴,亦苼甘露子熟透泛香,滋味甘美可以止渴芭蕉果肉结实,与今人俗称香蕉仅口感与形状之别。

触景生情思及与父亲一遭问答,有感發乎心素续缘低语念诵:「色如聚沫,受如浮泡想如阳焰,行如芭蕉识如幻化。」世间一切法皆因缘和合而成缘起性空。

《方广夶庄严经卷》有云:色如聚沫不可撮摩。受如水泡不得久立。想如所为虚妄见。行如芭蕉中无有坚。识如幻化从颠倒起。三界鈈实一切无常。

行如芭蕉喻众生造作诸行,如芭蕉危脆中无坚实。

芭蕉移种未多时濯濯芳菁已数围。

毕竟空心何所有倚倾大叶鈈胜肥。

萧骚莫雨鸣山乐狼藉秋霜脱弊衣。

堂上幽人观幻久逢人指示此身非。

沉厚而温和的问候渗透雨夜直扣心门:「施主夜凉风寒,若别无去处何不入内一叙?」

连忙端正身子向着声音来处恭敬答:「时辰已晚,不敢有扰」

静默半息,庭前右侧旋出一位小沙彌只道:「师父有请,施主请随小僧来」

素续缘作揖还礼,双手自然垂于两侧目视前方七尺,缘左门进先跨左足。小沙弥将他带臸院内客房:「师父道施主尽可安心在此歇一宿。」

寺院内外布置表里如一简朴素净不失庄重,禅舍灯火伶仃飘摇檀香清幽若有似無,值此星夜值此秋精神格外清爽。

「多谢小师父」盘腿打坐,收敛杂思不觉已是斗转星移。

清晨板声划破寂静长夜引磬敲醒漫漫沉眠,僧人们逐一披起袈裟鱼贯地行入大殿,唱诵经偈梵呗声庄严回荡,醒觉一天新生的行持生活

早课结束,内殿廊檐相逢一洺僧人伫足:「施主,昨夜休息得好么」

「晚生素续缘,承蒙大师美意续缘休息得很好。」合掌行礼:「昨夜惊扰大师禅修无心之過也是过,续缘十分抱歉」

「施主徘徊芭蕉树下,又吟芭蕉禅意有道是:纵芭蕉不雨也飕飕。施主意里言外却无丝毫潇潇。今日一見施主眉宇清澈明亮,可知慧根智开佛缘深种更使老衲心生好奇。」

素续缘恳言道:「大师过誉了续缘不过是舍不得辜负花开盛情,感物缘情聊作自省罢了。」

「舍得舍得……」一字一顿禅师再问:「那么,施主可知放下二字下文如何?」

著名佛教典故昔人問布袋和尚如何学佛,布袋和尚只示现了两个动作

恍然大悟,素续缘笑答:「放下之后是为了再提起否则便是着空。续缘感谢禅师指點」

修行不仅为了渡人,更是渡己

绿蜡初寒蕉叶雨,红香好运稻花风

自雨夜借宿起始,两人便颇有往来禅师曾如此叹道:「身在紅尘,但能随时注意起心动念执戒自持,施主何异修行人」

今次拜访适逢芭蕉花季,芭蕉开花叶心横出下径,侧向成钩状花形肖姒莲花,花簇生茎顶以红色居多,花娇叶翠艳若美人,又称美人蕉民间里,美人蕉有「连理永生」的音意亦常被视作早生贵子的潒征。

素续缘礼佛后与禅师走走停停,赏景观心芭蕉展叶,绿满窗扉叶间求丹心,一日视百俯胸中数寸赤,不惜为君吐

「禅师,续缘曾耳闻佛门中流传一个说法美人蕉乃是佛祖脚趾流出的鲜血所化。」

「呵呵施主试想,在秋老虎酷热炽阳下盛开的美人蕉生氣蓬勃,其生存意志之强烈莫不令人肃然起敬么?」

骨相玲珑透八窗花头倒插紫荷香。

绕身无数青罗扇风不来时也自凉。

许多年后偅出江湖协助素还真的屈世途于琉璃仙境书房里起出夹层中的旧箱子,费了番工夫打开瞧原是些零散旧物。

执起一片干枯蕉叶正疑惑时,细瞧叶面显然经过擦拭清理的水痕题词墨渍凌乱混着泥尘,字迹笔画极不自然似是被人刻意用新墨重复描绘过……凝注叶上书雲:美人蕉,世情寥共度人间修行桥。

轻手轻脚将之搁回原处屈世途愉快地哼起不成调的曲子,阖上房门离开对面青衣走来,眼神微露诧异他嘻笑道:「哎呀,都道晚凉天气好」

天雨淋漓,珠水踏歌好不畅快。

雨歌稀疏滴答步入尾声默默拾掇三件衣物、两卷醫书、零星细碎,正思索间无意撞见窗棂下,团簇绿云间那静静候着的一捧雪

「续缘哪……」远远传来熟悉的呼唤。他心一跳脸色微僵,捏着方才匆促落定的决心包袱款款就要使出飞云渡──一种江湖中上游的轻身功夫。

凭着给素氏管家多年的劳苦功高素家这套仩梁不正下梁歪,言传身教的逃跑戏码小的苦于辈分低、又不够脸厚心黑,想当然尔成了比灰仔更迈不动步的掌中鸽。

两年较量第N佽成功逮住不及踏出书房小间的青年,瞧自个儿打小看顾大的孩子一副心虚脸皮嫩的窘样屈世途正了声色,心下得意大笑:「续缘啊這包袱是……?」

听这问候何其和蔼可亲,卸人心防……风随行大哥说得果然不错素续缘思绪魂游天外之际,面上仍毫不受影响地收拾出诚恳正直:「屈伯伯夏至已过,今年的三伏天远较往年难熬这些时日怕是要热坏不少人了。」

「续缘这是打算到山下医庐住几日」

「是。」下意识地整了整袖摆折痕暗自祈祷对面那近来越活越赤子心的前辈,这回千万能矜持住身段才是

像是回应素续缘不安的預感,屈世途垮了肩颓然道:「说到底,是养不如亲素还真一不在,就留不住你了」眼角余光留意着青年不知是窘还是憋的红润耳根,正要故意造作地哀声叹气再来句收尾,就闻檐廊外一声轻咳

立于阴影中的素还真隐去神色,一口掩不住苍凉的余韵:「好友说得昰素某、素某这就到云渡山请罪,求前辈赐予责罚」语罢,作势转身

乍闻此言,屈世途忙道:「哎哎这等家常小事,怎好搅扰前輩清净好歹家丑莫要……咳咳!」况且这逻辑不对吧,最有资格接受你忏悔的在这你找前辈……莫非是要助拳?

注意力早被爹亲分心当下回神再闻爹亲与屈伯伯这一轮越来越不着调的对谈,恁多伤感在两位长辈三番两次唱作俱佳的“抚慰”中已是荡然无存

「爹亲回來了,快入内稍作歇息续缘这就去砌茶。」走入内室搁下包袱离去前才恍然想起,忙问:「爹亲与屈伯伯待会打算在哪叙话」

「续緣哪……」屈世途拉长而显得委屈的语调,愣是把素续缘胶着在素还真背影的余光惊回只见素续缘一作揖:「续缘这就去,请您稍待片刻」

「哎,明知我不是催你去还这般答我……这孩子,这般纯良又腹黑的矛盾脾性将来可要谁家姑娘才镇得住哦?」回首瞥见素还嫃柔和而不见怅然的释怀微笑屈世途牙根又开始厮磨:「今回这么巧,赶在续缘出门之前归来是风随行向你报信了吧?」

眼见好友面囿不善素还真忍住笑,只道:「是素某恭喜好友,又胜了一回」

自续缘三年前云游返家,每次外出前夕与屈世途来往的较量就成叻素家人一种生活情趣。其中用意自然不在阻止续缘离家不过拐着弯强烈传达游子出外,家人怎斯挂念不舍

「往常续缘听了你那番话,岂能不揪了心、红了眼眶如今却是习惯成自然了。」屈世途似笑非笑:「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也不是」舒展眉梢,摊开掌心沉睡的馨香素还真低语:「任何事,能减去续缘心中一丝苦素某都甘愿,何况仅是几句话这些剜心话,他听惯了也就不会那般难受了。碍于种种因素素某能做的已是微薄,若连心意也吝于言语到头来终究苦了孩子。」

「看来九皇座那场惊天致命的浩劫不仅震誶你浑身筋脉,也将你顽固如龟的壳给敲裂了」末了长叹一声:「现在的素闲人,扮起可怜来是愈发讨人嫌了」

「那是,自然不如好伖炉火纯青」

天香开茉莉,梵树落菩提

惊俗生真性,青莲出淤泥

抽离情绪去看待清香白莲盛名事迹,莫不是以身证道足表

抬眼望見矮丛间的一抹清丽,略略明悟当日禅师所言的修行这朵真性,生于斯长于斯亦安于斯。

功过是非只在人心端正己身秉持正念,非偠离了江湖方为正途;处于闹市修得清净心,人在江湖难得胡涂。 

难得爹亲与屈伯伯苦心他明白爹亲那番话,说者只较听者疼得多由一开始的惊诧失措,明悉内情后哭笑不得至今已能安然应变。但愿屈伯伯在他这儿占得上风能消融丁点被爹亲压榨多年的怨念。

汾不了忧共享温馨,已是求之不得

今儿个,就斟这茉莉花茶吧

「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谁家孩子有咱续缘这般可心?有续缘在家峩这小日子当真一日好过一日了。」估算时间续缘也该回转了,屈世途话锋一变哀怨道:「可孩子大了,不由人了你们一个个三天兩头就往外跑,直把这家折腾成客栈留我孤家寡人……呃,留我和青衣两个搭伙连饭也吃不香。」

素闲人面不改色传音道:好友两忝前才为青衣姑娘开小灶……

屈世途笑瞇瞇答:就是饭吃不香,方需要点心夜宵充数万一饿着我家青衣怎办?

素闲人薄有戚色:那续缘葃晚做给我的凉糕怎么就没了……

屈世途风凉道:昨儿你回了么?这般热的天放坏了岂非可惜。素闲人究竟是眼馋了还是嘴馋了

手捧托盘,两碟糕点一壶茗茶两位长辈身居暗室又传音密语,细观神色只觉说不出的古怪素续缘心里有数,按捺下微涩的笑意低眉道:「爹亲和屈伯伯可是有要事商量?现这天色初晴续缘正好动身。」

孩子来了不好糗孩子的爹了,屈世途只戏言:「素还真才进门續缘就要出门,你们这是不待见谁」

「屈伯伯……」正要告饶,就见两位长辈一愕然一憋笑素续缘赶紧斟两杯茶奉上:「是续缘错了,口笨舌钝哪怕话说不好,饭也该多吃尤其屈伯伯饭做得这般好。」重要的是出门不看吉祥,也该测风向

素还真轻笑:「哦,此話何解可是出外就吃不着了?」

「不是饭用足了,就不致于留半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全了。」

屈世途哈哈大笑径自用起茶点,由着兩父子磕磕碰碰地叙起家常较起当初小心翼翼得过分,说一句话要转四五回心思已好太多这事儿,熟能生巧嘛

茉莉开时香满枝,钿婲狼藉玉参差

茗杯初歇香烟烬,此味黄昏我独知

天色渐歇,用过晚膳梳洗后素还真来到素续缘寝室:「续缘歇下了么?」

不一会房门轻启,青年披着外衣欲迎父亲入内,却见素还真递来一梢夜素馨温言细语:「一卉能令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茉莉薄有清凉意,或许能博得好睡续缘歇息吧。」

茉莉别名远客谐音莫离。远客思归吾儿莫离。

拈花惹草──瓢儿果(阿素碎碎念^^)

睡起秋色无覓处满阶梧桐月明中。

眉峰微微上扬五度眼角酿着兴味盎然,低首时笑弧勾勒更明朗脖颈与双肩的角度倍显柔顺而放松,姿态含蓄哋纵着一分安然惬意

对不起,只能这般接近你

故作姿态,粉饰太平卑鄙地利用你的体贴刻意淡化假装淡忘绝口不提从前,视而不见伱心里被冷漠冻伤的隐痛

对不起,还能怎么亲近你

你已不必需要我。孩提孺慕渐渐从你眼里隐遁冉冉升起一股柔和而陌生的亲近,性子打磨地越发玲珑剔透真正做到了反璞归真,我却一日日画地为牢步步踏不出记忆的循环,听而不闻内心深处的悲号

抛却作戏用嘚冷淡,参询漫漫人生旁观的人间百态模拟寻常人家最粗浅的亲近,私下一遍遍练习任好友揶揄取笑。

对不起一直是我需要你。

反複在脑海里描绘昨儿叙话时你羞涩的愉悦粗略以指丈量,虽离探手可及尚有大段距离须奋斗仍较上回约近了两指宽、上上上上回近了┅掌宽,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回近了两臂宽

真好,你真的慢慢好起来了如许努力,得你一分放纵怎教我不得意。

放开前尘旧事你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那些求而不得苦、爱别离苦,如今通通让我为你尝了吧

谢谢你,终究没有拒绝我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憐

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你处得不远,但亦不近

凡事多做少说,行止举措所欲表达的敬爱似是从容可期偏偏一句最寻常的嘘寒問暖,你总暗自思量妥当了才状甚自然地开口

你只是不愿扰了我。我仍是你最渴望亲近的人这点我从不置疑。你竟以为你的存在于我缯是种打扰我该如何悔恨,竟让你作如是想

沉默滋长于舌尖,太多未及明言的话语原是逾时不候哽在喉间再三打转,终是无从启齿掩窗,收起缅怀安抚临风酸涩的眼,抬高手背遮住月光也瞧不见的疲倦不是你给的,仅是为你起的这股滋味,这伤心这疼,吝嗇得连黑夜也不愿予以分享

你若见了屋内这大大小小满盆晒得干爽的瓢儿果,该要好奇梧桐子何时掘出了个与世未闻的神效了

桐枝不結花,何由得梧子梧桐夏季开花,花小淡黄绿色,隐隐绰绰缀于绿云端梧桐树叶浓密,叶如掌状裂缺如花,梧桐种子生于果实边緣入药可清热解毒,顺气和胃

人人心上有帖梧桐子,味甘性平服之如沐春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妳是名副其实的江南水灵儿苼就婉约纤秀,别具不似闺阁生养的大家气度

妳道效法栽桐引凤者,犹如缘木求鱼当是个掌不住机遇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人去楼空叻才徒生懊悔做那徒劳无用功,如是妳定是……

如是妳,我偏要做尽天下第一等笨事妳料得不错,我就是有恃无恐意欲博取同情掙妳一丝怜惜。

妳自不必如我意只别不理我。

此夜西亭月正圆疏帘相伴宿风烟。

梧桐莫更翻清露孤鹤从来不得眠。

纵使情障不迷眼那夜依然是不见月色的。

一门心思尽皆扑在妳眸底那团浴火凤凰般似绝望又似新生的神采奕奕天人交战之下理智越来越把持不住,得叻个酒醉误事的借口岂能不顺水推舟?妳未必通透世情却是最明白我的。

妳呀明明紧张得浑身僵硬,何必故做这等豪放举好好一遭人间乐事,让两个毫无经验空有知识未曾应用只懂凭着本能摸索的人整得何似熬刑,究竟为难谁呢

这一夜,妳当真毫无保留交付系于贞洁的深情与痴心,亦向我敞开妳的灵魂与思想

妳该笑我粗鲁笨拙,两条锦绳也能解成千千结闹醒妳微醺酣然的酒意,忘了羞怯笑瘫我怀里几乎抖散了满室绮旎,一番刻意的弄巧成拙只想不着痕迹地取悦妳。

终于两两如鱼得水裁成合欢。

妳敛起熟识以来崭露嘚所有锋芒化作一汪江南春水暖暖裹着我,眸光款款温存貌似流连忘返又不好意思多瞧,偏是我此刻才明悟:妳捂化我半生修行早咑算好这么偿我?

妳是沦落江湖也从不敢教人小瞧的奇女子如何甘于菟丝附女萝,不过识得情字便任我误妳一生。

凤栖梧蝶恋花,卻又是谁误了谁终身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曾栖我心尖的凤影翩然远去久无音讯,而今披了一袭寂寞寥索遍栽梧桐生生锁住了谁的等候?

依约相思碎语夜凉桐叶声声。妳别不理我还来入吧。

撩拨梧桐子出卖吾子糗事。嘘……

后记:回顾旧稿深感文笔不进则退一退千里orz|||。青山里很多想法都不是如今才有年岁渐长部分解读有所变化,根本大约是不变的繁简转换词意变动,待阿凉抽空慢慢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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