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孙学民降噪耳机对耳朵好吗的理解

小小说名作、佳作阅读与欣赏(10)
小小说名作、佳作阅读与欣赏(10)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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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林斤澜《水井在前院》
(2)张望朝&《神刀》
(3)王& 蒙 《手》
(4)韩少功《棋霸》
(5)乔& 迁 《谁是领导 》
(6)张卫明《儿子睡中间》
(7)陈力娇《我想有个家》
(8)李延国《雾》
(9)木& 公 《到五月花烈士公墓去》
(10)濮本林《那团云雾》
(11)冀彤军《⊙的故事》
(12)杨东明《混浊》
(13)冰& 心《落价》
&&&&(14)孙方友《捉鳖大王》
(15)孙学民《耳朵》
(16)徐& 平《儿子的旋律》
(17)刘学林《高手》
(18)林& 园《天涯思情 》
(19)潘& 峰《佛 假》
&&&&(20)王丽萍《一生总有一次爱》
<font COLOR="#、林斤澜《 水井在前院》
水井在前院,厨房在后院。
叔公和大嫒用一个大木桶一条扁担,把水抬到厨房水缸里,这是日常的工作。叔公虽是老人,抬着水腰板还是挺直着。前院后院住着本家五六房人家,叔公帮大嫒家做做粗活,一月也拿点“零用”。大嫒从小上学,年年升级,到了中学毕业,却闲住家里快一年了。若到外地上大学,眼前的家境,母亲算来算去“培植”不起。若在本地求职业,一个中学生没有专长,有专长的也还要有门路。母亲想着这个世道真叫艰难呀,不上不下的人家更不知道是艰难还是尴尬。
新近有个机会,工商局招考实习生。大家都说是金饭碗,只怕百里挑一都不会,要千里挑一了。母亲叫大嫒关起门来准备考试,家里墙塌了也不要管。
一条扁担,叔公在前大嫒在后。大嫒才十八九岁,身体正当发育,扁担一上肩,轻松叫道:“快走。”
“放下放下……”母亲赶过来了,挥手叫大嫒走开,眼看大嫒进了屋里,才抬起扁担搭在自己肩头。叔公疑疑心心走慢步、走小步,走不忍走……母亲虽才五十,早已发福肥胖。半生操持不上不下人家,用心多,用力少。粗重的抬抬挑挑,从小没有做过。一是用不着做,再是讲究面子避免做。
叔公个头不算高,却比母亲高一头。那大木桶的分量,多半压到母亲肩上了。
才几步,叔公叫放下,看看母亲脸色,只要母亲在前他随后,好把木桶上的绳子撸到自己胸前,伸手抓住绳子不叫滑回去。母亲稍微轻松一点了,她早准备好一个笑容挂到脸上,一路遇见本家三姑六婆四姨七嫂,才听见一声啊呀哟的,不管人家说什么,就自笑自话:
“好走好走……”“不重不重……”“一回生两回熟……”
前院和后院中间,有一道一尺高的门槛,平时母亲走到这里,总要斜过身体,让旗袍开衩口朝前,正好把“放大”脚横着过去。这回抬着桶,门槛竟是关口,肥肉紧绷更加紧绷,放大脚一横还没有落地,就往前踉跄,大木桶磕着门槛,叔公赶紧一蹲,桶才平安落下,母亲脸上的笑容也落下来了。叔公说:“下回找两个小桶,我来挑。”
母亲觉得前后左右都有眼睛如电光射过来扫过去,赶紧拾起笑容再挂到脸上,伸手去够桶把儿,像要提它过关。叔公已经两手一抱,不过叔公也老了,佝着腿,像挪坛子似的左摆右晃挪进厨房。
母亲坐到屋里休息,一放松,汗水通身钻了出来。大嫒悄悄走到母亲身边,拿一把蒲扇轻轻扇着。母亲喘着,说不成句:“你去……你去……功课……功课……”
“妈妈,让我抬抬水,也好歇一歇,好比磨一磨用钝了的脑筋,磨刀不误砍柴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要查肩膀头?妈妈,你听了闲话了吧?那是前清考功名,查手掌心查肩膀头,挑担的抬轿的都不要……”
“有个疤……也好……挑出来……”
“妈妈,那是考空军,怕飞到高空旧疤裂开了。妈妈,只怕你自己也说不清,怕的是什么……”
“怕,怕,怕……”
“怕考不上,说不出口,怕不好听。”
“怕,怕,怕……”
“怕万一。前清的一句废话,也成了万分之一,你就拼老命,去抬水。”
“你还小,不知道当妈的……”
“我知道,这就叫母亲!”
2、张望朝《神刀》
天上的云垂在刑场上空,看杀人,天地都阴森森的。
受刑的是韩大脖子。韩大脖子却在笑。
行刑的是神刀铁五。也只能是铁五。
铁五是这一带头号刽子手。砍韩大脖子,除了铁五,别人都不够格。
三声追魂炮响过,监斩官喊了声:“开斩——”
观斩的百姓们马上觉着后脖梗儿冒凉风。韩大脖子却还在笑。
铁五缓缓提起鬼头大刀。刀光一闪。
韩大脖子却依然在笑。
铁五横端鬼头大刀,看了看刀口,朗声说了一句:“好硬的脖子!”刀口破硌出个豁儿。
铁五直径奔向监斩官,单膝点地跪下,道:“行刑以毕,请大人验刑。”
监斩官欠了欠身子,看见了刀口上的豁儿,阴冷地哼出一句话:“囚犯未死,怎么说行刑以毕?”
铁五一挑粗眉,道:“大人容禀。判词上说得明白,韩犯当受一刀之刑,这一刀之刑不是凌迟,也不是五马分尸。小人一刀已然砍过,若再砍第二刀,岂不违了大清律法?只怪小人手笨刀钝……”
监斩官森然一笑,道:“听说你在江湖上号称神刀五爷?”
铁五垂首道:“徒有虚名,惭愧。”
监斩官道:“从今往后,这‘神刀’二字,就去了吧。啊?哈哈哈……”
韩大脖子请神刀铁五喝酒。
韩大脖子说天津话,道:“五爷,知道我为嘛请你喝酒吗?”
铁五不管他为嘛,只顾啃肘子。
韩大脖子道:“为报答你没砍我第二刀?嘛?明跟你说,县太爷、监斩官那儿,我早花钱打点好啦。你想再砍一刀也没门!”
铁五道:“就算他想让老子再砍一刀也没门。老子砍谁也不砍革命党。”又啃肘子。
“嘛?革命党?”韩大脖子一咧嘴,“嘛革命党啊!俺韩某人就是个江洋大盗,哪他妈是革命党啊?不过是给革命党押过一回军火罢了,那是笔买卖,人家钱花到啦。嘛叫革命?啊?你说嘛叫革命?”
铁五吐出一块肘子肉,道:“那……那你请我喝酒干嘛?啊?”
韩大脖子道:“交个朋友嘛!说实话,五爷,你那刀法,江湖少有,韩某人点名请你主刀,就是要试试你的刀法厉害还是我的铁布衫功厉害。也就是我韩大脖子,换个主儿,脑袋早让五爷你给挪地界儿啦!哈哈哈……”
铁五忽觉有点反胃,想吐。
后来韩大脖子又发生了事端:把一流浪卖唱女子骗到家中,先奸后杀卸成八块四下扔了,扔大腿时,夜路上与县衙捕头撞了个满怀,于是败露。
花了笔巨款上下一打点,韩大脖子又被判处“一刀之刑”,行刑者又是铁五。
韩大脖子又在笑。
刀光一闪。铁五提着没沾半点血丝的鬼头大刀直径奔向监斩官:“行刑以毕。”
韩大脖子依然在笑。
监斩官瞄了一眼铁五横在头上的鬼头大刀,拖着官腔哼道:“这回还不错,没让人家的脖子硌破了你的刀。”
看热闹的百姓都骂:“什么世道!”正待作鸟兽散,忽见韩大脖子的脑袋缓缓从脖子上移开,刹那间那一脸欢笑变成一脸惊恐,“咣当”一声,头已落地,“呼”的一下满腔子血喷将出来,鲜花骤然盛开一般。
监斩官顶戴花翎突的一抖,一脸阴笑立时僵住。
铁五单膝点地,双手横刀,一动不动。
“神刀!果然神刀!”百姓们齐声喝彩。
<font COLOR="#、王蒙《手》
太忙,友谊也就成了奢侈。一位名字没有忘记干净的小学时同学。想谈谈:吃着烤白薯走过的胡同,教师的绰号,爱噘嘴的同位子女生。一位老同事,结婚时吃了许多脆枣,值夜班时六轮****走了火……叙旧就像什锦火锅,好吃,需要吃得起。他推辞掉了。
等离休以后,他一定天天吃什锦,喝着“董郎”一类酒怀旧。冲这一点,也得废除终身制。
但是秘书还是要他接见了她。她老伴十天前死了。死者是无官无名无足轻重的角色,是他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但是死了,重要了最后一回。而且女同志说,有重要的话面谈。
女同志含泪给他鞠了一个深躬。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差不多都白了,喘气挺重。他吃了一惊。年轻的时候,他们这一辈人对领导倒是衷心拥戴尊敬。轮到他当领导了,他更习惯的是被抱怨,如果不是嘲笑和没完没了的纠缠。
“谢谢您!谢谢您!”女同志用嘶哑的嗓音说。准是哭哑了的。“我丈夫最后的时刻还说到了您。”
什么,说到我?怎么会说到我?吓了我一跳。死人的事是很麻烦的。不开追悼会就更麻烦。要停尸谈判。讣文上要加最好的形容词。党龄要往里算。不光彩的一切要往没里平反。还要解决亲属的城市户口。通往火化的道路坎坷崎岖。
女同志含泪而不无欣慰地讲下去:“我丈夫说,他一事无成,他微不足道。但您关心他,您关心了他。您是唯一关心他的领导。现在您的职位和威望更加显赫了,而他得到了您的关心。您使一个小人物临终时感到了温暖。谢谢您!死者感谢您,九泉含笑。后死者也感谢您……对不起,我耽误了您的时间,再见,告辞了……”
请留步!这是怎么回事!素昧平生,毫无印象,却奉献了跨越两岸的感激之情。……无功受谢……但是,怎么办呢?对一个服丧未亡人说,不,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丈夫,你的感谢像是在发昏,没有什么值得温暖和感激的……
“这个,这个,”他说,“请保重,请节哀。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请留下地址和姓名……”看到了女同志眼里的泪花,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五天以后,随着汽车驶过一个坑洼的大颠簸,他想起来了。两年前,他担任厅长的时候,去省委开会,随着一个颠簸,车抛锚了。司机说,要半个小时才能叫一辆车来。他没有法子,便走入一个附近的居民楼,恰好他的身患不治之症的一位下属的下属住在这所楼里。他去看望了他。他看到一个苍白的蓬头垢面的病人,因他的到来而显出笑容。他永远忘不了病人从被子下面伸出的细瘦枯黄带汗的手。那手握他的时候,竟比他的健康高贵的手有力得多。回家后为洗手打了三遍扇牌香皂。他没有说是因为车的引擎出了毛病。他没想到病人又活了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是应该自责还是自慰。需要一种古板的诚实,冒着刺伤善良者的危险,退回他不配得到的感激?还是就这样接受了一个人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刻骨铭心的感情?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掌心发热,确实有许多待援的手伸向了他。
4、韩少功《棋霸》
公社建有茶场迄今三载,近日一批省城知青来此落户,诗画琴棋各有高手,日夜热闹。场内有本地少年李某,观得目瞪口呆,摩拳擦掌,不时生无端傻笑。自告奋勇与知青摔跤,对手欲略施小技,一展新疆式背包之雄威,伸手揪其裤带。岂料李某土布抄头裤上仅溜溜裤绳,并无带环。顷刻间绳掉裤散,露出白肉触目。李某不知此等异招异法,愤然甩手,说:摔就摔,何必如此下流,遂提鞋拾衣横眉冷目而去。数日冷淡,知青也无可奈何。忽一日,李某观棋战心痒,终复露笑脸。自称久爱弈技,原是此地百里内外小小棋霸,今日喜逢良师益友,愿再与知青于棋场比试高低。棋子叭叭就位,战云浓密,杀机四伏。然李某不待马头卒挺出,径直策出屏风马,活活踩杀对手的巡河车,令满座愕然。知青笑得五官皆乱,说哪有这等走法,你的拐脚马坐了直升飞机不成?李某眨眼不解,问何为拐脚马,远近四乡从无这一古怪规矩。于是众人捧腹喷饭更甚,有观者险些翻下桌来。
越数月,李某摸熟棋规,又零星听得橘谱梅谱诸多高雅棋法,弈技日有长进,连知青高手也莫能匹敌。每局下来,座围赞誉之声鹊起,李某搔肘搔耳,脸微红而喜不自禁。
知青陆续招工回城而去,场里棋坛仅留李某茕茕孑立,清冷难堪。李某夹其棋盒回乡访旧时棋友,寻些乐趣。不料旧友一概照行拐脚马不误,且哄笑李氏新规着实荒唐,可笑可笑。李某百般辩说,老幼无一信服,摇头嘻嘻。加上一时不适旧法,竟连败数局。
李某自恃清高,从此戒棋。数年后有旧时知青骑摩托结伴游山玩水,途经此地。叙话间闻此地棋坛霸位早易新主,而李某蛰居偏僻山冲郁闷成疾,体瘦如影,至今未婚,棋艺恐早已荒疏。
<font COLOR="#、乔迁《谁是领导 》
老张在机关门口处的值班室登记后,老张问跟自己年岁一样老的看门老李:“谁是领导?”
老李迟疑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手臂对着办公大楼里划了一圈说:“都是领导,除了我。”
老张就出了值班室,进到了办公大楼。
老张不识字,即使识字老张也不知道自己要反映的事情说给谁,老张咨询过许多人,许多人都对他说:反映给谁?谁都不好使,谁是领导反映给谁,好使。老张就来找领导,可老张不知谁是领导。
老张推开了第一个门,屋里有四五个人,正在说笑着呢。老张在门口站住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老张看看几个人,几个人也转过头来看老张,但只看了一眼老张,就都把目光收了回去,接着说笑着,好象老张从没在门口出现过或是已经离开了似的。老张就有些不知怎么好了的。老张的目光从一个人脸上挪到另一个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脸都是笑盈盈的,很开心的,但没有一个人把笑脸面对他。老张站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谁是领导?”也许是老张的声音太小,几个说笑的人没有听到,谁也没有理老张的话。老张又鼓了一把子勇气,提高了声音问道:“谁是领导?”
这回几个说笑的人都听到了,听到了却没有谁理会老张,只又都搭望了一眼老张后,各自在座位上正襟危坐了,笑脸没有了,都板了一张很严肃的脸孔,或喝茶,或翻动着桌子上的纸张。老张看着几个人的笑脸变成了严肃的脸孔,心里不禁颤了一下。老张咬咬牙,抖动着声腔又一次问道:“谁是领导?”
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把目光转到了老张的脸上,其中一个人对老张说道:“领导能这么多人坐在一个屋里吗!”说完,几个人把目光从老张的脸上撤了回去。
老张明白了那个人说话的意思了,就是说这里没有领导的。老张转身离开了。
老张又推开一个门,这个屋虽不大,但是只有一个人。老张想,一个人坐一个屋的,就是领导了吧!老张忙笑着脸有些讨好的说道:“您就是领导了吧!”
那人抬头望了一眼老张,说道:“领导不在。”
老张一下子愣住了。老张缓了一下神说:“您不是领导吗?”
那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算什么领导,领导不在。”
老张心里刚刚窜上来的一丝热气嗖的就跑了,老张问:“那谁是领导啊?”
那人不抬头的说:“领导不在。”
老张看看那人,知道自己再问几遍那人也就是这句话了,老张就退了出来。
老张又推开了一个门,这个屋子很大,也是一个人的,正在打电话。老张看那打电话的人很有威严的,老张想,这人只定是领导了。老张正要迈步进去,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身后的人一使劲,就把老张拽开了,拽他的人随手把门给关上了。老张看拽他的人,却是说领导不在的那人。那人不高兴的说:“你怎么乱闯呢,我不是告诉你领导不在了吗!”
老张望着被关死了了的门说:“他不是领导吗。我看象的。”
那人不高兴的说:“看着象就是啊!领导不在的。”
老张说:“那谁是领导啊!”
那人说:“领导不在的。你回去吧!”
老张说:“我的事还没说呢。我得找领导的,你不告诉我谁是领导,那我就自己找。”
老张在办公大楼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领导。
老张很沮丧,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办公大楼。
老张出大门时觉得应该跟老李打声招呼,就又进了值班室。老张对老李说:“我走了。”
老李说:“事办好了。”
老张摇了一下头说:“没找到领导的。究竟谁是领导啊?”
老李说:“都是领导啊!你没跟人说你什么事吗?”
老张说:“也没人问我有什么事啊!我也不知道谁是领导的,说了有什么用的。”
老李问:“你什么事啊?”
老张说:“我们居民楼那跑水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的,有人说这里主管的。”
老李叹了口气说:“这里是主管的,可活得下面部门干的。”
老张说:“我知道的,可下面部门不干的。”
老李又叹了一声说:“真是没办法的。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吧,也许能蒙过去呢!居民楼里跑水,谁受得了啊!”老李就拿起了电话,拨通电话老李说:“我是局值班室,有居民来说……。”老李放下电话有些兴奋的说:“行了,行了。他们说马上就去人修的,你快回家等着去吧!”
6、张卫明《儿子睡中间》
小宇以幼儿园中班程度的判断力瞅着妈妈,固执地摇摇头。
  她仍好言相劝:“宇儿,乖啊,你爸就在家半晚上。你睡中间,老蹬他怎么办?”
  “捆住我这脚呗。”小宇赖在床中间,泪光闪烁,“爸好长好长不来家了,要挨爸,就挨!就挨!”
  他停了电动剃须刀,拨拨儿子会动的小耳朵:“好好,宇儿挨爸,宇儿挨爸。爸挨着你,爸在中间,你靠里,当第一名,好吗?”
  “那我又挨不上妈了。”小宇索性抱了枕头,坚守着他越发认为重要的好地方。
  “宇儿!妈生气了啊,你要淘,你爸就再也不回来了。”
  “就回来!就回来!我们班的小朋友,就挨着爸爸妈妈,就我老没爸。”小宇好委屈哟,嘤嘤伤起心来。
  他忙硬脸贴软脸抱了儿子,少了半截中指的手,在儿子这小屁股蛋儿上摩挲。“好好,宇儿睡中间,谁欺负我们了?爸给你打他。”
  “树诚,你别惯他。”妻回他脆脆一掌。他笑笑,朝妻眨眨眼。
  小宇破涕为笑,嫩藕似的肥腿把床跳得咚咚响,小鸡鸡在裤衩里一颠一颠,嘴里念念有词:“水啊水,我爱你,每天用你把手洗。阿姨夸我真干净,爸爸妈妈多欢喜。”
  “行了,别欢喜了。你爸坐了一天车,累着呢。”随她话落,日光灯灭,壁灯亮,梦境般的嫣红。
  “爸。”儿子小嘴出气温软,奶甜味,“明天你带我一天吧。”
  “不行,明天爸爸就走了。”
  “就送我上幼儿园,就送一次嘛。”
  她严厉了:“你到底睡不睡?早跟你说过,你爸明早两点钟走。”
  小宇诡秘一笑,拱着她耳朵:“爸不走了。”
  “你爸说的?”女人的心竟然一跳。
  “不是。我把军帽藏在小人书下面了,他走不了。”
  她笑。他笑。小宇笑。嫣红色幻成幽蓝,月光将竹影折上窗帘,刷刷拉拉作响。
  “爸,上次你说不走,又走了。你得给我讲故事。”
  “短的。”
  “长的。”
  他折中:“不长不短。睡中间,就讲中的。”
  从前呀,有个小孩割草。一个老师问他,割草干吗?他说,卖钱。卖钱干吗?盖房。盖房干吗?娶媳妇。谁教你这样说的?我爹。你爸是谁?郑瞎子。那娶了媳妇又干吗?生小子。生了小子干吗?割草。孩子,跟我读书去吧,读了书,就不受穷了。
  “后来呢?”
  “后来小孩就读了书,成了大孩。啊——哈——”
  “再后来呢?”
  她接口:“再后来,长成大人,当了兵。再后来,有了儿子,儿子没割过草,可还特别淘气。再后来,他去打仗,儿子问妈妈:爸干吗去了?妈妈说,爸爸割草去了。背着儿子,妈妈偷偷哭。再后来,他从前边回来路过家,只呆半晚上。好了,别缠你爸了。”
  “那你再给我讲个故事。”
  “哼个歌吧。”
  “那你闭上眼睛。”
  “搓着背哼。”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唱,拍;越唱越远,越拍越轻。第五首没唱完,她已和儿子换了位置。
  “宇儿睡了,树诚。”
  丈夫呼呼大睡。亲亲他的肩,汗咸味。
  她呆呆枕着臂。闹钟嘀嗒,不再似机枪嗒嗒。
  床上月影急匆匆移了几尺。
  一点钟。
  “树诚,醒醒吧。”
  他翻个身,嘴里粘粘嚼动,鼾声愈发沉闷悠长。
  她亲亲他的肩,又分寸极好地轻咬一下,忙转脸装睡。
  他腾地坐起:“有情况?”下了地,迷迷瞪瞪乱摸,撞到立柜上,“妈的,通信员!”
  忽地浴了满屋温馨的嫣红。
  妻的脸。
7、陈力娇《我想有个家 》
苑小美把孩子弄丢了。此前她正和丈夫闹离婚。昨天儿子扯着她的手哭,说他要是跟着爸爸就没妈妈了,要是跟着妈妈就没爸爸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苑小美听着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不过她还是坚持不改变主意,如改变她就没有力气把以后的路走下去了。
但是现在孩子丢了。孩子丢对苑小美打击太大了,她没什么也不能没有孩子,甚至是没有自己也不能没有孩子。
苑小美的母亲见外孙子没了,她比谁都焦急,孩子一直是她带着,她拿孩子当眼珠,谁对孩子不好她就和谁拼命。她对苑小美说,你们离不离我不管,外孙子得归我,你们能摆平你们就离,你俩死一个少一个。
可现在孩子丢了。
孩子一丢苑小美和丈夫也暂时冰释前嫌,他们开始分头找孩子。他们找了他姥姥常带他去的几户人家,都没有,人家都说这孩子没来过;他们找了孩子去过的录像厅,苑小美的母亲有时忙了好把他送到录像厅,可是今天的录像厅坐着的几乎都是小孩儿,可就是没有苑小美的孩子。
忽然,苑小美想到城外,城外有一片松林,那里有一弘清水,有一次苑小美领孩子在那路过,孩子看到有人在钓鱼,当时就表示他也想在这里钓鱼,一连几天都和她念叨这个问题。
可是等苑小美打车来到这一弘清水旁,这里鸦雀无声,几个垂钓的老人向她证明,这里一天都没出现过孩子。
天很快就要黑了,苑小美无功而返回到母亲家,丈夫累得躺在沙发上,她的母亲正捧着水瓢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凉水,大家都累得不行。苑小美的母亲说,都是你们作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闹离婚,这回你们离呀,没有了孩子你们轻闲了,你们离呀!
苑小美听母亲这么一说,哇的一声张开大嘴哭了起来,她说,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我就死,我不死我也要离家出走,我让你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的丈夫在沙发上转动了一下身子,说,这不赖我,我没想离婚。
苑小美说,你没想离婚就有理了,这个家都是你闹的,你知道你喝完大酒有人样儿吗?反正我是不能和你过了,孩子没了我就更不能和你过了,明天我就上法院起诉去!
他们这样吵,苑小美的母亲的思路早就开了小差儿,她还在想着外孙子,一瓢凉水让她冷静了许多,她在脑海里查地图一样,终于查出一个外孙子可能去的地方,她说,孩子能不能回你们家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苑小美听母亲这么一说,马上反驳说,他哪有家呀?哪是他的家呀?你没见那房子的大锁头比碗还大吗?他没有钥匙,他飞进去呀?
苑小美说得有道理,她带着孩子在母亲家里住着不下半个月了,半个月她没有回一次家,孩子固然也就不能回家。
院门是锁着的,苑小美的母亲就从邻居家的木栅栏跳了进去,黑色大三环锁她老早就看到了,但是她还是来到窗玻璃前,手遮住眉眼向里面望,这一望,苑小美的母亲顿时哭了起来。她的外孙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土炕上睡着了,那炕有半个月没生火了。
苑小美的母亲可没听苑小美的,她起身就去实施自己的行动,她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有一丁点儿希望她也不会放过。
来到小美居住的房子前,苑小美的母亲才感觉到,小美坚持离婚是有道理的,这哪像个家呀,房子不像房子,年久失修;院子不像院子,和院外比凹进一尺多深。这些年这两个人忙着干仗,谁都没有心思过家。
苑小美的母亲这一哭,邻居的女人出来问她哭啥,苑小美的母亲就把孩子在里面的事说了,两个人都纳闷不知孩子是怎么进去的,推推窗子里面都挂着,最后是邻居女人帮她断定,是从他们家门上方,那块打破的玻璃窗进去的,可是这个窗子太小了,只有二十乘四十公分,又在高处,框上还有玻璃茬儿,孩子怎么进去的呢?
苑小美的母亲在外面哭,孩子在里面睡,邻居女人陪着苑小美母亲心酸,一直到掌灯的时候,苑小美的母亲才把外孙子从打破的门窗里接出来,她像抱着心肝宝贝,紧紧地搂着孩子,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孩子则伏在姥姥的肩头,继续瞌睡着,苑小美的母亲就抱着外孙子往自己家走,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想:男孩子,恋家呀……那泪水就如同涌动的河流,不断线地流淌着。
第二天这间房子生火了,有炊烟袅袅地从屋顶的烟囱旋出,过路人还隐隐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大人的窃窃私语声,几只麻雀不失时机地落入院中……
8、李延国《雾》
战地救护被罩在浓雾中,像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扯不开,拉不断。南疆的雾真大啊!
我和师政委刘彬在这迷迷蒙蒙的“纱布层”里摸索着,脚下高高低低,好不容易才找到
了被伤员称为“死亡转运站”的一号病室。
一团雾气被我们带进屋里,竟然没有散开,缓缓地、无声地飘忽着,有如海浪般地翻动,屋中间有一个钢丝床,看上去像一艘白色的小舟,上面安详地躺着一位年轻的伤员,这艘小舟即将载着这个18岁的生命驶向永恒和寂灭。
在他身边,那桅樯一样的吊瓶架上还挂着红色血浆袋和生理盐水,对于已经报过病危的年轻生命都无济于事,医护人员只不过在尽他们的人道主义罢了。
他的伤势太重了,眼上、腰部、脚部、左臂都缠着绷带。我最不忍心看的是那张我曾熟悉的红润的娃娃脸,变得那么苍白和短小——敌人的地雷炸掉了他的下巴。
因此这个叫周小波的战士,再不能讲出他英雄的壮举的动因——他们班在插入敌人雷区之后,他第一个滚下身子,压响了一串地雷。作为随队的师组织干事,我有幸看到了这撼动心魄的壮举,那映在拂晓的霞光中的身影,使我终生都不会忘怀。“你是英雄啦!”刘彬在他的耳边,透过绷带,传达对这位士兵的嘉奖,声音里透着为他自豪的感情,“你是人民的好儿子。我们要给你报功啦!报军区,报中央军委……”
周小波很少有机会和师政委靠得这样近,目光里透着拘谨,也有一些迷惘,也许他没有听清师政委的话。
我灵机一动,从文件包里拿出了由我起草的《关于报请授予周小波同志滚雷英雄称号的决定》复印件给他看,以便让这个即将远行的农民儿子得到一些心灵的慰藉。
我想他是看清了,目光里却没有我想象的那种喜悦,有一层雾样的东西罩在他的瞳仁上,他的头还微微一动,似乎要说点什么。
我猜想那是一个要求。
战斗打响之前,他也像那些老兵一样,咬破了中指写了一份决心书,他把那血迹尚未凝固的血书交到我这个“师里来的首长”手里,却还磨磨蹭蹭不肯走。
“有事吗?”我问。
“我……还有个要求。”他涨红了脸。
“什么要求,提吧。”
“我妈妈……生癌呢。”他垂下了头,有些慌张,“没有钱看大夫……”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哥哥,他是个哑巴。队里办工厂不要他,在家种地呢!”他忽然异常赤诚地望着我,“李干事,这回打仗我不会怕呢,要是我……回不来了,能不能让我妈妈……住上部队医院……”
我许久没有吱声,只觉得嗓子眼里发哽。他似乎觉得自己提的条件太高了,低声纠正着:“看看大夫也行……”
“组织上会考虑这个问题的。”不知怎么搞的,我的嗓音里带上我平时最深恶痛绝的官腔。可是,在我小小的职权范围里,我又能怎么说呢?
今天,作为一个即将闻名于全军、全国的“滚雷英雄”,他的夙愿可以偿还了。
师政委听了我的叙述为之动容:“让他放心,组织上一定设法安排!”
使我不解的是,当我向他转述之后,他眉头微微一展,又痛苦地扳到一起。
那一定是还记着他的哑巴哥哥。我又冒昧向他许愿:“你哥哥的工作,我们也会想办法的。”
他眼睛里的雾仍未散去,我惶惑了!
“该不是对他战斗情况的补充吧?”师政委眼光亮亮的,“他能写么?”
“他的右手还能活动。”一直守在旁边的护士轻声说。
我拧开钢笔,塞到周小波的手里;护士递过病历夹做垫板,我双手为他托着……
汗水在他额头上沁出来,足足15分钟,他写下了15个字,那是使我瞠目结舌的15个字:“我不是滚雷英雄,我是被石头绊倒的。”
师政委脸色陡变,久久地盯着我的脸。
“我是千真万确亲眼看到的,连里的同志也都亲眼看到的……”我执著却又无力地辩解着。
师政委在屋里踱了一会步,看看护士,看看我,沉重地吐出一句:“当然喽。我们要实事求是喽!”
我像失落什么,泪水涌上了眼眶。
透过那晃动的晶体,我看到周小波的眼睛像散了雾的天空,那么明净,那么清澈,并且有一缕柔情彩云般向我飘来。我能读得懂他:可爱的世界,我去了,我没有给你留下一句假话,我的一生都是真实的呢。
9、木 公《到五月花烈士公墓去》
清明那天的上午,市长罗同同志在办公楼大门口叫住了我,要我和他一起去五月花烈士公墓。我刚分到这里不久,“五月花”这个很美的名字吸引了我。
  “叫车吗?”我问市长。
  “不用。”他说。
  “骑车去?”
  “步行吧。”
  我们沿着一条明净小河的河岸向东走去。天气很好,清明节,被大自然的巨手镶嵌在嫩绿和鹅黄的色彩中。我们走得不快。我很兴奋,市长同志却显得十分平静。
  “我戴红领巾那阵子,每逢清明,都要去扫墓的。”我说。
  “是。以前……这是一个传统。”市长说。
  “现在,好像……”我看见市长面部难以察觉地抽动一下,突然把话截住
  “好像什么?”他转过头来问我。
  “好像去的人不多了……”我声音很低地回答。
  “会多起来的。”
  我们不再说话。
  “您怎么突然要去公墓呢?”我抵不住沉默,又问道。
  “突然?噢,我是突然想去看看……”
  我感到自己问得荒唐,有点不安了。市长投来一束并不介意的目光。我给自己鼓了些勇气,决定再对他提出几个我琢磨过多次的问题。
  “罗市长——”
  “嗯。”
  “您为什么还不搬进市府的首长楼里去?”
  “我拿不起房租。”他笑笑,说。
  他不愿告诉我,我心里想。我接着问道:“听说您在省里当过副部长?”
  “嗯。”
  “那您为啥要求来这个边远小城当市长?”
  “这里空气好。”
  没法再问!但我不死心:“您的独生女下乡时嫁在农村了,是吗?”
  “嗯。”
  “怎么不安排在城里照顾您呢?”
  “我专门留她在乡下给我种菜呢——我这人很自私的。”
  我不再问什么了。
  五月花烈士公墓到了。
  墓地被松柏树守护着。地上萌生了茸茸的草芽儿。墓地中心有一块青石巨碑。我们朝那里走去。
  石碑上赫然地刻着“黑流河战斗殉难烈士纪念碑”一行字。下面刻满了烈士的姓名。我一个个看下去。忽然,一个名字跳进我的眼睛——“罗同”!我被震动了。回过头看着表情肃穆的罗市长,充满敬重地问:
  “和您重名?”
  “不,就是我。”
  “我不明白……”
  “37年前我们在这里打过一次恶仗。当时我是副营长,我带领的167名同志
  在突围中全部牺牲了,当然,也包括我……后来,我苏醒了,是被大雨浇醒的。我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是肚子被炮弹皮炸开了。我拼命往前爬,老乡的担架把我救了。在兄弟部队医院里我活了下来,可是我所在部队的同志们却以为我牺牲了……解放后,在这里建立纪念碑,把我的名字和死去的同志们刻在一起了。你来看——”市长指着石碑告诉我,“这个刘二牛,他是个大个子机枪手,忒勇敢,我们都叫他‘牛歪把子’;这个鲁新刚是个通讯员,好机灵的一个小鬼头,才17岁;这个马光是个排长,读得一肚子好诗文……”
  我眼里涌满了泪水。
  市长又说话了:“解放后,我和一位诗人一起来这里瞻仰公墓,那正是五月,满地开着黄的、红的蒲公英和别的什么花,那诗人便说把公墓叫作‘五月花烈士公墓’吧。就是那天,我才看到碑上有我的名字。我痛哭了一场。能和自己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在一起我真幸福……”市长声音有点哽咽。我感到血在胸膛里激荡。
  过了几分钟,市长问我:“你说,一个死去的人会不会提出这样或那样的种种要求?”
  “不会。”我小心地回答道。
  “会不会要好车坐,好房子住,要当大官,要利用权力搞特殊?”
  “不会。”
  “是的,不会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死人——和我的那些战友一样--死了30多年了。现在你看到的我,只不过是死去的我和我死去的战友们派出来为人民作事的仆人——是一个灵魂——你懂吗?”市长问。
  “懂了!”我说。
10、濮本林《那团云雾》
真见鬼!尽管他一遍遍地自我宽慰,可缠绕在他心头的惆怅,仍像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天都峰顶的那团云雾一样,推不走,排不开。
他是来游玩的,却失落了兴致,那惟妙惟肖的巧石、苍郁虬髯的青松、清澈透明的流泉,在他的眼里,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早晨从北海下山,面对大自然的造化神工,他手舞足蹈,如醉如痴,每一个景点,他都细细品味,流连忘返,以至同行的伙伴们再也经不住他那磨蹭劲,先下山了,相约在玉屏楼等他。
可现在,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为自己而悲哀:堂堂五尺之躯,竟然被一件小事搅得心绪不宁,而且无法自拔。
确实是小事一桩----光明顶上,他花了一元钱从一位老太婆手里买了一袋云雾茶,可没到莲花峰,他就知道吃亏了,那里也卖这样的云雾茶,只要八角钱……
"真没出息。"他在心里又一次骂自己,现在几角钱算得了什么?加个夜班,少吃根冰棒,或者----虽然他企图从愁云悲雾中解脱出来,可是不行,头昏沉沉的,一切思维都没了头绪,步履也越来越沉重了。
好不容易走到玉屏楼,他懒懒地坐在一棵松树下。对面有个地摊,不看倒也罢,一看心里更窝火了:那里也在卖茶叶,和自己买的一模一样,可价格只要五角了。
他又叹了口气,闭上双目。
"你怎么才来?"不知什么时候,几个伙伴站在他面前。
他没有回答,下意识地摸着那袋茶叶。
&"哟,你也买了云雾茶?"一个伙伴问。
他点点头,小声说:"刚刚……在这里买的。"说完感到脸上有点发烧。
"那你可没吃亏,瞧,我们每人四袋,都是在光明顶买的,一袋要贵五角钱呢。"
"真的?"他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一道光亮,一阵莫名的欢悦使他猛得站了起来。怪呀,眼前的一切又显现出迷人的魅力,每一座山峰,每一棵青松,都像一幅绝妙的图画,在他的眼前跃动起来。
失去的兴致又在身上复归了,狂喜竟使他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再看天都峰,峻峭宏伟,直插霄汉,看着,看着,他感到奇怪了:那团云雾呢?
11、冀彤军《&#8857;的故事》
他见了教授,“嘻嘻”笑了。那年他十二岁。他天真地问:“都说你识字多,认得这个字吗?”说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规规矩矩的“&#8857;”。教授笑了:“这是古代象形文字中的太阳。”他鄙夷地摇摇头,说:“不对!这是咚儿。亏你还当教授。”教授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念咚儿?”他得意地眨眨黑眼珠,用树枝指指地上的“&#8857;”说:“这圈儿是口井,”然后又指指“?”说,“这点是小石子儿,石子掉到井水里……”
  “哦,咚儿,溅响的水声。太妙了,你是仓颉!”教授兴奋地搓着手。
  教授又见到他。他已长成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了。他严肃地拽住教授,捡块石子在地上又划了一个象形字“??”,问:“教授,可认得这个字?”教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由得笑了。脱口说道:“这是两口井!”他听了阴郁地摇摇头,说:“错了,教授,这是两个人在亲嘴,他和她。”教授百思不得其解,反驳说:“小伙子,两个人亲嘴应是一个‘&#9675;’,他和她的嘴重叠在一起。”他苦恼地说:“错了,教授,他和她是包办的,她不乐意,晚上,他要亲她,她不让,结果只亲了她的嘴角……”望着他阴郁的面孔,教授这次怎么也笑不出声。
  半月后,教授又见到了他,是在一座荒芜的山坡上。他默默地跪在一座新筑的坟丘前,手指在坟上划着一个又一个“&#8857;”。教授疑惑地问:“这是……”他没有抬头,哽咽着说:“她至死不愿意,最后……”
  教授的心缩紧了,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问:“你说她……”
  他点了点头,在坟丘上又画了个深深的&#8857;……
12、杨东明《混浊》
一条混浊的大河。灰色的堤坝在两山之间冷漠地矗立而起,截断了它那大漠狂沙般的黄色的热情。上游的水依旧是黄色的,平静得像一张摊开的饼。下游的水自然是黄色的,坝底的泄流孔和山边的隧道排沙泄流洞犹如巨兽的鼻孔,喷出漫天的黄雾。
  一只小小的划艇载着一胖一瘦两个人,沿着堤坝在上游的河道里漂。瘦子坐在船头,胖子坐在船尾,因而那船便微微翘起来,颤动着,像是坠着鱼钩的浮标。
  水底莫非有一只吞了钩的大鱼?那船好似被拖拽着,顺着堤坝向岸边的山崖滑去,船底那怪异的大鱼是要进洞的吧?——排沙泄流洞就在那山崖下,发出怒不可遏的狂吼,搅起黄风般的漩流。
  坝上和崖边的人见了,禁不住声声发喊:“快回!”船上的人不呆,胖子和瘦子一起拼命打圆了桨,小船像只被粘住的苍蝇似的鼓着翅挣着腿。然而,那船依然向深幽幽的洞口滑……
  岸上的人都看见了,胖子忽然跃起身,坚决地从船上跳进了水里;岸上的人也都看见了,瘦子忽然弯下腰,坚决地向船里一缩……
  小船被吸进洞中。胖子拼命游了一段,终于沉了底。小船却奇迹般地穿越了几百米隧道,从下游的洞口弹射而出,将瘦子平安载回。
  有人感叹胖子死得勇敢,他勇于跳入水中求生。躲在船上的是懦夫,而懦夫总是容易侥幸地在世上活着。
  有人赞叹瘦子活得勇敢,他敢于留在船上,穿越那地狱般的隧道。而胖子的勇敢本身即是一种怯懦,他怯于穿越那可怕的通路。
  人们询问瘦子,彼时他们想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他却沉默着,木然地望着大河。河水是混浊的,似乎永远也不会澄清。
13、冰心《落价》
我们家的老阿姨回安徽老家去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对我说:“宋老师,我这次回去,可能不来了。我总觉着在您家里干活,挺轻松、挺安逸的。我的侄女昨天从乡下来了。她刚念完初中,她妈妈就死了,她爹又娶了后妻,待她很不好,尽叫她下地干农活。我听说了怪心疼的,就托同乡把她带来了,想让她顶我的缺。她什么都会,又有文化,比我强多了。”说着从身后拉过一个二十岁左右、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姑娘来,说她叫方玉凤,又催她说:“你快见见宋老师,她就是你的东家!”小方腼腆地向我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那时我还没有退休,我女儿小真大学刚毕业,也在中学里教书。家中里里外外的事也不少,有小方来帮忙,我很高兴。小方虽然瘦弱,却很利落麻利,来了不到一个月,我们就都十分喜欢她。她也因为久已没有家庭的温暖,在我们这个简单的小家庭里,似乎又得到了和睦融洽的“家”的滋味。小真总把自己穿过的衣服,一年四季给小方换上。她俩就像姐妹一样地亲热。每天晚上小真还教她英语、数学等,鼓励她去考中专。
两年过去了,忽然有一天,小方很难为情地来对我说:有个同乡介绍她到一家面铺当售货员,每月工资有一百九十元,奖金在外。她几乎流着眼泪说:“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我若想上学,不攒一点学费不行????”这时我已经退休了,足可以料理家务了,因此我和小真都连忙说:“这个我们了解而且也替你高兴,你去吧,有空常来走走。”
小方真地像回家一样,每个星期天都来。本来在我们家两年,她已经丰满光鲜得多了,这时再穿上颜色鲜艳的连衣裙,更是十分漂亮,我们都笑说几乎认不得她了。她每次来,都带着果品,尤其常送些新鲜的南豆腐,她说:“从书上看到老人骨节疏松,最好吃些带‘钙’的东西,除了牛奶、鸡蛋之外,最好的是豆制品了。你们上街买菜时,不容易碰得到好豆腐。”当我们辞谢她时,她还对小真挤眼,笑说:“我的工资比你们都高,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我们也只好由她。有一天,她拿来了一架小长方形的白色蓝面的收音机,放在我的书桌上,说:“这收音机才十八块钱,不到我工资的十分之一,你们早晨起来听‘新闻和报纸摘要’不比订那些报纸强么?从前我每次到邮局去替您订这个报、那个报的,我都觉得很浪费!其实那些报纸上头登的都是一样的话!”我一边赏玩着那架小巧的收音机,一边笑说:报纸上也不尽是新闻,还有许多别的栏目呢。而且几份报纸看过了,整理起来,也是一大摞,可以卖给收买破烂的,不也可以收回一点钱?”
小方打断了我,说:“您不知道,‘破烂’才不值钱呢!现在人人都在说,一切东西都在天天涨价,只有两样东西落价,一样是‘破烂’,一样是知识????”小方忽然不往下说了。我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心说:和破烂一样,我们是落价了,这我早就知道!
<font COLOR="#、孙方友《 捉鳖大王》
陈州多湖,湖内多鳖,屡捉不尽,便造就出一批捉鳖能手。刘二就是远近闻名的捉鳖大王。
世间凡事称王者,必有绝技。刘二捉鳖,一是眼真,二是手准。他先把自己变成了一只“鳖”,知其行,懂其道,手到擒来,可谓神奇之极。
鳖,食居有规律。夏天浅水滩,冬天暖水窝。夏天头仰起,秋季头朝里。刘二能按照不同的季节寻出那仅露一点儿的鳖头或鳖鼻——冬春二季寻鳖鼻,夏秋之际找鳖头。有人说他能闻出鳖味儿来,相传有所失真,但无论冬夏春秋,皆逃不脱他的火眼金睛这一点儿无疑。鳖还有向阳向绿之脾性,更有“两不卧”之习——不卧污泥窝,不卧石头窝,一般爱卧在清水浅沙处和多螺蛳的绿色水草下。一看便准,刘二就蹑手蹑脚。出手如箭,一举之劳,鳖便成了瓮中之鳖。
刘二能日捉几十只,自然称得起“王”。
鳖称团鱼,又叫甲鱼,味鲜美,能壮阳延寿。吃鳖吃鲜,死鳖吃不得。尤其被蚊虫叮死的更不可食。因而有捉鳖难放鳖更难之说。刘二家特备养鳖池,池内有浅沙,捉了便放进去,冬夏皆有鲜货。
刘二不但卖鲜团鱼,也出售团鱼汤。刘氏团鱼汤,肉色鲜活,味美别致,堪称陈州一绝。刘氏团鱼汤不在街上出门面,更不挂招牌,只在家中做。若有人前来定汤,他便到鳖池内捉出一只,用草戏出鳖头。一刀剁了,放入热水中,褪去鳖衣,掀开鳖甲,取出五脏,只留苦胆。刀解数块后,把胆汁搦进肉里,然后爆炒。等五味“吃”进肉里,方添水烧汤,顿时满屋异香。
据传鳖之最贵处便是这股异香和鳖裙,因而刘家人皆长寿。
大凡来陈州的官员或贵客,除去品尝蒲根儿外,更不忘喝一顿刘氏团鱼汤。每每酒过三巡,刘二便按时送来了鲜汤。客人盛情不过,敬酒三杯。刘二也不客气,一气喝干,双手抱拳晃一周说:“见笑!”然后便端起托盘出门,并不急走,直等满棚赞誉声起,方心满意足回家忙活。
刘氏生意极红火。
这一年,陈州沦陷。一日本大佐听说刘二汤绝。便派人命令其日送一汤。刘二应下,做了,端汤直送宪兵队部。那大佐正在院里纵使狼狗撕一个女人的衣服。那女人惧怕地惊叫着。大佐哈哈大笑,双目放出淫光,直盯那女人雪白的奶子……刘二面色苍白,双腿禁不住地打颤,鳖汤溢了一托盘。
日本大佐见刘二送汤来了,便止了狼狗,放刘二进了他的卧室。刘二余惊未消地放了汤,正欲回走,突然被大佐喝住。那大佐的鹰眸时而盯汤,时而盯着刘二那苍白的脸,突然冷笑一声,命人从食堂内端出两只碗,把鳖汤一分为二,指着其中的一碗命令刘二道:“你的,先喝!”
刘二擦了一把被吓出的汗水,端汤先喝了。好一时,大佐方喝,喝毕,伸出拇指对刘二说:“汤的大大的好!你的良民大大的!”
刘二如万针刺心。
即日起,刘二每天皆来送汤,照例是一分为二,他先喝,大佐后喝。
大佐喝过鳖汤,精力旺盛,杀人作乐,强奸妇女,无恶不作。
街人大骂刘二,说他用鳖汤养肥了一只狼。这只狼杀人成性,南京大屠杀时曾砍卷刃3把柳叶刀。刘二对狼如此孝敬,可见是一条没有血性的叭儿狗!
此后,再没人去刘家订汤。
刘二有苦难诉,仍得垂着眼皮去送汤,每日一次,从不敢怠慢。
这一天,刘二照例前来送汤。大佐照例一分为二,刘二先喝,大佐后喝。没想半夜时分,大佐七窍流血,—命呜呼。宪兵队第二天才发现大佐身亡,便火速捉拿刘二。谁知到了刘家,刘二也早已七窍流血,命丧九泉了……
据陈州人说,刘二为寻这种慢性剧毒药,曾送人20只大团鱼。
<font COLOR="#、孙学民《 耳 朵》
方副县长搞不明白秘书小任为什么不敲门便走了进来.方副县长坐在可以旋转的沙发椅上,手里握着一支粗粗的红篮铅笔,红笔尖斜刺伸向办公室屋顶,很有气势.
秘书小任看了方副县长一眼,说了句什么,直奔电话机.
电话机就在办公桌上,距方副县长那支红蓝铅笔十公分多一点.
小任站在对面抄起电话的时候,方副县长心里笃然升起一丝不快:政府办是有电话的嘛,他这是要搞什么名堂而且,小任一向是很有礼貌很懂规距很讨领导喜欢的啊……
不过,方副县长很快就明白了,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意识到这一点,耳鼓突然一阵涨痛,乱七八糟地轰鸣了一阵子,便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方副县长于是大吃一惊.
方副县长首先意识到不能让任何人晓得这种病状.历史地看来,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看看压在玻璃板下面的两个魏碑体大字,"谨慎"!方副县长不露声色地站了起来,给自己沏上一杯"铁观音",
放到茶几上,人也在沙发上坐了下去.
耳朵!耳朵!!耳朵!!!59岁的人还很年轻嘛,怎么搞的 这不争气的耳朵.
所以,小任便以为他不愿接电话,或是以为他还聚精会神思考忘了接电话才主动跑了过来 对对.可是,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什么内容呢
方副县长望着小任,像是很注意地谛听着,面露一种捉摸不定的微笑.
小任一手举着电话,侧身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点点头,摆摆手:"唔……可以,可以吧."他含糊其词.小任于是兴奋地对着听筒说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唉--!
后来,小任终于走了出去.
那么,去医院瞧瞧大夫 不不,这怎么行呢会闹得满城风雨的--喔!知道吗方副县长的耳朵,脑神经,洞察力,思维质量,决策水平……
而且,即便是去了,就能保证妙手回春
但是,失去了听觉功能,又如何当得领导 主管工业副县长有一大摊子工作啊……
他急得在屋里来回踱开了步子.当小任再一次走进来的时候,他居然没看见--他从门边踱回来的时候,发现小任正在打电话呢,不由再吃一惊.
故技重演:点头,摆手;唔,唔,可以,可以,可以吧.很有修养,很有派头.
&……算起来一个下午,小任总共替他接了四次电话,就是说,替他当了四次"传声筒".幸好这半天没人登门拜访汇报请示工作.
嗯,小任不会想到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吧
晚上,方副县长早早上床,却无论如何睡不着.耳边少了老伴儿的唠叨,缺少了一大半世界.夜半,爬了起来,他悄悄地坐在台灯下.
第二天,市报驻本县记者来访,敲过门的,方副县长不知道,小任送记者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记者递上一份材料,请他审阅.
是一篇通讯,很醒目的标题:《A县工业改革扎实前进,一天办成四件大事儿》.
方副县长吓了一跳.四件大事 !我怎么一件也不知道
急速地看了下去,他明白了.
不,他糊涂了.这几件事牵涉到全县工业经济体制,争论好久的,一撂撂的报告就放在写字台上嘛,为什么在他耳聪目明的时候一件也办不成呢.
方副县长有些后怕,他看了记者一眼,沉思着这场谈话该如何开始和继续下去。
<font COLOR="#、徐平《儿子的旋律》
儿子下班了,父亲在紧张地数着儿子的脚步声。果然儿子“啪的”开了门。父亲默默地望着他。儿子没有看父亲,似乎点了点头,往自己的卧室边走边脱外套。
录音机又响了,儿子!
两人面对面准备吃饭。儿子在撬午餐肉。父亲从儿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父亲一字一句:
“我被免职了,明天宣布。”
儿子猛地扬起脸。父亲没有在这稍纵即逝的惊讶里看到别的什么。没有怜悯没有安慰也没有懊恼。儿子手不停:“你也需要休息了。”
父亲感到胸闷气短。他盯着儿子。儿子的手健美粗大,血管里青春在跃动。儿子一声不吭。父亲没有说话也不再盯着儿子。他感到儿子匆匆搁筷,找衣服,又跨进卫生间。马上,水声“哗啦哗啦”,跟着儿子的歌声高高扬起,声音温存自信,旋律跳荡。
儿子!儿子!儿子!
儿子,你在想什么?你大了不再崇拜父亲,你越来越沉默,你不再抱怨父亲呆板僵化,不再为各种政治问题与父亲争论不休,也不再说父亲刚愎自用。儿子,你甚至看不起父亲。可父亲这样了,你还是无动于衷吗?
这就是这一代的冷漠理智?你匆匆吃饭洗澡是因为那打字员在等你去看歌剧?可是儿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你啊。我的官龄比你年龄还大一圈……&&&&&
电视在播相声。父亲茫然四顾时才发现儿子并未出门,而是坐在他身后看书。父亲不由纳闷:打字员前天就订了票,还兴冲冲问他是否同去。&&&&&&&
父亲彻夜来回踏步,儿子也辗转反侧。父亲老了,他的一切都老了。曾和父亲这一辈很协调的背景已走向薄雾黄昏。这是变幻莫测的时代,不是仅仅需要热血赤诚的岁月。&&&&
早上儿子起得很早,父亲晨练回来,儿子已准备好早餐。收录机照样开着,而且旋律明亮欢跃。&&&&&&&
父子依然沉默着洗漱用餐。儿子几次似乎要开口,父亲沉下心微颤地期待着,儿子却什么也没有说。&&&&&&&
父亲佝偻着进卧室更衣。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在身后捧着一套西装。&&&
“穿这精神。——是去开宣布会吗?”儿子又拿过领带走到父亲跟前。父亲迟疑着。&&&&&&
“我给你打。”儿子看着父亲。温柔的手像父亲过世的妻子。父亲心紧成一团。
“行吗?”儿子侧侧身。
父亲和儿子一起看着穿衣镜。沉默着,父亲凝视儿子的眼睛,儿子也凝视着父亲。儿子对着镜子:
“一夜之间你衰老许多,”儿子声音低沉、温柔,“可我一直为你感到骄傲,为你一辈子正直无私,一辈子对信仰的忠诚。你尽力了。”&&&&&&
父亲心潮翻涌。肩头上儿子的手十分有力。他感到心中自信像空气注入瘪气球一样迅速饱满地回归。&&&&&&&
最后接送父亲的小汽车在“嘀嘀”呼唤。父亲走到门口又折回头:“昨晚干嘛不去找她?”&&&&&&&
儿子沉默了一会,“分手了。”&&&&&&&
“因为……我下台?”&&&&&&
“大概……但这没关系。”&&&&&&&
儿子!儿子!儿子!&&&&&&
父亲老泪纵横。儿子把双手搭在父亲肩上,笑道:“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我很高兴不再有你的耀眼的光环笼罩我的光彩——你说呢?”&&&&&&
儿子!儿子!你可以把你的录音机再开大点。
<font COLOR="#、刘学林 《高手》
孔老四十岁当上处长,六十岁还是处长。自觉政绩不错。孔老不吸烟,不喝酒,不钓鱼,不养花,惟一的癖好是饭后茶余到街心花园观棋。观而不弈,无胜无败,无喜无怒,修养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时间久了,棋盘上的各种高招绝技、阴谋杀机、圈套陷阱,尽皆谙熟。有时看双方棋艺悬殊太大,便给失利者指点几步,失利者无不茅塞顿开,反败为胜。于是会聚在这里的棋迷们都尊他为高手。
  一天晚饭后,日光斜照,余余热未散,晚霞未成。孔老摇一把雁翎扇,悠悠然来到街心花旦。一群人重重叠叠围成浑厚的一圈,伸长脖子如长颈鹿一般。孔老凑上,目光如锥竞插不进去。他拍拍一小伙子肩膀,问:“谁和谁?”
小伙子扭头一看,大喜,松出一口气,说:“这下好了,孔老来了。”众人一听,都如释重负一般,忙两边让开。孔老趋前,见是本土棋王老钟正和一面生的中年汉子对弈。老钟执红子,中年汉子执绿子。红帅已被兵困皇城,虽非一招即死,却也命在旦夕。故老钟眉头锁紧,目光凝结棋盘;中年汉子坦然自若,左手心玩健身球一样玩着两枚棋子,极熟练。孔老手摇羽扇,观透棋局,说:“舍炮杀士。”
老钟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照办了。中年汉子落士杀炮干脆利索。孔老说:“进马。”
老钟不再犹豫,因为他已看出对方如果不撤车逼马,就有一步高调马死棋。中年汉子果然撤车看马。红帅遂解围。之后过程中孔老又点拨两步,老钟竟然赢了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手中依然玩着两枚棋子,对孔老挑战地一笑,说:“我想向这位老同志请教一局。”“是我多嘴了。”孔老歉意一笑,又谦虚说,“对不起,我向来不下棋。”中年汉子说:“您刚才几步够绝的,怎么说向来不下棋呢?”
孔老说:“我是向来不下棋。”中年汉子咄咄逼人:“那就请老同志破例赐教了。”
孔老执意谦让,众人早己不平,纷纷怂恿:“孔老,你就和他下一局。”孔老说:
“不下不下。”然而众人早已替他摆好棋子,不由分说簇拥他坐在中年汉子对面。
“晚辈就先走了。”中年汉子说着已架起当头炮。孔老迫不得已,只好上马为应。才走几步,已觉局促如辕中驹,继之破绽屡出,先丢一炮,再折一车,不到十分钟,红帅已受靖康之辱。众人还以为孔老欲擒故纵,先礼后兵,就有人说:“好汉不赢前三局。”可是孔老此时却已面如死灰,汗进如豆,艰难一笑如哭,起身踉跄就走。回到家中,孔老很是沮丧。心想:我观那人棋艺并不算高明,我略加指点老钟,老钟便赢了他,可我亲自下场怎么会惨败如此呢?夜不成眠,静卧繁思,忽然大彻大悟,心明如镜。转天毅然写了退休报告。然后离开闹市,搬到市郊上街镇居住。
  依然爱观棋,不论在什么场合见到有人下棋必驻足观之。不觉十年。孔老越加出神入化,目光一扫便宏览全局,细察秋毫,棋观十步之外。偶尔给人点拨几步,对方不论是怎样高手,必败无疑。但绝不与人对弈。上街镇的象棋爱好者都把他奉为棋仙。这日,省青年象棋冠军到镇俱乐部辅导象棋,孔老自然前去观看。冠军名叫寇克,年轻有为又虚心好学。寇克和一青年表演赛时,孔老拈须站在青年身后。当青年处于困境时,孔老只说了一步棋就令寇克惊羡佩服之至,忙恭聆尊姓大名。孔老含笑不答,飘然而去。寇克问那青年,青年说大家都称老人棋仙,并不知老人名字。寇克怎肯放过这样好的机遇,打听到孔老住处,备下厚礼,登门请求赐教一局。孔老笑容可掬地一口回绝。寇克不肯罢休,学技心切,长跪不起。孔老无奈,叹一口气说:“你若心诚,三日后再来。”
好不容易熬过三日,寇克急急登门。大门紧锁,久叩不开。问邻居,说孔老已经搬家。问搬到了何处,邻居摇头一笑,关上房门。寇克怅然痛惜,连说:“异人,异人!”孔老隔窗看寇克走远,拈须而笑。
18、林园《天涯思情 》
今天是国内除夕,大家都在忙过年,为了与家人通上电话,早在一星期前我就准备好足够的硬币。
  来到自动电话间门口时,我的眼中立时抛开了夜色的黝暗和行人疏落的寂静,觉得这里似乎不是澳洲的土地,而是自己的故乡。
  按着桔红色键钮,我的心伴随着扑扑急跳……国际冠首、国家代号、城市区号和电话号码如在英文打字机上那般熟练。几秒钟后,清脆的回铃声响了——一声、两声、三声、……我立刻将几枚硬币推进投币口,就在这一瞬间,我瞥见了玻璃门外站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小姐,我不知道对方的身分,但我确信今晚往国内挂电话的中国留学生一定不少。
  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飘来了——我握紧了话筒,嘴唇微微地颤抖:“妈——我是玲儿啊,我向全家拜年……”话筒里传来妈妈关切的询问,接着是爸爸的声音……这时,我已激动得答话有些嗫嚅,尽管这里正弥漫着初秋夜晚的凉意,弥漫着异常的乡愁,我却感到了周身的温暖。
  放下话筒,转过身时,门外又增加了两个人,我快步走出电话间,向那位小姐微笑着点头,心里在说:“让你久等了。”可她却有意将身子闪到一旁。她身后的一个小伙子便急忙跨了进去……我不禁一怔,开始注视起这位与我同肤色的小姐……月光从她浓密乌黑的秀发上流泻下来,不知是月色缘故,还是原来的气色就不好,清秀的脸庞显得很苍白,单薄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得体的乳白色连衣裙……我忽然注视到她肩挎着的一个牛津包上镶着一行金色的汉语拼音“Shanghai”,哦,她一定也是中国留学生吧?我再次向她投去微笑,希望和她搭几句话,她却紧张地埋下头,任凭晚风撩起她的缕缕秀发……
  回住处的路上,我的心情畅快多了,挂电话前,我和几个中国留学生一起到China
Town”(中国城)的一家餐馆吃年饭,可当时怎么也吃不下。而此时,我却几乎嗅到了家乡庭院中的茉莉花香,看到了年迈母亲脸上的笑容。
  我悠闲地将两只手插进衣袋……这时,右手指触到了硬币。我突然意识到踌躇在电话间外的那位一定是忘了带硬币。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停步,掏出所有的硬币,数了数,还有五澳元。虽只够通两分钟,也多少能和亲人说几句话的。我转身往回跑,心里真希望她看到这些硬币时,眼里不再有忧愁……
  电话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她却依然默默地伫立、默默地凄然……乳白色连衣裙上印着淡淡的花的图案,仔细看,原来也是我好喜欢的“康乃馨”,淡雅而充满慈爱。
  “你好”我喘着气说。
  “呀……你好”她的眼里流露出惊讶。
  “我叫阿玲,你呢?”
  “我叫兰兰。”她低声地说道。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微笑中略带忧郁的神态显得更加纯情,这是一张人见人爱的脸。
  “你是不是没有硬币啊,我这儿有。”我手里托着硬币,递到她的面前。
  她没有接,只是睁大了眼愣愣地望着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你不想给家里亲人拜年吗?”
  “不——我非常想……我父母……已经离开人世了……国内只有一个妹妹,可家里没有电话……”她说着眼中噙满泪水。
  “那你……准备和谁通电话呢?”
  “不,哦,我……只是想从你们的喜悦中分享一点幸福……”她忍不住用双手掩住了脸……
  我的心被强烈震撼了。片刻之后,她从指缝中迸出了哭喊:“妈妈——我好孤独啊……”泪水顿时顺着我的脸颊簌簌而下……我未曾想到,在自己天涯孤旅的同胞中却还有人思情难诉,我不知该用什么温暖她的心。
  忽然,我想起什么,拉起她的手,奔进了身旁的电话间……我迅速地拨号、投币,然后焦急地等待……兰兰只是惊疑地瞧着我,直到听见我兴奋地喊:“妈——我是阿玲,妈,我这边有一位好朋友,她非常思念国内的亲人,但是……您和她说几句吧,您明白了吗?……”
  我把带着温馨的话筒递给她时,她激动得说不出话。但她听到话筒里传来热情的问候声时,突然哽咽着说道:“亲爱的阿姨——我叫兰兰,我给你老人家拜年啊……”
  而我却陷入沉默之中……这里,还有澳洲的许多自动电话间里扬洒的斑斑泪迹,留下了一代中国留学生强烈思念故土的见证,也留下了祖国亲人带给他们的无限关切……
19、潘 峰 《佛 假》
暮色降临,宝光寺送走了最后一批客,复归于宁静。乔通法师遣弟子们回房歇息,自己用软帚沾了水,躬身将寺内尘埃一一拂尽,那白日的喧嚣留下的热气,似乎也随着这软帚,一一散尽了。
  扫到后殿佛祖铜像边时,扫帚忽然碰到了一个蜷缩于地的人,将那人惊醒。
  智通诧异道:“这位客人为何此时还不离寺?”
  客人忙起身,彬彬有礼道:“我因见这铜佛生动亲切,神态超凡,所以反复摹画不舍。闭目凝思其精妙,不料竟然沉沉睡去,惊扰了大师,还望谅解。”
  智通法师见他衣着简朴,体单形瘦,戴着一副眼镜,还握着画板,便微笑道:“能让我看看你的画吗?”
  客人连说:“见笑。”递过画板,画果然栩栩如生,流动着几个侧面的铜像的逼真神态。法师目光柔和起来,问道“这寺中佛像近百,你为何独钟爱此像?”
  客人一笑:“也许是我愚钝。我看这寺中其他神佛都是凡俗之物,只有此像独有几分仙气。”
  法师心头一热,一把抓住客人的手腕:“你跟我来。”便一直将他领入自己的房中。
  智通法师向客人请座敬茶,说道:“凭你刚才的见解,便应为我上宾。正如你所见,这寺中所看到惟有这佛祖铜像还算真的,其余全是假的!”
  客人疑惑道:“全是假的?”
  智通滔滔而言:“首先,这些佛像是假的。寺里承前人传下的佛像那十年里全被砸了,现在这些都是最近几年重塑的。但如今工匠不比前人,前人塑像,心中有佛,所以能虔诚而心手合一,塑出上品;如今工匠心中无佛,只能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所以只能骗骗俗人。其次,这寺中名人字画也是假的,虽说苏轼、唐寅、祝枝山都在本寺留过真迹,但真迹早已交给文物部门,因此寺中供人瞻仰的全是摹本,当然也可骗过俗人。再其次,这寺里和尚也是假的……”
  客人不解:“和尚怎么会有假?”智通道:“虽布衣素食,却无心归佛,又怎算得了和尚。我弟子数十名,真心向佛的又有几个?虽身在佛旁,心念尘俗,想是他们也知道这些佛是假的,是亲眼看见泥塑的,所以不敬罢!”
  客人点点头:“法师说得有理。虽有这些假,似乎并不妨碍香客们的真心。贵寺近年来不是游客如云,香火日盛吗?”
  智通叹道:“因此我就更不忍心用这假来骗他们的真了!只是来者如云,能辨真假者有几人?”说到这里智通忽然立起身道:“难得你能辨真假,我便再给你看一样‘真’”。
  顷刻,智通从内房出来,捧出一锦盒,打开来,再揭开一层绒布,竟是一尊玉佛,枕手侧卧,书本大小,却如初生婴儿般光洁无瑕,艳丽动人。
  客人惊得站起来,目光闪亮地盯着玉佛,两手张开,却又不敢去碰它。法师笑道:“如何?”
  “绝品!此物非但脱了尘俗,而且超了神异之气,又复归自然。我疑心它要开口说话了。我不敢触摸它,担心它会叫痛。”客人兴奋地赞叹道。
  法师心如火焰般感谢地跳动,恨不能忘了身份,向这知音叩首谢同心。
  智通抑制着得意道:“你可知这玉佛有一对?另一只更在这只之上?”
  客人激动地说:“如果法师能让我看一眼另外一只,即使从此双眼失明,不能看见任何精美之物也心甘!”
  智通心里跳动着快乐,脚步如飞走进屋去,然后捧出另一只锦盒……
  茶在桌上仍袅袅冒着热气,客人却不见了,玉佛也不见了,锦盒歪倒在桌上。
  暮色已经很浓重,宝光寺宁静得像多年罕见人迹。
  智通法师泪流满面地跪在佛祖像前,想从它那恬静的微笑中寻找答案,不明
  白这尘俗世界,为何给人以假,人却要当真来膜拜,而给人以真,人却又还之以假。
20、王丽萍《一生总有一次爱》
只要一谈起乔伊,孟姨目光里的那两汪光泽会长久长久地闪烁,我相信,那光芒就叫温柔。
  我几乎是听着乔伊这个名字踏进成年的。和孟姨做朋友,一开始就是因为乔伊。那是一个雨后的早晨。我发现对门新搬了人,孟姨站在门口,她那一头如云如烟的白发几乎令所有的黑发惭愧。她朝我点头,然后把她的手伸进雨中,“乔伊不知带伞了没有?”她说。
  乔伊?乔伊。
  从此以后,我发现孟姨家的门是永远敞开的。人们从她门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我不知是不是第一个跨进那个门槛的人,只知道当我坐在那张低矮的沙发上,关于乔伊的故事便源远流长。
  “那时我20岁。他和我一起散步,是早晨。阳光还没出来,黎明的天空是蟹青色的,乔伊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他&#57352;爱……”&#57353;
  孟姨的手抚着沙发座,她把头微微倾斜着,如果可能,我会一声不吭。静静地像一只小猫一样听她诉说,听她回忆。那会儿,无数个朦胧的黄昏和宁静的夜晚,我和她共同分享着那个年轻的乔伊。
  几乎所有的邻居包括我的父母,都一致认为孟姨有病,是那种说出来很难听的毛病。尽管她的屋门永远大开,可是只有我穿越过去,默默地扬着头,听一支又一支关于爱的歌。
  “他给我买了纱巾……淡淡的紫色,他说紫色高贵……我激动得想哭……可没有,我不流泪……再强的男人也怕泪水。”
  后来,我恋爱了。爱得热火朝天。几乎整整两个月,我没有去看孟姨了。一个多雪的午后,我远远看见孟姨站在门前,她一头洁白如雪的银发映在白雪的亮光中,突然令我没有缘由地心酸起来。我走近她,发现她很疲乏,很衰弱,也很淡然。她盯着我,嘴角一掀,一丝淡淡的笑化开来:“那小伙子很像乔伊……”她的话令我心惊,“乔伊也有那么高,宽宽的肩,有一次,我把头靠在他肩上,一下子就睡着&#57352;了,……&#57353;真想永远睡过去,不醒,不醒……”
  我伸出冰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划她的耳梢。孟姨握着我的手,紧张地问:“你们……很好了?恋爱……很好吧?”
  我脚下冰冷的雪一点一点化开了,我轻轻抽回手指,从她身边走开。
  以后的日子我不再去找孟姨。因为我无论如何难以接受男朋友和乔伊之间的联系。很快,我在东奔西忙准备结婚,打家具,购买锅碗瓢勺。有一个晚上,我和男朋友分别在门前,男朋友磨着要我亲他,我踮起脚尖,展开双臂,这时,我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孟姨站在我的面前,神秘地笑着。男朋友走了,我站在黑暗中不吭一声,黑暗沉沉重重地压过来,使我难以看见孟姨的脸,只听见一声漫长的嘘叹后,孟姨的门吱呀地关上了。
  我结婚那天热闹非凡。大雪过后,天地真的是一片洁白。白皑皑的雪像条被子覆盖了眼前茫茫的大地。我的喜庆鞭炮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当我坐上汽车离开时,只见一地的鞭炮红纸,映在白雪之间,像一幅绚丽灿烂的图画。
  我的脸转向窗外,从此以后,注定了我一生的记忆中都将永远留下一幅刀刻似的画面。我惊异地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蹲在雪地里,一片又一片地捡着红纸,她苍老的手伸向冰凉的雪地,红纸化开的色彩留在白雪上像滴血般的生命,是不是孟姨一生的爱?
  泪水朦胧中,我成了幸福的新娘……
  多年以后,我重回故园,听到的所有故事中惟一有一则令我心惊。孟姨死了。被人发现她去世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她的门一直开着,但所有的人从门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人发现她的生命的终结。因为一生未嫁未婚,无儿无女,便由她所在的原单位来整理遗物。除了一些衣物和家什,她没有留下一个字,一张相片,也没有一封信。
  “还有什么?”我死死地问人们。
  “哦……还有一条紫纱巾,压在箱底下……”有人说,“不过是新的,崭新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孟姨一生中的那个乔伊究竟在何方,我无从查找。也许乔伊早已再婚,且儿孙满堂,也许乔伊早已离开人世;也许……突然,我的脑中闪过一道白昼般的闪电,也许根本没有乔伊呢?只不过孟姨把她一生所有的爱都凝成、塑造了乔伊呢?
  可是,有没有乔伊又有什么重要呢?只要有爱,一生总有一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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