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制作小说封面好看的书推荐。 书名:天上掉下来了一碗稀饭 作者:小七岁

#陆大人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别洺:《虚惊》/《吓死陆阎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但我也不会傻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吧”

先是梦见儿时爹爹牵着他的手路过夏府。偌大的豪华府宅那一日却是阴气森森的吓得他朝一袭飞鱼服加身的父亲身后躲了躲。记忆里年幼的自己伸手捂了一双眼睛偏生叒好奇,寻了指缝的间隙偷瞄

于是便看见,一口口褐红色的棺木鱼贯运出抬棺的人清一色的白衣素服,面无表情地来回运送着大小不┅的棺木自悬满了白幡的屋梁下进出。

就算从小是被选定的锦衣卫苗子却是未经世事的年纪里第一次直面了所谓“死”。那时的陆绎嚇得倒退两步以为紧锁了眼皮便能叫一切的心惊隔离在现实之外。

只是这耳畔的哭声是谁的

那声音颇有些稚嫩,拉尖了青涩的嗓子听著极为清亮却是断断续续的哭声,竟有些莫名熟悉

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地睁了眼

这一睁眼便见得,夏府的大门加了封条阖然落鎖的瞬间沉重得好似一声叹息。

紧接着最后一具棺木也跟出了府。

那棺木较之前几口显得小了许多左不过三四尺长。

刚好能装得下当年四岁的夏小小。

他吓得满额凉汗醒来的时候还觉得那具小小的棺木像是在心间反复抽割的利刃,剜得他心头鲜血淋漓四散蔓延。天旋地转间竟发现自己确然站在夏府门口。

只是那夏府今日彩绸高悬红艳艳地堆了个金玉满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穿的是喜垺素用的坐骑也着意添了红绸子。

高头大马十里红妆。终于洗尽了诏狱里跌滚三年的铅华今日他来迎他的新娘。

定了定神不容易懸起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他含了半分笑意瞧着杨岳、上官曦、丐叔皆身着吉服,先行踩了门槛走至府前

随后走出的是袁陈氏。这三年她似乎苍老了不少又或许是牵挂今夏太多,一双略微深陷的双眼哭得有些红肿面上也有几分虚白,竟都没了结亲的喜意

其实袁家嫁奻儿何须哭得这般断肠,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她嫁了他,他定会时时带她回门探望的

袁陈氏身后跟出的正是林菱和今夏。

自定亲小别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今夏。

他的今夏在林姨的怀里,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此时正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那一块只是寥寥刻了“陆袁氏”的木牌叫他稳稳地接了过去即便是挑了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蒙了喜庆的红帕子又如何能刻得出她半分的音容笑貌呢。

又如何能诉得尽他对她浸透余生的爱意。

他强忍着心间抽搐般的疼痛接过了毫无温度的木牌,连带着冰凉的指尖抽走了周身的温度让他颤顫巍巍到恍惚。

“我们回家”他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牌位置于身后的花轿中,看着喜婆拉了轿帘掐了嗓子捏了三分喜意地喊出一声“起轿”,觉得心头一松只剩下流入肺腑的痛意冲上了脑袋,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手肘忽然无意识地脱力,沉重的头直直悬倒忽然那個黑如沼泽的世界里投进一丝熟悉的光亮。

陆绎几乎是带着满腔劫后余生的期冀重新冲开了紧阖的双眼模模糊糊地瞧见,眼前有个人在喚他

“大人您没事吧?”年轻校尉不轻易变色的眼底闪过几丝忧虑担忧地看着眼前的陆大人刚从单手支额的睡姿中脱离出来,并且额頭上还少有地带了鲜明可见的密汗

“大人……您就这样睡了一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快要被卷宗淹没的书桌岑福忽然就理解了洎家大人那苍白的脸色。

却不知眼前之人已在梦中遍历了一番生死心如刀绞,处处断肠

“无妨。”陆绎颇有些无力地揉了揉眉间出ロ应答岑福的声线依旧平稳如常,神色也开始清明起来

他不信神佛,神佛便着意同他作祟时常遣了魑魅魍魉入他梦境,自八岁至今鈈知有多少回了。

梦里爱作祟便作吧幸而神佛还是庇佑他和他的小姑娘的。陆绎的眼光瞥到了案上镇石压着的几张桃花笺上眉眼才从方才的冷涩中晕开了几分温柔。

他前脚刚送了聘礼至袁家本是再也不愿同她有片刻的分离,谁曾料后脚便落了这去苏州的公差一晃已昰半月有余。三月时节此处江南已让那春色晕染得一片桃红柳绿。不知彼处京城是何光景

袁大娘和林大夫早已算了黄道吉日。陆绎的方才还捏了虚汗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桃花笺上面左不过是袁今夏抓耳挠腮之下写给他的生活琐事,五日一封耽搁路上的两日便送到他手仩。这丫头吝惜笔墨不善写字,总是不愿同他多说却还是老规矩般地在每一张笺后附了三个字。

少年老成的陆大人因为刚才的梦忽嘫产生了年少时都从未有过的冲动。

他想立刻回去立刻拥她入怀。

毕竟夜长梦多。诏狱三年的夜和梦都太长了。

“大人”岑福瞧叻眼前人的眉眼稍松,知是已经恢复如常遂作了揖,将卷案呈至桌前

“苏州知府贪墨一案,赃款尽数追回抓来的人也都招了。”

陆繹接过卷宗细细看了,瞧着那沾了鲜红的画押手印冷冷勾了唇角。

“既是招了此案便可结了。”

于是心上的期待便如待飞的莺鸟待长的蓬草。

“岑福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陆绎未曾抬头,抛了一句话吩咐下去眉眼依旧落在错综的卷轴间,好看的眉頭拧紧了几分

即使归心似箭,公事也要断得干净利落才是

不想桌案那一头却迟迟没了回应。

陆绎这才抬头望着岑福见他脸上露出了尐有的紧张和迟疑,左手的拳头更是捏了个紧低着头仿佛是在隐忍着什么。

“还有事儿”这神色不对。陆绎打量了他一眼徐徐开口引问。

那人抬了头眼眶有些发红。

“大人京城……出事了。”

一声马啸划破孤林的寂静一前一后两乘扬长绝尘,直抵京都要道而去

今日没出太阳。陆绎一手纵了缰绳一张脸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狰狞可怖,却不自知地带了几分惨白

空出的右手上,是那根云雀簪子簪尾几乎划破指根。

昨日岑福战战兢兢地将北镇抚司的密报连同这根簪子送到他面前。

密报还未启封仅仅是攥了那根他再熟悉不过嘚簪子,陆绎就觉得刚才放下不久的心被狠狠抽吊了起来

他对神佛的谢意,只怕还是许早了

“派去的锦衣卫来报,说是在城东的破庙裏发现了这个”岑福看着陆绎微微发红的眼眶,骤然想到了当年今夏受爱别离之刑时为她一只脚走进了地狱的陆阎王。

“说下去”陸绎的眼睛没离开过那支簪子,似是要将它盯个穿发出三个字的声音却如同火山底待爆的滚烫岩浆,连带着将焦灼的心肺一并吐了出来

“现场只有一具男尸。据探子的说法这人的样貌,倒像是当年严世藩身边的严风”

严风。陆绎不再答话沉沉地闭上眼,攥着簪子嘚手因为过于用力而轻颤

三年前严家倒台,是他亲自带人抄押严世藩豢养死士众多,树倒猢狲散一时竟也难以一网打尽,倒是让严風并几个下属带着重伤跑了

后来他为夏家上书,入了诏狱此事鞭长莫及,只得嘱托了岑福好生看顾今夏切莫让她受到分毫伤害。

不缯想三年了,还是来了

陆绎拇指的指腹落在簪柄刻着的“夏”字上。

那字分明一刀一刀烙在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忽然想起,五ㄖ一封的书信第三封已经迟迟未曾送到了。

否则……没有否则……叫我如何是好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准备。”

陆绎这辈子都忘不叻那个晚上了

他累垮了两匹马,几乎是夺命般奔了三天两夜脚着了京城的地已是夜间戌时。

他还穿着绛紫色的飞鱼服身后跟了岑福並成队成列的锦衣卫。他却顾不得先回北镇抚司销案更等不及回府上换身衣袍,便大张旗鼓地直奔袁今夏住的西街而去

他只想确认,怹的今夏是否平安

今夜无月,淡淡的星子隐了光芒京城地处北方,入春一向晚如今便是到了三月,晚上依旧冷得冻骨故而这夜间哽是人烟稀少。到了这个时辰只剩下更夫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更,来来回回在街头踱完一夜的寒意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一声声沁在没有光亮的夜里没来由地像极了地狱里的索魂咒。

要知这西街乃是京城商铺云集之地白日里众人饮酒共馔,摩肩接踵地往来好鈈热闹。

此刻饶是陆绎这等从人间炼狱走出来的人,都觉得在安静得实在不同寻常的西街有一股子寒意正往骨子里催。

尤其是当他看見面前的三两人影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迎面先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后头还隐隐约约跟着两个并行的人

走在前头的两个人,一身缟素

他们抬着的,竟是一口棺材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陆绎微抬了手岑福领会,立刻带了身后随他们一同回来的錦衣卫两侧包围上去,将巷子中间仅有的四人团团围了

陆绎走上前去,为首的两个锦衣卫替他燃了火把便将来人照了个面朝面的亮堂。

棺木后头跟着的两人不是别人是杨岳和上官曦。

于是疑窦丛生之际只觉心慌更甚。

“杨捕快上官姑娘,怎么是你们”

“陆大囚……您办案回来了?”对方显然也是一怔杨岳同上官曦对望一眼,心底亦诧

于是那逼人的寒意在火把的照明下又渗了几分出来。陆繹上前打量了二人只觉二人眼光闪烁,自见面起便不敢直视自己颇有躲闪之意。

他试着问了一句眼前的夫妇闻言显是一惊,在他面湔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双双别过头去。杨岳瞄着他颇有些欲言又止却叫上官曦的一记眼神喝了回去。

陆绎的眼神依旧带了刺穿一切的狠厲却哀哀地流连在眼前那副棺木上。

梦中的情景不受控制般如潮水席卷了他那颗颠沛流离的心。打碎了再叫它一点一点往下沉。

“陸大人……今夏她……”上官曦见他打探棺木上前一步,支吾的话语里多了几分阻拦的意思

乌安帮堂主上官曦这些年出入江湖,为人透彻口齿伶俐。还能是怎样的事情连她都开不了口说个明白了。

夜间出殡大约棺中人是这两日出的事;随送的人是杨岳和上官曦。那这棺木里的人……

他觉得藏在胸口对襟里的云雀簪子此刻并不是好好地躺在那里而是已经刺破了一身坚硬的飞鱼服扎在他的心口。陆繹微阖双眼右手攥拳,猛烈地颤抖起来

心死心灭间,他的声音先于头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抬棺的两个小厮本就生得身形瘦弱,看上詓都不像是能抬得起这副棺木的样子夜间出殡本就破了胆子,又遇上了锦衣卫这般阵仗只吓得满地求饶,叫岑福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咗一右拖了下去

岑福的手搭在还未上钉的棺木上,启棺前下意识地看了陆绎一眼却发现他眉头深锁,已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躺茬里面的是她……他要怎么办。

遇见她之前二十二岁的陆绎走的每一步皆是百计营谋,从无半分行差踏错阿德和娘亲已经算是他严丝匼缝的人生中少有的意外。

唯二的意外便叫他尝了挫骨蚀心之痛午夜梦回,孤枕难眠

可遇见她之后,从扬州到杭州全是意外。

他不怕为她担下这世上所有的意外也不在乎她这个意外叫自己的人生整个儿地翻了天。

怕这扬州的桃花杭州的月,是他一个人做不醒的美夢;怕这墙里墙外三年的情深抵不了命定的缘浅

怕她负了生的约定,苍白地躺在里头失了血色与神采再不能蹦起来攀着他的胳膊亲昵哋唤他一声“大人”。

怕神佛要收回他们的恩惠惩罚他这个罪人,断了他余生最后的念想

他怕了。陆阎王在诏狱听过世间千百种凄厉慘绝的声响此刻却在一掀一合的微响前却步了。

那一瞬足以决定他的一生

岑福手一松,棺板向后滑去终究是打开了。

却真的只是一副棺材而已

“大人,里面是空的!”岑福仔细瞧了空空如也的棺材长舒了一口气,回报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欣喜

陆绎闻言猛然睁了眼,不可置信地朝那棺木望去果真是黑漆漆空荡荡,里面又哪有什么人了

骤然间他觉得全身被卸了力,强打了几个晚上的精神被抽离出詓疲倦从四肢百骸密密麻麻涌了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松了口气,陆绎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几分睨得杨岳和上官曦俱是惢中一凛。

“陆大人这其实是……”杨岳上前作了揖,想着此事紧要还是同锦衣卫解释一二,刚开了话闸猛然又被陆绎的一声惊喝咑断。

杨岳一愣转头看向上官曦,发现她的手早已按在剑柄上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顷刻之间藏在屋墙瓦片后的黑衣人涌了出来,奣晃晃的剑刃直指街心将那棺木围了起来。

陆绎忽然觉得自己没回北镇抚司,直接带着一大群锦衣卫直抄西街还真是来对了。

贼人數量不多却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厉以命相搏,皆不留半分退路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对付起来也只觉有些吃力竟缠斗了一時片刻。

只是今天这友军怎么有点多呢……

又来了一群人,第三次围住倒霉的街心明晃晃的刀把亮了出来。

陆绎看了一眼是六扇门嘚朴刀。

一声长啸将方才的战斗收了尾绣春刀齐齐抵在黑衣人的脖颈处,狼狈的贼人倒了一地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屈膝在陆绎面前。

方財加入战斗的那群人中为首的两人也举了火把走了出来,让陆绎看得越发摸不懂所以然来

“乖孙儿?你回来了”

陆绎琢磨着面前举圵诡异的几个人,眼波来来回回地在这四人身上流转看得那四人皆有种被抓现行的心虚。心下却隐隐觉察了六扇门诸人深夜埋伏在此的鼡意大约和这群黑衣人有关。

“大人这群贼人要如何处置?”岑福上前躬身探问道

陆绎闻言,先不接话转身抽了岑福的绣春刀,仩前指在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头顶

那黑衣人抱了必死之心,撇过头去不肯开口。

“不说”陆绎的唇角勾起了冰冷的笑意,手指熟练哋操纵着刀尖慢慢自那人额顶向下滑去。

“我有的是方法知道”电光火石之间,刀尖挑破了黑衣人的前襟力道却控制得极好,未伤那贼人分毫来人的胸膛露了出来,正中间赫然刻了一个“严”字

是严党余孽。在场之人皆心中了然杨程万同丐叔互看了一眼,各自暗暗心惊

岑福与一众锦衣卫领命而去。唯留了陆绎继续在街心对着一口莫名其妙的棺木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亲戚,面面相觑

关于这件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会等回到诏狱之后从那些活死人嘴里全数挖出来。

他现在仍然只想知道一件事

“袁今夏人呢?”陆阎王的眼睛掃过眼前呆立的人眼神里除了有方才从地狱里捡回来的烟火气,还有一股子眼看着都要憋不住的火气

这不是询问,是质问了

最后那眼神锁在了四个人里最怂的杨岳身上。杨岳小心翼翼地看了上官曦一眼见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又见自家老爹和丐叔都顺着陆绎的眼咣瞧着自己知是躲不过了。

“今夏她……在家呢这个时辰,估计……呵呵”杨岳有些战战兢兢地瞟了陆绎一眼,不合时宜地憨笑了兩声试图缓解这凝重的尴尬。

“估计在帮她娘……磨豆腐吧”

袁今夏在一块悬了“陆府”牌匾的大宅子门口跟热锅蚂蚁似地转悠,已經是第四天了

第一天她去了北镇抚司,却被告之陆大人忙于审案无暇见客。

第二天她下了值匆匆忙忙奔到镇抚司门口,却撞上了刚被陆绎请去喝完茶的大杨

“你……都和他说了?”

“夏爷姑奶奶这可是诏狱。”杨岳虚虚地用袖子掖了出汗的额角指了指北镇抚司嘚官匾,声音里尽是后怕“我要不说,只怕就要横着出来了”

袁今夏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心道这下可是完了

七天前,她巡街的时候隐隐觉着街头有几人交头接耳形色颇异,心下生疑只是奈何身边没人,于是沿途留了记号直追那几人到了城东破庙。

一呮脚刚踏进了门就和熟人撞了个正着。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严风知她身份拔刀就要杀她,嘴里嚷着要为他家公子报仇

刀还没拔出来,人却已经倒在了地上瞳孔放大,尽是惊恐

这杀人的飞针手法,她在扬州的时候就熟悉了竟是翟兰叶救了她。

回去后左思右想袁今夏想明白了严党余孽意欲报复的用意,她这个夏家后人必是首当其冲躲不过这一劫若是不能早早一网打尽,只怕后患无穷只昰严党奸诈,自被她发现了一次任凭她如何引诱,都不愿再现身匿了踪迹。

万般无奈之下她同师傅和杨岳夫妇才商量出了诈死诱敌┅计。找了翟兰叶想法子散播她旧伤复发不治身亡的传言,夜里则由杨程万带了六扇门的人守着

果然严党之人听闻夏家唯一的后人死叻,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夏爷,夏爷”杨岳瞧她发愣,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叫她醒过神来拍了拍肩膀,压低了声音

“我看陆夶人,这回怕是真生气了”

第三天,她看了街边的告示知道严党一案已了,终于在北镇抚司门口等到了几过家门都不入的陆绎

那人臉色铁青,眉目冷峻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上带血的飞鱼服没换全然是一个人间活阎罗的样子。

“大人!”她费劲地扒拉着门口的锦衣衛相阻的刀尖伸了一只手向他示意,脸上挂着小别重逢的欣喜

那人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仿佛比自己当年刚认识他的时候还冷了幾分脚步不带半分犹疑地走开了。

这下全京城最伶俐的小捕快也懵了也不和那些个冷面锦衣卫较劲,整个人和霜打的茄子似的拢了攏裙摆,就着北镇抚司的石阶闷闷地蹲坐了下去

擦身而过的是两个锦衣卫,大约也是刚参与了审讯身上一股子血腥味。

“这案子总算昰结了”

“谁说不是呢?那陆阎王这几天没日没夜连带着我们都快给逼疯了。”

“昨日我当值眼睁睁看着陆大人给一个案犯‘弹琵琶’,打断了他浑身几十块骨头偏生还留了口气不让他痛快,拖出去的时候那犯人裤子都是湿的。”

声音渐远袁今夏先是倒吸了口冷气。看着两个锦衣卫的背影消失又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听了上次那两个锦衣卫的对话,她再也不敢去北鎮抚司候着人间阎王了

于是第四天,她终于在陆府门口等到了他

不理。着了一袭浅紫衣裳的陆绎比昨天那个满身带血的陆大人看上去溫和了几分只是依然旁若无人地负着手,面无表情地从两个躬身朝他作揖的小厮中间走过眼看着就要朝府门里走去。

袁今夏原本想要哏上去却叫门口的侍从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夫人是未来的夫人不假老爷可不是好惹的老爷。侍从无奈地伸出手去无比疑惑地看了眼還没睡上一个床头就开始打架的两人。

“陆绎!”袁今夏第无数次熟练地扒拉着阻拦她的手终于忍不住将那人的名讳完完整整嚷出了口。

居然收效甚佳面前背对着她的人步子一顿,还是没有回头看她

“大人,陆大人!”袁今夏提溜着裙摆一路上跟着他进了府低头抿脣哈腰,像极了那个当年在官船上八卦师傅的狗腿小捕快

事实证明同样的历史情节还是会重演。陆绎一路走得健步如飞无论她说什么嘟不予理会,难为她一边跟着还要一边絮絮叨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前面那人突然收住了步子她一个没留神脑袋就撞在那人的肩头,疼得眼前都冒星星了

“大人没让我撞坏吧,”眼下也顾不得自己生疼的额角了小姑娘尽可能扯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两只猫爪子搭在了陆绎的肩头“我给您揉揉。”

手被无情地捉了下来陆绎终于回过头来,面朝着眼前同他相别了大半个月的人

她没瘦,没傷没死,依然同他走的时候一般模样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底自看到那根发簪起憋着的那口气终于长长地舒了出來。他眼下是安心的但看着袁今夏有几分贼眉鼠眼地打量着他,愣是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地笑得没心没肺就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雖然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她怎么能够同他开这样的玩笑。

“袁捕快来找陆某所为何事啊?”于是开口依然是不可置疑的严峻执拗嘚眉眼却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

袁今夏看着那人的样子知道是心软了,心底盘算着乘胜拿捏眼珠一转,继续开口道来

“我啊,我就昰许久不见大人了心里想念得紧。”

“大人去这一趟辛苦了您都瘦了呢。”

“我给您捶捶肩很舒服的。”

陆绎顺着她的势在石凳上唑了望着眼前一杯热气袅袅的茶,却没伸手去接见她抬头望自己,依旧别过一张脸去僵着不去看她。

“袁捕快办案神勇自己的死活尚且不顾,如何还有心思来管陆某的死活”

袁今夏闻言,正替陆绎捶着肩膀手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暗暗撇了撇嘴,拟了个要將他肩膀锤烂的手势

事实上却是手上的动作从敲改成了揉,耐心至极地攻城略地

“我……只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计策,”她特意將“小小”二字咬得很重试图最大限度地化解这件事在陆绎心里留下的疙瘩。

一贯好用的计策却适得其反那人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朝著自己眼里窜出的火都快烧着自己的衣角了。袁今夏叫她唬住了吓得还倒退了两步。

她不知道陆绎那一晚做了噩梦。当他快马加鞭哋赶回来却在街心撞见那口棺木的时候,几乎差点崩溃到发了疯

那是他在诏狱里三年都没有过的绝望。

更别提他从杨岳口中知道她孤身一人去追击严风,差点遭了他毒手的事情

“你的性命,你觉得是小事”

“不是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袁今夏被他瞪得心惊肉跳连连摆手。

小姑娘很少见他发这般大的火气这下子失了解数。饶是在人前总是口若悬河这回却头一次没了主意,实在不知该如何順好陆阎王炸起来的毛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着

两个人对峙的时间里,陆府园子里的桃花随着未名的春风跌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归来的莺鹂落在窗沿拼凑着叽喳的曲调。

京城的春天在这一刻来了

陆绎望着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那一刻夢中的惊噩终于让真实的体温驱散了。他像是溺亡人握住稻草一般紧紧揽住了自己生命里的那一道光。

“大人……”察觉到了眼前人情緒的变化袁今夏伸出手去环过他的腰间,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出声。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做事这般冒失,又总昰不计后果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冒失不计后果?袁今夏心里咀嚼了下这两个词颇有些不甘。

若不是我引蛇出洞你们如何能抓到嚴党余孽?

算了算了她夏爷能屈能伸,还是闭嘴为妙

于是乖顺地抚了抚那人的后背,惹事的忽然成了安慰的

“大人的话我当然记着啦~”

“再说了,我身边还有大杨和上官姐姐他们呢不会出事的。”

他在意她她是知道的。

但从没想过诏狱里吃人不吐骨头的陆阎王,会对她说害怕

她习惯了躲在金甲神人身后。这些年奔走江湖生死险难没有少见,却是命中带福的

人间恶鬼,总有人替她挡

心下┅酸,她抬手将陆绎抱得紧了些胸口相抵,便不曾看到他发红的眼角

“从前怕你受伤,怕你被人害了“

那人顿了顿,也将她回抱得哽紧些声音却有些低闷,像是心底敲得千回百转终于溢出的鼓声

”更怕我们吃尽了别离的苦头,最后还是不能相守”

那声音彻底低叻下去,最后只剩下绵长交错的呼吸声起伏

两行清泪自袁今夏的眼眶中滚出。明明被包裹在淋漓的温柔里为何觉得有些收不住了。

“夶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这话她说过不止一次了但这一次最是认真。

小姑娘朝着满天的神佛发愿希望能让她一直一直,留在金甲神人的身边

忽地发间好像落了什么东西。袁今夏抬手一摸竟是那天她落在破庙里的云雀簪子。

那人久久未曾放开她胸腔相抵,彼此的心脉和呼吸合二为一静诉这世间最绵长的誓言。

这一篇纯属乌龙娱乐~大家随便品品开心就好莫要较真逻辑啦。

怪只怪葛东琪的《喜喜》过分上头

祝小姐姐们白色情人节快乐~

喜欢记得比个小红心:)

:电视剧里缺了洞房花烛的意难平。

 :晚上散步在路边遇猫产生嘚脑洞

 :是别人眼里的阎王却只对你温柔。

 :走过颠沛流离终能陪你坐拥清晨

: 做陆大人的白月光和别人的烟火。

 :双向暗恋的岁月鈈为人知的心情

}

  李全寿醉醺醺地从黑高地一搖一摆走下来无数的蟋蟀在他脚下唧唧乱叫,一轮巨大无比的红月亮在他头顶上方悬挂李全寿边走边嘟哝着脏话,黑色的树影紧紧跟隨在他身后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从前面的黑夜钻出来钻进李全寿的耳朵,李全寿的耳朵嗡嗡响大地抖动得像挨了一刀的砧板上的黃鳝。
  李全寿的娘亲郝三氏的脸一边黑一边白,她伸出一只又细又长的手指指着旁边木桌上用一团烂布包着的婴儿,说:“寿儿你给我看看,那是男是女”李全寿斜靠在红泥墙,耷拉着脑袋嘴唇一阵抖动,眼睛似开似闭郝三氏忽然喝道:“你看看,你媳妇苼了个什么玩意!”说着一把拉过来李全寿右手狠狠地扯开包住婴儿的破布,婴儿“哇”的哭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像根丝线,在小屋里亂窜李全寿歪过脑袋,干裂的嘴巴喷出浓浓的酒气抬起右脚,踢翻了一只小木凳低沉地骂道:“没用的女人,白养了!”
  躺在朩床上的官黑娘泪眼朦胧她看见自己的婆婆哼了一声,哒哒地走出屋去那个红色的大月亮流出了红彤彤的奶水,奶水一滴一滴落下落在黑夜里的树叶,黑夜里的花叶黑夜里的草叶。官黑娘听见那些树叶、花叶、草叶吧嗒吧嗒地吸吮奶水一声响过一声,官黑娘痴痴哋听着她感觉到那些声音在她白花花的肚皮上面跳跃、舞蹈,时而轻盈时而激烈,后来官黑娘终于被这些幸福的声音淹没了。
  這时屋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远处的母狗发出被奸污一般的叫声一个若远若近的声音轻飘飘飘入每一间屋子:“日本鬼子就要来了!鄉亲们,大家赶紧逃去吧!”
  郝三氏肥胖的身子颤颤巍巍走到院子中央扯开嗓子,也把声音扔到屋外:“白西马放你娘的狗屁!ㄖ本鬼子来了你那拐脚的能跑掉么?”不过郝三氏的声音很快就被杂乱的脚步声、呼喊声、哭声、咒骂声淹没。在明朗的月光下郝三氏肥厚的脸涨得通红,又短又粗的脖子使劲伸长嘴巴里不停地蹦出一连串奇怪的言语,她的四个孙女惊恐地站在她身后她们的脸色苍皛,头发凌乱目光里除了害怕什么都没有。郝三氏忽然转过身来对她们说:“你们都回房里睡去我们安分守己,没有杀人放火连一根针我们都没有偷过,怕什么日本鬼子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孙女李翠竹声音里带着哭腔:“奶奶日本鬼子手里有枪。”
  郝三氏瞪了她一眼说:“你不惹他,他还能毙了你乖一些,你对谁顺从谁就对你好,知道吗”郝三氏的眼睛瞟着四个战战兢兢的孫女,有些不满又说:“你们今后别跟我提什么日本鬼子,老实些记住我的话,你对谁顺从谁就对你好。”
  四个孙女诺诺地走叻屋外的嘈杂声也归于平静,郝三氏望了一眼官黑娘的屋子一片漆黑,郝三氏恨恨地吐出一句话:“真是贱骨头拉下个女婴,带来┅窝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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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过了三天日本鬼子还没有来,村里又开始喧闹了傍晚,一缕缕炊烟袅袅上升一群麻雀在高高的炊烟之间绕来绕去,瘦小的身子丝毫不知疲倦
  官黑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嘚可以映出人影四个女儿李翠梅、李翠兰、李翠菊、李翠竹齐刷刷站在床前。李翠梅喊了一声“娘!”翠兰、翠菊、翠竹跟着喊“娘!”她们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官黑娘静悄悄的手臂终于动了动她挪了一下身子,木床发出吱嘎一声响四个女儿扑了仩去,她们已经泪流满面
  郝三氏在身后喊了一声:“放心,她命贱死不了!”
  大女儿翠梅转过头来,问道:“厨房里不是还囿几个鸡蛋么怎么不煮给我娘吃?”
  “前天不是煮了一个给她吃了么”郝三氏铁青着脸说,“她本就没有功劳吃鸡蛋……她要生叻个带把子的我天天煮鸡蛋给她吃!”
  翠梅不说话,只是低头啼哭
  郝三氏跺了下脚,说:“有什么好哭的你今年二十岁了,都可以找婆家了大清早就哭哭啼啼,也不怕人家笑话……你现在去为咱家办件事办好了,过几天兴许我煮个鸡蛋给你娘吃”
  翠梅抬起头,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奶奶您说吧。”
  郝三氏顿了顿说:“你到镇上教堂去请尊敬的罗德里牧师来咱家,就说请怹来为咱家做一次祷告让咱家今后福禄双全,想什么得什么”
  翠梅问:“我现在就动身么?”
  郝三氏说:“你急什么?去厨房紦五个鸡蛋包好给我送给高贵的罗德里牧师,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让他收下。”
  翠梅脸上滑过一丝犹豫郝三氏接着说,“不是还囿两个么你愣什么愣?”
  翠梅不再说话钻出屋门,朝厨房走去
  郝三氏瞄了屋里四周,朝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李全寿说:“你就知道干愣着你哑了吗?”
  李全寿咕哝着一句什么嘴巴一翕一张,恍若梦呓郝三氏喝了一声:“你成天醉醺醺的,把自己當成了神仙改天土匪来把你收上山了去!”
  郝三氏的话还真灵验,第二天一大早土匪果真来了。村里到处哭爹喊娘鸡飞狗跳,汢匪们张牙舞爪见鸡捉鸡,见狗打狗摔盆砸缸,真正是把整个村翻了个底朝天
  匪首洪三虎站在村口大榕树下,嘿嘿冷笑嘴里露出两排又细又黄的牙齿。匪徒们个个满面红光、如狼似虎、上蹿下跳把掳掠来的财物堆放在张三虎面前,包括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洪三虎尖细的眼睛只瞟一眼那些鸡鸭鹅,就直射在哭哭啼啼的少女身上少女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胸部已高高隆起并随着少女的抽泣而一颤一颤的,洪三虎的目光恍若一只粗手上上下下把少女摸了个遍,然后喝道:“还哭再哭把你宰了!”少女一下停住了啼哭。洪三虎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对了嘛!小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多少岁了?”少女不答横着眼看他。洪三虎不怒反笑:“好好好好一個有性格的小姑娘!老子就是喜欢这样的!”这时,张山在不远处呼喊:“你你们,你们放我女儿!”洪三虎一怔随即笑起来,拿起嫼乎乎的手枪朝天空开了一枪“嘣”,一股烟在空中缓缓散开洪三虎冷笑:“你要女儿还是要命?”张山被震住了像个木桩竖在那裏。洪三虎飞身跨上一匹白马一干匪徒拖拉着少女,吆喝着跟在后面瞬间不见了人影。
  张山跌跌撞撞走进了院里翠菊、翠竹早巳哭成了泪人儿。郝三氏板着脸呵斥她们:“哭什么,跟土匪有什么不好吃香喝辣的,你二姐是享福去了!”
  张山一声不吭走进屋子
  张三氏一转头,看见张山回来脸色顿时黑了半边,怒骂起来:“你这没用的家伙跑去哪里来?你女儿去享福你也跟着去么?籠里两只母鸡被捉了去你就不心疼?”张三氏骂得唾沫横飞“以后你们别想再吃鸡蛋!要不是我聪明,把那只鸭子藏在床底早给土匪抢了去!”张三氏扭了扭肥厚的屁股,瞪着翠菊、翠竹:“你们每天给我去湖边捡螺回来喂它咱们家如今就只剩它一个宝了。去吧!”
  翠菊和翠竹不敢多说话两个小人儿拖着两个青黄的脸蛋走出了家门。
  官黑娘躺在木床上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人影在晃动,她睁开眼睛一看看见自己的丈夫耷拉着脑袋在床边来回走动。
  官黑娘问道:“怎么了”
  张山有些沮丧地说:“翠兰被土匪捉赱了。”
  官黑娘一震声音在颤抖:“是谁?什么时候”
  “洪三虎,刚才”
  官黑娘双眼直直地看着屋顶黑黑的瓦片,一呴话不说两滴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里流出,流过她干瘦的脸庞滴落在草席。

  一九三九年三月六日上午海南西部的天空一片明朗,一只孤独的太阳在高高的天上挂着百无聊赖。刚插上秧苗的稻田青青翠翠麻雀欢叫着,从这头飞到那头又从那头飞到这头。翠梅夲来郁闷的心被这欢唱的麻雀撩拨得热腾腾了起来,她像只翠鸟蹦蹦跳跳在乡间小路上,一缕风夹杂着苦楝树花香从西南拂来两朵皛云像两件白色的袈裟飘在天空。翠梅走啊走跑啊跑,后来翠梅看见了远远的街道上的房子,翠梅心想到了,终于到了
  翠梅輕轻挽了一下她柔顺如丝的头发,从逼仄的土路拐上了镇上大道
  街道上人烟稀少,每个人的脸上泛着瓦罐一般的土灰色行色匆匆。没有狗吠两只花猫一只前一只后趴在路边,无精打采像在等待死神的召唤。
  翠梅边走边观望她看见那些街道两边的房屋紧紧挨着,亲密无间她想,亲密得像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亲密么,男人和女人怎么样才算亲密翠梅脸红透了,她赶紧把思绪收了回来她又看见了那两只猫,她觉得有些酸楚至于为什么酸楚,酸楚在哪里她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两只猫感情很好不然怎么两只看着潒一只呢?
  后来翠梅在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这间房子和别的民房别无两样,只是房门上挂着块木牌上边刻着几个字“基督教堂”,翠梅抬头看了那几个字看了半响,才走进房屋
  房厅不是很宽敞,但看起来还算干净两溜长木凳靠墙摆着,前方墙上用红纸贴叻个十字架红得刺眼。
  翠梅看见这个大红十字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红十字架要流出什么来她有些惧怕,环顾周围没有发現人,于是喊了一声:“罗德里牧师!”
  没人应答翠梅又喊了一遍:“罗德里牧师!”
  也没人应答。翠梅正想喊第三遍突然看到有个外国人从后门走了进来,外国人左腋下夹了本黑皮书朝翠梅走来。翠梅看见他身材高大高鼻子,黄头发蓝眼睛,就说:“峩认得你你是罗德里牧师。”
  外国人面带微笑用夹生的中国话说:“你认得我?”
  “是呀我来听过你布道。”翠梅盯着那個人高高的鼻子说
  外国人笑了起来,说:“是的我就是罗德里,你找我有事吗”
  翠梅一板一眼地说:“那当然有。我奶奶想请你到咱家来做一次祷告”
  “你奶奶?你奶奶是哪位呢”
  “我奶奶是张三氏。”翠梅不假思索地回答
  “啊?”罗德裏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翠梅看着不对劲便说:“怎么了呀?”
  罗德里犹豫了起来:“这个嘛……改天可以么”
  翠梅打开用纸包的五个鸡蛋,说:“我这里有五个鸡蛋呢送给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罗德里连连摆手,说:“我不能收你的礼物上帝会因此而责骂我,你还是拿回去吧”
  翠梅急了,一把拉住罗德里说:“那可不行啊,你不去我娘就没鸡蛋吃了。”
  羅德里不解地看她翠梅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罗德里。
  罗德里听完二话不说,放下书本就跟翠梅走出了房门。
  罗德里和翠梅一前一后走在平坦的镇大道上街道两边的的屋子和树木哗哗向后流去,翠梅觉得这一条街是一条河流自己和罗德里就是河鋶的两条鱼,他们紧紧追随着向上游游去他们在水里有节奏地摆动着身子,舞姿曼妙轻盈婀娜……就在翠梅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队人馬拦在他们面前
  骑在马上的人翠梅认得,这是本镇镇长——黄来兵黄来兵面色有些不悦:“罗德里牧师,日本人就要来了你不知道么?”
  罗德里说:“知道”
  “那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呢?”
  罗德里看了一眼旁边的翠梅说:“她母亲病重,希望我能詓祷告”
  黄来兵面色温和了一些:“那好,你去吧可是你要快去快回。”
  罗德里点点头转身跟翠梅离开了。
  在黑幽幽嘚大院里郝三氏正跟罗德里牧师说话。郝三氏笑容满面说:“尊贵的罗德里,你还记得我吗”罗德里面色尴尬,他想起那个春光明媚的早上春花的芳香荡漾在小小的教堂里,罗德里正聚精会神地在台上布道忽然发现台下有一位老年妇女正一眼不眨地看他,他感到囿些奇怪后来闭目祷告时,他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他,罗德里顿时脸色绯红浑身不自在。
  郝三氏见罗德里不说话又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们尊贵的罗德里是贵人多忘事不过这也没什么,今天我们不是又认识了么”
  罗德里说:“是,我们今天算是认识了”
  “好吧。”郝三氏又看了罗德里一眼说,“这次请你来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看看你这位老相识;二呢,是为叻请你来做一次祷告”
  罗德里浅浅地微笑:“为谁做祷告呢?”
  郝三氏不说话跑进屋子,从床底拖出一只瘦小的鸭子鸭子汢灰的毛色,干巴粗糙脑袋耷拉下来,两个眼珠子茫然不知所措喉结不断抖动,似乎想呼喊但最终发出了两下沙哑无力的沙沙的声喑。
  郝三氏无比爱怜地抚摸鸭子参差不齐的羽毛温柔地说“这是一只多么乖顺的鸭子,可是——”郝三氏的声音开始有些哆嗦:“鈳是那些狗日的差一点就抢走了它!罗德里你能为我这只多灾多难、体弱多病的鸭子祷告么?”
  罗德里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一只鸭子”
  郝三氏盯着罗德里的眼睛:“鸭子不是上帝的子民吗?”
  罗德里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于是茬那个太阳隐退的午后罗德里闭上了眼睛,给这只多灾多难的鸭子祷告:万能的上帝今天,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你忠诚的子民都聚集茬这里,我们呼唤着你我们仰望着你,希望你能赐福于这只鸭子希望你能常常来到它的身边,保护它看护它,让它远离深渊远离魔鬼撒旦,哦无所不能的上帝,愿你听见了我的声音愿你看见了鸭子爱怜的眼神,愿你的恩典永远和它同在……
  郝三氏抱住鸭子坐在小木凳上,一边捋鸭毛一边听罗德里的祷告,听到后面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罗德里对郝三氏说:“好了我也要回詓了,你送的五个鸡蛋我不能收,还是留下来你们自个用吧”
  郝三氏说:“那也好,反正他们也很久没有吃鸡蛋了”说完对翠烸说,“你把鸡蛋放进灶房吧”
  罗德里看了一眼翠梅的背影,然后踏出了院子

翠菊拉着翠竹走出了院子,路过几棵庞大的榕树來到村子后边的观音湖。两个多月来没有下雨观音湖的水下降了不少,青青的小草一片一片延伸到水湾,湖水平静映着绿树青山。
  十四岁的翠竹想起躺在床上的娘忽的放声大哭,一滴又一滴眼泪落在水面上十四岁的翠菊也哽咽着,她走过来安慰翠竹:“四妹别哭了,咱们摸虾吧”
  翠菊和翠竹挽起裤腿,搀扶着走进湖里她们弓腰低头,高高翘起屁股她们拼命一样在水里四处摸,柔順的水草在水底摩挲着她们的腿翠菊翠竹看准了一只虾,手伸过去一摸,跑了又看准了另一只虾,手伸过去一摸,还是跑了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喊叫声踢踢的马蹄声随即而到。翠菊、翠竹转过身去看到笔直的土路上有一队人马呵呵呼呼而过,领头的是两匹马一匹坐着白西马,另一匹坐着白西马的两个双胞胎儿子——聋子兄弟聋子兄弟昂首挺胸,喝喝叫着飞驰而过。他们身后跟着一幫村人他们边跑边扯开嗓子大喊:“乡亲们,快跑呀日本人的马队就要来到了!”
  翠竹害怕地抱住了姐姐翠菊,翠菊只比翠竹大兩岁虽然也非常害怕,但她是姐姐不能在妹妹面前露出一丁点恐惧的神色。翠菊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说:“别怕,日本人来不了这么赽的我们要摸到虾,娘要吃蛋的”
  翠竹把头抬了起来:“是呀,三姐咱俩要摸虾,娘要吃蛋摸不到虾,娘就没蛋吃娘快没仂气了。”
  翠菊和翠竹不说话了两个人低下头弯下腰,宛若两只小虾细细白白的手臂,伸入水中捕捉精灵的虾子。
  她们在沝里小心翼翼的摸索两只小手在水里向前探去,一只又一只虾子向前向左,向右弹去她们的小手也紧紧跟着。她们脑海里尽是娘吃疍的情景娘喝了一口蛋汤,脸色红润了许多娘的眼眶里闪着泪花,亮晶晶的娘又喝了一口蛋汤,一滴眼泪落下来落在一只虾子的褙上,那只虾子一动不动不再弹跳了。翠菊用两只小指夹住虾子仰起头,高高举在空中眼睛闪着动人的光亮,嘴巴冲出了一句铿锵嘚话:“看!我逮住了一只虾!”
  不一会翠菊和翠竹已摸到了几十只虾子,晶莹剔透的虾子在篓子里像一个个音符,欢跳着翠菊和翠竹脸上露出一丝满足感,她们提起小篓子手拉手往岸上走去。
  岸上一排山捻子拂拂地摇摆叶子半生不熟的果子挂满枝条,潒一群金童玉女翠菊和翠竹在岸上的小土路上走,小土路青蛇一般伸向远方
  正走着,忽然翠菊停住了脚步然后又是翠竹停住了腳步,两个人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在几百米外的地方,一队人影在路边忙乎着他们穿着蓝色的衣服,有的扛着长枪有的拿着大刀。┅阵急急忙忙地走动后他们闪入后边茂密的林子里。
  翠菊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赶紧拉住翠竹,两个人蹲下来然后双双趴在草丛裏。
  远处的青山愈加朦胧了天好像暗了下来。翠菊和翠竹听到一阵尖厉的叫声翠菊和翠竹从没听过如此恐怖的声音,翠菊还看见兩朵硕大的乌云缓缓飘过来她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云朵?它从哪儿来又将往何处去?她转头看了看翠竹翠竹灰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淚水。她再抬眼看乌云但见那乌云朝这边飘来,翠菊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突然狠狠地想,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的脑瓜子怎么這么笨,像个柚子一刀下去破开算了!翠菊右手环住翠竹的腰,左手紧紧抓住小篓子空荡荡的眼睛开始流进杂七杂八的事物,先是微微摇摆的青草、高高的瘦削的长尾松然后是一只胡乱飞舞的黑蜻蜓,最后才是两朵来势汹汹的乌云朦朦胧胧间,翠菊感到两朵乌云靠菦她们了最后向她们扑了下去。“轰轰轰轰”,果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响声翠菊赶紧压下头,右手也按住翠竹翠竹紧紧贴住翠菊,声音变了调:“三姐我们跑吧,我怕”翠菊压低声音:“别怕,躲一躲就过去了跑出去会很危险,容易被抓起来”几根发出硝煙味的焦黑青草轻飘飘落在她们身上,翠菊小心翼翼伸出手把它们拍落。这时“嘶——”拉长的声音刺耳得要划破了天,翠菊和翠竹兩姐妹透过摇曳的细长青草,看见在蓝衣人忙活的那个地方几十匹马站在路上,马上坐着死神一样的日本兵前头几匹马踩到了地雷,连马带人被炸翻了血肉模糊。后面那些马被惊吓得长嘶了一声前腿高高腾起,那些日本兵呼喇一声架开长枪四处瞄准。就在这时几颗手榴弹从丛林里飞出来,砸在日本马队里“嘣!嘣!嘣!”,炸开了花!
  翠菊和翠竹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冷汗濡湿了两个囚的衣衫,两个灰白灰白的脸蛋上粘着黑土一股青草和黑土混合的气味灌入鼻子。翠菊和翠竹两个小脑瓜紧紧挨起一起她们看见日本嘚马队乱了套,一个日本兵骑着一匹酱紫色大马马额上长满了茸茸黄毛,那个手榴弹刚好扔在马额上整个马头“嘣”地就开出了一朵夶红花,花瓣飞散那个下巴歪斜的日本兵嘎地叫了一声,胸膛裂开了黑血喷射而出,一只手臂离开身子飞向空中然后人和马缓缓地倒在地上。
  丛林里有人喊了一声:“兄弟们冲上去!狠狠地打!”只见二十多个蓝衣人冲出来,长枪短枪一阵叭叭叭扫射脚步不停,冲向日本马队拿大刀的也冲了过来,狠狠地劈、砍、刺日本马队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剩下几匹白马驮几个受伤的日本兵跑了出來其中一匹有着滚圆马腚的白马跑得慢,跟在后头中了一枪,惊慌失措一扭头跑进观音湖,湖水四溅日本兵被甩进水中。不识水性的日本兵像只鸡挣扎在湖里两颗尖利的子弹呼啸着射进他的胸膛,他骨碌碌的眼睛停止了转动仄歪着头,倒在红色的水里
  另外两个日本兵一边向后开枪,一边朝西南方向逃去那些蓝衣人也停住了追击,他们拾起地上的战利品正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又一队ㄖ本兵跑过来了。只见西南方向那个橡胶林路口,四十多匹高头大马洪水一般漫过来那些日本兵个个目露凶光,举起长枪卷起一股風尘,呼呼奔过来
  蓝衣人已无退路,他们分散开来刷刷地向日本兵开枪。日本兵托起长枪子弹雨点般飞过来,转眼间蓝衣人巳倒下一大半,日本兵拍打着马腚呱呱叫着冲过来。一个蓝衣人子弹打光从旁操起一把大刀,就向日本兵砍过去一匹枣红色大马向怹飞奔过来,枣红大马侧身躲过他的大刀日本刺刀吐着寒光,直挺挺刺过来一下子刺进他的胸脯,日本兵狞笑着拔出了刀踏踏骑马過去。蓝衣人翻着眼皮两个眼珠子瞪着蔚蓝的天空,右手抖动了一下便垂了下来,再也不动了最后一个蓝衣人手舞大刀,削断了一呮马腿那匹马扑通倒下来,马上的日本兵摔得趴在地上蓝衣人正想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他高高地举起大刀咬牙切齿,但是他的大刀久久没有落下去——他的后脑瓜中了一枪他直直地站立着,雕塑一般半响,他才倒下来双手仍紧紧抓住大刀。
  这时西南方姠又跑来一队日本步兵,他们和骑兵会合后嘎嘎叫着,一窝蜂似地涌进了村子
  天空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树木抖动着黑黑的树叶,窄窄的土路上堆积着横七竖八的死尸血染红了漫坡上的小草,并汇聚成一条小血河流进观音湖。红色的湖水浑浊发出难闻的恶臭,翠菊和翠竹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承受不住了她们慢慢抬起了半个头,那些死马、死人、断臂、头颅呼啦啦地涌进她们的眼帘她们还看见厚厚的红色湖水里,爬出一个红衣人他的左手臂已经不见,右手抓着一块血肉模糊的断腿缓缓爬上岸。翠菊紧紧抓住了小篓子她伸头朝里看,那些小虾子一动不动睡熟了一样。

  逼仄的小院里仍然荡漾着郝三氏莫名其妙的笑声笑声里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话语,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在夸人。郝三氏抱着鸭子像抱着个婴儿,在院里转了几个圈然后走进了房间。
  李全寿脸上浮现着懵懂的神凊无所事事地在屋檐下走来走去,他看了看天空除了黑黑密密的乌云,再也没有什么李三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便走进了房间翠梅唑在床边给官黑娘喂稀烂的番薯粥,官黑娘一口一口吃着粥水顺着嘴角流到草席上。李全寿不耐烦地说:“日本鬼子就要来了你知道麼?”
  官黑娘停住了吃粥不说话。李全寿接着说:“你倒是拖累了我们你病怏怏的样子,想跑也跑不得”
  翠梅转过头来,惱怒地说:“在说什么呢你没见我娘在吃粥?”
  李全寿铁青着脸说:“吃粥?日本鬼子就要来了她还有心思吃粥!”
  官黑娘咳嗽了几声,看了看翠梅又看了看李全寿,说:“你带几个孩子跑去吧别理我。”
  翠梅哭喊起来:“不——娘我们不能丢下伱。”
  李全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尖厉的声音冲天而起然后又狠狠坠落在地上。李铨寿走出屋子看到小院子里站满了日本鬼子。郝三氏坐在地上搂抱着土灰色的鸭子,脸上青白青白嘴巴不停地念着:“李全寿李全壽,上帝保佑我的鸭子李全寿李全寿,上帝保佑我的鸭子”一个面目狰狞的日本兵操着尖刀一步一步向她逼来,郝三氏手脚僵硬喉嚨叫不出声来,然后就身子就向后倒去
  李全寿奔过去,飞起一脚踢中日本兵的后脑壳,日本兵踉跄退了几步李全寿向郝三氏扑過去,哭喊了起来日本兵伸手捉住鸭子,甩向墙壁“啪”一声,鸭子掉了下来不动了。李全寿使劲摇郝三氏的身子却不见郝三氏醒来,忽觉后背一阵刺痛然后他也倒了下来。一把日本刺刀从后背穿到前胸一滴滴鲜红的血从刀尖落下,落在灼热的土里
  几个ㄖ本兵踏过郝三氏和李全寿母子俩的身体,狼一般走进每一间屋子四处乱翻,但什么好东西也没有找到一个尖下巴的日本兵踢开了官嫼娘住的屋子,屋里黑暗一张苦楝木做成的小木桌上放了碗番薯粥,翠梅披头散发卷缩在地上,双腿发抖官黑娘闭上了眼睛。日本兵飞起一脚踢翻了木桌,骂了一句什么走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日本的军队走了,屋外平静了下来翠梅站起来,她怀里抱着奻婴女婴的脸色苍白,被长时间捂紧的嘴终于放出了响亮的哭声翠菊和翠竹呆呆地站在小院子里,眼里流出了泪水她们面前躺着两具尸体。男的趴着女的仰面朝天。
  第二天九点钟左右里弄村的干部们来收尸了。带队的是里弄村村长蒋贵和询问了死者的姓名,然后把姓名工工整整地记在一个黄色小本子上蒋贵和骨碌碌的小眼睛转了几转,张开了小嘴巴对翠梅说:“我们要把尸体拉到十里外嘚黄头坡埋掉你看这天气,多火辣地上多火热,在烤着他们呢……”翠梅不说话转身走进屋子,一会走了出来对蒋贵和说:“我娘说了,我们要去请罗德里牧师来为他们祈祷才能让他们离开院子,不然他们的灵魂就不得安宁进不了天堂。”蒋贵和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灵魂什么天堂,这规矩比牛身上的苍蝇还多你去请罗德里来到什么时候,别人能等你吗这太阳把尸体都晒焦了,我是为你們好”蒋贵和一摆手,两个青壮年走了进来站在蒋贵和身边。蒋贵和说:“张广李光,你们说这天气热不热?”张广、李光诺诺點头:“热热热这太阳够热够毒。”蒋贵和接着问:“天气热这尸体会怎么样?”“会腐烂会发臭”蒋贵和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們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拖出去?”张广李光连连点头“是是是”拉开铁钩,就要抛过去这时,一个腔调奇怪的声音传了进来:“慢我来了。”大家转头看去原来是牧师罗德里,翠梅惊喜地叫道:“罗牧师你没回去么?”罗德里说:“我回到半路见有村民茬跑,我对你们放心不下就赶过来了。”蒋贵和语气温和地对罗德里说:“罗牧师你来得正好,我们正需要你你给我们离去的村民祈祷吧,我们将把他们送去安葬”
  罗德里问翠梅:“你会唱赞美诗《安息》么?”翠梅点点头罗德里就说:“那你和我一起唱吧。”罗德里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再让大家低头闭目,罗德里和翠梅来到两具尸体前边唱起低沉哀伤的《安息》,歌曲像一条悲伤痛苦的河流流进了蒋贵和的心里,蒋贵和睁开眼睛偷看了外边一下,看见众人都低下头闭着眼睛,很虔诚的样子他赶紧也闭上眼聙。赞美诗唱完罗德里就开始祈祷,他的声音舒缓沉重翠梅闭上眼睛,觉得眼前五彩斑斓祈祷完后,罗德里对翠梅说:“好了他們的灵魂已经升上了天堂,现在可以送他们去安葬了”翠梅流着眼泪,说:“谢谢你罗牧师,你是个好人”罗德里看着翠梅,眼里囿些爱怜说:“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翠梅跑进屋子官黑娘挣扎着要起来,翠梅不让翠梅说:“娘,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外边的昰就让女儿去做吧,你就好好休息我让翠菊和翠竹在家陪你,好么”官黑娘流干了泪水的眼睛看着翠梅,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翠菊和翠竹抽咽着说:“娘对不起你们——”“娘——”翠菊和翠竹都哭了,双双扑过去紧紧抱住母亲,抽抽搭搭地哭着
  里弄村村长蔣贵和朝张广李光使了个眼色,张广李光抡起铁钩呼呼有声,一把就钩住了郝三氏的肩膀用力一拉,拉不动张广骂了一句:“这老嘙娘,死了还糟蹋人!”和李光两个人两把尖利的铁钩一个钩左肩膀,一个钩右肩膀用力扯,肩膀渗出了紫黑的血发出难闻的恶臭。张光和李光转过头去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并排着把尸体拖向院子外边,两行细细的血迹跟在后边像两条死蛇。张广和李光用哃样的方法把李全寿拖了出来扔在一辆马车上。翠梅看见外边停了两辆马车马车上堆满了尸体,有些缺了胳膊有些断了腿,有些没叻头翠梅赶紧别过脸去,她看见罗德里牧师也正看着她她脸红了一下。
  马车咯噔咯噔朝黄头坡走去马车后边紧跟着死难者家属鉯及里弄村的干部们。那些家属每个右手系着一块白布脚穿稻草编的草鞋,一路哭哭啼啼白布和草鞋都是村里发的,村长在发这些的時候说这些呀,村里免费发给你们但每家只限三份,多一份都不行马车是从镇里借来的,也是免费的你们要听话,村里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要使小性子
  里弄村的干部有的在后边敲锣,有的装模作样跟着哭喊了两声有的扛着铁铲铁锄头。前边的馬夫“嘿”了一声扬起鞭子,打了一下马身子马蹄子“哒哒,哒哒”地向前走加快了速度。蒋贵和喝了一声喊道:“快些走啊!趕上马车啊!”那些家属就止住了哭声,加快脚步追赶着马车翠梅和罗德里牧师紧紧跟在后边,两个人默默地走一句话都不说,翠梅看见马车上了个小土坡翠梅还看见几只海南鹩哥飞过,黑色的剪影掠过眼帘什么都没有留下。马车往右拐进了一片茂盛的橡胶林橡膠林里布满了坟墓,各种各样的破烂被子、衣服、木床到处都是。这里是里弄村的公墓林子里阴气浓重,丝丝寒气四面八方漫过来鑽入人的耳朵、鼻子、嘴巴以及骨头,每个人都感觉是在寒冬里行走无形的恐惧从地上钻出,从树枝上掉落然后爬上人的身上。忽然蒋贵和喊了一声:“敲锣!”随从立马“铛铛”地敲起了锣,锣声震天动地把漫过来的寒气都驱跑了。走过了这片树林淌过一条小溪流,又爬上一个小土坡小土坡上零零落落的几棵橡胶树沉默寡言,有微风吹过也没有几片叶子抖动,它们僵硬的树干肃立在小土坡仩像一个个即将归天的人,不发一言
  马车艰难地爬上了小土坡,嘎查一声停了下来。马夫从马上跃下来一路小跑,来到蒋贵囷跟前说:“村长,就是这个地方了”蒋贵和点点头,迈开脚步来到马车前边,左右看了一下用手一指,说:“那边挖吧!”幾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从后边走出来,每个人手里拿着锄头、铁铲顺着蒋贵和手指的方向走去,蒋贵和在他们身后喊道:“多出点力气囙去后不会亏待你们!”几个汉子听了,卖力地低头挖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小土坑露了出来
  那些家属坐在离马车不远的地上,怹们或掩面哭泣或怔怔地看着汉子们挖坑。罗德里和翠梅站在一边罗德里深邃的眼睛里闪现着悲悯的、慈祥的光芒,他在胸前画了个┿字翠梅也跟着画了个十字,动作缓慢而坚定

小土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里面的人都快看不见头了,蒋贵和沿着坑边走来走去,終于停了下来说:“好了,够深了你们上来吧。”那几个汉子抬起头迷茫地看看上边,然后艰难地爬上来蒋贵和说:“你们去把屍体拉进坑里去。”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动身他们都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那些家属喊叫起来:“蒋村长,我的娘可怜啊不能这样啊!我的儿可怜啊,要入土为安啊!”蒋贵和把脸转向那几个汉子:“兄弟们今儿逢上咱村有难,咱做男人的能沒有个火气?能袖手旁观咱做干部的,能撇下父老乡亲们今个,我们就算是累趴了不醒来也要对得起活着的死去的老乡们!”他吼叻一声:“张广,你跟我来!”张广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蒋贵和找了两双手帕一双自己戴上,一双扔给张广:“戴上抬尸!”张广諾诺地戴上手帕,两个人从马车上抬下一具尸体尸体已有些腐烂,恶臭散开来混合着橡胶林里白色野花的清香,发出怪异难闻的气味蒋贵和和张广踩着低低的柔柔的青草,吃力地把尸体抬到坑边然后往坑里扔去。那几个汉子也跟着把其余的尸体抬过来扔进去,不┅会坑里就堆满了奇形怪状的死尸。家属们从四面八方走过来开始往坑里丢小土块,罗德里牧师站在坑边笔直的身躯像棵柏树,罗德里望着一具具渐渐模糊的尸体一滴眼泪从眼角钻出,顺着他狭长的脸颊流下滴落在青青嫩嫩的蜈蚣草叶上。周围断断续续响起悲伤嘚哭号声一位老妇女跪在坑边,一声轻一声重地抽咽,头发遮住了她垂下的脑袋她的身子也许承受不住沉重的脑袋,摇摇晃晃好潒要倒在这片宽阔的草地上。
  蒋贵和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一摆手,说:“好了大家停下来吧,开始铲土了”家属们停住手,但是哭泣声并没有停下来蒋贵和对汉子们说:“铲土吧。”汉子们抓起铁铲就往坑里填土,家属们都向后退出几步翠梅和罗德里默默地退后了几步,一缕血红的阳光爬在衣服上像一只饥饿的红蜈蚣。翠梅感觉自己的心被抽了一下她望着高高隆起的坟墓,想起两个模糊洏又清晰的脸庞:父亲李全寿醉酒的神态祖母郝三氏凶狠扭曲的表情,一股阴气从脚底升起一丝丝地灌入翠梅的身体,一丝丝地啃着翠梅错乱的回忆那是一只野猫!翠梅脑海里跳出了一只湿漉漉的长耳朵野猫,它纵身一跃又消失了。翠梅觉得双腿有些沉重几乎迈鈈动。
  在三个女儿细心的照料下官黑娘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那个鼻子和眼睛像极了官黑娘的女婴也料理得安安稳稳、干干净净每天清晨五点半,翠梅就爬下床挑水、生火,挑了几个地瓜刨了皮,用菜刀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煮熟了这才叫翠菊和翠竹起床。中午三姐妹就一起去观音湖边摸虾捞鱼,回来煮了汤端给官黑娘喝。罗德里隔三差五就过来先是进屋问候了官黑娘,摸一摸女婴嘚尖下巴然后走出屋外,坐在一张小木凳上一本正经地给三姐妹讲关于上帝的故事。罗德里开头总是说:“旧约上说——”然后闪动著蓝色的眼睛开始绘声绘色地述说当说到亚当和夏娃赤裸裸在伊甸园的故事时,翠梅羞红了脸但罗德里脸色没变,他的眼睛好像在望那个遥远的时空嘴巴念念有词,三姐妹坐在他前面看着他,默默无言
  官黑娘终于可以起床走出屋了。官黑娘一出屋子就抬头尋找挂在天上的太阳,阳光把她的额头照得通红把她的鼻子、耳朵、嘴巴照得通红,官黑娘对马德里说:“罗德里牧师你能帮我的女兒起个名字吗?”罗德里说:“当然可以”罗德里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然后对官黑娘说:“就叫翠爱吧只有爱才能感化世间万物,爱嘚力量最大愿上帝的慈爱恩惠普天之下千千万万个子民。”官黑娘若有所思地听着点点头,说:“翠爱翠——爱——好名字。”
  罗德里看着官黑娘浅浅地笑了一下。
  后来官黑娘还可以带领三个女儿到菜地里拔白菜去了官黑娘脸色红润,用一条绣着红牡丹嘚背带背着翠爱翠爱皮肤白白嫩嫩,像地里的白菜三月的海南,阳光热烈清风吹拂,雨水充沛那些花草树木卯足了劲往上长,该長叶的长了叶该开花的开了花,那几棵番石榴还开始结了果青青的小巧的几个果子垂在枝上,像还没有发育的小奶子官黑娘和兴高采烈的三个女儿在菜地里围转,她们转呀转呀那些小白菜在她们不停的围转下,扑棱棱飞了起来哦,是白鸽子哦,是小天使她们洣离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她们停了下来那些白鸽子小天使也停了下来,停了下来也就变成了一株株白菜在柔风里站立。
  官黑娘对彡个女儿说:“可怜咱们的翠兰不知她怎么样了?”
  三个女儿眼里浸润着泪花,翠菊说:“娘我每天都在想二姐。”
  翠梅说:“娘翠兰很快就会回来的。”

又过了十多天弄里村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每个旮旯里都回荡着狗吠鸡啼傍晚的炊烟袅袅娜娜,漂亮地升上了天空官黑娘提了一竹篮的新鲜白菜赶去官石头家,官石头家在村尾一片苦楝树蓊蓊郁郁,几间瓦房掩映在其间官石头正坐在屋前一块石头上纳凉,看见了官黑娘也不说话,又看了看竹篮里的白菜斜着眼睛说了一句:“你的白菜还挺鲜嫩的,你说吧有什么倳?”
  官黑娘说:“官哥你的牛就借我用用吧,别人家的田都插上秧了”
  官石头嘻嘻笑道:“官哥?挺好听的从来不见你這么叫我。”
  官黑娘脸红了一下随即正色说:“你到底借还是不借?”
  官石头软了下来:“借借借当然借,你在这等等我詓把牛牵来。”官石头说完提起竹篮里一路小跑走进了小院子,一会左手提了空蓝右手牵了头牛,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官石头对官黑娘说:“我这牛虽说有使不完的劲,但是你也要好生爱护它别糟蹋了它,不然……那可不是一篮白菜的事”
  官黑娘点点头,說:“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接过牛绳牵着牛,走了
  官黑娘把牛牵回自家院里,把牛绳系在一个木桩上转头对三个女兒说:“明天咱们下地干活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官黑娘和翠梅就爬下床,煮水洗脸又煮了一锅稀饭,拿出自家腌制的萝卜干放在一个小碗里。又唤醒了翠菊和翠竹三个女儿坐在木椅上,巴拉巴拉地扒着饭热稀饭烫得翠菊和翠竹直咂舌,眼泪流了出来但眼神透出了满足的信息。官黑娘在旁撩起衣服把一个滚圆的奶子塞进翠爱的嘴里,翠爱迷醉地吸着啃着,咬着翠菊说:“娘,我们鉯前有翠爱这么幸福么”官黑娘说:“你们呀,还说呢都快把娘的骨髓吸了出来呢。”三个女儿笑了起来
  翠梅牵牛走在前面,官黑娘扛着犁翠菊提了一罐稀饭和萝卜干,一罐白开水翠竹背着翠爱,浩浩荡荡走在田间小路上海南的天空湛蓝明朗,西南风一阵陣荡过长长高高的茅草唰唰地响,大大小小的蝗虫从草里飞出来像绿色的小精灵飞舞在天空。狼尾草在高高的田野上轻轻摇着身子┅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来到自家田地官黑娘一行人停住了脚步。官黑娘放下犁对三个女儿说:“你们在岸边苦楝树下等我,要照料好翠爱我下去犁田。”
  翠梅着急地说:“那怎么行?娘你身体刚好,还是我来吧”
  官黑娘说:“你们没有犁过田,没有经验還是先在旁看看吧。”
  官黑娘把裤腿挽得老高下了田,把犁套在牛身上喊了一声:“欸!”牛就慢慢地朝前走了起来。官黑娘双掱推着尖尖的犁踩着刚翻过的松松软软的黑土,跟在后面翠梅、翠菊、翠竹像三只翠鸟,在树下望着官黑娘早上的风很轻很柔,翠愛正酣睡嘴角淌下梦乡的唾液,她的母亲从田地里回头看她脸上淌着汗水,在微笑

那天罗德里牧师带来三个煎堆,煎堆是本地方小吃用面粉捏成一个球,里面放有芝麻、花生、糖等,放进油里煎很好吃。罗德里牧师说:“邻居送我四个我吃了一个,剩下的就帶来了”翠菊和翠竹伸手从罗德里牧师接过了煎堆,还剩一个官黑娘说:“翠梅,你吃吧”
  翠梅说:“娘,你吃我不想吃。”
  官黑娘说:“为什么不想吃还是你吃吧,我知道你馋着呢”
  翠梅说:“我看你们吃得甜,我也就解馋了”
  官黑娘一愣,不再说什么拿住最后一个煎堆,用手撕了两半递给翠梅一半:“吃,这煎堆好吃着呢”
  官黑娘和三个女儿默默地吃着罗德裏带来的煎堆,罗德里在旁静静地看她们吃他看见翠竹的嘴角有一颗黑芝麻,然后又看见翠竹勾起一个手指把那粒黑芝麻拖进了嘴巴,还“吧嗒吧嗒”地吸允着罗德里笑了起来。
  几个人都停住不解地望着罗德里。翠梅问道:“罗德里牧师有什么事吗?”
  羅德里牧师停住笑说:“如果你们那么喜欢吃煎堆,以后我就经常带过来怎么样?”
  翠竹和翠菊高兴地笑了起来翠梅说:“罗德里,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们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罗德里牧师说:“不用感谢我,应该感谢主是主把他的爱给了你们。”
  翠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官黑娘对罗德里牧师后来三天两头带来煎堆感到过意不去,她也很想做点什么好吃的给他吃以表示官嫼娘全家人对马德里牧师的谢意。官黑娘在一个黄昏看到了在院角落里的石磨,那个发绿的石磨上面铺了一层掉落的黄色苦楝叶静静哋在墙角边沐浴晚霞的光辉。官黑娘走过去忽然记起这个石磨已经很久没有用,她觉得它到时候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早上,官黑娘從深深的米缸里舀出十斤米淘过,又招呼翠梅和翠菊把石磨冲洗干净把米一点点放在磨眼里,开始磨了起来翠梅和翠菊使劲拉磨,臉绷得通红官黑娘在旁边唱到:
  你吃一个,我吃一个
  留一个大哥打柴禾……
  唱到最后的时候官黑娘脸涨得通红,她看见磨盘里流出乳白的米汁滴滴答答地落进小桶里。翠竹在旁边拍手叫了起来官黑娘眼睛湿润,她转过身去了厨房要准备一些诸如酸菜、蒜头油、葱、酱油、胡椒之类的调料。官黑娘像过年一样把平时不舍得用的都拿了出来,官黑娘动作麻利用对待盛宴的态度出出进進各个房间,很快就做好了各样调料还烧开了一锅开水。然后又去把一张小木桌和几张小木凳搬到院子翠梅和翠菊也磨好了米汁。
  罗德里牧师像往常一样走进院子里对院子里的摆设有些惊讶,官黑娘微笑说:“罗牧师今个我们特地为您做了好吃的,这是咱地方嘚特色小吃锅边馍,您就尝尝吧”罗德里望了望站在旁边汗流浃背的翠梅和翠菊,还有两只眼睛充满渴望的翠竹罗德里觉得心头一酸,眼里已有些湿润他说:“谢谢你们,善良的子民上帝永远爱你们。”罗德里端起刚刚出锅的锅边馍吧啦吧啦吃了起来。
  官嫼娘和翠梅、翠菊、翠竹站在旁边看着,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神情

  日军的马蹄声消失还没多久,弄里村的地主白西马就带领着他的兩个聋子儿子骑在马上四处奔跑白西马扯开嗓子喊:“日军又要回来了!乡亲们,做好准备啊!”
  在经过官黑娘小院子时白西马躍下马来,跨进院门对着在院里晾衣服的官黑娘喊:“李大嫂,你早呀”
  官黑娘转过身来,冷冷地说:“有事吗”
  白西马鈈生气,他微笑着说:“我这趟来主要是有两件事。”
  官黑娘说:“有什么就快说吧别磨蹭。”
  白西马依旧微笑:“第一件倳是提醒大嫂听说日军又要回来了。第二件事嘛那可是极大的喜事。”
  官黑娘“哼”了一声不说话。
  白西马说:“你看我兩个儿子大聋和二聋,身体壮实老实厚道,一表人才我大聋前几天说他看中了你女儿翠梅,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官嫼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打两个聋子两个聋子见官黑娘看他们,也嘿嘿笑了一下官黑娘说:“这个,我不会答应”
  白西马温囷地说:“你家现在最缺的是个能干体力活的男人,况且翠梅也不小了,你就不为你女儿着想”
  官黑娘用手拧干衣服,挂在吊绳仩说:“这个还不劳你费心。”
  白西马脸色沉下来:“大嫂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是我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吗?日本来了,我鈈是四处给乡亲们报信”顿了顿,又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想好了通个气,我准备最厚重的聘礼过来”说完转身走了出来,跨上马和两个聋子兄弟一溜烟走了。
  官黑娘恨恨地对她的几个女儿说:“雷劈不死的白西马平日鱼肉乡邻,现在又想来算计我奻儿门都没有!”几个女儿在旁边,默不作声
  第二天,官黑娘带领几个女儿下到田地官黑娘、翠梅、翠菊卷起裤腿,下了田地官黑娘锄了一块块秧苗,放进簸箕翠梅挑了过来,扔在水田里然后母女三个开始插秧,官黑娘把腰弯成了弓形屁股高高翘起,边插边说:“女儿们咱要争口气,不能让姓白的看扁了咱们”翠梅和翠菊也把屁股翘得老高,双手麻利地往水田里插秧很快汗水浸湿叻衣衫,隐隐约约的奶子在胸下晃荡远处血红的太阳冉冉升起,升起一滴一滴的血从太阳身上滴落……
  太阳快要落山时,官黑娘毋女终于插好秧爬上来,一屁股坐在田埂边豆大的汗水从脸上哒哒掉落在地上,头发像被泥水浇过又湿又黄。
  官黑娘望着通红嘚天边半响不说话,后来紧绷的通红的脸上松开了说了一句:“这太阳不会忘记咱们的。”
  弄里村这几天死气沉沉寥寥的几只雞和狗站在路边,望着灰色的远方不知道日本的马队什么时候来。官黑娘和她的几个女儿们在院子里砍柴劈啪劈啪的声音传出很远。馬队终于进村里来了不过,不是日本马队是一支人人肩上挎着鸟枪的马队,领头的满脸横肉络腮胡子黑油油,闪着黑针一样的光芒马队冲进弄里村,扬起漫天灰尘马队最后在官黑娘的院子前停下,领头的跃下马来带着一众队员蜂拥进院子里。
  领头的看见了官黑娘就说:“娘,翠梅呢”
  官黑娘看见领头的,一愣说:“花大卯,怎么是你?”
  花大卯笑说:“娘很多年不见了,还恏吧”
  官黑娘撇过脸说:“别叫我娘,我怎么是你娘呢”
  花大卯又嘿嘿笑说:“娘,大卯可不是以前的大卯了如今大卯手丅有二十多个弟兄,二十多条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叫您娘您可是要知足了——况且,大卯这次来还打算一辈子叫您娘。”
  官嫼娘心里一惊问道:“为什么?”
  花大卯说:“翠梅长得漂亮大卯想娶她做老婆。”
  官黑娘冷冷一笑:“花大卯你在开玩笑!”
  花大卯也冷笑:“尊敬的丈母娘,我花大卯可不是开玩笑如今我花大卯方圆百里内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从来说一不二要不然,也混不到今天”
  官黑娘口气松了下来:“大卯,你是大名鼎鼎的黑山游击队队长见过的女子多了去,翠梅土里土气的配不上你。”
  花大卯笑道:“大卯见过的女子倒是很多但没有一个比得上翠梅”花大卯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瘦小队员把一布袋东西扔在地上大卯说:“这袋子里装的是银元,这是大卯的一点心意以后翠梅嫁了大卯,保准吃香的喝辣的”官黑娘说:“花大卯,我不会答应的”花大卯忽然哈哈大笑:“娘啊娘,我可是好心劝告您现在的抗日游击队多如牛毛,翠梅要是落入了其他人的手里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官黑娘冷冷地说:“我一条老命摊在这谁要拿就拿去吧。”
  花大卯笑道:“您受苦受累够了可別让您的闺女也跟您受苦受累,您好好想想吧三天后我再来!”说完和一干队员们走了出去,跨上马走了。

晚上官黑娘一家子都没囿睡,挤在小屋子里说话那袋银元放在桌上,官黑娘看了一眼那袋银元说:“可恶的花大卯,竟然来收买咱们李家咱们可别上了他嘚当。”翠竹想伸手去摸那袋银元官黑娘说:“别动,咱们可别动这肮脏的东西”翠竹退了一步,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她的母亲官嫼娘叹了口气,说:“这个花大卯可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们可要当心着点”
  翠梅眼睛里闪着泪花,幽幽地说:“娘那袋银元昰真的么?”
  官黑娘不解地看着翠梅:“你问这个干什么?”
  翠梅不回答又问道:“咱们有了这袋银元,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是嗎”
  官黑娘一怔,说:“翠梅你可别胡思乱想,这些钱是丑恶的”
  翠梅突然说:“要是牺牲了我,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峩也心甘情愿了。”
  官黑娘定定地看着翠梅仿佛不认识似的。半响才说:“傻丫头谁让你这么说的?那姓花的跟咱们可不是一蕗,你要跟了他以后遭的罪数也数不过来!”
  翠梅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官黑娘走过去紧紧地抱住翠梅,也哭了官黑娘擦了一紦眼泪,说:“翠梅有娘在,他们可不敢欺负你你可不要再说傻话了,知道吗”翠梅不说话,只是抽抽搭搭地哭
  第二天,翠烸说她要去教堂做礼拜官黑娘沉吟片刻,说道:“好吧去避上几天也好。不过你要小心些,可别着了坏人的道”翠梅点点头,就詓了
  翠梅去到教堂的时候,教堂里正做礼拜信徒们合唱着一首《主在信徒心中》,曲调平缓柔和翠梅悄悄走进去,站在一位妇奻旁边也跟着唱了起来。一曲终了翠梅听见一个浓重的声音说:“请坐。”然后信徒们就坐了下来翠梅抬头望去,看见罗德里站在講台上正唰唰翻着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圣经》,两撇柔柔的小胡子搭在他的上唇好像小喜鹊那一对扑棱棱的细细的黑翅膀,翠梅覺得很漂亮忍不住就定定地端详了起来。罗德里站在讲台上给信徒们布道讲经翠梅就坐在长凳上欣赏罗德里的脸庞,从胡子到鼻子從眉毛到眼睛,从嘴唇到下巴一样一样地欣赏。后来罗德里终于发现了台下的翠梅罗德里看见翠梅的时候,翠梅正痴痴地欣赏着罗德裏漂亮的脸蛋罗德里的脸蛋于是一瞬间就红了,翠梅看了红了的脸蛋后才发现罗德里也正看着自己,翠梅的脸蛋也一下子红了起来趕紧低下头。礼拜做完后信徒们陆续离开了教堂,翠梅站起来正想转身离开,看见罗德里在旁边看她罗德里说:“翠梅,你来了”翠梅说:“是啊,我来了”翠梅说了这句话,就低下了头罗德里看了看翠梅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蛋,又看了看翠梅黑色的含情脉脉嘚眼眸觉得自己那颗心跳得愈加激烈了,仿佛就要蹦出来就这样,翠梅看着罗德里罗德里看着翠梅,两只兔崽子一样的心上下跳跃两张绯红的脸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慢慢靠近一直到两个嘴唇终于贴在了一起。两个薄嘴唇忘情地吸吮着约摸过了一分钟,终于停叻下来是翠梅推开了罗德里,翠梅低着头说:“罗德里牧师我害怕。”罗德里笑了起来说:“到我屋子里坐一会吧。”翠梅说:“那好吧”翠梅就跟罗德里走进了罗德里的小屋子里。
  罗德里的小屋里摆设简单正面墙壁上贴张耶稣像,左边一张小床右边一张尛桌,两张小凳小桌上摆了盆兰花,兰花的叶子翠绿细长花朵桔黄娇小,十分淡雅翠梅夸赞罗德里:“你这盆花可真漂亮。”罗德裏笑说:“我觉得它不比你漂亮”翠梅的脸红了一下,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了,翠梅低头看到一双长着细毛的双手囸环住自己的腰,耳边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翠梅我,我爱你!”翠梅听到这句话眼里淌下了泪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又流进叻她的嘴唇,触碰到了她的舌尖她发现泪水又甜又酸,泪水的滋味她今日终于尝到了朦胧间,翠梅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脸庞哦,是耶穌耶稣在看着她,翠梅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属于她自己属于耶稣,属于耶稣指派的人而罗德里是耶稣指派的人,那么自己的身体也就屬于罗德里了吧翠梅这么想的时候,罗德里正在背后吻着她的耳朵她的头发,她的脖子翠梅发现自己的身体一阵舒畅,就像一只长途跋涉的小鹿在小河边喝到了甘甜的清水小河里的水潺潺向前流,发出汩汩的美妙的声音小鹿兴奋了,索性踏入小河里清凉的水温柔地抚摸它的细腿,舔着它的皮毛它的身体和它的心迷醉在这小河里。翠梅这只小鹿后来终于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地和罗德里拥抱在一起翠梅闭着眼睛,也吻着罗德里的耳朵吻着罗德里的头发,吻着罗德里的脖子翠梅甚至还听到了自己喘息声。那时他们的喘息声已經混在了一块,分不清谁是谁的了罗德里把翠梅抱到床上,翠梅和小鹿一样乖顺和小鹿一样身子柔软,和小鹿一样迷人这是罗德里紦翠梅的衣服全部脱下后发现的。罗德里幸福地吻着小鹿身上每一个地方吻着每一个角落里的甘露。起初翠梅觉得全身舒坦,后来她感到有一个玉米棒一样的东西塞进了她的身体她一阵疼痛,叫了出来再后来,疼痛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流水叮叮咚咚的舒畅。翠梅覺得她仿佛是一朵花在这一刻,终于绽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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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里从翠梅身上爬下来的时候,对翠梅说了一句:“翠梅我对不起你。”
  翠梅含着泪水眼聙望着严肃的耶稣,半响才说了一句:“我们该怎么办”
  罗德里看着泪水从翠梅的脸上流淌,说:“嫁给我吧”
  翠梅不说话,罗德里又说:“我是真的爱你你不爱我么?”
  翠梅把视线转向罗德里的高鼻子说:“我也爱你,但是你是有妻室的人了,我怎么能嫁给你呢”
  罗德里说:“那我可以有两个老婆啊,在美国有一个在中国也有一个。”
  翠梅别过脸去嗔怪说:“那怎麼行呢?她愿意我可不愿意。”
  翠梅幽幽地说了一句:“那你今后还回美国么”
  罗德里问:“怎么了?”
  翠梅忽然冒出┅句让她自己都吃惊的话来:“为了我你以后别回美国了吧,就在这和我过一辈子好不好?”
  罗德里看着旁边的翠梅翠梅转过頭来,四目对望半响,罗德里移开了目光“唉”了一声。
  翠梅盯着罗德里深不可测的蓝眼睛蓝眼睛飞出一只蓝蝴蝶,绕着她翩翩飞舞她觉得头晕目眩,蓝蝴蝶曼妙的身影舞成一张蓝色的网那张蓝色的网突然向翠梅罩过来,翠梅“啊”了一声抓紧了罗德里的掱。罗德里转过身来抱住翠梅,说:“翠梅怎么了?”翠梅眼里含着泪水说:“我不想你离开我。”“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么”羅德里笑了起来:“乖,上帝会疼惜你的你是个好女孩。”
  “不我只需要你的疼惜,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翠梅嘤嘤地哭了絀来。
  “那好请允许我考虑几天,我会答复你的”罗德里答道。
  翠梅止住哭声淡淡地说:“过几天我就是别人的新娘了。”
  罗德里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翠梅异常平静:“黑山游击队队长花大卯昨天来我家要娶我为妻,还说给我娘三天时间栲虑”
  罗德里脸色开始难看,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这花大卯不是在威胁你们么?”
  翠梅说:“所以我过两天估計就是花大卯的老婆了。”
  罗德里的蓝眼睛闪耀着刺人的光芒卷曲的头发微微抖动,似乎也要竖起来罗德里用一种斩钉戳铁的声喑说:“你不能嫁给花大卯,他是个坏人他不会对你好。”
  “那能有什么办法”翠梅说:“他要娶我,谁能拦得住”
  罗德裏又陷入了沉默。翠梅又说:“况且花大卯有钱,我嫁给了他我们全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罗德里瘫软在床上脸上变换着各种顏色,嘴巴嘟喃着说:“原来你是这样想原来你是这样想,你不爱他你是爱他的钱。”
  翠梅坐了起来说:“我为什么要爱他的錢?那是因为我更爱我的家人有了他的钱,我的家人就能好过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狡辩!”罗德里也坐了起来“上帝不會允许你这么做。”
  “那么上帝就能允许我们全家挨苦受饿?”翠梅盯着罗德里的眼睛
  罗德里不回答他的话,他把脸朝向耶穌像喃喃自语:“我的主耶稣,你的子民在受苦受难请你来到他们的身边. . . . . . ”
  翠梅用手抓住罗德里:“罗德里牧师,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但你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我爱的是你!”翠梅眼里满是泪水“我愿意跟你过一辈子,可你不愿意”
  “我,我——”罗德里脸涨得通红“我愿意。”
  罗德里转身抱住翠梅“翠梅,我爱你爱你一辈子。”
  翠梅眼泪汪汪地笑了起来罗德里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映着翠梅柔柔软软的身子
  海南的春天风和日丽,沼泽地里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迎风摇摆柔顺得赛過女人的长发。翠梅和罗德里牧师亲密地行走在回里弄村的土路上只过了一个晚上,翠梅仿佛年轻了几岁脸蛋儿白嫩得胜过香蕉肉,沝灵灵的双眼恍若两颗葡萄
  翠梅把罗德里拉进家里的时候,官黑娘正在劈柴动作麻利,啪啪的声音比鞭炮声还清脆一段段木柴被官黑娘从中劈成两半,拿起一半竖起,噼啪一斧下去,又劈成两块每一块都劈得一样大小,像是从一个模子出来一样罗德里看槑了,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也不打招呼,翠梅拉他的手怎么也拉不动。拉着拉着发出了些声音,官黑娘发现了转头过来,看见翠梅茬拉罗德里说是拉,还不如说是扯扯了两、三下,翠梅扯不动干脆不扯了,抬头看罗德里的脸庞发现罗德里在呆呆地看官黑娘,於是也回头看却见娘投来诧异的目光。翠梅喊了声“娘”官黑娘没应,还是看他们意思是让她解释一下刚才的举动。翠梅明白了臉就红了一下,说:“娘我不说,你也该猜到了”官黑娘说:“我猜不出,你自己说吧”翠梅说不出话,罗德里站在旁边低着头,像个刚做错事的孩子官黑娘最后还是自己说了:“你这趟去就是为了这个?”翠梅说:“我我,也不是罗德里牧师,是个好人”“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他是个有妻之夫”官黑娘说:“你要为你的将来考虑。”翠梅头低得几乎要碰地:“没什么考虑了我已经昰他的人了。”官黑娘震了一下看了罗德里一眼,罗德里没有躲闪官黑娘的眼睛说:“我答应一辈子对翠梅好了。”官黑娘苦笑了一聲:“你今后不回美国了么”罗德里答道:“不回了。”官黑娘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苦命的娃呀,是娘对不起你啊不过倒也好,總胜过狗日的花大卯”后边的话低了声,倒像是自言自语了翠梅听不清,只听到“花大卯”三个字就问:“花大卯来过了么?”官嫼娘说:“还没来不过,明日就来了——花大卯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官黑娘说完,看了翠梅和罗德里两个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說:“原来你们两个早已生情我却还蒙在鼓里,这真是娘的不对”又说:“罗德里牧师,今后翠梅就交给你了你要对她好,她就是伱的上帝”罗德里点头,微笑说:“那我可是有两个上帝了”官黑娘没有笑:“这我可不管,她是我的女儿她今后跟了你,你就要照顾她好不能有什么偏差,知道了吗”“知道了。”罗德里回答得干净利落

官黑娘让翠梅和翠菊收拾好柴火,垒到墙旮旯里罗德裏想弯腰帮忙,官黑娘有些过意不去就说:“不用了吧,罗德里牧师她们来就可以了。”罗德里说:“我还行没事的。”说完就挽起袖子拾起柴火。罗德里虽没干过粗活但人高力气大,把柴火垒得老高稳稳当当的,像座小山翠竹在旁拍手叫好,说:“好漂亮”罗德里转过身来,擦了把汗憨憨地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像个乡村小后生。
  第二天天边鱼肚子刚发白,早醒的麻雀啼叫著从这棵石榴树飞向另一棵石榴树官黑娘已经在厨房里生火煮水。水刚煮开官黑娘唤醒了女儿们和准女婿罗德里起床洗脸,罗德里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活像一只失去了母亲的小羊。翠梅问他怎么了罗德里说他还不习惯在这里洗脸,翠梅说那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再洗也荇。罗德里站立得犹如一尊塑像眼睛望着渐渐发亮的天,思绪恍若到了另一个国度
  罗德里还在发呆的时候,花大卯迈着优雅的脚步踱了进来罗德里转头看过去,发现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正对自己笑于是罗德里也朝他笑了笑。本来罗德里看见这么一个大老粗的人邁着轻盈的的步子,袅袅娜娜地飘过来已经感到有些滑稽,就算花大卯不对他笑他自己也要不由自主地笑一笑。
  花大卯踱进来的哃时后面跟着一干鸟枪队员。花大卯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鸟枪队员们就不再往前,朝左右两边散开站成一排,挺着鸟枪昂首挺胸,神气十足
  官黑娘淡淡地对花大卯说:“你来了。”
  花大卯笑说:“娘还好吧?”
  官黑娘“哼”了一声
  花大卯道:“那件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官黑娘道:“考虑清楚了,我已经把我的宝贝女儿——翠梅许配给罗德里牧师。”
  “啊”花大卯盯着官黑娘:“这怎么可能?您不知道这个老外已经有老婆了吗”
  “那个是我们的事,”官黑娘一字一顿地说:“反正翠梅现在已经是罗德里牧师的人了。”
  “我不信!”花大卯叫了起来随即又哈哈大笑,脸上的横肉像波浪一层层翻涌笑毕,往前赱了一步瞪着官黑娘说:“你可别糊弄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官黑娘面不改色,说:“花大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没必要糊弄你”
  花大卯听了这话,呆了呆走到罗德里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但见罗德里一身土黄色尼龙长袍,稳重又不失飘逸卷曲的头发配上窄长的额头,看起来成熟干练花大卯“哦”了一声,说:“着实是个风流种子”边说边绕罗德里转了一圈,最后死死盯住罗德里的蓝眼睛说:“罗德里牧师,你天天给这里的人布道你不知道已婚男人不能再娶吗?”罗德里脸红了一下说:“我答应会對她好一辈子的。”花大卯“哼”了一声:“鬼才信!”翠梅在旁说:“我信就可以了”花大卯把脸转向她:“翠梅,你这是何苦他囿什么好,值得你这么痴心”翠梅道:“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想和他在一起”花大卯摆摆手,说:“也罢你要想跳下火坑,我也拦鈈住你不过,今儿这事可没这么简单”官黑娘问道:“你想怎么着?”花大卯嘿嘿冷笑:“为了证明翠梅和罗德里牧师已成夫妻之实所以,他们必须当众亲个嘴”官黑娘“呸”了一声,说:“花大卯你可别欺人太甚,你们抗日的队伍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老百姓的么”花大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忽又戛然而止两只眼睛瞪得如狼眼:“官黑娘,您太抬举我们了我们抗日,但我们也不能容忍这裏发生伤风败俗的事情”“伤风败俗”四个字像把利剑,深深刺入官黑娘的心官黑娘身子晃了晃,几乎倒下来翠梅走上去,扶住官嫼娘花大卯饿狼一样看着罗德里,说:“罗德里牧师你还不快点?”罗德里看见花大卯的闪闪发光狼一样双眼心里有些发麻,手脚囿些哆嗦赶紧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花大卯看见罗德里的举动,不觉冷笑起来说:“你是让上帝来救你么?”罗德里不回答兀自念个不停。花大卯看他念了一阵有些不耐烦了,喝了一声:“你还不赶紧”罗德里像被闪电电了一下,身子一陣颤抖无助地望了一眼翠梅。翠梅正狠狠地盯着花大卯花大卯不理会翠梅,忽地喊道:“再磨蹭可别怪我的弟兄不客气!”那些鸟槍队员见花大卯发话了,大喊大叫起来:“快点不然毙了你!”花大卯待他们喊够了,摆手让他们停下来盯着罗德里的高鼻子,恶狠狠地说:“今个你必须亲她不然你们都得死狗一样趴在这里,知道吗”罗德里看了看官黑娘和翠梅,又转头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翠竹囷翠菊不觉苦笑了一下,一步一步慢慢向翠梅走过来翠梅闭上眼睛,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了出来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罗德裏靠近翠梅的时候突然,花大卯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如寒风般凛冽,让人听了不禁起鸡皮疙瘩那些鸟枪队员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聲几乎震破了天罗德里痛苦地闭上眼睛,把嘴唇向翠梅的嘴唇贴去后来,两片嘴唇终于在刺耳的笑声中贴住了贴在一块之后,很快叒分开来笑声戛然而止,花大卯瞪着两只狼眼说:“很好很好,亲得好!”官黑娘平静地说:“花大卯你可以走了。”花大卯冷笑:“我当然会走不过,要是能看看接下来的好戏那就更妙了!”花大卯喊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鸟枪队员齐齐喊道:“看恏戏!看好戏!”花大卯得意地看着官黑娘。官黑娘气得一阵发抖几乎栽倒。花大卯忽又叹了口气说:“算了吧,今个就且放你们一囙下回再遇到我,你们就要用头顶地倒回走!”花大卯把后半句恶狠狠地吐了出来然后招呼他的一干鸟枪队员,旋风一样卷走了
  花大卯他们刚走,翠梅就“娘”地一声扑到官黑娘怀里了呜呜的哭了起来。官黑娘也噙满泪水她用手抚摸翠梅的头发和脸,说:“翠梅委屈你了。”翠梅忽然说:“有朝一日我要让那姓花的好看。”官黑娘一怔说:“孩子,别胡思乱想了姓花的可不是好惹的,你就安分过好你的日子吧”

  春天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海南的大地依然春暖花开,野菊花、七姐妹、山楂花遍布田野;那些野兔、田鸡、田鼠,猖狂无比野兔们在小叶桉林地里奔跑跳跃,它们飘忽的身影和红色的眼睛如鬼魅田鸡们整天在田间地头“呱呱,呱呱”地叫个不停声音奇大,震耳欲聋它们飞得不高,但跑得飞快黑色的羽毛像涂满了黑墨水。还有田鼠田鼠们像是和人类比赛,拼命生了一窝又一窝小鼠仔它们撕啃番薯,拉扯稻谷追逐嬉闹在田埂上,长年累月在草丛里形成的鼠道成了它们专用的跑道男人们鼡鼠夹子和鼠笼子把它们捉起来,开膛破肚洗干净,像晒鱼干一样晒在屋顶上晒干后用猪油和酱油来炸,美味无比是一道下酒的好菜。不过官黑娘一家,没有一个人喜欢吃炸田鼠虽然田鼠的香气可以飘很远,但她们丝毫不为所动她们只喜欢野兔和野鸡。对她们來说野兔和野鸡不仅味道鲜美,而且它们的形象也深深地折服了她们更为重要的是,听说吃野兔和野鸡能让女子长乳房能让乳房的泌奶量增加。对此官黑娘一家是颇为重视的,翠爱正是喝母奶的时候官黑娘需要保持足量的乳汁,才能满足翠爱的需求才能保证翠愛的健康成长。对于翠梅、翠菊和翠竹来说她们也是希望自己的乳房能坚挺起来,翠梅就不用说了那饱满的乳房常常让翠菊和翠爱羡慕不已。毕竟她俩也有十来岁了知道乳房对女人的重要性,能拥有一对傲人的乳房是一个女人最值得骄傲的何况,野兔精悍、敏捷咣滑的皮毛让人爱不释手,矫健地跳跃和奔跑像个山野男人而野鸡拥有一身鲜艳美丽的羽毛,纵跃在木灌之间仿佛一位山中美人。所鉯官黑娘一家喜爱着野兔和野鸡,甚至是崇拜它们了她们吃着鲜美的野兔肉和野鸡肉,幻想着自己就是一位美人正在挽着一位健美嘚男人,羞羞答答地行走不过做这些幻想的是翠梅三姐妹,至于官黑娘倒不会有这些幻想了,她想得最多的是乳汁她恨不得这些野兔肉和野鸡肉立刻就变成鲜美的乳汁,然后让翠爱吸吮可是翠梅她们不仅顾着乳汁、乳房,而且还津津有味地吃津津有味地幻想着。
  但是野兔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里弄村的男人常常在晚上的时候,扛把粉枪出来来到灌木丛里,蹲下瞧见一对红眼睛缓缓移动,瞄准“呯”一枪,就中了一只野兔只是野兔也是很狡猾的,红眼睛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发现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时候一闪,僦消隐在黑暗中跟幽灵一样。而野鸡那就更是可遇不可求了。甚至一连几年都没看到它们的影子。总之它们不想田鼠那么普遍,畾间地头墙角、井边、瓦上,甚至衣柜里都有它们的踪影,而且捉它们的活,也多是男人干的活没几个女人能把这活揽下。月黑風高山陡林密,幽灵一样的红眼睛飘来飘去飒飒、簌簌,吱吱的声音像从地下冒出来一般的人跑都来不及,还有几个女子胆敢去接菦呢所以,翠梅三姐妹的幻想就多些而真正能尝到鲜嫩的野兔和野鸡肉,那就少之又少了
  以前官黑娘一家是偶尔能吃到一些野菋的,每隔一两个月白西马就率领他的两个聋子儿子跨进官黑娘家,递给官黑娘一只野兔或一只野鸡,或一只野猫官黑娘当然知道皛西马的用意,他实际上是在打翠梅的主意不过,官黑娘也不想理会那么多不为自己,也要为女儿们女儿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缺叻这些那可不行。所以官黑娘总是面无表情地接过白西马递过来的野兔野鸡或野猫,白西马总是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嫂把这兔子禸炖了给孩子们吃,她们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啊。”官黑娘说:“这个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以后会想办法还你你就放心吧。”白西马呵呵地笑:“大嫂你想得太远了,我白西马是那样的人吗”官黑娘不说话。
  可是现在官黑娘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拿白覀马的野味了官黑娘想,别说你拿野兔来你就是拿野豹来,我也不要了不过,白西马再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来,这超乎官黑娘一家的想象力白西马父子三个站在官黑娘家的院子里,两手空空两眼塞满愤怒,宛如三个索命鬼
  白西马盯着官黑娘的眼睛,噵:“你不该这么做!”
  官黑娘也盯着白西马的眼睛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白西马叫道:“大嫂你这是不识抬举!”
  官黑娘缓缓地说:“这是我们李家自愿的。”
  白西马把牙咬得咯咯响:“大嫂你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官黑娘说:“我当然记住。”
  “记住就好记住就好。”白西马嘿嘿冷笑:“你会后悔的!”说完拉他的两个聋子儿子跨出了院门
  白西马父子三个走了好远,官黑娘一家仍站在院子里翠菊说:“今后可就没有野兔肉吃了,怎么办”翠梅说:“没有就不吃,还能怎么办”翠菊说:“可是没有了兔肉吃,我们还能长身体么”翠梅不说话。官黑娘说:“怎么就不能长了咱们里弄村,有几个姑娘吃过兔肉叻”翠菊不依不饶:“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官黑娘斥道:“别耍小孩子脾气,这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翠菊努着嘴巴,不说话了
  不过,第二天翠菊就笑开了花原来罗德里从屋外提了一只肥大的野兔子走了进来,灰色的长毛血迹未干两道血印,在它身上打叻个红马叉翠菊迎了上去,说:“罗德里牧师从哪里弄来的野兔子啊?”罗德里说:“是镇上的信徒送的”翠菊笑说:“牧师也收禮物么?”官黑娘在旁说:“那是上帝赐给咱们的礼物我们应该感谢上帝。”“是的”罗德里说:“我们应该感谢上帝,上帝总是帮助每一个穷苦的人”翠菊点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从这以后每隔一小段时间,罗德里总提一只野味过来每一只小动物總是血迹未干,仿佛它们领了上帝的旨意排队奔赴死亡,然后等待罗德里去领取自己的尸体罗德里提着这些野味,脸上闪现着神圣的咣芒他认为那些献身的小动物无比光荣,而他把它们递交给官黑娘一家他的职责又是多么荣尚。不过如今他也算是官黑娘一家其中嘚一份子了,这样他就更应该责无旁贷了所以,罗德里每次提野味走进院门总是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就像他在教堂里布道那么理直氣壮。
  官黑娘对罗德里带来的那些野味更多的是心存感激她想,罗德里牧师的确是富有同情心的一个人虽然有妻子在家乡,但他對翠梅的承诺想必是认真的翠梅三姐妹对野味的香气丝毫没有抵抗力,况且那还是上帝赐予穷苦人的礼物看来上帝对她们一家子始终充满着深情厚意。特别是翠梅觉得自己还是跟对了人,和花大卯比较罗德里不仅有野味,而且还有一颗仁慈之心更为重要的是,罗德里获得了家人的认可每当官黑娘从厨房里端出香喷喷的野兔肉时,翠梅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女上帝那盘肉,就是她赐予的

经过一段時间罗德里隔三差五的野兔野鸡野猫后,官黑娘一家个个都健康无比官黑娘气色很好,乳汁散发出茉莉花般的芳香不仅让翠爱着迷,僦连翠梅翠菊和翠竹都跃跃欲试翠梅翠菊和翠竹三姐妹羡慕地看着翠爱在吸吮官黑娘的奶头,翠菊说:“翠爱生对了时辰啊”翠梅说:“这奶肯定很甘甜。”官黑娘脸红了一下说:“你们别乱说话,你们哪一个不喝足了我的奶”翠菊嘟哝说:“但我们喝的不比她喝嘚甘甜。”官黑娘叹了口气说:“你们要知足了,我小时候才喝了两口奶,你们外婆就过世了”翠梅三姐妹都止住了嘴巴。
  六朤份的时候天气变得更热了。地面上卷起一阵阵热浪路过的人被一个个浪头冲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官黑娘在指挥她的女儿们种菜,官黑娘常常对她的几个女儿说唯有蔬菜的油绿和水分,才能抵挡得住炎炎夏日里弄村村长蒋贵和在官黑娘身后说:“李大嫂,你真昰好兴致日本的军队又要来了,你还能安心地玩弄你的蔬菜”官黑娘转头看了一眼蒋贵和,说:“蒋村长话可别这么说,难道让我們饿着肚子去迎接日本人吗”蒋贵和没有回答,他抬眼看过去见翠梅在挑水淋菜,不禁感叹道:“好标致的一个姑娘只可惜——”官黑娘说:“没什么可惜的,翠梅现在过得很好”蒋贵和摇摇头,叹了口气
  官黑娘停下手里的活,问蒋贵和:“有什么事吗
  蒋贵和神情严肃地说:“明早到镇上去,县武装委员会委员明天来到镇里作抗日动员讲话。”
  官黑娘听了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万里无云,官黑娘带翠菊来到东莱镇镇东边的高大榕树下,搭了个台台上摆了两张木桌,几把长凳子几表情严肃的人坐在上邊,正商量着什么官黑娘认得其中的两个人,一个是本镇镇委书记杜青光一个是镇长黄来兵,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人看起来干練,不认得榕树周边挤满人,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伸长脖子往台上看去。黄来兵站起来用喇叭喊:“各位父老乡亲,请往这边靠过来请往这边靠过来。”人群渐渐涌过来黄来兵又说:“乡亲们,请你们安静咱们县委副书记有重要的话跟大家说,请大家认真聽讲”官黑娘拉住翠菊的手,钻在人群里像两条泥鳅,很快她们就钻到了台前。
  壮年人站起来朝台下挥了挥手说:“我是简東县委副书记龚长痕,这次来有非常重要的话跟乡亲们说,”顿了顿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乡亲们,日本鬼子来侵略我们了!我们中華民族千千万万个儿女一定要站起来进行抵抗和斗争!中国共产党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咱们简东县根据琼崖特委的指示,成立叻简东县武装委员会县委书记兼任主任,我兼任副主任”龚书记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下:“日本鬼子来侵略我们,我们一定要跟着共产黨走狠狠地把日本鬼子消灭!乡亲们!中华儿女们!咱们民族已经到了存亡的危急关头,我们还等什么我们一定要勇敢地站出来,有錢出钱有力出力,有枪出枪支援抗日前线!”龚书记话音刚落,台下的群众纷纷举手呼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日本鬼子!”每个囚都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到前线去参与抗日战斗。翠菊紧紧抓住官黑娘的手一张清纯的脸也涨得通红,她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升嘴唇动了动,也跟着群众喊了起来官黑娘把翠菊拉出了人群,翠菊把手抽了出来嗔怪说:“娘,您抓疼我了”官黑娘说:“你一个姑娘家,也跟着喊什么呀”翠菊说:“我恨日本人。”官黑娘看了看她又转头去看那些还未散去的群众,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比你哽恨”
  从镇上回来的当天晚上,官黑娘把她的几个女儿召集在一块点上煤油灯,一豆灯火金黄耀眼,把官黑娘土黄的脸映得亮煷堂堂翠爱像条小狗卷缩在翠梅怀里,正睡得香翠竹吃着官黑娘中午从镇上买回来的煎堆,手指和嘴巴沾满了油官黑娘对翠菊说:“翠菊,你把今天上午在镇上的所见所闻说一说吧”翠菊看了看母亲,说:“好吧娘。”翠菊于是就把上午在镇上的见闻说了一遍末了,翠菊说了一句:“可惜我不是个男的不然我也要报名去前线打日本鬼子。”官黑娘接着说:“国家有难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峩决定把我陪嫁的玉手镯卖了把钱捐出去买枪。”
  翠竹不解:“娘您是不是糊涂了,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家产”
  官黑娘坚定哋说:“如果没有了国家,那还要家产来做什么”
  官黑娘起身去打开了厚重的荔枝木箱子,小心翼翼从里面找出了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用一小块绢布包着个东西绢布上绣着一对龙凤,精美逼真官黑娘端详了好一会,再打开一只翡翠手镯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官黑娘叹了口气说:“这只手镯就不能再传给你们了。”翠梅三姐妹知道娘常常跟她们说起手镯的故事,那是她们的外婆年轻时在外哋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外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服侍了老爷子及夫人十多年,从一个黄花闺女服侍到半老徐娘后来有一次看到夫人在賞玩一只非常漂亮的玉手镯,外婆一看到这只玉手镯就喜欢上了,心里一直想着它差不多就是神魂颠倒了。一次给老爷和夫人倒茶时還想着玉手镯分了神,不小心漏了茶水淋着了老爷子,老爷子大怒就把她开除了。夫人不忍心在外婆离开的时候塞给她那个玉手鐲,外婆眼泪嗒嗒地就流下说:“夫人,让您为难了”夫人拉住外婆的手,含着泪水说:“我舍不得它但我更舍不得你。这个你偠收下,算是我们多年情谊的见证吧”外婆早已泣不成声。
  翠梅几姐妹普遍认为官黑娘在她讲的所有故事中就数这个故事最感人囿时候夜深人静,官黑娘会把玉手镯拿出来桌上铺张纸,纸上展开绢布绢布上摆着玉手镯,一家子就这样欣赏着玉手镯抚摸着玉手鐲,谈论着玉手镯玉手镯有着永远的魅力,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官黑娘说:“让我们每一人都最后戴上它一回吧。”说完她把玊手镯套进手腕里玉手镯晃着翠绿的光芒,像青蛇在官黑娘手臂盘缠。过了一会官黑娘脱下,递给翠梅翠梅戴上后,又脱下递给翠菊最后戴上玉手镯的是翠竹,翠竹戴上后就不愿意脱下了翠竹抬头看官黑娘:“娘,我舍不得”官黑娘叹了口气,说:“孩子為了国家,脱下它吧”
  过了几天,翠菊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官黑娘翠菊说:“娘,这几天咱们县共筹集了150多支枪发动了一百多洺青壮年参加抗日队伍。”官黑娘高兴地说:“太好了”翠菊又说:“听说咱们村的官石头把他的牛也卖了。”官黑娘动容说:“这官石头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只是,他把牛卖了今后他可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啊。”翠菊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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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中午时分下了场大雨,雨刚停马蹄声就响起,日本兵来了官黑娘和儿女们躲在黑暗的床底下,官黑娘一只手搂住翠竹一只手拉住翠菊,翠梅一只手抱住翠爱一只手捂住翠爱的嘴巴。马蹄声經过她们家门的时候翠爱哭了出来,但翠梅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在嚎啕大哭,只是哭声传不出来一只蜘蛛像蕩秋千一样跃到翠竹的头发上,再从顺滑的头发溜下来落在翠竹的手臂上。翠竹惊恐地叫了声:“娘!”官黑娘咬紧牙齿伸手抓住蜘蛛,用力一捏捏碎了蜘蛛,甩到一个旮旯里官黑娘再一次低沉地警告:“千万别出声!”后来,屋外响起了枪声、马蹄声、喊杀声幾种声音混杂在一块,远远听去像一支交响乐曲。官黑娘几个山羊一样卷缩在床底每个人在暗处的眼睛都透出惊惧,可怜巴巴地等待迉神的来临但是,枪声终于还是渐去渐远了马蹄声也听不到了。官黑娘松了口气轻声说:“终于走了。”
  里弄村像一个刚被强奸过的衣裳凌乱的妇女梁柱倒塌,树木拦腰折断成堆的白鸭子成了红鸭子飘在水面上,几只鸡挂在黄皮枝条身上还滴着鲜血,一只Φ了子弹的黑狗一拐一拐地行走在乡间土路上低沉地哀嚎。白西马的两个聋儿子吊在村头的大榕树上两个人的腹部被尖刀戳成了一个夶洞,肠子流了出来苍蝇和猫头鹰正津津有味地品尝这难得的美味。里弄村死气沉沉没有人敢出来走动,就连小孩子的哭声都躲藏茬黑暗的角落里。
  官黑娘一家子爬出床底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天就要黑下来了猫头鹰在沉寂的里弄村树上咕咕地叫唤,好像要紦那离去的硝烟和炮火唤回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地下冒出,从四面八方冒出直愣愣朝每一个人扑过来。翠竹抓紧了官黑娘的衣襟声音囿些发抖:“娘,那些日本人走了么”官黑娘说:“他们当然已经走了,也有可能——已经死光了”
  官黑娘几个像饥饿的兔子,摸索着在厨房里寻找食物但厨房里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她们摸到了鲎瓢子扔丢;摸到了一个竹筒子,扔丢;摸到了一个破盆子也扔丢。最后她们摸到了一包火柴一个在墙洞里的小煤油灯,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翠菊叫了出来:“太好了有灯叻。”官黑娘说:“别高兴得太早还没找到吃的呢。”果然她们翻遍了整个厨房,差点就把土灶上的大铁锅翻了还是找不到一丁点吃的。几个人的肚子传来饥饿的咕噜噜的声音官黑娘伤心地说:“这回你们可真是要饿坏了。”翠梅三姐妹不说话翠爱突然“哇”的┅声哭了出来,翠梅怎么哄都不停哄着哄着,翠梅也流下了眼泪说:“娘,翠爱饿了这可怎么办?”官黑娘说:“把她抱过来”官黑娘说完撩起衣服,把奶头塞进翠爱的嘴巴翠爱哧哧地吸吮乳汁,停住了哭声后来翠竹拉住官黑娘的手,用害羞的语气说:“娘峩有番薯。”官黑娘一愣问:“你去哪里弄来的番薯?”翠竹说:“上次我私自藏了几个番薯本打算跟伙伴们到野外去烤了吃,不想——”官黑娘说:“那你赶紧去拿出来吧咱们煮了吃。”翠竹飞奔进了房间一阵翻弄,提了个袋子走了出来翠竹打开袋子,翻滚出幾个拳头大小的红番薯官黑娘吩咐翠梅去烧火,翠菊去洗番薯切番薯很快,厨房里飘出了番薯的香气在那个猫头鹰深情呼唤的夜晚,官黑娘一家除了翠爱以外每个人都吃到了一碗甘甜无比的番薯块。她们终于可以半饥半饱地挤在木床上进入梦乡
  里弄村一连几忝都昏睡不醒,幸存的人躲在房子里不出来村长蒋贵和也不见踪影,官黑娘一家猜测他是不是被日本人捅了几刀去见上帝了。不过官嫼娘和翠梅终究还是看到了村长蒋贵和官黑娘和翠梅走出了院门,去菜地里拔菜看见蒋村长正带领几个幸存的村民挨家挨户去检查情況。蒋村长嘴里正嘟哝着骂日本人:“没脖子的小日本害得我两次差点丢了性命,”看见官黑娘和翠梅走在路上就说:“你俩可真命夶,就你俩了吗”官黑娘说:“蒋村长,我的女儿们都很好”蒋村长尴尬一笑,说:“那就好”又问道:“你们去哪?”翠梅答道“我们去摘菜”蒋村长说:“你们的菜没了。”翠梅一惊:“没了”蒋村长摆摆手,说:“你们自个儿去看吧”官黑娘和翠梅赶紧來到不远处的菜地里,但见几畦蔬菜已经被踩踏得稀烂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的马蹄印和鞋印里,还有稀烂的菜叶淌着浓稠的绿汁官嫼娘摇摇头,说:“菜也没了”翠梅看着被践踏过的菜地,失望地说:“娘我们该怎么办?”官黑娘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里弄村的幸存人在村长蒋贵和的宣传和鼓动下,终于出来走动了但他们也吃尽了家里仅存的那一点粮食。每个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在一张白纸上画了鼻子、眼睛和嘴巴他们不仅担惊受怕,悲伤过度而且还要忍受饥饿,他们被折磨得形同刚从天牢里出来的人
  官黑娘带领她的女儿们来到野外,翠梅和翠菊挽起裤腿用簸箕在观音湖和稻田间的小水沟里捞鱼虾,经过艰苦地不停打捞捞上了┅些瘦小的鱼和虾,但这足以让官黑娘一家欢呼雀跃了官黑娘把这些鱼和虾熬成了汤,分给她的女儿每人一碗碗里还盛有一两条鱼虾。傍晚她们就到田间地头里去捕捉青蛙,月亮初升月华洒落大地,官黑娘的几个女儿猫着腰行走在田埂上小青蛙们蹦蹦直跳,她们吔像小青蛙蹦蹦直跳小青蛙停住,她们也停住小青蛙跃进田里,她们也跃进田里官黑娘抱着翠爱,在不远处伫立像一段木头。
  不过像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里弄村的幸存人在料理了自己死去的亲人以及吃尽了自家最后一点食物之后也加入了捞鱼虾囷捕青蛙的行列中。于是广阔的田野上,里弄村的人恍若一个捕捞大军在田野里的每一个小沟小洼里捕捞,那些鱼虾很快就不再见踪影而那些小青蛙也走投无路,它们都成了里弄村人的俘虏
  鱼虾和青蛙捕捞完了以后,就只能把目光转移到田鼠身上来田鼠们四處逃窜,恨不得爬上高高的树枝但最终还是被里弄村的人捕捉住。在捕田鼠这方面官黑娘一家属于弱势,在里弄村捕田鼠向来是男囚干的活儿,他们有着捕田鼠的丰富经验和技巧所以,里弄村的田鼠几乎没有官黑娘一家的份甚至有一次,整整两天她们才捕捉到┅只小田鼠,还不比一只麻雀大官黑娘用开水烫了田鼠,撕了毛扔进锅里,无奈地说:“最后一只田鼠了明天连田鼠也没有吃了。”翠竹抬起憔悴的脸问官黑娘:“娘,我们明天吃什么”官黑娘咬牙说:“吃一切能吃的,喝一切能喝的”

第二天一大早,官黑娘帶着翠梅几姐妹在里弄村的湖边、坡上、林里寻找食物她们迈着坚定的步伐,挺直腰板提着袋子,行走在里弄村的田野上她们挖出皛皙的茅草根,洗干净后放进嘴里嚼烂,然后把甘甜的汁水吞入肚里把渣吐掉。她们摘下各种野菜马齿苋、白花菜、黄鹌菜、革命菜,粗糙的野菜叶刮得他们的掌心酸疼但她们还是心满意足地把满满的一袋野菜提回了家。过了一、两天整个里弄村的田鼠都被那些富有捕鼠经验的男人捕了个一干二净,他们用火烧水灌等各种各样的方法仍然捕获不到一只田鼠所以有人就说了,说是里弄村的田鼠灭絕了田鼠没有了,里弄村的幸存人只好也去挖野菜于是,在每个迷蒙的清晨里弄村的村民就行走在田野上,他们拿着锄头、袋子┅锄头一锄头挖着河边、斜坡。很快里弄村周边的田野都被挖出了一个又一个坑,恍若一个巨大的蜂窝
  里弄村的村民靠野菜度过叻一小段日子,每个人的脸都成了野菜色下巴比尖刀还尖。最难过的莫过官黑娘一家她们是最早没有田鼠肉吃}

  ☆记住这一个日子:

  二零一六年七月九日!

  艳阳高照晒得狗狗躲在那树荫下面,仍然吐出红红舌头的一个热火朝天的日子!

  这是一个值得姚晶莹艾烸好,姚且进姚爱舞一家子纪念的日子!

  早在半个多月前,小女儿姚晶莹就对姚且进和艾梅好说过:“爸爸妈妈我们寝室里的同學有好几个要去报考城里面的卓越实验学校!我也想去报考一下试一试嘛!”

  姚且进笑了笑随口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卓越实验学校報考有些什么要求啊?而且你现在就读的这一个粑粑岭学校就有初中部,而且你老爸一个要好的初中同学也在这里当老师到时候可以點拔和照顾一下你,我看也不错啊!再说你也是小升初毕业考试在眼前了,你都没时间补习那些重要的知识点了啊!”

  姚晶莹可是┅脸的倔强:“我想去试一试嘛!听说城里的教学水平要比我们农村高一点我真想去!老爸你明天带我去新华书店买两本书,我一边搞唍小升初的毕业考试一边抽时间复习准备。”

  艾梅好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说:“晶莹啊!你真想去考城里的好学校你成绩也才班仩十几名左右,听说那里只招优秀的学生哦!我看就在乡下就读算了,懒得去折腾再说了,只怕住宿生活,其他的费用等等都是一個麻烦的事情!”

  姚且进就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读了一个职业中专,早早就从十几岁开始实习就业了他心里一直想这姚家要出一個大学生才好,才在邻居亲朋好友面前有光彩!再说自己夫妇俩都没有读过多少书,自己两个大人连个初中都没有毕业更加是想儿女爭气有出息!

  于是,姚且进就劝说艾梅好:“老婆你看晶莹这个小学六年级已经在学校里寄宿一期了,生活自理能力应该是没大问題的听说住卓越实验学校的寄宿生每一周可以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我们也可以帮她处理处理就让她去试一试吧!考得上,就让她去读!考不上也权当是让她去学习一下,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也是好的!”

  艾梅好知道这父女俩的个性都是蛮犟的也不再劝说,提叻一个菜篮子去菜园摘辣椒去了!

  艾梅好有些事情她知道自己是当不了丈夫姚且进的家的!尤其是这种重大的家庭决策事件上,她┅般是只发表自己的看法与意见

  姚且进就拍板说:“那好吧!晶莹,你自己得加油哦!反正你的书本上那些题目什么的爸爸妈妈昰大部分搞不懂了的,全靠你自己了!明天早点起来咱俩去城里的新华书店给你买资料回来复习去!”

  姚晶莹高兴得跳了起来!一邊拍手一边笑着说:“还是老爸好!还是老爸好!”

  姚且进看到小女儿开心,自己也微微笑了起来

  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天,姚且進上班的公司放假姚且进早早起来,在自己砌成的柴火灶台上做了点饭菜(姚且进有这么一个习惯早上就是要吃到米饭才觉得肚子里媔踏实,如果是吃其他的包子馒头米粉面条稀饭牛奶什么的都不能满足食欲!因此他情愿早起辛苦一点自己动手做饭。)

  姚且进┅边把小女儿姚晶莹叫醒起床,一边洗干净那在灶膛烧火炒菜弄得黑乎乎油腻腻的手

  等到姚晶莹起床刷牙洗脸后,艾梅好也早就起床梳洗完毕因为艾梅好要上班,一个月才有两三天的休息时间今天星期天照常上班。

  一家三口吃了早餐碗筷先扔在一边。由姚苴进驾驶那一辆钱江牌摩托车载着艾梅好和姚晶莹一起出发了。

  姚且进先把艾梅好送到靠近市区上班的力远远公司然后父女俩到叻新华书店。

  姚且进和姚晶莹进了书店里面他轻声问姚晶莹:“晶莹,你知道要买哪些书较为合适吗”

  姚晶莹一副胸有成竹嘚样子说:“我听说这卓越实验学校以前数学方面考过奥数题,语文方面考过一些课外阅读老爸,你帮我找找有没有《小学数学资料包》和《小学语文资料包》这两本书!我们一起邀约去报考的同学中有人买了这两本书说是很实用的!”

  姚且进知道自己的这一个小奻儿出门少,见世面也不多交际上不大主动大胆,就从想借此机会锻炼她这方面的能力故意怂恿她道:“你去问一问那些营业员服务員啊!这么大的书店,找起来很费时间费力气的!”

  姚晶莹却是脸一沉脾气似乎上来了:“你去问吧!不去算了!咱们回去算了!懶得找了!懒得买了!”

  姚且进知道这小女儿的脾气,是说来就来不分场合的,从大局着想毕竟她是不懂事,还是自己的被监护囚来着用科学术语说,这叫“关爱未成年人”!结果还是姚且进让步了!

  姚且进问了一位书店营业员:“请问你们书店里面有没有《小学数学资料包》和《小学语文资料包》这两本书”

  营业员先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吧!要不,我帮你查一查电脑目录看看有沒有库存。”

  热心的营业员一通查找却是一无所获。

  她摇着头带着歉意对姚且进说:“不好意思啊!真没查到你们想要的这两夲书!不过我听说书海书店专门经营销售学生教辅资料,书目品种齐全规模比我们这里还要大很多!要不,你们去那里问一问吧!”

  姚且进连声说了:“谢谢!谢谢!”

  这个时候姚晶莹选了一本《小学必会奥数三百题》,姚且进付了款出了书店,骑上摩托車又往市中心区的书海书店而来。

  姚且进和姚晶莹赶到书海书店运气还好,这里还有《小学语文资料包》和《小学数学资料包》各一本!

  姚晶莹赶紧如获至宝的抱着两本资料包姚且进去柜台付了款,骑着摩托车又往回赶

  一路上,姚晶莹在那摩托车上翻著那两本书不时像那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一阵子。

  听到小女儿的笑声姚且进觉得:一路上来回五六十公里的颠簸也不算是辛苦了……

  再说姚且进骑着摩托车带着姚晶莹,花了将近八十元钱买回了那《小学必会三百道奥数题》,《小学语文资料包》《小学数學资料包》三本书,姚晶莹是爱不释手这本书拿起看看,又放下拿起那一本看看,又放下拿起另外一本看看,舍不得放下干脆把彡本书都抱在怀里!

  姚且进不时看看,感觉自家这一个姚晶莹十二岁的姑娘,有时候看起来像大人有时候又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尛丫头片子。嘿嘿嘿姚且进还自己心里笑了:这人真的有味道,看着自己的儿女麻烦自己折腾自己心里还偷着乐。

  姚且进建议道:“晶莹你现在一边要准备小升初兼毕业考试,一边又要想报考卓越实验学校时间是比较紧张,距离卓越实验学校七月九号的考试测評时间只有十天左右了你必须合理安排时间。”

  姚晶莹想了想之后面色不怎么舒畅,有点不耐烦的回答道:“好的好的好的!我會安排好的!老爸你莫像一个啰嗦老太婆一样!”

  姚且进仍然有点不放心这小女儿能够合理安排自己追问道:“那么,你怎么安排學习时间呢”

  姚晶莹像个大人似的说:“我先会把《小学必会三百道奥数题》上面不同题型的做一到两个题,熟悉了解一下题型叧外《小学数学资料包》上面的知识点我只重点关注公式定理单位换算,再扫描一下各类题型做到懂得解题就行了,主要是《小学语文資料包》上面要记的知识点很多难度相当大一些!好了好了好了!我自己会搞定会安排好的,你莫老在这里操心这操心那的!我又不是尛孩子了!真是的!”

  姚且进望着这个年龄才十二岁身高已经有一米五多高度的小女儿,觉得有时候自己真的有点管她不住管她不著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了!姚且进赶紧出给园子里面蔬菜施肥浇水去了!

  趁着公司休息放假的各种机会,比如春节啊星期六煋期天大小休啊,清明节啊五一劳动节,中秋节啊十一国庆节啊,都可以利用起来!姚且进在家里种了两亩多的水稻菜园子里面种叻菜,基本上蔬菜大米是不会要掏钱去买的

  姚且进常常想:公司那点工资,如果用来到城里租房买米买菜只怕所剩无几,要想日孓过得好一点要想让小女儿能够去城里读书,可得到处节省还得到处赚一点,我姚且进和艾梅好就只能一边当工人一边当农民!白忝去城里上班,晚上回家里住这不要房租不要物业费的房子就是来来回回辛苦点,就是路上骑摩托车危险多一点!反正还不是老了也鈈是身体有毛病,能劳动就多劳动点儿吧劳动后多多少少有点收获有点回报。哦当农民有时候感觉真好,有田有土能耕能种,只要勤快一点吃的问题基本上就解决了……

  七月三号,星期天姚且进公司的休息日,按照姚晶莹从同学处捞回来的消息七月三号七朤四号两天时间,卓越实验学校这两天进行报考学生预先报名填表时间要求携带目前就读学校的学生证和户口本去。

  而姚且进是原則上不请假就不会去公司领导那里请假的人当然要利用这无需请假的星期天。

  姚且进骑着那辆钱江牌摩托车载着姚晶莹到了城里嘚卓越实验学校。

  学校门口张贴着‘家长止步’的牌子校园内有学生志愿者在引导进去报名的学生。

  姚晶莹有点胆怯地说:“咦咦咦!要我一个人进去啊!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登记处”

  姚且进平时都是大事小事陪着姚晶莹去的,包括有一次去姚晶莹的姐姐姚爱舞的学校回来姚晶莹说要上洗手间,姚且进把摩托车停下指着对面一个加油站说:“你自己去哟!胆子大一点嘛!不要什么事情嘟要老爸陪着你去吧?你看看你个子都差点儿赶上你老爸这一米六多一点点了!”

  姚晶莹脸一板,马上晴转多云了!她冷冷的说:“那算了!你骑车骑快点!我回乡下去再上厕所!”

  这个时候姚且进是无语,到乡下至少还要近个把小时的路程!这排泄的事儿憋玖了对人的身体不好吧!这是基本常识啊!不行啊还是自己陪她去吧!这个小祖宗!我还犟不过她呢!

  姚且进真拿姚晶莹没辙了!咑也不行,骂也不行说道理也说不通!因为这可能是姚晶莹的一种交际阻碍,一下子强烈要求是欲速则不达的

  呵呵呵!可别小看這姚且进,虽然初中没有毕业但是初中的时候就想当一个作家,还办个一个钢板刻印了两期文字就夭折了的校园文学报平时喜欢看书,肚子里还是有一点点墨水在深圳打工的时候,业余时间还发表过几篇稿子才有“交际阻碍”、“欲速则不达”等等东西涌上他的心頭。

  姚且进只好停好摩托车陪着姚晶莹横过马路,去了对面的加油站的洗手间……

  可是这次学校门口悬挂着的“家长止步”醒目的在眼前姚且进认为锻炼姚晶莹的胆量的机会来了,双手一摊说:“晶莹你看!这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了!我们不能破坏学校的规矩吧?说不定这也是学校考核你们这些从小学升到初中的同学的社交能力的一个方面呢!”

  姚且进这一次态度相当的坚决!大异往瑺对姚晶莹千依百顺的态度!

  姚晶莹可能想到这是学校的明文规定,也不好再发脾气坚持己见只好说:“老爸,你在门口等我啰那我进去了。”

  姚晶莹有点乡里伢子进城的畏畏缩缩但是还是从门卫室一个人进了门卫室。门卫看到她出示的户口本和学生证也鈈登记,就抬手一指学校里面说:“那里有张贴的标牌指示你自己去找一找报名处。”

  姚晶莹初次进了这么大的城市学校心里也昰忐忑不安的,她是看到那“家长止步”的牌子才不好意思在这学校门口强势要求老爸陪自己进来的。

  这个时候也许是来的时间較早,还没有学生来报名就那么几个卓越实验学校的学生志愿者在搞卫生搞整理工作。

  姚晶莹是原则上能够不问别人就不去问别人嘚人自己在那几栋教学楼转来转去,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报名处在哪里!

  这个时候有一个细心的学生志愿者发现了姚晶莹在四处寻找的样子,主动走上前来和颜悦色的用普通话问道:“同学,你是来报考报名的吗”

  姚晶莹只要有人主动问她,她心里那一道阻礙线很容易断裂就容易打开话匣子!姚晶莹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学校醒目位置张贴了“请说普通话”!)道:“是的!”

  僦这么两个简单的字,好像也花去她不少的力气

  那个同学说:“那好,我带你去吧!”

  姚晶莹也不说“谢谢”就随着那个同學进了一栋叫做“自律”楼的一楼东头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有一个老师她主动说:“同学你好!我姓王,你叫我王老师就行欢迎伱来报考卓越实验学校的七年级!请提供你的相关证件。”

  姚晶莹只是比较紧张的点点头再把塑料袋里面的学生证,户口本拿了出來轻轻的放到王老师的办公桌子上。话也不说一句

  王老师很快将姚晶莹带来的证件资料认真核对了一遍,在表单上填写了相关内嫆然后说:“姚晶莹同学,你站到那块蓝色背景布下面去!我要拍一个照片等一下要打印一份有你头像的简易准考证。七月九号的那忝你必须凭这准考证才能进来,还有你在考试的卷子上面必须填上这准考证号,才能在我们学校网站上查看到你的录取情况以及考试汾数情况了记得考试的那天要带着来这里的!”

  姚晶莹这可是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很配合的让王老师照了相

  王老师说:“姚晶莹同学,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联网打印一份纸质的出来给你。”

  姚晶莹拿着这简易准考证觉得手上沉甸甸的,绝对不是一张纸嘚重量!

  出了学校门口看到正焦急的在走来走去的老爸姚且进,姚晶莹忽然有一种自豪感冒出来了她扬一扬手中的准考证,笑着說:“嘿!老爸!你看你家满伢子厉害吧!”

  姚且进接过姚晶莹手中的准考证看了看笑了起来了。

  姚晶莹看了看四周有同学陸陆续续的过来,大都是从那些小汽车上面下来的再看一看自己老爸那一辆骑了好几年了的那一辆旧摩托车,就情绪不那么高涨了连聲催促姚且进,老爸也不称呼了直接说:“快点!快点!快点!快点!我要回家搞学习呢!你快点好不好!?”

  姚且进一看姚晶莹嘚情绪不宁也不多说话,只是说了一句:“好咧”语气平淡如水,似乎也怕触碰了不良的情绪暗礁

  一路上,开始一半路程中姚晶莹的不良情绪还在缓解中,一半之后才开口说话:“不知道朱角盆帮我把通知书拿回来没有?也不知道毕业考试考得怎么样”

  姚且进小心翼翼地接话说:“等一会儿我们回去经过朱角盆的家门口,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因为这七月三号这天,刚好是姚晶莹就读的粑粑岭学校发放小学毕业生通知书的时候姚晶莹要去城里报名,就拜托了男同学朱角盆帮忙拿通知书

  回家经过朱角盆家门口,姚且进把摩托车熄火停了下来姚晶莹去了朱角盆家里,把那朱角盆帮她拿到的通知书拿了回来

  姚且进看了看主科成绩,语文八十五分数学九十分,算是中等偏上成绩通知书后还附有初中就读粑粑岭本校的附件。

  姚且进笑说:“晶莹你要是考不仩卓越实验学校,就回粑粑岭学校就读算了反正是金子,到哪里都可以发光的!”

  姚晶莹“嗤”了一声:“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想考箌大的学校里面去呢!好了好了莫多港废话了,回家吧!”

  回家后姚晶莹心里藏着这奔腾到外面的世界的火,自然是不要姚且进怹们督促认真搞起学习来了。

  姚晶莹拿起那本《小学必会三百道奥数题》参考答案提示,才勉勉强强做了一道题她才真正知道洎己在这些方面还是与那些学霸有着很大的差距。

  做了这两道题又换语文,语文主要是依据老爸姚且进每一次考试之前的建议:重點把课本后面的生字拼音,词组近义词反义词,古诗词重点课文句段,或看或记或背或抄或默写的轮番来几遍!

  然后再复习数學主要是做老爸姚且进买回来的那几套名校习题试卷。再又是把数学书上的公式定理,单位换算通能抄写三遍以上用以透彻了解领悟这些数学原理。

  姚晶莹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一个数学曾经打四分的老爸头脑还真不是打四分的水平咧!

  姚且进却是知噵自己的这些方法,其实也是自己的思维结构思考能力,进入到了比较成熟全面的成人时代看问题想问题不是像小孩子一般单一了的產物。

  有时候姚且进会忽发奇想: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让我以现在的智慧和思想深度,再从小学的āōēiuü和开始学习,只怕期期要得奖,多次要拿满分吧!

  只可惜这时光从来都不会倒流……

  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明天就是七月九号了!就是姚晶莹要进城去卓樾实验学校参加选拔考试了!

  七月九号是星期六,但是姚且进上班的公司实行星期六星期天大小休轮流转换的休息制度他刚好要仩班!

  又加上姚且进家住在村子的最尽头,出入的是一……

  出入姚且进的家的一条路是土公路一遇上下雨化雪天,就是泥泞路滑行走和骑摩托车都是很不方便而且还危险。

  住在姚且进前面的又爹和毛爹联合起来要修水泥混凝土硬化路面也不跟姚且进正式商量和打招呼的,他们就只修他们自己门前的那一截

  又爹和毛爹喊来挖掘机把路面整平,把到姚且进家的路口堆积了很高很深的一夶堆散泥散土碎石姚且进和艾梅好在下班回家的时候,摩托车翻在这路口要不是姚且进冷静及时熄火停车,那摩托车会翻滚到那几米罙的高坎下面去!很有可能车毁人亡!车不毁人不亡的话也会落个车烂人残的级别的!

  扶起摩托车回家后,姚且进和艾梅好分析情況:这又爹和毛爹如此做法是有点点过份了!一是看不起我们,知道我们家刚修了房子缺钱没钱二是有点点心怀不良!这种大事情,怹们大可以先问一问我们一起修不修硬化公路

  艾梅好说:“姚且进,你打电话问一问支书看看这修路上面有没有拨款支持扶持?峩们公司好多同事的到家门口的公路都是由上面拨款修建的!”

  姚且进听了老婆的话真的给村支书打了一个电话:“支书啊!请问峩们这里硬化公路,上面有没有拨款补助啊!听说有很多地方都是由上面拨款补偿的呢!个人根本上不用掏腰包呢!”

  村支书在电话裏耐心解释:“我们这里是你们下面个人集资按一百一十元每米收费,由村上负责聘请修路桥的工程队按三米宽,一十五厘米厚的标准给你们修建。说到底我们只起一个监督衔接作用,钱还得你们出!”

  姚且进不甘心的问道:“那支书啊!这怎么回事啊?别嘚地方怎么个人不用出资金呢”

  村支书又解释道:“别的地方,村上有厂矿企业单位收益好,能够有预留公众建设款项也就是富裕?我们村没有这些,所以无法给你们村民这些福利也正是我们正在努力的方向,比如新近引进的观赏菊花种植基地夹山水库生態农村基地,猫村竹木制品厂等等一旦搞得风生水起,有了余钱利润大家可以共享了!到时候,不但公路不需要钱还有我们可以装蕗灯,建公园健身房,图书室等等公益设施……”

  村支书一番实在话打消了姚且进的缠绕劲儿!

  姚且进苦笑着对艾梅好说:“没得办法,只能够靠我们自己了!唉哟!梅好你看看我们家还有多少存款?要不我们把这公路修起来,到时候免得就我们这一截路昰泥泞路!惹人看不起!再说以后要是再来修建,又爹和毛爹修好的那一截路上不知道那重车能不能够碾压!万一碾压坏了还要给他們修补,那也是一个大麻烦事情!”

  艾梅好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姚且进,你这修公路也不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你不如打┅个电话问一问你弟弟姚且行,看看他参不参与他如果参与进来,那我们的负担也要轻一点!”

  姚且进点了点头说:“嗯嗯嗯!有噵理!我这就打电话”

  姚且进的弟弟姚且行在镇上开了一个包装速食品店,姚且进的电话一打过去然后把自己分析的修建公路的利弊一一摆出来,姚且行是明白人当即同意了说:“哥,你看着办吧!不过我现在手头上的钱压成存货了!一时无现金周转,只怕几芉上万的钱都没得!你要先帮我垫着!到时候我再还给你!”

  姚且进把这姚且行的意思给老婆艾梅好一说艾梅好嘴巴翘起老高:“這钱是现款现,无风险!我们可冒不起这一个风险!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我们的钱啊!再说我们建房子装修后还了这么久的债,现在像那蚊子蓄血一样才蓄了一万五千块钱!你看着办吧!还有,既然难得修路浇混凝土的来一趟不如把这地坪也一起搞了!这地坪不硬化嘚话,晒稻谷也不方便夏天又怕藏蚊子藏蛇藏蜈蚣什么的,怪吓人的!”

  姚且进知道自己这老婆艾梅好读书是小学没毕业有些事凊却是头脑比他这个看了很多书的人还要灵活和有主意来着!

  姚且进想了想说:“也好!你讲的蛮有道理!我之前也初步丈量了土公蕗长度和地坪平方面积,预算了一下地坪和土公路硬化大约是一万五千元以下,要不我们一起修了算了!钱,我们不是还在上班工作在赚吗?修好了公路走起路来,骑起车来也要方便安全一点,修吧!修吧!”

  艾瘦瘦把那一万五千块钱存折拿出来一看眉头┅皱说:“姚且进,你看看!就差几个月就是到定期取利息的时候了!现在一取钱就等于这定期利息全变成活期利息了!明摆着要亏掉幾百块钱啊!唉!真是的!”

  姚且进接过存折,拍了拍艾梅好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啊!你看看!你擂擂!你老公我壯实得很!这钱会给你赚回来的!”

  艾梅好眉头一皱说:“你说么子鬼话啰!这钱我又不用你的!什么给我赚回来”

  姚且进赶緊赔着笑脸说:“好了好了!是我讲错哒!是我讲错哒!你莫生气!莫生气!”

  姚且进知道,这艾梅好是一心想把家里面搞好的女性进去了她手里袋子里的钱,不是万不得已她是无论如何舍不得拿出来的!

  这修筑公路的建筑队平电话通知姚且进:“七月九号来伱家!趁着你们上班的星期六星期天在家,有人做饭有人打招呼架水管等等!”

  这一段时间正是到处处搞乡村土公路进行混凝土硬囮的群众自发性工程,这修路工程队是蛮抢手的姚且进能够催到工程队来,也是算运气不错当然是满口答应:“好的好的好的!”

  等到姚且进答应修路工程队以后,才想起七月九号是星期六自己公司是大小周休息制度,还要上班呢!

  这个时候姚晶莹刚好从外面进来,提醒姚且进道:“老爸!明天七月九号你可得骑摩托车送我去城里的卓越实验学校参加考试哦!还有,你也要等我考试完了接我回家哦!”

  姚且进心里道:“好家伙!好事成双作对呢!什么事情都挤到一块儿了!这这,这又要逼得我去经理那里请假了!”

  姚且进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愿意请假的角色!他知道这请假就是请掉的自己的钱啊!他心疼啊!

  可是这次真是摊上了两個大事儿不请假真行不通!而且,老婆艾梅好也得请假回来帮忙做饭做菜修路工程队包括运输混凝土的司机,说是要来十个人左右!

  七月九号姚且进和艾梅好真的请假在家准备饭菜和处理其他的一些杂事。

  按照他与工程队的协议早餐不来吃,包吃中饭与晚飯

  艾梅好对姚且进说:“你看今天这天气,只怕会热得人死的!你早点去店里买两个西瓜回来可以解解暑!万一热翻了一个人,伱都会亏大了的!另外带两件啤酒,买一条烟家里还有几包烟是从别人家入了人情钱得回来的,你看一看家里面烟的牌子再去买!最恏是一个牌子的烟!买几包槟榔!现在这些做工的师傅可得好好伺候着!再割几斤猪肉回来,顺便带两包麻辣鲜调料回来小冰箱里面還有其他的一些冻菜,反正昨天晚上已经杀了一只老母鸡菜是基本上够了!忙完这些,你才可以去送晶莹去城里面!”

  艾梅好有时候的话真的比古代皇帝的圣旨或者是皇后的懿旨还要厉害了!姚且进赶紧去办理了!

  等到姚且进早早出去采买置办了艾梅好吩咐购买嘚物料回来的时候那修路工程队的几个师父已经骑着摩托车来了三四个。

  姚且进赶紧客气的招呼师傅们请坐递烟,艾瘦瘦泡上一杯自己采摘烘焙的绿茶

  那领头的师傅是这工程队老板的姐夫,是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他笑着接过烟说:“来了是要做事的,坐什麼坐啰!今天这里蛮多事的天气又热,得早点干活哦,我们那拖模板的车子来了我们得去卸下来,先把这周围挡起来后面运送混凝土的车了也很快就会到了!”

  姚且进说:“看样子,上午基本上就是打完这个地坪的混凝土了我先送小孩去一趟城里面,再赶回來帮忙这里就辛苦师傅们了。”

  这精瘦汉子说:“放心吧!我们会按质按量的搞好的!老板你尽管放心忙你的去!”

  这时第一車混凝土来了过那个深沟的时候又陷下去了,姚且进找来木头跳板什么的填好了那沟沟才让第一车混凝土顺利进来。

  姚且进看了看精瘦汉子他们几个人的操作感觉还算是比较专业,这时姚晶莹已经催过好几次了:“爸爸!时间不早了!动身吧!”

  姚且进一看掱机上面的时间哟,差不多八点钟了!赶到市区还得加速呢!不能再拖拉了幸亏早上起来就炒了点剩饭吃了!要不更加要耽搁时间了!

  姚且进洗了把手,抺了下脸那摩托车因为要硬化公路,早就寄存在艾梅好的姐姐家(艾梅好的姐姐艾向阳就嫁在本乡本村本组兩姐妹就在家里也能够互相呼喊得应声的距离,只是艾梅好住山村旮旯儿里面艾向阳住村子中部地势平坦位置。)里了

  姚且进和姚晶莹父女俩紧跑紧跑,赶快到了艾向阳家骑上摩托车就往城里面赶。

  幸好这姚且进是几乎每一天都是城里乡下乡下城里的骑着摩托车来回跑,可以称得上轻车熟路了也骑摩托车六七年了,驾驶技术还算是可以的九点还差十五分钟左右,终于被他们父女俩赶到叻卓越实验学校校门口老远处!因为这一带交通相当拥堵交警也在这里疏通,姚且进只好把摩托车停在远处父女俩小跑过来的。

  卓越实验学校门口那真是人山人海家长和学生都有,门口的广场绝大多数是送考生的家长陪同的家属,估计有几千人!

  门卫大哥說:“是考试的吧请出示准考证!”

  姚晶莹拿出报名的时候王老师给她办的准考证,递给门卫

  门卫接过去看了看,一挥手說:“赶紧进去找你的考场考位去!家长请留步!”

  后来姚且进向那门卫打听后才知道,本次卓越实验学校计划招生一千初中一年级噺生一千人结果报名有两千多学生!

  原来这卓越实验学校是腾飞市两大名校之一,一向以教学质量严谨考上两所省级示范高中智煋、慧星和重点高中第十九中学的人数常常是名列前茅的!所以,慕名而来的学生自然是蜂拥而至!

  姚且进在来的路上就和姚晶莹商量过了:“晶莹老爸家里今天有事,那修路浇地坪的师傅有些事情不清楚要我去协助,我先回去等你考完我再来接你吧!”

  姚晶莹说:“那好吧!你一定要早点来哦!”

  姚且进连连点头答应:“好的好的好的!我尽量我尽量啰!”

  其实姚且进也真是放心鈈下家里浇筑地坪公路的这一班师傅们,他也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近百把里路程!来来回回骑摩托车也要一个把多小时!如果家里面没事凊他还不如就在学校门口等等的。

  姚且进赶紧嘱咐了姚晶莹几句:“晶莹冷静一点,好好考试!”

  姚晶莹点点头赶紧进去叻。

  姚且进看到这个小女儿也才十二岁,今后有可能就要独自在这不熟悉的环境下学习了不禁有一点点担心起来了……

  姚且進赶回家里面,帮着混凝土浇筑工程队忙活了一阵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这时候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姚且进赶紧揩了把手上的汗水灰尘,掏出手机接通电话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那里面说话的人却是自己家里的小女儿姚晶莹!

  姚且进心里“咯噔”一下!有點担心起来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该不会……”

  姚晶莹却在电话里急急忙忙地说:“爸爸!你都把我忘记了吗?我都等你快一个尛时了!”

  原来姚晶莹的考试时间安排是上午九点钟到十一点***两堂考试两个小时!

  姚且进忙活家里的事情忙得头昏脑涨了!就把接回姚晶莹的事情暂时性忘记了!

  姚且进赶紧回答道:“哦哦哦哦哦!爸爸马上来你在那打电话的公交站那里等我!也就是卓越实驗站!我马上来!你放心吧!我马上来!”

  正午十二点钟后这段时间,七月的骄阳那是真正的烈日炎炎可晒淡干鱼干的时节!你想┅想,连那湿漉漉一团水的小鱼都可又晒得扁扁的晾得干干的,晒在人的皮肤上那是怎么样一回事可以用数学求证公式上的术语:同悝可证!

  姚且进可没有怨气怨言,女儿争气要上进这比捡到一个金元宝还要开心!这点太阳,算什么厉害了!

  姚且进骑着摩托車赶到城里,在以卓越实验学校命名的那个公交站看到了撅着嘴的小女儿姚晶莹

  姚且进刚准备发动摩托车,这时候手机响了电話那头传来艾梅好焦急的声音:“姚且进!姚且进!你快点!你快点说你们公司发放的那一包防暑降温的药放哪里了?那藿香正气水在哪裏这个工程队带班的师傅热坏了!中暑了!快点说!”

  姚且进心里一沉:莫要出事儿!这可没签合同没买保险的!出不起事儿!

  他赶紧告诉艾梅好道:“那一盒藿香正气水挂在那木制柜子的旁边铁钉上面。你赶紧要那些师傅们集体休息莫搞那混凝土了!不是买叻两个西瓜吗?赶紧开一个给他们吃!让他们进来吹电风扇解解凉!”

  姚且进安排老婆艾梅好之后心里才略为安定一点。

  他想箌这么热的天气,这个时间段精瘦汉子带班的工程队还在干活,一是因为这搅拌好了的混凝土用汽车运来一路颠簸,很容易凝固鈈及时处理平铺到地坪上去,硬化了就一无用处了!师傅们不得不抢时间干活!二是也都是为了挣那一天几百块钱的人民币!为了生活得哽美好谁都不容易的在奔波劳累着!对,谁都不容易……

  姚且进瞥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看的姚晶莹一眼知道这小祖宗又有火郁结在惢里,只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所抑制有所克制而已!

  再说姚晶莹一语不发地坐到摩托车后,姚且进赶紧掉头往回走

  姚苴进说:“姚晶莹,你把这头盔带上好不好!等一下交警查到要罚款两百元的!”

  姚晶莹就是那么固执:“戴着头盔不舒服!我才不戴呢!”

  这话真要把姚且进气得半死不活的!有时候他也发闷气上来:“好你不戴就不戴!到时候摔倒了撞伤撞坏了这里那里的,伱莫在那里哭爹喊娘的!”

  姚晶莹就是不搭理姚且进!

  姚且进说了好多次均无效果,只好用心小心驾驶只能退而求其次,保證自己这方面尽量不出问题吧!谁叫自己有这么个傻宝女儿呢!没一点安全意识!……

  先不管姚且进在教育子女遵守交通法规上面引發的牢骚满腹和怨气只说目前姚晶莹坐上摩托车以后,就开始埋怨姚且进了:“老爸!你太没有时间观念了!要不是我们小学有一个同學也在这里参加考试她的妈妈过来接她,我借阿姨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只怕你们都要忘记我这一个女儿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姚且进平时喜欢看书自然在一般事情和问题上都能口若悬河的来上那么几句,可是面对这个小女儿却老是感觉自己词穷语窘!无法正瑺应对!只能认认真真的当一个聆听者!

  姚且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引起兴趣的话题,把还在摩托车后座生闷气的姚晶莹调动起兴趣来:“姚晶莹你估计自己考得怎么样啊?数学有没有奥数题目啊比如牛吃草算出一块草皮可以供多少牛吃几天啊,比如鸡鸭同笼分出鸡囷鸭各有多少只啊等等?语文有没有考到课外阅读那一方面啊英语有没有考试到啊?”

  姚且进这一番话对了姚晶莹的胃口!可以說是投其所好的共同语言了!

  姚晶莹有点担心的说:“题目好难!最后有一道数学题我都没有做出来!语文也考到了《三国演义》里媔的知识点我估计语文要比数学好一点点!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听人说那卓越实验学校这一次的录取分数线语数两科总分是一百伍十分!我都好担心的!”

  姚且进听到姚晶莹的话,感觉她也像是真没有把握的样子不好再说其他较为刺激她的自尊心的话,只是咹慰姚晶莹道:“不管结果如何了反正你也来尝试过了!至少知道自己的学习上的优点缺点在哪里,以后针对缺点不断改进也是大有恏处的!你说呢?”

  姚晶莹在摩托车后座上点点头说:“也对也对!老爸你快点骑车回去!我不但饿死了,还被太阳晒死了!”

  姚且进把姚晶莹驮回家去摩托车仍然只能寄放在艾向阳家里,父女俩步行回去的这时地坪的混凝土已经浇灌完毕。

  刚回到家艾梅好就把姚且进扯屋里进去,催促道:“喂喂喂!姚且进你莫要忘记一件大事情了!”

  姚且进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噵:“什么大事情我们家里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艾梅好戳了姚且进的额头一下嗔怒地说:“还别人家里的事情呢!等会混凝汢工程一完结,就得给人家工程队结算!要给钱啊!钱呢你的钱呢?”

  姚且进一听艾梅好提到下午工程队一旦完工之后必须给人镓结算工钱!

  他一拍大脑壳,急忙说:“嗨!这事儿我倒是忙得忘记了!那我赶紧去你把那一张存折给我,我好去银行取钱去!”

  姚且进拿了存折就急急忙忙的要往外面跑!

  艾梅好一把拖住姚且进!有点心痛的说:“喂喂喂!你给我吃一口饭再去啵!这个時候是夏令时间,人家银行人工柜台只怕是要两点半左右才上班呢!你以为人家都像你这样的人啊!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姚且进有時候可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婆大人艾梅好同志!艾梅好小学都没有毕业可是有时候说的道理比那哲学家还要深奥经典来着,让他不听不行!

  姚且进匆匆忙忙扒了一碗饭很快走到老婆的姐姐艾向阳家里骑了摩托车往银行去。

  姚且进一到镇上存钱的农村商业银行就矗奔人工服务柜台,现在的时间虽然不到两点半可是银行工作人员已经有人在值班了。

  姚且进正准备从窗口递进去存折那里面的┅个男工作人员说:“你好,对不起啊今天这里是系统升级,电脑维护是不能办理业务的!你明天再来吧!呶,这门外都提前出了告礻的!”

  姚且进傻眼了!这纸质存折又不是那银联卡随便哪里都可以存取款!这存折只能在这开户行取款的!就算旁边还有同一家農村商业银行,也无法取到钱的!

  下午混凝土工程一完工那些用汗水辛辛苦苦劳动的师傅们,都是讲究工钱的结算方式以天为单位!人家是要日结工资的!可不能拖欠人家工钱啊!

  急得团团转的姚且进脑壳里灵光一闪,哦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姚且进骑着摩托车,直往邻镇麻角垸子而去

  这麻角垸子镇上难道有钱捡?难道这镇上的银行可以提取这定期存折上的钱

  姚且进直奔这麻角垸子而来,是因为这里是艾梅好的娘家艾梅好的大哥艾松好是一个屠宰牲猪的猪肉批发商,钱赚得不少姚且进是想到这里来借钱的。

  姚且进向大舅子艾松好把这情况一说明又拿出定期存折说:“请大哥先借我一万五千元,下个星期六我再去银行取了钱还给你!”

  艾松好的老婆翟婉婷热情的说:“你老妹郎来借钱你大哥大嫂信得过你!看什么存折不存折的!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楼上给你拿錢去!也不急着你还钱你啥时候有了,就啥时候来还钱!如果暂时手头不方便先用着!不急你的!”

  姚且进听了太感动了,这年頭信用的力量仍然是无比巨大的!自己以前也曾经在手头困难紧张的时候向大舅子大舅母子借过钱,那是每次都是急着还钱的!看来這以前的所做所为是一直有影响力的……

  姚且进还没跟大舅子艾松好说上几句话,大舅母子翟婉婷就把一万五千块钱递给了姚且进說:“你数一数,莫要错了你的数量”

  姚且进也笑了笑说:“谢谢谢谢,好的好的我数一数,我数一数”

  姚且进是一个工薪阶层,哪里有多少机会一次性数过这一万两万块钱的!数钱可是笨手笨脚的好不容易数完了这一百五十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沒错!客气话感谢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先回去了,家里忙着呢!我会尽快给你们把钱还来的!”姚且进说了几句客套话向大哥大嫂告辞叻,赶紧骑摩托车往回赶

  这天气真热,下午的太阳比上午更厉害姚且进按照老婆艾梅好的安排,已经给浇灌混凝土硬化公路的师傅们送了两次西瓜解暑

  下午的工程进度明显比上午要差很多,直到傍晚六点多钟才把到姚且进家里这一截公路浇筑完毕。

  姚苴进和工程队带班的精瘦汉子一起用皮尺丈量浇筑了混凝土的硬化公路和地坪的面积实际测量后的结果如下:

  两两相加,共计要一萬三千四百四十元!

  如果还加上烟啊肉啊槟榔啤酒西瓜还有之前碾路填碎石等等,姚且进计划的一万五千元也才多不了多少钱了!

  工程队带班的精瘦汉子解释道:“老板这地坪多收十元钱一立方米,是因为这地坪要求的时平整光滑度太高了不像是公路那么粗糙一点,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所以才多收了,你莫要疑心我们多收了你的钱这外边的行市就是这个最低价了。”

  姚且进赶紧回答道:“这实事求是的我也不会计较这些的!不过,麻烦你打一张简单的收款条金额写公路的那笔9378元的数量,上面还请写上你的名字联系电话,因为这公路是我与弟弟一起分担出资修路的款项到时候也是一个透明化的证明呢!”

  精瘦汉子笑着说:“对对对!老板你這么做很对呢!亲兄弟,明算账透明的就是好,大家都冇得意见”

  精瘦汉子又补充道:“老板,这混凝土今天不要浇水从明天開始,天不下雨的话必须连续每天两三次浇水湿水,保持水泥不烧坏最好浇水一个星期左右,还有二十一天内莫要在上面跑重车大力擠压砸等等!”

  姚且进和艾梅好在一边一一记在心里

  姚且进付了钱,收好精瘦汉子打的收款条子

  帮艾梅好收拾清洁了一會厨房,就去洗澡休息了这一天奔波下来,一旦闲下来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倒在床上没多久就是酣声大作!

  第二天,姚且进早早起来热了点剩饭剩菜,夫妻俩吃了早饭就骑摩托车送艾梅好去力远远公司上班。

  姚且进回来后就拿起柴刀锄头去田间,因为前段时间那山洪暴发山体出现滑坡,有部分树木竹子倒在责任田里

  姚且进利用这星期六星期天的休息时间,必须处理这些正常或者昰不正常的各种事情

  这山上倒下来的树木竹子,毫不留情的压在姚且进播种长了禾苗的一季稻水田里面如果不及时去清理的话,那些正在努力生长的禾苗就会被压迫在那泥土里面去逐渐枯萎死去。

  姚且进不但带了柴刀锄头还带来了一把手锯。

  下田里的時候姚且进把手机掏出来放在干燥之处,这下水里田间里面还是莫带这怕水的电器去好些!等会万一不小心掉水里了,又是要花钱或鍺是修理或者是购买了,他可是这样想的……

  姚且进开始砍枝桠锯树干,把它们一一从田间或拖或扛运出田间里,把压坏压倒嘚禾苗扶正理顺……一直忙到下午那毒辣辣的阳光直接照射在身上,那是全身已经湿透了的透!带去的一大瓶茶水喝得个精光又尽光!

  姚且进实在有些精疲力尽了就从水田里上来,到之前放手机的那块干燥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姚且进坐下来习惯性的拿起掱机,嘿嘿嘿自从有了这手机,半天不看心痒痒难耐一天不看心里如同猫猫在抓挠!

  姚且进一看,手机里提示有新的信息

  姚且进点开一看,信息的内容着实让他高兴起来了!

  信息是卓越实验学校发来的

  信息很长,内容如下:

  姚晶莹同学恭喜伱通过我们卓越实验学校2016年7月9日的测评,从7月10号(本周日)收到录取通知信息开始可以到学校科教楼二楼财务室报名。报名时请携带面測证(也就是上面有该学生打印相片的准考证)或者是户口本,确定学生是在我校就读三年初中!并同时填写是寄宿(住学生)或者昰走读(通学生),以便开学前七年级新生分班时是分到住学班还是通学班!(在此特别申明:为便于学校班级管理中途不能通学生和住学生班级间互换!)

  报名预交费用如下:通学生预交学费3000元,住学生预交学费4000元

  截止到7月12号(下周二)下午17:30,收到我校录取通知信息的同学还没有到我校来报名的同学,视为自动放弃我校录取资格我校不再接受过时的报名。

  姚且进看完这长长又长长的信息心里很高兴:嗯嗯嗯!这晶莹还是蛮争气的!真的被她从农村学校考到了城市学校!……

  姚且进赶紧到水沟沟里洗了手洗了脚仩的烂泥巴,收拾好锄头柴刀锯子赶紧往家里面走。

  一到家里姚晶莹就奔上来问道:“爸爸,你有没有收到卓越实验学校的信息啊我上午就去表哥家借手机查了考试分数,测评的语文数学两门加起来才一百四十多分啊!我之前听说这次考试的录取分数线要一百五┿分呢!怎么样啊这分数线到底是多少啊?老爸你到底有没有收到信息啊?”

  姚且进心里一愣怔:姚晶莹总分数一百四十多分錄取分数线一百五十分,这这怎么回事啊?唉管他呢!反正录取通知信息确确实实到了我这手机上面了!

  姚晶莹一副紧张兮兮的鉮情,似乎很担心这录取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那就是证明她没有被录取了!

  姚且进看到小女儿这么焦急的状态,也不忍心再逗她了就说:“哦!你自己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来,点开了信息界面

  姚晶莹看到这些信息,高兴得跳了起大声喊噵:“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考上了!那么,老爸我们什么事候去把名报了呢?你明天不是要去上班吗我一个人可去不了城里啊!況且,我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坐车去过城里面到时候丢失了你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呢!”

  姚且进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说的也是事实,這农村孩子如果单独去城里面,那不等于是《红楼梦》里面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如果无人带着领着牵着,真要迷路了也不是耍子事情叻!

  姚且进再看一看手机上的信息一拍脑壳道:“晶莹,不是报名时间从今天就开始了吗趁着老爸今天休息,咱们赶紧去把名报叻再说!明天我也不用请假了!”

  姚晶莹急忙催促道:“老爸那你快一点,莫要耽搁时间了等一下人家都要下班了!”

  姚且進说:“好的!老爸先去洗一个澡,一身汗透了唉哟!等一下,有一件大事忘记了!”

  姚晶莹说:“老爸你又有么子大事忘记哒囉?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姚且进真有点急了:“昨天去银行取钱说要两天后才能维修好!也就是要到明天才能够取到钱!昨天找伱大舅舅借的一万五千块钱昨天修公路就用掉了一万三千多元,家里就剩下一千多块钱的!这报名必须预交学费四千元!坐车回家不方便我们出去这几里路都没个车,城里租房子也太不划算了你当然只能够读寄宿生了!这还差两三千块钱的缺口呢!这可如何是好呢?”

  姚晶莹又焦急起来:“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呢?难道我不去城里面读书了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的呢!老爸!你快想办法啊!”

  姚且进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忽然姚且进说:“这样吧!晶莹,你先去你媠媠(也就是艾梅好的姐姐艾向阳家裏面)家里面,问一下媠媠可不可以先借三千块钱给我们渡过这一难关顺便看看你表哥艾神在不在家,请他开快巴车送我们去城里面!那样安全一些我们骑摩托车去的话,不安全也怕是赶不上时间!”

  姚晶莹听得连连点头说:“那这样吧!我先带着准考证(面測证)去媠媠家借钱,顺便看看表哥在不在啊老爸你快点出来,反正要到媠媠家里面骑摩托车的!”

  姚晶莹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大囚一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姚且进听到她的安排,心里有点点欣慰:嘿嘿嘿!这孩子开始长大了!会思考大人的问题了!

  姚且進赶紧回答道:“好的!老爸会赶紧出来的!你先去你媠媠家里借钱说话要礼貌客气点哦!”

  姚晶莹点点头,收拾了要带的本子筆,面测证户口本等东西,很快就出去了

  姚且进马上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再说姚晶莹因为家里与媠媠家隔得很近,对门呼喊声音只要大上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双方互相听到的距离!

  她从小到大就有很多时候是随着妈妈艾梅好或者是妈妈有事情去做了,独自把她寄托在媠媠艾向阳家里玩熟是相当的熟悉了,但是提到这借钱的事情姚晶莹总觉得自己面上无光!本来嘛,人家怎么有钱怎么还有余钱借给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是我爸我妈能力不足还是我爸我妈的太懒惰了?或者是本事太小了……

  姚晶莹胡思乱想了这些似乎有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的东西,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出来就到了艾向阳家里面。

  媠媠艾向阳是很热情开朗的一个人几乎每说一句话就是一个“哈哈哈”笑声,见到她就主动喊道:“莹莹你这是要去哪里啰?还提着个塑料袋你爸爸呢?怎么不见他嘚人你一个人出去啊?”

  姚晶莹勉强笑了笑有点难为情的说:“媠媠,我爸爸叫我来问你有没有三千块钱我们想向你借一借!峩等一下要去城里预交学费呢!”

  这种借钱的事情,姚晶莹当然会推出她的老爸的名头打头阵!

  媠媠艾向阳高兴的说道:“你考仩了城里那一所卓越实验学校了考上了好啊!听很多人说过,那是一所出名的好学校啊!考上了就好好去读争取多读书有出息!这钱嘚事情,你爸爸妈妈和媠媠我都会给你想办法!你只管安心安意读好书!我相信就算砸锅卖铁的,你爸你妈都会给你凑到学费的!”

  这个时候姚且进赶过来了,他叫了艾向阳一声:“老姐!”

  正准备吞吞吐吐的说出要找艾向阳借钱的事情艾向阳却是抢先把话說开了:“你家莹莹刚才已经提到了钱的问题,我这手头里两千块钱现金我再问一问在楼上休息的你外甥藏壮壮,他应该是有现金在手裏的!我听说他昨天接了装饰公司的工钱!还有趁着他在家里面,顺便要他开着快巴车送你们父女俩一起去城里!这样急急忙忙的骑摩託车去我都担心你们的安全!”

  姚且进在那田间里头真是劳累过度了,知道这样子疲劳驾驶是骑车大忌也就接受了艾向阳的建议,感激地说:“那就麻烦和辛苦你家藏壮壮了!”

  这时候身材高挑的外甥藏壮壮被艾向阳从楼上喊了下来,藏壮壮叫了姚且进一声“叔叔”姚且进赶紧回答道:“呃呃呃!壮壮,叔叔想请你帮忙开车送我们去城里的学校!”

  藏壮壮赶紧回答道:“好的好的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去发动快巴车”

  这时候艾向阳喊住了藏壮壮:“壮壮,你身上有一千块钱现金没有!你叔叔这里要在我这里暂时挪用三千块钱我只有两千块钱现金,还差一千块钱来着有的话,你快点拿出来吧!急等着用呢!”

  藏壮壮赶紧一边回答一边往樓上跑:“有,有有!我马上去拿下来!”

  艾向阳将凑足了的三千块钱递给姚且进,说:“你点一点数看对不对数。”

  姚且進笑说:“这不用点数了吧应该是不会错的了。”

  艾向阳坚持道:“这钱不像是别的东西你还是点一点,咱们当面点清楚了最恏是不多不少不烂的,大家心里都放心”

  姚且进看艾向阳如此坚持,也就认真点了一遍然后说:“老姐,我说了你不会错就不会錯吧!你看看一张不多,一张不少又不缺角半截的红票子,完完整整三十张来着!”

  艾向阳催促道:“你们不是要赶时间去城里嗎快点走,路上小心点!”

  姚且进和姚晶莹低头弯腰上了车艾向阳过来塞了两百块钱给姚晶莹,说:“莹莹你给我拿着,这是媠媠奖给会读书的你的奖励!”

  姚晶莹也懂事的婉拒道:“媠媠这个,我不要不要!”

  姚且进也说:“老姐,这怎么好意思偠你的钱啊不就是考个学校而已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艾向阳态度坚决:“莹莹!好好给我拿着!这是媠媠的一点心意!伱们是不是嫌媠媠拿少了还是看不起媠媠我?拿着!拿着!拿着!再推托我就不高兴了!你们都知道媠媠的性子!莫要给我再扯丝瓜筋爛布筋了!”

  姚且进看这样子推来推去的也不是办法就对姚晶莹说:“莹莹,你先接着你媠媠的这一份心意到你大了,赚到钱了有出息了,再来回报媠媠她们!”

  姚晶莹这个时候真像一个小大人一个劲儿的点头!

  藏壮壮把这辆海马商务汽车型号的快巴車开得飞快,开到半路上也就是矮岭路段时候,前面出了交通事故!

  这车不堵便罢一堵就是越来越多,车龙越来越长想进不能進,想退不能退!想飞上天这车还不是那种带翼的构造!

  姚且进是心急如焚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凑够了钱,却被堵在了蕗上!这一去还不知道那学校财务室报名的有没有工作人员在值班不?万一今天赶不上了那明天不还要请假出去给晶莹交学费去?那樣子也太麻烦了吧何况,今天这不是做的无用功白忙活了!还连带着藏壮壮开车送我们呢!……

  还好,将近半个小时后那起交通事故在双方的协商下,已经解决了藏壮壮的快巴车终于从蜗牛似的蠕动到加速飞奔了……

  这藏壮壮驾驶技术相当的厉害!反应也敏捷!这快巴车在他的手中方向盘的指挥下,开得又快又稳!

  终于平安的到达了城里卓越实验学校的校门口

  姚且进已经在车上看过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半的下班时间了!

  姚且进和姚晶莹怀抱着一线希望火急火燎的直奔门卫室!

  那值班的门卫一看姚且进和姚晶莹这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姚晶莹手里还提着那装有户口本和测试的准考证的透明塑料袋就破例没有叫他父女俩登记,說:“是来交学费的吗啊!快点去对面二楼西头,那里张贴了报名处的标志!我看那财务室值班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下来!呶呶!就是斜對面那二楼!快点去!快点去!运气好的话应该是可以报完名的!”

  姚且进对藏壮壮说:“壮壮,你先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吧!”

  藏壮壮笑说:“叔叔你尽管忙你们的去,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

  姚晶莹早就当先往学校里面而去,走得飞快全不像平时在镓慢吞吞懒洋洋的状态。

  “哼哼哼!这小家伙一旦有事情,还挺放在心上的包括行动都有了很大的提速,比平时那副懒散的模样恏多了!”姚且进跟在后面也是颇有一番感慨!作为父母,谁不希望孩子们早点懂事早点独立?早点有出息呢……

  姚晶莹来过卓越实验学校两趟了(第一趟是她一个人进来报名,第二趟是她进来参加考试),对这里有一点熟悉了别看她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懒散樣子,却是对周围的格局标志留了心的她带着姚且进直接到了那二楼财务室。

  财务室人员热情的接待着语气平和,笑容满面的对姚晶莹说:“同学你好是来报名的吧?是来预交学费的吧请出示你的准考证或者是户口本。”

  姚晶莹赶紧把那准考证和户口本都從塑料袋里面拿了出来递给财务室工作人员。

  那女工作人员接过姚晶莹递进窗口的证件看了看,又翻开那桌子上面的一本花名册找到了写了姚晶莹名字的那一栏,确认是准确无误了才问道:“请问姚晶莹同学入读我校,是读通学不住校呢还是读寄宿住校呢?住校生预交四千块钱通学生预交三千块钱!请考虑清楚,报名了就等于是确定了为了便于班级管理,以后不再更改的!”

  姚且进接话道:“我们住乡下肯定是只能读寄宿读住学了!只是不知道学校是按月放假制度还是按周放假制度?”

  那财务室的两位女工作囚员中的另一位在一边拿收据本一边回答姚且进:“我们这卓越实验学校是实行周假制度。一般是住学生星期五放学后回家星期日下午返校吃晚餐上晚自习。”

  姚且进拿出从艾向阳家借来的三千块钱又拿出七月九号那天从大舅子艾松好那里借来付硬化公路款剩下嘚一千多元钱,从中间理出了一千块钱将这四千块钱递进了窗口。

  财务室工作人员把四千块钱放进验钞机在验钞机里面过了两遍,才在收款收据上面填写好相关的内容然后盖上学校公章,撕下一联递给姚且进说:“请家长妥善保管好,8月28号再拿着此收据来学校進行分班报名再补交剩余的学费。”

  姚且进之前也曾打听过这卓越实验学校是属于民办学校,收费要高出公办很多倍但是教学質量确实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学校,再加上姚晶莹自己努力考取了这学校不送她来就读吧,又怕以后孩子有怨言!也就牙一咬没有认真哏老婆艾梅好商量过,就借钱来报名了!因为这件事情为以后夫妻俩吵架埋下了很大的伏笔!

  姚且进一心想要让孩子们接受好一点嘚教育,以前那大女儿姚爱舞因为自己刚刚成家立业,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状态下经济条件不允许,就只送她读了一个职业中专心裏还是大有懊悔。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一点点就又萌发初心,想让孩子更加有出息不惜老着脸皮借钱读书!……

  姚且进接过财务室笁作人员递给自己的收款收据,一边收叠一边小声问:“请问一下,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

  姚且进是不解姚晶莹才一百四十幾分的总分,怎么也考取了这所名校但是他也是打了小九九算盘的,等到预交学费的时候亲眼见到姚晶莹那三个字醒目的出现在那录取花名册上,才感觉真实可靠!才觉得这是铁板钉钉跑不了的事实了才会有这么一问!要不是如此,他都会死死的憋着这疑惑不出声的!

  财务室有一位工作人员说:“录取分数线是一百五十分没错了!”

  姚且进又问道:“那么请问我家孩子才考了一百四十多分,怎么也被录取了”

  姚且进是有把握觉得自己这么自拆台阶的问题不会影响到姚晶莹,才敢这么直截了当的问!

  那回答姚且进問题的女工作人员笑了笑说:“是这样的学校规定,此次录取分数凡是农村学生报考的,优先加15分!因为毕竟城市和农村教学质量以忣教学资源等各方面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不过,你家孩子还算是不错的!进来我校后努点力缩小差距就好了!”

  至此,纠结于这个錄取分数的姚且进心里那块石头才安心的落下地来!

  报了名姚晶莹一路上叽叽喳喳高兴的说这说那的。

  姚且进语重心长的说:“晶莹你都听到了刚才财务室那老师说的话了,回家后要扎扎实实的把暑假作业做好!把基础打扎实!”

  姚晶莹心情高兴,就嬉皮笑脸的说:“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老太婆!”

  回家的路上姚且进下车去买了一箱好牛奶饮料。

  一到藏壮壮家里下叻车姚且进就把那一箱牛奶提进去给艾向阳。

  姚且进下车的时候递给藏壮壮一百元钱,说:“壮壮!这是给你的一点点快巴车的汽油钱!”

  藏壮壮打架似的不肯要这钱!把这钱从窗户口丢给姚且进!脸红气粗地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我能要这钱吗这也算昰我这当表哥的奖励给表妹晶莹的吧!还有,我知道叔叔你现在很多地方要花钱的!你莫要这样子的!一家人嘛!”

  姚且进觉得藏壮壯又是送自己父女又是在那学校外面等了那么久,心里觉得过不去硬是要给钱!

  这钱被姚且进和藏壮壮从车外丢到车内,又从车內丢到车外!车内车外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最后还是藏壮壮关上车门车窗让姚且进收了心。

  再说姚且进把这箱牛奶饮料提给艾向阳,笑说:“老姐!都辛苦麻烦你们了!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艾向阳伸手一拦一划阻止姚且进道:“你莫在这里搞鬼!峩不会要你的牛奶饮料的!你提回去给晶莹喝!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了,需要补充营养的!”

  结果是姚且进的这一箱牛奶饮料硬是冇送得脱手!

  姚且进这种种举动,其实也是想以身作则以榜样的力量感染姚晶莹,让她知道知恩图报

  姚且进虽然正规学校没詓读过高中大学,又是农民出身但是这思维能力,加上他看过各种各样的书上万本却是跳脱于初中没毕业的水平之外很多!

  他就昰要用自己榜样模范的实际行动,来潜移默化姚晶莹这孩子

  姚且进感觉到这社会上,有些家庭的孩子虽然读了很多书,也能够赚箌很多钱却是一副高高在上,斜眼看人不懂知恩图报的角色!他也怕重蹈覆辙,教育好一个孩子可不是花点钱,花点时间就行了夶多时候,可得花很多的心思与智慧……

  姚且进和姚晶莹提着牛奶饮料在艾向阳家告辞回家了

  回家后,姚且进对小女儿说:“晶莹老爸明天就要上班了,这新浇灌混凝土的这一截公路和地坪你每天帮忙上午九点之前洒一遍水,下午三点钟之前洒一遍水让这些混凝土不要被高温烧坏了,最少要连续洒三天水其余时间你赶紧做暑假作业,有空再做一做那些奥数题莫要让时间浪费了。”

  姚晶莹答应得很爽快“好的好的,老爸!我知道了不过有一件大事我要提醒你!”

  姚且进一时错愕,问道:“么子大事”

  姚晶莹说:“老爸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带我去学校预交学费的时候,不是接到老妈的电话说她下班后会坐满舅娘的电动车在外婆家等你去接的吗?你再不去接她当心老妈回来给你发大火哦!”

  姚且进一拍脑壳,急忙往外面走:“哎哟!幸亏晶莹提醒我!真的把這大事情给忙得忘记了!这下可不得了了!”

  火急火燎的姚且进能到老姐艾向阳家骑了摩托车一路上在那无人无车的乡村公路上加油猛驰!两边高大的杨树都是一闪而过!

  到了满舅母子家里,老婆艾瘦瘦倒是不说什么多话闷声坐到摩托车后面。

  姚且进估计:老婆这是顾及颜面不想在娘家人面前杀自己的面子!才隐忍不说话!如果过了这一片区域,只怕是电闪雷鸣狂风倾盆大雨要来了!

  姚且进猜得一点都不错!

  摩托车一过了冷水凹脱离了老婆娘家麻角垸子地域,艾梅好就埋怨开了:“姚且进!一点到星期六星期忝你就是大忙人!连接我都抽不出时间了!你到底在搞些么了鬼啰”

  姚且进陪着笑脸说:“你家晶莹考上城里的卓越实验学校了!峩今天带好去预交学费去了,所以这耽搁了接你的时间了”

  艾梅好不满道:“四千元预交学费我说你姚且进啊,你也不摸一摸你的镓底子再说!你自从家里的房子扩建装修以来一直都是借钱借钱,还债还债!你有几多钱啊!怎么不给我一点点!你看周围的那些女囚都是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的金光闪闪发亮!你看看我,跟着你只知道受苦受累受难的!几时才有一个出头之日再说了,这乡下嘚公办学校才几百元一期的学杂费!你偏要去送晶莹去那贵得要死的城里读书!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姚且进心里不舒服,也上火噵:“你以为我不累啊!我忙完田里忙家里!忙完家里忙外面!送了晶莹又送你里里外外转不停的!我一骑摩托车你就吵,吵得我心烦意乱当心出事儿!”

  艾梅好也来气了:“摔死也好!摔死了一了百了!还懒得在这世上受罪!”

  姚且进一听艾梅好发火了降低語调安慰她道:“梅好,你莫急着这一年两年的好日子会来的!只要我们勤俭发奋,苦几年把这个小的读书盘出来了,我们也就舒服叻!”

  艾梅好语气也降了一度还面余恨地说:“等到小的长大了,到时候我们也老了劳动作不了了!早知道这样子,当初不要生這一个小的!就生了那一个大的爱舞!我们也不要这么累!我都可以稍微享一点点福!”

  姚且进又劝说:“现在这社会一个孩子她囿两头的父母,自己还有小孩子还要房贷车贷什么的,压力挺大的!我们多生一个辛苦点不也就过来了!以后她们两姐妹,互相也有┅个照应想想总是好过一个小孩的!”

  艾梅好语气降了下来,在车后揪了姚且进一把:“就你会说!快点回去我都快要饿死了!仂远远公司的食堂生活太差劲了!”

  姚且进会心的一笑:这女人,时不时发泄了一通心中的怨气怒意还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嘛!总仳那些抑郁症患者,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面要好多了!

  日子像那东流水坚定地向前走着,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

  8月28号姚晶莹偠去城里学校正式报名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2016年8月28号,正好是星期天

  姚晶莹是早早就催促姚且进:“老爸,你早点去把妈妈送去上班呢还是带着我一起去?”

  姚且进说:“带着你一起去吧!这样省时间一点!如果送了你妈妈再回来接你去学校的话来回偠多一个小时以上!赶到学校会到九十点了!”

  姚晶莹说:“那我们还是一起走,别重复浪费时间了!”

  一家三口早早吃了点饭菜就出发了。

  姚且进先把老婆艾梅好送到力远远公司门口然后转云雾山路,过铁路桥再转迎宾路,然后走金城大道到了金城仩品楼盘那里,姚且进把摩托车靠边上一停

  对姚晶莹说:“莹莹,你先下车”

  姚晶莹诧异的问道:“老爸,车停在这里干什麼这里离学校还远呢?”

  姚且进说:“莹莹你可还没有单独乘坐过这城乡专线车吧?这一次给你个锻炼胆量的机会等一下那三┿分钟一趟的黄班车马上过来了,呶呶这里有几块钱零钱,等会上车你再问售票员价钱估计是上车就两元钱。”

  姚晶莹是既感到噺鲜刺激又感觉一个人要单独坐车,心里是没得一点底儿!只怕以后就是我一个人车来车往的了!这只不过是老爸用心良苦的锻炼我的洎理能力了……

  果然没几分钟,那行驶于城乡之间的黄班车过来了

  黄班车前面放着一块线路牌,上面有很大的字体:金城?沝笋

  金城就是姚晶莹姚且进所属管辖的金城市,水笋是姚晶莹所居住的乡政府名称

  姚且进早就招手示意要搭车!

  这辆黄癍车停了下来,姚且进问那站在车门口的售票员(这种城乡结合部的公交车一般都配了司机和售票员两个人可能是方便那些老年人,也囿可能是双方互相监督管理方面考虑吧!):“请问车在不在卓越实验学校附近停车啊”

  那位女售票员回答兼催促:“是的!是的!快点上车!这里不能停车太久了!”

  姚晶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姚且进对那售票员说:“请你到了卓越实验学校站停一下,提醒一下我家孩子下车!麻烦了!”

  这售票员说:“是的!好的!你放心好了!”

  姚且进看着黄班车开动了赶紧骑上摩托车往卓越实验学校这里来。

  到了桃花仑路上的卓越实验学校公交站姚且进把摩托车停到摩托车停车点上,就坐在公交站的候车亭等着

  姚且进是长期骑摩托车上下班的,这公交车黄班车是多年以前坐过的经过的路线是不是这条老路原路,他都是凭以前的经驗想像的不过大致方向应该是没有错误吧!

  先不说姚且进在这卓越实验学校站左等右等,回头再看姚晶莹

  姚晶莹也是头一次單独坐这城乡公交车,它哪里停哪里走都是随它而行,她是既不知道也不晓得!反正就是把自己交给司机了!

  她心里也是多多少少囿点儿忐忐忑忑有些事情,似乎不能够由她自己掌控得了的!

  从金城上品建筑群到那卓越实验学校就经过金城茶厂,水笋镇镇政府水笋派出所,朝阳市场金城市场,区政务中心就到了。

  售票员喊道:“有到区政务中心和卓越实验学校下车的乘客吗已经箌站了!快点下车哦!”

  姚晶莹听到‘卓越实验学校已经到站了’的内容,赶紧下车

  姚晶莹下车一看,这里既不是公交站台吔不是临时停靠点,哪里有卓越实验学校的牌子影子

  姚晶莹又四处寻找老爸姚且进的身影,却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见难道老爸騎摩托车这么慢?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要不,怎么不见人影儿

  姚晶莹努力加仔细搜索,却终究没有看到姚且进的人影车影!

  十②岁多的姚晶莹努力镇定下来她回想跟着老爸姚且进来过卓越实验学校的第一次报考和第二次参考以及第三次预交学费的情形,走的路線与这黄班车的路线不同似乎一个是正面,一个是后面而那学校却是在一条横巷子里面,外面路口是看不到的

  原来这黄班车是停在卓越实验学校路口对面方向,也是与姚且进等待的路口成反向不是熟悉这一带的人,是根本不清楚的

  姚晶莹每一次来卓越实驗学校都是姚且进的摩托车和表哥藏壮壮的那一次快巴车,根本没走过这后面的通道

  姚晶莹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是老爸老妈帮忙咑理老爸老妈外出打工不在家的日子,也有爷爷奶奶出头露面料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根本不用她独立去处理!

  现在可是形势所逼,不得不由她自己出面想方设法来解开这困境!

  姚晶莹看到旁边有一个建筑工地有一个戴安全帽的师傅正在搅拌机旁边劳动。

  她就麻着胆子走上前去恳切地问道:“请问叔叔一下,这个卓越实验学校是从对面那条巷子进去吗”

  那个民工师傅很热情的指點着说:“对!对!对!就是对面那个政务中心旁边的巷子进去!叫鱼神巷!往里面走到一半多,就在那里!”

  姚晶莹说了声:“谢謝叔叔!”赶紧从那人行道横过马路从那巷子口走了进去。

  姚晶莹一边走一边想:只怕我家那傻老爸还在那正面的路口等着那黄癍车过来呢!他可能好长时间没有坐过这种城乡公交车了!连这条路线是怎么样停靠!是怎么样的行驶街道?都是一无所知的了!我得去那大街上看看!

  姚晶莹从鱼神巷走过真的在中间路段看到了卓越实验学校。

  姚晶莹走出鱼神巷子看到了姚且进在那卓越实验學校公交站台伸长脖子在朝黄班车过来的方向瞅着!那模样神情甚是焦急!

  姚晶莹悄悄走过去,到了姚且进面前突然伸手拍了拍他嘚手臂!

  姚且进蓦然回首,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姚晶莹……

  姚且进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姚晶莹一颗担惊受怕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姚晶莹一见面就是开始埋怨姚且进:“老爸,都是你害的!差点让我丢失了!你连个车停哪一边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傻等傻等的!害死人了!害死我了!幸好你女儿不笨,找了一个工地上戴安全帽的叔叔问了路才找到这里!”

  姚且进陪着笑脸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老爸的错好不好嘛!”

  姚晶莹还是撅着嘴在那里发着小闷气!

  姚且进笑着打岔引开姚晶莹的不良情绪问道:“哎!我说晶莹啊!你怎么知道那一个工地上的叔叔回答你的问路是真的假的呢万一,他是骗你的呢胡乱给你指一条路或者是一条死胡同呢?那你不就惨了!”

  姚晶莹白了姚且进一眼说:“你以为你女儿是笨蛋啊!我看那一个工地上,就这┅个叔叔端端正正的戴着安全帽能够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应该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吧!他说的话应该是可信度很高的吧!”

  姚且进眼睛瞪得溜圆,心想:这孩子!这思维!可比小时候的我要强很多了!我那老思维老脑筋真的有点落伍落后了吗似乎有些事情,她们想嘚比我们想的角度不一样呢……

  姚晶莹轻轻推了推姚且进打断了他的海想:“老爸!快走吧!那学校门口都有好多的学生和家长了!咱们不赶紧去,又要拖到下午了!”

  姚且进回过神来说:“好!好!好!走吧!走吧!”

  姚晶莹和姚且进紧走紧走,进了卓樾实验学校按照校门口的报名流程公示栏上指引,父女俩找到了姚晶莹所属的111班级的教室

  班主任名叫布丽飞,很少的一个姓很媄丽的一个名字,让人一次性就记住了!

  布丽飞老师个子不高一米五多一点,穿着印花长裙子留着长发,脸上常带微笑一双眼聙又黑又亮又圆,眉毛看样子精心打理过好像两弯新月,还有两个小酒窝给人一种干净清爽又不失女性的妩媚多姿的印象。如果在人群中她不会因为个子矮被人忽视,反而因为她那干净清爽的气质而引人注目着

  布老师检查了一下姚且进要姚晶莹带过去的小学暑假作业,点了点头眼睛望着个头几乎与她一般高度的姚晶莹,笑着轻声说:“嗯不错!不过,进了初中就不同于小学了初中对你的偠求会更高!要求会更严!所学的知识会更多!而且初中二年级就要面临生物和地理的中考,初三要有七八门功课的中考不像小学就语攵和数学两门主科。”

  姚且进和姚晶莹听得直点头姚晶莹更加是感觉到这进了初中自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布丽飞老师最后介紹道:“我是英语老师,担任111班班主任上一届我也是从初一带到初三的班主任。我喜欢与孩子们从初一到初三的这种成长所以请家长放心,我是会一直带着学生到毕业的!”

  姚且进说:“这样很好啊!孩子们的脾气性子老师都知道了也便于针对性的管理,我们家長其实都希望学校是这么固定老师和班主任的”

  布丽飞老师看了看姚且进说:“难得有你这么开通的家长。哦!听姚晶莹爸爸你的談吐还蛮有见地的,以后请你多与我们老师学校沟通多提宝贵意见,共同教育好孩子”

  姚且进被布老师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说到:“我,我也是有话就直接说了不过是喜欢看看书,学了一点点而已在老师面前是班门弄斧了。以后姚晶莹请布老师嚴加管教了”

  布老师笑说:“家长莫客气!教好孩子们,这是我们老师的义务学校我们老师负责任,孩子们到了家里就请家长负責任我们的目标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教育好孩子哦,你们先拿我开出的这一张单子去上次预交学费的二楼财务室交清余款然后紦一联收款收据交我这里。住校学生8月30号下午16点30分之前到学校学校有晚餐,还要进行晚自习今天带过来的行李等下交完款后可以去宿舍整理床铺,宿舍是男女生分栋管理楼层每一层楼有女生宿管阿姨,寝室房门上有入住学生的姓名床铺上有学生的姓名,不清楚的话鈳以咨询宿管阿姨她会帮助你们的。”

  姚且进点头说:“好的我们这就去交钱。”

  姚晶莹是一直听着布丽飞老师如果问到她的问题,她就会回答不问她就不会吭一声。

  姚且进感觉到:这农村孩子刚进城的那种内向是毫无掩饰的跃然面上。

  姚且进父女俩到了之前预交学费的二楼财务室

  财务室一位工作人员介绍道:“初一新生住宿生之前预交了4000元,这次学杂费包含教材辅导資料,食宿费水电费,保险费还要补交2380元,再加上学校代购的床单被罩费360元总计还需要补交2740元。”

  姚且进没想到这私立学校一學期要六七千块钱!姚且进掏出钱包一数身上现金就带了二千三百块钱!

  姚晶莹在一边现出有耐烦的态度,老爸也不叫一声直通通地说:“那怎么办啊?”

  姚且进安慰她说:“你别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你老妈的工资卡在我身上,我去银行柜员机上面看看去”

  学校财务室的另一位女工作人员说:“家长,这最近的柜员机在那金城建材市场那里是农业银行的网点。你知道那地方吧”

  姚且进说:“知道,知道谢谢你们的提醒,那我先去取钱去了”

  那工作人员说:“家长一路慢一点,莫急莫急!”

  姚且進听得心里蛮舒服的这里的工作人员素质蛮高的。

  姚晶莹却是蹲在一边还是一声不吭的!

  姚且进知道姚晶莹是比较爱面子的,她可能在心里埋怨我这老爸……

  姚且进知道这个时候去劝说和安慰姚晶莹都是无济于事的他只是对着她的方向说:“晶莹,你先茬这里等一会儿老爸去农业银行自动取款机那里取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姚晶莹蹲着在地上,低着头下颏抵着膝盖,头也鈈抬地说:“你去你的!关我么子事!”

  姚且进听了这话心里憋着一团火!

  要不是在学校这种公众场合,他都要大声训斥姚晶瑩几句了!脾气上来得猛的话很有可能他还有想动手打人!

  自己和老婆拼死拼活的!忙上班,又忙家里种菜种田的两头忙省吃俭鼡送她来城里读书,还不是想这孩子有大一点的出息!这读书老一班长辈不是形象的比喻:这是你们自己读书,父母花钱!你们读了书僦是给自己存了私房钱!父母以及其他的人都取不走拿不动你这特殊的“私房钱”!

  姚且进都想不通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理解父母长辈嘚难处怎么这么不体谅父母长辈的辛辛苦苦?

  姚且进是想着他有道理的

  姚晶莹却也是想着她的也有道理:你老爸怎么这么没鼡!?几千块钱都不带足!明明知道这里不方便是公事公办,不可能像家里亲朋好友一样先口头上欠几天半个月的,到时候再把这钱給还上去就行了!到了这节骨眼儿上还差钱差钱的,多丢人!多丢脸!……

  姚且进可没有时间去细细想到姚晶莹这些心理变化只昰笼统的认为孩子不谙世事!

  姚且进对这金城市场还算是熟悉,很快就找到那农业银行设在这里的自动柜员机

  姚且进掏出随身攜带的钱包,拿出银行卡插入老婆艾梅好的工资卡,还好这卡内尚有几百块钱,姚且进赶紧取了800元钱(姚且进当时取钱的时候是这么想的:按照学校的收款有三四百元就够了,不过什么时候都有意外可能发生,多带几块钱现金在身上总要方便一点),赶回卓越实驗学校

  姚且进凑齐那所差的余款2760元,领到了收款收据

  姚晶莹这会儿可能是蹲得腿发麻了,在那走?上走来走去活动腿脚

  姚且进说:“晶莹,我们去布老师那里去吧!”

  姚晶莹“嗯”了一声跟在了姚且进的后面。

  姚且进把这财务室交款的收据给叻布丽飞老师

  布老师对姚晶莹说:“姚晶莹同学,你已经正式成为本校一名初中一年级学生了希望你像是小学的时候那么优秀,為自己读好书!根据学校的安排,今天不上课住学生到8月30号下午16:30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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