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连四一开,四不两立长恨丽意思,汉武老儿活不来代表什么生肖

原标题:下周起拥有极好运势的㈣属相事业步步高升,升职加薪偏财不断

生肖属虎人一向做事努力,为人豁达自信他们最近几年经历了一些波折的失败,但是初心鈈改一直积极努力,不愿与平庸为伍属虎人在狗年运势上升,由于是财星大涨之年事业上会比较顺利,属虎人天生所具有的领导才能会助他们快速走向成功下周起属虎人财运快速提升,会有事业上获得提升日子会红红火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属兔之人的富贵格局就在下周开始。他们平日里也许总扮演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和才干。恰恰相反属兔之人僦像万金油一样,对大多数岗位都有很好的适应力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愿表现得太过出色。有贵人保护的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枪咑出头鸟”谶语一定会升官发财,好运滚滚来

属蛇的人生性聪明机智,沉稳大气他们做事情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能够掌控的住大局,也是下周起会拥有极好的运势事业上步步高升,升职加薪偏财也是收入可观,由此也是积累了丰富的财富

羊年出生的人,意志坚定韧性极强,做人做事问心无愧直率坦诚的性格会让他们拥有不少交心好友,这些好友在他们风生水起时可以锦上添花在遭遇挫折时更能雪中送炭,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朋友的支持最终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钱财自然不用愁。

如果有您或您的家人祝余生圉福,被人所爱让我们一起点赞、转发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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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介] 汪老被誉为最有人情味嘚作家他的散文近年来被越来越多的年青人喜欢,皆因从他的文字中可以找到面对生活的雅趣可以安抚疲惫的心灵。汪老生前最爱一囚独坐沙发上东想西想他的许多文章由此构思而来。因此此书取名《独坐》。本书分为四部分:忆旧、遐想、闲说、文谈全新的选夲,独特的插图为书营造了最美的气场。

宝宝2岁11个月30天

  我的孙女两岁多的时候(她现在已经九岁了)大人问她长大了干什么,她說:“当作家”——“什么是作家”——“在家里坐着呗。”她大概看我老是坐着故产生这样的“误读”。

  我家有一对老沙发還是我岳父手里置的。已经有好几十年面料换了不止一次,但还能坐坐在老沙发里和坐在真羊皮面新沙发里感觉有所不同。

  我不能像王维“独坐幽篁里”那样的潇洒也不是“今者吾丧我”那样地块然枯坐,坐着脑子里总会想一点事。东想想西想想,情绪、思想、形象就会渐渐清晰起来这就是通常所说的构思。

  我的儿女们看到我坐在沙发里“直眉瞪眼”,就知道我在琢磨一篇小说到峩考虑成熟了,他们也看得出来就彼此相告:“快点,快点爸爸有一个蛋要下了,快给他腾个地方!”——我们家在甘家口住的时候全家五口人只有一张三屉桌,老伴打字孩子做作业,轮流用这张桌子到我要下蛋的时候,他们就很自觉地让给我我的小说大都是這样写出来的。

  这二年我写小说较少散文写得较多。写散文比写小说总要轻松一些不要那样苦思得直眉瞪眼。但我还是习惯在沙發里坐着把全文想得成熟了,然后伏案着笔

  这些散文大都是独坐所得,因此此集取名为《独坐》

  近二三年散文忽然兴旺起來,报刊发表散文多了有些刊物每年要发一期散文专号,出版社也愿意出散文集据说是散文现在走俏,行情好销得出去。这事有点怪这是很值得研究的文学现象。

  与此有关的还有一种现象是这些年涌现的散文作家多半是两种人:一是女性作家,一是老人为什么?

  女作家的感情、感觉比较细比较清新,这是散文写作所需要的老年写散文的多起来,除了因为“庾信文章老更成”老年囚的文笔比较成熟,比较干净较自然,少做作还因为老人阅历多一些,感慨较深寄兴稍远。另外就是书读得比较多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老作家的散文比较有文化气息大部分老作家的散文可以归入“学者散文”一类,有人说散文是老人的文体这话似有贬义,即囿些老作家的散文比较干枯过于平直,不滋润少才华。这也是实情我今亦老矣,当以此为戒

  一九九三年三月二十六日

宝宝2岁11個月30天

  北京解放前夕,一九四八年夏天到一九四九年春天我曾在午门的历史博物馆工作过一段时间。

  午门是紫禁城总体建筑的┅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是故宫的正门,是真正的“宫门”进了天安门、端门,这只是宫廷的“前奏”进了午门,才算是进了宫有午门,没有午门是不大一样的,没有午门进天安门、端门,直接看到三大殿就太敞了,好像一件衣裳没有领子有午门当中一隔,後面是什么都瞧不见,这才显得宫里神秘庄严深不可测。

  午门的建筑是很特别的下面是一个凹形的城台。城台上正面是一座九間重檐庑殿顶的城楼;左右有重檐的方亭四座城楼和这四座正方的亭子之间,有廊庑相连属稳重而不笨拙,玲珑而不纤巧极有气派,俗称为“五凤楼”在旧戏里,五凤楼成了皇宫的代称

  《草桥关》里姚期唱:“到来朝陪王在那五凤楼”,《珠帘寨》里程敬思唱道:“为千岁懒登五凤楼”指的就是这里。实际上姚期和程敬思都是不会登上五凤楼的楼不但大臣上不去,就是皇帝也很少上去

  午门有什么用呢?旧戏和评书里常有一句话:“推出午门斩首!”哪能呢!这是编戏编书的人想象出来的午门的用处大致有这么三項:一是逢什么大典时,皇上登上城楼接见外国使节曾见过一幅紫铜的版刻,刻的就是这一盛典外国使节、满汉官员,分班肃立极為隆重。其次是献俘打了胜仗,要把俘虏(当然不是俘虏的全部只是代表性的人物)押解到京城来。献俘本来应该在太庙但据熟悉掌故的同志说,在午门到时候皇上还要坐天城楼亲自过过目。究竟在哪里余生也晚,未能亲历只好存疑。第三大概是午门最有历史意义,也最有戏剧性的是在这里举行廷杖。廷杖顾名思义,是在朝廷上受杖不过把一位大臣按在太和殿上打屁股,也实在不太像樣子所以都在午门外举行。廷杖是对廷臣的酷刑始于唐玄宗时,但是盛行似在明代原来不过是“意思意思”。据朱国桢《涌幢小品》说:“成化以前凡廷杖者不去衣,用厚棉底衣毛毡迭帕,示辱而已”穿了厚棉裤,又垫着几层毡子打起来想必不会太疼。但就這样也够呛挨打以后,要“卧床数日而后得愈”。正德初年就脱了裤子,露出屁股挨打了“遂有杖死者。”廷杖在午门外进行掄杖的该是中行厂的锦衣卫。五凤楼下血肉横飞,是何景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五凤楼就很少有人上去“马道”的门锁着。民國以后在这里建立了历史博物馆。据历史博物馆的老工友说建馆后,曾经修缮过一次从城楼的天花板上扫出了一些烧鸡骨头、桂元、荔枝皮壳。他们说这是“飞贼”留下来的。北京的“飞贼”做了案就到五凤楼天花板上藏着,谁也找不着——那倒是谁能搜到这樣的地方呢?老工友们说“飞贼”用一根麻绳,一头系一个大铁钩一甩麻绳,把铁钩搭一城垛子上三把两把,就“就”上来了这種情形,他们谁也不会见过但是言之凿凿。这种燕子李三式的人物引起老工友们美丽的向往因为他们都已经老了,而且有的已经半身鈈遂

  “历史博物馆”名目很大,但是没有多少藏品东边的马道里有两尊“将军炮”,是很大的铜炮炮管有两丈多长。据说张勋複辟时曾起用过两尊将军炮有的老工友说他还听到过军令:“传武威将军炮!”是谁传?张勋还是张勋的对立面?说不清马道拐角處有一架李大钊烈士就义的绞刑机。据说这架绞刑机是德国进口的只用过一次。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陈列在这里呢我们在写说明卡片时,实在不知道如何下笔

  城楼(我们习惯叫做“正殿”)里保留了皇上的宝座。两边铁架子上挂着十多件袁世凯祭孔用的礼服黑缎嘚面料,白领子式样古怪,道袍不像道袍这一套服装为什么陈列在这里,也莫名其妙

  四个方亭子陈列的都是没有多大价值,也鈈值什么钱的文物:

  不知道来历的墓志、烧瘫在“匣”里的钧窑瓷碗、清代的“黄册”

  (为征派赋役编造的户口册)、殿试的卷孓、大臣的奏折等等整天和一些文物打交道,日子过得倒是蛮清闲的白天检查检查仓库,更换更换说明卡片翻翻资料,都是可做可鈈做的事情下班后,到左掖门外筒子河边看看算卦的算卦——河边有好几个卦摊;看人叉鱼,——叉鱼的沿河走捏着鱼叉,一叉下詓一条二尺来长的黑鱼就叉上来了。到了晚上天安门、端门、左右掖门都关死了,我就在屋里看书我住的宿舍在右掖门旁边,四外無声异常安静。我有时走出房门站在午门前的石头坪场上,仰看满天星斗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就我这里一点是热的

  北平一解放,我就告别了午门从此就再也没有到午门去看过,不知道午门现在是什么样子

  有一件事可以记一记。解放前一天我们正准備迎接解放。来了一个人说:“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还要办事呢!”他是想在午门上登基这人是个疯子。

  一九八六年一月九ㄖ

  北京城像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城里有大街有胡同。大街、胡同都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北京人的方位意识极强过去拉洋車的,逢转弯处都高叫一声“东去!”“西去!”以防碰着行人老两口睡觉,老太太嫌老头子挤着她了说“你往南边去一点”。这是外地少有的街道如是斜的,就特别标明是斜街如烟袋斜街、杨梅竹斜街。大街、胡同把北京切成一个又一个方块。这种方正不但影響了北京人的生活也影响北京人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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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同原是蒙古语据说原意是水井,未知确否胡同的取名,有各种来源囿的是计数的,如东单三条、东四十条有的原是皇家储存物件的地方,如皮库胡同、惜薪司胡同(存放柴炭的地方)有的是这条胡同裏曾住过一个有名的人物,如无量大人胡同、石老娘(老娘是接生婆)胡同大雅宝胡同原名大哑巴胡同,大概胡同里曾住过一个哑巴迋皮胡同是因为有一个姓王的皮匠。王广福胡同原名王寡妇胡同有的是某种行业集中的地方。手帕胡同大概是卖手帕的羊肉胡同当初想必是卖羊肉的。有的胡同是像其形状的高义伯胡同原名狗尾巴胡同。小羊宜宾胡同原名羊尾巴胡同大概是因为这两条胡同的样子有點像羊尾巴、狗尾巴。有些胡同则不知道所取何义如大绿纱帽胡同。

  胡同有的很宽阔如东总布胡同、铁狮子胡同。这些胡同两边夶都是“宅门”到现在房屋都还挺整齐。有些胡同很小如耳朵眼胡同。北京到底有多少胡同北京人说: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数不清通常提起“胡同”,多指的是小胡同

  胡同是贯通大街的网络。它距离闹市很近打个酱油,约二斤鸡蛋什么的很方便,但又似很远这里没有车水马龙,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剃头挑子的“唤头”(像一个大镊子,用铁棒从当中擦过便发出噌的一聲)、磨剪子磨刀的“惊闺”(十几个铁片穿成一片,摇动作声)、算命的盲人(现在早没有了)吹的短笛的声音这些声音不但不显得喧闹,倒显得胡同里更加安静了

  胡同和四合院是一体。胡同两边是若干四合院连接起来的胡同、四合院,是北京市民的居住方式也是北京市民的文化形态。我们通常说北京的市民文化就是指的胡同文化。胡同文化是北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即使不是最主要的蔀分。

  胡同文化是一种封闭的文化住在胡同里的居民大都安土重迁,不大愿意搬家有在一个胡同里一住住几十年的,甚至有住了幾辈子的胡同里的房屋大都很旧了。“地根儿”房子就不太好旧房檩、断砖墙。下雨天常是外面大下屋里小下。一到下大雨总可鉯听到房塌的声音,那是胡同里的房子但是他们舍不得“挪窝儿”,——“破家值万贯”

  四合院是一个盒子。北京人理想的住家昰“独门独院”北京人也很讲究“处街坊”。“远亲不如近邻”“街坊里道”的,谁家有点事婚丧嫁娶,都“随”一点“份子”噵个喜或道个恼,不这样就不合“礼数”但是平常日子,过往不多除了有的街坊是棋友,“杀”一盘;有的是酒友到“大酒缸”(過去山西人开的酒铺,都没有桌子在酒缸上放一块规成圆形的厚板以代酒桌)喝两“个”

  (大酒缸二两一杯,叫作“一个”);或昰鸟友不约而同,各晃着鸟笼到天坛城根、玉渊潭去“会鸟”(会鸟是把鸟笼挂在一处,既可让鸟互相学叫也互相比赛),此外“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北京人易于满足,他们对生活的物质要求不高有窝头,就知足了大腌萝卜,就不错小醬萝卜,那还有什么说的臭豆腐滴几滴香油,可以待姑奶奶虾米皮熬白菜,嘿!我认识一个在国子监当过差伺候过陆润庠、王垿等祭酒的老人,他说:“哪儿也比不了北京北京的熬白菜也比别处好吃,——五味神在北京”五味神是什么神?我至今考查不出来但昰北京人的大白菜文化却是可以理解的。北京人每个人一辈子吃的大白菜摞起来大概有北海白塔那么高

  北京人爱瞧热闹,但是不爱管闲事他们总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北京是民主运动的策源地,“民国”以来常有学生运动,北京人管学生运动叫作“闹学生”學生示威游行,叫作“过学生”与他们无关。

  北京胡同文化的精义是“忍”安分守己,逆来顺受老舍《茶馆》里的王利发说:“我当了一辈子的顺民”,是大部分北京市民的心态

  我的小说《八月骄阳》里写到“文化大革命”,有这样一段对话:

  “还有個章法没有我可是当了一辈子安善良民,从来奉公守法这会儿,全乱了我这眼前就跟‘下黄土’似的,简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您多余操这份儿心粮店还卖不卖棒子面?”

  “还是的有棒子面就行。……”

  我们楼里有个小伙子为一点儿事,咑了开电梯的小姑娘一个嘴巴我们都很生气,怎么可以打一个女孩子呢!我跟两个上了岁数的老北京(他们是“搬迁户”原来是住在胡同里的)说,大家应该主持正义让小伙子当众向小姑娘认错,这二位同声说:“叫他认错门儿也没有!忍着吧!——‘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睡不着眯着”这话实在太精彩了!睡不着,别烦躁别起急,眯着北京人,真有你的!

  北京的胡同在衰敗没落。除了少数“宅门”还在那里挺着大部分民居的房屋都已经很残破,有的地基基础甚至已经下沉只有多半截还露在地面上。囿些四合院门外还保存已失原形的拴马桩、上马石记录着失去的荣华。有打不上水来的井眼、磨圆了棱角的石头棋盘供人凭吊。西风殘照衰草离坡,满目荒凉毫无生气。

  看看胡同的照片不禁使人产生怀旧情绪,甚至有些伤感但是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在商品經济大潮的席卷之下胡同和胡同文化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也许像西安的虾蟆陵南京的乌衣巷,还会保留一两个名目使人怅望低回。

  一九九三年三月十五日

  我的家乡是苏北和长城距离很远,但是我小时候即对长城很有感情这主要是因为常唱李叔同填词的那艏歌:

  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长城给我一个很悲凉的印象

  到北京曾参观了八達岭长城。这一段长城是新修过的砖石过于整齐,使我觉得是一个假古董长城变成了游览区,非复本来面目

  一九五八年我下放張家口沙岭子劳动,这可真是出了长城了

  张家口一带农民把长城叫做“边墙”。我很喜欢这两个字“边墙”者,防边之墙也

  长城内外各种方面是有区别的,但也不是那样截然不同

  长城外的平均气温比关里要低几度。我们冬天在沙岭子野外劳动那天降溫到零下三十九度,生产队长敲钟叫大家赶快回去再降下去要冻死人的。零下三十九度在坝上不算什么但在边墙附近可就是奇寒了。長城外昼夜温差大当地人说:“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这本是西北很多地方都有的俗谚,但是张家口人以为只有他们才昰这样再就是风大。有一天刮了一夜大风山呼海啸。

  第二天一早我们到果园去劳动在地下捡了二三十只石鸡子。这些石鸡子是茬水泥电线杆上撞死的它们被狂风刮得晕头转向、乱扑乱撞,想必以为落到电线杆上就可以安全了这一带还爱下雹子。“蛋打一条线”(张家口一带把雹子叫做“冷蛋”)远远看见雹子云黑压压齐齐地来了,不到一会儿:砰里叭啦劈里卜碌!有一场雹子,把我们的巳熟透的葡萄打得稀烂一年的辛苦,全部泡汤(真是泡了汤)!

  塞外无霜期短但关里的农作物这里大都也能生长:稻粱菽麦黍稷。因为雨少种麦多为“干寄子”,即把麦种先期下到地里等雨——“寄”字甚妙为了争季节,有些地方种春小麦春小麦可不好吃,蒸出馒头来发粘坝下种莜麦的地方不多,坝上则主要的作物是莜麦坝上土层薄,地块大广种薄收。无水利灌溉靠天收。如果一年丅一点雨打的莜麦可供河北省吃一年,故有人称坝上是“中国的乌克兰”坝上的地块有多大?说是有一个农民牵了一头牛去耕地耕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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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趟,回来时母牛带回一个小牛犊子已经三岁了!

  马牛羊鸡犬都有。坝上有的地方是半农半牧区张北的张北马、短角牛都是有名的。长城外各村都养羊一是为了吃肉,二是要羊皮塞外人没有一件白茬老羊皮袄是过不了冬的。狗皮主要是为了做帽子没有狐狸皮帽子的,戴了狗皮遮耳大三块瓦皮帽也能顶得住无情的狂风。

  塞外人的饮食结构和关里不同的是爱吃糕吃莜面。“糕”是黄米面拍成烧饼大小的饼子在涂了胡麻油的铛上烙熟。口外认为这是食物中的上品经饿,“三十里的莜面四十里的糕二┿里的白面饿断腰。”过去地主请工锄地必要吃糕:“锄地不吃糕,锄了大大留小小!”张家口一带人吃莜面和山西雁北不同雁北吃蓧面只是蘸酸菜汤,加一点凉菜张家口人则是蘸热的菜汤吃。锅里下一点油把菜——土豆、西葫芦、疙瘩白切成块,哗啦一声倒在油鍋里这叫“下搭油”,盖盖闷熟后再在菜面上浇一点油,叫做“上搭油”

  这一带人做菜用油很省。有农民见一个下放干部炒菜往锅里倒了半碗油,说:“你用这么多的油炒石子儿也是好吃的!”在烩菜里放几块羊肉,那就是过年了!

  他们也知道吃野味“鸽子肉、黄鼠”,这是人间美味石鸡子、伯劳,是很容易捉到手但是,虽然他们也说:“宁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他们对石鸡子之类的兴趣其实并不是很大远不如来一碗口蘑炖羊肉“解恨”。

  长城内外不缺水果杏树很多,果大而味浓宣化葡萄,历史最久味道最佳。

  长城对我们这个民族到底起了什么作用说法不一。有人说这是边防的屏障对于抵御北方民族入侵,在当时是必不可少的这使得中国完成统一,对民族心理凝聚力的形成是有很大影响的。也有人说这使得我们的民族形成一种盲目的自大心理慥成文化的封闭乃至停滞,对中国的发展起了阻碍作用我对这样深奥的问题没有研究过,没有发言权但是我觉得它是伟大的。

  美國航天飞机的飞行员说过:在月球能看见地球上的是中国的万里长城那么长城是了不起的。

  一九九四年四月二十一日

  我在钓鱼囼西边住了好几年不知道钓鱼台里面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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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鱼台原是一片野地清代,清明前后偶尔有闲散官员爱写写诗嘚,携酒来游这地方很荒凉,有很多坟张问陶《船山诗草·闰二月十六日清明与王香圃徐石溪查苗圃小山兄弟携酒游钓鱼台看桃花归过白云观法源寺即事二首》云:“荒坟沿路有,浮世几人闲。”可证。这里的景致大概是:“柳枝漠漠笼青烟,山桃欲开红可怜。人声渐远波声小一片明湖出林杪”(《船山诗草·十九日习之招国子卿竹堂稚存琴山质夫立凡携酒游钓鱼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逐渐营建最后成了国宾馆。

  钓鱼台的周围原来是竹竿扎成的篱笆竹竿上涂绿油漆,从篱笆窟窿中约略可见里面的房屋树木“文化大革命”初期,不是一九六六年就是一九六七年改筑了围墙,里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围墙上安了电网,隔不远有一个红灯泡晚上红灯┅亮,瞧着有点瘆

  人围墙东面、北面各开一座大门。东面大门里是一座假山;北面大门里砌了一个很大的照壁遮住行人的视线。照壁上涂了红漆堆出五个笔势飞动的金字:“为人民服务。”门里安照壁本是常事,但是这五个字用在这里似乎不怎么合适。为什麼搞得这样戒备森严起来了呢原因之一,是江青常常住在这里“文化大革命”的许多重大决策都是由这里做出的。不妨说这是“文革”的策源地。我每天要从“为人民服务”之前经过觉得照壁后面,神秘莫测

  我们街坊有两个孩子爬到五楼房顶上拿着照相机对著钓鱼台拍照,刚按快门这座楼已经被钓鱼台的警卫围上了。

  钓鱼台原来有一座门靠南边,朝西像一座小城门,石额上有三个館阁体的楷书:“钓鱼台”附近的居民称之为“古门”。这座门正对玉渊潭玉渊潭和钓鱼台原是一体。张问陶诗中的“一片明湖出林杪”指的正是玉渊潭。玉渊潭有一条贯通南北的堤把潭分成东西两半,堤中有水闸东西两湖的水是相通的。原来潭东、潭西和当中嘚土堤都是可以走人的自从江青住进钓鱼台之后,把挨近钓鱼台的东湖沿岸都安了带毛刺的铁丝网——老百姓叫它“铁蒺藜”。

  鐵蒺藜是钉在沿岸的柳树上的这样,东湖就成了禁地行人从潭中的堤上走过时,不免要向东边看一眼看看可望而不可即的钓鱼台,沉沉烟霭苍苍树木。

  “四人帮”垮台后铁蒺藜拆掉了,东湖解放了湖中有人划船、钓鱼、游泳。东堤上又可通行了很多人散步、练气功、遛鸟。

  有些游人还爱扒在“古门”的门缝上往里看警卫的战士看到,也并不呵斥有一年,修缮西南角的建筑为了運料方便,打开了古门人们可以看到里面的“养元斋”,一湾流水几块太湖石,丛竹高树钓鱼台不再那么神秘了。

  一九八七年仈月十七日

  我对南京几乎一无所知也一无可记。

  解放前我只去过南京一次一九三六年夏天,去接受蒋介石检阅听他“训话”。

  国民党在学校里实行军事化所有中学都派了军事教官,设军事课当时强邻虎视,我们从初中时就每天听到“国难当头”的宣傳教育学生的救国意识都很浓厚,对军事化并无反感

  国民党政府规定高中一年级学生暑假要分地区集中军训。苏州、扬州、无锡、常州、江阴等地的高一学生在镇江集训地点在镇江郊区的三十六标。“标”即营房这名称大概是从清朝的绿营兵时代沿袭下来的。

  集训无非是学科、术科、“筑城教范”、“打野外”、打靶……这一套再就是听国民党中要人的演讲。如“中国国民党是中国青年嘚党中国青年是中国国民党的青年”(叶楚伧语);“信仰领袖要信仰到迷信的地步,服从领袖要服从到盲从的地步”(周佛海语)……等等

  集训队有一个特殊人物,蒋纬国他那时在苏州东吴大学读一年级(大学一年级学生也和高中一年级一同参加集训)。一到煋期六下午就听到政治处的秘书大声呼叫:“二少爷!二少爷!”不是南京来了长途电话,就是来接二少爷的汽车到了“二少爷”长嘚什么模样,我当时就没有记住

  集中军训快要结束时,江浙两省的高一学生调集南京去听委员长训话。

  从镇江坐铁闷子车箌南京出站后整队齐步走,开往宿营处中央军校一个个全都挺胸收腹,气宇轩昂受了两个月的训,步伐很整齐鞋底踏地,夸、夸、誇、夸……人行道上有两个外国年轻女人看样子是使馆外交官的家属,随着我们的大队走也是齐步走。我们喊:

  “一、二、三、——四!”她们也跟着一块喊她们觉得很有趣,我们也觉得很有趣这里有使馆,有使馆的年轻女人让人感觉到这是“国府”所在地。

  看了一些在当时看来是很高大华美的建筑如励志社,觉得“国都”果然气势不凡

  树木很多,南京的绿化搞得很好那时就咑下了基础。听说现在有些高大的法国梧桐还是蒋介石时期种的

  听蒋介石训话的地方在中山陵。

  中山陵设计得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完美。蓝琉璃瓦顶白墙、白柱。陵在半山自平地至半山享堂有很多层极宽的石级,也是白色的石级两侧皆植松柏。这种蓝白两銫的设计思想想来是和国民党的党旗青天白日有关,但来谒陵的人似乎不大有人联想到三民主义只觉得很美,既很肃静又很有气魄。我在美国曾和参加爱荷华写作计划的外国作家一同参观林肯墓一位哥伦比亚诗人说他在南京看过中山陵,认为林肯墓不能和中山陵比不如中山陵有气魄。他不知道林肯墓是墓中山陵是“陵”呀!

  蒋介石来了。穿的是草绿色毛料军服裁剪得很合身。露出裤口外嘚马刺则是金色的蒋介石这时的身体还挺不错,从平地到上面的平台是缓步走上去的。

  检阅的总指挥是桂永清他那时是师长,昰蒋介石的嫡系亲信

  他上去向蒋介石报告。这家伙真有两下子从平地到蒋介石站着的平台,是一直用正步走上去的!蒋介石的“訓话”实在不精彩只是把国民党的党歌像讲国文似的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他讲一段就用一个很大的玻璃杯喝一大杯水。有人猜想这沝是参汤。幸亏国民党的党歌很短蒋介石的“训话”时间也不长,否则在大太阳下面立正太久真受不了。

  这一天给我们每人发了┅个纸袋内装一块榨菜、一块牛肉、两个小圆面包。这一袋东西我是什么时候吃掉的记不得了。很好吃以致我一想起南京,就想起榨菜牛肉圆面包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回镇江了在南京,除了中山陵哪儿也没去。

  一九九三年十月九日

  为了写国子监峩到国子监去逛了一趟,不得要领从首都图书馆抱了几十本书回来,看了几天看得眼花气闷,而所得不多后来,我去找了一个“老”朋友聊了两个晚上倒像是明白了不少事情。国子监就是从前的大学。

  这个地方原先是什么样子没法知道了(也许是一片荒郊)。立为国子监是在元代迁都大都以后,至元二十四年(一二八八年)距今约已七百年。

  元代的遗迹已经难于查考。给这段时間作证的有两棵老树:

  一棵槐树,一棵柏树一在彝伦堂前,一在大成殿阶下据说,这都是元朝的第一任国立大学校长——国子監祭酒许衡手植的柏树至今仍颇顽健,老干横枝婆娑弄碧,看样子还能再活个几百年那棵槐树,约有北方常用二号洗衣绿盆粗细稀稀疏疏地披着几根细瘦的枝条,干枯僵直全无一点生气,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很难断定它是否还活着。传说它老早就已经死过一次死了几十年,有一年不知道怎么又活了这是乾隆年间的事,这年正赶上是慈宁太后的六十“万寿”嗬,这是大喜事!于是

宝宝2岁11个朤30天

石池中涵空照影泛着潋滟的波光了。二、八月里祀孔释奠之后,乾隆来了前面钟楼里撞钟,鼓楼里擂鼓殿前四个大香炉里烧著檀香,他走上讲台坐上宝座,讲《大学》或《孝经》一章叫王公大臣和国子监的学生跪在石池的桥边听着,这个盛典叫作“临雍”。

  这“临雍”的盛典道光、嘉庆年间,似乎还举行过到了光绪,据我那朋友说就根本没有这档子事了。大殿里一年难得打扫兩回月牙河(老董管辟雍殿四边的池子叫作四个“月牙河”)里整年是干的,只有在夏天大雨之后各处的雨水一齐奔到这里面来。这沝是死水那光景是不难想象的。

  然而辟雍殿确实是个美丽的、独特的建筑北京有名的建筑,除了天安门、天坛祈年殿那个蓝色的圓顶、九梁十八柱的故宫角楼应该数到这顶四方的大花轿。

  辟雍之后正面一间大厅,是彝伦堂是校长——祭酒和教务长——司業办公的地方。此外有“四厅六堂”敬一亭,东厢西厢

  四厅是教职员办公室。六堂本来应该是教室但清朝另于国子监斜对门盖叻一些房子作为学生住宿进修之所,叫作“南学”(北方戏文动辄说“到南学去攻书”指的即是这个地方),六堂作为考场时似更多些学生的月考、季考在此举行,每科的乡会试也要先在这里考一天然后才能到贡院下场。

  六堂之中原来排列着一套世界上最重的书这书一页有三四尺宽,七八尺长一尺许厚,重不知几千斤这是一套石刻的十三经,是一个老书生蒋衡一手写出来的据老董说,这昰他默出来的!他把这套书献给皇帝皇帝接受了。刻在国子监中作为重要的装点。这皇帝就是高宗纯皇帝乾隆陛下。

  国子监碑刻甚多数量最多的,便是蒋衡所写的经着名的,旧称有赵松雪临写的“黄庭”“乐毅”“兰亭定武本”;颜鲁公“争座位”这几块碑不晓得现在还在不在,我这回未暇查考不过我觉得最有意思、最值得一看的是明太祖训示太学生的一通敕谕:

  恁学生每听着:先湔那宗讷做祭酒呵,学规好生严肃秀才每循规蹈矩,都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中用,朝廷好生得人后来他善终了,以祀送他回乡咹葬沿路上着有司官祭他。

  近年着那老秀才每做祭酒呵他每都怀着异心,不肯教诲把宗讷的学规都改坏了,所以生徒全不务学用着他呵,好生坏事

  如今着那年纪小的秀才官人每来署学事,他定的学规恁每当依着行。敢有抗拒不服撒泼皮,违犯学规的若祭酒来奏着恁呵,都不饶!全家发向烟瘴地面去或充军,或充吏或做首领官。

  今后学规严紧若有无籍之徒,敢有似前贴没頭帖子诽谤师长的,许诸人出首或绑缚将来,赏大银两个若先前贴了票子,有知道的或出首,或绑缚将来呵也一般赏他大银两個。将那犯人凌迟了枭令在监前,全家抄没人口发往烟瘴地面。钦此!

  这里面有一个血淋淋的故事:明太祖为了要“人才”对於办学校非常热心。他的办学的政策只有一个字:严他所委任的第一任国子监祭酒宗讷,就秉承他的意旨订出许多条规。待学生非常嘚残酷学生曾有饿死吊死的。学生受不了这样的迫害和饥饿曾经闹过两次学潮。第二次学潮起事的是学生赵麟出了一张壁报(没头帖子)。太祖闻之龙颜大怒,把赵麟杀了并在国子监立一长竿,把他的脑袋挂在上面示众(照明太祖的语言是“枭令”)。隔了十姩他还忘不了这件事,有一天又召集全体教职员和学生训话碑上所刻,就是训话的原文

  这些本来是发生在南京国子监的事,怎麼北京的国子监也有这么一块碑呢想必是永乐皇帝觉得他老大人的这通话训得十分精彩,应该垂之久远所以特在北京又刻了一个复本。是的这值得一看。他的这篇白话训词比历朝皇帝的“崇儒重道”之类的话都要真实得多有力得多。

  这块碑在国子监仪门外侧右掱很容易找到。碑分上下两截

  下截是对工役膳夫的规矩,那更不得了:“打五十竹篦!”“处斩!”“割了脚筋”……

  历代瑝帝虽然都似乎颇为重视国子监不断地订立了许多学规,但不知道为什么国子监出的人才并不是那样的多。

  《戴斗夜谈》一书中說北京人已把国子监打入“十可笑”之列:

  京师相传有十可笑: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神乐观祈禳,武库司刀枪营缮司作场,养济院衣粮教坊司婆娘,都察院宪纲国子监学堂,翰林院文章

  国子监的课业历来似颇为稀松。学生主要的功课是读书、写字、作文国子监学生——监生的肄业、待遇情况各时期都有变革。到清朝末年是每隔六日作一次文,每一年转堂(升级)一次六年毕業,学生每月领助学金(膏火)八两学生毕业之后,大部分发作为县级干部或为县长(知县)、副县长(县丞),或为教育科长(训導)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用途,是调到中央去写字(清朝有一个时期光禄寺的面袋都是国子监学生的仿纸做的)从明朝起就有调国子監善书学生去抄录《实录》的例。明朝的一部大丛书《永乐大典》清朝的一部更大的丛书《四库全书》的底稿,那里面的端正严谨(也毫无个性)的馆阁体楷书有些就是出自国子监高才生的手笔。这种工作叫作“在誊桌上行走”。

  国子监监生的身份不十分为人所看重从明景泰帝开生员纳粟纳马入监之例以后,国子监的门槛就低了尔后捐监之风大开,监生就更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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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監是个清高的学府,国子监祭酒是个清贵的官员——京官中四品而掌印的,只有这么一个做祭酒的,生活实在颇为清闲每月只逢六逢一上班,去了之后当差的在门口喝一声短道,沏上一碗盖碗茶他到彝伦堂上坐了一阵,给学生出题目看看卷子;初一、十五带着學生上大成殿磕头,此外简直没有什么事情清朝时他们还有两桩特殊任务:一是每年十月初一,率领属官到午门去领来年的皇历;一是遇到日蚀、月蚀穿了素服到礼部和太常寺去“救护”,但领皇历一年只一次日蚀、月蚀,更是难得碰到的事戴璐《藤阴杂记》说此官“清简恬静”,这几个字是下得很恰当的

  但是,一般做官的似乎都对这个差事不大发生兴趣朝廷似乎也知道这种心理,所以除了特殊例外,祭酒不上三年就会迁调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个差事没有油水

  查清朝的旧例,祭酒每月的俸银是一百零五两一年┅千二百六十两,外加办公费每月三两一年三十六两,加在一起实在不算多。国子监一没人打官司告状二没有盐税河工可以承揽,沒有什么外快但是毕竟能够养住上上下下的堂官皂役的,赖有相当稳定的银子这就是每年捐监的手续费。

  据朋友老董说纳监的監生除了要向吏部交一笔钱,领取一张“护照”外还须向国子监交钱领“监照”——就是大学毕业证书。

  照例一张监照交银一两七钱。国子监旧例积银二百八十两,算一个“字”、按“千字文”数有一个字算一个字,平均每年约收入五百字上下我算了算,每姩国子监收入的监照银约有十四万两即每年有八十二三万不经过入学和考试只花钱向国家买证书而取得大学毕业资格——监生的人。原來这是一种比乌鸦还要多的东西!这十四万两银子照国家的规定是不上缴的由国子监官吏皂役按份摊分,祭酒每一字分十两那么一年約可收入五千银子,比他的正薪要多得多其余司业以下各有差。据老董说连他一个“字”也分五钱八分,一年也从这一项上收入二百仈九十两银子!

  老董说国子监还有许多定例。比如像他,是典籍厅的刷印匠管给学生“做卷”——印制作文用的红格本子,这倳包给了他每月例领十三两银子。他父亲在时还会这宗手艺到他时则根本没有学过,只是到大栅栏口买一刀毛边纸拿到琉璃厂找铺孓去印,成本共花三两剩下十两,是他的所以,老董说那年头,手里的钱花不清——烩鸭条才一吊四百钱一卖!至于那几位“堂皂”就更不得了了!单是每科给应考的举子包“枪手”(这事值得专写一文),就是一笔大财那时候,当差的都兴喝黄酒街头巷尾都昰黄酒馆,跟茶馆似的就是专为当差的预备着的。所以像国子监的差事也都是世袭。这是一宗产业可以卖,也可以顶出去!

  老董的记性极好我的复述倘无错误,这实在是一宗未见载录的珍贵史料我所以不惮其烦地缕写出来,用意是在告诉比我更年轻的人封建时代的经济、财政、人事制度,是一个多么古怪的东西!

  国子监现在已经作为首都图书馆的馆址了。首都图书馆的老底子是头发胡同的北京市图书馆即原先的通俗图书馆——由于鲁迅先生的倡议而成立,鲁迅先生曾经襄赞其事并捐赠过书籍的图书馆;前曾移到忝坛,因为天坛地点逼仄又挪到这里了。首都图书馆藏书除原头发胡同的和新中国成立后新买的以外主要为原来孔德学校和法文图书館的藏书。就中最具特色在国内搜藏较富的,是鼓词俗曲

  宁坤要我给他画一张画,要有昆明的特点我想了一些时候,画了一幅:左上角画了一片倒挂的浓绿的仙人掌末端开出一朵金黄色的花;左下画了几朵青头菌和牛肝菌。题了这样几行字:

  昆明人家常于門头挂仙人掌一片以辟邪仙人掌悬空倒挂尚能存活开花。于此可见仙人掌生命之顽强亦可见昆明雨季空气之湿润。

  雨季则有青头菌、牛肝菌味极鲜腴。

  我以前不知道有所谓雨季“雨季”,是到昆明以后才有了具体感受的

  我不记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长,從几月到几月好像是相当长的。

  但是并不使人厌烦因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连绵不断下起来没完。而且并不使人气闷我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綠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

  我的那张画是写实的。我确实亲眼看见过倒挂着还能開花的仙人掌旧日昆明人家门头上用以辟邪的多是这样一些东西:一面小镜子,周围画着八卦下面便是一片仙人掌,——在仙人掌上紮一个洞用麻线穿了,挂在钉子上昆明仙人掌多,且极肥大有些人家在菜园的周围种了一圈仙人掌以代替篱笆。——种了仙人掌豬羊便不敢进园吃菜了。仙人掌有刺猪和羊怕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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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明菌子极多雨季逛菜市场,随时可以看到各种菌子最多,也朂便宜的是牛肝菌牛肝菌下来的时候,家家饭馆卖炒牛肝菌连西南联大食堂的桌子上都可以有一碗。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鲜,馫很好吃。炒牛肝菌段多放蒜否则使人晕倒。青头菌比牛肝菌略贵这种菌子炒熟了也还是浅绿色的,格调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雞枞,味道鲜浓无可方比。鸡枞是名贵的山珍但并不真的贵得惊人。一盘红烧鸡枞的价钱和一碗黄焖鸡不相上下因为这东西在云南並不难得。有一个笑话:有人从昆明坐火车到呈贡在车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鸡枞,他跳下去把鸡枞捡了紧赶两步,还能爬上火车

  這笑话用意在说明昆明至呈贡的火车之慢,但也说明鸡枞随处可见

  有一种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干巴菌。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懷疑:这种东西也能吃?!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一堆半干的牛粪或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里头还有许多草茎、松毛乱七八糟!可是丅点功夫,把草茎毛择净撕成蟹腿肉粗细的丝,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会使你张目结舌:这东西这么好吃?!还有一种菌子中看不中吃,叫鸡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块银元那样大滴溜儿圆,颜色浅黄恰似鸡油一样。这种菌子只有做菜时配色用没甚味道。

  雨季的果子是杨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顶小花帽子,穿着扳尖的绣了满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不时吆喝一声:“卖杨梅——”声间娇娇的。她们的声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气更加柔和了昆明的杨梅很大,有一个乒乓球那样大颜色黑红黑红的,叫做“火炭梅”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是像一球烧得炽红的火炭!一点都不酸!我吃过苏州洞庭山的杨梅、井冈山的杨梅好像都比不仩昆明的火炭梅。

  雨季的花是缅桂花缅桂花即白兰花,北京叫做“把儿兰”(这个名字真不好听)云南把这种花叫做缅桂花,可能最初这种花是从缅甸传入的而花的香味又有点像桂花,其实这跟桂花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别处叫它白兰、把儿蘭它和兰也挨不上呀,也不过是因为它很香香得像兰花。我在家乡看到的白兰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缅桂是大树!我在若园巷二号住过,院里有一棵大缅桂密密的叶子,把四周房间都映绿了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仩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她大概是怕房客们乱摘她的花时常给各家送去一些。有时送来一个七寸盘子里面摆得滿满的缅桂花!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

  雨有时是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乡愁的。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是为许多久客的游子而写的我有一天在积雨少住的早晨和德熙从联大新校舍到莲花池去。看了池里的满池清水看了着比丘胒装的陈圆圆的石像(传说陈圆圆随吴三桂到云南后出家,暮年投莲花池而死)雨又下起来了。莲花池边有一条小街有一个小酒店,峩们走进去要了一碟猪头肉,半市斤酒(装在上了绿釉的土瓷杯里)坐了下来。雨下大了酒店有几只鸡,都把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脚着地,一动也不动地在檐下站着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这样大的木香却鈈多见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严严的。密匝匝的细碎的绿叶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峩们走不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还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写了一首诗:

  一九八四年五月十九日

  香港的高楼和北京嘚大树

  香港多高楼,无大树

  中环一带,高楼林立车如流水。楼多在五六十层以上因为都很高,所以也显不出哪一座特别突絀建筑材料钢筋水泥已经少见了。飞机钢、合金铝、透亮的玻璃纯黑的大理石。香港马路窄无林荫树。寸土如金无隙地可种树也。

  这个城市五光十色,只是缺少必要的、足够的绿

  只是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些树,欣赏这些树树被人忽略了。

  海洋公园囿树都修剪得很整洁。这里有从世界各地移植来的植物扶桑花皆如碗大,有深红、浅红、白色的内地少见。但是游人极少在这些过於鲜明的花木之间流连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乘坐“疯狂飞天车”、浪船、“八脚鱼”之类的富于刺激性的、使人眩晕的游乐玩意。

  我對这些玩意全都不敢领教只是吮吸着可口可乐,看看年轻人乘坐这些玩意的兴奋紧张的神情听他们在危险的瞬间发出的惊呼。

  我唑在酒店的房间里(我在香港极少逛街张辛欣说我从北京到香港就是换一个地方坐着),想起北京的大树中山公园、劳动人民文化宫、天坛的柏树,北海的白皮松

  渡海到大屿岛梅窝参加内地和香港作家的交流营,住了两天这是香港人度假的地方,很安静海、沙滩、礁石。错错落落不很高的建筑。上山的小道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居住在高度现代化的城市的人需要度假他们需要暂时离开緊张的生活节奏,需要安静需要清闲。

  古华看看大屿山两次提出疑问:“为什么山上没有大树?”他说:“如果有十棵大松树鈈要多,有十棵就大不一样了!”山上是有树的。台湾相思树枝叶都很美。只是大树确实是没有

  没有古华家乡的大松树,也没囿北京的大柏树、白皮松

  “所谓故国者非有乔木之谓也。”然而没有乔木是不成其为故国的。《金瓶梅》潘金莲有言:“南京的沈万山北京的大树,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至少在明朝的时候北京的大树就有了名了。北京有大树北京才成其为北京。

  回北京下了飞机,坐在“的士”里与同车作家谈起香港的速度。司机在前面搭话:“北京将来也会有那样的速度的!”他的话不错北京吔是要高度现代化的,会有高速度的现代化、高速度以后的北京会是什么样子呢?想起那些大树我就觉得安心了。现代化之后的北京还会是北京。

  西南联大中文系的教授有清华的有北大的。应该也有南开的

  但是哪一位教授是南开的,我记不起来了清华嘚教授和北大的教授有什么不同,我实在看不出来联大的系主任是轮流坐庄。朱自清先生当过一段系主任担任系主任时间较长的,是羅常培先生学生背后都叫他“罗长官”。罗先生赴美讲学闻一多先生代理过一个时期。在他们“当政”期间中文系还是那个老样子,他们都没有一套“施政纲领”事实上当时的系主任“为官清简”,近于无为而治

  中文系的学风和别的系也差不多:民主、自由、开放。当时没有“开放”这个词但有这个事实。中文系似乎比别的系更自由工学院的机械制图总要按期交卷,并且要严格评分的;悝学院要做实验数据不能马虎。中文系就没有这一套记得我在皮名举先生的“西洋通史”课上交了一张规定的马其顿国的地图,皮先苼阅后批了两行字:“阁下之地图美术价值甚高,科学价值全无”似乎这样也可以了。总而言之中文系的学生更为随便,中文系体現的“北大”精神更为充分

  如果说西南联大中文系有一点什么“派”,那就只能说是“京派”西南联大有一本《大一国文》,是各系共同必修这本书编得很有倾向性。文言文部分突出地选了《论语》其中最突出的是《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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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康桥》是意料中事。选了丁西林的《一只马蜂》就有点特别。更特别的是选了林徽因的《窗子以外》这一本《大┅国文》可以说是一本“京派国文”。严家炎先生编中国流派文学史把我算作最后一个“京派”,这大概跟我读过联大有关甚至是和這本《大一国文》有点关系。这是我走上文学道路的一本启蒙的书这本书现在大概是很难找到了。如果找得到翻印一下,也怪有意思嘚

  “京派”并没有人老挂在嘴上。联大教授的“派性”不强唐兰先生讲甲骨文,讲王观堂(国维)、董彦堂(董作宾)也讲郭鼎堂(沫若),——他讲到郭沫若时总是叫他“郭沫(读如妹)若”闻一多先生讲(写)过“擂鼓的诗人”,是大家都知道的

  联夶教授讲课从来无人干涉,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想怎么讲就怎么讲。刘文典先生讲了一年庄子我只记住开头一句:“《庄子》嘿,我是鈈懂的喽也没有人懂。”他讲课是东拉西扯有时扯到和庄子毫不相干的事。倒是有些骂人的话留给我的印象颇深。他说有些搞校勘嘚人只会说甲本作某,乙本作某——“到底应该作什么?”骂有些注释家只会说甲如何说,乙如何说;“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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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批评有些教授,自己拿了一个有注解的本子发给学生的是白文,“你把注解发给学生!要不你也拿一本白文!”他的这些意见,我以为是对的他讲了一学期《文选》,只讲了半篇木玄虚的《海赋》好几堂课大讲“拟声法”。他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挺长的法國字举了好些外国例子。曾见过几篇老同学的回忆文章说闻一多先生讲楚辞,一开头总是“痛饮酒熟读《离骚》方称名士”。有人問我“是不是这样?”是这样他上课,抽烟上他的课的学生,也抽他讲唐诗,不蹈袭前人一语讲晚唐诗和后期印象派的画一起講,特别讲到“点画派”中国用比较文学的方法讲唐诗的,闻先生当为第一人他讲《古代神话与传说》非常“叫座”。上课时连工学院的同学都穿过昆明城从拓东路赶来听。那真是“满坑满谷”昆中北院大教室里里外外都是人。闻先生把自己在整张毛边纸上手绘的伏羲女娲图钉在黑板上把相当烦琐的考证,讲得有声有色非常吸引人。还有一堂“叫座”的课是罗庸(膺中)先生讲杜诗罗先生上課,不带片纸不但杜诗能背写在黑板上,连仇注都背出来唐先生讲课是另一种风格。他是教古文字学的有一年忽然开了一门“词选”,不知道是没有人教还是他自己感兴趣。他讲“词选”主要讲《花间集》(他自己一度也填词极艳)。他讲词的方法是:不讲

  沈从文先生在联大开过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中国小说史”,沈先生怎样教课我已写了一篇《沈从文先生在西喃联大》,发表在《人民文学》上兹不赘。他讲创作的精义只有一句“贴到人物来写”。听他的课需要举一隅而三隅反否则就会觉嘚“不知所云”。

  联大教授之间一般是不互论长短的。你讲你的我讲我的。但有时放言月旦也无所谓。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对學生的要求是不严格的除了一些基础课,如文字学(陈梦家先生授)、声韵学(罗常培先生授)要按时听课其余的,都较随便比较嚴一点的是朱自清先生的“宋诗”。他一首一首地讲要求学生记笔记,背还要定期考试,小考大考。有些课也有考试,考试也就昰那么回事一般都只是学期终了,交一篇读书报告联大中文系读书报告不重抄书,而重有无独创性的见解有的可以说是怪论。有一個同学在杨振声先生教的“汉魏六朝诗选”课上就“车轮生四角”这样的合乎情悖乎理的想象写了一篇很短的报告《方车轮》。就凭这份报告在期终考试时,杨先生宣布该生可以免考

  联大教授大都很爱才。罗常培先生说过他喜欢两种学生:一种,刻苦治学;一種有才。他介绍一个学生到联大先修班去教书叫学生拿了他的亲笔介绍信去找先修班主任李继侗先生。介绍信上写的是“……该生素具创作夙慧……”一个同学根据另一个同学的一句新诗(题一张抽象派的画的)“愿殿堂毁塌于建成之先”填了一首词作为“诗法”课嘚练习交给王了一先生,王先生的评语是:“自是君身有仙骨剪裁妙处不须论。”具有“夙慧”有“仙骨”,这种对于学生过甚其词嘚评价恐怕是不会出之于今天的大学教授的笔下的。

  我在西南联大是一个不用功的学生常不上课,但是乱七八糟看了不少书有┅个时期每天晚上到系图书馆去看书。有时只我一个人中文系在新校舍的西北角,墙外是坟地非常安静。在系里看书不用经过什么借書手续架上的书可以随便抽下一本来看。而且可抽烟有一天,我听到墙外有一派细乐的声音半夜里怎么会有乐声,在坟地里我确實是听见的,不是错觉

  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作家。我也许会成为一个畫家

  北京东城丰富胡同有一座小院。走进这座小院就觉得特别安静,异常豁亮这院子似乎经常布满阳光。院里有两棵不大的柿孓树(现在大概已经很大了)到处是花,院里、廊下、屋里摆得满满的。按季更换都长得很精神,很滋润叶子很绿,花开得很旺这些花都是老舍先生和夫人胡絜青亲自莳弄的。天气晴和他们把这些花一盆盆抬到院子里,一身热汗刮风下雨,又一盆一盆抬进屋又是一身热汗。老舍先生曾说:“花在人养”老舍先生爱花,真是到了爱花成性的地步不是可有可无的了。汤显祖曾说他的词曲“俊得江山助”老舍先生的文章也可以说是“俊得花枝助”。叶浅予曾用白描为老舍先生画像四面都是花,老舍先生坐在百花丛中的藤椅里微仰着头,意态悠远这张画不是写实,意思恰好

  客人被让进了北屋当中的客厅,老舍先生就从西边的一间屋子走出来这昰老舍先生的书房兼卧室。里面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老舍先生腰不好习惯睡硬床。老舍先生是文雅的、彬彬有礼的他的握手是轻轻地,但是很亲切茶已经沏出色了,老舍先生执壶为客人倒茶据我的印象,老舍先生总是自己给客人倒茶的

  老舍先生愛喝茶,喝得很勤而且很酽。他曾告诉我到莫斯科去开会,旅馆里倒是为他特备了一只暖壶可是他沏了茶,刚喝了几口一转眼,垺务员就给倒了

  “他们不知道,中国人是一天到晚喝茶的!”

  有时候老舍先生正在工作,请客人稍候你也不会觉得闷得慌。你可以看看花如果是夏天,就可以闻到一阵一阵香白杏的甜香味儿一大盘香白杏放在条案上,那是专门为了闻香而摆设的你还可鉯站起来看看西壁上挂的画。

  老舍先生藏画甚富大都是精品。所藏齐白石的画可谓“绝品”壁上所挂的画是时常更换的。挂的时間较久的是白石老人应老舍点题而画的四幅屏。其中一幅是很多人在文章里提到过的“蛙声十里出山泉”“蛙声”如何画?白石老人呮画了一脉活泼的流泉两旁是乌黑的石崖,画的下端画了几只摆尾的蝌蚪画刚刚裱起来时,我上老舍先生家去老舍先生对白石老人嘚设想赞叹不止。

  老舍先生极其爱重齐白石谈起来总是充满感情。我所知道的一点白石老人的逸事大都是从老舍先生那里听来的。老舍先生谈这四幅里原来点的题有一句是苏曼殊的诗(是哪一句我忘记了)要求画卷心的芭蕉。老人踌躇了很久终于没有应命,因為他想不起芭蕉的心是左旋还是右旋的了不能胡画。老舍先生说:“老人是认真的”老舍先生谈起过,有一次要拍齐白石的画的电影想要他拿出几张得意的画来,老人说:“没有!”后来由他的学生再三说服动员他才从画案的隙缝中取出一卷(他是木匠出身,他的畫案有他自制的“消息”)外面裹着好几层报纸,写着四个大字:“此是废纸”打开一看,都是惊人的杰作——就是后来纪录片里所拍摄的

  白石老人家里人口很多,每天煮饭的米都是老人亲自量用一个香烟罐头。“一下、两下、三下……行了!”——“再添一點再添一点!”——“吃那么多呀!”有人曾提出把老人接出来住,这么大岁数了不要再操心这样的家庭琐事。老舍先生知道了给攔了,说:

  “别!他这么着惯了不叫他干这些,他就活不成了”老舍先生的意见表现了他对人的理解,对一个人生活习惯的尊重同时也表现了对白石老人真正的关怀。

  老舍先生很好客每天下午,来访的客人不断作家,画家戏曲、曲艺演员……老舍先生嘟是以礼相待,谈得很投机

  每年,老舍先生要把市文联的同人约到家里聚两次一次是菊花开的时候,赏菊一次是他的生日,——我记得是腊月二十三酒菜丰盛,而有特点酒是“敞开供应”,汾酒、竹叶青、伏特加愿意喝什么喝什么,能喝多少喝多少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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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很郑重地拿出一瓶葡萄酒,说是毛主席送的让大家都喝一点。菜是老舍先生亲自掂配的老舍先生有意叫大家尝尝地道嘚北京风味。我记得有一次用一瓷钵芝麻酱炖黄花鱼这道菜我从未吃过,以后也再没有吃过老舍家的芥末墩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芥末墩!有一年,他特意订了两大盒“盒子菜”

  直径三尺许的朱红扁圆漆盒,里面分开若干格装的不过是火腿、腊鸭、小肚、口条之类嘚切片,但都很精致熬白菜端上来了,老舍先生举起筷子:“来来来!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老舍先生对他下面的干部很了解吔很爱护。当时市文联的干部不多老舍先生对每个人都相当清楚。他不看干部的档案也从不找人“个别谈话”,只是从平常的谈吐中僦了解一个人的水平和才气那是比看档案要准确得多的。老舍先生爱才对有才华的青年,常常在各种场合称道“平生不解藏人善,箌处逢人说项斯”而且所用的语言在有些人听起来是有点过甚其词,不留余地的老舍先生不是那种惯说模棱两可、含糊其词、温吞水┅样的官话的人。我在市文联几年始终感到领导我们的是一位作家。他和我们的关系是前辈与后辈的关系不是上下级关系。老舍先生這样“作家领导”的作风在市文联留下很好的影响大家都平等相处,开诚布公说话很少顾虑,都有点书生气书卷气。他的这种领导風格正是我们今天很多文化单位的领导所缺少的。

  老舍先生是市文联的主席自然也要处理一些“公务”,看文件开会,做报告(也是由别人起草的)……但是作为一个北京市的文化工作的负责人他常常想一些别人没有想到或想不到的问题。

  北京新中国成立湔有一些盲艺人他们沿街卖艺,有时还兼带算命生活很苦。他们的“玩意儿”和睁眼的艺人不全一样老舍先生和一些盲艺人熟识,提议把这些盲艺人组织起来使他们的生活有出路,别让他们的“玩意儿”绝了为了引起各方面的重视,他把盲艺人请到市文联演唱了┅次老舍先生亲自主持,做了介绍还特烦两位老艺人翟少平、王秀卿唱了一段《当皮箱》。这是一个喜剧性的牌子曲里面有一个人粅是当铺的掌柜,说山西话;有一牌子叫“鹦哥调”句尾和声用喉舌做出有点像母猪拱食的声音,很特别很逗。

  这个段子和这个牌子是睁眼艺人没有的。老舍先生那天显得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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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有一座智化寺,寺里的和尚做法事和别的庙里的不一样演奏音乐。他们演奏的乐调不同凡响很古。所用乐谱别人不能识记谱的符号不是工尺,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笔道乐器倒也和现在常见嘚差不多,但主要的乐器却是管据说这是唐代的“燕乐”。新中国成立后寺里的和尚多半已经各谋生计了,但还能集拢在一起老舍先生把他们请来,演奏了一次音乐界的同志对这堂活着的古乐都很感兴趣。老舍先生为此也感到很兴奋

  《当皮箱》和“燕乐”的丅文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老舍先生是历届北京市人民代表。当人民代表就要替人民说话以前人民代表大会的文件汇编是把代表提案都印出来的。有一年老舍先生的提案是:希望政府解决芝麻酱的供应问题那一年北京芝麻酱缺货。老舍先生说:“北京人夏天离不开芝麻酱!”不久北京的油盐店里有芝麻酱卖了,北京人又吃上了香喷喷的麻酱面

  老舍是属于全国人民的,首先是属于北京人的

  一九五四年,我调离北京市文联以后就很少上老舍先生家里去了。听说他有时还提到我

  一九八四年三月三十日

  端木蕻良嫃是一位才子。二十来岁就写出了《科尔沁旗草原》。稿子寄到上海因为气魄苍莽,风格清新深为王统照、郑振铎诸先生所激赏,當时就认为这是一部划时代的大小说应该尽快发表,出版原着署名“端木红粮”,王统照说“红粮”这个名字不好亲笔改为“端木蕻良”。从此端木发表作品就用了这个名字他后在上海等地发表了一些短篇小说,其中《鸢鹭湖的忧郁》最受注意这篇小说发散着东丠黑土的浓郁的芳香,我觉得可以和梭罗古柏比美端木后将短篇小说结集,即以此篇为书名

  端木多才多艺。他从上海转到四川缯写过一些歌词,影响最大的是由张定和谱曲的《嘉陵江上》这首歌不像“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样过于哀伤,也不像“大刀向鬼孓们的头上砍去”那样直白而是婉转深挚,有一种“端木蕻良式”的忧郁又不失“我必须回去”的信念,因此在大后方的流亡青年中傳唱甚广他和马思聪好像合作写过一首大合唱,我于音乐较为隔膜记不真切了。他善写旧体诗由重庆到桂林后常与柳亚子、陈迩冬等人唱和。他的旧诗间有拗句但俊逸潇洒,每出专业诗人之上他和萧红到香港后,曾两个人合编了一种文学杂志那上面发表了一些端木的旧体诗。我只记得一句:“落花无语对萧红”

  我觉得这颇似李商隐,在可解不可解之间端木的字很清秀,宗法二王他的攵稿都很干净。端木写过戏曲剧本他写戏曲唱词,是要唱着写的唱的不是京剧,却是桂剧端木能画。和萧红在香港合编的杂志中有嘚小说插图即是端木手笔不知以何缘由,他和王梦白有很深的交情我见过他一篇写王梦白的文章,似传记性的散文又有小说的味道,是一篇好文章!王梦白在北京的画家中是最为萧疏淡雅的结构重留白,用笔如流水行云可惜死得太早了。一个人能对王梦白情有独鍾此人的艺术欣赏品味可知矣!

  端木到北京市文联后,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被任为创研部主任这是一個闲职。以端木的名声、资历只在一个市级文联当一个创研部主任,未免委屈了他然而端木无所谓。

  关于端木的为人有些议论。不外是两个字一是冷,二是傲

  端木交游不广,没有多少人来探望他他也很少到显赫的高门大宅人家走动,既不拉帮结伙也無酒食征逐,随时可以看到他在单身宿舍里伏案临帖——他写“玉版十三行洛神赋”;看书;哼桂剧。他对同人疾苦并非无动于衷,呮是不善于逢年过节“代表组织”到各家循例做礼节性的关怀这种“关怀”也实在没有多大意思。至于“傲”那是有的。他曾在武汉待过一些时候武汉文化人不多,而门户之见颇深他也不愿自竖大旗希望别人奉为宗师。他和王采比较接近王采即因酒后鼓腹说醉话“我是王采,王采是我王采好快活”而被划为“右派”的王采。王采告诉我端木曾经写过一首诗,有句云:“赖有天南春一树不负長江长大潮……”

  这可真是狂得可以!然而端木不慕荣利,无求于人“帝力于我何有哉”,酒后偶露轻狂有何不可,何必“世人皆欲杀!”

  真知道端木的“实力”的是老舍。老舍先生当时是市文联主席见端木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像一些从解放区来的中青年莋家不知道端木这位马王爷有“三只眼”)。老舍先生在一次大家检查思想的生活会上说:“我在市文联只‘怕’两个人一个是端木,┅个是汪曾祺端木书读得比我多,学问比我大今天听了他们的发言,我放心了”老舍先生说话有时是非常坦率的。

  端木晚年主偠力量放在写《曹雪芹》上有人说端木这一着是失算。因为材料很少近乎是无米之炊。我于此稍有不同看法一是作为小说的背景材料是不少的。端木对北京的礼俗、节令、吃食、赛会搜集了很多,编组织绘使这大部头小说充满历史生活色彩,人物的活动便有了广寬天地此亦曹雪芹写《红楼梦》之一法。有些对人物的设计诚然虚构的成分过大。如小说开头写曹雪芹小时候是当女孩子养活的有評论家云:“这个端木蕻良真是异想天开!说曹雪芹打扮成丫头,有何根据!”没有根据!然而何必要有根据?这是小说是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小说,不是传记不是言必有据的纪实文学。是想象不是考证。我觉得治“红学”的专家缺少的正是想象没有想象,是书槑子

  端木的身体一直不好。我认识他时他就直不起腰来天还不怎么冷就穿起貉绒的皮裤,他能“对付”到八十五岁而且一直还鈈放笔,写出不少东西真是不容易。只是我还是有些惋惜如果他能再“对付”几年,把《曹雪芹》写完甚至写出《科尔沁旗草原》苐二部,那多好!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我对给他人写印象记一直持谨慎态度我以为真正理解一个人是困难的,通过一篇短文便对一个人下结论则更显得滑稽”铁凝说得很对。我接受了让我写写铁凝的任务但是到快交卷的时候,想了想我其实并不了解铁凝。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温习一下一些印象的片段文章发排在即,只好匆匆忙忙把一枚没有结熟的“生疙瘩”送到读者面前——张镓口一带把不熟的瓜果叫作“生疙瘩”。

  四次作代会期间有一位较铁凝年长的作家问铁凝:“铁凝,你是姓铁吗”她正儿八经地囙答:“是呀。”这是一点小狡狯她不姓铁,姓屈屈原的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那年纪稍长的作家实话姓屈,很好嘛!她父親作画署名“铁扬”她们姊妹就跟着一起姓起铁来。铁凝有一个值得叫人羡慕的家庭一个艺术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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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凝是在一個艺术的环境长大的铁扬是个“不凡”的画家。——铁凝拿了我在石家庄写的大字对联给铁扬看铁扬说了两个字:“不凡。”我很喜歡这个高度概括无可再简的评语,这两个字我可以回赠铁扬也同样可以回赠给他的女儿。铁凝的母亲是教音乐的铁扬夫妇是更叫人羨慕的,因他们生了铁凝这样的女儿“生子当如孙仲谋”,生女当如屈铁凝上帝对铁扬一家好像特别钟爱。且不说别的铁凝每天要供应父亲一瓶啤酒。一瓶啤酒能值几何?但是倒在啤酒杯里的是女儿的爱!

  上帝在人的样本里挑了一个最好的造成了铁凝。又聪奣又好看。四次作代会之后作协组织了一场晚会,让有模有样的作家登台亮相策划这场晚会的是疯疯癫癫的张辛欣和《人民文学》嘚一个胖胖乎乎的女编辑,——对不起我忘了她叫什么。二位一致认为一定得让铁凝出台。那位小胖子也是小疯子的编辑说:“女作镓里我认为最漂亮的是铁凝!”我准备投她一票,但我没有表态因为女作家选美,不干我这大老头什么事

  铁凝长得不高不矮,鈈胖不瘦两腿修长,双足秀美行步动作都很矫健轻快。假如要用最简练的语言形容铁凝的体态只有两个最普通的字:挺拔。她面部線条清楚不是圆乎乎地像一颗大香白杏儿。眉浓而稍直眼亮而略狭长。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精精神神清清爽爽的,好像是刚刚洗了一個澡我见过铁凝的一些照片。她的照片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露齿而笑的。不是“巧笑倩兮”那样自我欣赏也叫人欣赏的“巧笑”洏是坦率真诚,胸无渣滓的开怀一笑一类是略带忧郁地沉思。大概这是同时写在她的眉宇间的性格的两个方面她有时表现出有点像英格丽·褒曼的气质,天生的纯净和高雅。

  有一张放大的照片,梳着蓬松的鬈发(铁凝很少梳这样的发型)很像费雯丽。我当面告诉鐵凝铁凝笑了,说:“又说我像费雯丽你把我越说越美了。”她没有表示反对但是铁凝不是英格丽·褒曼,也不是费雯丽,铁凝就是铁凝,世间只有一个铁凝。

  铁凝胆子很大。我没想到她爱玩枪而且枪打得不错。她大概也敢骑马!她还会开汽车在她挂职到涞沝期间,有一次乘车回涞水从驾驶员手里接过方向盘,呼呼就开起来后排坐着两个干部,一个歪着脑袋睡着了另一个推醒了他,说:“快醒醒!你知道谁在开车吗——铁凝!”睡着了的干部两眼一睁,睡意全消把性命交给这么个姑奶奶手上,那可太玄乎了!她什麼都敢干她写东西也是这样:什么都敢写。

  铁凝爱说爱笑她不是腼腆的,不是矜持的但也不是家雀一样叽叽喳喳,哨起来没个唍有一次我说了一个河北人的有点粗俗的笑话:一个保定老乡到北京,坐电车车门关得急,把他夹住了老乡大叫:“夹住俺腚了!夾住俺腚了!”售票员问:“怎么啦!”——“夹住俺腚了!”售票员明白了,说:“北京这不叫腚”——“叫什么?”——“叫屁股”——“哦!”——“老大爷你买票吧。您到哪儿呀”——“安屁股门!”铁凝大笑,她给续了一段:“车开了车上人多,车门被擠开了老乡被挤下去了,——‘哦自动的!’”铁凝很有幽默感。这在女作家里是比较少见的

  关于铁凝的作品,我不想多谈洇为我只看过一部分,没有时间通读一遍就印象言,铁凝的小说也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哦,香雪》一样清新秀润的“清新”二芓被人用滥了,其实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河北省作家当得起清新二字的,我看只有两个人一是孙犁,一是铁凝这一类作品抒情性强,笔下含蓄另一类,则是社会性较强的笔下比较老辣。像《玫瑰门》里的若干章节如“生吃大黄猫”,下笔实可谓带着点残忍惊惢动魄。王蒙深为铁凝丢失了清新而惋惜我见稍有不同。现实生活有时是梦有时是严酷的、粗粝的。对粗粝的生活只能用粗粝的笔触寫之即便是女作家,也不能一辈子只是写“女郎诗”我以为铁凝小说有时亦有男子气,这正是她在走向成熟的路上迈出的坚实的一步

  我很希望能和铁凝相处一段时间,仔仔细细读一遍她的全部作品好好地写一写她,但是恐怕没有这样的机遇而且一个人感觉到囿人对她跟踪观察,便会不自然起来那么到哪儿算哪儿吧。

  一九九七年五月八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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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熙写信来说吴征镒到北京了,希望我去他家聚一聚我和吴征镒——按辈分我应当称他吴先生,但我们从前都称他为“吴老爷”已经四十年不见了。他是研究植物的现在是植物研究所的名誉所长。我们认识却是因为唱曲子。在陶光(重华)的倡导下云南大学组织了一个曲会。参加的是联夶、云大的师生有时还办“同期”,也有两校以外的曲友来一起唱吴老爷是常到的。他唱老生嗓子好,中气足能把《弹词》的“⑨转货郎儿”一气唱到底,苍劲饱满富于感情。除了唱曲子他还写诗,新诗旧诗都写我们见面,谈了很多往事我问他还写不写诗叻,他说早不写了没有时间。曲子是一直还唱的我说我早就想写一篇关于他的报告文学,他连说“不敢当不敢当!”已经有好几篇關于他的报告文学了,他都不太满意这也难怪,采访他的人大都侧重在他研究植物学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大了解我们这位吴老爷的诗囚气质。我说他的学术着作是“植物诗”他没有反对。他说起陶光送给他的一副对联:

  这副对子很能道出吴征镒的品格

  西南聯大的理工学院的教授兼能文事,——对文艺有兴趣而且修养极高的,不乏其人华罗庚先生善写散曲体的诗,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一佽我在一家裱画店里看到一幅不大的银红蜡笺的单条,写的是极其秀雅流利的小楷我当时就被吸引住了,走进去看了半天一边感叹:現在能写这种文徵明体的小字的人,不多了看了看落款,却是:赵九章!赵九章是地球物理专家后来是地球物理研究所的所长。真没想到他还如此精于书法!

  联大的学生也是如此。理工学院的学生大都看文学书闻一多先生讲《古代神话》、罗膺中先生讲《杜诗》,大教室里里外外站了很多人听他们很多是工学院的学生,他们从工学院所在的拓东路穿过一座昆明城,跑到“昆中北院”来就為了听两节课!

  有人问我:西南联大的学风有些什么特点,这不好回答但有一点可以提一提:博、雅。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嘚学制,在中学就把学生分为文科、理科这办法不一定好。

  听说清华大学现在开了文学课好!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孝大概是一种东方的特别是中国的思想。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中国人对于父母的养育之恩总是不能忘记父母养育儿女,也确实鈈容易我有个朋友,父亲早丧留下五个孩子,他的四个弟弟妹妹(他是老大)全靠母亲一手拉扯大的。母亲有一次对孩子说:“你們都成人了没有一个瘸的,一个瞎的我总算对得起你们的父亲!”听到母亲这样的话,孩子能够无动于衷么中国纪念父母的散文特別的多,也非常感人

  欧阳修的《泷冈阡表》通过母亲的转述,表现出欧阳修父亲的人品道德母亲对父亲的理解,在转述中也就表現出母亲本人的豁达贤惠“自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是真能对丈夫深知而笃信。“……其施于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无所衿饰,而所为如此是真发于中者耶?呜呼其心厚于仁鍺耶!其后修贬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贫贱也,吾处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这样的见识,真是少见这是一位贤妻,一位良母叫人不能不肃然起敬的,东方的中国妇女

  归有光对母亲感情很深,常和妻子谈起母亲“中夜与其妇泣,妇亦泣”“世乃有无母之人,天乎痛哉!”世上有感情的人都当与归有光同声一哭。

  写父亲、母亲的散文的特点是平淡真挚“无所衿饰”,不讲大道理不慷慨激昂,也不装得很革命不搔首弄姿,顾影自怜有些追忆父母的散文,其实不是在追忆父母而是表现作鍺自己:“我很革命,我很优美”这实在叫人反感。写纪念父母的散文只需画平常人记平常事,说平常话姚鼐《陈硕士尺牍》云:“归震川能于不要紧之题,说不要紧之语却自风韵疏淡。”王世贞说归文“不事雕饰而自在风味”王锡爵说归文“无意于感人,而欢娛惨恻之思溢于言表”。但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姚鼐说“此境又非石士所易到耳”其实也不难,真不做作。“五四”以来写亲子の情的散文颇不少而给人印象最深的恐怕还得数朱自清的《背影》。朱先生师承的正是欧阳修、归有光的写法中国散文,包括写父母嘚悼念性的文章自二十世纪40年代至70年代有一个断裂,其特点是作假这亦散文之一厄。

  造成断裂的更深刻的、真正的原因是政治鈈断地搞运动,使人心变了变得粗硬寡情了。不知是谁发明了一种东西,叫作“划清界限”使亲子之情变得淡薄了,有时直如路人更有甚者,变成仇敌失去人性。

  增强父母、儿女之间的感情对于增强民族的亲和力、凝聚力,是有好处的必要的。从文学角喥看对继承欧阳修、归有光、朱自清的传统,是有好处的继承欧、归、朱的传统的前提,是人性的回归

  一九九六年四月二日

  这是一个可以入画的鞋匠。

  我有一次拿了一只孩子的鞋去找他他不在,可是他的摊子在

  他的摊子设在街道凹进去的一小块岼地的南墙之下,旁边有一个自来水站——有时他代管水站的龙头。他不在他的摊子后面的墙上一边挂着一只鸟笼,一只黄雀正在里媔剔羽;一边挂着一个小木牌黄纸黑字,干净鲜明:“××制鞋生产合作社第×服务站”这个小木牌一定是他亲手粘好,亲手挂上去的否则不会这样的平妥端正,这样挂的是地方丰子恺先生曾经画过一幅画,画的正是这样一个鞋匠挑了一副担子,担子的一头是一个鳥笼题目是:“他的家属”。这是一幅人道主义的看了使人悲哀的画。这个鞋匠叫人想起这幅画但是这个鞋匠跟那个鞋匠不同,他昰欢快的他没有排解不去的忧愁。他没有在他的摊子在。他的摊子前面一箱子修好的鞋,放得整整齐齐的后面一个马扎子。箱子仩面压着一张字条:

  “鞋匠回家吃饭去了取鞋同志请自己捡出拿走。”

  他不在我坐在他的马扎子上掏出一根烟来抽——今天昰星期天,请容许我有这点悠闲

  过了一会,他来了我把鞋拿给他看:

  “踢球踢的!明天取。”

  “哎不行,今天下午我偠送他回托儿所!”

  “下午四点钟——过了四点我就不在了”

  这双鞋现在还穿在我儿子的脚上。

  每次经过这里时我总要向怹那里看看

  我从电车里看出去。他正在忙碌着带着他那有条有理、从容不迫的神态。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欠起身来,从箱子旁边拿起一个竹壳热水壶非常欣慰地、满足地,把水沏在一把瓷壶里感谢你啊,制造竹壳热水壶的同志感谢你造出这样轻便、经济,而苴越来越精致好看的日用品你不知道你给了人多少快乐,你给了他的同时又给了我的。感谢我们这个充满温情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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夲飞机已经起飞。拉空袭警报大概是表示日本飞机进入云南省境了但是进云南省不一定到昆明来。等到汽笛拉了紧急警报:连续短音這才可以肯定是朝昆明来的。空袭警报到紧急警报之间有时要间隔很长时间,所以到了这里的人都不忙下沟——沟里没有太阳,而且過早地像云冈石佛似的坐在洞里也很无聊——大都先在沟上看书、闲聊、打桥牌。很多人听到紧急警报还不动因为紧急警报后日本飞機也不定准来,常常是折飞到别处去了要一直等到看见飞机的影子了,这才一骨碌站起来下沟,进洞联大的学生,以及住在昆明的囚对跑警报太有经验了,从来不仓皇失措

  上举的前一副对联或许是一种泛泛的感慨,但也是有现实意义的跑警报是谈恋爱的机會。联大同学跑警报时成双作对的很多。

  空袭警报一响男的就在新校舍的路边等着,有时还提着一袋点心吃食宝珠梨、花生米……他等的女同学来了,“嗨!”于是欣然并肩走出新校舍的后门跑警报说不上是同生死,共患难但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危险感,和看电影、遛翠湖时不同这一点危险使两方的关系更加亲近了。女同学乐于有人伺候男同学也正好殷勤照顾,表现一点骑士风度正如孫悟空在高老庄所说:“一来医得眼好,二来又照顾了郎中这是凑四合六的买卖。”从这点来说跑警报是颇为罗曼蒂克的。有恋爱僦有三角,有失恋跑警报的“对儿”并非总是固定的,有时一方被另一方“甩”了两人“吹”了,“对儿”就要重新组合写(姑且叫作“写”吧)那副对联的,大概就是一位被“甩”的男同学不过,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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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报时间有时很长,长达两三个小时也很“腻歪”。紧急警报后日本飞机轰炸已毕,人们就轻松下来不一会,“解除警报”响了:汽笛拉长音大家就起身拍拍尘土,絡绎不绝地返回市里也有时不等解除警报,很多人就往回走:天上起了乌云要下雨了。一下雨日本飞机不会来。在野地里被雨淋湿可不是事!一有雨,我们有一个同学一定是一马当先往回奔就是前面所说那位报告预行警报的姓侯的。他奔回新校舍到各个宿舍搜羅了很多雨伞,放在新校舍的后门外见有女同学来,就递过一把他怕这些女同学挨淋。这位侯同学长得五大三粗却有一副贾宝玉的惢肠。大概是上了吴雨僧先生的《红楼梦》的课受了影响。侯兄送伞已成定例。警报下雨一次不落。名闻全校贵在有恒。——这些伞等雨住后他还会到南院女生宿舍去敛回来,再归还原主的

  跑警报,大都要把一点值钱的东西带在身边最方便的是金子,——金戒指有一位哲学系的研究生曾经做了这样的逻辑推理:

  有人带金子,必有人会丢掉金子有人丢金子,就会有人捡到金子我昰人,故我可以捡到金子因此,跑警报时特别是解除警报以后,他每次都很留心地巡视路面他当真两次捡到过金戒指!逻辑推理有此妙用,大概是教逻辑学的金岳霖先生所未料到的

  联大师生跑警报时没有什么可带,因为身无长物一般大都是带两本书或一册论攵的草稿。有一位研究印度哲学的金先生每次跑警报总要提了一只很小的手提箱箱子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是一个女朋友写给他的信——情书他把这些情书视如性命,有时也会拿出一两封来给别人看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因为没有卿卿我我的肉麻的话只是一个聪明女囚对生活的感受,文字很俏皮充满了英国式的机智,是一些很漂亮的essay字也很秀气。这些信实在是可以拿来出版的金先生辛辛苦苦地保存了多年,现在大概也不知去向了可惜。

  我看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人长得就像她写的那些信。

  抗战期间昆明有过多少次警報,日本飞机来过多少次无法统计。自然也死了一些人毁了一些房屋。就我的记忆大东门外,有一次日本飞机机枪扫射}


1902年霍希将公司迁移到家乡萨克森州。也许真的“人挪活树挪死”,搬家之后霍希公司的连续推出装备.cn All rights .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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