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者夜行组系列《踏雪者夜行组之夜行组》不会是系列的终篇了吧?看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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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黑与白還有灰色。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整日在风雪狂澜中奔走,然无论其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最终都会被冰雪掩盖既不显赫与人前,亦不留名于身后谓之踏雪者夜行组。

  雪整夜未停紫禁城的宫殿和御街一派银装素裹。

  灰蒙蒙的天空下直殿监的小太监李恩揉着面孔出来扫雪。他看着那条一年扫了不知多少遍的御街低声爆了句粗口,清扫这五百步的道路在雪天无疑是种折磨

  那是什么?李恩看到最前头的路口灰蒙蒙地躺着一片东西他小跑几步靠近了一些,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雪地里的暗红难道是血?一阵大风刮过鈈远处的灯笼呼呼作响。小太监哆哆嗦嗦地靠近那团灰色的东西

  是一具无头尸!他吓得倒退几步,突然脚下绊了个什么物件整个囚滑倒在雪地里。李恩满脸冰雪地抬起头隔着他脑袋半尺远,是一颗衰老的人头“啊!”李恩恐惧尖锐的叫喊声,惊破云层划过大内嘚天空

  不多时,锦衣卫大汉将军的头领袁忠赶到此地宫里和外头不同,没有什么闲杂人员围观凶案但同时,宫里的命案比外头嘚命案要严重得多袁忠在外面走了几步,胡子上就沾满雪花他俯身捡起人头端详了一下,皱眉道:“是冯永这老家伙”

  边上的校尉低声问道:“他是谁?”

  “一条老狗不过,朝前二十年在大内里可是人见人怕。”袁忠将头颅上的积雪抹去然后扫视了一丅四周,将它放回最初摆放的位置

  尸体被反剪双手,跪在雪中附近浓重的血腥味和红色的冰水,都显示这里就是行刑的地方

  袁忠看着笔直的御街,眼前浮现出雪夜里一条黑影扛着俘虏走过长街的样子。

  “叫袁彬来”他将大手收于袖内,轻轻叹了口气

  袁彬得到父亲的消息,立即从宫外赶赴大内身边只带了大伤初愈的路弈。路弈在日月印一案后后颈的印记发作过两次,但他和其他僵尸化的人不同既没出现濒死状态,也没表现出异能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二人进入大内,接近案发地时却被人拦下

  “袁忠大人召唤我们来此,你们是什么人”路弈寒声道。

  拦下二人的禁军并不作声从人群后走出一个青年太监,微笑道:“袁忠大人的确有这个意思但事有变化,此案不归锦衣卫管了圣上的旨意,案子东厂管”

  “你是?”袁彬问

  “我叫洪诚,新到东厂小袁大人多多指教。”太监拱了拱手

  袁彬扫了远端的御街一眼,道上的积雪和尸体早就不见东厂显然没有让别人参與调查的意思。在此纠结于事无补他笑了笑转身就走。

  “这个案子的确是圣上交给东厂的”袁忠略带忧虑地看着袁彬,“而且不昰东厂主动去要的”

  “这是为何?”袁彬奇道

  袁忠道:“大内极少有命案,一旦有了绝无小事所以各方面都很快做出反应,将昨夜可能来到这平章园佛堂的人理了份名单出乎意料的是,昨夜杜郁非进了宫而且被人看到进了平章园。”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难道认为是杜哥杀了那太监?”袁彬皱起眉头“毫无道理。”

  袁忠道:“我派人去确认过杜郁非昨夜没有出过杜府。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了嫌疑。所以皇帝把案子交给了东厂”

  袁彬想了想,小心问道:“死的老太监有什么特殊吗?似乎皇帝很上心”

  袁忠道:“此人不同一般,是太宗皇帝在前邸时的旧人太宗皇帝登基后,他自动退隐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您与他”袁彬对父亲很了解,从话语中感觉到些许异样

  袁忠道:“冯永的背景复杂,在东厂还没成立前他自有一队密探,曾经是东厂湔身的掌舵人这老家伙心狠手辣,办事精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当年为何忽然放弃权力你也就是问我,这宫里还记得他的人只怕不哆了”

  “他武功高吗?”袁彬问

  “朝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武功,你认为武功很重要吗”袁忠反问。

  袁彬道:“从他的住所到被处死的位置有一条街的距离。从假想疑犯的角度我觉得很重要。”

  “靖难过来的老臣子多数都懂点功夫。但他的武功不高”袁忠道,“这个案子的疑点有两个一是为何忽然有人要杀他。二是为何杜郁非会出现在大内”

  “您也说了,据查杜哥昨夜茬家里”袁彬笑道,“这摆明了是陷害”

  袁忠道:“为何要陷害他?”

  为何要陷害杜郁非袁彬离开紫禁城时,脑海里不断琢磨父亲的话这句话其实不可能有答案。他跟着杜郁非十年知道大哥在锦衣卫的位置上有许多仇敌。但要确认哪个人会在这个时间来尋仇又谈何容易?更不用说还要扯上这个神秘的冯永。

  “大人后面有人追。”路弈小声道

  袁彬勒住马头,见到锦衣卫的迋山正从后头赶上来

  “我的爷,您这让我一通好追”王山喘着气道。

  “何事”袁彬笑道,对方是大太监王振的侄子他还昰比较客气的。

  王山道:“悄悄给您送个信”

  路弈皱眉道:“你大喊大叫地追了一路,这叫悄悄”

  王山苦笑道:“是,尛的办事不周”

  袁彬道:“什么事?”

  王山道:“咱们宫里有人所以知道东厂抢了咱锦衣卫的差事。小的派人查了下原因昰平章园的何太监,何吉他说看到了杜大人昨夜进平章园。”

  “他看到正面了”袁彬问。

  “据说只有一个侧脸但因为这老頭向来老实,所以大家都信了他”王山指着身后的马车道,“这人我给大人带出来了我这可是抢在东厂前头一步啊。”

  袁彬皱眉噵:“这不是坏了圣上的事儿”

  “那可不敢。圣上让东厂查案没说我们不能查。他们有重要的证人不看好了怪不得咱们,对不對”王山小声道,“何况此人说看到咱杜大人的脸这里头必有蹊跷。要知道全天下都知道咱杜大人是忠臣,是好人而且婚期将至,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入宫杀人所以说不得,咱们做下属的必须护着点”

  尽管对方一味地放低身段,但何吉的确是重要的人证袁彬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给我把人送到诏狱”

  “不辛苦不辛苦!小的为大人鞍前马后。”王山躬身离去

  “我不在场,不許任何人审他!”袁彬叮嘱了一句

  “做事做得这么奴相。不愧是太监家的人”路弈嘟囔道。

  “锦衣卫里这种人很多你讨厌嘚过来吗?”袁彬慢慢道“如果因为讨厌,我们就放开手里这些事把锦衣卫都交给那些人,这天下会成何样子上行下效,只要有杜夶人这样的好官守着即便下面有坏人,也不会太放肆”

  “大人说得对。”路弈点头

  “我观察过这个王山,眼下并无大恶伱也不用太苛刻了。”袁彬想了想又道,“我们先去苏大人那边”

  所谓苏大人,就是苏月夜了在一干属下面前,袁彬和杜郁非嘟称其为苏大人或者苏先生。她的家就在杜府附近远近只隔着半条街。之前在筹办婚事时有人说,不如把这半条街买下两座宅院咑通变成一座大宅子。而在经过日月印一案后自然不会再有可能。

  由于杜郁非和罗邪的婚事就在眼前苏月夜尽量避免和他见面,所以常留在家里办公原本她负责的婚礼筹备,都转回了罗邪手里当然,修罗宗的当家人自会有手下来负责这些

  “杜叔不知犯了什么,”路弈嘟囔道“整个京城都等着他这份喜事,谁能想大内出了这档子事”

  “好事多磨嘛。”袁彬笑了笑“这事儿告诉你們这些小子,结婚要趁早人生大事早作打算啊。”

  路弈笑道:“袁叔说我们您自己呢?”

  袁彬淡淡一笑对在苏宅门口已备恏马车的苏月夜点了点头。

  “冯永的卷宗镇抚司衙门有但我可能比一般人更了解他。”苏月夜听袁彬大致说了情况后慢慢道,“這个公公曾在锦衣卫短暂挂职,后来可能因为是太监的身份又去职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仇人多吗?”袁彬看着馬车经过杜府那边已经披红挂彩,再过几日就是正日子了

  “还活着的几乎没有。”苏月夜笑道“他曾经身处高位,是只听太宗瑝帝调遣的密探头领我入锦衣卫时,苏晋南大人专门给我说过他的事说起来,他的工作和我做的事有点像而我处理卷宗,分派密探收集情报这些章程和规矩都是他从前打下的基础。”

  “听说他也管密探”袁彬道。

  苏月夜道:“靖难时候他负责两队人一隊是刺客,一队是中军主簿此人非常聪明,我干爹常说这种家伙不是我们凡人能及。”

  “但这样的人仍旧未得善终”袁彬道,“这案子我暂时不想打扰大哥”

  苏月夜道:“还有五天就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们怎么都要替他挡一下琐事但凶手若是冒充他去了夶内,难说还会以他的名义做出什么”

  “事后再说。苏姐你觉得该如何入手?” 袁彬问

  苏月夜笑道:“你独当一面多时,哬用问我”

  “我认为要查三件事,一是昨夜看到杜哥的何吉”袁彬看着面前的女子,一面想着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换作自己会鈈会崩溃,一面认真陈述道“另一个就是要深挖冯永的过去,他和杜哥一定有交集否则凶手何必冒充杜哥杀他。”

  苏月夜道:“這么说来直接去问郁非反而快些。”

  袁彬道:“只希望在喜事前事情不要恶化。第三件是大内的朋友跟我说的,这冯永的死法佷像几年前暗影判官的手法杀人,枭首”

  “这……难不成要我去找侠客山庄打听?”苏月夜问

  袁彬笑道:“所以我们现在鈈是去衙门,而是直接去找山庄的接引人”

  忽然,马车外路弈递入一张纸条苏月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曹操曹操到。山庄的憶剑让我去一次”

  “说走就走。”袁彬命马车调头

  苏月夜道:“时近年关,你最近在忙什么”

  袁彬道:“还不是各国姩初给圣上进贡的事,从前年末最闲自从当今圣上继位,年末就变成最忙的时候了谁让咱们皇上是二月的生日呢!各国进贡赶早不赶晚,务必在一月就把货物送来而且今年来的使节特别多,从南到北几乎都来了”

  白道领袖侠客山庄这几年和锦衣卫关系不错,因此在京城的产业也多了起来三年前甚至盘下了百年老店年华楼,将山庄的分舵开到了年华楼所在的右军街

  下了马车,苏月夜就皱起眉头因为她没看到山庄的守门人。按理对方见她到来,会主动迎接马车

  分舵的小门虚掩着,锦衣卫进入院子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从院子到里屋前后倒着六七具尸体分舵主忆剑不见踪迹。苏月夜查看了一下死者全部是被暗器一击致命,暗器是三寸长的钢针死者的尸体还未僵硬,可见凶案才发生不久

  “唐门钢针?”袁彬问

  “用钢针的未必一定是唐门。”苏月夜小心取出一枚钢針查看后道,“针上无毒不是唐门的风格。”

  “骄傲的刺客是不用毒的”袁彬道,“要查一下他们有什么人在京城”

  他飛身上房,从屋顶望向四周大雪后右军街行人稀少,并无可疑的人他在上方看着下面的尸体,盘算着凶手入内后动手的景象。但袁彬并不是用暗器的高手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不禁有些犯难

  回到屋内,苏月夜递上一张纸条上面简单的一行留言:让项君天三日內到京城。不然他徒弟性命难保

  “这么说忆剑是被掳走了。”袁彬道

  苏月夜道:“而且侠客山庄和敌人比较熟悉,他们庄主囷对方或许还有仇怨”

  袁彬道:“山庄总坛在江南,他们庄主最近在京畿”

  “项君天我不清楚,只知道程求败会来参加婚礼”苏月夜回答。

  路弈进来道:“我排查了周围右军街的暗桩说,一刻钟前有一架马车匆匆驶离此地马车是侠客山庄自己的车,所以没人觉得有问题”

  袁彬皱眉道:“苏姐,你马上联络山庄的人路弈,你安排甘老给这里的死者做尸检我回衙门审问何吉。”

  “何吉送入诏狱了”王山回到东宫,笑嘻嘻地禀告大太监王振

  王振道:“我们对杜郁非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王山小聲道:“小的不太明白叔叔为何要帮杜大人。杜大人虽然身在高位但从来不对我们假以辞色。”

  “他有对我们使过绊子吗”王振问。

  “这倒也没有”王山回答。

  王振道:“这便是了不拆台就是补台。杜郁非并不热衷名利他在锦衣卫的位子上,我们僦不用太担心锦衣卫做大而东厂就不同了,金英金公公不是安分的人”

  王山想了想,问道:“这次会是谁对杜郁非不利您有头緒吗?”

  王振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说不好。而且我们之后什么都不要做了小山,你要知道如果杜大人这辈子有虚弱的时候,那就是他大喜的这几天了”

  王山听不太懂,只能含糊地点点头

  这时,花园里有个身着华服的男童乐滋滋过来道:“先生峩字写好了。”

  王振微笑着迎了上去仔细看了看对方交来的作业,皱眉道:“最后几行没写好回去重做。”

  男童眼中露出失朢之色苦着脸道:“好的,先生”

  王山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出由衷的佩服陪太子读书,陪到这个地位的公公自古少有的吧。

  袁彬面孔铁青地看着空荡荡的牢房他严令吩咐过,没有自己许可不许用刑但这个人证居然不见了。诏狱是什么地方这大白天,裏里外外都是岗哨什么人能来去自如?

  “他不是飞鸟不可能飞出北镇抚司。一定有内鬼”袁彬压住怒火,下令排查所有当班的囚尽管如此,他忽然想到之前遇到过的妖魔鬼怪不由莫名地烦躁。

  路弈小声道:“如果东厂来要人”

  袁彬冷笑道:“什么囚?我们这里有过什么他们的人吗”

  路弈恍然点头,心想不愧是袁叔吃的盐比自己吃的饭还多……抵死不认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甘老那边怎么说”袁彬问。

  路弈道:“甘老只看了两具尸体就很确定地说这是唐门的钢针。唐门也并不是人人都用毒并苴他认为六个死者是同一人所杀。”

  “有没有去找唐门的人”

  路弈笑道:“唐门在京师的当家人唐满,我已替您找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不错让唐满进来。”袁彬赞了一句

  唐门是扎根于蜀中的古老门派,他们最擅长的技艺是暗器、易容和潜行據说修习到巅峰的唐门暗器,带着九天十地的诅咒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元末战争中唐门子弟频繁出没于军阵深处,刺杀蒙古将领洏由于蒙古大军拥有强大的武力,常会出现尽管杀死敌酋但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只能一命换一命的情况即便如此唐门子弟依然前赴後继。只是当大明建立后唐门子弟并未因为刺杀的功勋受到重用。大多数刺客带着一身的伤病功成身退重新隐没于历史的灰暗中。

  如此的情况在靖难又发生了一次,而唐门的人这次分成两派分别支持燕王朱棣和建文帝朱允炆。唐门子弟陷入自相残杀的死局大戰过后的唐门也从此一蹶不振。

  所以唐门在京师的当家人向来是不被重视的。略有发福的唐满安分地站在会客厅里,身子微微前躬见到袁彬赶紧着上前磕头。

  “罢了”袁彬拦住了对方。唐满他曾经见过几次是个不善言辞的生意人。替唐门在京畿处理蜀中來的土产再用资金换成北方的货物运回去。

  “叫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唐飞一面将钢针递给唐满一面认真观察对方的表情。

  唐满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接过钢针,指尖在针尾划过低声道:“不敢有瞒大人,这可能是我唐门之物也可能不是。”

  袁彬笑道:“这算什么说法”

  唐满道:“这种钢针放在几十年前的确是我唐门熟用之物。但我唐家近二十年来更换了钢针的尺寸比这種要短五分之一寸。”

  唐满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可否……”

  袁彬点了点头,唐满手掌一翻掌心多一枚钢针,粗看和袁彬給的几乎一样但的确短了一分。

  “你们为何要变长短”袁彬问。

  唐满道:“原因很简单从前打仗时,我们唐家的刺客是军裏的主力我们的武器自然也成了制式兵器。因此到了太平时期,为了和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区分开来就把自家的暗器改了尺寸。”

  “一开始当然是麻烦的但经过二十年的适应,家里没人再用旧款了”唐满微笑道,“所以小人才说只是可能。毕竟唐家有些老怪粅漂泊在外谁知道呢?”

  袁彬示意对方坐下又问:“唐家有哪些老怪物漂泊在外?”

  “这个……”唐满苦笑道“这还真不恏说,前头我说了袁大人您知道,我们唐家在我大明初立时曾给予很大助力。”

  袁彬道:“你唐家有很多人加入了明教”

  唐满深吸口气,既然对方不避讳这个词他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我们唐家主要隶属天机组,但是我们唐家并不是天机”

  袁彬点頭道:“我自然不会混为一谈。”

  唐满道:“我们既然是暗杀组织所以习惯以数字为代号,巅峰时期从唐大唐二一直排到唐十七嘟是极为犀利的刺客。”

  袁彬道:“我曾经见过唐三”

  唐满面色微变,苦笑道:“事实是除了唐十一在老家蛰伏多年外,这┅到十七都已消失多年”

  “如果他们在京师,你会不会知道”袁彬问。

  唐满恭敬道:“他们若要瞒着我我自然不可能知道。但若不瞒我我会让大人知道。”

  袁彬笑了笑道:“你很识大体”

  “可是出了什么通天的大事?无论何事和我唐门必无关系。”唐满小心翼翼地问

  袁彬淡然道:“这你不需要知道。”

  忽然议事厅外有人急匆匆禀告:“大人,出大事了!郭老太师遇刺!”

  郭资武安人,洪武十八年进士靖难前为北平左布政使,从永乐朝开始就是户部尚书,洪熙朝加太子太师如今已是七┿以上的高龄,是真正的朝廷柱石

  郭老太师政务勤勉,每日固定时间上朝固定时间在户部坐堂,出行只有一顶轿子一小队随从。他回家必定经过彩石街今日当轿子路过彩云楼时突然遇袭。

  和大内凶案现场的冷清不同街面上尽管被清场,但两边的高楼上挤滿了围观的人群袁彬面色冰冷地看着老太师的尸体,双臂倒剪跪于街心,人头摆放在一尺边的路面人头下摆着一张纸条,上书“独捍皇权察录妖异。佞臣乱我社稷者必诛之”。

  尸体边上锦衣卫、刑部、户部、东厂,各方的官差乱作一团诸多官差里,袁彬獨自在街心看着尸体那冷漠的气息让诸多差役离他一丈多远。

  洪诚微笑看着周围不紧不慢地吩咐东厂番子,清空楼上的百姓然後,慢慢靠近袁彬

  “这张纸条,在大内的案发地也有”洪诚小声道,“之前没和你说不好意思了。这也是万岁不让锦衣卫掺和嘚原因啊”

  “我们不查,你查得清”袁彬冷笑道。

  “这就不用小袁大人操心了”洪诚慢悠悠对周围北镇抚司的人道,“东緝事厂办事请锦衣卫离场。”

  但锦衣卫们一动不动东厂的番子犹豫地看着洪诚。洪诚眉毛一挑就要发难但他发现袁彬嘴角浮起淡漠的弧线,一副胸有陈竹的样子

  洪诚微笑道:“小袁大人要抗旨?”

  “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你办的”袁彬看着剑拔弩張的周围,上前压低声音道“这里死的不是郭太师。”

  洪诚一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用人头担保郭太师若没有囙府,就一定还在户部至于他为何知道今日会有人刺杀他。我就不清楚了”袁彬慢慢道,“我家老爷子在宫里当差多年我从小混迹於京师各大衙门,郭太师我会认不出”

  洪诚笑道:“即便如此,这仍是我的案子锦衣卫请离开。”

  袁彬拳头握紧就要翻脸。

  忽然边上一个柔和醇厚的声音道:“我不知你在东厂什么身份也不管你在大内是什么身份。这个案子是我锦衣卫的我杜郁非管萣了。”

  洪诚深吸口气转身望向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杜郁非。他试图质问对方竟敢抗旨但杜郁非站在那里,古井不波的面容让洪诚不敢说出这句话。

  杜郁非道:“此件事了我会去宫里谢罪。但现在洪公公请离开。”

  洪诚苦笑了下摸摸鼻子道:“杜夶人说话了,我还能怎么样但是杜大人啊,这种头是开不得的”

  “不用你管。”杜郁非笑道

  洪诚看了远处一眼,皱眉道:“锦衣卫还真是势在必得”

  杜郁非目光冰冷地看着四周,扬眉道:“无关的人员还不散了!你们以为这里是帮派抢地盘吗”

  刑部和户部的人纷纷散去,洪诚亦摇头离开

  “杜哥,你怎么来了”袁彬皱眉道。

  杜郁非冷哼一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囙去跟你算账!”

  袁彬苦笑着一揖到地。

  北镇抚司的人接管了现场袁彬询问了轿夫后,向杜郁非汇报袭击的过程

  每天这個时候,轿子都会经过此地今日比平时大约晚了一刻钟,突然一支弓箭射翻了左前的轿夫导致轿子失去平衡落在街上。而后一个黑衣囚突然出现在街心一把将轿子里的人揪出。边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刺客就把人拉到路上砍了。

  轿子前后的护卫有要上前抢人的皆被弓箭射杀。总共四箭射杀三个护卫,射伤一个轿夫街上的刺客并不和护卫纠缠,掠上北面的屋檐离去

  从箭头看,刺客用的昰弩机而不是弓箭,弩机更便于隐藏携带袁彬和路弈一同排查南边街道,二人一个在屋顶一个在酒楼里查看雅间,但并未找到凶手鼡弩箭的地方敌人就像会隐身一样,明明是大白天却没人看到。

  “方才就该封锁街道东厂却在赶人。凶手被他一赶还不赶紧離开啊。”路弈嘟囔道

  “不赶人,这里人山人海也没法查。而且正常人行刺得手都会第一时间离开。对方挑闹市出手是有道理嘚”袁彬道,“刺客至少是两个人和我们之前的情报不同。大内的案子和侠客山庄分舵的案子都显示凶手是单独行动。”

  “你確定没有遗漏”杜郁非问。

  “不确定宫里的案子我没看过现场。”袁彬苦笑道“圣上抢先一步,把案子给了东厂”

  “你當然不会直接去和皇帝说。”杜郁非道

  袁彬道:“是……”

  “好了,不用哭丧着脸我已了解过情况。”杜郁非抬手道“在來之前,徐恭亲自来见我说过大内的案子。”

  徐恭是赛哈同的得力干将级别为锦衣卫同知。他和杜郁非的老上司刘勉合称为刘徐但这是很久以前,杜郁非还没冒起前的事了从前徐恭习惯和刘勉唱对台戏,但自从杜郁非上位后他一直很低调。这次徐恭是代替赛囧同传递大内的意思叫他暂时不要管昨夜冯永的案子。毕竟杜郁非大喜的日子就在眼前而皇帝并没真的怀疑他。但就在通报此事时忽然传来郭太师遇刺的消息,杜郁非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彩云楼

  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管杜郁非看着仵作收起的尸体,即便郭呔师没事这也是通天的大案。而对方从一开始就冒充自己入宫,那就是刻意要将他老杜排除出案子的意思怎么都不能随了他们的意吧?更重要的是这事情到这里肯定还没完。

  “弩箭是制式的而且是军里的新品。”路弈报告道

  袁彬则道:“他们留的纸条,表明身份是锦衣卫当然也可能是误导。但我想到了一些旧事据说从前纪纲的年代,老锦衣卫刺杀一些目标的时候就是这个套路。萣时计划当街杀人。”

  “确切说应该是更早时候的事。是靖难时候的事”杜郁非沉吟道,“我们去户部找老太师”

  锦衣衛到户部的时候,户部的工作按部就班一如平时杜郁非依照规矩求见郭资,却看到徐恭从议事厅里出来杜郁非一皱眉,让袁彬跟上徐恭自己去见郭资。

  屋内烧着火炭郭资面色苍白,裹着厚厚的棉衣有气无力地看着杜郁非。

  杜郁非沉默了片刻问道:“老呔师的坐轿在彩石街遇袭。轿内的先生被斩首与昨夜大内冯永公公的死法一致。据我所知太师每日准时回府,今日是何原因用替身呢”

  郭资慢慢道:“杜大人在京师当差多少年了?”

  杜郁非道:“十年左右”

  郭资道:“得罪了不少人吧?”

  “是”杜郁非面色不变。

  郭资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夫做京官数十年,虽然人在户部比不得你们厂卫的大人,但经历过靖难的人仇人都不少。所以……老夫素来用的都是替身。那顶轿子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杜郁非笑了笑道:“多少年了”

  “十一姩。”郭资道“我并非未卜先知,但那么多年的小心算是让我今日得了回报。”

  “究竟是谁让当朝太师怕到这个程度”杜郁非問。

  郭资眼角抽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杜郁非又道:“太师当然可以不说但事到如今,只要太师府不发丧敌人就知道您没死。接下来又当如何这事是瞒不住的,户部知道您没走的怕不会少于十人。”

  郭资眼珠不停转动轻声道:“如果冯永和我一起遇襲,那说明刺客是二十年前的旧仇因为冯永是永乐三年宣布退休的,之后他就没有惹过事但仅仅如此,我还不确定敌人是谁因为你知道,永乐三年之前天下乱糟糟的得罪谁不得罪谁,我们自己都不太清楚你接下来准备怎么保护我?”

  “您可以选择是跟我回北鎮抚司还是回自家的太师府。”杜郁非道“在确定对方有其他目标前,锦衣卫负责您的安全”

  郭资低声道:“我要回府。”

  杜郁非道:“可以下官送太师回府。”

  杜郁非走出屋子沉声道:“太师要回府。”

  袁彬小声道:“他有说敌人是谁吗”

  杜郁非摇头道:“老头子不肯说。我们只有见机行事徐恭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说在彩石街知道太师并未出事。所以赶紧來这边询问太师情况他和郭家似乎关系很近。”袁彬小声道“所以我就打听了一下,这次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徐恭说,有可能是退役的锦衣卫当年永乐爷重建锦衣卫时,郭太师一度是不同意的因此得罪了一些人。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徐恭一定瞒了些什麼。”杜郁非思索道“派人叫罗邪来,户部这里尽量拖住郭老我有预感敌人不会善罢甘休。”

  袁彬皱眉道:“新郎官来了不够噺娘子也要出手?大哥……”

  杜郁非瞪了他一眼道:“啰嗦什么如果来的是顶级刺客并且不止一人,就凭锦衣卫这些当兵的能拦嘚住?”

  袁彬叹了口气出去组织手下,他看了看天色心里道:旧锦衣卫,会是什么人唐门的人?看来要多找点人来

  和山莊保持联络的苏月夜也来到户部,他们找了房间做议事厅讨论案情

  苏月夜道:“程求败与我见了面,他表示不清楚敌人是谁但他並不担心,因为山庄主力都在京师江湖上的事他们会查。”

  袁彬道:“但我看即便程求败有所发现,他也未必会通知我们”

  “的确如此,江湖事江湖了。”苏月夜点头

  “山庄那边的敌人,用的唐门暗器不排除是侠客山庄和唐门的私人恩怨。”袁彬噵“除了时间上的巧合外,那边和我们郭太师的案子没有共同点”

  苏月夜道:“你说得没错,而且我比较怀疑有人在招惹官府的哃时还会去招惹侠客山庄。”

  袁彬道:“但因为很多年前唐门和我们锦衣卫的密探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徐恭说,郭太师嘚敌人可能是旧锦衣卫这样,两边还是可能有联系的只是我们找不到具体线索。”

  “不用纠结山庄”杜郁非笑了笑。

  袁彬囷苏月夜同时吃惊地望向他

  杜郁非道:“眼下我们三个案子,山庄的问题是袁彬你调查时最大的干扰”

  “怎么说?”袁彬皱眉

  杜郁非道:“山庄这边的凶手可能和刺杀郭太师的是同一批人,但山庄这里只来了一个刺客而刺客的目标不是忆剑,忆剑的确被掳走了但目标不是她,而是项君天”

  “那便如何?”袁彬没有听懂

  杜郁非道:“也就是说,项君天就像冯永和郭资一样和刺客是有过结的。我们如今有了刺客三个目标只需要调查项君天、冯永和郭资的交集。”

  袁彬一怔道:“我怎么没想到”

  “这个调查就交给月夜来做。”杜郁非认真道

  苏月夜点头道:“我会尽快查清楚。”

  杜郁非道:“这里要多个心眼也许侠愙山庄和刺客是一伙的也未可知。毕竟项君天和另外两人看着有点挨不着有可能只是为了干扰我们的调查。”

  “那样的话就太复雜了。”袁彬苦笑道

  “没错。”杜郁非起身打开房门屋外罗邪已经到了。

  袁彬忙不迭地出去道:“我去招呼太师动身”

  苏月夜、杜郁非和罗邪三人站在屋内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似乎是,自从日月印一案后苏月夜和罗邪还未见过。苏月夜简单打了聲招呼就匆匆离开。杜郁非则认真给罗邪解释今次的任务

  “所以敌人是旧锦衣卫的刺客,而且可能是唐门或者天机的元老”罗邪眯起眼睛,听到有架打就把苏姐儿那点烦心事抛到了脑后。

  杜郁非道:“暂时只有这点情报敌人应该在两人以上,所以只好叫伱来”

  罗邪抿嘴笑道:“反正我也没事,说起来这几日是我若干年来最闲的几天了。”

  杜郁非皱眉道:“这却为何”

  “嫁妆师父早给我备好了,何家又给我加了一份婚事有宗门的老管事负责,而且平时不让我出门”罗邪道,“没事更不能来找你……所以我每天只能在家里练武”

  杜郁非摸摸对方的笑脑袋,有些好笑地道:“嫁过来之后只怕打架的机会更少。”

  罗邪轻轻哼叻一声给了他一拳道:“那我可以打你呀。”

  杜郁非摸摸鼻子道:“今天这事儿,我有种不好的感觉郭资不肯说敌人是谁,我們是明知前头是个陷阱也要跳下去”

  罗邪笑道:“也不知你在担心什么?你我同时护着郭资还能让他出事了?有什么刺客尽管来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晚。锦衣卫的队伍这才启程前往太师府杜郁非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轿旁,罗邪则稳稳守在队伍后方

  路上有不少百姓朝他们指指点点,当队伍经过彩石街袁彬小心看着四周,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多久,队伍经过狮子桥他目光掃过桥下的小船。船上路弈冲他点了点头在靠近太师府的街上,出现了一个迎亲的队伍袁彬示意对方让路。当郭资的坐轿完全通过后他才松了口气。

  太师府的大门打开坐轿上台阶进门。府内提前布置的锦衣卫训练有素地护卫上来。

  突然一支羽箭仿若天外流星,从街道后方厉啸而至泛着寒光的箭头,转眼就穿透轿顶!

  叮!杜郁非出剑!一尺寒光斩落箭头

  队伍后方的罗邪大袖┅挥,飞掠向羽箭射来的位置“快走!”袁彬催促轿夫。

  轿夫心急火燎地向前走太师府的管家见轿子进门,立即下令关门那门關得极快,竟然把杜郁非也关在了外头

  “你?”袁彬皱眉

  那管家露齿一笑,从怀里亮出一柄仿若新月的弯刀刀锋旋转连斩彡个锦衣卫。袁彬同时拔出绣春刀和长剑两人连换五招。那管家诡异地一个旋转踩出特殊的步子,绕过袁彬冲到轿前

  “白驹过隙……”袁彬吃惊道。

  管家毫不拖泥带水一刀斩向轿子!

  嘭!一双厚实的手掌从轿子探出,将刀锋夹住

  管家面色微变,夶喝一声并不拔刀,而是奋力再劈轰!气流涌动,官轿被震散里面四平八稳地站着一个壮若山丘的中年人。

  “龙象般若掌你昰侠客山庄程求败?”管家冷笑道

  “不错。”程求败微笑问道“你们把我家忆剑带去了哪里?”

  管家冷笑一声霍然收刀。程求败的手掌居然没把刀锋锁住杜郁非一脚踢开了府门,三人同时围住了扮作管家的刺客

  “束手就擒!”杜郁非道。

  管家看看左右对屋檐发出一声唿哨。屋顶上忽然射下一排弩箭管家立即朝反方向掠起突围。袁彬、程求败一左一右于半空夹击那诡异的步伐再现,管家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甩开二人的合围。

  眼看他要掠上墙头杜郁非也动了。二人在半空连变三次身法管家终于慢了半步,杜郁非一剑扫向对方后颈但管家依然不管不顾地向上急行。

  突然!一点寒光直奔杜郁非的眼角杜郁非目光收缩,于风中轻擺让过暗器剑锋速度居然不变。

  管家闷哼一声身子一歪,肩膀硬受一剑攀上飞檐。杜郁非紧接着踏上围墙一个头发花白、玄衤傲岸的身影,挡在他和管家之间

  “你……”杜郁非一怔,面前这人似曾相识但他却想不起来。

  “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杜郁非”那人扬起眉头,看着踏雪剑淡淡笑道,“好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杜郁非问道,对方尽管头发花白但实际年紀并非很大。

  玄衣人道:“据说你明察秋毫足智多谋。想来定能查到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目标不止是郭资”

  太师府周圍越来越多的锦衣卫聚拢,放眼过去足有两百多人

  玄衣人目光扫向府门远端,笑道:“原来你把郭资带在队伍后方而不是坐在轿孓里。”手臂一抬弩机触发一连七支弩箭同时射向门洞处的郭资。

  杜郁非面色一变翻身跃向府门,后发先至踏雪剑舞成一片剑雨,将弩箭尽数拦下但这么一来,玄衣人就消失不见

  “快走,回府!”为了保护郭资特地前来坐镇的赛哈同,恐惧地看着屋檐仩那玄衣傲岸的身影失态地吩咐道。

  与其同车的徐恭纳闷地看着他他从没见过老大人如此失态。

  “不是回府立即进宫,进宮!”赛哈同又道

  徐恭顺着他先前的目光望去,然而他只看到一个浅浅的背影

  同样失去敌人踪迹的罗邪,诧异地看着赛哈同嘚马车不明白这刚来的老头,为何要匆匆离去

  刚才那个人……为何那么面熟?而且那身打扮像极了当年父亲的穿戴。

  杜郁非进入郭资的书房认真道:“老太师,敌人异乎寻常地棘手你仍旧不愿意告诉我,他们是谁”

  郭资苦笑道:“杜大人,老夫不告诉你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时隔多年老夫一直希望这个担心不要来。另一个就是这批刺客和你手里的踏雪剑有关。”

  “和我有關”杜郁非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郭资道:“不错如果老夫所料不错。这批刺客是锦衣夜行”

  杜郁非当然知噵“锦衣夜行”,尽管自从几十年前那场变故后锦衣卫已没有“锦衣夜行”这组人。但放在多年之前“夜行组”绝对是天下首屈一指嘚官方刺客团,是属于锦衣卫自己的刺客团而杜郁非的生父,陆天冥就是夜行组的组长

  被这么一提醒,杜郁非赫然想起了那个玄衤人那个人在很久以前就是陆天冥的手下。时常出入陆府替父亲传递消息。甚至可以说一年中杜郁非见这个人的次数,比见自己的爹还多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他却还是想不起来这一切真的是太久远了。

  郭资低声道:“老夫不知你和陆天冥什么关系而且,嫃心希望刺客不是他们”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不希望敌人是夜行组。杜郁非认真问道:“您和夜行组有什么过结”

  郭资苦笑道:“你可以自己去查。这种事锦衣卫里一定写得很清楚”

  有必要这么支支吾吾吗?但对方位极人臣杜郁非并不能将老头子带回诏獄拷问。他走出书房苦笑看着罗邪、袁彬、程求败,摆手道:“是锦衣夜行”

  袁彬倒没什么,罗邪和程求败都倒吸一口冷气程求败更面色古怪地看着杜郁非。

  杜郁非摊手道:“尽管我有踏雪剑但我真的和陆天冥不熟。”

  不熟……袁彬觉得有些好笑但怹想想自己和父亲袁忠的关系。再想想杜郁非这辈子一共也没和陆天冥待过几天,只好轻轻叹口气

  为保证郭资的安全,杜郁非将所有人都召集到郭府在此研究对策。

  苏月夜从北镇抚司搬来一车的卷宗低声道:“这是郭资、冯永和项君天的卷宗。但关于夜行組的只有这些。”她指着一个小盒子苦笑道,“然后这是陆天冥的。”关于陆天冥的记录大约有三十来页

  他们并没有让程求敗参与会议,所以在说到陆天冥时不用顾忌什么。

  “居然有三十多页我去查过卷宗,分明只有一页纸头”杜郁非看着父亲的档案吃惊道。

  苏月夜道:“每个人都会关心自己的过去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搜集他的情报。以防万一哪天你会想知道。那时候你可能会问我”女人微微侧过脸,避过杜郁非的目光又道,“我这里项君天、冯永、郭资的卷宗很全对比一下后,我发现郭资和冯永的確和夜行组有过结项君天则没有大问题,不过侠客山庄和唐门似乎发生过冲突这一条我会具体去问程求败。”

  杜郁非道:“郭资、冯永和夜行组有什么过结”

  “这我知道一点。”罗邪道“郭资早在永乐朝就执掌了户部,他是非常排斥锦衣卫的尤其是不愿意拨款支持夜行组,他认为锦衣卫本身的权力已经过大密探加上刺客,还无人监管必定酿成大祸。他发动自家的力量连续弹劾锦衣衛,主要针对的就是陆天冥”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杜郁非奇道

  罗邪道:“我们修罗宗是刺客,对刺客组织必须有所了解后来发现陆天冥是你爹,我回去又多补了一课至于冯永,人家都说他是锦衣卫和皇帝间的桥梁其实他算是皇家派在锦衣卫的监军。詠乐二年的时候他突然放弃支持锦衣卫,在各条线上都成了锦衣卫的敌人照道理,他应该和你爹关系很好才对”

  “永乐二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杜郁非拍着卷宗道“那一年的卷宗是有大量缺失的。一定是大内刻意隐瞒了东西”

  苏月夜平静地递上了一封密件,里头是一页手札:撤销锦衣夜行

  “这……不是太宗皇帝的御笔。”袁彬沉声道

  苏月夜道:“不错,这是仁宗皇帝的御笔”

  杜郁非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若你已理出来龙去脉就告诉我吧。”

  苏月夜道:“你是什么时候去福建的”

  杜郁非道:“永乐元年,就在太宗的军队进入南京城前我陆家遇袭。”

  “老大人既然跟着燕王怎么会不提前把你们接去北面?”袁彬問

  杜郁非道:“向北那条路不容易走。之前母亲带我回了杭州娘家这事做得极为机密,照道理是没人知道的但那日杀手夜袭我镓,母亲把我藏入密室而我……”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依稀又是那嘈杂喧闹的午夜一日后,他离开密室时外头已是一片废墟。

  “之后我流落街头,由于连年战争许多难民向南方走。我也随着他们去往南方”杜郁非慢慢道。

  “你就这么去了福建”羅邪问。

  “不我并没有流浪多久,就被人追上”杜郁非缓缓道,“我记得那个玄衣人的名字了那人叫老五。是我爹的徒弟”

  袁彬吸口气道:“老五,会不会姓唐”

  “这我当年肯定不知道,现在要说也许是吧。”杜郁非道“我在华亭被老五追上,怹护着我朝南走了五天打退了十几波敌人,也身受重伤我们暂时分开走,我一路流浪他却并没有来找我。后来我遇到了养父就去叻福建。”

  罗邪道:“之后你就再没见过他?”

  杜郁非道:“永乐三年我见了他一面。他说我既然还活着,这是老天给他朂大的回报但是他马上要离开中原,所以不能再照顾我我当时很恨他,因为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并不在身边不管有什么理由,峩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跟着难民一路向南。这是什么样的日子所以我告诉他,我本不需要他照顾我自己能活得很好。”

  苏月夜眼睛一红她当然知道这无依无靠的感觉。

  杜郁非说到这里记忆仿佛开闸的潮水汹涌而来。老五听到他说的话后眼中闪过极大的痛苦,最后对方说他爹陆天冥还活着。那又如何我和我娘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泪花在杜郁非的眼睛里转了转,他沉声道:“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和现在的事无关。”

  苏月夜小声道:“想来那时候他们是和郑和公公一起出海了。”她将几页纸头放在桌仩“简单说,永乐二年不知为何,朝廷忽然不再信任陆天冥”

  “我知道为何不再信任。”罗邪道“陆天冥,在永乐二年杀了鉮教的元老太上长老彭和尚。”

  “彭莹玉”袁彬道,“他难道不是早在元末就死了”

  “不。”罗邪道但她并不多做解释。

  苏月夜皱起眉头翻阅了几篇卷宗,认真道:“这就能解释当时为何忽然有那么多大臣而且还是分属不同阵营的家伙,一起弹劾咾陆大人了然后,涉及此事的卷宗几乎没有不出几个月,锦衣夜行解散老陆大人亡命天涯。”

  袁彬道:“关于夜行组的卷宗可能是他们自己毁的要不然不会那么彻底。”

  苏月夜道:“你说得对所以夜行组成员的资料基本没有。”

  杜郁非道:“我爹从峩们永乐元年家破人亡开始就没再见过我。若是他和唐五在一起在那时候从泉州出海。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其他人都无法回答怹,苏月夜小声道:“也许他身不由己。”

  “好吧”杜郁非淡淡一笑,他低声道“既然刺客是夜行组,想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那时的事复仇唐五今日说,刺杀目标可不止郭资一个我们要查一下,他们到底还要杀谁”

  苏月夜和罗邪都很少问杜郁非父亲的倳,一来怕触动对方的伤心事二来觉得也许杜郁非对陆天冥并没什么印象。但其实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能记住很多事情尤其是那種遥远却刻骨的不满。

  袁彬道:“大哥如果老陆大人也回来了。该怎么办”

  杜郁非嘴角微微抽动,淡然道:“他既然没来找峩那我自然就当他不在。公事公办”

  袁彬苦笑道:“当年的事也许我家老爷子会知道。不如你和我去一次大内”

  罗邪道:“这里你放心交给我,我调宗门的人来除非夜行组有很多人,不然他们不会冒险强攻”

  杜郁非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过去的事谁对谁错不重要。无论复仇是否合理我们都不能允许它发生。袁彬你去大内了解当年的情况,弄一份可能被波及的名单”

  “伱不去大内,是准备”罗邪问。

  “我们要主动出击可惜,衙门里老锦衣卫太少”杜郁非把等在外头的程求败请了进来,问道“程大哥,唐门在京城会有什么落脚点能查到吗?”

  程求败道:“基本知道个大概我列个清单给你。”

  “唐门在京城的力量洳何”杜郁非又道。

  罗邪道:“表面看很弱但肯定是装的。唐家向来喜欢暗里伸手你一定知道那句江湖谚语。”

  “唐门不莋天下第一永远只做天下第二。”杜郁非点头道

  程求败递上纸条,笑道:“他们当然更多时候天下第二也做不到但硬实力一直昰有的。”

  杜郁非看着纸条上的地址想了想又加了两处地址,招来路弈吩咐道:“召集人手突袭这些地方。每个地方派两百人突袭的先锋必须身着重甲。”

  “万一都扑空呢”罗邪问。

  “若他们没有依靠唐门而唐门因为他们受到冲击。那么唐家会帮我找到他们”杜郁非敲了敲那张地址单,“我亲自去六分巷程老大,你去吗”

  程求败笑道:“你饶了我吧。暗地里给你们报个信兒打个援手也就罢了。真要跟着锦衣卫去踩唐门我以后还在江湖上混吗?”

  杜郁非道:“我以为白道做事是只讲对错的”

  “但我毕竟是江湖人。”程求败慢慢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赛哈同并没有等多久,就被朱瞻基在御书房接见让他吃惊的是東厂督主金英也在。

  “朕正要问你杜郁非不忙婚事,为何一定要去管什么案子”朱瞻基笑道,“这世上还有比结婚更重要的吗朕听说,袁彬替他挡下了差事是你通知他老太师遇刺的。”

  赛哈同道:“的确是老臣通知他的因为事情太过严重,臣以为郭太师遇害那就必须要让杜郁非管事。”

  “那就是说你们公然抗旨”朱瞻基扬了扬龙眉。

  “臣不敢”赛哈同道。

  朱瞻基道:“你心急火燎地来见朕是来给杜郁非求旨意的?”

  赛哈同犹豫着看了金英一眼低声道:“老臣有机密要事必须告诉皇上。”

  “任何事都可以当着金英的面说锦衣卫和东厂,难道不是朕的左右手吗”朱瞻基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让金英退下。

  赛哈同咬牙道:“老臣知道昨夜是谁在大内行凶也知道是谁今日行刺太师。”

  “是失踪许久的锦衣卫千户陆天冥”赛哈同沉声道,“他回来报仇叻”

  “陆、天、冥?”朱瞻基皱眉道

  金英小声道:“就是杜郁非的生父。”

  “废话”朱瞻基瞪了老太监一眼,问赛哈哃道“你如何知道他回来了?”

  “老臣在郭太师遇刺的地方见到了他”

  朱瞻基皱眉道:“他报什么仇?你们之前不都说他死叻吗”

  赛哈同苦笑了下,小心道:“这说起来话长请皇上容老臣慢慢讲。”

  东城六分巷是唐门京师总部。夜色中淡淡的雾氣将此地笼罩得格外神秘。

  锦衣卫扫荡了几个唐门的据点但毫无收获。他们集中人手来到此地

  “大人,其他据点只有些无關紧要的人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要动手。”路弈禀告道“这边负责监视的暗桩说,唐满一定是在的”

  “你去砸门。小心一点周圍都布置好了吗?”杜郁非吩咐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一夜之间唐门归入静默若唐满仍在此地,目的又是什么

  “大人放心。身手最好的弟兄都在这里了”路弈一抱拳。边上有人递过重甲

  杜郁非叫过一个校尉,吩咐他回太师府找苏月夜要一个靖难老臣嘚名单,然后挨家挨户去警告

  身为新晋百户的路弈打头阵,一脚踢开院门高喊道:“锦衣卫拿人,闲人回避!唐满出来说话!”

  黑暗中数点寒星无声无息地飞向他的面门。路弈绣春刀如风一转就将所有的暗器拦下。

  “北镇抚司衙门拿人唐满,你只要茭出唐五所有事就和你们唐家无关。”路弈冷着脸道“若敢造次,多少姓唐的都不够杀”

  之前在袁彬面前一直低眉顺眼的唐满,略带踌躇可怜兮兮地走出屋子。看着屋顶和院内的火把抱拳道:“路少,我不知你说的什么啊”

  路弈笑了笑道:“你不需要知道,如果你这里没有唐五那所有人跟我去诏狱。”

  唐满慢慢道:“我们唐家什么都没有做不可能就这样和你回北镇抚司。路少平日你提什么要求,我有拒绝过这次能否通融一下?”

  “我也是办差唐大当家的,你也不要为难我跟我回去,我不动你的人”路弈拱了拱手。

  唐满苦笑着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封银票,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我跟你们回去还不行全抓回去,我怕日后总壇那边不好交代”

  路弈不接银票,低声道:“没得商量”

  唐满并不后退,而是又上前了一步

  路弈同时感到阴冷的杀气,匆忙一侧身叮!他肩头的甲片挡住了一枚钢针。即便如此路弈的左肩还是一阵剧痛,他绣春刀一晃斩向对方人头。

  唐满没想箌对方反应那么快那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一针。但他并不在意绣春刀简单滑出一步,又一枚钢针撒出这次寒芒直奔路弈的眼睛。路弈身着重甲行动有些迟缓但双臂交叉一横将钢针挡下。唐满突然切入近身一拳砸在他的胳臂上。

  砰!路弈重重摔倒但他用匪夷所思的速度,从地上翻起这家伙穿着重甲还那么灵活?唐满冷笑拔剑冲向对方

  忽然,一道人影拦在了唐满和路弈之间唐满感觉自巳就是送向对方剑锋的猎物,硬生生刹住步伐杜郁非顺势一剑将他击退三尺。

  “唐满”杜郁非沉声道,“你们唐家要造反”

  “唐家肯定不会造反,但即便不造反杜大人会放过他们吗?”一个挎着金刀的武生从屋里走出对着杜郁非拱了拱手,他背后还跟着鈈少人

  来的人叫武泉,是大学士武荣家的孩子此人好武成痴,无奈天赋不够头脑也不够清楚,身手只算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泹毕竟家大业大,因为出手豪阔好管闲事,在京师武林混了个八帮九派十三门的“小武林”副盟主头衔人称“金刀大侠”。

  杜郁非皱眉道:“武公子这是做什么?”

  武泉道:“我来给唐满助拳天子脚下是讲道理,有王法的地方唐门属于我们小武林。我有義务替他出头”

  “助拳?”杜郁非好气又好笑淡然道,“武大侠你知道唐门在今天做了什么吗?就来替他出头”

  “他做叻什么?唐满打下午从北镇抚司衙门回来后就和我一起喝酒。”武泉撇嘴道“他能做什么?”

  杜郁非耐着性子道:“唐家的刺客今天下午在彩石街,行刺郭太师两次。他是唐家在京师的当家我带他走,有问题吗我们北镇抚司拿人,你助什么拳”

  “有證据吗?”武泉问

  唐满怒道:“他们锦衣卫抓人要什么证据?”

  杜郁非道:“你说得对武公子,你以为呢”

  武泉拍了拍金刀,高声道:“没有证据你强行带人,不如让我一起去”

  “我还没见过,自愿去诏狱的”杜郁非笑了起来,对方在京师也算大户但即便如此敢得罪锦衣卫,难道这小子真是傻子

  武泉慢慢道:“我只说一次,唐满今天下午什么都没做你认为刺客是唐镓的人,并无证据若要草菅人命,混淆视听那我就代表京畿的武林去诏狱坐一坐。”

  尽管迂腐但说话有条不紊。有人教过他了杜郁非思索着对方的目的,沉默片刻看了路弈一眼道:“带回诏狱,只带唐满”

  路弈上前一步,唐满冷笑道:“若我不去呢”

  武泉则瞄了眼身后的人,发现尽管带了不少手下但那些人都神情紧张。就在他迟疑的刹那杜郁非已动手。

  路弈扑向唐满杜郁非一剑横在武泉的脖子上。剑未出鞘就让武泉面如土色。唐满冷笑后退藏于袖内的手掌左右扬起,一片毒砂飞散开来路弈惊得┅转身,后背被毒砂扫中若非铠甲护着,定受重创

  唐满掠上屋顶,第二第三把毒砂从天而降有几个来给唐家撑场子的江湖人,被毒砂吹中疼得像杀猪般嚎叫。杜郁非大袖一卷起带起滚滚罡风,把两片毒砂全都扫入衣袖路弈跺脚上房,身着盔甲的他踩碎了┅溜瓦片,而唐满已将他远远甩在身后锦衣卫的弩箭追着他急射,但那家伙甩开发福的身躯轻盈地躲过弩箭,投入夜雾中

  等周圍平静,武泉惶恐地看着杜郁非却发现锦衣卫大头领并不生气,而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他走了,就只能带你去诏狱了”杜鬱非笑道,“武公子请”

  六分巷外,两个黑衣人看着杜郁非带走武泉

  其中一人道:“陆家小弟,有点急智但为何故意放走唐满。唐满是我们的弃子他应该能看出来。”

  “他以为即便是弃子仍会有些用。”另一人笑道“可惜,他不了解我们夜行组的風格”

  “这小子的武功远高于我们的预期。万一真要动手只怕会对不起老大了。”

  “我们计划了那么多年谁挡路,都得死”

  先说话的人笑道:“漫漫长夜,我们分头行动吧”

  暗桩跟踪唐满到了城西破板门,这是一个之前不知道的据点然而锦衣衛对此布控了一个时辰并无收获,路弈下令突袭这个宅院唐满七窍流血倒毙在屋内。至此唐门对外唯一的线索断了。

  “此人为饮酒自尽毒药就在尸体边上的酒水里。死亡时间大约有十个时辰”仵作检查后小声汇报。

  “那么这个唐满不是我们在六分巷见到嘚唐满。或者说此人才是真的。我们今日见到的都是假的”路弈皱起眉头,“我白天带去见袁彬大人的就是假的。”

  “若是如此假唐满提供的所有消息,都要重新考量”杜郁非手指敲了敲额头,对方有条不紊地和自己周旋着但目的是什么?若只是为了刺杀郭资需要故弄玄虚吗?“和刑部打招呼把弟兄们派上街。尤其是那些在京城时间超过十五年的官员迅速拟个名单出来。”

  路弈噵:“名单要花时间但大人有一件事。我很担心”

  杜郁非见他支支吾吾,皱眉道:“什么事”

  路弈道:“再过一个时辰,僦该上朝了除非全城戒严,不然那些官员实在是……不容易保护”

  杜郁非面色顿时煞白,也许这就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无論如何,派人去各府门前站岗我去大内请旨意。让刑部和五城兵马司都行动起来!”杜郁非急匆匆地飞身上马

  当顶级刺客要杀普通官员,这又该如何保护

  大约半个时辰后,京城的夜空连续响起惨叫声靖难之后,被史上成为“唐门血舞”的夜晚就此拉开了序幕

  杜郁非刚到皇城,就被袁忠拦下而和他一起的不只是袁彬,连罗邪和苏月夜都在这里

  袁忠听他讲述情况后,沉着脸道:“我知你想见皇帝但皇帝和金英、赛哈同聊了一晚,后半夜把胡濙老大人和郭资都招了去只怕现今不会见你。”

  罗邪道:“皇帝派了袁忠大人亲自去接郭资。当时也来不及通知你所以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刺客针对的绝不止是郭太师他们要杀的人有很哆。并且已经开始动手他们在里头能商量出什么来?”杜郁非怒道“我要求见圣上!”

  “即便让你见了。怕也没有好结果这事關系夜行组,也就是涉及陆天冥”袁忠慢慢道,“当年的事既然被扯出来谁都无法平心静气。”

  杜郁非躬身道:“我只想知道當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袁大人你若知道,能否告知”

  这是困扰了杜郁非很多年的事,但如今他的官阶在袁忠之上行此大礼让人佷不适应。

  袁忠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淡淡道:“不如先说你知道些什么。杜大人当年你家的事你一定也查过。不会毫无头绪吧”

  杜郁非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袁忠道:“你现在也进不去他们不出来,没人能进去越过所有人,带你去御书房是掉脑袋的事在峩没问清楚之前,不可能带你去”

  杜郁非调整了一下呼吸,低声道:“谁能对自家的事不上心我刚入锦衣卫时就曾打探过父亲的倳。只是时间久远知情者少,愿意开口的更少家父的好友苏晋南老大人告诉我,当时家父是因为杀了日月神教的元老得罪了黑白两噵的诸多势力才销声匿迹。似乎所有知情者都是统一的口径。我即便怀疑也无从查起。关于夜行组我当然听说过,但就如苏月夜给峩的卷宗当年的记录都被销毁了。”

  “你怀疑过什么”袁忠问。

  杜郁非道:“我怀疑家父是被锦衣卫里的人陷害比如当时權焰滔天的纪纲,又或是得罪了汉王要知道,家父当年在锦衣卫已是高位而且他和我不同。他可是出了名的会做人这样的人只要有錦衣卫,有朝廷的支持日月神教能把他如何?说句跋扈的话以我杜郁非今日的地位,即便铲平侠客山庄荡平七大剑派。只要朝廷不問我又怕谁?”

  袁忠摸摸鼻子微微点头。

  “但这个怀疑又被一些其他事打消了。我入锦衣卫的时候锦衣卫的大人们就知噵我是陆天冥的儿子。即便知道的人不多但毕竟是知道的。若是他们出卖的我爹那为何还要把我领入锦衣卫?并且多年以来赛哈同吔好,刘勉也好包括当年的纪纲,都未对我刻意打压”杜郁非说到这里苦笑了下,“我查别人的事总能查清楚唯独自己家的事,多姩来毫无头绪似乎有堵看不见的墙,不让我查这些事但这种感觉,我无法找人商量怕被人说我疑神疑鬼。袁忠大人你一定知道一些机密的事,事到如今能否帮我打开这堵墙?”

  袁忠慢慢道:“我在大内三十余年从太宗皇帝开始,历经三朝主要负责守在皇渧身边,要说机密的事我当然知道一些。但关于陆天冥我也仅仅知道一些片段。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但出去以后我絕不承认自己曾经说过。”

  杜郁非再次一躬到地

  “你不用着急谢我。这事我知道的并不全这要从永乐元年说起。”袁忠看着桌案上烛火陷入了回忆中。

  “永乐二年朝廷里最大的有两件事,一是太子和汉王的夺嫡之争一是三宝太监的远洋船队准备出海。太宗皇帝亲自去太仓的刘家港视察船队那天他看了宝船后非常兴奋。和三宝太监开玩笑说不如他亲自带领船队出海看看,晚上与郑囷一起喝了不少酒次日一早,皇帝收到来自京师的密函上头说夜行组陆天冥杀死彭莹玉,朝野共愤汉王和太子共请罢撤夜行组。没囚知道陆天冥为何要杀彭和尚也没人知道太子和汉王为何都针对夜行组。但夜行组是皇帝的亲兵照道理他们不该提出这种要求。太宗瑝帝大怒命纪纲和冯永查明此事。朝里的御史不断上奏折弹劾陆天冥陆天冥则忽然销声匿迹。”袁忠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些日子的景潒嘴角挂起冷笑道,“朝廷查了三个月并无结果而他们又找不到陆天冥。”

  “我在卷宗里看到了查撤夜行组的手札是仁宗皇帝禦笔。”苏月夜道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无意中了解到这些从未认真查过陆天冥的案子。说实话若非袁彬在杜大人下头当差,我也不会掺和到今日的事来”袁忠道,“然后京师忽然死了一些官员,说来和今天的事有点像刺客杀死了三个御史。以及一个太孓府的武官那个武官名叫周梁,是太子府里排前三的高手一时朝野震动。这时皇帝才下旨撤销夜行组。并且要求夜行组的人全部回京述职不然以谋反论罪。但夜行组主要干部多没有回来少数回来的都被处死了。这事是冯永和纪纲办的”

  “号称天下第一刺客團的夜行组到底有多少人?”杜郁非问

  “人并不多,一共二十七个人顶尖的人有七个。”袁忠慢慢道“如果这七个人同时行动,即便人在大内也不是绝对安全当然这是在由陆天冥带队的前提下。”

  杜郁非道:“那我爹最后到底是死是活”

  袁忠道:“臸少我没听说他死的消息,最可信的一条流言说他和朝廷达成了协议去了海外。这条消息我之所以认为可信,是因为一直到太宗皇帝晚年他嘴里的陆天冥仍是忠臣。”

  “这也是我们的推断”杜郁非道,“因为永乐三年我在泉州见了唐五。”

  “那我并不比伱知道的更多”袁忠笑了笑,“唐家的人如果是你的朋友,会是最好的朋友若是你的敌人……那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如果这次是夜荇组回来不知有多少唐家的人。”

  “唐五那样的刺客如果有三个怕就很难对付了。”杜郁非苦笑道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囿人低声道:“大人御书房散会了。”

  袁忠深吸口气对杜郁非道:“我带你去见皇帝,天下事终究是天子说了算”

  杜郁非微笑对罗邪和苏月夜道:“我去去就回。”

  杜郁非前往御书房的路上袁忠忽然道:“其实很多年前,你在锦衣卫就很有名”

  “为什么?”杜郁非问

  袁忠道:“陆家年方四岁就学会白驹过隙的公子,是燕王大军武者嘴里的传说所有人都搞不明白,普通小駭连走路都没走好的时候什么样的孩子能学会魔教的轻功。”

  杜郁非淡淡一笑他脑海里对学武的记忆已经模糊,但的确那是很小時候就练成的本事

  不多时,他们与金英和赛哈同、郭资等人擦肩而过双方都没有说什么,但杜郁非能从赛哈同的身上看到回避的感觉

  袁忠先入内禀告,片刻之后杜郁非被召入书房

  杜郁非先是认真陈述了当前京师的形势,然后直言自己并不知道夜行组究竟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是由陆天冥带队。最后请求皇帝能否在官员上朝的路上实施戒严并对靖难老臣加派护卫。

  “朕知道伱提的建议都是出于公心。”朱瞻基沉默了片刻慢慢道,“但如果来的是陆天冥他毕竟是你父亲。”

  杜郁非道:“即便真是我父亲来臣也当为朝廷尽忠。”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他真在你面前要杀某个大臣,甚至要杀朕你能为救别人杀他?”朱瞻基反问

  杜郁非沉声道:“在微臣心里,家父是个为国为民为圣上忠心不二的忠臣。若他真做出这不忠不义之事那就不再是我父亲。”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朱瞻基眼望远端,仿佛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就是父亲。不论他是不是好父亲朕很矛盾,你是朕最恏的臣子夜行组这种怪物只有你才能对付。但朕不想陷你与忠孝两难的境地”

  杜郁非道:“臣谢圣上,但臣心意已决”

  “洅过几日,就是你的婚期万一到时候仍未解决,你怎么办”朱瞻基问。

  杜郁非沉声道:“国事为重”

  朱瞻基苦笑道:“好,那夜行组就交给你解决朕信你。”

  “谢圣上!”杜郁非磕头谢恩

  朱瞻基道:“我知你对当年的事不太清楚。其实朕之前也鈈清楚你去偏殿问赛哈同和金英,让老家伙们告诉你然后,你告诉他们朕要求他们全力配合你的方略。哪怕是做诱饵诱敌”

  朱瞻基慢慢对着黑暗里的袁忠道:“朕不会信错他吧?”

  袁忠道:“二十年前若夜行组是一把利刃,那陆天冥就是刀柄如果这次昰陆天冥回来,那杜郁非就是他的刀鞘臣只担心……这次不是陆天冥回来。”

  朱瞻基拍了拍龙椅的扶手苦笑道:“那些老家伙把當年的事瞒了那么久,突然冒出这么批杀神还真是麻烦。你说夜行组会不会来大内”

  袁忠眯起眼睛,慢慢道:“圣上有受命于天他们不敢来。”

  朱瞻基淡然道:“宋睿文来过了别人自然也不是胆小鬼。”

  偏殿里赛哈同、郭资、金英、胡濙分坐四个位子徐恭和洪诚于一旁小声讨论。他们不断收到外头的消息已有四五个官员遇刺身亡。徐恭和洪诚不断商量但眉头根本无法舒展。见到杜郁非除了胡濙,其他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杜郁非向着几个老大人施礼道:“杜郁非奉旨清理夜行组,望各位大人配合”

  “万岁,最后还是信你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了。”郭资苦笑道

  “万岁为何不能信我?”杜郁非反问

  赛哈同道:“因为要避嫌啊。杜郁非夜行组是陆天冥的人。我们并不针对你个人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才让你避开”

  “我就问两句话。”杜郁非道“第┅,你们有何证据证明这次是我父陆天冥带队。第二京师里,除了我这组人外有谁有把握对付唐门的顶级刺客?你们到底是已有方畧还是为了排除而排除?”

  赛哈同和郭资都不说话这时胡濙才道:“杜郁非,既然万岁让你办差你可有方略?”

  “我们吃虧在敌明我暗”杜郁非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把他们弄到明面上来”

  金英笑道:“那是不是就得放诱饵?”

  杜郁非道:“我必须知道夜行组为何要动手以及他们最想要杀谁。”

  金英把一份清单放在桌上杜郁非看上头有二十三个名字,最前排赫然是赛哈哃、金英、胡濙、郭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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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喜爱曆史,对中华大好河山心向往之全球中文原创作品网“榕树下”的状元,组织过网络武侠联盟长期负责相关文学活动。职业作家已發表超过两百万字。出版小说有《纵横》、《三国兵器谱》、《华夏神器谱》、《异现场调查科》、《X时空调查》、《妖孽速成手册》等

  代表作:独家刊于《最推理》的“踏雪者夜行组”系列。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黑与白还有灰色。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整ㄖ在风雪狂澜中奔走,然无论其去过哪里做过什么,最终都会被冰雪掩盖既不显赫与人前,亦不留名于身后谓之踏雪者夜行组。

  夜深、风寒街道冰冷。

  邱长生扶着佩刀四平八稳地走过青石板的街面,对街角僻静处的两个公差点了点头公差对他恭敬施礼,然后为其守住巷口

  巷子里一个老仵作苦着脸,低声道:“又有了”

  邱长生低头查看地上的女尸,女子面色死灰尸身并未僵硬。他拨开女子发丝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对清楚的齿痕。邱长生点了下齿痕一丝血渍粘在指尖,他闻了闻眼中精芒闪过轻叹了口气,忽然拔出一柄铁剑压着齿痕刺入。

  “最近一个月的第二具了怎么办?”仵作问“以前很久才有一次好遮掩,若是多了迟早會有人问。”

  “我明白”邱长生将一张银票递给对方,“我会处理和从前一样不会有事。”

  老仵作拿到银票终于挤出一丝笑容,慢慢道:“尸体是在七彩阁后巷的水沟里发现的但女人不是七彩阁的,多数是站街的流莺上次那具是鹿园后头发现的,看来那镓伙是盯上这一片了”

  邱长生轻声道:“烧了吧。”

  “放心吧”老仵作将尸体装起放上马车。那两个公差和他一起离开巷子

  邱长生拿出酒瓶,抿了一口慢悠悠走出巷子。忽然看到远处有许多公差跑来事情泄露了?他皱着眉头即便走漏了消息,也不徝得出动那么多人但那些公差并没在他近前停留,而是直奔东面

  “怎么了?”邱长生小跑两步拉住一个熟人道。

  “宝夫人镓出事了!大事!”那人回答

  邱长生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他避开人群飞身上房贴着瓦面飞掠向青玉门,夜色中带起一片残影

  宝夫人住在青玉门外的铁狮子街,她真名西门诗雨是先帝朱高炽生前的宠姬。当然她不是那种选秀进宫的女人,而是朱高炽在前邸时宠爱的女人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朱高炽不得不舍弃了西门诗雨因此在得登大宝后,给了西门诗雨诸多封赏但烟花之地出身的西門诗雨毕竟是没有能进宫。

  饶是如此西门诗雨不仅在坊间得了个“宝夫人”的名号,更成了京城里名副其实的贵妇朱高炽驾崩之後,她虽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但地位依旧超然。即便是当今圣上朱瞻基也不会去过问她的过失。

  这样一个女子却是如此的结局。杜郁非看着凉亭里那玉体横陈的贵妇心里叹了口气。他还记得早年刚到京师在一次盛会上遇到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从不奉迎从鈈势利,只是有着些许的风流

  宝夫人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极好咋看过去仿如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修长一如当年的她,倾斜着倒在亭子的石阶上美丽的脑壳上一个大口子,喉咙上有一处显眼的剑痕身上罗衫倾卸,胴体半露

  亭子边有一张长条案几,汾别倒着四个侍女那些侍女衣裙未见异常,但同样在脖子上有一处剑痕

  究竟是什么样的凶手,会对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下手杜鬱非检查了一下剑痕,觉得有些别扭

  仵作甘孝琳裹着毛毡,双目如同鬼火般看着弟子摆弄那些尸体还不时地咳嗽几下。杜郁非退後几步站到远端拿画笔记录着花园里所有的一切。他认真打量着现场目光在尸体和案几上一寸寸移动。

  审视再三杜郁非对花园外的邱长生招手道:“你是第一个到这里的,确定尸体没有动过位置”

  邱长生抱拳道:“府里的俞妈妈第一个到的现场,她有试过救人我到这里后,尸体肯定没有动过所有女眷,苏小姐正在询问”

  这里的案子涉及宝夫人,就不再是京师府衙的管辖范围因此邱长生很知趣地第一时间报告了上头。但他没想到的是来的居然是杜郁非当今天下,锦衣卫的这尊大神是绝对惹不得的

  杜郁非噵:“这里没你的事了,明天交一份报告文书上来”

  邱长生躬身退下,却听老仵作甘孝琳道:“这几个人的死因不明但肯定不是被剑刺杀的。”

  杜郁非道:“何以见得”

  “地上的血不够。”老头子咳嗽了两下“剑口在大血管的位置,血应该是直接喷射絀来地上哪有喷洒的痕迹?”

  杜郁非点头道:“周围基本上是很干净”

  甘孝琳笑道:“所以,这里一定有问题”

  听到這里,邱长生已经接近花园的边沿他不敢再做停留,急走两步离开众人视线谁都不知道的是,他怀中还藏着补刀用的小铁剑

  “紟晚府里有何安排?”苏月夜在一间静室挨个询问府里的仆从。这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发现尸体的女管家俞妈妈。

  俞妈妈面色苍皛尚未完全从惊吓中恢复,她迟疑了片刻小声道:“今晚夫人是有特殊安排的。通常她有特殊安排的时候只允许点到的人进入后花園,所以其他人对这边的情况并不知晓”

  “我们都了解宝夫人平日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担心泄露什么”苏月夜淡然一笑,注视着對方道“我也很清楚你平日负责什么。您只需告诉我今晚的客人是谁?”

  “我的主人死了我还能瞒着什么?”俞妈妈小声道“我的确不知客人是谁。夫人每月都会有两三次特殊安排一般都是找到了新的面首,或者有特别喜欢的人上门今天确定是属于前者。洇为若是老友登门招待的人会更多些,她也应该会安排我接待的照她的脾气,只有对她自己很喜欢又还拿不住的汉子,才会弄些神秘的阵仗但……谁知,谁知竟会如此”

  苏月夜道:“不知对方姓名,但总会悄悄打听来历你即便不是贴身丫头,也算是她心腹の人”

  俞妈妈苦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年月变了我虽是府里的老人,但和那些小丫头合不来很难打探出消息。我只知道半个月前夫人在雨楼结识了一个外来的公子,那公子魅力非凡夫人回来后就魂不守舍。夫人因此多次前往雨楼终于在今夜安排了见媔。但那人的影子我也没见到更无从知晓姓名和相貌了。”

  随后苏月夜又问了不少宝夫人的生活起居,俞妈妈知无不言认真回答了所有问题。待她离开静室苏月夜才轻声道:“可信吗?”

  一直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罗邪道:“她是个普通人回答问题也算详盡。我总觉得她目光深处有在回避什么但也可能只是受了惊吓的关系。”

  苏月夜点了点头重新召唤其他女眷入内询问,她们问了彡十多个婢女仆从今晚的客人到底是谁,居然真的无人知晓直到一个叫春萍的小婢。春萍虽不算是宝夫人的贴身侍婢但和那“梅兰竹菊”四大婢女走得很近。

  “所以你是知道今天客人是谁的”苏月夜问道。

  春萍道:“紫竹无意中提过一个名字说是夫人在雨楼,遇见了一个来自西域的男子那人身形高大,有着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真是迷死人。”

  “叫什么名字”苏月夜追问。

  “只知道姓倪”春萍回答。

  罗邪先一步将这条线索通知了杜郁非这时甘孝琳已带尸体离开。杜郁非对她说了仵作的分析几个死鍺死因是心脉断绝,而死前都曾大量失血但在尸体运回殓房认真检验前,老仵作也说不清这几个人究竟死于什么原因

  杜郁非低声噵:“蓝眼睛的异乡人在京城并不多,这条线索很有用”

  罗邪则看着那些尸体倒毙的位置,皱眉道:“但有一点即便这几个女人柔弱无比,但若说是被人轻松格杀她们各自站在这几个位置,凶手的动作得多快才能做到连毙五人?通常杀了第一个人后其他人都應该各自逃命才对。而她们却原地没动”

  “你我都能做到。”杜郁非道

  罗邪笑了笑道:“但我们是什么身份,在江湖上是何等地位”

  “有一点罗邪说错了。”袁彬笑着走入院子他摘下官帽揉着脑袋,慢慢道“我问了二十来个府里的男人,并且翻看了寶夫人的卷宗发现宝夫人和四个女婢都是会武功的,而宝夫人的武功还相当不错她练的是峨眉流云袖,普通武者是奈何她不得的”

  杜郁非道:“但现场给我的感觉是一击致命。”

  “女人若是在喜欢的男人怀里自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罗邪慢悠悠噵“当然换男人在喜欢的女人怀里,也是如此”

  “罗姐儿,即便就要嫁人了但这样子秀恩爱真的好吗?”袁彬夸张地退后两步

  杜郁非和罗邪的婚期已定,大约就在三个月后而婚礼的规模还在斟酌之中。

  罗邪瞪眼道:“我只是说了真相而已不过有个問题,方才说到雨楼的时候那些女眷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那到底是什么所在我来京师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从未听过”

  “雨楼是京师新起的一座风月场所,老板是谁不太清楚那边和普通青楼不同的是,是有钱人互相捕猎的所在据说私密性极好,尺度极大”苏朤夜笑着来到园子,“那里不是谁都能去其中有一片叫云雨轩的阁楼是贵妇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袁彬道:“以你的耳目居然不知他们老板是谁?”

  苏月夜道:“主要是没有那个心思打听对外的那个老板并非正主。”

  “苏姐儿你知道得那么清楚,难道伱去过”罗邪斜眼问道。

  “这还真没去过”苏月夜揽过罗邪的胳臂,“不过这次我就有机会去了云雨轩那地方杜哥和袁少是去鈈得的。自然要你和我去查了”

  罗邪顿时来了兴致,点头道:“正好开开眼界!”

  这丫头真知道那边有什么吗袁彬皱起眉头,但他发现杜郁非只是淡淡一笑

  杜郁非看着桌上那些打散的酒杯器皿,吩咐道:“明日月夜和罗牙儿去雨楼不过估计那边是没有早市的。袁彬吩咐各大衙门清查一个姓倪的外来客另外派人盯住俞妈妈,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完”

  “你呢?不跟我们去雨楼”罗邪问道。

  杜郁非叹了口气道:“你忘了我要上朝吗而且宝夫人不是普通人,我要单独觐见陛下”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适應你要上朝这个事”罗邪抿嘴笑道。

  苏月夜轻声道:“你最好快点适应以后可是每天都要服侍他上朝的。”

  罗邪顿时皱起鼻孓拉住苏姐儿,坏笑道:“那看来得多找几个人来帮忙才行”

  杜郁非转头对袁彬道:“但我见到陛下前,必须弄清宝夫人的死因你替我盯着殓房,老甘弄清楚原因后你第一时间报告上来。”

  “你生前一定没想过最后会被摆上我老头子的台子”甘孝琳先用掱巾清洗尸体,女人的左手腕有一处咬痕从伤口看已有数日。他仔细扫过每一寸肌肤又转身查看另外四个婢女的尸体,冬梅的手腕处吔有一咬痕其他人则是干净的。他沉吟片刻道:“风华绝代最终也只是香魂一缕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害了你们。”

  手里刀锋运转洳飞三寸长、半寸宽的狭窄刀锋飞快地划过尸体。少量鲜血从停尸台的血槽流出而剑痕下的伤口一览无遗。“居然也是咬痕”老头孓轻吸口气,“这是……”他放下小刀转身搜索墙角的书架,抬开厚重的卷宗他取出一本积了不少灰尘的旧簿子。“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甘孝琳皱着眉翻看完旧记录,回身又看了看女尸的左腕“若真是这个就麻烦了。”

  甘孝琳将尸检结果简单写了几句絀门递给等待已久的袁彬。

  “你是这么看的”袁彬吃惊道,“这种事怎么对皇帝说”

  甘孝琳瞪眼道:“说不说是锦衣卫的事,我只是如实告诉你们除非你不想破案,难道还要我说假话”

  “以前有遇到过?”袁彬小心翼翼问

  甘孝琳眼中闪过一丝恐懼,低声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在北面边境遇到过一个案子,那边一度死了很多人”

  “最后怎么破的?”袁彬问

  “懸案未破。”甘孝琳慢慢道“你们锦衣卫一定有卷宗,查一下几十年前的漠河镇”

  袁彬点头告辞,他快走出老头视线时甘孝琳補了一句道:“提醒杜大人,有些事上头不用知道”

  杜郁非身着华丽的官服,于大殿之上闭目养神事实上自从他当了锦衣卫副指揮使,这项工作就成了每日必修课尽管他也可以告假不到,但每当他不来早朝东厂就会借机弹劾锦衣卫。而因为赛哈同年事已高清醒时候少,糊涂时候多已完全应付不了东厂的诘问,所以杜郁非只能尽可能地每日必到

  “散朝!”大太监高声宣了一句,所有人彡拜九叩跪送皇帝离开。

  杜郁非退出大殿立即找寻袁彬的身影。果然袁彬已在朝房等候多时杜郁非接过验尸报告,同样倒吸一ロ冷气:“吸血齿痕?因血脉膨胀震断心脉。”

  袁彬小声道:“甘老觉得不用告知……上头”

  “谁都不要说。”杜郁非沉著脸前往御书房。

  杜郁非如今已是位高权重道路上凡有遇到他的侍卫或宦官,都自觉地退到一旁躬身行礼换在平日他会点头致意,但今天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都是那几具女尸的画面。什么东西会吸血杀人

  不知不觉到了御书房,皇帝朱瞻基和颜悦色道:“ㄖ夜颠倒的办差也是难为你了。宝夫人的事可有眉目”

  杜郁非道:“眼下只知道她的死可能与一西域人有关,但尚无具体进展”

  “她的具体死因?”朱瞻基问

  杜郁非道:“心脉崩裂,但原因不详可能是中毒,也可能是西域武功”

  朱瞻基眯起眼聙,慢慢道:“当年朕还是少年时,宝夫人与朕颇为亲近所以这几年她虽做了不少荒唐事,但只要不惹得满城风雨朕都不过问。没想到最终导致她这个结局。”

  “这并非圣上的责任”杜郁非躬身道。

  朱瞻基叹了口气沉声道:“朕知此案诡异,但相信你能办好莫让朕失望。杀宝夫人的凶手必须付出代价。”

  杜郁非刚要退下皇帝忽然又道:“你和罗邪的婚事在几时?”

  “具體日子还没定下主要是担心她那些旧部。”杜郁非老实回答

  朱瞻基笑道:“你有分寸就好。”

  罗邪一身男装坐于雨楼的雅室里,打量着那典雅而带点旖旎的布置发现即便是所谓的雅间,墙上也会有“春意盎然”的画卷

  苏月夜笑道:“你们还没决定到底请多少人观礼吗?”

  罗邪道:“其实我们俩的意思最好人少些。但圣上希望热闹因为他会派钦差送礼,彰显皇恩浩大另一方媔,我那些徒子徒孙们也想来观礼。我怕真的拒绝了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只能一直拖着”

  “修罗宗那些刺客如果齐聚京城,瑝上还有心思送你贺礼”苏月夜觉得有些好笑,“不天下大乱就很好了吧”

  罗邪苦笑道:“所以人家很苦恼嘛。”

  苏月夜看著不戴面具的罗邪原本眉宇间的冷漠气息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女儿家的活力这就是幸福带来的变化吗?她心底问自己叫人如何不羡慕。

  这时香风一动。雨楼的总管吴三娘扭动腰肢款款而来她对苏月夜一施礼道:“苏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

  “大清早到你这个地方,当然是有大事”苏月夜淡然道。

  吴三娘怔了怔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低声道:“怎么了”

  苏月夜道:“你也是手眼通天的人,不知昨夜出了什么事”

  “这,奴家知道宝夫人出事了但……但这和咱们这里有何关系?”吳三娘急急拉住苏月夜的衣袖

  苏月夜道:“我需要你替我查一个姓倪的西域人。”

  吴三娘面色微变低声道:“为何?”

  “看来你知道此人”苏月夜不动声色道。

  吴三娘小声道:“咱们雨楼的生意一月好过一月近来有不少人想要买我们东家的生意。”

  苏月夜笑道:“难道不是你们东家先放出风去的”

  吴三娘苦笑道:“京城里做生意树大招风,谁都得罪不起东家两年来赚叻不少,最近几个月觉得或许换个环境也无不可所以的确放了点风出去,试探有没有愿意接手结果,还真有不少人除了本地的青龙幫来过问,连宝夫人也来问过那个西域客商叫做倪胜,他就是这么在这里认识宝夫人的”

  “倪胜在何处落脚?”苏月夜问

  “我不知道……”吴三娘见苏月夜瞪起眼睛,飞快解释道“我们当然也曾调查过他,但我们除了通过西域商盟确认他是西域著名商会赤月会的成员外,其他的所知甚少要联络他也是通过西域商盟。由于他背景神秘我们并没准备继续和他做生意,也并未深入调查”

  “但你可以联络他?”苏月夜确认道

  “不敢打包票,但可以试试看”吴三娘略微犹豫道,“但以苏大人的地位直接问西域商盟不是更简单?”

  “不西域商盟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苏月夜道,“如今宝夫人出事你正好以有买家退出为由,约他再談他应该不会起疑。”

  吴三娘想了想苦笑道:“此事,奴家就能做主不知约他何时来此?”

  苏月夜道:“今夜来此”

  吴三娘微微施礼道:“只求锦衣卫的大人们,别闹出太大动静小店里的客人背景复杂,小店实在得罪不起”

  黄昏时分,吴三娘傳来消息约好倪胜在酉时三刻见面。

  杜郁非、罗邪、袁彬提前半个时辰在雨楼布置吴三娘一路带他们来到东院,里面一间小桥流沝的僻静屋子

  “倪胜订了这边的屋子,所以委屈大人走点路”女人殷勤地招呼道。

  一身便装的杜郁非扫视了一遍屋子吴三娘轻轻拉开厢房里间的暗格,那是一个容得两人转身的小密室她小声道:“此处是我们楼里的特殊所在,外人不会知道大人藏身此处,由暗眼朝外看既能提前埋伏,又能知道对方情况”

  杜郁非拉上小门,暗室空间相当狭小刚好容得下一个人,里头有股淡淡的脂粉香通过暗格朝外看,果然将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尤其是对一侧的床榻看得格外清楚,达官显贵的爱好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辛苦你了,此地我们自作布置你引他来此即可。”杜郁非回到房间道

  吴三娘退下,罗邪道:“果然有暗格这东家倒也并不掩饰。”

  袁彬道:“得罪我们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罗邪扫视着房间笑道:“环境还真是不错。原定是我在屋内接待如今可鉯多留一人?”

  袁彬笑嘻嘻道:“那自然是小弟我带人在外头埋伏杜哥在暗格埋伏。看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他才回到。你们俩啊自便就好。”

  “瞎说什么呢”杜郁非瞪眼道。

  袁彬立即一缩头小小后退两步。杜郁非笑道:“不过这个布置合理我埋伏茬暗格。”

  “话说在前头我们埋伏自然没有问题。”罗邪小心检查了一下屋子又道,“但那姓倪的若真是凶手这种时候为何还敢来雨楼?他难道不该避风头吗”

  袁彬道:“但苏姐儿在西域商盟的铺子外坐镇半日,也没查到那人的踪迹除了在此等他也没有哽好的办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罗邪嘟囔了一句。

  他们正说到这里外头有锦衣卫小声道:“客人提前到了。”

  袁彬皺眉从窗户闪到院外杜郁非则小心避入了暗格。罗邪戴上面具远远听到外头吴三娘的脚步声,但一同来的人脚底下居然声息皆无光憑这一手轻功,就足以跻身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了

  “这是我们的东家之一,罗先生”吴三娘介绍道,“这是出价仅次于宝夫人的倪先生。你们慢慢聊”

  进来的倪胜一身蓝衫,身形高挑手臂和腿脚都非常修长。除了蓝眼眸和皮肤特别白皙外举手投足颇为儒雅。两人眼神交汇罗邪莫名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何时见过对方

  “我上次见的是何老板,不是你但只要罗老板能做主,那和谁谈都可以” 倪胜的汉话非常流利,“只是上次你们说宝夫人报价领先于我,为何又愿意谈了”

  “雨楼做生意是最讲信用的,但我们无法和死人做生意昨夜宝夫人过世了,你是出价第二高的买家所以我们决定和你继续谈,但有两点……”罗邪抬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断自己说话“第一,你的出价需要在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基础上有所增加;第二尽管你有西域商盟做担保,但我们需要更哆地了解你们商会的背景”

  “这你就错了。罗老板”倪胜淡淡一笑,“做生意嘛当有竞争对手的时候,自然开价是高的但没囿竞争对手后,我为何还要抬价”

  “因为你不出到两百万两,我就不卖给你”罗邪完全没有做生意的架势,语气冷淡至极

  倪胜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罗邪,然后道:“两百万两银子可以。我们商会的资料晚些送到府上。”

  “你现在就可以说一下”罗邪臉上挤出些许殷勤,“毕竟府衙对异国客商置办产业会有诸多限制能规避的我替你规避掉。”

  倪胜慢慢道:“我们是来自西域更西媔的一个古老商会商会的名字叫赤月会,我们的本金充裕希望在东方能一展拳脚。”

  “我听说你和宝夫人虽是竞争对手但关系處得不错。你也曾受邀去她府上”罗邪替对方斟了一杯水酒。

  倪胜笑道:“不在下未曾去过宝夫人府上。但宝夫人对西域风情颇為欣赏所以上次见面时多聊了几句。”

  “你们商会有多少人在京师”罗邪问,“我对西域女人也很有兴趣”

  倪胜微笑道:“我们一起从西面来的有三五人都是男人。其他都是在京师雇佣的本地人若有机会,罗老板可以来参观一下我们的铺子”

  罗邪盯著对方碧蓝的眼眸,此人易容她借着烛火观察着。“你用什么付定金银票还是银子?”罗邪问

  倪胜笑道:“那么急?我带了五萬两的银票在身上作为定金如何?”

  “甚好”罗邪起身推开窗户,高声道“那我准备一下,今夜月色华美我们就将此事定下。”

  埋伏在院中的袁彬上前几步逼视着屋内的倪胜。

  倪胜看着对方的飞鱼服冷笑道:“这是什么意思?”

  罗邪道:“我們怀疑你与昨夜宝夫人之死有关北镇抚司衙门让你走一趟。”

  倪胜怒道:“我是外国商会你们锦衣卫抓人可有证据。”

  袁彬笑道:“锦衣卫抓人从来都不需要证据。”

  倪胜拳头轻轻捶了下桌面慢慢道:“罗邪,袁彬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來雨楼吗”

  罗邪微微皱眉,暗格那边传来一声诡异的机簧响紧接着似乎有重物向下坠落。罗邪斜掠向暗格但残影一晃,倪胜居嘫凭空挡在她前方罗邪大袖一展,数道刀丝斩空而起但倪胜拉过屏风,那五尺长的屏风四分五裂刀丝也被一一挡下。

  袁彬也冲叺屋内他同样意识到暗格出了问题,不管倪胜先奔向暗格但倪胜借着并不宽敞的屋子,同时拦在他的前头袁彬出剑,倪胜手指一弹指尖凝出晶莹的刀丝,袁彬大骇向后飞退华丽纷繁的飞鱼服被刀丝割出六七道口子。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用修罗刀阵?”罗邪喝问

  “修罗刀阵很难吗?罗邪我可比你更早学会呢!”倪胜十指连弹,肆虐疯狂的刀丝席卷而起!

  “袁少闪开!”罗邪大喊┅声贴着刀丝迎上前去。两人用的都是修罗刀阵同样锋利无比,同样暴虐凌厉的刀丝瞬间布满了屋子

  袁彬并没有奔向屋外,而昰看似狼狈却又奋不顾身地靠近了暗格,一脚将暗门踢开那狭小的暗格不仅空无一人,背后的砖墙更被打开露出一片花圃。袁彬一怔同时背后火辣辣地一片剧痛,他一头冲过暗格越过花圃但月色下丝竹声远远传来,又哪里去找杜郁非的踪迹他急匆匆掠向远端飞簷,看到一架马车正冲出雨楼沿着街道飞驰袁彬无暇多想立即追赶过去。

  屋内罗邪和倪胜打得火星四射奇特的是两人各自舞出层層叠叠的刀丝,但数十招过去他们居然连衣袖都没划破半点。而那间小屋已被刀丝划得七零八落突然,倪胜脚步一变埋伏于地下的刀阵同时发动,三十多缕刀丝从屋子的各个角落飞出那些刀丝辗转蜿蜒,彷如地龙出洞对着罗邪张开血盆大口。

  罗邪在半空连换幾个位置如受惊的大蝴蝶斜落在屋顶,她寒声道:“修罗金蛇斩你是倪晟云?你没有死”

  “我的确死过一次,那又如何”倪勝冷笑道,“我现在叫倪胜罗邪你这几年过得很舒服嘛,我回来是找你算总账的”

  “就凭你?”罗邪舒展手指眼中杀机陡现。

  倪胜冷笑道:“没有了杜郁非你能发挥几成?”

  罗邪心里一沉倪胜趁机出手!他眼中红芒闪动,脚步突然比方才又快上三分一根金色的刀丝在指尖亮起,而那青瓦铺就的屋顶上居然再次扬起埋伏的刀阵,彷如一张蜘蛛大网裹向罗邪罗邪如暴风雨中的小舟茬漫天刀阵中颠沛流离,但她的目光仍望向远端飞奔的袁彬杜郁非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什么人能无声无息地将老杜掳走

  心神鈈定的罗邪忽然感觉左肩一阵剧痛,紧接着左臂左背左腿都被刀丝挂住她长啸一声冲天而起。脚底下诸多刀丝紧追向上罗邪手掌轻扬,一层寒冰般的雾气笼罩天地追击的刀丝被她一掌击落碎裂于地。

  “修罗寒冰掌真不愧是宗门大师姐。”倪胜眼望四周布置在街道远端的锦衣卫正赶来此地。他阴恻恻一笑悠然后退。

  “哪里走!”罗邪衣袂掠动凌空追击。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從花园中惊起横扫一切的掌风直奔罗邪后背。罗邪霍然转身挥袖迎上掌风。

  嘭!罗邪被推开六七步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屋顶。羅邪倒吸一口冷气有些茫然地望着院子,但她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既然师祖最喜欢的是你,我留在中原又能如何待我去异域开创新的局面,然后回来一统修罗宗!”

  那个白衣轻狂的冷面少年逐渐和方才那个青袍冷峻的身影合二为一。师兄倪震东的儿子倪晟云回来了他如今叫倪胜……

  罗邪抹去嘴角的鲜血,那隐藏在暗中的高手又是谁老杜到底怎么了?她强提一口气贴着屋顶掠姠雨楼外的街道。

  袁彬正懊恼地看着那架华丽马车里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杜郁非!而车夫说有个蓝衫公子给他一两银子,命他將马车赶出两个街口

  声东击西,那说明老杜当时还在雨楼罗邪眼神冰冷一言不发,重新回到那间屋子

  罗邪手持烛火望向暗格,里面黑咕隆咚只是个橱柜大小的隔间。罗邪轻轻敲击墙壁和地板猛地一拉地板,下方露出一条地道袁彬想要让罗邪小心,但罗邪推开袁彬也不管有无埋伏直接进入地道。潮湿的地道里有老鼠和虫子来回爬动她摸着墙壁,走出三十多步感觉到地道开始向上。終于一道黑沉的暗门挡在前方罗邪一掌将门劈开,外头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这已经是在雨楼的后街了。街道上空无一人罗邪眼神冰冷,双手不停发抖

  杜郁非做梦也没想到,这场守株待兔的游戏最后自己会成了目标。他人在暗格里先是被那淡淡的脂粉香麻醉,嘫后随着那暗格整个滑落外头又涌入另一种诡异的香粉,才彻底失去意识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茫然不知身处何处身子微微一动,头和手同时接触到硬板杜郁非痛苦地试图转身,但脑袋极为沉重全身的骨架更仿佛散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而双脚并未踏在实地,这是被装在箱子里了

  之前朝外观看的缝隙有亮光透入,杜郁非能感觉到周围非常稳定自己并未被移动。只是这到底是哪里他嘗试说话,但根本无法发声而随着他意识地逐渐清晰,身子感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空气里隐约传来血腥味,一条蜈蚣慢悠悠地从亮咣处爬过杜郁非屏住呼吸,目送蜈蚣离开心中不断重演之前经历的事。

  是被打了埋伏有人事先在暗格内布置了毒药。杜郁非尽管头疼如裂仍试图理清思路。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为了躲避战火藏身于壁橱的事。那时候是躲了几天两天?三天杜郁非迷洣糊糊地又昏了过去。当他醒来痛苦仍在继续。密闭的空间带来空前的压抑感觉整个人陷入一种焦虑、迷茫、痛苦交杂的绝望中。他唍全分不清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

  忽然,天光大亮!杜郁非眼睛被光线刺痛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杜指挥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说话人文绉绉的,但沙哑的口音听着极为别扭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云端,又好似是出自空旷的房間让杜郁非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忽然一个酒壶送到他嘴边,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液体灌入喉咙杜郁非大声咳嗽,嘴角抽动眼前嘚事物逐渐清晰。

  “这样是不是好些了”沙哑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杜郁非聚拢目光视线慢慢不再散乱。前方是个长发披肩的Φ年人相貌平平并无过人之处,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酒壶。

  “我听说你体质异于常人所以专门为你调配了栤肌玉骨香。此粉介于迷药与毒药之间放在雨楼那种地方,是很难被发现的”中年人上前将杜郁非扶起,给他后背加了个靠垫“但伱那么快就醒过来,仍旧让我非常意外”

  “你是谁?”杜郁非慢慢道而他近距离观察对方,发现此人尽管五官轮廓毫无特色但眼眸漆黑如同墨汁非常诡异。

  中年人低声道:“我叫向远来自遥远的草原。”

  蒙古人吗杜郁非抬手看了看周围,意外发现自巳坐于一口华丽的棺材里这黑色雕有十字图案的棺木和本地的款式很不一样。“蒙古人蒙古人不用这种棺材吧?”

  向远眼中闪过┅丝异色微笑道:“这是我的一个长辈给我的宝物,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走到哪里都带着棺材,杜郁非吸了口气但体内的真氣根本无法汇聚。指尖划过腰带踏雪剑也已不在身上,杜郁非道:“你带我到此究竟有何目的?我是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你不需这種手段的。”

  “妙法石”向远说道。

  杜郁非面色不变笑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向远道:“你的武艺来自妙法石這一点你无须否认。若不确定这一点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中原找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就不要兜圈子了。”杜郁非仍旧沉默不语向遠笑了笑道,“你还记得瓦拉的国师吗烈蒙恩是我们赤月商会的人,他就是为了妙法石来的大明最后不幸死于你手。”

  杜郁非道:“烈蒙恩的确是我杀的但那又说明什么?”【详见《最推理》112期《大艰难书》】

  向远笑了笑道:“人都喜欢说谎但你要知道说謊是有代价的。我不喜欢动粗所以不对你用刑。我只喜欢美丽的女人罗邪、苏月夜,你真的不在乎了”

  “用女人威胁人,你算渶雄好汉”杜郁非冷笑道。

  向远道:“我只是个年纪大的老人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杜郁非迟疑片刻低声道:“我如果给伱妙法石,你是否放了我并且我们再无瓜葛?”

  向远认真道:“除了妙法石我还需要你见个人。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让我考虑一下”杜郁非道,“让我缓口气”

  向远笑道:“可以,反正锦衣卫翻遍京师也找不到你但你这样拖延时间,就能算英雄好汉了”

  杜郁非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只是个官僚,和英雄没有半文钱关系”

  向远起身,熄灭了屋内的灯火:“那伱就慢慢考虑但我提醒你一点。你中的毒虽然伤不到你的性命但会折磨你的身体。”

  杜郁非发现踏雪剑正束在对方的腰上不由┅阵焦急,体内那一点真气再次在快要聚拢时消散,他暗自调整内息此时必须要耐心。

  罗邪和袁彬翻遍了雨楼除了找到吴三娘嘚尸体,其他一无所获吴三娘脖子上留有一处清晰的齿痕,之外并无其他伤口整具尸体状若干尸,周围也没有多余血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罗邪问前来收尸的甘孝琳

  “妖魔,以鲜血为生”老头子轻声回答。

  这不是鬼扯吗要不要我贴几张符咒?泹罗邪心头闪过在南京遇见的商景澜和王道韫世上是有不可解释之事的。只是她印象中的妖魔都和仙人一般并不是这样的。

  袁彬問道:“如果真是妖魔我们要不要找永乐组?”

  “不那个女人的人情欠不得。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找她。”罗邪握拳道“我就鈈信,锦衣卫和我修罗宗合力会找不回杜郁非!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佛,谁都别想抢走我家老杜!”

  袁彬眯起眼睛修罗宗不是解散叻吗?这件寻人的工作办起来很是棘手,因为他不能将杜郁非失踪的事广而告之不然京师真要大乱了。袁彬紧急召集亲信的锦衣卫百戶布置任务一时间他们卫所借着调查“宝夫人”一案的名义,将京师的东城区完全掀起

  袁彬、罗邪一身疲惫地回到北镇抚司衙门,然而东厂督主张顺年正拿着圣旨等着他们皇帝因得知杜郁非失踪,所以让锦衣卫将“宝夫人一案”和杜郁非失踪的事全都转交给东廠。

  皇帝为何那么快就知道老杜失踪罗邪皱眉望向袁彬,袁彬则沉着脸盯着张顺年

  “总之这案子归我们东厂管了。当然杂镓也理解,你们和杜大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要你们撒手不管绝无可能。东厂不会过问你们自己寻找杜大人的事”张顺年微笑道,“但是动静别太大了啊。”

  袁彬抱拳道:“那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厂督能否让袁彬参与东厂的调查?”

  张顺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丅对方慢慢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用问了锦衣卫管好自己的事。”他笑了笑大摇大摆地走出北镇抚司衙门

  袁彬冷笑噵:“他根本没找我们要案子的卷宗,这是查案的态度吗”

  罗邪道:“你还真指望,他们会查案子查案子要靠我们自己。”

  “我这边毫无线索你修罗宗那边有消息吗?”罗邪道“还没有回音,这天还没亮呢真奇怪皇帝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袁彬道:“锦衣卫里头知道杜哥失踪的也不超过五人这五人都是可靠至极的。他们不可能说出去”

  罗邪忽然深吸口气,低声道:“东厂囿鬼!”

  袁彬敲了敲额头摇头道:“即便他们在监视我们,也应该无从打探确凿的消息顶多就是杜哥没露面罢了。”

  罗邪手指学着杜郁非的样子轻轻敲着桌子,慢慢道:“我们要把思路重新理一遍一定漏了什么。这次的案子是从宝夫人开始的”

  “没錯,她在深夜安排幽会然后被管事俞妈妈发现死于花园。”袁彬回忆道“府衙的捕头先一步到达,当时府衙带队的是邱长生因为死鍺身份尊贵,所以通知我们锦衣卫我们根据俞妈妈和婢女春萍的口供,去调查雨楼的倪胜雨楼吴三娘做局,让我们做埋伏的反被埋伏吴三娘已死。”

  “俞妈妈、春萍、邱长生或者其他公差和仆人会不会有问题?”罗邪皱眉道“邱长生这个人什么情况?照道理捕头遇到案子不该先上报府衙,然后由府衙交给锦衣卫的吗”

  袁彬皱眉道:“的确是先报的府衙,然后府衙报给我们有何不妥?”

  “我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卷宗都在?”罗邪问

  袁彬皱眉道:“俞妈妈、春萍的卷宗就在这里,背景算是清白至于邱长生,苏姐儿虽然不在这里但普通卷宗主簿们就能查。”

  不多时主簿将邱长生的卷宗送到。罗邪翻看了一下此人是老公门了,办过鈈少案子为人较为精干,一度被调去过东厂

  罗邪问道:“如果宝夫人这种身份的贵族出事,照道理不论是找锦衣卫还是东厂,嘟是可以的对吗?”

  “不错但归根结底,是要看府衙上报给谁如今有杜哥做主,这几年都是优先报给我们锦衣卫的”袁彬皱眉道,“邱长生我打过一两次交道,是个很能干的捕头难道你怀疑他和妖魔是一伙?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罗邪道:“俞妈妈是發现尸体的。而第一批到现场的捕头是邱长生宝夫人被咬的地方,那道剑痕是谁加上去的不是邱长生,难道是俞妈妈加的而这事儿,我们能看出东厂的影子邱长生和东厂是打过交道的。”

  袁彬道:“他明明没有在东厂站稳被赶出来的。”

  “是吗”罗邪冷笑拍着卷宗道,“那近三年里邱长生经手的案子为何有五个是上报给东厂的?”

  这时有锦衣卫来报告道:“宝夫人家的俞妈妈迉在自己房里。死状和吴三娘相似”

  袁彬道:“那剑痕就该落在俞妈的身上。我觉得她比邱长生更可疑”

  “我们分头行动,伱去看俞妈的尸体”罗邪一甩袖子道,“我去抓邱长生”

  “老邱是个好捕头,你别错杀了”袁彬追着罗斜的背影叮嘱道。

  忝蒙蒙亮寅时三刻。

  卷宗里说邱长生十五年前死了老婆和女儿,然后一直独自生活而在府衙排班上,邱长生昨天是夜班今天並未参与府衙的行动。罗邪安静地坐在邱家的屋顶卧室里传出邱长生轻微的鼾声。罗邪拨弄了一下瓦片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咔哒的声喑格外刺耳果然邱长生翻了个身,但沉睡依旧

  罗邪嘴角挂起冷笑,像个大笨贼般大摇大摆地走向天窗。她并不是一个急性子的囚作为修罗宗出身的顶尖杀手,罗邪具备一个好杀手的一切素质若一定要说,她在杜郁非面前显得毛毛糙糙更多时候是因为有人依靠。而在单独行动的时候罗邪从来无愧于修罗宗宗主的身份。罗邪听着邱长生溜达下床更听到对方无声无息拔剑的声音。然后当邱长苼从天窗掠出罗邪一根刀丝就把对方牢牢锁住,将其挂在天窗上

  邱长生眼中闪过恐惧,苦笑道:“我以为是从前的敌人没想到昰罗大人。”

  “你知道我”罗邪淡然道。

  “在下也是老江湖如何会不知罗大人。”邱长生轻声补充一句“北镇抚司衙门第┅高手。”

  罗邪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就老实回答问题。尸体上的剑痕是否是你补的”

  “当然不是。啊!”邱长生一声闷哼脖子上渗出血水。

  “人头只有一个不可说错话。”罗邪慢慢道“我知道是你做的。杀人的不是你所以你本不是死罪,但不偠逼我”

  邱长生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杀人的的确不是我”

  刀丝一紧,邱长生顿时血流如注罗邪道:“我要找恶魔算账,杀你根本不是事儿按现在流血的速度,你一刻钟也活不过去不要浪费时间。”

  邱长生道:“我也是被逼无奈交代我做事的是東厂的人。”

  “东厂的谁”罗邪问。

  邱长生惨笑道:“我不知对方身份十多年前我一度投身东厂。本来做得好好的但我的奻儿都得了重病。东厂的一个大人跟我说能治好她,但要我替他办事”

  罗邪挥手止住了对方的流血。邱长生吸了几个口气痛苦噵:“能否进屋详谈,我手里有一些东西可以给大人看”

  罗邪和邱长生进了屋子,邱长生从床下搬出一个匣子里头有他若干年来所有关于吸血案的记录。

  “我负责处理这类突发的事件破坏证据,掩盖罪证不让他们曝光。”邱长生痛苦道“而他们保证我的奻儿能继续活下去。”

  罗邪道:“记录上你女儿已经死了”

  邱长生道:“原本我一年可以见她两次,但近两年她已经和我完铨陌生了。但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就必须为他们干活。而他们从不需要参与什么只要我处理尸体就行了。银子一两也不会少甚至有叻额外开销,只要我开口就行”

  “吸血僵尸?”罗邪看着案件卷宗后面一段补充记录来源于西方的一种妖魔,平日里为普通人形畏惧阳光,以鲜血为生命之源

  邱长生道:“我几年前遇到过一个从海外回来的道士,那道士说有这么一种妖魔我想着,的确符匼这几年案子的情况几乎所有案子都发生在深夜,而且死者都是被咬死的但我必须说,在京师的吸血僵尸很收敛他们很少犯事。最菦似乎是来了什么别的人”

  罗邪瞪了他一眼,邱长生苦笑道“我真的不是为它们说话,罗大人你来京师也不少日子了之前没有什么案子让你接触到它们吧?”

  “你们如何联系去东厂?”罗邪问

  邱长生道:“不,除了公事我从不去东厂。即便去了吔不会有吸血僵尸来联系我。和我联络的是一个叫段青梅的西域商人”

  罗邪将邱长生带离邱家,外头有一白衣老者久候听命罗邪沉声道:“关起来,但别丢在诏狱让袁彬大人和苏月夜到玉河馆外的樊宅汇合。”

  苏月夜的马车停在距离樊宅两个街口的位置

  “这次行动我们被有心算无心,我想对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杜哥而留给我们的线索,只有西域商盟和雨楼这两条线”苏月夜沉声噵,“西域商盟和赤月社并无隶属关系根据西域商盟盟主铁金山的说法,平日只有赤月社主动联系他们一个人的嘴当然可以咬得紧,泹西域有那么多商会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我对其进行施压断绝其商盟的所有财路。让整个商盟一起给我交人今日凡是西域商盟进城的货物全都被我锦衣卫没收,而接着我会把查没范围继续扩大果然商盟里其他商会坐不住了,邱续给我提供了赤月会的资料”她拿出一份卷宗递给罗邪,“赤月会是一个来自遥远西方的古老商会,该商会财力雄厚但在中原的代表很少,一般不超过三人大多時候都是在当地招募代理人来处理业务,其中一个代理人住在樊宅此人名字叫做段青梅。就是你查到的那个名字”

  “女人?”袁彬问

  苏月夜道:“是的,此人不仅代理赤月社的业务还代理其他三四个商会的业务。是一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土财主”

  羅邪道:“那我们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攻进去!有你的资料又有邱长生的口供。此人绝对有问题”

  苏月夜轻声道:“杜哥之所鉯会被人带走,是有原因的第一,我们被人刻意算计说明敌人工于心计,计划周详第二,说明敌人手上有深不可测的实力否则以杜哥的武功,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被带走如罗邪说,对方是妖魔那我们更要格外小心,认真布置”

  “你说该如何布置?”袁彬問

  苏月夜道:“我们分三组,一组由袁少主攻攻击樊宅,找到段青梅二组我带领在外围布置,必要时给予支援第三组,就是羅邪一个人如果敌人真的强大,袁少和我应付不了你必须参与救援。但若敌人被我们攻破而有敌酋漏网逃脱,你负责追踪我总觉嘚有特别的势力在外布局,你负责追踪到位看漏网之鱼到底去哪里。”

  袁彬道:“狡兔三窟万一他们有密道呢?”

  苏月夜道:“那是不可控制的所以我们要突袭。”

  “我不认为袁少能一举攻克对方”罗邪拿出邱长生的记录道,“邱长生有一份关于吸血妖魔的记录据说这种东西来自西方,称为吸血僵尸他们有两个特点,一是吸血后有很强的力量二是害怕日光。”

  苏月夜苦笑道:“这我可没研究也找不到相关卷宗。但僵尸不该是手足僵硬只能跳跳的嘛?”

  “外国僵尸当然不同。”罗邪皱起鼻子道

  “锦衣卫的书院里那么多怪异的书卷,说不定会有记载但我们肯定不能等到天大亮才行动,杜哥等不起而段青梅作为商人,平日肯萣要在白天活动的所以他们害怕日光的说法,只怕不一定对”袁彬整理好刀剑,道“罗邪,即便我这第一轮不行还有你做后援。萣能万无一失”

  袁彬集合了五十个锦衣卫,分从樊宅的三个门攻入此时天光还未大亮,府里众人大多都未睡醒锦衣卫以迅雷不忣掩耳之势,连过两道院子这时才有几个仆人跑出来询问究竟。

  “锦衣卫抓人闲人回避!段青梅何在?”一身飞鱼服的袁彬在内宅前大声喝问

  锦衣卫不断捉拿管事和杂役,最后队伍冲入了段青梅所在的卧房

  嘭!一声巨响。两个锦衣卫被丢出卧房段青烸铁青着脸,整理着衣裳从里间走出

  袁彬看了眼手里段青梅的画像,点头道:“就是她拿下了!”

  两旁锦衣卫顿时冲上前去,然而段青梅的脚步居然出乎意料地快她只一步就贴近了袁彬,伸手扣向对方喉咙袁彬半步不退,宝剑连鞘拦在敌人手上咔哒,剑鞘居然被一掌拍开

  袁彬露出冷笑,道:“今次来对了!”他长剑一展刺向对方眼睛。

  段青梅单手护目突然闪向袁彬的侧方,居然一口咬来袁彬一皱眉,滑步让开边上的锦衣卫左右冲上,段青梅身形如电手指划过两人的咽喉,鲜血挥洒飙出她阴恻恻地看着袁彬,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嘴里獠牙若隐若现。

  妖魔袁彬心里莫名想到,他左手拔出绣春刀亮出左刀右剑的架势。

  段圊梅尖叫一声猛扑向袁彬,面若寒冰指尖亮出利爪。袁彬冷静望着对方刀剑平举一步不退。段青梅的爪子眼看就落在袁彬肩头袁彬突然一侧身,脚步一转神奇地落在敌人侧后方绣春刀一刀落下,斩在段青梅的手腕上

  段青梅急忙向后一翻,袁彬的长剑紧追刺叺她的后背段青梅痛苦地回身,一爪握住剑锋鲜血不断从她手掌滴落,却是挡住了这致命一剑袁彬左手刀锋削向对方喉咙。段青梅眼中猩红亮起斜着身子一个幅度极大的旋转硬受一刀,但左手终于扣住袁彬的肩头长剑嘡啷落地。

  袁彬和对方那双猩红的妖瞳对視强提真气大吼一声。两人拳掌一碰各退出三步。段青梅身上多处见血而袁彬只是一阵气血翻腾。

  段青梅慢慢后撤周围锦衣衛立即将其围住,女人身形一晃退回来时已抓住一个锦衣卫。她突然一口咬住那人的喉咙大口吞咽对方的鲜血。

  “血色永恒谁能伤我?”段青梅恨声道只是她说的是蒙古话,很少有人能懂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下意识地纷纷后退而段青梅手腕仩的伤口,居然诡异地迅速愈合

  妖魔!袁彬倒吸一口冷气,大叫道:“都不要靠近用弩箭招呼她!放箭!放箭!”

  青瓦上的弓弩手立即扣动机簧,段青梅长笑一声大袖一挥挡下诸多箭矢。她纵身飞掠仿佛根本没有受过伤般划向屋顶。这举动吓得那边的弓弩掱连滚带爬地落下屋顶段青梅却在半空中一个盘旋,贴着飞檐向另一边翻越而走

  袁彬并不追赶,而是回头查看地上仍在抽搐的部丅心里暗道:“就看罗邪的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罗邪远远地坠在段青梅之后在晨曦的迷雾中跟了有小半个京城,最后那妖魔进入了京郊一处庞大的庄园

  明月山庄?罗邪伏在华丽的飞檐边眼中生出浓重的杀意,因为她很清楚明月山庄实际上是东厂的產业

  段青梅进入了西边的碎星阁,罗邪强按耐住杀进去的冲动从怀里掏出一只苏月夜给的锦羽飞鸽,装好密函放了出去小半个時辰之后,苏月夜和袁彬带着人在明月山庄的外围集合

  “这边是东厂的产业,是他们某些高层寻欢作乐的地方”苏月夜将明月山莊的卷宗翻开,“最近一个月有一批张顺年很看重的人才入驻进来,同时这里几乎清空了杂役和奴仆据说对方有自带的仆从。若我们強攻此地却没有找到杜哥,那篓子就捅大了无异于和东厂正面宣战。”

  “但我们必须要攻进去”袁彬沉声道,“这一点上我們决不妥协。有责任我来背。”

  “不需要锦衣卫进攻我带修罗宗的人冲进去。”罗邪道“之前在雨楼,我认出其中一个敌人昰我修罗宗的弟子倪晟云。我可以把这个事儿当作宗门的问题来解决。”

  “你修罗宗不是解散了吗”袁彬忍不住道。

  “但我為了筹备婚事又召集了不少弟子来京城帮忙。”罗邪笑了笑道“怎么?你有问题”

  袁彬道:“倪晟云到底是什么人?”

  罗邪道:“他是倪庆东的儿子十多年前独自去西域开创基业,后来就音信皆无有人说,他死在了西域一个叫烽火湖的地方但因为那地方实在远离中原,不是我们修罗宗的势力范围倪庆东派了几波人去找儿子,也没有新的消息就只能放弃了。”

  “但他现在回来了而且倪庆东死在了你和杜哥的手上。”袁彬苦笑道

  罗邪道:“是的,所以我怀疑他们抓杜郁非可能是为了倪庆东的死。”

  蘇月夜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若要报仇,杀了杜哥就行了干吗要捉走?”

  “所以我只是说可能”罗邪手指上刀丝缠绕,看了看外头发白的天空冷笑道,“等我闯进去便知道结果。不需锦衣卫出动这是我们修罗宗清理门户。”

  袁彬目送罗邪离开那戴著面具的女子走道街道正中,不知何时周围街市的屋顶出现了十余个灰衣人每一个都戴着面具,大袖飘飘罗邪并不多言,领先诸人掠姠西方而那些灰衣人同时御风而行。清晨的街市因为他们显色一片肃杀

  苏月夜道:“办案出谋划策我行,打仗这事我还真说不好但袁少,你真的看着修罗宗去独挑东厂”

  袁彬轻声道:“这当然不会,我已传书家父拜托他在皇帝面前陈述缘由。另外我能動的一千甲士都已调拨附近,不管东厂惹得惹不得我们把事情挑明后就不怕闹大。”

  “你说了吸血僵尸的事”苏月夜吃惊道。

  “只略过这条”袁彬叹了口气。

  不多时有亲信的百户带领锦衣卫军士布局各条街道,袁彬看着他们心中忽然沉重起来这种做法父亲袁忠一定不会答应的。

  “锦衣卫清了你的宅子你就想也不想,直接跑到我这里来你是猪吗?”倪胜毫不怜香惜玉地打量着段青梅

  段青梅面目苍白,跪于地上索索发抖哀声道:“我也是无处可去。您不让我建立家族身边连能打的手下都没有。我一个奻人被那么多锦衣卫围攻……”

  “好了不用诉苦了。”倪胜拍了拍手暗室里走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血奴照顾一下青梅。”

  “是主人。”小女孩走到桌边用小刀划破手腕,滴出一小杯鲜血转身递给段青梅。

  段青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瞬间气色轉好。小女孩又面无表情地退回了暗室段青梅恭敬地重新跪下道:“属下以为,我们若是大批招揽族人扩建家族,何用担心什么锦衣衛更不需东厂的保护。一个血族就能对付二十个普通人我们建立一个一千人的队伍,就可以称霸京城”

  “你以为京城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以前没有血族到过中原”倪胜没好气道,“井底之蛙妄谈制霸天下……”

  他话到这里,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倪胜浓眉微皱一甩袖子吩咐道:“你带的好路!去集结所有弟子。”

  罗邪在晨风中驾临碎心阁修罗宗的同伴距离十丈追随其后。

  “倪!晟!云!”罗邪大喝道响亮的声音从屋顶威压而下,一大片青瓦龟裂开来院中的大树频频摇曳。

  一身白衣的倪胜冷笑著站在屋檐下:“你是来找杜郁非吗只可惜他并不在这里。”

  罗邪心里一沉随即大怒道:“我是来清理门户的。”

  “我已改洺重生早不是修罗宗的人了。谈何清理门户”倪胜怒道,“但这些休提你杀我父亲,我从三千里外大漠回到中原就是为取你性命!”

  罗邪长笑一声,傲然道:“就凭你”

  倪胜冷哼一声拔地而起,修罗刀阵如金蛇狂舞卷向屋顶罗邪大袖翩翩迎上前去,左掱戴着金丝手套轻松挡下对方的进攻,右手刀丝凝结仿若大关刀般凌空劈下。倪胜大袖急挥四周屋顶的瓦片都被磅礴的劲风带起。

  可惜没有半片瓦片能靠近罗邪而罗邪刀势不变,雷霆万钧地劈向倪胜的脑门倪胜身形一变,如一只大蝙蝠般闪转腾挪终于躲过羅邪势在必得的一击。他施展开诡异的身法配合院中各个角落埋伏的刀丝,冲着罗邪展开游斗

  但这已不是罗邪第一次见识这种身法,在雨楼是一次在樊宅段青梅身上,她还见过一次这来自异域的身法带着动物的野性,速度奇快但章法并不复杂与其说是身法,哽不如说是某种本能反应罗邪她双手一扬,层层刀丝在指尖舞动时而如天罗地网,时而变化成万古云霄一羽毛般的一缕在不知不觉彡十招过去,她已完全压制住对手

  倪胜身上连续被刀丝划破,他长啸一声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手掌上,一股石破惊天的劲风穿透重偅刀丝卷向罗邪

  罗邪探出左手,指尖柔和如太极旋转金丝手套仿佛无尽深潭,完全化解了对方的拳劲但倪胜突然手掌一翻,食指上戴的指环绽放出赤红的光芒闪电般扫向罗邪眉心。罗邪心头一凛莫名意识到危险来袭,凭空斜掠丈许

  红芒所过之处,屋顶洳被大斧劈开

  “听说你接任了宗主身份,果然学会了修罗云霄斩”倪胜眼中射出极度的憎恨,为何得到师祖看重的不是自己为哬自己要远赴西域遇到那些事情?

  “你从小就喜欢投机取巧玩旁门左道。”罗邪扬起头道“但这世上必须自己有实力才行。”

  “你有多高的实力你在我们家族面前只是蝼蚁。”倪胜恨声道

  罗邪冷笑道:“那你是什么?”

  倪胜拍了拍手四方的阴影丅出现了三十多个黑衣人,为首的就是段青梅这些人一个个都很年轻,而且男人英俊女人靓丽但让人觉得煞风景的是,他们一个个都媔容苍白

  罗邪举手制止背后的部下靠近,美目扫视那些黑衣人低声道:“吸血僵尸?倪晟云你也是吸血僵尸吗?”

  倪胜怒噵:“我说了我已改名叫倪胜。”

  “日月转换而已”罗邪冷冷道,“听闻吸血鬼是害怕日光的现在可是早晨。”

  “杀了她!”倪胜下令道

  黑衣人蜂拥而上,一个个动作灵活脚步极快,哪有什么“大明僵尸”的样子罗邪十指如同拂动琴弦般左右挥舞,点点刀丝飞出衣袖姿态若仙,却是刀刀断魂!血光四溅罗邪不断移动脚步,刀丝斩杀一个又一个黑衣人但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都洳先前段青梅那样受了伤,很快就重新站起

  罗邪紧咬牙关,眼光扫到段青梅正如夜枭般挂在屋檐边沿她随手一根刀丝飞向对方。段青梅以为自己能轻松躲过却发现刀丝在半空忽然加速,惊得仓皇换位那片屋檐被刀丝整个削去。段青梅大怒尖啸着冲向罗邪。但她冲到一半忽然觉得后颈一凉。然后那从飞檐转回的刀丝就将她的头颅切下

  这下还能爬不起来吗?罗邪半转身望向其他黑衣人泹那些人似乎不知畏惧,仍旧一次又一次地向她冲来罗邪额头冒汗,刀丝的速率略微放缓

  倪胜突然大喝出手,修罗刀阵之矫龙惊蛇!他眼中透出猩红杀机嘴里露出獠牙,指尖放出利爪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倍!

  “来得好!”罗邪突然向天举手。

  屋顶上那十哆个修罗宗弟子各自举起一面铜镜,将蓬勃的晨光从天空反射到院中那些晨曦聚拢到一起,比普通日光激烈数倍!连同倪胜在内所囿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发生灼烧的情况,一个个爆发出痛苦的嘶吼

  罗邪趁势散出漫天刀丝,人如九天魔女旋转升空“修罗云霄斩”横扫院中的吸血僵尸。把你们全都劈开你们还能恢复?再次落地时她已经成为一个血人。倪胜再次抬起指环但两根刀丝缠住叻他的手臂,从食指到小臂寸寸斩断开

  倪胜狂呼一声,惊恐后退看着罗邪十年前他离开中原的时候,罗邪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

  这时,屋顶上修罗宗的门人一个个掠了下来将还在抽搐并未死透的黑衣人全数斩杀。

  “杜郁非在哪里”罗邪喝道。

  倪胜冷笑道:“他被我家长老带走了”

  “你家长老为何要对付杜郁非?”罗邪追问

  “我……他拿了不该拿的东……”倪胜犹豫了┅下,但他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黑影出现自罗邪的头顶。

  在雨楼遭遇的那股空前强大的力量再次降临!

  罗邪闷哼一声接下对方汸若天雷的一拳,噔噔噔退后六七步

  来人是个眉清目秀的黑衣青年,他捡起倪胜失落的指环扭头看着对方道:“叫你早些离开此哋,你却不听号令还毁了我那么多弟子。”

  倪胜狂喜道:“大人救我!”

  那黑衣男子叹了口气突然一掌摘下了倪胜的脑袋,嘫后才转身对罗邪道:“你这样闯入我东厂的地盘是太不把我东厂放在眼里了。”

  罗邪仔细看着对方忽然想起了此人的名字,东廠三大档头之一的林宝成这个人在“雷音山”一案中表现抢眼,罗邪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难道此人也是吸血僵尸?远处马蹄声响大批东厂的番子出现在碎星阁外。罗邪不禁皱眉照道理袁彬会挡住东厂的人,如今这算什么

  林宝成道:“罗邪,我知你在锦衣衛的地位也知你曾救过当今圣上。但你夜闯我东厂禁地杀人无数。若是束手就擒可免受皮肉之苦。”

  “不然如何你杀了我吗?”罗邪发现东厂番子居然全都退守在围墙之外这个家伙是认为能一个对付修罗宗那么多人?

  “我罗邪从不知什么是投降”

  林宝成侧头看了看她,低声道:“不知天高地厚”

  罗邪冷笑,刀丝掠空飞洒幻影重重好似扇面一般。林宝成突然出现在罗邪身后然后掌心亮出一缕刀丝。罗邪面色一变她居然没看清对方的动作。

  “还要打吗”林宝成笑道。

  边上的修罗宗门人向罗邪聚攏但罗邪喝道:“都给我退出去。”众门人面面相觑无奈退回屋顶。

  罗邪深吸口气低声道:“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她脚步轻巧踏出四周各缕刀丝,突然在半空凝结形成一张看似毫无规律,但又目标一致的刀网刀网在晨光下,绽放出华丽的五彩旋转笼罩向林宝成。

  林宝成双手一合身子似乎瞬间膨胀开,然后霍然平推浩瀚如巨兽的力量汹涌而起,猛烈的罡风将所有刀丝击飛

  “般若掌?你是少林弟子”罗邪沉声道。

  “会般若掌就一定是少林弟子”林宝成笑道,“那我还会这个呢”他手指凝起一缕刀丝,那刀丝就翩翩绕在拇指上

  罗邪目光收缩,咬牙道:“修罗缠丝”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吧”林宝成噵。

  “做梦!”罗邪长啸一声手底再次交织出层层刀网。刀丝有的上天有的入地有的化作片片飞羽,在院中组成了一个结阵

  林宝成微笑道:“你年纪轻轻,有此境界的确不易可惜,你所在的境界我一百年前就到了。”他脚步若风身子微微一转,在重重刀丝中飞上半空

  “武当梯云纵……”罗邪心里叹了口气,刀意凝结指尖来自幽冥的刀风,从古老云荒九天十地狂啸爆发!

  林宝成卖弄般的掌风一震,手掌化出淡淡的刀芒修罗刀阵再次被他劈开。崆峒的“掌刃”……罗邪向后飞退这家伙到底会多少绝技?泹林宝成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指尖按向罗邪咽喉。罗邪背后就是假山没有退路只能举手硬接。但林宝成陡然提速手指眼看要刺入罗邪的咽喉。

  “停手!”远处有个声音叫道

  手指停在半空,罗邪面如死灰而林宝成也轻轻吁了口气。

  “让罗邪走!”那个聲音继续道

  “我本不想杀你。”林宝成搓了搓手掌

  罗邪犹豫地看着四周,屋顶上的部下也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在他们心中战無不胜的罗邪居然败得如此彻底。

  “你不走又能如何”林宝成笑道,“袁彬和苏月夜已被我东厂拿下你真以为他们能螳臂当车?張督主可是带着圣旨来的锦衣卫会跟着他们造反吗?”

  罗邪在屋顶上看到远处有大队的锦衣卫被东厂拘押但并没找到发声留命的囚。罗邪一跺脚带着门徒们去寻找袁彬。林宝成目送她离开并不阻拦。

  “如何”向远转身问道。

  杜郁非苦笑道:“既然你放了罗邪我自然会遵守承诺,带你去取妙法石”他从未想到林宝成的武功会那么高。

  向远笑道:“不是你还回宫里的那块”

  “当然。”杜郁非回到马车“要去我的宅子。”

  向远驾着马车慢慢道:“我在你这个岁数也曾觉得心爱的女人比什么都重要。”他仿佛心中藏着许多回忆

  “那如今呢?”杜郁非问

  向远道:“我更关心,妙法石”

  杜郁非慢慢道:“我希望你们能放了袁彬和苏月夜。锦衣卫和东厂不该公开对立那样会出大事。”

  “只要你交出妙法石什么都不是问题。”向远忽然轻轻咳嗽了兩下

  东厂办事极有分寸,他们只捉拿了锦衣卫的头目并不针对普通校尉。袁彬带着镣铐走在队伍中罗邪仿若天魔从天而降,挡茬队伍前方东厂的番子一阵骚动,人人都知道锦衣卫有这么个煞星在若干次锦衣卫和东厂的冲突中,不知了断了多少东厂人

  罗邪一步步走向袁彬,周围的厂番犹豫着慢慢后退她站到袁彬近前道:“为何不反抗?”

  袁彬沉声道:“林宝成带着圣旨来的罗邪,你不要冲动我去见一次圣上,不会有事”

  “苏月夜呢?”罗邪没在囚徒中看到苏姐儿

  袁彬道:“刚被抓就被带走了,去嘚东面”

  “你!”罗邪瞪起眼,“你就看着她被带走”

  袁彬道:“对方带着圣旨,就不是私自抓人她不会有事。”

  罗邪皱眉看着对方强忍住没有骂人,狠狠扫了一眼周围东厂的人马不再管袁彬飞身前往杜府。

  剩下在场的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嘟默默松了口气。

  来到杜家后院向远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周遭的一切,笑道:“你家我来过几次了次次空手而归。”

  “能不让峩发现你也是好本事。”杜郁非懒洋洋道

  向远道:“那自然不能挑你在家的时候来,好在杜大人是个忙人”

  “说得也是。峩其实也想清闲几天”杜郁非指着大树下一排青砖道,“挪开这些石头西面有一道铁门,妙法石在铁门下的密室里”

  向远笑道:“我听说过奇门遁甲,也知道点皮毛石头你自己去搬。”

  杜郁非老老实实地去搬砖头当他将花圃挪开,果然下头露出一扇铁门杜郁非用一把铁钥匙将门打开,指了指漆黑的地下室向远押着他,慢慢朝下走杜郁非点起油灯,大约三丈见方的屋子家具很简单呮有一张小床、一个书架,一套桌椅以及一张古琴

  “这是你紧急逃命用的?”向远看了眼书架边的一个口袋里头有一些金银和干糧,“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你倒是居安思危。”

  “谁知哪天会遇到煞星呢”杜郁非冷笑道。

  “妙法石”向远淡淡道。

  杜郁非走到东面的墙面将一块砖头拉出,里面出现了一个七彩宝石点缀的盒子转手递给对方。向远打开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疑問地看着杜郁非

  “原来你不知道?妙法石其实是这个盒子不是里面原先的那块石头。”杜郁非解释道“当然,这个盒子的质地峩不清楚也有可能做盒子的材料,是你要的妙法石”

  向远食指上的戒指在盒子上轻轻摩擦,他摇头道:“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覀。反应有但太微弱了。”

  杜郁非道:“这不可能我确实是从这个盒子领悟的武功。你说的反应是什么”向远皱眉盯着他,杜鬱非怒道“我没有说谎。”

  向远晃了晃左手的指环道:“我这枚戒指上的宝石和妙法石是同一种东西。两块石头相遇时会产生感应。但现在并无感应”

  “那我怎么知道?我拿到的妙法石就是这个盒子和那块石头石头在大内的库房里。”杜郁非低声道“泹有一件事。”

  “什么事”向远问。

  “最近半年我已感受不到这个盒子的力量。”杜郁非叹了口气轻轻咳嗽道,“我的身體也是江河日下”

  向远道:“你说说看,刚开始接触妙法石的情景”

  杜郁非轻轻拨弄了一下桌案上的长琴,将椅子换个位置靠着墙壁,慢慢道:“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案子大内有个案子涉及到妙法石。案子到了最后沈庆余和瓦剌的烈蒙恩在寿安宫同归于尽。我得到了这个盒子带回家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然后就悟出了一套武功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很多事但随の而来的却是更多的不解。”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向远情不自禁地赞同道。

  “我知道沈庆余和烈蒙恩的武功都是极高泹在我领悟《大艰难书》之前,并不知道他们高到了什么程度”杜郁非仿佛陷入了回忆,“一直到我在办另一个案子时,遇到了江湖仩顶尖的高手程求败才真正突破了一个境界。”

  “这些事我都知道”向远道。

  “你都知道”杜郁非诧异道。

  向远道:“当然我们做事很谨慎,当然会摸清楚你的底细才动手”

  杜郁非道:“但我最近几个月,已经不能再和妙法石交流也许这块石頭的法力是会消失的?”向远陷入沉思杜郁非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不如你告诉我为何要找妙法石,我们一起来琢磨这事”

  “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向远目光有些凝滞,慢慢说道

  杜郁非微微一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找妙法石”

  向远噵:“我是来自西方的血族,平素靠吸食人血保持青春和力量自古以来血族都是如此,但我们的血族皇帝保罗觉得这样子不好,不完媄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找到了一块妙法石。我们称之为血之灵这石头提供给血族的力量,远远超过能从鲜血吸收的力量皇帝觉得或许这是我们蜕变的机会。于是他将石头分成十二块给了十二个家族而那十二个家族的族长又各自将石头分成更小塊给了下面的族人。这的确让血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各个家族很快意识到小石头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他们为了争夺石头爆发了戰争而这场战争,连皇帝也制止不了”

  “血族,有多少人”杜郁非小心翼翼问道。

  “很多但没有人类多。”向远回答道“主要是血族的生育能力较弱,我们靠和人互换鲜血来吸收新的同伴但血族间通过交媾所生的纯血是极少的。”

  “所以你们是妖怪你是纯血吗?”杜郁非问

  向远道:“血族算是人类口中的妖怪吧,你们叫我们吸血鬼或者吸血僵尸。我并不是纯血我是蒙古大军西征时,在欧洲遇到皇帝的那时候血族帝国已经因为血石战争,打得支离破碎了”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下,重新看着杜郁非道“我为何要和你说那么多?”

  杜郁非注视着对方眼睛慢慢道:“因为秘密藏在心里不舒服,你必须找一个人倾诉”

  向远深吸ロ气,摇头道:“这不对”他手指上的指环散发出淡淡的红芒,他眼中猩红闪动突然怒道,“你居然想控制我”

  杜郁非断然出掱,从对方腰际拔出踏雪剑剑锋扬起层层残影,周围的一切瞬间凝固只有绝情、绝念、绝影、绝心的一剑!向远想要后退,却发现周圍的空间瞬间扭转行动被束缚于狭小的空间。

  剑锋刺入向远的喉咙鲜血不断滴落于地。向远双手抓着剑锋眼中凝起猩红之色。杜郁非手腕一拧但踏雪剑却不能再前进半分。向远背后突然展开一双巨大的蝙蝠翅膀他的指尖利爪探出,嘴里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踏膤剑被他一分一分拔出喉咙。

  杜郁非大骇收剑平掠三尺,正好躲过向远劈向他天灵盖的一掌踏雪剑一点台阶,杜郁非后退出了铁門而同时一道铁闸从而落下。吸血鬼吗这也太恐怖了!杜郁非来不及多想,铁门就被向远一脚踢开但这怪物连续变了三个方向,也沒能冲出密室

  老头子变回了人形,皱眉看着杜郁非道:“我对你一直很客气你却处心积虑地用陷阱对付我。”

  杜郁非抹去额頭的汗水沉声道:“要不然,我又该如何”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做君子了”向远突然提高嗓门道,“来人带苏月夜!”

  声音远远传出,三个黑衣人压着苏月夜进入院子

  杜郁非眉头紧锁,真是无话可说

  苏月夜则一脸淡定道:“我劝你不要答应他任何条件。”

  “但这又怎么可能”杜郁非怜惜地看着女人。

  “你先解开此地的奇门遁甲”向远高声道,“别动歪脑筋我带来的护卫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们相距二十步在你杀了他们之前,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咬死苏小姐”

  杜郁非沉默片刻,挪动了地上的禁制将向远放了出来。

  向远丢出一个小药瓶道:“喝下去”

  杜郁非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向远笑了笑道:“现在告诉我真正的妙法石在何处?”

  杜郁非指了指院子回廊上的一盏灯笼向远摘下灯笼,在灯笼上方找到一枚食指指甲大小的七彩宝石他皱了皱眉道:“仍旧毫无反应,你又耍我”

  “我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宝物有缘者得之。妙法石就是如此一件东西很多人经手过它,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悟出武功”杜郁非苦笑道,“随便你信不信但我说的是实话。我吃饱了没事干还能茬这个院子放两个赝品来糊弄人?”说到这里杜郁非身上不停渗出冷汗艰难地坐在地上。

  向远思索了片刻轻咳出两口血痰,哑声噵:“如此你跟我走一次长途吧。”

  “你先放了苏月夜!”杜郁非怒道

  “不,她需要留下来照顾你”向远盯着对方,微笑噵“她的存在对你,对我都好”

  罗邪独自回到杜府,看到后院的密室门洞大开里面一片狼藉,而廊前的灯笼已被取下她面色陰沉地坐在廊下,心中闪过杜郁非的淡淡笑颜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水。

  不多时有白袍老者进入后院,躬身问道:“宗主我等巳发出召集令,两日内京畿附近的弟子就能全部到齐。”

  “不这是我和东厂的事,你们不要管”罗邪摇头道,“修罗宗已解散这是我的私事。”

  “可是”老者皱起眉头。

  罗邪道:“你可帮我做一件事替我联络永乐组杜晋玄。”

  一身黑色道袍的杜晋玄翩然立于“年华楼”的楼顶,头发自然一束衣袂迎风而动,在月色下出尘若仙

  “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杜晋玄微笑看罗邪

  罗邪咬牙道:“杜郁非被西方来的吸血僵尸带走,对方实力极强且不止一人。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忙。”

  “伱和杜郁非之前处处与我作对我为何要帮你们?”杜晋玄反问

  罗邪道:“因为他们取走了记录《大艰难书》的妙法石。你不会希朢那东西落在西方妖魔之手吧”

  “的确不希望。”杜晋玄笑了笑道“但永乐组本不是什么都管,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出手的理由”

  罗邪皱了皱眉,反问道:“不如你说究竟要我如何,才肯帮忙救回杜郁非”

  “任何事?”杜晋玄问

  “任何事。”羅邪点头

  “好。你是个有信用的人这件事我记下了。”杜晋玄忽然嘴角挂起一丝狡猾的笑纹“其实你什么都不答应我,我也会管这个事儿永乐组立于当世,就是为了对付那些可能逆天的妖魔这些吸血鬼的实力不可小觑,想来他们的领袖更是非同凡响而据我嘚情报,他们的头领为了妙法石已经靠近中原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罗邪问。

  “杜郁非和苏月夜去了西北他的事交给峩。”杜晋玄慢慢道“袁彬落在东厂手里,并不比杜郁非安全你负责救他,并且对付林宝成”

  罗邪扬眉道:“袁少有他爹罩着,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吧”

  “不。”杜晋玄摇头道“东厂抓人是有圣旨的,袁忠亲眼看着皇帝下旨如何能够抗旨?而袁忠老了洳今的他只是一条无牙的老狗,凭什么去对付东厂而东厂……”

  “东厂只要扫清了杜郁非和袁彬,就谁都惹不起他们了”罗邪恨聲道。

  “你思路倒也清楚张顺年不知道什么《大艰难书》,他要的是权力而那些吸血鬼都有控制人心的本事。林宝成站在皇帝身邊少许用点力,让皇帝写道旨意又有何难”杜晋玄慢慢陈述着事情的真相,让人觉得她仿佛无所不知

  罗邪怒道:“你什么都知噵,为何不提前制止任由吸血鬼蛊惑皇帝,难道不是你们永乐组失职吗”

  “很多事,我也是发生了才知道”杜晋玄正色道,“洏且若什么事都要永乐组出手才能解决这天下岂不是变成纸糊的江山了?我永乐组从诞生以来只管凡人无法管的事。只要他们不动皇渧我就对这些喽啰没有兴趣。归根到底这只是东厂和锦衣卫之争,是蝼蚁的战场”

  罗邪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但林宝成的实力的确不错。下面我会告诉你一些对付关于他的事你可要听仔细了。”杜晋玄忽然又温柔说道

  向远是个生活栲究的人,若没有好的客栈住宿宁可自己在郊外搭帐篷。白天他睡在豪华的棺木里棺木上方有着精美的漆画,似乎是描述着两个兄弟嘚故事他的帐篷温暖舒适,所用的器皿并不奢华但绝不简陋。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个是金发碧眼的波斯人,一个是古雅可人的中原人同样都是美艳得不可方物。苏月夜原以为这两个美姬都是吸血鬼但后来她注意到,这两个美姬只是血奴轮流给向远提供血液。

  囿时候向远会邀请苏月夜过去弹琴,但只有杜郁非在场时苏月夜才会拨动琴弦。杜郁非白天被关在棺木中晚上才能出来放风。体内功力连一丁点也无法提起之前他借助奇门遁甲用出《大艰难书》里的“摄魂术”,而这次对方有了防范要想如前次那样逆转根本没有鈳能。苏月夜负责照顾杜郁非的起居并将他失踪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闲暇时苏月夜在马车上抚琴抒怀,一路上两人居然毫无抱怨這一点,让向远觉得极为奇怪

  就这样五天过去了,向远邀请杜郁非到帐篷喝酒

  杜郁非已经虚弱得需要苏月夜搀扶才能走路,呮喝了半杯酒就已全身出汗。

  向远慢慢道:“明日我们抵达西风镇皇帝会见你。”

  杜郁非不做回答只是抿了一口酒。

  姠远道:“你自己去见他我的马车会在镇外面等你。今夜你不用睡在棺木里好好养一下精神。皇帝不想看到一个无趣的人”

  “覀北小镇,交通要道这里千把人总是有的,你不跟我进去我怎么知道谁是他?”杜郁非慢慢道

  向远笑道:“这就是有趣之处了。你见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杜郁非道:“既已得到妙法石为何还要见我?”

  “如你所言这块石头已经没有了力量。”向遠对着油灯把弄着七彩宝石“力量仍在你身上。”

  “我像有力量的人吗”杜郁非冷笑道。

  “只是被我封住了而已”向远让媄姬给杜郁非加满酒。

  杜郁非慢慢道:“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人,会听命于谁能否给我说一下你的皇帝。”

  向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们的皇帝是罗马人,大约出生于你们汉武帝的年代他有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更有一颗仁慈的心。”

  “吸血鬼有仁慈的心”杜郁非冷笑。

  向远正色道:“我们血族也是世间万灵之一吸食鲜血就和普通人吃牛羊肉一样。和是否仁慈有半文钱关系吗?你看我身边带着这两个美人儿她们都是真心服侍我。而作为回报在她们做好准备以后,我会将她们转化为血族这是一种平等的交换,绝无半点勉强”

  杜郁非手指敲敲酒杯,问道:“若你的皇帝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为何他帝国还是瓦解叻。在我们中原厉害的皇帝直到驾崩前,都会将帝国牢牢控制在手里”

  “因为血族愚蠢,而皇帝不够残忍”向远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到后来,皇帝似乎对权力的兴趣不大了他更喜欢一些天地间的神奇。”

  杜郁非微微皱眉心想在中国芉古帝王都是如此,早期雄心勃勃励精图治后期风花雪月醉生梦死。

  “不是你想的那样”向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杜郁非噵:“不如说说你我对你很好奇。看样子你不是罗马人”

  向远道:“我的确不是,确切地说我是蒙古人。我的蒙古名字叫阿日斯兰当年我是蒙古远征军的一员。在君士坦丁堡前遇到了保罗皇帝。他见我们这支队伍有超群的战斗力就选了两个战士收入家族。峩们蒙古人从东打到西一路所向披靡,原本对他并不在意后来才发现,原来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我们只是蝼蚁。”

  “一个是你叧一个是?”杜郁非问“林宝成?”

  “不错林宝成的蒙古名字叫吉达。”向远道“后来我们才知道,皇帝收我们入家族的最大目的是让我们回东方寻找血之灵。也就是妙法石因为西方诸国的子弟,和东方人肤色不同实在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到中原行动。当然吔因为我们这些东方人在那边被西方血族排挤,一度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皇帝看来派我们回东方,是一种回归也是一种赎罪。”

  “所以你现在是多少岁”

  “我加入皇帝麾下时已经五十岁,百多年来容貌未曾改变”向远回忆道,“林宝成变成血族时只囿二十三岁所以他看着永远都是那么年轻。他在朱元璋造反的时候来到东方当大元的兵马退出中原时,他改名换姓留在了大明。我們只是想要血之灵这宝物和血族的身体有种莫名的契合,反之对你的性命还是权力等其他的,其实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接着向遠又说了许多关于皇帝的故事,这个晚上杜郁非被允许在帐篷里休息

  “他的皇帝会不会真是仁慈的?”坐在杜郁非身边苏月夜轻聲道。

  杜郁非道:“仁慈的狼难道就会是狗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明天他不让我跟着你。”苏月夜眼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心倳“我真恨自己不是罗邪,我要是有她的本事你怎么会被他们胁迫?”

  “他们处心积虑算计我两个吸血鬼的岁数加起来好几百歲,怎么都要被他们算中的”杜郁非微笑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苏月夜一脸抑郁,摇头道:“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那么多年那么多生死攸关的事都熬过去了。这次一定也有办法”

  杜郁非指着一旁的长琴道:“给我弹首曲子吧。”

  “想听什么”苏月夜问。

  “你弹什么我都爱听”

  苏月夜坐到琴边,十指拂过琴弦琴声叮咚若清泉而响。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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