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那年，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_吧啦原创文学-爱微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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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寒 （本文经由作者授权发布）编者按 “也许我要得太多，都不想你难过。也许应该简单活着，快乐痛苦不说。如果我有方向，那就是远方。总是梦中麦田，守着每一片金黄，丧失我的理想用生命把它埋葬。”远方，是一个未知数，是一个伊甸园，是一个年轻人永不放弃的梦！生存也好，生活也罢，我们始终需要一个“远方”，来照亮自己内心想要前行的路，然后孜孜不倦且义无返顾的行进着。——编辑 韦宇教一1.在老爸眼里，我是个极不争气的儿子。由着自己的性子，毕业之后不单单先斩后奏辞了在大家眼里待遇优厚的国企工作，还像流浪汉一样在外面不务正业地漂泊了两年多。更为重要的是，眼瞅着都25了，堂哥堂姐、同学朋友的小孩儿都快会打酱油了，甚至比我小七岁还在上高中的亲弟弟都知道整天拿着手机偷偷地和他的小女朋友谈情说爱，他都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当年，我早恋那会儿，他把我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没吊起来教育一番都是好的了。打麻将最悲剧的不是一手烂牌或者给人点了炮，而是早早就上了张，刮了风，却看到一张张好牌从手中划过，结果还被别人先开了糊。我就是那个拿了一手好牌刮了风却迟迟开不了糊的人。山沟里几十年才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当年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重点大学，让在山沟里当了30多年人民教师的老爸顿觉走在大街上都快要飞起来了。让苦了也抱怨了大半辈子的老妈突然觉得爷爷奶奶汪家世世代代的祖先们坟头冒了青烟，让我大夏天的就赶紧回去给祖先们多磕几个长头，多烧点纸钱。这些年他们头没少磕，香没少烧，大大小小的庙一个也没忘了去孝敬。抠的过年都不舍得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的他们，许愿的钱倒一点儿也不吝啬。可惜呕心沥血做了这么多，到现在看来大都成了无用功。惟一有用的便是成了邻里乡亲用来开开玩笑的绝妙陪衬。“看人家孩子没读书出来不也一个月拿七八千块钱的工资，看那家人家娶个媳妇没花什么钱。看人家在县城买了房子，车子都有了。唉，再看看那个大学生，就知道在外边瞎晃荡，连个女朋友都找不来。”类似的话，听的我耳朵都快结了老茧。老爸本来是个挺淡定的人，听得多了难免不淡定起来。“再过个年都25了呀，咱看看今年能不能领一个回来让我们看看？”一向家长作风的老爸说话也开始讨好了起来。“咱90的，还小着呢？这不25岁生日还没过么？再说咱这农村的，领一个回来，见完就该考虑结婚的事儿，咱现在正是拼事业的关键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哈。”我赶紧赔上笑脸，知趣地给递上一支烟，点上送到嘴里。“事业？也没见你在外面跑这两年跑出来个啥名堂！”老爸现在可不吃这一套了，他也是真着急了。老爸天生就是个当媒人的命，20岁的时候帮着一直二十七八还打着光棍的二伯找媳妇儿，年岁大了点，亲戚邻居，堂哥表亲的大大小小说了不下数十家媒。可他的亲生儿子，连媳妇儿的影儿都没见过呢？最要命的事，他还压根连这点意识都没有。我的亲娘呀，想早点抱个孙子孙女咋就那么难呢？老妈这时候就跳出来了，“不中了咱就回来，好好准备准备考个公务员，你看人家那谁媳妇儿，还有你那同学XXX不就考上公务员了么。一个月一两千，在办公室喝喝茶多自在。”老妈在这个时候眼镜都快放出光来了，对于一个一辈子忙忙碌碌却还在为生活奔波的农村妇女来说，这样的日子就像是神仙一样。而老妈总也有这样的本事儿，总能把一切话题都回归到公务员身上，自我还未毕业到现在，一千个日日夜夜，估计每天做梦也会想着她的宝贝儿子做了大官，直到笑醒。2.一辈子吵吵闹闹的老爸老妈在这个问题上又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回来考个公务员也行，稳定了说个有工作的媳妇儿，我们也好凑着帮你们把房子买了，在努努力买个车，我们就再也不操心你的事儿了，就是你把天捅破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吃睡我们的。”老爸应声附和。在亲戚邻居看来，我什么都好，脾气好，厨艺好，学习好，人缘好，又听话，身材相貌也没拉社会主义后腿，好好打扮下凑合着还是个一表人才的好青年。可偏偏就在这上面不开窍。唉，如果这个不开窍，要那么多好干嘛。一挣不了钱，二没正经事业，三没媳妇儿。这样一个“三无青年”一定不能再作为社会主义人才培养的榜样了，甚至有必要做一个反面例子去教育一下子孙后代。可不能向他那样，只知道瞎跑，还是个书呆子。说到公务员，我索性也来了精神。“你不知道那一两千块钱够干嘛，我工作的时候一个月三四千都不够花。当了公务员不要说花了，连送礼的钱都不够。看看咱家，又没关系又没家底儿的，这个梦下辈子可以做一下，这辈子还是算了吧。”“又没让你送，你看人家当公务员的那家不是美美的，房子车子孩子不都有了。人家总有自己的路子，饿不死的。”老爸有点不满意我多年来的负隅顽抗。“你说的那是以前，你看看现在习大大整治的多厉害。不送怎么往上升，不往上升怎么有钱。我可不想一辈子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办事员。”我的火气顿时都冒起来了，每次坐下来聊天到最后都会是这些事儿，幸亏我这两天修“忍辱”的功夫渐长，要不早就摔门而出，来一个几天不相往来了。老妈一看情势不对，从规劝改为安抚。“娃儿呀，我们也知道你这两年在外面不容易，遇到难处了也不告诉我们。可你不知道只要你一天没个安稳地儿，我们就一天不放心呀。要是你真在路上病了伤了，我们找谁都不知道。要真有个人管着你，拴着你，我们也就放心了。”说着说着，老妈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我这刚刚狠起来的心又稍稍软了下来。“咱这也不是不找，不是一直没碰见合适的嘛，要是有合适的你儿子我一定果断下手，绝不放过。”刚刚喝了点小酒的老爸眼眶也红了。“那啥叫合适。你看农村那么多媒婆一说，家长一见，没几个月就结婚了的，人家不也过得挺好嘛。你别挑花了眼，最后不仅西瓜没了，连芝麻都捡不到。我眼瞅着你们这一辈儿的几个好女孩儿都嫁出去了，想想我就心疼。”“呵，这人家结婚，你心疼个啥。送礼意思意思就行了嘛，那么多同学，一个个都送，不是要送破产的嘛。”我赶紧转移话题。 “那些以前常来咱们家玩的，我看着都挺不错的。你不知道上次我看了一个挺合适，问你的想法，你直接对人家没想法。这不，人家拖着我去当媒人去了。你说我这媒人当的多窝囊。”“你不知道，你爸都去打听了，她妈他们以前还一起教过学，人家对你也挺满意的，人家也是大学生毕业，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工作也不错，我看人家姑娘禀性也不错。你咋就恁不开窍嘞。看你给你爸气的！”老妈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于是乎，我就像一个不知不觉把送上门的好媳妇儿弄丢了的败家子儿。不仅背上了这个莫须有的恶名，还差点儿被扣上气死老爸这天大的帽子。3.其实，我都没敢告诉他们。那个女孩儿，我初中的时候就去过她家，见了她的父母，人家还让我常过去玩。我们一起去山上摘果子，一起去河里摸鱼，晚上去看大老远来的马戏团的表演，在宁夏的星空下的小路上朝着蝉鸣方向漫步走去。结果离家出走那几天被老妈疯狂搜索，恨不得让我立马出现在她面前，罚我写个几千字的检查并发誓好好读书，再也不要早恋。我的第一段爱情还没开始就终结了，然后我再也没去过她家。我慢慢成了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然后我幸运地考上了高中。几年后，我又被称之为超常发挥考上了重点大学。我还记得，我们曾写过这样一张纸条：“现在我们都好好学习，希望以后有一天，我们能没有障碍地走在一起。”可惜后来，我早她一年考上高中，我的好多哥们儿拼命追她。我写的信她总没收到。然后，我们就成了陌路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爱情产生了阴影，总觉得圆满对我是太难的事，也就慢慢失去了追求的勇气。有过几次不错的恋情，却都浅尝辄止。或许是我觉得，再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美好了吧。命运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老爸竟当了她的媒人。不是开心，而是心痛。可我这个时候，却一点儿也不痛了，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挺冷血的人，听到这些，竟也没有喜，也忘了悲了。4.为了缓和下这尴尬的气氛，我尽量让自己释然起来。半开玩笑地说：“爸，你看国家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了，咱们这总得一代更比一代强吧。您这29岁才结婚，我这怎么也得30过后吧。”“别扯你爸身上，他那是有客观条件的。那时候你爷家里穷，你大伯在湖南当兵多少年没回来过，你二伯又不懂得持家，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儿都说不来。你爷那会儿就偏瘫了不能干活，你奶又一辈子没出过气力。你爸说我那会儿，裤子都是找人借的。我要是不跟他，他估计打一辈子光棍了。更别说有你了。”老妈一辈子没老爸有文化，不过这是她一辈子最自豪也是最抓得住老爸小辫子的，也是他一辈子最觉得亏欠老妈的。我其实是特别崇拜我老爸的。我觉得不管是修养，见识，为人处事，不只是在这个小镇里，即使放眼到全国和他同一时代的人，都至少在中上乘。可老妈对外人还好，对他算是从来只有关心，没有好话，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挺为他不值的。我常对妈妈说：“你这一辈子哈，好事儿是一点儿没少做，就是学不会一星半点儿夸人的话，做的功德都从嘴里漏光了。”可老爸常说：“我不敢说你妈有多好，可这一辈子，咱家是亏着她了。她没文化，很多时候说话不饶人，我对孩子们在外面闯算是比较开明的，可她总是不放心呀。可是她对咱家对你可没有一丁点儿歪心歪意呀。所以吧，这一辈子，我就算憋屈点儿，可想想她为咱家吃的苦，流的汗，我就一点气儿都没了。” “你们这是怕我步我爸后尘，担心我以后打光棍？”“那可不是呢？你不知道农村孩子找个媳妇儿有多难。眼瞅着咱这儿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儿都嫁人了。我看到时候你可咋办嘞？”老妈似乎从来不会安慰人。“算命先生说了，我握筷子握的比较远，找个媳妇儿一定是远处儿的。咱不怕哈，我这不也在物色着的呢，有好的肯定不放过呀。你孩子会上点儿心呢！”我只好安慰道。 “知道上心就好，我再放你一年，让你自己瞎折腾去，看你能折腾出啥样来。要是再不中的话，就乖乖给我回来找个公务员或者老师，找个媳妇儿也是有正式工作的。我们俩就不操心你了，只管好你弟弟上学就好了。你也这么大了，懒得说你了。”我记得这是老爸在我毕业后的第三个春节第三次对我说这样的话了，他又一次纵容了我。其实我知道，他并不只是纵容了我，他内心里更是再纵容自己一次。自己未完成的梦，让儿子去赌一把。我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开心。而我，能来到这个世上，亦是难得的奇迹。二1.我来到这个世上，是个难得的奇迹。因为，老爸和老妈的结合本就是一个奇迹。而在当时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我的诞生，我的成长亦不能不称之为一件稀罕事儿了。就像老妈常说的那样，结婚的时候，老爸已经29岁了。80年代末，改革开放已经10年了，可它的春风才刚刚吹到一个秦岭深处小山村河岸的柳梢。听爸爸说，爷爷世代都是杀猪的，也许是老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最后都年纪轻轻瘫痪在床。时钟再向前拨几个年轮，在那个市场经济还没渗入，依然靠劳动换取工分生活的年代，奶奶生了9个儿女，夭折了两个，饿死了三个。只剩下大伯，二伯，姑姑和爸爸四个人。爷爷瘫痪在床，大伯到离家千里之外的湖南当兵，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也只回过故乡一次。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记得他那时还是个和蔼的胖子。除此之外，再无印象。直到我20岁那年，我已是大二的学生，才到湖南第一次看到我血脉相连的大哥，而这时，大伯的遗像已经放在简陋的楼房里小客厅正前方的旧桌上。病魔折磨得他一点也不像我脑海中那个和蔼的胖子了。二伯若再提前10年，估计会被当成投资倒把分子处理。不喜欢干体力活，经常去山上挖挖草药，倒腾点副业，挣点小钱自己尚还不够自己花。又没文化，还是一个死倔的牛脾气。直到60多岁，腰都弯了还没太大变化。姑姑在家帮持几年就出嫁到离家100多公里的地方。那个时候，回来一次比现在出国还要难。自从几百年前我们汪家这一支被闯王李自成从徽州老家赶过来之后，世世代代几乎都目不识丁，前溯两代都是屠夫的家庭。到了爸爸这一辈儿，总算是有了读书人。爸爸读书不错，可那会儿家里太穷。要翻过好几座山去镇上上高中，奶奶每天照顾爷爷顾不得去收地里的庄稼。一到周末回到家，他要先上山去砍好一个周要交的柴火，还要去地里早早地收些还没熟透的玉米棒子，回家自己磨好装到小布袋里。没有菜就拿一些家里腌制的酸菜，凑合着又是一个星期。这还不打紧，最重要的还是要帮家里储备好一个周要吃的东西。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不仅担心自己不够吃，还要操心着家里的爷爷奶奶饿着。每次老爸喝多了酒，不会大吵大闹，只会拉着我和弟弟到床头，听他来一次“忆苦思甜”的教育，听的多了，也就当起了耳旁风。我经历过家里最艰苦的日子，自然知道所言非虚。弟弟就像听天书一样，只当成了故事听了，笑笑也就过了。要是喝的再多点，就声泪俱下。时常会讲到白面膜的故事。“高中快上完了，连白面馍都没吃过。每次路过食堂看到人家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吃上一个白面馍有多好。终于，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了庆祝。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白面馍。就像山珍海味一样。之后，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馍馍了。”一个最普通的白面馍，让他对沉寂的日子产生了希望。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化为动力，朝一个伟大的梦想前进——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馍，不再忍饥受饿。 家里没钱，还要照顾爷爷奶奶。17岁那年，他回到了家乡，一边劳动，一边开始教学。最初的民办老师，一个月300个工分。如果一切照此，他可能一辈子也就是个教书先生，可命运往往会垂青那些努力的少年。有一次，看完路遥的《人生》，我说这本书看着不错。没想到老爸来了一句“你们现在写文章呀，就是缺乏那股朴实劲儿，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你看看人家写高加林是怎么写的。”我突然为之一震，在我眼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师，一个平凡的父亲。在我22岁之前，我们就像身处于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几乎不怎么说话，我对他只有敬畏。没想到我们还有这些可以交流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其实我们这代人很多就是高加林，可我们甚至没高加林幸运。他起码去闯过，去追求过，去爱过。而我们，在命运的洪流中，拼命逆流而上，到最后慢慢没了力气，只好随波逐流。一辈子留在大山里，见不得外面的世界。”此刻，我才意识到，沉默多年的父亲，可能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而他应该也并没有妈妈嘴上所说的那么不堪。2.我所知道的，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是爸爸在25岁那年通过大姑的介绍认识了妈妈，妈妈也是个勤劳吃苦的孩子。爸爸苦苦追了妈妈四年，这在当时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妈妈是街面儿上的人，外公还是林场的工人，后来还把我两个姨两个舅都安排到单位，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而爷爷家呢，家徒四壁，还是在街上人打死都不会去的深山里。爸爸年轻的时候长得玉树临风，又有文采，有不少女孩子都想嫁给他，可一到家里一看，穷就不说了，还有一对老人要照顾，还欠外面一屁股债，每过几天就有人上门讨债，可不管亲戚邻居的情面，恨不得把八辈祖先都拉出来一块儿骂了。这时候，天大的决心，海枯石烂的誓言都做不得数了。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妈妈家里这么好的条件，会嫁到我们穷山沟里去。妈妈也常常说自己是误上了贼船，追悔莫及。刚结婚头一年，也是打打闹闹，日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可不小心，就有了我，也就没离成。可我还是好奇，妈妈是怎么上了贼船的？如果说是被爸爸四年的坚持不懈感动了，我还真觉得这只是一种表面冠冕堂皇的说法。要知道，当初外公反对这门亲事的态度是多么的坚决。外公也被我视作为一生的“老顽固”，就像他一辈子的秃头一样，丝毫不曾改变。到现在80多岁了，还依然我行我素，一派大家长作风，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就像六月的天气，刚刚晴空万里，一会儿就大雨瓢泼，把亲戚儿女关系弄的一团乌烟瘴气。爸爸追妈妈那会儿，送上门的礼从来都是直接甩出去，人也轰出去不让进门。估计爸爸那会儿为了不打光棍儿，不断了香火也是拼了，就像一首诗《竹石》所说的那样“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拖到最后，妈妈常戏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爸是个大赖皮，人家都不想跟他，他天天到门上。来说亲的人都被赶跑了，最后也是怕了他了。当时你外婆是个明理人，她说你爸虽然现在穷了点儿，可人家有德行，有文化。苦些年，以后亏不了你。没想到跟了他一辈子，也没享到什么福。”我说：“你也别太絮叨人家了。人家把所有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你，抽个烟也要找你拿钱。有事儿和你商量，虽说吵吵闹闹，没有家庭暴力。现在人家每个月几千块钱工资，也不到外面乱来。你再奚落人家，人家也不发火。生病什么的，给你做饭洗衣，忙前忙后的。教育两个儿子虽不成器，也没成为社会的败类。还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工作。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还不满足？要是论钱来说，是苦了点。可是，这种家庭的幸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妈妈也点头说是，在这点儿上她倒是没有任何不同意见，倒透出女人的几分虚荣来。有了幸福，总要谦虚一番，让别人来肯定一下。3.后来，每到他们催的时候，我就常拿老爸29岁结婚的事儿挡着。直到有一天听到了一个八卦，说在我爸20多岁那会儿，不少家境优越的女孩儿看上他了，这种女孩儿反倒不嫌弃他家境贫困，甚至要接爷爷奶奶到城里住，人家来照顾老人。原来是乡长的女儿，我终于明白老爸说的“高加林”是怎么回事儿。正如路遥所说的“人生的道路很漫长，但关键的往往只有几步。”而此刻，命运把抉择的权利交到了他的手上。一方面是炙热的爱情，志趣相投的爱人在向他招手；另一方面是光明的前途，一个逃离大山的机会。人家甚至不嫌弃家境贫困，答应一起照顾老人，帮他安排工作。对于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来说，这是件压根不用思考的事情。可他，让人家整整等了两年。可悲的自卑与可贵的自尊不停地打架，他始终是个想依靠自己双手站起来的人。可难道两个人一起建设新生活就不是拼着自己的智慧和双手么？直到一次老爸喝酒喝醉，被我将的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才知道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他的自卑或自尊，而在于他对一个不成器的兄长的无奈与尊重。爸爸第一次做媒人不为别人，正为了二伯。那时候二伯已经二十四五岁了，眼瞅着要打光棍了。要是在农村，找不到老婆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要知道，当时我要是结了婚，你二伯还没找到媳妇儿。那就代表着他永远找不到媳妇儿了。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没出息，弟弟都结婚了，哥哥还是个光棍儿。那他一辈子就毁了呀！”说完，泣不成声。后来，那个女孩儿等不了了。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听妈妈说，她后来还特意回来看了他，带了两双自己亲手纳的鞋底。只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会再来，上天不可能永远去垂青一个放弃了机会的人。或许，他也在遗憾吧。遗憾他年轻时最美的爱情，遗憾他本有可能亲自改写的命运。他也该哭泣了，哭泣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承受的社会的、家庭的压力。此刻，我觉得他就像一座山一样，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他还活着，这个家就永远不会倒。4.妈妈是一个很聪明的农村妇女，甚至算得上精明。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偏偏她就没去读了书，照她那股聪明劲儿，读书自然不会差的。这还要归功于外公执拗的性格和当时让人叹息的时代。外公家也六个子女，三儿三女。虽说是正式工人，可担负这么一大家子还是非常吃力。妈妈最勤快也最听话，换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需要一个在家干活的去支撑这个家，因为经常要在家帮忙干活儿就常迟到，经常被老师骂，外公外婆或许也没有办法，脏活重活都交给她干，最后几次吵架后，索性也就不上学，图个清静。这一不上学不打紧，造成的后果便是，其它几个读书的要么都安排了工作，要么自己出去折腾。她便一辈子成了农村妇女。其实，她也本有机会走出大山，走向城里，迈向她梦中都会笑醒的生活。只可惜，命运最喜欢的是给人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太重，重于足以让她一辈子耿耿于怀。妈妈后来去了县城打工，一个亲戚是厂里的领导。勤快肯吃苦的妈妈很快得到了她的喜爱，就想着给她介绍门亲事儿，嫁到县城里来。人家家里是双职工，小伙子也一表人才。她兴冲冲地跑回家，告诉外公外婆，她要奔赴美好新生活的时候，没想到至亲的人却给了她狠狠一击。这一击之下，她觉得一辈子都没爬起来。为什么同样是儿女，盼别人的是好，给自己的却是无尽的痛苦。这种打击甚至让她产生天然的自卑和不信任，或许这也是她一辈子的心病。当时舅舅家里又添了小孩儿，一大家子负担很大。外婆要强留妈妈在家开磨坊，给家里挣钱，帮忙带孩子。在人人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有谁愿意去关心一个十七八岁小女孩儿命运，去愿意听听她内心的渴望？大吵一下后，外公外婆没想到生性温顺的女儿竟然如此执拗，他们不知道那是一个女孩儿压抑心底多久的渴望和愤恨。可结果只换来一顿毒打和禁闭。她再一次屈服了，命运又一次无情地将她打倒。就像一头骡子一样，不停地在撵着生活的石磨。5.在她正对生活充满绝望的时候，这时候爸爸出现了。我想她肯定是不愿意去担负另一个生活更加苦难家庭的重任的。而站在她面前的小伙子虽然阳光，踏实，努力，可他背负的重担实在太多了，光想想就已经压得人踹不过气来了。谁不知道他们是一道沟里最穷的一家人，走到哪儿都被人指的鼻子骂。“欠债不还钱，再过八辈子都翻不了身！”可这个生她养她的家庭，又何尝给予她公正的对待？十多年的生活如同服不完的劳役，而未来依然看不到光明。道路漫漫，何处才是尽头？终于，在这个苦苦四年坚持的大男孩儿面前，她的心又突然开始跳动，沉寂的生活开始有了波澜，仿佛生命又有了新的希望。她也思考了四年，面对家人的反对，面对对方艰难的家庭。她终于决定，为自己的生活却博一把，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要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那一年，他29岁。到处说好话借了100块钱，买了彩礼，借了身不合体的穿上去松松垮垮像偷来的旧西服去娶她进门。她25岁，家里配送了几件最普通的嫁妆，当时父母说好好好帮他们干活赚的钱会好好给她陪送的承诺打了水漂。面对濒临绝望的生活，他们一起努力。过去的种种因，现在的种种果，从此，都是过去；未来的命运，才属于现在的自己。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彼此最爱的人，可命运偏偏让他们成了最为合适的人。而这份爱，在20多年的风风雨雨后，已成为最亲密的爱人。三1.如果生活波澜不惊，那便不能称之为生活。如果一切只看结果，那生命无外乎生死。谁的都一样，便没必要去写故事，没必要去谈论人生的意义。生活之戏剧，便是它的美丽。在他们无数次争吵打闹，要离婚的时候，我不小心降生了。为了不让我成为单身家庭的孩子，他们委曲求全地过着平凡的日子，到最后，竟慢慢好了起来，年岁越大，越说不起那些离婚的荒唐话了。妈妈确实是个精明的人，爸爸也常说：“别看不起你妈，没有你妈，你们过不上现在的生活。”果然，妈妈有着街面上人做生意的精明。拉着厚不下脸皮一派文人作风的爸爸到处上山下乡，换西瓜，倒粮食，买卖中药。几起几落，没两年便还完了别人认为八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后来又倒腾起了玉石生意。而这，也成为爸爸一辈子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他又有了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可又一次与机会擦身而过。自此，他的人生在还年轻的时候，便慢慢走向谢幕……镇平的石佛寺是中国最大的玉石加工基地之一，而老家产的玉石恰恰算是南阳独玉的一个分支。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没发现玉之前，大家靠种庄稼和挖山药，累死也挣不了几个钱。可自从人们发现了玉石生意之后，偏远的小山村命运开始发生了变化，人们才慢慢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常说为什么我没有长到180，主要原因就是老妈怀着我的时候还要上山砸玉石，把我窝着了。90年的时候，上山一天少了赚五六十，多了一百多块钱。干几天就赶得上老爸教学一个月的工资。过了两年，爸爸就辞了教师的工作，专心贩玉石。哪怕家里穷的叮当响，也要借钱给远方的客人最好的酒菜招待。后来就到了镇平，有一个做玉的老头儿很看好他，恰好他有两个干女儿也都在北京做玉石生意。一个26岁，一个27岁。两个女孩儿在外奔波，没有男的就没有安全感，再说每袋玉石动辄上百斤，提上提下也吃不消。老头儿让爸爸和他们一起去北京，三人搭伙儿，一起做生意。两个女孩儿自然高兴，一个劲儿“老大哥”地叫着，本身爸爸就是高中毕业，又教过几年学，为人处事也很仗义，就干脆不让他出本钱，三个人一趟下来赚的钱三个人平分。这一算下来，可把老爸吓了一大跳。这一车拉过去几十万的货，玉石的利润当时至少对半，就这一趟下来起码一个人赚个五六万。要是在家，两个人一年累死累活也赚不了这个钱呀。2.他心动了，甚至想，哪怕一分钱不给我也行。我没去过北京，也不知这里面的路数，要是跟着跑一趟，我知道怎么做这门生意了，大不了我自己出来单干。在山沟里憋屈了好几年的能量好像一下子要在这里爆发。好生活就在前方等着他，不出一年，他就可以身价几十万，好好盖一套房子，补偿一下受苦受难的妻儿，从没享过福的父母。甚至在想，能不能花点钱，把瘫痪在床的父亲的病治好，减少他的痛苦。到时候光明正大地开个小车回去，让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们好好看看，谁说我们八辈子翻不了身，只不消一代人的生活，短短几年光景，我就要给你们一个好看！可这一切，都需要去那个遥远的地方，那个从小就在他心中一直发着光的北京。只要去了，梦想，不久就会实现了。家里的妻儿，父母，只用等我一年，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可就在他准备出发的前一晚，妈妈不知道听谁的消息，一下子跑到了镇平，拉着他死活不让他去北京。或许是她想着家里的儿子还小，父母还要照顾，她一个妇道人家顶不起这么大的压力。家里怎么着也需要个男人。或许她在这相濡以沫的日子里，她太害怕失去这个并肩作战的战友，她害怕失败，更害怕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多少曲曲折折的故事。可爸爸的梦想就此被打碎了，被妈妈重新拉回到了山沟里去。这让爸爸耿耿于怀了很多年，“如果不是死拉着我回来教书，说不定我现在早混出来个人样了。你妈那一胡搅蛮缠，一固定住工作，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出不去了……”爸爸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3.爸爸前些年身体好的时候，妈妈要是有什么出格的话讲出来，他总拿这件事当作把柄。可现在年岁大了，干不了重活了，反倒有点感谢妈妈了。“你也该找个固定工作了，最好考个公务员或老师，国企也不错。国家的东西，还是有个保障的，你看我现在，出去干重活干不了，出去打工都没人要。有个固定职业，交了养老保险，到老了不做难……”他彻底被岁月改造成了一个和妈妈一样的悲观主义者。年岁已经将他的锐气消磨殆尽，可仍残存着梦想的火焰，虽然火光微弱，可不曾熄灭。他学会一边承受着社会家庭的压力，一边让我去适应，一边又害怕我轻易妥协，最终成了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和命运的抗争中，一次次去战斗，一次次倒下，到最后索性也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只有在某一个谈论梦想的时候，他还会记起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梦。记得第一次出发的时候，他大发雷霆，我和他解释了千言万语都无济于事。最后我说了一句很实在的话：“我说爸，你先别急，听我说一句。我在外边看到过许多人，有成功的商人，有做了大官的，还有无数在社会上声名显赫的人。平心而论，无论从知识，修养，为人处事他们都不比你强，甚至有人让你讨厌。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为生活而奔波。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而是你的选择。你还记不记得你年少时的梦？如果你觉得稳定是对的，那为什么一辈子在埋怨妈妈让你做了老师？”爸爸哑口无言。他说：“正是因为我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流了太多的泪，有太多的不容易。所以才想尽最大的努力，不至于让你们艰难。我在想，假如当初你爷爷奶奶身体健康，也不担心你妈你们俩孤儿寡母在家。我在外边干的再好，也比不上陪伴在你们身边呀。”听完，我泪如雨下。其实，放弃有时候是不是也是一种获得？难道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生活不也是一种梦想么，我又何必苛责他当初的选择？想想，我便会动摇。是否该安安稳稳地去生活，不让他们担心劳累，平平安安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四1.可有时候，平平安安也只是最美的愿望。其实，爸爸去教书，并不是妈妈有多胡搅蛮缠，而是她确实被吓到了。她也并不只是一个本分的农家妇女，要不然也不可能把一个一穷二白的家折腾到普通家庭的水平。妈妈年轻的时候和爸爸一起做生意，湖北湖南浙江都有去过，也常常被村里的人们说长道短。“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照顾孩子，做做家务，倒腾什么生意去，开代销点的时候经常和一些男人去外地进货，没少受外人戳脊梁骨。”可幸好爸爸理解，他知道这个贫穷的家庭逼得她只能来回奔波，他也信任她，他知道她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这个家。他也常常一边大发雷霆一边心疼地流泪，因为她在路上很多次为了省点钱不舍得吃，不舍得住，刚到家门口就晕倒在雪地里。爸爸也是个很正干的人。他去买了三轮车，虽然属于无证驾驶。可这辆三轮车来回倒货，为这个家庭注入了不少的能量。妈妈也觉得年轻的时候就应该折腾，不折腾不吃苦怎么可能有美好的新生活呢？直到一次事故可把她吓坏了。爸爸开着三轮车摸黑从山上下来，下坡的时候因为刹车不灵，路边就是悬崖，在滑行了数百米之后，终于看到了人家，紧急之下，只好把车直冲冲撞到墙上。然后便没了呼吸，不省人事。更要命的事儿，在山上，他还好心捎了个人一起。那个人，没了呼吸。所有的人都吓的愣住了。妈妈赶到的时候拼命地掐他们的人中，掐了几分钟都无济于事。很多亲戚过来都开始哭了。妈妈还是不放弃，也不知道从哪儿学到的，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口对口开始人工呼吸，一边按压胸腔。所幸，两个人都救了过来。赔了别人医药费后，家里就没了积蓄。爸爸在家躺了整整三个月，为了节省，他死活不肯去医院看。他总是相信自己命硬，老天爷不肯那么早收了他去。没想到，他真的奇迹般的好了。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就此也落下了腰间盘突出的病根，稍微干点重活儿就腰疼的一点儿都坐不住。自那之后，妈妈再也不敢大意了，以死相逼让他卖掉了三轮车。“穷点儿咱就穷过，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还是回去当老师吧。到老了，由国家发工资，钱少点就少点儿，总是饿不死的。”98年，赶上民办老师转正。即使爸爸再不同意，她还是到处借了1000块钱打点，总算是赶上了这一波她所谓的“好时候”。2.当生活渐渐有了好转，我辞职在路上的时候，厄运再次降临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家。本来多年来积劳成疾的妈妈，在我这个不肖子不事先和家里商量就辞职旅行的行为深受打击，整天担惊受怕。等我接到父亲的电话的时候，我旅行了四个月，刚在同里古镇。“你快回来吧，快回来看看那你妈，你妈现在在郑州的医院。”我知道电话那头他还在故作坚强。一问，我才知道已经在这里住院了半个多月了。而在此之前，每次打电话，他们从来没有告诉我任何不好的消息。真实原因是医院误诊，做了本不必要的手术。生命垂危，最好的治疗也不管用了，医院怕承担责任，想尽了各种办法让办了出院手续。我从苏州买了站票一路哭着回去，到了已是凌晨一点。安慰了妈妈几句，看到爸爸好像年老了十岁一样。他把床留给我，一个人蜷缩在妈妈的病床上。我再也睡不着了，想了各种办法，甚至想着去法院起诉医院，包括上访等。爸爸愤怒到提起主治医生的衣领，把医生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可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让我们回去，好。如果回去没什么大事儿，也就算了。要是真出了人命，我倾家荡产也不让你小子好过。”我多想上去给他一拳头，又深感爸爸的无助。我甚至在想，此刻，我是一个多懦弱的人呀。，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我问爸爸：“就这么算了么？太便宜他们了。”爸爸只说了一句：“如果闹下去，我们折腾的起，你妈折腾的起不？” 后来，我们回到了家。我在家一个月，给妈妈做饭，开导她。我甚至想：“假如妈妈不在了，那我此前人生做的任何事都是错的。如果此刻他们不让我出发了，让我考个公务员或老师，我会毫无犹豫地答应，然后再无怨言。人生，能允许我放肆一次就够了。而我这次放肆几乎让整个家庭产生灭顶之财。”可他们，没有任何地责怪我。因为在家的静养，妈妈的身体恢复了起来。9月1号，爸爸开学那天。“你还是去把你想走的路走完吧，老在家也不是个事儿。”“我不出去了。我就留家陪你们了。”我眼眶泛着泪水。“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做的是什么，也不理解你，可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想让你在年老的时候怪我们，没机会给你实现梦想。”说完，爸爸就拿了2000块钱出来，“这是你妈俺俩的一点儿心意，我们也知道你在外边不容易。你哪里有钱呀。”“我说不用了，我身上还有几百块钱，够坐车的，到了一个地方打一个月工也可以养活自己。家里现在本来就紧张，我妈这还要用钱，这钱我不能拿。我自己选的路，自己会负责的。”我倔强地说，因为我知道家里现在只剩下3500块钱，还是合作医疗报销的。“那就当你回来照顾你妈这一个月，我给你发的工资。”爸爸一脸决绝。我颤巍巍地接过钱，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3.回到家才知道县城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几十户居民跑到火车道上卧轨，生生把西峡到上海的火车拦停了18分钟。没想到，这件大事儿，和我们家也息息相关。家里情况稍稍恢复点，爸爸就想着给我在县城买房子，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同龄人都成家立业了，他可着急了。他也知道，我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小镇生活了。而县城的房地产开发正一片繁荣。眼瞅着房价要涨起来了，趁着要有人买在镇上之前给我留着结婚的房子，他便决定把房子卖了，给我在县城买套新房留着结婚用。妈妈极力反对，那一座房子可是他们花了一辈子心血一砖一砖盖起来的，几乎耗费了他们大半生的心血。可我和弟弟都觉得以后再也不会回去生活了，也就答应了。为此，妈妈和爸爸又结下了梁子。因为付现款给盖好后买商品房便宜几百块钱，眼瞅着房间又要蹿起来了，他们就火急火燎去交了款，等着一年后交付新房。可一年多过去了，房子迟迟不动工。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开发商拿着1000多户差不多两三个亿的资金跑路了。上千户人家齐聚县政府门前静坐，甚至把西峡到上海的火车都拦停了十八分钟。有什么办法呢？一家20多万，对于一个人均工资1000多的小县城，对于上班族来说，这也是他们半辈子的积蓄哈。更别说，那些辛辛苦苦的山里人了。爸爸从此又有了更大的心病。他总觉得对不住我，把我的新房弄没了。我和他说：“纵然是没了又怕什么呢？你们白手起家，我比你们幸运多了。我已经长大了，得独立了。大不了我再给你挣回来不就好了。再说，当初卖房买房，我也是同意了的。人总要有点时运不济的时候。你就当在北京少给我买个厕所了。那么多人，政府总不能视而不见的嘛。”“你呀，就是太懂事儿。太有主见，可什么都不让我们省心呀！钱能退回来多少是多少，再也不买房子了，这房子买的呀，真让我伤着心了。”他又是一声长叹。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唯有抹完眼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4.临走的时候，爸爸又拼命给我塞1000块钱，我说不用了，这次稿费还有几千，够用了。他说：“要干事儿，啥不需要点钱呢？这是我和你妈的一点心意。现在正是你最艰难的时候，我们要是不给点支持，要是你以后挣了大钱你再说当初我最艰难的时候都不帮我，现在可知道我的好了。那我和你妈可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了。”“怎么会呢？过两年，我们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接下这钱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是屈辱还是幸福。可再回头想想，我始终觉得还有些未完的话。我说：“爸妈，你们已经为我们创造了这么多的条件，不用像你们当初担心没学上，没房子住，天天有人逼债，吃得饱穿的暖。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努力，你们因为生存的压力被迫放弃了梦想，可我们还没到那种地步呀！你们说苦难是人生最大的财富，你们品尝了那么多苦难，收获了那么多人生阅历和财富，反而来剥夺我们吃苦受难的权利。表面上的无私难道不是一种最大的自私？”爸爸欲言又止，其实我又何尝不明白，他的矛盾，他的挣扎。他不想让他的儿子在年少的时候就放弃他的梦想，又怕他在这条路上太辛苦，太无助。可正如雪莱所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五1.爸爸说：“我这一辈子要是能开个车就知足了。我自己买不起，不代表孩子买不起。我夏天去考个驾照。”我说好：“不出两年，给你买个好的。你在家上学就不用天天骑摩托了，冬天的风多大呀。”爸爸说：“咱虽然没挣到钱，可起码还是有点名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看咱那里，出去挣到钱的当老板的也不少，可要说到全国有点小名气，他们还不如你的嘛。钱嘛，总会有的嘛。我这一辈子，别的没有，教了那么多学生，镇上好多不认识的人见了都要叫‘汪老师’，不管是亲戚邻居还是远处来的，咱都没慢待。把一个人字给立住了，没给你们丢人。”我说：“人家成功了，是因为人家失败的多，吃得苦多。我再失败几次，再吃点苦，说不定也就成功了。放心吧，我也给你丢不了人！”爸爸说：“要是有一个背包客来到咱这里，我一定随便他住，好好招待，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再找几个陪客。我娃子在外边受了那么多陌生人的帮助。咱得回报呀。”我说：“抽烟就不说你了，一辈子老烟民，就这么点爱好了。酒就少喝点吧，年岁大了，注意身体。在路上的人可不都像你们一样，聊得来就好。再说，咱这穷乡僻壤的，啥时候能有背包客来呀。”爸爸说：“以后说个媳妇对我咋样我不管，一定要对你妈好。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嫁到咱家，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我说：“遵命，媳妇儿不行了可以再找，老爸老妈就这一个。她对你们不好，大不了咱就换一个呗。再说，你们要相信你们儿子的眼光嘛。肯定没问题的。”爸爸说：“过完生日再走吧。”我说：“等哪天我安顿住了，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下。到那时候，哪一天都是生日。我好好带你们到北京玩玩……”妈妈说：“就他那样，还去北京？20年前年轻的时候都没去，现在都老了……”爸爸说：“都怪你当初瞎打岔，我指望我儿子呢！”这时候，我发现，他笑了。爸爸说……我说…… 2.突然发现，在我25岁这年，我和爸爸妈妈说的话，比前24年加起来都要多。突然发现，他们也知书达理，不是老顽固。突然发现，我不仅仅有年少时的梦想，还有爸妈在后面默默支持泛着泪的目光。25岁以前，我一直想做一个顺从的孩子，不想让爱我的人伤心失望。25岁这一天，我才明白，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活好自己，才是对爱你的人最大的回馈。生命无常，宁可站着死，也不要坐着活。太年轻的时候，问问自己的梦想，Follow your heart，一切都还不晚。我想，他们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想必也是笑着哭吧……我深深记得爸爸最后说的那句话：“再让你去折腾一年，我不管你。再不行了就给我好好回来考个公务员或老师。我今年在帮你找找合适的点儿，到时候帮你凑点钱儿，房子车子一买，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了。总得有个人管教管教你……”我说：“你退休后可以去开个婚介所了，你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写在我的25岁，以此献给平凡又伟大的父亲，母亲。纪念这个最普通的25岁。送给默默关注着的你。2015，饿不死了，那就让我们做些动物不会干的事。图/网络 编辑/韦宇教 陈剑波恭喜“晚安先生”，他的文章《母亲的“百度”》在我们的公众号上发布后被《哲思》杂志编辑看中，准备刊登在该杂志上。欢迎更多的朋友给我们公众号投稿。“吧啦原创文学”公众号已经正式与《意林》《青春风》《哲思》《矢量年华》这四家杂志建立合作关系，会定时推送我们平台发布的优秀稿件给杂志的编辑。投稿要求与方式请看我们的约稿函。约稿函约稿内容要求：与生活、艺术、旅行、摄影、读书等相关的散文随笔作品皆可，小说杂文亦不拒，字数在2500字以内即可。1、添加「吧啦原创文学」微信公众号，并回复“我要投稿”。2、投稿邮箱：3、我们会做到来稿必复，上述稿件一旦选定，我们会第一时间请求作品授权，并将其刊登在「吧啦原创文学」微信公众平台上。对于选用的稿件，我们会给您署名，所以投稿时请注明您的姓名或笔名。投稿小礼物：1、稿件被录用者可获得青年作家吧啦亲笔签名的散文集《见素》一本。2、优秀文稿我们还将推选给《青春风》、《矢量年华》、《哲思》等杂志。钟情于文字的朋友，如有疑问可以直接回复消息给我们，我们看到后会尽快帮您解答。有生之年，以文会友，欣喜相逢。期待您的来稿！ 「吧啦原创文学」编辑部↓↓↓点击关注公众号：吧啦原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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