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葛冰小说一《谁捡了我的手》(不是前八章)

打开微信扫一扫
孔网客户端
安卓版苹果版扫描下载
谁捡了我的手
(货号:A4)
开&&&&&&本:32开
页&&&&&&数:161页
字&&&&&&数:
I&&S&&B&&N:
售&&&&&&价:10.00元
品&&&&&&相:
运&&&&&&费:北京市昌平区
挂号印刷品:6.00元
上书时间:
购买数量:
(库存1件)
商品分类:
关 键 字:
详细描述:
暂无详细描述。
您可能感兴趣的商品
Copyright(C)
孔夫子旧书网
京ICP证041501号
海淀分局备案编号
购物车共有0件商品,合计:0.00元
商品已成功添加到收藏夹!【52童话世界】连载 之《谁捡了我的手》_52童话世界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成为超级会员,使用一键签到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346贴子:
【52童话世界】连载 之《谁捡了我的手》收藏
《谁捡了我的手》 葛冰 著少年儿童出版社目录一、一只系铜链的小白鸟二、墙上有两个白眼珠三、墙上的脸像我四、乒乓球台边坐着个女孩儿五、我莫名其妙地出了丑六、胖头和面瓜七、她的脑袋悬在半空中八、爸爸妈妈开始怀疑我九、也是棕色的裙子十、我的眼睛里有一块白雾十一、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十二、他们说你是鬼十三、喝了会睡觉的果汁十四、毛骨悚然的活死人故事十五、她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十六、花丛环绕的小墓碑十七、墓里竞然是空的十八、消失在深蓝的天空中
一只系铜链的小白鸟
我是初中一年级学生,名字叫张小生。
这个名字有点儿俗吧?那还改了好几次呢,原来的名字更俗,叫张二生。
叫张二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我出生的时候,脐带绕在脖子上,差点儿就断气了。抢救过来以后,我等于有了第二次生命,爸爸就给我取名“二生”。
是他忘了,京剧里也有一种角色叫“小生”,这倒没关系,顶多别人以为我们家有人爱唱京剧。问题是,我们班同学从“小生”的角色,又联想到了“花旦”。
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张花旦”的外号。
我挺喜欢踢足球的,我们班的男生也都喜欢。每天下午放学,我们都不回家,先到操场去踢球。
今天我的兴致挺大,因为我的数学考试在班里是第三名,虽然只是一次小测验,但对我来说,也是史无前例了,我要多玩一会儿,庆祝庆祝。
太阳落到院墙后面了,已是黄昏,别人都散去了,
只有我还在球门旁边练习用脚背颠球。
今天真是有点儿邪门了,我不光考试成绩好,用脚颠球也特别出色,我能连续不停地颠三十多次,差一点儿超过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郑刚,他可是区足球队的呢。
直到踢得我腿都快抬不起来了,才恋恋不舍地走到球门旁边,拿起衣服和书包,准备到楼旁边的水池那里洗洗。刚才踢得太热,我的脸上和身上全是汗水。
在水池旁边,我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痛快地洗着。
突然,我听到一阵清脆的鸟叫声!
你不要以为我大惊小怪,因为这鸟叫声不是从树上,而是从我的书包里传来的!
难道有小鸟飞进了我的书包?
啊,很有可能。因为我的书包里经常放吃的东西,
比如巧克力豆啊口香糖什么的,弄得书本都带着一股香味儿。这回大概是一只馋嘴的麻雀钻进去了。
我用湿淋淋的手小心地抓起书包,悄悄地解开带子。一只白晃晃的东西一闪,吓了我一跳,手一松,它从我的指间滑过,落到旁边的水池台上。
啊!一只小白鸟!
这是一只我从来没见过的小白鸟,在离我半尺远的地方“唧唧喳喳”叫着。
这只小白鸟特小,一只火柴盒就能装得下。而且我肯定,这不是小雏鸟,刚生出来的小雏鸟我见过,浑身毛茸茸的,没有一根完整的毛,嘴巴特嫩,眼睛都睁不开。
这只小白鸟可不是那样,它浑身的羽毛雪白雪白的,红色的嘴巴,青灰色的脚爪,一只脚上还拖着一条细细的黄铜锁链。
小白鸟叫了两声,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喝水池里的水。
这可是个好机会,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白鸟好
像没看见我,仍旧低着头。我蹿上去,用手一扑,明明是抓住它了,可我的手里却空空的。
“啾啾———”它在我旁边叫。
我使劲一扑,小白鸟灵巧地跳开了,在不远的水池边歪头看着我。
我使劲一跳,小白鸟又从水池边飞开了,空中有一条亮亮的黄线,是它腿上的那条链子。
好奇怪,细细的黄链子竟有三尺多长!是因为天色太暗,使我产生了错觉的缘故,还是小铜链子真是那么长呢?
小铜链子就在我前面不远的树枝上垂下来,像细线一样地晃动着。我跑上前,想抓住那条小铜链子,小铜链子又往前飘了。大约是脚上铜链子太重了,小白鸟飞出几米远,又落到地面上。我满怀希望地追上去。
就这样,小白鸟时飞时落,好像故意在逗引我,不知不觉地绕到了教学楼的后面。
楼后面很乱,堆着许多炉渣,还有一个废锅炉房,
过去用来给教学楼取暖用的。由于黑烟太多,污染环境,早已废弃不用,学校在另一边已修建了新的烧液化气的锅炉房。
旧锅炉房长期闲置不用,落满了灰尘,窗子和门都掉了。小白鸟飞进了旧锅炉房的破门,这回好了,我可以来个瓮中捉鳖、笼中抓鸟。
我跟着钻进了锅炉房。
锅炉房里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巨大的锅炉黑糊糊的,锈迹斑斑,辨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
屋顶上墙壁上也到处都是黑灰,弥漫着一股灰土的气味。
我从外面刚进来,眼睛很不习惯里面的黑暗,但是我还是把锅炉房的门给关上了。只是破窗子还像怪兽的嘴巴一样张着大口,没办法把它堵上。
我摸着黑儿一步一步往前摸索,眼睛渐渐地习惯了黑暗,光线好像稍微亮了一些。我睁大眼睛寻找着小鸟,忽然,听到一种声音,好像有人在轻轻地叹息。
怎么?这里面还有人?
我吓了一跳,屏住呼吸不敢动,竖起耳朵仔细听,
叹息声又没有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或者是小鸟的叫声?
我感觉脚下有个东西在动,又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似乎小白鸟就在我旁边,我踩住了它脚上的细铜链。在黑暗中,小白鸟费劲地跳跃着,它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美了,倒像是一只灰色的老鼠。
是我的错觉吧?我不敢下手去抓,因为我真的弄不清,它是小白鸟呢,还是一只灰老鼠。
“唉———”我又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非常清晰,就在我的耳边!
我吓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因为我隐约地看见,地上跳跃的不是小白鸟,确实是一只老鼠,灰老鼠!更加可怕的是,灰老鼠后面还有一双脚,一双贴着锅炉站立着的脚!
刹那间,我想转身逃跑,你想想,在黑黢黢的破房子里,你突然发现一双脚,会是什么感觉?
“啊———”我吓得叫了起来。
“你叫喊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问,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这才发现,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在锅炉边上,不声不响地望着我。
原来她就站在我旁边,我居然一点儿没发现。我傻乎乎地望着那团黑影,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啦?”黑影子又问。
我终于能看清楚了,一个穿棕黄色衣服的女人正站在锅炉旁边,她衣服的颜色和锅炉的颜色很相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小鸟,这里有一只小鸟……”我结结巴巴地说。
“小鸟在这儿。”女人低声说。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在她怀里跳跃,就是那只小白鸟。
小白鸟从她的胳膊上跳到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羽毛也不像我先前看到的那样亮丽,而是暗暗的灰黄色。
我很惊愕:一个神秘的女人,地上一只老鼠,肩膀上一只白鸟。
“啊,你是找小鸟的?”穿棕色衣服的女人面对着我说,“我也在找东西,可是这儿的光线太暗,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啊,她也在找东西,我松了一口气。
她找什么呢?也许是钱包项链什么的,这女人穿得很讲究,一身棕黄色的丝绒衣服。
“我已经找了好久了。”她伤心地说,“可一直没找着,你是小孩儿,眼睛尖,能帮我找找吗?”
她那么伤心,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没问题,您丢失了什么?我帮您找。”我热心地说,心想,这女人可有点儿怪,怎么和老鼠小鸟在一块儿?
“你能找到?”棕衣女人抬头看看我,她的目光怪怪的,在黑暗中很亮,好像燃烧着绿色的火。
她的眼光很使我不安,里面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
其实我的眼睛并不好,可我还是说:“我视力好,一定能找到。”
“太好了。”黑暗中,棕衣女人笑了,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您丢了什么?”
“两只手。”棕衣女人含含糊糊地说。
手?手怎么会丢呢?我心里一惊!
她说的一定是手套吧?可能后面的字我没有听见。
我试探地问:“您丢的是什么样的手套?”
“不是手套,是手,两只手。”棕衣女人目光炯炯。
我的脊背上好像滑过了一块冰,一阵冰冷。
我慌乱不安地问:“您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她冷冷地说,
“我真的丢了两只手,被放在玻璃瓶里,用药水泡着,
可是突然不见了。”
真的是手!还是玻璃瓶里泡着的手!
我感到毛骨悚然,骤然想起这些日子在校园里流传的一件可怕的事情:傍晚时分,或者是在阴雨天里,有个女人幽灵似的在校园里游荡,用凄凉的声音叫:“谁捡了我的手?”
这件事情最初是从看门的刘大爷嘴里传出的。他在晚上去教室,检查窗子关了没有。看见一个穿棕黄色衣服的女人影子,在一楼的门厅里徘徊,甚至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十分悲哀、凄凉的表情。
刘大爷走过去看,那女人又消失了。他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可当他转过身去,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谁捡了我的手?”他被吓坏了。
刘大爷绘声绘色地和别人讲。后来校长把他叫到办公室,刘大爷出来后,便闭住嘴巴,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现在我碰见的,就是那个寻找手的女人?
“实在找不到,就是能买也行。”棕衣女人一边低头在地上找,一边自言自语。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问:
“你知道哪儿有卖手的吗?”
我吓得几乎晕过去:她就是那个寻找手的女人!
我真是害怕极了,想赶快离开这儿,可她正好站在锅炉房门口。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出来了,女人的影子映在地面,细长细长的,她的头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半边脸。
她望了我一眼:“你怎么不找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按说也不难找,那手挺细的。”她慢慢地向我靠过来,一股冷气,像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她的身体一定
很凉很凉。
我紧张得浑身颤抖。
棕衣女人站到了我面前,看不见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被长发遮住了,惨白惨白的脸上,两片红嘴唇显得特别鲜艳,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我像傻瓜似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啊,你的手真白。”棕衣女人握住了我的手。她戴着一副连臂手套,细长细长的。
“这手真白。”她又说,“和我丢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怪不得你说你肯定能找到,原来它在你这里。”
棕衣女人撩了一下头发,我看见她的眼睛了,眼里射出一种阴冷的光。她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捏得骨节都发疼。她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的手,现在我要把它拿回来!”
棕衣女人伸出另一只手,细长的手掌,做出刀子的样子比画着,好像要向我的手臂切下来。我使劲挣扎,
她的力气极大,像铁箍一样箍着我的手。
我浑身颤抖着叫:“这是我的手,怎么会是你的?你的手还长在你的胳膊上!”
我本来是胡乱叫喊的,棕衣女人却突然愣住了,皱着眉头,似乎很费劲地思索:“怎么?我的手没有丢?”
我赶快说:“当然没丢,它们还在你的两只胳膊上。”
棕衣女人松开了我的手,她在看自己的两只连臂手套,眼睛里显出疑惑,喃喃自语:“它们真的在我的胳膊上?啊,原来没有丢,我只是忘记把它拿下来了。”
她把自己的两只手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这回我一定要把它们放好,放在最结实的玻璃瓶里,这样谁也拿不走了。”
她在那里呆呆地傻看着,我趁机从她身旁溜过,一出了锅炉房的门,便头也不回地猛跑起来。
墙上有两个白眼珠
回到家里时,显然我脸上的表情还很惊恐,爸爸妈妈忙问是怎么回事。
我把在学校锅炉房里面碰见那个女人的事讲了,他们很震惊。
爸爸说:“这人一定是精神病,是疯子。世上根本没什么鬼,你用不着这么害怕。”
妈妈马上反驳爸爸的话:“你以为精神病就不可怕?
精神病打人不犯法,万一那疯女人真的有刀子,伤了咱们孩子的手怎么办?这事咱们还得赶快去找学校。”
当天晚上,他们便带着我去找班主任王老师了。从王老师那里得知,在我之前,只有传达室的刘大爷见过这个怪女人,别人只是听说,一追问消息来源,都说是从刘大爷那儿传出来的,再追问刘大爷,他也讲得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是不是真有。学校正在作进一步调查,
估计就是真有这么个女人,可能也是精神病人。
王老师嘱咐我要小心,放学后不要到处乱跑,最好直接回家。
不过,我认为那怪女人不像是精神病,因为这里面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她的那只小白鸟是哪儿来的?它怎么会把我引到黑黢黢的锅炉房里?老鼠怎么愿意跟她在一块儿?
第二天,我拉着几个男同学一起到锅炉房里,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棕衣女人,只是在锅炉房门口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只死老鼠和一只死麻雀的尸体。
刘刚提着死麻雀的尾巴,几乎举到我鼻子边上,嘲笑地问:“这就是你说的那只神秘的小白鸟吧?”我气得真想给他一拳。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我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复习
本来我的小房间布置得还是很不错的,墙上贴着蜘蛛侠的卡通画,后来叫妈妈给拿掉了。她说这样的环境太乱,没有一点儿学习气氛,不如设个学习专栏,把我历次的考试成绩列成表格贴在上面。妈妈说这样可以刺激我好好学习,她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效果特好。
我坚决反对,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么土的东西,
最后达成妥协,留下白的墙壁,什么都不贴。
我为什么?唆了半天我房间的白墙壁呢?因为墙壁上出现了怪事情!
我在桌子旁边做作业,开的是台灯,桌子中间的光线很亮,周围的光线却很暗很柔和。
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精神很不集中,脑子里老是晃着棕衣女人、灰老鼠和那只小白鸟的影子。我害怕地想,她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
作业写到一半,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写着写着,后面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再回过头去,
还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我身后的白墙壁上好像有两小团灰色的东西,像是两片树叶子。
是窗外的月光把树枝的影子映在上面吧?不对,那个地方月光根本照不到。再说月光就是真能照到的话,
也不是孤零零的两片叶子,而应该是一大片。
或许是我眼看花了?
我站起身来,揉揉眼睛,走近前去看。
白色的墙壁上,真的有两片小小的影子,就像树叶一样,平行地摆在上面。
不,不是树叶,像是人的眼睛!
我心里一惊,瞪大眼睛仔细看,确实是人“眼睛”的形状!
奇怪的是,眼睛的两颗眼珠,就像是有人只用黑铅笔描了个轮廓,里面还是白的墙壁。
是谁在墙上画的两颗白眼珠呢?
我伸出手想把其中的一颗抹掉,我的手背上出现了那颗眼珠的轮廓,显然是什么东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了。
也许是台灯的光把什么东西映在墙上的吧?
我试着挪了挪台灯,台灯的影子晃动着,墙上的两颗眼珠却一动不动。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我感到索然无味,算了,管它是什么呢!我还有那么多作业没做
呢,别那么神经过敏了。
我又伏在桌边做作业,这回我很踏实,一口气把数学题全做完了,伸了个懒腰,回头瞥了一眼墙壁,我怔住了!
昏暗的墙壁上,那两颗眼珠还在,下面还出现了嘴和鼻子,周围好像还有一圈儿细细的灰线。
一张脸!一张脸的轮廓在白墙壁上显现出来!
我吓呆了,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首先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女人,会不会是她的脸?
这使我感到一阵恐惧。
我赶紧跑到门旁边,打开了屋子里的大灯,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我再看墙壁,那张脸的影子还在,颜色变得浅多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是一张脸的轮廓,就好像原来有人在旧墙壁上画了一张人脸,后来又涂了一层白漆,但涂得很不彻底,里面的颜色又透了出来。
我壮着胆子仔细看,那不是棕衣女人的脸!
棕衣女人留着长头发,脸形也是长脸,墙壁上的却是圆乎乎的男孩子脸,看那样子,超不过五六岁。
小孩儿的脸,我怕什么呀?我大声叫喊:“你们快来看呀!”
大概我的声音很紧张,爸爸妈妈一起跑进来了,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啦?”
“墙上好像有一张人脸!”
“哪儿?”
奇怪,刚才还有呢,怎么现在突然没了?我指着白墙壁说:“就在这个地方,刚才还有呢。”
爸爸妈妈轮流地望着墙壁,“什么也没有哇?”
我打开台灯,关了屋顶的灯,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我们三个一齐朝墙壁上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妈妈担心地问:“你看见的是什么样的脸?”
“小孩儿的脸。”
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爸爸说:“一定是你眼花了,疑神疑鬼的。”
他们和我想的一样,小孩儿的脸用不着怕,只要不是那可怕女人的脸就行。
爸爸开玩笑似的说:“你一定是被那个精神病女人吓怕了,草木皆兵,要不要去你妈妈房间里睡,咱俩换换?”
我摇摇头:“不用不用,我哪儿那么胆小啊!”
“你有事叫我们。”妈妈嘱咐我。
等他们出去以后,我再看墙壁,怪了,那张脸又出现了!
就好像故意在捉迷藏,其他的人一进来,它就隐藏进墙壁里,等别人一走,它又慢慢透出来了。
我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索性把椅子拖过去,坐在椅子上,对着墙壁,仔细地打量它。
说实在话,要是认真看的话,这张脸一点儿也不可怕,脸蛋胖乎乎的,还有点儿傻乎乎的样子,挺可爱的。
我耐心地等着,看它会不会变得更清楚,或者还会出现什么新的花样。
没有,它始终是原来那副模样,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又看了一会儿,我终于腻了,开始干别的事情。就这样,一直到我睡觉,墙上的脸也没什么变化。
也许是晚上太紧张的缘故,这一夜我睡得很香,连个梦也没做。
早上醒来,我睁开眼睛,先看对面的墙壁。夏天的太阳升得很早,一抹曙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墙壁上雪白雪白的,那张脸消失了。
连着几天,傍晚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稍微一变暗,那张孩子脸便出现在墙壁上。我已经习惯了,慢慢感觉,那张脸还是有变化的,就像是一张画,开始只是出现大概的轮廓,现在五官的细部也渐渐地清晰起来,比如鼻子、眉毛,还有嘴角。
奇怪的是,两颗眼珠里面始终是白的,没有黑眼珠,就是两个白眼珠。我希望它的眼睛也能慢慢地显露出来。
不知道哪个名人曾经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子,通过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要是能看到这张脸的眼睛,就能猜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在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我。可惜,那两颗眼珠始终是白的。
墙上的脸像我
接近盛夏了,屋子里的空气有点儿闷,晚上复习功课时,得打开窗子。
透过纱窗,可以看见外面颜色变得越来越深的树木,到天完全黑时,它们就会变成墨色。
我看见树枝上垂下一条细线。是树上的“吊死鬼”吧?吊死鬼其实是树枝上的虫子。它们从树上吐丝,身体慢慢地垂下来。今年天旱,园林局又没来打药,树上的虫子多,一条条银线垂下来,在半空中飘动。
我在窗前看着,觉得有一条丝线很特别,不是银色的,是黄色的,而且比别的丝线粗了许多,是光线反射的原因吗?
我打开纱窗,探出头去。我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铜链子!一条极细的铜丝链从树上垂下来,黄亮亮的,闪着光泽。
顺着细丝链子往上看,啊!我看见了小白鸟,就是我在学校水池边上看见的那只小白鸟,浑身洁白,在墨绿的树丛中特别显眼,小巧的身体比一只知了大不了多少,腿上坠着细长的链子。
这小白鸟怎么到这儿来了?它不是在棕衣女人的肩膀上吗?
小白鸟拖着长长的链子向窗口飞来了,我迟疑着,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马上关上窗子。还来不及细想,细小的影子已经飞进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小白鸟绕着屋顶飞来飞去,细细的铜丝链在我眼前晃着。我几次伸手想抓住小黄链子———棕衣女人虽然很可怕,但这小白鸟真是可爱。
小白鸟飞到墙边了,停在半空中不动,它的翅膀扇动着,发出蜜蜂一样“嗡嗡”的声音。那样子,很像是我在电视中看过的小蜂鸟,但蜂鸟的嘴是长长的,它的嘴一点儿不长,弯弯的,像是鹦鹉的嘴。
我悄悄地往前移动了两步,细铜链子垂在我眼前,
一伸手就可以抓住。我没有抓,因为我看到了一种非常古怪的现象:小白鸟停在墙上那张脸的前面,它伸出嘴来,啄那张脸的眼睛。
小白鸟在啄那两只白眼睛:这边啄几下,又飞过去,那边啄几下。
我惊呆了,它为什么要啄墙上脸的眼睛?
“小生,该吃饭了。”妈妈在外屋叫。
小白鸟好像受了惊,“嗡”的一声,转身飞出了窗子,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已经消失在外面的暮色中。
“你怎么开窗子?好像有苍蝇进来了。”妈妈也听到了嗡嗡的声音。她打开灯,四下找着,我瞥了一眼墙壁,那张脸消失了,小白鸟啄过的地方,好像有两个黑色的小点儿。
吃过饭我回到屋里,那张脸又出现在墙壁上!
它总是在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时出现。
我注意地观察它的眼睛,两只眼睛中间各有一个极小的黑点儿,其余的地方都是白白的。
要是妈妈晚些叫我吃饭就好了,我可以等小白鸟把那两颗黑眼珠全啄出来,就可以更清楚地看这张脸是什么样的了。
不过现在我也想了一个好办法,那张脸不是老躲着别人吗?我有对付它的高招。
我从书包里拿出了彩笔,就是那种笔道很粗的、画画儿用的笔,开始描那张墙上的脸,一点儿一点儿地描。我画画儿的水平虽不高,但照葫芦画瓢应该没问题。
我很担心,这张脸会突然又消失。
没有,一直到我全部画完,它还隐隐约约地从墙上透出来。直到我喊爸爸妈妈,它才又慢慢地隐进了墙壁里。
但我画的痕迹还在,清清楚楚地印在墙壁上,就是眼珠白白的太难看。
我想了想,又用彩笔按照自己的想象,在白眼珠上添画上两颗黑眼珠,这样就好看多了。
我把爸爸妈妈叫来,指着墙壁上的画儿说:“你们看,就是这张脸。”
爸爸妈妈对着墙壁,看了一会儿,爸爸突然说:
“很像!”
妈妈也说:“是很像!”
我不明白地问:“像什么?”
“像你啊!”他们俩几乎一起说。
我连忙拿来镜子照自己,再看看墙上的脸。
啊!真的像我自己,除去眼睛不像,哪儿都像!
我傻眼了,怪不得我刚才看着那样眼熟呢!
我想起了小白鸟啄墙上眼睛的情景,心里一阵惊恐:“它为什么要啄我的眼睛呢?”
乒乓球台边坐着个女孩儿
这天放学,我走得很晚。
因为我两次考试成绩都不错,老师在班会上表扬了我,我的积极性骤然高涨起来。
我在教室里做完作业,又写了黑板报。我们教室后面“时事栏”由班干部轮流抄写,主要写一周来的国内国际发生的大事。现在老师也让我加入进来,看来我很有希望当班干部。
我背起书包准备回家,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关了灯,走出教室,一个人在昏暗的走廊里走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把我的影子投在楼道地面上,是一个长长的影子。
走廊尽头是楼梯口,那地方朦朦胧胧,仿佛飘浮着一层灰色的雾。隐约看见,一片树叶从敞开的窗子外面被风吹了进来,在雾中飘飘悠悠。
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的棕衣女人。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对自己说:“根本没有鬼,那都是瞎编吓唬人的。”
我走着走着,老觉得背后有个东西跟着我,甚至向我的脖子后面吹气。
我壮着胆子回过头去,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黑暗的、长长的走廊。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的脚碰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了“当啷”一声响。好像是个玻璃瓶子,里面还装着水,被我踢倒了。
是谁这么讨厌,把瓶子放在这儿?我蹲下身去,把瓶子拿了起来。
这是一个广口瓶,就是我们在实验室里见过的那种盛标本的瓶子。瓶子的盖子盖得紧紧的,里面好像还泡着一个东西。
我把它拿起来,里面的东西也随着水晃动。
是什么东西呢?我把瓶子举到眼前看,黑糊糊的看不清楚。我走到窗边,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月光看,我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
瓶子里泡着一只棕色的、毫无血色的人手!
那张开的手在我眼前晃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的背后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那是我的东西。”
是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十分凄凉的女人的声音。
啊!是那个女人,我在锅炉房碰见的那个神秘女人!
我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呢?”女人的声音又在我背后响着。
我感到脖子背后有丝丝的凉风,凉飕飕的,吹在我的脖颈上。
这可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气。我身上的汗毛都仿佛竖起来了,吓得手一松,扭头就跑。“啪”的一声,是玻璃瓶子掉在地上砸碎的声音,
我听见背后有人哭泣着说:“你把我的东西摔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我头也不敢回,拼命地往楼下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样下的楼梯。我不敢停住脚步,拔腿猛跑。
我们的教室楼在校园的最后面,校园很大,前面是高中教学楼和办公楼,还有操场和花园。我刚跑出二十米,就听见旁边有个声音叫:“喂,帮帮忙!”
我看见旁边的水泥乒乓球台上坐着一个人,好像是个女同学。我害怕得只顾跑,从她身边擦过。
那女同学又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好像她是在说“我的脚扭了”。
一直跑到前面楼拐弯儿的地方,我才猛然想起,我应该帮帮她。我停住了脚步,脑袋上湿漉漉的,是冷汗。
我胆怯地回过头去,躲在楼后面向前看。
那儿真有个女孩儿,靠着乒乓球台。外面的月光很亮,照得球台和附近的地面都是一片白色,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女孩儿正从球台旁边一瘸一拐地离开。可是她的脚跛得很厉害,才走了一步,就疼得“哎呀”一声,坐到了地上。
要是再有个人就好了,我们可以一块儿去帮助她,
可整个操场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
“你……你是谁?”我结结巴巴地大声喊。
“我是五班的李婷婷。”女孩儿大声地回答。
啊,是李婷婷,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儿。她不认识我,我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儿,和其他同学没有什么两样,可大家都认识李婷婷,一提起她,就会说:
“啊,就是那个跳小天鹅的。”
她是上学期从芭蕾舞学校转来的,别看只有十三岁,据说已经学了七年的芭蕾舞了。听说她转到我们学校里来,是她的妈妈不想让她学跳芭蕾舞。
现在她怎么会在这儿?
我正在惊愕地想着,就听见李婷婷问:“你是三班的吧?”
她已经认出我是三班的,我不能不过去了。虽然,
我一见她就有点儿心跳,当然不是害怕的心跳,而是……总之,我希望自己在她面前最好帅一点儿,给她留下个深刻印象。
“喂,你快来帮帮我!”李婷婷又向我喊。
可是楼那边黑黑的门厅里,还有个可怕的棕衣女人!
我向教学楼里看,她也转过脸去看教学楼。难道她也知道那可怕的传说,也见到过那个神秘的棕衣女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面警惕地盯着教学楼的方向。
“我的脚扭了。”李婷婷坐在乒乓球台旁边的地面上,用手摸自己的脚。
“怎么扭的?”我心慌意乱地问。
“跑得太慌,一下子把脚腕子扭了。”李婷婷说着,
又转过脸,盯着教学楼的方向,“因为,因为……”她突然显出害怕的神色。
“你也看见了?”我含糊地问。
“穿棕衣的女人?”她反问我。
不等我回答,她又说:“我从教室里出来,她就在后面追着我,问看见她丢失的玻璃瓶子没有。我跑到楼门口,脚扭伤了,勉勉强强跑到这里,就再也跑不动了。”
“你等着,我去找个女生来扶你。”我望着坐在地上的李婷婷,犹犹豫豫地说。
“你别走。”李婷婷回头望着门口说,“我害怕!”
说实话,我也很害怕。可是在女生面前,尤其是在一个漂亮的女孩儿面前,怎么能显出自己的胆怯呢?那太缺乏男子汉气魄了。更何况,我可不愿意给她留下坏印象。
怎么办呢?我去背着她走?
她一点儿也不沉,我肯定能背得动,背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一定是很惬意的。
这个念头一从脑子里冒出来,我立刻脸红了。我望望坐在地上的李婷婷,很羞愧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坐在地上的李婷婷还是像平常我看见的那样,穿着一条粉色的短裙子,白色的短袖衫,一双小巧玲珑的、
带子很细的皮凉鞋。用我们班的刘刚的话说:“她是属于暴露一族。”
“别找人了,你可以扶着我走啊。”李婷婷说。
既然她主动说了,我当然不再犹豫了,我马上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说:“没问题。”
李婷婷的手软软的,摸着很舒服。我用手拉她的手臂,尽量不去碰她的身体。可是,一只手用力,俩人又隔开一段距离,拉起来显然很费力。
李婷婷身体摇晃着,想站起来,又歪向一边。我正不知所措,李婷婷似乎显得很大方,伸出一只手,扒住我的肩头说:“你靠近一点儿,咱们俩一齐使劲儿。”
她扒住我的肩膀,脸离我的脸很近,我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她身上发出的一股淡淡的香气。
我向后一使劲儿,李婷婷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问:“你走得了吗?”
“让我扶着你的肩膀走着试试,也许用一只脚可以跳着走。”她说着,一只脚悬空,另一只脚竖起来,脚尖儿着地。
我忍不住随口“哇”了一声,她学过芭蕾舞,跳过七年哪,我觉得她的样子很美。
“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吧。”李婷婷望着我说。
我痛快答应:“行!”
李婷婷扶着我的肩膀,用单脚跳,刚离开乒乓球台,她突然惊恐地大叫:“啊!她来了!”
我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从敞开的教学大楼的楼门可以看见,棕衣女人站在门厅的大镜子前面,门厅里黑黢黢的,大镜子前面那一块却发亮,镜子的反光,把棕衣女人的影子映得长长的,就像飘浮在雾里面。
“你把我瓶子里的东西弄坏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从大厅里面传出幽幽的、凄凉的叫声。
棕衣女人叫喊着,向楼门口走来了,脸被披散的头发遮住,看不见她的脸。
她突然用尖尖的嗓音叫喊着:“谁捡了我的手?”身体直直的,慢慢地向我们走来。
我吓得扭头就跑,我的肩膀猛然轻松了,李婷婷的手滑开了,她站立不稳,一下子歪倒在旁边的地上。一定摔得很重,因为我听见她“哎哟”一声。
我顾不得多想,赶忙俯下身去拉她,她也正要往起爬,我俩的脸撞到了一起。
这时,我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棕衣女人正向我们走来,嘴里更加急促地叫:“谁捡了我的手?谁捡了我的手?”
我紧张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得想,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把李婷婷抱了起来。
她也紧张得忘记了一切,紧紧地抱住我的肩膀。
我抱起李婷婷拼命地跑。人一到最恐惧的时候,心里似乎什么也不想了,只有一个念头:“可别让鬼抓住!”
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我竟然抱着一个人,不停地跑着,整整绕过了一座楼!
一直跑到主楼前,我腿软得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了。
我紧张地回过头去看,后面没有人影,棕衣女人的叫声,像是消逝在空气中了。我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没有了一点儿力气。
“你是不是该松开我了?”李婷婷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我这才发现,我还紧紧地抱着她呢!我们的脸离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到对方的喘息,我连忙松开了手。李婷婷一声不响地望着我。我尴尬地解释:“刚才我没听见你说。”
“没事,我不是那意思。”她低声说着,又看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我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她说:
“你长得好酷啊!”
她是那么说的吗?我有点儿拿不准。要是她没说,而我认为她说了,那可有点儿糗了。
说实在的,其实我确实长得挺帅的,他们都说挺像郭富城。我们班刘刚还建议我报名参加“欢乐总动员”
的模仿秀,虽然我怀疑他不怀好意,是想看我出丑。
要是真被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儿说长得真酷,这可太棒了。可是她刚才是真说了吗?真可惜,没法儿再考证。
“你干吗傻愣愣地老看着我啊?”李婷婷笑着问。
我忍不住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没听见?”李婷婷笑着,眼睛里似乎闪出一丝狡黠,“那我什么也没说。”
她向我伸出手来,说:“再借你的肩膀用一用,到传达室。”
“到传达室干什么?”
“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总不能让你老背着我啊。”
我忙把肩膀凑过去,一个温暖的身体贴到了我的后背上,我感到浑身发烫。
我背着她,头也不回地往主楼的传达室方向走。
我迈上了主楼的台阶,门厅里的灯光亮晃晃的,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的脖子后面是有温度的气息,
那是她轻轻的喘息。
传达室的门开着,房间里却没有人。我听见李婷婷在背后说:“谢谢你,我可以在传达室往家里打电话,叫我爸爸妈妈来接我。”
我把她放下来,说:“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走了。”
我刚迈上台阶,就听见她在背后说了一声:
“糟糕!”
我忙回头问:“你怎么了?”
“我把钥匙丢在乒乓球台上了,啊,不麻烦你了,
一会儿等我爸爸妈妈来了再去找,我知道,你也挺害怕的。”
我没有做声,扭过头去往外面走。刚才的情景太可怕了,好容易逃出来,我还能回去?
可是,不去的话,她会不会笑话我?
虽说她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可是万一电话打不通,
或者她爸爸妈妈不在家,根本没人接电话呢?我最好等一等她。
我正在胡思乱想,看门的刘大爷从楼里面出来,他拿着手电筒,要到后面的教学楼检查去。我望着刘大爷拿着手电筒转过了楼角,向后面的教学楼走去。
我突然想到,我不是可以跟在他的后面,到乒乓球台去找李婷婷的钥匙吗?
这样想着,我悄悄地跟在刘大爷身后。
教学楼前面的地面被月光照得很亮,整个楼房的轮廓都清晰地显露在皎洁的月光中。刘大爷走到了楼门口,他没有走进楼,而是站在楼前大声喊:“楼里还有人吗?”
楼里面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刘大爷又喊:“要是没人,我就锁门了!”
他晃着手电筒,慢慢地走到楼门前,开始锁楼门。
我记得,以前我每次回去晚,都是被刘大爷从教室里轰出来,他总是仔细检查每一个教室,把每一扇窗子都关上。现在,却只叫喊两声,就马马虎虎地锁上门,他也是害怕碰上棕衣女人?
趁他锁门的工夫,我赶快跑到乒乓球台子旁边去找钥匙。我睁大眼睛在乒乓球台上扫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正要俯下身去找,却突然听见刘大爷惊慌地叫喊:
一束亮亮的手电筒的光向我扫过来。我慌忙回答:
“是我!”
“是你,吓了我一大跳。”刘大爷亮着手电筒走过来,手电筒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他走到我面前,自语着说:“我还以为又是……”他突然停住了嘴,望着我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的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
“一串钥匙。”
“准是回到家进不了家门才发现的吧?”刘大爷自以为是地说。他也走过来,用手电筒照着帮我在地上找。
“在这儿。”他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个漂亮的有机玻璃的小鹿,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淡蓝色的光。小鹿的头上还连着一个钥匙链,
上面有三把钥匙。
“把钥匙拿好,下次可别丢了。你最好用一根绳拴在脖子上,这样就丢不了了。我看见小学生都是这样,
有的月票夹也这么放的。”刘大爷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
他竟把我当成小毛孩子,太小瞧我了。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拿着钥匙链转身就往前面的楼房跑。我得赶快把钥匙给李婷婷送去,不让刘大爷看见,因为我已经说过,这钥匙是我自己的。
主楼传达室的门敞开着,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李婷婷已经走了。
我莫名其妙地出了丑
第二天一早,我便早早去了学校。
我在校门口等着,希望能看见李婷婷,把钥匙链还给她。
我把钥匙链拿在手里把玩着,早晨的阳光明媚,更可以看清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有机玻璃的小鹿,身体是透明的白色,背上雕着两朵蓝色的梅花。
我正眼巴巴地望着路口,我们班的刘刚来了。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一个人。”
“等谁?是女生?”刘刚好奇地问。
他这样一问,我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其实我心里一点儿鬼也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脸红了。这可不得了,刘刚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大声叫:“准是女生,是哪班的?漂亮不漂亮?我和你一块儿等。”
刘刚说着,站到了我旁边,东张西望。我们班的男同学就是这样,平时总爱互相起哄。
我忙说:“不等了。”转身就走。
课间操以后,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懒洋洋地在楼前晒太阳。我神秘地对他们说:“你们猜我昨天晚上看见什么了?”
不等他们回答,我自己就讲出来:“我昨天晚上遇到鬼了!就是那个叫喊‘谁捡了我的手’的女人!”
“真的?”
这件事憋在我肚子里,我早就想讲出来,看见大家听得这么认真,我便绘声绘色地讲:在楼道内,我的脚怎么碰到了一只装着手的瓶子,棕衣女人怎么追我,叫我还给她瓶子……
我讲了全部的经过,可是碰到李婷婷的事我一点儿没讲。要是讲了抱着李婷婷的事,大家非得把我哄死不可。
没想到,我把事情讲了,根本没人相信,都说:
“你这家伙又在瞎编。”
我诅咒发誓:“我讲的绝对是真的。”
“是真的?有谁证明?”
是啊,谁来给我证明呢?我漫无目标地东张西望,
我的眼睛忽地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她!
“哇!”我旁边的同学叫了一声。
“哇!”所有的男生都一齐笑着叫。
大家的眼睛都顺着我的目光,转向了左边的李婷婷。
她正站在花坛旁边,和她们班的两个女同学说着什么,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我灵机一动说:“李婷婷可以证明我讲的话是真的,
因为她也看见了!”
我们班男生不相信我的话,但我敢肯定,他们会相信李婷婷的。
不瞒你们说,光是我们男生在一起时,偶尔也会议论一些女生的事情,无非是哪一个女生特馋、特胆小,
或是和男孩儿在一起遛马路,总之,也说一些无聊的事情。对于李婷婷,都觉得她长得挺漂亮,舞蹈跳得好,
学习也棒,因此,李婷婷的话,没有理由不相信。
我让李婷婷来为我作证,一定会使所有的男生都大吃一惊。
这样想着,我不由得有些兴奋,从口袋里取出了钥匙链。
我望着李婷婷,她的穿戴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旁边多了一根拐杖,右脚缠着纱布。脚受伤了还来上学,
这足以说明她是个好学生,要是我,怎么也得趁机多休息几天。
温暖的阳光照射着她的脸,好像涂上了一层亮亮的光彩,她和旁边的女生眉飞色舞地用手比画,是在讲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李婷婷眼光转到我们这边来了,我的后背一下子热起来,她好像在望着我!
我用眼睛向她打招呼,“看啊,看啊,眼睛都直了。”
旁边有人嘲笑着说。我扭过脸去,发现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在看着我,笑嘻嘻的。
“看什么呢?”刘刚也笑嘻嘻地问。
“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所有男生的脸一下子全转向了李婷婷那一边。
“看了就承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刚故意大声说。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那几个女生的注意,她们也都扭过脸来向这边看。
刘刚小声说:“瞧,她在看我呢,就是那个跳芭蕾舞的学生。”
“你有什么值得看的?”有人问。
刘刚故作神秘地说:“她对我印象不错。实话告诉你们,上次我去看电影———是别人送给我妈的票———你们猜,我坐在谁的旁边?”
“是那个李婷婷?”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
“没错,李婷婷。”刘刚神气活现地说。
大家立刻嘲笑说:“坐在一块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刚立刻说:“你们知道是什么座位?是情侣座!懂吗?要一百二十块钱一张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刻显出了好奇的表情,一起围过来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当然说了,她说……”刘刚突然有些结巴起来。
“到底说了什么?别卖关子了。”大家盯着问。
“她说……你能不能和我班的同学换一下座位?”
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家“轰”的一声笑起来,并且立刻放肆地和刘刚开起了玩笑。
刘刚把目标转向我:“你们别拿我开心,应该盯着他。”他指着我的鼻子对大家说,“你们看看,刚才他的眼光是不是一种攫取的光?”
“攫取”这个词是昨天老师课上刚讲的,是特别贪婪的意思,想一下子就抢到手。刘刚就用这个词来形容我,真是可恶至极。
我忙打断他的话:“别开玩笑,我跟你们说的是正经事。”我摊开手掌,让他们看手中的玻璃小鹿。
“不就是个钥匙链?”刘刚不以为然。
“这是李婷婷的。”
“她送给你的?”刘刚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圈儿,又羡慕又忌妒地问,“她为什么要送给你呢?快说,你们俩有什么猫腻?”
这小子又想到歪处去了。我忙说:“你别胡思乱想,
根本不是送的,是李婷婷丢的,被我捡到了。”
“好啊,捡了钥匙链,还不给人家,老实交代,你想干什么?”
“根本不是,只不过昨天我和她在一起了。”
“啊,你们俩在一起?”大家一起起哄地叫。
我只好说:“李婷婷昨天傍晚也看见了棕衣女人,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问她。”
还是我、我……”我也有些结巴了。
我不好意思说先是抱她,后来又背她。
刘刚好像看出其中隐藏着一些奥秘,使劲儿用大嗓门追问:“快说,快说,你怎么了?”
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快说,快说!”
我哼哼唧唧地说:“让她自己讲。”
“讲什么?我昨天根本没见过你。”李婷婷显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自语了一句,“真是神经病!”
她竟然说我神经病?这话大家都听见了,一起哄笑着说:“神经病,给神经病一大哄!”
刘刚也借机嘲笑我,装模作样地问大家:“是你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她的吧?完全有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男生们跟着起哄。他们争着拿我开心,
“快告诉我们,你还梦见什么啦?”
我赌咒发誓说:“根本不是梦!”
我转过脸,理直气壮地看着李婷婷:“你说,你昨天晚上是怎么离开乒乓球台的?要不是我背着你,你早被棕衣女人吓晕了!”我一着急,就把背李婷婷的事情说出来了。
我还没说“抱”的事,一是给她留面子,二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说。
“你什么时候背过我?”李婷婷气愤地瞪大眼睛望着我,“你怎么能够编这种瞎话?真流氓!”
她竟敢说我是流氓?
旁边的两个女生也轻蔑地望着我说:“真不要脸!”
我火了,脱口而出:“谁不要脸?我刚才够给你留面子了,我不光是背你,还背了你好长的一段路!”
我狠狠地瞪着她,心里想:“这是你逼我说出来的。”
李婷婷脸涨得通红:“你……你胡说!”她全身颤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两个女同学也使劲儿喊:
“找老师去,快把老师叫来!”
我们班男生一看把事情闹大了,都赶快躲开了,只有我还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我想走,可被两个女生拉住了。
在老师办公室,李婷婷哭着说,她根本不认识我,
她的脚是前天下楼梯时摔坏的,昨天她根本没有上学,
傍晚的时候,有同学去给她补课,这有人证明,她的钥匙链是几天前丢的。
照李婷婷这么一说,我讲的那些事全是自己瞎编的,我傻眼了。
老师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讲清楚。你说的那些事情有没有第三者看见?”
我怎么讲呢?我能告诉老师,昨天晚上在楼道里碰见那个棕衣女人?要是这样,老师又该说我胡说八道了。我只好紧闭住嘴巴,低着头,一声不吭。
老师迷惑不解地皱着眉头,看着我说:“我看你平常挺老实,最近进步也挺大,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真是怪,你脑子里净想什么呢?”
我还是一声不吭。
就这样,一直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熬得老师都没兴趣了,她摇头说:“走吧走吧,以后别再干这样的蠢事了。”
我出了办公室,还没走出几步,我们班的一帮男生又围了过来。他们的瘾真大,竟然等了我一个多小时。
“真有你的!”刘刚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这个办法可也不错,把那李婷婷都吓傻了,吓哭了。行,我看咱们班你最行,将来准能干大事情!”
“滚!”我急了。
胖头和面瓜
一个星期以后,下午放学,我去书店买书。
从书店出来时,天都快黑了。我穿过几条胡同往家走,忽然背后有人叫我,我一回头,全身的血液立刻集中到脸上来———是李婷婷!
她正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我。
我故意冷冷地问:“有什么事?”
李婷婷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那天的事情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我怎么流氓了?”我生气地问。
“那是我不对,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你听我解释。”她异常温和地说。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说着扭头就走。
“你等一等!”李婷婷在后面哀求地叫,“你听我解释就明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温柔、一种祈求。刹那间,我真想站住,说心里话,尽管我曾经发誓决不再理她,背地里骂过她许多次,可是我不止一次地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她会来找我道歉。
现在李婷婷真的来找我了,可我却转过身走了,我又干了一件蠢事。这一走,就不好再转回去,我毕竟是个男子汉,已经走了,自己再回去,那太丢份儿了。
我头也不回使劲儿往前走,心里却觉得很别扭,我很希望她能再叫我一次。
她只要再叫一声,我会马上转回去。然而,我背后始终没有声音。
直到走出很远,我悄悄地回过头去,看见李婷婷仍站在胡同口,静静地望着我。
第二天,我整天上课都很不安心。
课间时,在操场上倒是看见李婷婷了,她和班里的同学在一起。我鼓起勇气,存心从她们身边走过,看见我,她转过脸去,好像不认识一样。
这天放学,我回去很晚,先是在操场上和同学们一起踢球,然后又去打乒乓球。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故意回去晚一点儿,希望还能够在学校外面的小胡同里碰到李婷婷。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映红了天空,整个校园沉浸在黄昏的暮色中。我一个人走出校门,拐进左边的小胡同。
昨天,我就是在这个小胡同里碰见李婷婷的。
小胡同里面没有一个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丁香花的气味。从旁边的围墙里伸出了一两丛树枝,树上的紫丁香开得正旺。
我一个人在胡同里面走,还想着昨天的情景,突然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我心里一动,听出是李婷婷的声音。可是,除了她,还有两个男孩儿的声音。
我躲到旁边的门洞里,向前面的胡同口看。
胡同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李婷婷,另外是两个男生,一个大脑袋,留着挺长的头发,另一个稍微矮一些,肩膀却很宽。
我认出来了,这两个都是我们学校初三的学生,高个的外号叫胖头,矮个叫面瓜,这两个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坏孩子,因为打群架受过留校察看的处分。
他们和李婷婷在那儿干什么呢?
我歪着头,侧着耳朵使劲儿听。
我听出来了,他们是在拦截李婷婷,说要和她交朋友!
“我这儿有三张电影票。”胖头说。
“咱们三个一起看。”面瓜说。
“对不起,我不去。”是李婷婷的声音。
“小妹,你不用怕,我们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不会把你怎么样。”胖头嬉皮笑脸。
“你干什么?少动手动脚!”我听见了李婷婷生气的叫喊。
不能再犹豫,我从门洞里冲出来,向他们走去,一边走一边叫喊:“不许欺负人!”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一股勇气,那俩人个子都比我高,又是有名的打群架的能手,他们经常凭借武力,在校门外搜小同学的书包,大家都挺怕他们,一见面就躲得远远的,而我现在却自动送上门来了。
胖头和面瓜都转过身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自不量力。
可我既然已经走出来了,就不能再退回去,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泄气地想:看来挨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豁出去,
大不了弄个鼻青脸肿。
胖头睁大眼睛望着我,神情既惊奇又迷惑,大概他们很奇怪,我怎么竟敢去惹他们?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我别直接去惹他们,最好采取迂回的策略。
我看也不看胖头,只瞅着李婷婷:“李婷婷,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了?”李婷婷脸一下子红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又说:“你妈正到处找你,她就在胡同口外面等着呢。”我装得很像,故意说明胡同口外面有大人等着。
李婷婷向我走来。“等一等!”胖头突然拦住了她,
然后凶狠地盯着我问,“你认识她吗?跑这儿来装蒜!”
我理直气壮地说:“当然认识,他的父母就在那边等她,不信你们去看看!”我说得太过火了,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真要去,胖头对面瓜一努嘴说:“你到胡同口去看看。”
面瓜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要是骗我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摇摇晃晃地往胡同口的方向走去。
糟了,胡同口哪儿有人啊,我准得挨一顿好打。我悄悄地向李婷婷使眼色,李婷婷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睁大眼睛看着我。
“你们俩捣什么鬼?”胖头凶狠地盯着我,还没等我回答,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胸口。“想跑?门儿都没有!”
胖头冷笑着,把我的衣服揪得更紧。
我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面瓜晃晃悠悠地跑回来了。他一边跑一边气势汹汹地骂:“妈的,受骗了,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我猛地一头向胖头的胸口撞过去,嘴里使劲儿喊:
“李婷婷,快跑!”
胖头一下子被撞得后退一步,他的手还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我一下子被他带倒了。胖头压在我身上,嘴里叫骂着,没头没脑地向我一通乱打,雨点儿似的拳头落到我头上身上。
我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嘴里仍然使劲儿喊:“李婷婷,你快跑啊!快去叫人!”
面瓜也跑来了,和胖头围着我一起猛打,胖头对面瓜说:“你快去抓住那女孩儿,别让她跑了!”
“没事儿,前面路不通,嘻嘻,是个死胡同。”面瓜笑嘻嘻地说。
我躺在地上,嘴角火辣辣地疼,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我真的被打得鼻青脸肿了。面瓜惊慌地说:“他流血了!”我一摸,下巴湿漉漉的,我流血了。
他们两个停止了殴打,胖头在我眼前晃动拳头,威胁着说:“以后少管闲事,快滚!”他们俩说着,走进了小胡同,又去找李婷婷了。
面瓜刚才说前面是死胡同,李婷婷被他们堵在死胡同里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小胡同口很黑,很狭窄,曲里拐弯的,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胡同,只是两边高墙中间的一条细小的过道。
我站在小胡同口,向里面张望,胡同里光线要比外面暗多了,影影绰绰看见两个黑影在胡同里面晃动。
“她就在前面。”是面瓜的声音。
“这么窄的胡同,她跑不了,咱们闭上眼睛都能摸到她。”胖头笑着说。
“让我先摸。”面瓜邪恶地笑着。
我全身的热血一下子涌到脸上,这两个家伙真坏,
决不能让他们耍流氓!我仰脸向两边的高墙望,高墙黑黢黢的,连一扇窗子也没有,胡同的顶部,一束清冷的光从两面高墙的缝隙间洒下来。
月亮正在胡同口的斜上方,居然还能照着下面一块巴掌大的地面。从地面的墙根处,挤出一些细小的荒草,带着一股湿湿的霉味,这条胡同很少有人来。
我低下头,想从地上捡一块砖头什么的,可是冰凉的砖地上,连一块小砖头也没有,看来只有赤手空拳地和他们搏斗了。
我摸着黑,向小胡同里走,拐过了一个弯儿,又拐过了一个弯儿。本来前面还有“沙沙”的脚步响,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
胖头和面瓜的说话声也骤然停止了。
漆黑的小胡同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清冷的月光,无声无息地照着墙壁,照着我的背影。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突然,我听到一声惊叫,是李婷婷!
啊!他们抓住李婷婷了!
我赶紧加快脚步。
我又听到一声惊叫,是面瓜的!
一定是李婷婷反抗,用什么东西打着面瓜了,而且打得很重。因为面瓜的叫声很大,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第三声叫声又响起来,是胖头!他的叫声很惨,声音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恐怖。
什么?他们在喊什么?
“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李婷婷、胖头、面瓜都在喊,声音很惊恐,我也不由得惊恐起来。我想起了穿棕色衣服寻找手的女人,一定是她!
我想扭头往回跑,可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黑影子撞到我面前,在微弱的亮光下,我看出来是胖头。我被他的表情吓呆了,他的脸上好像被什么划了一道,流出血来。
胖头惊恐地睁大眼睛,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恐怖表情,是一种受到极度惊吓的表情。
“鬼!鬼!”胖头惊恐地叫喊着,拼命地向外跑。
我被狠狠地撞到了地上,狭窄的胡同容不下两个人,胖头几乎是踩着我的身体跑过去的。
“鬼!鬼!”又一个黑影慌忙叫着,踩着我的身体,
冲了过去,是面瓜。他脸上也好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流着血。
我怕他踩着我的脑袋,急忙把头扭向一边,用双手捂住。
面瓜的腿被我的胳膊绊倒了,“扑通”一声向前栽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可是他飞快地爬起来,一声不吭,又往前猛跑。
我想到了李婷婷,她怎么样了?她是在最里面,离“鬼”最近,一定被伤害得更厉害!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是李婷婷!
她脸色惨白,全身哆嗦着,一只手抱住自己的肩膀。我注意到,她的脸上没有血痕,但是白衬衫的一只袖子完全坏了,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剪刀把袖子从中间划开,左边的胳膊和肩膀完全露了出来,好像还流着血。
“女鬼!是那棕色衣服的女鬼!”李婷婷的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她艰难地俯下身去,用另一只手拉我,一边战战兢兢地回头看。
我睁大眼睛顺着李婷婷眼光的方向望去,黑糊糊的胡同里好像有个黑色的影子,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模糊的光。
“快离开这儿吧!”李婷婷向我伸出手,她被撕开的袖子几乎触到了我的眼睛,我感觉到她急促的喘息声。
胡同里回旋着一种幽幽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
“你赔我的手。”
我勉勉强强站起来,腿好像抽了筋,疼得我一下子又弯下腰,用手按住膝盖。
“你的腿怎么了?”李婷婷紧张地问,又回头向小胡同里面张望。
“我的腿好像抽筋了。”我哼哼唧唧地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婷婷突然惊叫一声:“她来了!”
说着,转身背起我来就跑。
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背着比她高半头的我,跌跌撞撞跑出了小胡同口。
到了大胡同里,有了路灯,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
李婷婷一松手,我和她一起坐到了地上,我们一起转过头去向小胡同里面张望。
小胡同里黑糊糊的,没有一点儿声响,我们周围没有一个人,胖头和面瓜吓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问李婷婷:“你看见那个女人了?”
“看见了。”李婷婷也望着小胡同说,“她没跟出来,
那女人好像怕见亮光,你忘了,上次在教学楼里,她也走到楼厅门口就停住,不敢出来。”
我说:“我也听说鬼怕太阳,所以,白天不敢出来,
晚上才出来。”
李婷婷望着我说:“看你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你特别了解鬼似的。”
“其实都是迷信,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那棕衣女人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咱们赶快走吧,你看,那边有人看着咱们呢。”
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地向我们这里张望,我和李婷婷转过身,朝胡同的另一个方向走———虽然这边比较黑,
好像路灯坏了,又没有什么人。
她的脑袋悬在半空中我心里琢磨,说不定棕衣女人还躲在暗处盯着我们,我们应该往人多的地方去。可是现在,你看李婷婷的样子,衣服被撕破了,左边肩膀都露出来了,还流着血,她一定很不希望让别人看到。
我问她:“你的肩膀疼吧?要不我陪你到医院去看一看?”
“没关系,只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主要是被吓坏了,
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没问题。”我高兴地说。
“街上人太多,看到我这副样子,肯定会笑。”李婷婷羞怯地说。
这我能理解,她平常总是很干净漂亮,当然不愿意给人留下现在这样的印象。
我跟着李婷婷在胡同里面走,她的手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虽然我惊魂未定,但在一个柔弱的女孩儿面前,我应该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我挺着胸膛,警惕地向左右张望,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一段黑暗的路,看到胡同口了,头顶的路灯亮亮的,我的勇气更足了。
我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对面有人向我们走来,
好像是一对中年男女。李婷婷似乎有点儿犹豫,不时用眼角瞥撕破的肩头,于是我大胆地伸出手去,用胳膊搭住她的肩膀,正好把撕破的袖子和肩头遮住。
我半侧的身体,竭力挡住对方的视线,那对中年男女从我们旁边走过去了。他们对我们很注意,女的低声说:“你看,这么点儿的小孩儿就搭肩膀遛马路。”
“准是十五中学的,你没听说?一中土,二中洋,十五中净出大流氓。”
他们说的十五中,就是我们学校。其实我们学校根本没有那么坏,也就是出了胖头、面瓜这两个坏孩子,
还是学校要开除的。至于男孩儿女孩儿一起遛马路,这倒是有过,那是中午一同出去买盒饭。我们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大家都到外面去买,可从来没有勾肩搭背过。
其实现在也不是,只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算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心里无愧,是真心实意帮助她,没有任何杂念,往最厉害说,我也就是有点儿喜欢她而已。 不知不觉,我们绕到了学校旁边,再往前走,就是校门口了,那里灯很亮。
李婷婷松开了拉住我的手,停住脚步,说:“你先走吧。”
“你呢?”
“我待会儿再走。”
从旁边望去,传达室里热气腾腾的,刘大爷又在用小锅做饭了。他的小锅总是擦得亮亮的,锅面永远涂着一层油,那是上一次做饭剩下来的。刘大爷每次炒完菜,顺势用一碗热水将锅一涮,这样热汤也有了,锅也不用刷了,这是他从乡下带来的习惯。 趁着刘大爷背对着门口,我和李婷婷悄悄进了校门。我们不愿意让刘大爷看到,原因很简单,他会盘问个没完。
校园里冷冷清清的,老师和学生早走了,就我们俩,坐在离门口不远的花坛边上。
花坛的甬道上,有一盏路灯,坐在路灯后面花丛的阴影中,别人看不到我们,我们离光亮又很近,这样,虽然我还有些提心吊胆,怕棕衣女人会突然出现,但想到两个人在一起,心里踏实多了。
我问她:“那天我把钥匙链还给你,你为什么不承认头一天的事情?”
“很对不起你。”李婷婷抱歉地说,“那么多男生女生都看着,我怎么好意思?”
“这倒也是。”我也感觉在那种场合问她是太傻了。
“可后来当着老师的面,你为什么也不说呢?”
“我要是说了,也肯定会传到同学那里,他们更会起哄,说我们心中有鬼了。”
她说得也有道理,我说:“不过这么一来,我可惨了,我们班男生都哄我呢。”
“以后咱俩可以在外面联系,我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区少年之家的图书馆离学校不远,很安静,我那儿有熟人,放学时,我们可以去那里见面,可以一起复习功课。”
哈,她这主意可真不错!
我高兴地说:“对,反正放学以后的时间多着呢。”
“多什么?”我的话刚说完,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吓得张大了嘴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一个粗粗的嗓门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是刘大爷啊!
我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你们两个小家伙,以为我不知道,趁着我炒菜的工夫,从外面溜进来。我背上长眼睛,早就盯住你们了,说,这么晚了,你们躲到花丛里干什么?”刘大爷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李婷婷。 他看见了李婷婷撕破的衣服,先是“咦”了一声,
又自以为是地把脸转向我,“你欺负她了?对不对?你这个坏小子。”
我忙笑着说:“刘大爷,您误会了,根本不像您想的那样。”
“误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把我当傻瓜?我明天告诉你们老师,老师再请家长,你们就笑不起来了……”刘大爷像打机关枪似的说着,根本不容我们插话。
我喊了一声:“刘大爷,我们碰见那个丢手的棕衣女人了!”
刘大爷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我们好一会儿,才又问:“你们看见什么?”
我说:“那个叫喊‘谁捡了我的手’的女人,李婷婷的衣服就是她抓破的。”
刘大爷怀疑地盯着李婷婷问:“是吗?这种事可不能撒谎。”
李婷婷说:“是真的,就在前面的小胡同里。”
“走,你们跟我到传达室去。”刘大爷说着,转身向传达室方向走。
一进传达室,便闻到一股炒菜的香味,桌上放着一盘菠菜粉丝炒肉。刘大爷用一只碗扣住盘子,然后坐在一把椅子上,像审判官似的命令:“说吧,要老老实实说,可说好了,我要听实话,吓唬我可不成!”
屋里亮亮的,刘大爷在旁边,我也不害怕了。我对李婷婷说:“把你刚才看到的讲出来,反正刘大爷也碰见过那女人。”
刘大爷瞪我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巴。
李婷婷开始讲她在小胡同里遇到的事情———小胡同里面特别黑,我跑到尽头,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
胡同的尽头是一堵墙,两边都被围墙包围着,头顶又被一片黑黑的树荫遮挡。周围的光线暗极了,我的眼睛看不清旁边的东西,只好靠墙边站着。
我听见前面的脚步声和那两个坏孩子的说话声:
“里面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往前摸,反正是死胡同,她肯定跑不了。”
我贴在墙壁上,看见他们俩向前伸出手,一点儿点儿摸过来,我紧张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再不出来,我可要抓了。”那个叫胖头的伸出手乱抓。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声音很弱,要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这声音是从我头顶上面的树荫里发出来的。
一滴水从上面落下来,正好落在我的手臂上,我不由自主地仰起脸,看见头顶的树荫里,悬着一个蓝灰色的东西,像是被一团雾气包围着,隐隐透出亮光,只觉得它圆圆的,好像是人的后脑勺。
“嘿嘿!”那东西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在半空中“倏”地转了过来。
啊!那是—张脸,是棕衣女人的脸!
但是她没有身体,只是一张脸悬浮在空中,从上面慢慢地飘下来,我吓得大叫起来。
这时候,那个叫胖头的男孩儿正好到了我跟前,棕衣女人的脸就悬在他的头顶上,可他只顾用手抓我,根本没看见。
胖头的手已经摸到了我的肩膀,突然,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是看我,而是望着我的背后。
我也感觉到了,我背靠着的墙好像在动,一只冰冷的手臂,从我身后的墙里面慢慢伸出来,慢慢地伸向胖头的脸,在他眼前晃,手指惨白惨白的,胳膊也惨白惨白的。
突然,胖头惨叫了一声,原来那只惨白的手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口子!
胖头狂叫着,转身就跑,悬在他头顶的女人脸发出“嘶嘶”的冷笑声。
刚赶来的面瓜慌忙问:“你怎么啦?”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白色的手臂又一晃,面瓜的脸也被划了一道口子,他也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这时我才看清,我身旁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一个没有脑袋的影子,是那个棕衣女人!
她的头和身体完全分开了,身体就站在我旁边,脑袋悬在半空中!
她慢慢地向我伸出手,我吓得魂都快没了,拼命往外跑,我的肩膀还是被划破了,她的指甲真尖,快得像锋利的刀子……
李婷婷讲完了,我们好一会儿没说话。
刘大爷愣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两个小家伙,甭蒙我了,编这么一套谎话,还说得活灵活现的。算了,我不告诉你们老师了,天都晚了,你们快回家吧。”
爸爸妈妈开始怀疑我去图书馆的路不太好走,要经过一个农贸市场和一片正在兴建中的楼房。
拐了好几个弯儿,才在工地后面找到一座旧楼,门口的一块牌子上写着:西区少年之家图书馆。
图书馆是一座四层小楼,房间很旧了,是木楼梯。
听说这个图书馆马上就要拆迁,新的馆址已经找好,开始打地基了。
小楼从外表上看,显得有点儿破破烂烂,不过,给我的感觉倒很好。一是安静,大家都以为这个图书馆已经停止借阅,很少有人来,特别是我们学校,校内的阅览室就挺大,学生不会跑远路到这里来,我和李婷婷在这里碰头再好不过了。另外,这里确实是复习功课的好地方,阅览室里人不多,只有两三个老人在翻看报纸和杂志。 我上了木楼梯,在阅览室里转了两圈,也没见到李婷婷的影子。我有些失望。李婷婷和我约好了,今天下午放学后在这里碰头。她会不会忘记了呢?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的影子。我背起书包,正想往外走,忽然有人叫我。
是李婷婷,正站在阅览室门口向我招手呢。
我赶紧走过去:“你怎么刚来?”
“我早就来了。”
“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不是跟你说过,在三楼图书外借处碰头吗?”李婷婷问我。
我想起来了,李婷婷是和我说过。我跟着她上了三楼,在楼梯拐角,看见一块牌子上写着:外借处。
等上了楼才发现,楼上除了一排排书架,也有一个小阅览室,和我们教室差不多大小,摆放着四五张桌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房间的一边,放着一排有许多小格子的柜子,里面放满了图书卡,是供人查阅用的。 透过借阅图书的窗口,可以望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窗口后面。看见我们上楼,中年妇女从里面出来,我看了不由得一愣,她的样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婷婷指着我向中年妇女介绍:“这是我的同学,
叫张小生。”
中年妇女说:“欢迎你来,我姓吴,你就叫我吴阿姨好了。”
我猛然明白,为什么看着吴阿姨这样眼熟了,她也穿着棕黄色的裙子,和我见过的女鬼穿的衣服颜色相近。
当然,吴阿姨绝不会是那女鬼,那女鬼目光如火,
说话冷冰冰的,而吴阿姨却是满面笑容,十分热情。
吴阿姨说:“这楼房还没被拆掉之前,你们每天都可以到这里来复习功课,我还免费供应一杯果汁,当然,你们得帮我干些事情,抄一点儿图书卡片什么的,
就一点儿。”说完,她回到里面房间去了。
整个房间里,除了那些图书卡片,就是我和李婷婷两个人。我说:“这个地方真不错,你是怎么发现的?”
“以前我帮助吴阿姨抄图书卡片,跟她挺熟的。”李婷婷说,“一般的人不让在这儿复习功课呢。”
于是我们开始在桌边坐下来,复习功课。
我发现,和李婷婷一起复习功课,时间过得很快,
而且效率很高,这绝不是夸大其词。李婷婷复习功课很会找重点,比如复习数学,她会找来十几道题,我们俩一起做。我的数学成绩一般,对做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我只是冲着她的面子,硬着头皮,一道一道地在那里做。
有几道题,我不会,她也不会,我就晚上回到家里以后,硬着头皮请教父亲。因为每次父亲给我讲题,总是连损带挖苦,他老怀疑我上课不听讲。
我耐着性子听父亲讲,自己弄懂了,第二天傍晚在图书馆,我再振振有词地给李婷婷讲。看见她认真听的样子,我的感觉极好。
李婷婷夸我聪明肯钻研,我表现得很谦虚。当然,
我也不能说是父亲给我讲的,只说是自己苦苦思索想出来的。
期中考试,我的数学成绩九十八分,跃居全班第二,虽然有三个同学和我并列,这对我来说,也是开天辟地,从来没有过的。
况且,这成绩对我来讲,还有特别的意义,我爸爸答应过我,成绩进入前五名,就给我买电脑。
我真应该感谢李婷婷,虽然我们在学校里装作互不认识,擦肩而过,彼此看都不看。可是我们每隔两天,就去图书馆一起复习功课。
当然,除了复习功课,也谈些别的。比如说,她老问起我小时候的情景,还想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特别是三岁以前的。
我还真有一张值得一提的照片,就是整三岁时照的。
当时我们的一位邻居是搞摄影的,那时候,我长得很胖,很可爱。一天下午,我在院子里玩泥巴,光着屁股,摄影师给我照了一张背影的大特写,送去参展,因为立意和角度好,还获了一等奖。 我倒看不出那张照片有什么好,倒是把我的光屁股照得蛮大。
这样有损我形象的照片当然不能给李婷婷看,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张照片。不料李婷婷并不感兴趣,她说:“背影的照片我不看,我要看正面的,尤其是脸部特写的照片,最好能够清楚地看见眼睛的。”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吗?
我们还说过许多别的,在这里不能说,因为,这极可能引起某些人的胡乱猜测。
在学校里,我装得和过去一样,上课比过去更注意听讲,否则老师对我考这么好的成绩一定会很奇怪。
“不错,你最近进步很大,一定要坚持下去,其实你脑子挺聪明的。”班主任王老师对我说,“只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甭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连连点头,
表示把老师的话绝对都记在心里。
我们的王老师就是这样,最不喜欢别人顶她。她说什么,你只要点头听,她就会满意,至于是不是真正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我发现,学习成绩好,自己的威信也提高了一大块。班里最骄傲的女生,也来找我问数学问题,这使我感到很舒服。
当然,我一点儿不能暴露和李婷婷的关系,其实说开了,我们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就是一般的男女同学而已。
我真希望这种关系能长期保持下去,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我特别小心谨慎,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吃过晚饭,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电脑,这台电脑是上星期刚买的,是最新的型号。爸爸虽然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钱,但咬咬牙还是把它买下了,因为他要实践自己的诺言。他答应过,只要我期中考试名列前五名,他就买电脑。
我在玩“古墓丽影”的电脑游戏,隐隐约约听见爸爸妈妈在外屋说话。开始我并不是太在意,后来他们谈到的内容和我有关,我便竖起耳朵来。
妈妈说:“你发现没有?最近咱小生有变化。”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给他买电脑,他现在知道用功了。”
“我说的不是这,是关于……”妈妈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这更引起我的注意,我悄悄地溜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你注意到他没有,小生比以前爱干净了,过去踢完球,回来把臭袜子臭球鞋一扔,连脚都懒得洗,现在一上学,球鞋白白的,头发也开始讲究发型,对着镜子梳。还有,他脸上长出了两颗青春痘,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过去他可是从来不照镜子的,昨天早上就照了两回,还偷偷抹了你的头油。” “是吗?这可不好。”爸爸有点儿吃惊,“我上大学的时候,头发都没抹过油。”
“还有……”妈妈的声音更低了,听不清楚。
“没事儿。”爸爸说,“男孩子到了这个年龄都要发育。”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身体的发育,而是……”
妈妈的声音又低下来了。
“哦,你说的是这个。”爸爸沉吟了一下,“现在孩子思想是复杂了,是该留意点儿,这个问题可要重视。”
我思想复杂在哪儿了?难道就是因为多照了几回镜子?这有什么呀?我妈妈每次经过镜子,都要照,还要看自己的头发眉毛怎么样,甚至连眼角有了一条细细的皱纹,都大惊小怪半天,她就不说说自己?
“这个问题可得重视。”听爸爸说话的口气,我就知道他在大皱眉头。
“小孩子一沾上这种问题,就甭想搞好学习。”爸爸十分严肃地说。
“咱小生的学习成绩刚刚上去,太不容易,可别受那个女孩子影响……”
“那个女孩儿是哪个学校的?你看见了?”
“上次我在街上看见小生跟一个女孩儿走,我就悄悄地跟着……”
我在门后面听着,大吃一惊,原来我妈妈也会当间谍,她在跟踪我,而我竟然像个傻瓜蛋,一点儿没察觉。
妈妈和爸爸又在外屋嘀嘀咕咕,他们好像知道了很多情况,甚至知道那个女孩儿叫李婷婷,家住外贸部宿舍三单元二号,简直比我了解得还要清楚,我只知道李婷婷住在外贸部宿舍,可不知道是几号。
爸爸妈妈又在研究对付我的措施:“快想办法制止他们继续来往,不然你看,咱小生的学习成绩不出三个月就会大大下降。”
“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也不太好吧?老师会对小生留下坏印象。”
“我倒有个办法。”爸爸沉吟着说。
“什么办法?”
“你不是知道那个李婷婷的家庭住址吗?咱们可以直接去她家里,和她家长谈,女孩儿的家长肯定会更反对。”
我听了心里特生气,爸爸怎么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有些家长让人不服气就在这儿,他们先是喜欢胡乱猜疑,比如孩子一想买自己喜欢的书,就认为多半是没用的书、坏书;孩子在日记里写自己的心里话,只要不让他们看,他们就会瞎猜记的肯定是不好的东西,幸亏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其实对孩子管制得越厉害,孩子反抗得也越厉害!
可惜这些道理,没法和他们讲,我当然更不能讲:
我是因为和李婷婷在一起,学习成绩才会飞速上升。要是真这么讲了,他们的鼻子都会被气歪的。
我要想办法赶快告诉李婷婷,明天晚上,我爸爸妈妈就要到她家去。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在操场上,我两次看见李婷婷,都无法和她打招呼。我们约定过,在公开场合互不来往。
放学后,我做完值日,直奔少年之家图书馆。
在路上,我看见李婷婷在我的前面,也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
我回头看看,没有人跟着,也没看见一个同学的影子,便追上了李婷婷。
“嗨!”我向她打招呼。
“嗨!”她也微笑着向我做手势,我们肩并肩往前走。
我对她说:“事情有点儿糟糕。”
我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唱: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我一回头,看见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班里几个男同学正嬉皮笑脸地望着我们。刘刚还做了个手势,大喊一声:“哇!”
我急忙转过脸,小声对李婷婷说:“咱俩快分开,
我们班的男同学发现了。”
李婷婷却笑着说:“那有什么?他们看就看嘛。”说着,伸出手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像触电一样,一下子热了起来。后面的男生哄得更厉害了:“哈,哥哥和妹妹牵手喽!”
不知谁喊了一声:“一、二!”他们又齐声唱起来:
“小妹妹坐船头,纤绳荡悠悠———”
我想赶快松开李婷婷的手,李婷婷却抓得更紧,她对我说:“走,看看他们还能怎么唱。”
我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男同学还在我身后肆意嘲笑:“啊,真是个乖孩子。”
李婷婷回头望着我笑:“听见没有?他们都说你是乖孩子。”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我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一股勇气,突然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一个举动。我突然大方地拉起了李婷婷的手,和她一起转过身,向着男同学们走去。 起哄的男同学们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们一下子散开了。
李婷婷笑了,望着我说:“看来你还不是乖孩子。”
到了图书馆,刚把书包放下,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然后,我把爸爸妈妈准备去她家的事情讲了。
“是吗?你妈妈要去我们家?”李婷婷有些吃惊,她露出很为难的表情,想了想说,“我去问问吴阿姨,这事该怎么办?”
李婷婷推开了隔壁书库的门,过了一会儿,她从里面出来,吴阿姨也跟着出来了。
吴阿姨说:“我看可以这样,不用你父母去李婷婷家,等一会儿让李婷婷和她母亲直接去你们家。”
“为什么?”
李婷婷说:“我妈妈是个很开通的人,她知道咱们只是一种友谊,说不定,她还能说服你爸爸妈妈呢。”
我赞同说:“这样也好,没准儿管用。”
“你先到图书馆去复习,我现在就回家,带我妈妈到你们家里去。”李婷婷大大方方地说。
也是棕色的裙子
我在图书馆阅览室里,翻阅一本《少年科技世界》杂志,可是一点儿也看不进去,眼睛盯着杂志,魂儿早溜到窗外去了。
她妈妈会跟她一起去吗?
不知道李婷婷和她妈妈会怎么说?
看李婷婷的样子,倒像是挺有把握的,可到了我们家又会怎么样呢?她们能说服我的爸爸妈妈吗?
我看有点儿悬!我爸爸特自以为是,别谈不好,弄崩了。
我越想越坐立不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索性把书还了,离开了图书馆,急匆匆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我怕碰见李婷婷和她母亲。
“张小生!”突然听到有人叫,我一扭头,又是刘刚,这家伙挺让人讨厌的。
刘刚神色慌张,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边走一边紧张地回头看。
“什么事?”我皱着眉头问。
“一件特怪的事,李婷婷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刘刚神情紧张地说。
我笑了,刘刚看见李婷婷和她妈妈了,他如果知道了李婷婷是去我们家,会忌妒死的。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奇怪?难道你没和你妈在一起走过?”
“不,肯定不是李婷婷的妈妈,那是一个很怪的女人!”
“怎么怪?”我很好奇,难道李婷婷的妈妈长得很古怪?
刘刚压低声音说:“我看,那个女人挺像刘大爷说的那个女鬼!”
“你胡说,李婷婷怎么会和那个女鬼在一起?”
“骗你我是小狗!”刘刚诅咒发誓,说起他刚才看到的情景——
刚才我和你们分开以后,反正没事儿,我一个人又悄悄地溜到了你们家附近,我想看看,你和李婷婷会不会到你家里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我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见到你们的影子,我猜想你们一定到别处去玩了,我便准备回家。在胡同口拐弯儿的地方,我看见前面有两个人慢腾腾地走过来。
这两人很奇怪,这天上太阳光一点也不强,两人却打了一把黑伞,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李婷婷。
我很好奇,就跟上去看。两个人打着黑伞,身体贴的紧紧地,他们的脸都被黑伞遮住了,那个年纪大的女人穿着棕黄色的裙子,旁边那个女孩儿,一看就知道是李婷婷。
她们一边走一边说。我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就装作走同一个方向,悄悄地加快脚步,离她们更近一点儿。
我听见了两个人在说话,棕衣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慢:“还远吗?”
“一点也不远,马上就到。”李婷婷说。
棕衣女人说:“谁拿了我的手,我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李婷婷问:“你怎么又说这个了?”
棕衣女人笑着说:“是吗?我总是忍不住要说,因为我太想找回我那两只手了。”
棕衣女人说着,停住了脚步,手中的黑伞移到了一边,转过脸,突然瞥见了我,愣愣地望着我,转过身来。
我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愣愣地站在原地。
李婷婷也回过头来,看见我,她的脸变得很惨白,但很快又笑了。她轻轻地拍着那个棕衣女人的肩膀说:“妈妈,你别瞎说了,你看,都把人家吓坏了。咱们走吧,马上就要到了。”
棕衣女人一声不响,转过身去……
刘刚讲完了,瞪大眼睛望着我,心有余悸地说:“你说这女人怪吧?那女人一定是你以前见过的那个女鬼。”
我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刘刚在我背后又说什么,我一点儿也没听见,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说李婷婷和那个女鬼在一块儿,她妈妈是女鬼,这可能吗?刘刚会不会又在编瞎话吓唬我?
这完全有可能!
可是他刚才说的那么活灵活现,说那个穿棕色衣服的女鬼和李婷婷一起到我家去找手,万一刘刚讲的要是真的呢?我爸爸妈妈可别有危险!
我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拼命往家里跑。
我一口气跑上楼,冲进家门。
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客厅里坐着,一点儿事也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全身顿时软绵绵的。
“你怎么了?”妈妈问。
我气喘吁吁地问:“她们来过了?”
“李婷婷和她妈妈。”
爸爸和妈妈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一起看着我。爸爸问:“你知道他们来了?”
我问:“她妈妈穿什么衣服?”
爸爸惊异地看着我:“你这孩子真怪,不回答我,倒问人家妈妈穿什么衣服。”
我说:“快告诉我,我有急事!”
“棕色的裙子。”俩人几乎一起说。
我心里一沉,和刘刚说的一模一样!
但这也不能证明,刘刚讲的就是真话。说不定他只是看见李婷婷的妈妈正巧也穿着棕色裙子,就编瞎话骗我。
我又问:“李婷婷妈妈都说什么了?”
“说什么?无非是说你们俩没有什么问题,是纯真的友谊……”
“都是好孩子。正常的交往可以互相帮助,互相促进……”
“家长不要乱猜疑,这样对孩子成长非常不利……”
“希望家长不要干涉过多……”
爸爸妈妈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好像都很不以为然,似乎他们对李婷婷妈妈有看法。
不过我松了一口气,显然刘刚在路上告诉我的那一套,全是在胡说八道,要是李婷婷的妈妈真有问题,我爸爸妈妈早就不是那种表情了。
我忍不住说:“李婷婷妈妈说的是实话,我的学习有进步,其实是李婷婷帮助的。”
“啊?”爸爸妈妈一起瞪大了眼睛,爸爸马上武断地说:“这绝不可能!”
妈妈也跟着说:“她怎么能帮助你学习,这女孩儿漂亮倒是蛮漂亮,可漂亮和学习是两码事儿。”
“而且我觉得,这个李婷婷的妈妈讲的那些话,都像是她女儿教的。”爸爸说。
登录百度帐号推荐应用
为兴趣而生,贴吧更懂你。或}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午夜12点葛冰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