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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让我留在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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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买买提沙力?买提肉孜(维吾尔族)◎古丽莎?依布拉英 (维吾尔族) ◎狄力木拉提?泰来提 (维吾尔族)作者简介买买提沙力?买提肉孜，新疆策勒县人，维吾尔族，1968年出生。新疆作协、新疆报告文学研究会、乌鲁木齐市作协会员，自治区青联委员。现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总工会机关刊物《新疆工运》副主编。发表《微笑》、《活着吧，拜尔纳》等30多部中短篇小说，出版报告文学集《爱的丰碑》。先后获新疆“天山文艺奖”、“汗腾格里文学奖”、“新疆维吾尔报告文学奖”和“德艺双馨”先进个人。我无意间遇见了那一对情侣，并开始注意起他们。在离我不远处，我看见这对男女并肩而行，小伙子身边的姑娘，右手拄着拐杖，因为她的右腿膝盖以下是空的。我与他们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从后面慢慢地跟着，当时，他们给我最初的印象就是相互间的热情和关心。姑娘像一个健全人那样非常敏捷地走着。我跟着他们，观察了他们约十分钟以后，便想和他们认识一下了。以我这个写作者的职业敏感，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样一个残疾女子和一个非常正常的小伙子之间无疑会有许多感人的故事和经历，而且是那种不同于寻常男女的经历。虽然有了想和他们结识的想法，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谈起，我便再次沉默了。如果他们不是恋人，而是夫妻呢……这也很难说，当我注视他们时，发现他们是如此的亲密，便明白他们除了是恋人或是夫妻关系之外，绝对不会是其他的关系。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主动做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了之后，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临近分别时，我们互留了电话号。原来小伙子名叫伊明江，姑娘叫康拜尔古丽，小伙子是和田市于田县阿热勒乡阿热勒伊热克村人，姑娘却是乌鲁木齐市人。后来，我们开始经常见面或电话联系，这期间，因为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所以很快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甚至有几次我还亲自跑到现场，去看他们谈生意。我还到他们租住的房子去看过。通过多次采访面谈之后，我对他们共同编织的故事和经历有了全面的认识。一我叫伊明江，从小我就生活在困苦当中。家中有十个子女。父母为了把我们十个孩子拉扯大，吃尽了苦头。上完初中一年级后，我就放弃继续学习的机会，为了能早些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我决定选择做一些小买卖，尝试着先在村里靠自己的血汗挣点钱。那正是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凭借农村孩子特有的朴实、诚信，以及在任何事情上都不弄虚作假，凭着良心做事的特性，我带着身上仅有的十几元钱，和于田的一位朋友结伴向策勒县出发了。我们先是在从去策勒县时所需经过的策勒县的图拉吉玛乡闹市下了车，想找一份活儿做。那时，农民工们正在修这个村政府大院的大门。我们以一天1.5元钱的工钱谈好后，便开始在这个工地上干了起来。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起了建筑工人，为此我们懊悔不已。我们的工作是用很大的水桶挑水，虽然肩上的皮被蹭破了，先是红肿，后来就生了茧，但我们还是咬着牙非常艰难地坚持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我们不顾一切地逃离了工地。这是我从家乡于田，也就是从于田阿热勒乡踏入他乡异土后的第一个经历。我的朋友经不住短暂的磨难返回了于田，而我则坐上廉价的小四轮拖拉机来到策勒县。在那次的行程中，我从于田到策勒的行程总共花去5元钱，等我赶到策勒县时，也已经临近中午了。下了车，我从一家茶馆里买了两毛钱的一个小馕饼，填饱肚子之后，我从茶馆里的茶客那里打听到，在穿过这个镇子的乌克吾斯塔格的大桥头有个劳动力市场。不像是在于田，在卡拉穹渠边的这个劳动力市场里有许多等着被雇用的劳工。我一方面是为了离开自己的家乡掂量自己一番；另一方面还想靠自己的力量挣一些钱；第三个方面就是，让自己来到没有熟人的环境里，按自己的意愿，给自己创造一个自食其力的条件。果然，这个劳动力市场上劳工确实不太多，原来雇用劳工的雇主一大早就已经把人雇走了。也许是因为劳工队伍中增加了我这个只有十三四岁、身材矮小的毛头小子，他们惊异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好像都在说：我们这些大人都揽不到活儿，哪儿还有你这个毛头小子的份儿呢。近一个小时之后，一位农民模样，但皮肤稍显白净、头戴黑皮帽的一个人走来挑选了我们几个人。他们当中就数我年龄最小，其他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壮汉。那个人把我们带到策勒的拖帕乡。拖帕这个地方离策勒镇很近，这里的石榴在策勒县乃至整个和田地区都是最有名的。我们来那里是埋石榴树的。因为秋去冬来，为了防止石榴树被冻坏，就得把石榴枝条全部埋在土里。这种活儿很苦，可以说是重体力活儿，它让我疲惫不堪，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了下来。自那时起，我跟着其他几个人帮别人埋石榴枝，按每天一元钱的工钱干了十几天。此外，我还被雇去做了零零碎碎整整二十多天的活儿。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靠自己真实的劳动拿到的第一笔收入，虽然少，但因为是血汗钱，是经历许多磨难后挣来的钱，给我的感觉就像挣了三千块钱那样甜蜜。尽管如此，我已经不愿意再做这种繁重的体力活儿了，虽然能挣到钱，可太不容易了。带着我的30元钱，我又来到离策勒县和和田之间的洛甫县。但在那里我没能很快找到活儿做，一连好几天都花着身上的钱闲着。没过几天，钱就花完了。所以我只好在一家烤包子店当学徒，在师傅身边呆了三个月。我学会了和面、揉面、擀面等。每天都是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件事，我开始厌倦这份工作，进而发展到不想在那里久留了。明白了我心思的烤包子师傅对我说：“既然你年纪还小，就先回家去，等到你确实对手艺活儿感兴趣时再来。”他把我从头到脚整理了一番，又亲自把我送上了回于田老家的车。坐上返乡的车，心情虽然很复杂，但是想想自己多少还是见了一些世面，心里也就踏实了些。回家后，我把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了家人，父亲鼓励我说：“男孩子就应该有这样的勇气，只要不触犯国家的法律，能赚钱的活儿都应该去尝试一下，这对男孩子来说只会有益而无大害啊。”这些话在我看来很中听。第一次的谋生之旅虽然比较艰苦，但还算称心，父亲的支持又给了我精神上的力量。回家后的第二天起，我开始琢磨自己该干些什么，做了各种计划，尤其是父亲的“男孩子就应该有勇气”，这句话像指路航标那样，激励着我。我为勇气而思索着，最后我还是决定再考验自己一番，而且这一次的考验还要彻彻底底，我心里也有了一个定数。我有一位非常要好的同乡，他也像我一样喜欢考验自己，甚至有和我一起去锻炼自己的想法。我还想学好厨艺回来，好让父母大吃一惊呢。于是，我们瞒着家人，把和田市作为目标出发了。到了和田市，为了学习厨艺，我们一家一家地找饭馆，最后在和田市“古丽巴格”市场前面的一个饭馆里找到了活儿。天底下哪儿有一进饭馆就能学到厨艺那么简单的事儿啊？他们净让我们干那些零零碎碎跑腿的活儿，就是不教我们任何手艺。每天晚上十一十二点才睡觉。早上四五点钟天还没完全亮就得起床。这么一来，我们晚上才睡四个小时，每天都这样，让人疲劳，四肢无力。我们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就这样，我们好容易熬过了三个月，最后忍不住如此艰苦而沉重的劳动，再一次分文不取地逃之夭夭了，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乡――于田。让家人刮目相看的计划泡汤了，难道是因为我们还太年轻而把许多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我在家里又闲呆了一年，最后实在是闲得无聊，我又只身一人踏上了求生的旅途。这一次，我来到给我印象比较好的罗甫镇上，给一个名叫买买提阿洪的烤肉师傅当了学徒。正当我热衷于这门手艺的时候，父亲到罗甫找到了我，并把我带了回去。父亲说，我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让家里人担心。此外，他们还担心邻里会以为我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等）听了这些话，我让父亲放心，我保证不会做让家人丢脸的事，决不会走歪门斜道。父亲也没有对我的这些保证表什么态。回到家呆过几个月之后，经过反复思考，我和同村的一个朋友商量，决定去喀什噶尔闯一闯。我的那位朋友没出过于田，而我也只是去过策勒、洛浦县以及和田市。喀什噶尔当时在我们看来是个非常宽广、美丽和富裕的大地方。我们应该可以生活得很好，也能赚到钱。那时我们还不太清楚喀什噶尔到底在什么方向呢。心想只要买上车票汽车就会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我身上还有打工攒的260元现金。而我的那位朋友却身无分文，如果要去喀什噶尔，他只有靠我的钱。对于人来说，光是口装里有钱，身边没有伴儿也是不行的啊。我们向去过喀什噶尔的人咨询过之后，得知要去那里所需的费用是多少了。经过计算，我发现我仅有的现金不够我们两人的费用。为此我们最后决定把我的自行车卖了，这辆自行车还是最近父亲用卖了棉花的450元买给我的。为了不引起家人的注意，生怕家人会在半途坏了我们的计划，经过全面的准备之后，最终我们瞒着家人以315元的价钱把自行车卖了，至此，去喀什噶尔的路费也算解决了。经过周密的安排之后，我们于日凌晨，朝着喀什噶尔的方向踏上了行程。那时正逢南疆的开春季节，大地被绿色所环绕，我们的心情也很舒畅。先后经过了策勒、罗甫、和田、墨玉、皮山、叶城和莎车等地，我们终于到达古城喀什噶尔。下车后，我们往家乡熟人家打了电话，请他们转告家人我们的平安，并让家人不必担心。可我们哪里知道，一到这里，当地人很容易就发现我们是外乡人。原来我们使用的方言和喀什噶尔人大有区别。刚到喀什噶尔市区时，我们有些手忙脚乱，不知何去何从，好像是被人蒙上眼睛兜了几圈后，扔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那样。就是进饭馆吃饭，也感觉好像别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好像他们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似的。我们首先开始找住的地方，为了能找到又便宜又安全的地方，我们四处奔波，最后在一个不起眼儿的地方找到了一间一晚上只收四元钱的简陋私人旅店。我们把简单的行李丢在这里后便出去找活儿了。那时，喀什噶尔在我们看来是既好找活儿，还很容易就能挣到钱，生活也无需太卖命的一个大千世界。我们可以在这里尽情地挣钱，甚至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致富。出乎我们想象的是，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就是在这里，甚至是在艾提尕尔清真寺前也有很多像我们这样找活儿干的劳工。他们也是希望能够找份活儿干，能多挣些钱，境况和我们差不多。看来打工仔的命运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虽说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几天的活儿，可还是没有找到我们能干得了的活儿。说实在的，不知是因为雇主们嫌我们这些外乡孩子年龄太小，还是因为我们的运气欠佳，总之很少有人理会我们。找活儿期间，我们听说阿图什有许多短工活儿，心想与其在喀什噶尔闲游荡，不如到阿图什去碰碰运气。于是，我们收拾好宿舍里的东西，坐上了开往阿图什的班车。到了阿图什之后，一出车站，首先要解决的是肚子问题，于是我们来到车站周围的一家饭店，为了省钱，我俩一人买了一个小厚馕，就着一碗凉粉就吃了。为了熟悉一下环境，我们沿街四处走动，不久便来到一处闹市，只见那里有许多年轻人围在一起，原来是在看台球游戏。不知是为了平息心中的苦涩，还是为了在他乡自讨乐趣，我们也加入了游戏的队伍。大约玩了一个小时以后，一个中年男人好像是从我们的言语和穿着中，看出我们是来自外乡的孩子，便热情地和我们攀谈起来。我们也把自己的经历简短地告诉了他。得知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挣钱，他善意地答应给我们揽活儿。我们便以每人每天7元钱的价格投宿在他开的私家小旅店里。在阿图什这个季节正好是把为了防冻而被埋起来的无花果枝挖出来的时候。经那个人的介绍，我们去了一个有许多无花果树的富人家。那个富人把我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每天的工钱我会付你们15元，包吃三顿饭，宿舍自行解决，但不能挑饭，也不能提条件，工钱再不能多了。只要你们经得住困难帮我干活就行，如果你们愿意，明天早晨就能开工了，但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那我现在就可以去找别人。”我们相互望了一下，每天15元的工钱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高薪了。吃的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我们又不是吃惯了美味佳肴的大少爷。大多数时候我们的饮食和其他农民孩子一样，也是苞谷面馕和糊糊而已。如今来到异地他乡，只要不饿肚子就是万幸了，还谈什么条件呢？说到艰苦，我们对此并不陌生，再说我们可是农民家的孩子，也算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我们早就适应了艰苦的生活，所以我们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我们在不清楚自己会被雇用多久，在哪里干活的情况下，就留下来了。对于我们，只要他能兑现我们的工钱，不让我们饿肚子就行。那天晚上我们在宿舍里边休息边谈论：我们来阿图什真是对了，真该早一点来啊，原是这里是淘金的好地方。我们怎么才知道啊，嗨……说这些干吗，我们居然还做了许多发财的美梦。我们暗下决心一定要干得让雇主满意为止。第二天清晨，那人来到我们的住处把我们叫醒，并说要带我们去干活儿的地方。我们立刻穿戴好，胡乱地洗了把脸，就跟着他出发了。宿舍前停了一辆小四轮拖拉机，我们坐在后车厢。雇主给了我们每人一块儿薄馕，一路上在小四轮上颠簸着干吃着干馕，这就算作是我们的早餐了。我们要去干活儿的地方在郊区，原来那里有许多无花果树，我们立刻就开工了。我们在阿图什的打工生活就从这个无花果园开始了。在阿图什打工原来这么难：每天天蒙蒙亮，我们就被喊去，中午胡乱地填饱肚子，晚上天黑时才离开无花果园，平均每天干十四五小时，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只要一看见我们有片刻休息，那人少不了要数落我们一番，为了不给自己找骂，我们只好埋头苦干。说实话，我们害怕雇主会少给我们所承诺的那15块，所以干活时付出了比以前更多的诚意和力气。我的同伴也是那么做的，可是，每天都这么从早到晚地干，如此繁重的力气活儿，会叫人很容易就感到疲惫不堪。晚上回到宿舍时，感觉腿脚无力，浑身像要散架似的，但我们都不说出口，能忍就忍，忍不了就拉倒，所以只有强忍着劳累，用沉默相互鼓励。想到这些年以来背井离乡，受雇于他人，承受着这个年龄所不应该承受的重压，我们默然伤心起来，但是，现在除了咬牙为这一天只有15块的活儿而卖命以外，我们别无选择。在千辛万苦中，我们用了15天把埋在土里的无花果树全部挖出来了，熬过这15天可真不容易。阿图什人用人如此地严厉我至今还记忆犹新。这15天算是我生命中最为艰苦最为沉重的日子了。回想起来，虽然人的身体不是铁打的，让我惊叹的是血肉之躯居然还能承受如此沉重的体力劳动啊。完活儿的那晚，园主把我们叫到他身边，准备付我们的工钱。这15天内，除了我们刚开始想过工钱以外，后来就不再想钱了，只想早些完工，甚至还想这个活儿就应该是我们干的，除了我们没人能比我们干得更好似的。在劳作之中，我们居然还对那些果树产生了感情。如果不算刚开始严厉监督过我们，后来的日子里雇主再也没有说过伤我们自尊的话，因为那个人被我们劳动的诚意折服，工作也让他很满意。他为我们15天的工钱每人付了225元，两人总共450元。拿着这些钱，我们感觉所有的疲劳都烟消云散了，这些钱看起来像是严冬里的一团篝火。我们从心底高兴啊，我们向这位阿图什有钱人道过谢之后，打算离开这个果树园。他对我们说：“我看，你们是好孩子，我以前也听说过和田的孩子干活儿很实在，果然如此，我看中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愿意为我干活儿，我会给让你们满意的工钱，怎么样？”等）我们一会儿望望手中的钱，一会儿打量那个人，虽然这个人比较严厉，甚至还有些心狠手辣，但他很讲诚信，也认可了我们的劳动，我们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到我们不说话，就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屋前有一个旧池子，我打算就在那个位置盖房，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把那池子填掉，每天的工钱我付你们20元，怎么样啊？”开挖无花果树的活儿是那么的艰苦，我们说过如果再有这样活儿，我们一定干不了了。可是，就是这样的苦活儿我们也没有累死，那么其他的也该没问题吧，那么，现在……我们回答说：“这两个星期以来我们不休息一直干着活儿太疲劳了，即使要干，我们也想休息几天再说。”“这也由你们吧，如果你们还愿意干的话，我再等你们两天，两天后你们来找我，如果到时你们不来，我去找别人，这样行吗？”他说。我们点了点头。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就是睡觉休息。两天就这么过去了，我们商量过后，决定把这活儿包了。第三天早上，我们去了那个人的家，他果然在等我们，他给我们交代了要干的活儿。原来在他的院前，有一块一半儿都是泥泞的一个大池子。我们除了要把泥泞彻底地清除以外，还要在这个位置填上土，在每一次填过的那层土上用夯锤夯实，之后，使这个地方达到能盖房子的程度。看起来这活儿也不简单，但是感觉比开挖无花果树要容易些。我们开始干了，世上哪儿有简单的事儿啊，被人雇佣的活儿尽是些最为沉重，最为艰苦的活。人家也好像不会为轻松的活儿去雇人，这一次我们又犯错了。我们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按照雇主的要求把那个池子填好。我们的体力已极度透支。代价就是得到280元工钱。“老天爷保佑，千万别去阿图什打工。”拿到钱之后我们这么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带着这些复杂的心理，我们放弃在阿图什继续打工的念头，决定去别的地方走一走，最后，我们决定去乌鲁木齐碰碰运气。想到在车站买车票会贵一些，我们就在路边坐等去乌鲁木齐的班车，并和一位司机讨价，以每人75元，两人共150元的票价谈好，他答应送我们去乌鲁木齐。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往乌鲁木齐出发的时间是某个星期一的上午。可我们哪里知道，我们搭的却是辆破车，那辆车一路上停修了许多次，比如换轮胎等等。千辛万苦，一路颠簸，到了星期四天黑时，好不容易才到达乌鲁木齐市。这时正是四月初。人在出门远行时会结识各种各样的人，在四天的行程当中，我们认识了一位阿图什小伙子。原来他在乌鲁木齐和阿图什两地间运输货物，一路上我们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听了我们的经历，并得知这是我们首次来乌鲁木齐后非常同情我们，答应在我们遇到困难时要帮助我们。一下车，我们除了对这久闻其名的乌鲁木齐感到异样的陌生之外，更多的是不知何去何从。只好跟在那个小伙子后面，因为他说能给我们找到住宿的地方。那个小伙子把我们带到自治区第二医院前一家又小又简陋，当然也很便宜的小旅店里。我们就被安排在了一间床位15元，有两个床位的房间。我们在旅店前面的茶馆用5元买了10个馍馍，直接泡在好像已经放了好几天的凉开水里吃了起来。正当我们忙着应付咕咕直叫着的肚子时，店主走了进来，问我们有没有身份证。我们哪来的身份证呀？我们告诉他没有。“这可不行，没有身份证警察会找麻烦的，如果我让你们走，这么晚了你们能到哪里去投宿呢。走吧，最好还是让我带你们去警察也查不到，晚上还可以安心睡觉的上层房间好了。”说着，便带着我们走出来。我们身上没带身份证不得不担心。店主把我们带到上层房。所谓的上层房间其实是楼道狭窄处像阳台一样的一个地方而已。这里搁着一张旧钢丝床，而且还是脱了丝的破床。“你们先想办法在这里住下，等警察检查过之后，我再把你们换过去。”说完，那人就出去了。四月的乌鲁木齐天气也还是相当寒冷的，和我们所熟悉的和田、喀什和阿图什的天气有很大差别。“这座城市可真奇怪。”我心想。坐在寒冷的晾台，我们继续勉强啃起干馍馍。行囊里也没有厚一些的衣服，我们还以为已经快入夏了，所有地方都会暖和起来，怕厚衣服会加重行囊，所以也就没有带来。我们抱着店主会叫我们回去的想法在晾台上像个刚从冰窖里打捞上来的猫似的挨了两个小时的冻，但是依旧没有人来喊我们。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这里也越来越冷了。大概是到了半夜，我们实在忍不住了，头也隐隐作痛，感觉很不舒服。我们头一次感到这个城市的冷漠与寒意。人总是会在那样的时刻才会十分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就在这一个星期之前，我们还曾埋怨给别人打工是那么的艰难。如今我们在乌鲁木齐却在忍受寒冷的折磨。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受冻过，我们把所有能披的东西都披在身上，但还是无济于事。最后我们实在忍不住了心想：“如此寒夜怎么会有警察来查房，既然来过，也早已经走了，可能是店主忘记喊我们了。”所以决定下楼先去看看我们曾住的那个房间。真该死，原来我们是上了当呀！我们借楼道的光从门缝里往里一看，原来两张床上各躺着一个人，看到这个情景，我们气愤极了。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可也没什么错啊，我们打算找那个把我们赶到晾台，把我们的床位让给别人的那个店主评理。原来他也早已睡了，在旅客登记处坐着一个年轻男孩，正睡得迷迷糊糊。我们叫醒他，告诉他情况，他爱理不理，冷冰冰地应付了一下，拿给我们一条又脏又破的毛毯。我们认为靠这个毛毯根本就不能坚持一个晚上，他又对我们来硬的，我们也没有示弱，忘记了自己是在乌鲁木齐。店主像是被我们的喊声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他听着我们刚才的争吵，突然朝我们喊道：“难道我是请各位来这里住宿的吗？我还没有怎么调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好心给你们安排可以睡觉的地方，你们还敢大吵大闹？你们高兴就住下，不然随便到哪儿去都可以，随你们的便！要不是可怜你们，我这就去找警察，你们再吵闹试一试看！”喊完后他随手又扔给我们一条旧毛毯。这就是我们曾经带着无限美好遐想的大城市，它用寒冷和冷漠无情接待了我们。深更半夜，我们到哪儿去找住的地方？更麻烦的是，我们俩都没有身份证。所以，即使我们去了别的旅店，当然也不会让我们住宿。再说，我们又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城市。对这里我们一无所知，如果我们逞一时气一走了之，也一定会再碰一鼻子灰，口袋里也没有几个子儿了，人穷好像处处都被人欺负。如果我们不穷，如果不求别人对我们同情，也许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么可怜的地步。我相信这一点，可惜我们没有那样的能力。我们胳膊夹着那条毛毯，垂头丧气地带着一副可怜相回到了我们的“房间”。我们背靠背，和着衣裹着毛毯和其他尽可能让我们暖和起来的所有东西，上床躺下。因为太冷，我们也懒得说话，懒得去埋怨寒冷。在寒冷时越是保持安静就越发的冷，我们怎么也无法入睡，于是又坐了起来。我们将毛毯紧紧地裹在身上，好像毛毯里有能让我们得救的热量那样，真想完全缩进里面。床垫里面好像是麦草，又旧又重的床垫并没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温暖。脏兮兮的被子尤其单薄，那也没顶多少用，天啊――我心想：千愁万愁离乡愁，流浪人儿心更忧。为什么最苦最难的日子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我身上呢？眼泪一串串地滑了下来。不光是因为冷，更是因为与寒冷一起袭来的自怜以及流落他乡的狐独和伤感，还有作为人却在人群中的自怜感让我默然落泪。乌鲁木齐的头一个夜晚，我们就是在寒冷的折磨中度过的。这个城市让我们感觉到处都是冰块，冰一样的街道，冰一样的楼房，冰一样的冷酷……就像无情的世界。等）天亮时我们商量后认为继续留在这冰冷的城市对我们是毫无益处的，只有等到天暖和些时才能待在这里。因此，我们必须离开乌鲁木齐。首先，我们俩同时都想到了去吐鲁番，虽然来时曾路过吐鲁番，可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但我们至少还知道那里比乌鲁木齐要暖和些。还知道吐鲁番离乌鲁木齐很近。为了借早餐之际取暖，我们进了一家饭馆。感觉里面和外面比起来，的确暖和些。我接连喝了几口热茶之后，身体也渐渐地热乎起来。我们饱饱地吃了一顿冒着热气的包子，好像全身又重新有了力气。比起我昨晚一整晚挨冻，早餐的甜美滋味又是别样的。我们向饭馆里的人询问吐鲁番的车到底从哪里发车。这才得知，去吐鲁番的车刚好在二医院前面，也就是离昨晚的那家旅店不远的地方发车。我们数了数身上的钱，只剩下145元。这钱还够做一段时间的救命钱，填饱肚子之后，我们登上了去吐鲁番的车。在行途中，我们又结识了一位名叫阿里木江，家住吐鲁番市胜金乡的一个人。他听完我们的经历以后，说让我们放下心，并保证他一定会帮我们找工作。听了这些，我们顿时精神起来，我们就径直跟着那个人来到胜金乡，并且住在他的家里，他款待了我们。我们看到吐鲁番人和我们一样非常善良、好客、直爽，我们从心底被他们折服了。虽然我们历经磨难，但是我们的行程还算平坦广阔。还遇见了许多好心人，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这些才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和快乐。阿里木江这位善良人的家里有许多葡萄藤，他以每天15元的工钱雇用了我们。我们干起了给葡萄搭架或其他一些琐事儿。口袋里又开始有钱了。有一天阿里木江带来一条好消息说镇上一位名叫司马义阿訇的人家里有活儿干。原来那个人还是农村信用社的主任呢，在我们完成了阿里木江家五天的活儿之后，由他带着我们来到司马义阿訇的家，那人要以每天20元的工钱来雇用我们。听了这话，我们高兴极了，只要活儿没有在阿图什那样辛苦，就是给我们每天5元的工钱我们也愿意。因为，那个时期是吐鲁番天气最为适宜的时候，哪怕睡在街头也不用担心会冻着，司马义阿訇决定把我们的食宿安排在他自己的家里。这就更加便利了，我们自由自在，就像是在自己家里那样舒心地干着活儿，这家的庭院很宽敞，在这里生活，心里的确很舒畅。这个人看上去是个好人。我们开工了。司马义阿訇就像对待儿子那样善待我们。他们自己吃什么也让我们吃什么，渐渐地我们就和那家人非常熟了。甚至有时在干活儿的间隙还开些玩笑。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他没有把我们当作雇工来看，而是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戚来对待，从来没有向我们发过一次火或挑过我们什么毛病，如果我们所做的事有什么让他不如意的，他就会耐心地示范给我们看。我们也常常记着他的要求，也用百倍的诚心和认真劲儿劳动，就是为家里必要的事儿跑跑腿，我们也干得很舒心，结果，那个人也非常喜欢我们了。除了从土里挖出葡萄藤之外，有时他还关心地说“你们累了吧，去逛逛街，休息一下吧”这样的话，还给我们塞些零用钱，放我们一些假，经常提醒我们说，“不要让自己太累了，把事情适当地做好就行了。”吐鲁番的人心肠这么好，让我们感觉来这个地方真是来对了，我在胜金乡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乡于田阿热勒乡的库木恰克，在司马义大叔家就像是在自己家里那样。总之，在这里不会让人感到伤心，也不会太让我们消耗体力。我们心情舒畅地劳作着。而我们的诚心和吃苦耐劳以及和他们一样的善良品质让他们一家人也喜欢。那些日子，我们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打工仔，而是当成那个家庭的一分子，对每一件事都认真、诚实和负责。但是，我们仍旧不忘自己的身份，每时每刻都注意自己言谈举止不要出格。大约干了近两个月的活儿，我们最终完成了司马义大叔家的园林及田间全部的活儿。临走时，他把一摞现金搁在我们面前的桌布上。我们俩面面相觑。“这是2000元整，看看少了没有？”司马义大叔发现我们彼此惊讶的神情便问道。“不，不！”我们不约而同地回答说。“那……”没等他说完，我先开口道：“司马义大叔，你们对我们真的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啦，你们如此善待我们这些来自他乡的孩子，就算我们报答不了了，也希望你们得到安拉的回报。”“你们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兄弟们，你们真的都是好孩子啊，只要你们在吐鲁番，如果我还有什么事儿，我一定还会找你们。只要干了活儿，就得有报酬，你们说呢？那就请你们俩点一下钱吧。”我们怀着对那个人的尊敬和佩服，收下来放在我们面前的钱。这些钱全部是10元的新票子，我这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这么崭新的钱呢，这2000元钱，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好几个2000元钱，甚至是好几百个2000元钱。我们在与曾经善待过我们的阿里木江大哥和司马义大叔等人道过别之后，决定在吐鲁番市里再碰碰运气。吐鲁番这个地方给我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不管是这里的人还是空气、土壤，反正每一个方面都让人觉得那么温暖、温馨和美丽。如果我们在从于田出发时就直接冲着吐鲁番来，也许就不会遭受那一系列的磨难了。身上有钱，心里也会踏实许多，人的精神也会高涨，不同寻常呀。我的朋友一直以来都非常信任我，一直都很尊重我。自从于田出发后，我们的流浪生活都是在一起度过的，所以我们说好挣来的钱也要共同保管。因为我见多识广，所以钱暂时归我保管。我们约好不管有任何开支都需先作商量，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实处，自始至终都保持节俭，这已经成为我们的习惯。如今加上我以前就有的几百元钱，总共就有2000多元钱了。我觉着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前面似乎有许多条可以任由我们挑选的光明大道。在从胜金乡赶往吐鲁番市的路上，我们认真商量着今后的生活，应该做什么来挣钱。我的朋友提出，既然我们手头有了钱，日子也比以往要好多了，如果有可能，与其做短工，不如做一些小买卖尝试一下。我一想，认为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曾听说过：“要想做好生意，就别再找其他搭档”的说法。通过体力活来挣钱，的确是太辛苦了，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兴许还能遇见很多好心人，也有可能遇见在阿图什那样严厉的人，也可能会像是在喀什噶尔那样，接连几天都找不到活儿飘泊不定，更有可能会像在乌鲁木齐那样受尽苦头。我认为朋友的话是合理的。虽然对于有钱人来说，这算是非常少的钱，但对于我们，这2000多元钱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试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买卖是有必要的。即使我们少量的投资赚不回来了，我们也不会太心疼。但是到底应该从事哪一类买卖这个问题着实让我们煞费了心机。我们打算，各自想办法去做适合自己的生意，如果谁的生意做好了，就拉对方一把，在朋友的建议下，我们平分了这2000元，并商量好要在吐鲁番市尽量把剩下的零碎钱花好，好恢复些体力。想要各自独立做生意赚钱的步子从那一天起算是迈出去了。我们一到吐鲁番市里，就先找了一个最便宜的住处住了下来。晚上我们在市内逛了逛，并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把钱藏在了内裤的口袋里，我们由着自己的性子，融进了这个能够给人快乐、幸运和温暖的家园宽敞的怀抱。二我在吐鲁番的生活便从此开始了。从我独自生活的第一天开始，就开始询问租住房，并且找到月租60元的一间小宿舍。哪个地段的生意好，我就可以去哪儿，可是如果住所不固定，显然会遇到一些麻烦。通过几天的市场调查，我最终决定做西瓜买卖了。因为六月的吐鲁番非常炎热。水果、尤其是西瓜的市场会更红火些。我花了350元买来一辆小三轮车来装西瓜，到批发市场以每公斤0.35元的价格买了200公斤西瓜。然后拉到人较多的地方，以每公斤0.5元、0.6元甚至以0.7元的价格兜售起来，一天当中这200公斤西瓜全部脱手了。晚上回到宿舍一算，不多不少赚回了20元钱。看来这也是个不错的生计。总比一天到晚看着别人的脸色、受尽煎熬要好，每天为那15元20元钱为别人干活，还不如就这样，既舒心，又不太费力，一天当中就赚20元钱呢。对我来说这难道不是件开心的事儿吗？其实，我应该早一点着手这种买卖。由此可知，人的智慧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等）六月的吐鲁番尤为炎热。在屋里睡觉不是一种享受，倒是叫人痛苦的事儿。有时为了做买卖，天太晚了，还得从很远的地方赶回宿舍。再说屋里比外面热得多，在这样的酷暑里，入睡也是相当困难的。在那些日子里，我真想把房退了，晚上就露宿在外面，这么一来我还能每月省下60元的房租。除了我的这一条生命和身上所带的那一点钱外，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东西了，再说吐鲁番这个地方也还是个没有小偷强盗的安全地。我把衣物和买来的被褥装进一个包里，并把它裹起来以后，交给一位我吃饭时相识的一个饭店店主帮我保管。至于我自己，在哪儿天黑了，就在哪儿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或在小车下，或在小车上铺一些纸箱就睡，这也是个很好的办法。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十月份也临近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其他一些小买卖也有些了解了，可是，靠我这种小打小闹的小买卖，我既没能多赚到多少钱，也没有过多大的亏损。我那1000元既不见多，也不见少，还是原封不动。再看看别人，他们有时能赚回许多钱，有时连本钱都收不回来，会亏损。我也想担担这种风险试一试。我仅带着很少的那一点钱离开了家乡，虽然在后来口袋也渐渐鼓了起来，可是，如果不算我在吐鲁番这四个月当中所体验出的生存之道，我口袋里的钱在数量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这种状况，开始让我紧张，让我焦虑，更加坚定了我想要冒风险赌一把的想法。在经营小买卖的过程当中，我结识了一位叫努尔古丽阿依拉的女生意人。这个女人和丈夫离了婚，在历经了许多曲折之后，投入了自己的一切，做起了生意，并且生活得还不错。她是位诚实、善良、手头也很大方的女人。我很佩服她在生意方面的坚强和智慧。她拿我当自己的兄弟看待。而我也像尊重大姐一样尊重她。在生意中有必要时，我们常常相互合作，帮助对方创造有利的生意环境。我在与她相识到合作的过程当中，在生意上获益匪浅。因为她在生意上从不作假，加上性格耿直，所以在生意上也比较顺坦。葡萄开始上市的八月，有一天，努尔古丽阿依拉对我说：“我们能一起合作，往乌鲁木齐运货那就好了。”我问她是什么货？她说就是葡萄啊。就这样，我们决定一起运葡萄了，她知道我有1000元钱。我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了她。我们一块儿以每公斤9毛钱至1元2角的价钱买了3吨葡萄，还以一天250元的低价谈成了一辆货车的租价。装上货，坐上车，我们驶往乌鲁木齐，这算是我第二次面向乌鲁木齐市了，而我这一次的乌鲁木齐之行并不同于上次，那次是想空手赚，而这次是运货，把货变为钱。因为上次经历冷遇的印象至今还未曾消失，我仍旧对这个城市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因为努尔古丽阿依拉以前也没有往这里运过货，因此，她也搞不清楚批发市场在什么地方。我们几经周折来到火车站旁的一个批发市场。原来这个水果批发市场里的中介人还有各种把戏。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当我们把车开进来，周围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他们毫无顾忌地接二连三地喊起价来，从70元喊到2000的都有。听了这些，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心想看来这次连本钱都要输掉了。我焦虑起来。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个从巴楚来这个批发市场做中介的人把我们叫到一旁说：“看上去，他们想捉弄你们，如果就这么和他们讨来讨去，就是等到你们的葡萄全部都烂掉了，你们也别想卖个好价钱。他们会用各种手段，不让你们卖到好价钱。我看你们的葡萄是上品，所以我也很同情你们。如果你们信得过我，至于怎么卖就交给我好了。我卖了多少钱，就把全部钱都给你们，我这个人不做暗事，有话直说。但是，你们得给我跑腿费200元钱。”无奈，我们答应了。那个人不一会儿把那车葡萄卖到5600元。除去全部费用和本金，还赚了700元钱。这已经非常好了，如果要不是遇见了那个人，兴许我们就会遭霉运。做完生意之后，为了避免空车回去，我们商量再接回一些甜瓜去卖。我们打听到甜瓜的批发价由4角到4角5分。我们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挑出一些好的，以每公斤3角到4角5分的价格买了一车甜瓜。得知我们要从这里运甜瓜去吐鲁番卖，周围的人都惊讶地问：“吐鲁番原本就是甜瓜之乡，难道你们这不是在犯傻吗？”但是，当时甜瓜在吐鲁番的售价比乌鲁木齐的要高。我们把这些甜瓜运到吐鲁番，以每公斤8角9角直至1元的价格出售，除去全部的费用之后，我们又赚了700元钱。这期间，又过了两天之后，我们又往乌鲁木齐运葡萄了。在那之后，我停止了与努尔古丽阿依拉的合伙，重新操起了我的小本买卖。可是，买卖却不顺利，本钱也开始越来越少，因为有些生意有季节性、时间性，如果错过了，就会亏本，我就因为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才失去了每一次投进去的本钱。最后我那1000元钱在不知不觉中就全都没了，不翼而飞了，口袋又被掏空了。贫穷和失落的日子再次俘虏了我。这一次我尝尽了苦头，经历了生活中最为艰难的日子。一天，我和另外三个囊中羞涩的生意人相识了。因为我们四个人同病相怜，便在一起讨论该怎么挣钱，因为身上没有钱，除了给别人打工外别无选择。尽管这样挣来的钱是那么的酸楚，但我们还是被逼上了打工的道路。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挫折和痛苦之后，我们四个人在吐鲁番周围叫库鲁图卡的地方找活儿干了。我11月份到了那里，1月份才回来。我们在那里埋了一个月的葡萄藤，搬运了一个月的砖头。我分到了950元，其他人分到800到500元不等。其他人把钱提前花掉了。而我没有花，我自拿上工钱以后，决定再冒一次风险，打算再到乌鲁木齐碰碰运气。那是1月初，不巧的是，我们又刚好碰上了乌鲁木齐最寒冷的季节。为了在乌鲁木齐找活儿干，我们先是四处寻找最便宜的旅店，最后找到了一家床位10元的旅店。我们着实感受到了这里有着寒风刺骨的天气。至于吃饭，我们也尽可能地专拣那些既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来吃。可是，仍旧没有找到称心的活儿。在找活儿之际，我们得知人民广场周围有低价出卖自行车和小三轮车的市场。因为我们在吐鲁番时曾买卖过小三轮车，所以它的价格对我们并不陌生。我们过去一看，果然很便宜。我们在计算过小三轮车在吐鲁番的卖价、路费和其他一些有必要的费用，认为这事儿如果能成的话，那可是能赚钱的活儿啊，即便成不了，本钱也不会泡汤。我们四个人说好要分头干就分开了。我从乌鲁木齐人民广场的自行车、小三轮车市场经过讨价后，以每辆250元的价格买了三辆小三轮车，然后以1100元的价格，即以350元的利润又脱手卖了。口袋里又有了钱，正当我从事于这种买卖时，有一天市场上进了一辆崭新的小三轮推车，而且价格也很便宜。我立刻买了它，并骑着刚到伊斯兰宾馆前，我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警察和一个便装的人抓住了我。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不多加解释，也不理会我的询问，就把我塞进车带到一个所里，原来我买的这辆车是那个穿便装的人的。他的车被偷了，所以他带着警察来到车市寻找。而我正好又买了那辆车。我把情况清楚地告诉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我从来也没有偷过别人的任何东西。但是，他们不相信，当警察要求我出示身份证时，我一口咬定自己还没有到办理身份证的年龄，自己才15岁。其实，我那时已经17岁了，并且开始长胡子。我在派出所大约被关了四个小时，最后，我被人证明不是小偷后才被放出来。就这样，钱也没了，车也被扣了。我又一贫如洗，像被剥了皮的洋葱白白净净。看来，这个乌鲁木齐的确不适合我啊。每一次都在这里挨上当头一棒，这个城市总是排斥着我。还是给予了我温暖的吐鲁番才能让我感到一些亲切，我决心回吐鲁番。我的那些朋友给了我车费和一些救济的一点儿钱。我道别他们去了吐鲁番。等）到了那里，我又开始忙着找活儿，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我艰苦劳动，挣了一点钱，就在这个期间，我又认识了一个和我一样背井离乡，从喀什来到这里的一个男孩，我同情他，就让他住在我租住的房间里。其间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晚上，他没有回来，第二天也不见踪影。更为糟糕的是，他连我悄悄藏在宿舍里的仅有的200元积蓄也拿跑了。我又开始了艰苦的生活。因为没钱付房租了，我不得不搬出租住的房子，我不想把自己的困难告诉别人，也不想乞求什么。我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这时，我被一位叫拜克热的大哥叫去。他包我三顿饭，让我帮他卖馕。自此，我开始卖起了馕来。晚间大多就睡在馕坑上，许多时候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甚至在那些日子里，我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我成了最贫困的人之一。即使这样，我也咬紧牙关，并努力想办法渡过这些难关，我再一次经历了一个男人所能承受得起的最为艰难最为沉重的生活。在这段时间里，我还认识了两个和我有同样经历的分别来自喀什噶尔和吐鲁番的男孩，并和他们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有一天我们商量，打算到可以过得好些的地方找活儿干。这时已经是2月中旬了，天还是比较寒冷。我们三个把身上所有的钱集中在一起只有20元。我们去了鄯善，并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但是所挣的也没多少，当天挣的当天就花了，勉勉强强能度日。难得能吃上一顿热菜热饭，几乎每天都是啃个馕饼就过去了。一天下午，我们彻底厌倦了这种沉重的生活，三个人都同时甩手，放弃所有的希望，两手空空地就从鄯善徒步出发了。口袋里也没剩下一分可以吃饭或者是可以搭车的钱了。既没商量要去哪儿，也没有制定什么计划。我们这一行，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们也许会饿死，也许会被野兽吃了，我们已经完全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走着走着，天也渐渐黑暗下来。我们走到了背阴处，在夜晚的黑色中，背阴处显得尤为可怕。我们提心吊胆地走着，脚累得早就没有力气了。大约是到了半夜，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就围成圈坐在了公路的正中央，我们心想干脆就让车把我们压死算了，好让我们结束这样毫无意义的生活，当时在我们那种精神状况下，我们既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又充满了对生活深沉的爱。周围不断有大大小小的车呼啸而过。大多数车辆在临近我们时，都会亮起灯，放慢车速。有的司机甚至还几乎是把车停在我们身边，惊讶地看着我们，或是把我们骂一顿，但是，我们对这些毫不在意，我们就像围坐在自家房间里的餐桌旁，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自在，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坐了不知有多久。突然，一辆212小汽车停在我们旁边，从里面下来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问我们为什么坐在公路中央，而且是在这样没有人迹的地方。我们告诉他们，因为我们没有钱，才从鄯善步行走到了这里，因为太累才不得已坐在这里休息，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活得不耐烦了，也已经做好了宁愿死在车轮下的精神准备。他们听了之后笑了起来，并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上了车。原来他们是要回连木沁乡的年轻人，他们是到鄯善参加完婚礼之后返回的。我们上了车，我们三个人，他们四个人，总共七个人，好不容易才挤下。我们一路上都在交谈，我们依照他们的问话一一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当我们到达连木沁乡时，已经一点半了，我们向他们道过谢之后，还向他们要了五元钱。因为只要有了这五元钱，我们才可以买几个馕来填饱肚子。他们对我们的这个要求没作任何表态，就把我们带进一家饭店。因为从连木沁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所以乡上有几家晚上也营业的饭馆。“请给我的这些朋友上几份大碗拌面。”他们当中年龄稍大些的一位用吐鲁番方言对服务员说。我们相互望了望，身上没有一分钱，还要吃拌面，那真太可笑了啊。“算了，大哥，我们吃馕就行了。”我们立刻走上前去说。“你们不要客气！这么强壮的男人大半夜就吃干馕可不合适呀。”他说着，还往我们的茶碗里添了些茶水。世有上的好心人还是有的。我们每一个人面前都端上了大碗的拌面，眼前的这一碗拌面，看上去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温馨，那么的神圣啊。当人饿肚子时，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流落他乡的孩子，一碗饭，而且还是我们最喜欢吃的拌面，显得尤为温馨。第一筷下去时，我们就感觉到饭是那么的美味，这让我们忘记了所有的艰难困苦！我们怀着无比舒畅的心情把拌面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还美美地喝了一碗面汤。真是福上加福啊，好像腿脚又有劲了，眼前逐渐暗下来的所有东西又突然亮堂起来。三碗拌面他们付了21元钱。然后又不忍心丢下我们，就让我们住在了自己的家。第二天早晨我们醒来也较晚，正当我们穿衣服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原来昨天留我们住下的那个人的邻居准备要往鄯善运一车木头，正要找人呢，这可是我们找活儿的好机会呀。户主就把我们介绍给了那个人，我们二话没说，向户主道过谢后，就跟着那个人走了。我们又去了昨晚千辛万苦才走出来的那个地方――鄯善。那个人以每人一碗拌面作为了我们的工钱。我们为此也感到知足了，我们在此时此刻，我们不仅仅是需要那么一点儿钱了，而是需要一碗饭，甚至是一小块儿馕。想干却没有活儿，想花却没有钱，想吃却没有饭，想睡却没有房。就是在这样可怜的状态下，我们深深体会到生存是那么艰难，我们是那么的可怜和落魄。偷，对我们来讲是一种耻辱，当乞丐也不适合我们。在我们的头脑处于迷茫的状态下，我们为该干些什么而苦思冥想。商量来商量去，认为最好还是去吐鲁番市，兴许在那里会找到什么好的生存之道呢。因为那里毕竟是大地方，一定能找到事做。我们说好要去吐鲁番市，但是口袋里连一个子儿都没有，路费该怎么解决呢？这个问题着实伤了我们的脑筋，可就是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人在贫困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少智慧了。最后，我们还是想冒一次险。如果司机要求我们买票，我们就谎称在吐鲁番车站有亲戚等我们，车票钱由他们来付，先到吐鲁番了再商量以后的事儿，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想不出其它好一点的办法了。我们到车站上了一辆去吐鲁番市的面包车，驶到半路时，司机向我们要车费。我们按事先想好的话回答了司机，司机也没怎么想就相信了。“真主保佑啊。”我们说。但是，一路上心咚咚直跳。车到站后，司机又向我们讨要车费了，无奈，我们说出了真相。司机非常恼火，把我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我们三人之中，我的衣服比较值钱些。虽说司机拿走了我的衣服，但我们毕竟已经到了吐鲁番啊。我们就在车站商量要各自寻找生活出路。就是在遭遇困苦时，相依相伴的友人，彼此总是难以忘怀。我们相互保证，我们当中有谁的日子好了，就拉朋友一把，彼此一番拥抱之后，我们分手了。三这个地方曾把我融入它温暖而博大的怀抱，曾让我又一次体会到身在他乡的快乐，也曾让我有了如意的机会，如今又是在这里我又开始自己的飘泊生涯。我在找活时，遇见了曾经的合作伙伴努尔古丽阿依拉。原来她正从事煤炭生意，忙着给那些饭馆送煤炭，而且收入也不少呢。她听过我辛酸的经历后非常同情我，并请我帮她一起干，我立即答应下来。除了要安排好我的一日三餐和住宿以外，她还要给我每月300元的工钱。听了这一番话，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虽然，往各个饭店送煤炭的活儿不很累，但是过于繁忙。每天从早到晚地一家一家地用小三轮车送煤也是一种体力上的煎熬啊。我又干了一个月的活儿，努尔古丽阿依拉改煤炭生意而去做其他买卖了。当她给了我300元工钱时，我的眼前豁然一亮，我与她道过别之后，又开始找其他的事做了。等）我又受雇去为吐鲁番周围的农民做揭葡萄藤的活儿了。从此，我的手头儿又开始有钱了。这时，努尔古丽阿依拉给我的月工钱300元中，只剩下150元了。这一次给别人当雇工挣了260元。此时，我已经攒了410元了。就在我刚拿上工钱的那一天，我那位去了乌鲁木齐的朋友艾力西丁来找我，他说他在乌鲁木齐找到了一条好的生财之道，可是以他个人现有的钱在那里不容易做起来，无奈之下这才回来。“如果把我的钱也加上，你觉得够吗？”我听了他所说的话之后，问他。“你有多少钱？”他问我。我告诉他自己有400元，如果还不够，我还可以向别人借100元，凑成500元给他。还希望他最好是回乌鲁木齐努力做一番事业。在我看来，在乌鲁木齐这样的大城市里，只要努力想办法是一定能赚到钱的。艾力西丁不知是被我的话感动了还是决定做好一门生意，就立即答应了我。然后，我就把自己的400元和向别人借来的100元全部给了他。后来，我先是有了一点钱，接着又挣了不少，在这个过程中，我既看到了我生平从未见过的大钱，也有过身无分文，饿着肚子的日子。钱对于男人来说也能挣能赔，看来“钱乃身外之物”这句话的确是真的。眼前，我的这位朋友需要钱了，我尽力帮助了他，也许有朝一日他也会以朋友的诚信来拉我一把。如果不是那样，我的日子还会照样过下去。我历经了那么多的磨难，还不是过得很好吗。就是现在，虽然辛苦一点，能有一天挣到10元钱的活儿对我来说也是知足的。算了，还是不多想了，多想想能让朋友好起来的事儿吧……我想着这些，把他送走了。又过了十几天之后，为了想要去看看他而准备去乌鲁木齐了，那时我正在吐鲁番附近给一个人以每天25元钱的工钱当雇工呢。正好，十天以后我的活儿也结束了。我拿到了250元工钱。接着又有活儿干了，我也打算把它干完。那个人除了解决我的食宿以外，还要给我每天20元的工钱。我干了六天，完成后，他也兑现了我的工钱。当我还清了那次为朋友借的100元钱之后，我便踏上了去乌鲁木齐的行程。到达乌鲁木齐之后，我按艾力西丁说的，在二道桥的闹市里没费太多的周折就找到了他。我们俩热情相见，他带我进了一家饭店，并吩咐了一下要吃的东西。我当场就吃了一碗拌面和五个包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那天吃的饭让我感觉特别的香。晚上，我住在了他租住的一间地下室，我们俩畅所欲言，在他的要求下，我们打算在这里合伙做生意。从那以后，我们就开始合伙做起了生意。只要是能赚钱的或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活儿，我们都尝试着去做。我们卖过廉价的服饰。另外，还有袜子、皮鞋什么的，我们的收入一天比一天好，几乎每天都有一点利润，但我们还是非常节俭，也没有乱花钱，因为我信任他，所以也没有问过每天的生意状况、有多少盈利、多少利润等等。但是，我们一日三餐和起居都在一起，生意状况对我们都是很明确的，我们的生意如此整整持续了两年。1999年新年到了，我还是没有向他要一分钱，我只想等到了一定的时间我们就会适当地分钱。可是，我那位朋友却从未开口。有一天，我朋友的妹妹从学校过来，见过她的哥哥之后就走了。后来，我听另外一个熟人告诉我，我的朋友拿出5000元交了她妹妹的学费，还半开玩笑地说我们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富裕了呢。对于要给他妹妹学费的事儿，他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和我商量过。之前，他每次都100元、200元给妹妹塞些钱，我认为，她是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大城市里作为哥哥给妹妹多多少少一些钱，照顾她是他理所当然的责任。可是，他一次性地就给了妹妹5000元，我怎么也想不通。兴许，他的确忘了要给我解释呢，我自我安慰地想。可是，期间又过了几天，有关这方面的事儿他还是只字未提。又过了许多天，有一天晚上，我对他说：“我们一起做生意也已经有两年多了，对于亏损盈利我们还从未谈过，就是亲兄弟也是要明算账的啊，那么，今天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这话着实没有提起他的兴致。我朋友只说了句“行啊”，也没多说什么，就把卖剩下的90双儿童鞋和250元现金丢在我面前说：“如果我们平分，你能分到的就是这些。”看到这种情形，我目瞪口呆。我当然可以计算出我们做买卖时的每种货物从批发市场以多少钱的价格买来，又以多少钱的价格在市场上出售，我们平均每天获多少盈利，除去每天的食宿我们还有多少利润。可是，我和朋友一起做了两年的生意，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些。对此，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我心里想：“算了。”可也没有对他多说什么。放牧时是朋友，砸核桃吃时分了手。曾让我付出过多少心血和信任的朋友却这么对待我。我此时的心情，正好可以用“离别没什么了不起，只为真诚而哭泣”来表达了。第二天我把分到的那些儿童鞋装进麻袋，拿到市场上以每双2元的价钱卖了180元。随后，我打算从我们在一起租住的房子搬出来。可是，因为在乎他的感受，我暂时还没有搬。看来，我不得不独立做生意了，我的诚实和善良让我受了骗，让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最好还是应该依靠自己身上的钱，靠自己的努力探索出一条能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的路。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独立做起了生意。最初，我从批发市场批来一些女式衬衣和儿童T恤卖。可是，我却在这件生意上亏本了，最后只剩下90元钱，我的生活又开始后退了。我那时还不太会讲汉语，以前在批发市场上的生意都是我那个朋友一手谈成的。可谁也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也能做这样的事了。如今不得不迫使自己在批发生意上独自用汉语谈生意。我曾抱着很大希望而独立做起来的生意惨遭失败。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这还不到100元的钱了，我到火车站旁的批发市场，想再一次碰碰自己的运气。正当我穿梭于批发市场，打听货价时，有一位汉族生意人向我指着他手中有趣的玩具问我：“要不要啊？”一打听，单价只有7毛钱。我这么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种特别独特、样子也很漂亮的玩具，而且价格也很便宜，我在二道桥市场上也从未见过。如果把那些玩具拿到二道桥市场，我相信一定能卖得好。即使卖不完，也不会有太让人心疼的亏损。我想和他谈谈价钱，并跟他讨价还价起来，我执意单价为4毛。因为我起初也没有要买玩具的打算，所以想，如果能谈成那我就拿到市场上去卖，即使吃亏也无大碍，如果谈不成，那也不要紧。可谁知道，那个生意人却以单价5毛钱的价格出售给了我。那种玩具是装在纸箱子里的，上面还标着内装180只的标签，最少也得买一箱，我用自己的那90元钱买了一箱玩具，并用绳子把它系牢以后背在肩上扛走了。我要是乘坐出租车，会花去10多元，而乘公交车只需5毛钱。可是，对我来说5毛钱也是来之不易的，10元钱就更不用说了。再说，我的口袋也被掏空了，在乌鲁木齐这样的大城市，稍不经意，钱就会哗哗地往外流。我在两年当中，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城市越大，赚钱、花钱也会越容易。而我在吐鲁番的遭遇、所经历的饥饿和流浪生活要是发生在这里的话，那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了。因为在这里，一切都取决于钱啊。如果没有钱，生活就会比任何地方都更艰难。因此，不管我遭受多大的困难，我把每一分钱都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那是对的，今天我就豁出去了。这些玩具也许会改变我的命运，让我重建希望，也可能让我一无所有，让我没处找后悔药。然后，再开始我在乌鲁木齐寒酸的生活。可是，到底会怎么样呢，当时还是个未知数。我好不容易把那箱玩具搬到了二道桥市场，在小货摊上找了一块儿位置，打开箱子大声吆喝起来：“一个一块啊，一块啊！”等）不到两个小时，我把全部玩具都卖完了。天也开始暗了下来，我走到人少一些的地方，数了数钱，整整350元。我很奇怪，怎么会是350元呢，我不相信自己，单价以1元来计算，那么180件只会是180元啊。即使单价有5毛钱的利润，也只会有90元的盈利啊。可是，我手中确确实实有350元现金啊！我记得，大部分顾客只付了我1元1张的钱，只有很少数付过2元一张的啊，我肯定生意上没有出错，那怎么会……在赚了钱的喜悦中，我连天黑都没觉察到，便直接搭上出租车就去了那个店。可是，店已经关门了。无奈，我又回来了，晚上也没回宿舍，就在二道桥找了一个旅店便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那个批发市场，我等玩具店开门等了很久。因为，这样的好机遇是很少能碰见的，这个时候的机会对我来说可是一种好运啊。等到一开门，我直接找到那个汉族生意人，也不经讨价便又用90元钱买走了一箱。还搭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二道桥，还是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我把这一箱也销完了。数了数钱，还是350元，我不由得笑了。我又搭着出租车去了批发市场，一次就买了两箱玩具，又直接返回到二道桥市场上。但是，这一次我勉勉强强只卖了一箱，而所收回的钱还是350元。晚上，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熟人，他们也很奇怪。我们想是不是玩具的数量在作怪呢，我们打算数一数看。果然，是在数量上有问题。虽然标签上写着180件，可实际上一箱内装有350只玩具啊！这里的谜最终解开了。可是，我并没有坑骗过那个汉族生意人，我甚至也没有数过箱子里的玩具。是他自己告诉我里面有180件，还以5毛钱的单价卖给了我。晚上，我剩了一箱，我在熟人的建议下，打算把它拿到中山路的夜市上去卖。夜市开始后，我打开纸箱，用汉语、维语吆喝起来：“一个一块！一块啦！”此外，我也不懂其他的汉语，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一个顾客来光顾我的玩具。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有一个人买了一件，接着我的生意一下子就红火起来。不一会儿工夫，我的货供不应求了，在不到一个小时内，我的货已卖得一个不剩了。第二天，我又去找那个汉族生意人，还打算一次性就买10箱。我还带上了两个熟人来到他跟前，他的脸看起来很阴沉，完全没有了前面几次的那份热情。我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他一看到我马上就恼怒起来，他知道了他把350件玩具按180件卖给了我，而我也没有示弱，我在陪同熟人的帮助下，争执了很久。最后，他也沉了下来，并数给我们350件。而他也只有5箱了。我们把全部5箱玩具都买了下来。在我一个熟人的请求下，我把两箱按每件玩具以1元的价格让给了他，他要以单价两元的价格出卖。接着，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我从那些玩具中得到了不少利润。之后，我改做其他的生意了。因为总不能老是做一种玩具买卖啊。口袋里又重新有了钱，而我的身边也多了几个伴儿。可是，我不再像从前那样过于亲密无间地和朋友相处了。真可谓是“洋葱的表皮多，闲人的朋友多”啊。朋友再多，危难中不中用也是没有用的，日久见人心啊。在短短的时间内，我也挣到过很多钱，甚至还达到了6000元，也有过只剩1000元的时候。但是，我并没有在有钱的时候而过于骄傲，也没有在没钱的时候过于伤心。相反，在自己比较宽裕的时候，没有忘给于田的老家寄些钱回去。我的日子渐渐好转，到了2001年，我已经拥有了1万元的现金，一下子就提升为比较富裕的小杂货生意人。那年8月，我的弟弟多莱提也来到乌鲁木齐，我们便一起做起了生意，我专门给他提货，还和一位叫乌尔耶提的女孩子合伙，以每月900元的租价租了一个店面的半面墙，开始出售女式T恤衫。就在这个时来运转的好日子里，突然从家乡传来消息说，母亲病重正在医院急救，需要输血，而我的血型刚好适合。我立刻赶上夜班车朝和田启程了。我一到和田车站，径直向医院奔去，并输了血。自始至终陪在母亲的身边照顾她。我把带来的钱全部用在母亲的医疗费上了。我在和田一呆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等到母亲完全康复，让整个家庭都安下心来之后，我在家人的催促下才返回乌鲁木齐。我到这里才发现，因为弟弟在生意上的不成熟和缺乏经验，他又让我亏损了。我留给他的钱，他也快花完了。而我身上的钱也全都用在母亲的医疗费和家人的费用上了。即使要往店里进货，我们的现钱也太少了。我们决定最好是把店退了。我的一位大哥朋友听说我们的事情以后，打算在经济上帮助我们，在他的帮助下，我们没有失去店面。经过我们再一次拼搏和努力，我们的日子又恢复了。钱也多起来，我们不愿再做打游击战似的生意了，既然现在状况有所好转，我们想，如果开一个比较固定的店面来做生意，一来安全，自己也会安心些，我们便开始四处打听店面，后来在二道桥闹市租了一间月租1300元的面朝街面的一个小店。我们简单翻新了一下，就上货了。主要从事于廉价的服饰买卖，效果很不错，收益也让人满意。弟弟在后来要求单独做生意，我答应了他。我为了先让他开开眼界，让他跟着我的一个朋友到内地看看。他到内地赚来5000元钱，他回来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但我们还是各自独立做生意。我一个人开着自己的店，同时也拥有了一部二手手机。一次，我从一个生意人那里进了100件T恤衫，当我售完以后，算了算钱数，怎么都不太对，后来我计算得知，那个人卖给我的不是100件T恤衫，而是105件，每件T恤衫卖10元，刚好多出5件的钱数50元。除了100件T恤衫的利润以外，还有50元的利润。那时，利润就是这样来自多方面。那天我们兄弟二人打算亲自动手做顿饭来吃，并商量着吃什么饭，可惜，因为我俩都不会做饭，所以想做简单的炖肉吃。住在我的租住房旁边的邻居家有煤气和锅碗瓢盆，我们便向他们借来这些，并挑选最新、最好的3公斤羊肉，炖了很长时间以后，津津有味地美餐了一顿。第二天晚上，当我从公共澡堂出来时，发现我带着的750元全都不见了。我伤心极了，仔细一想，因为昨天我得到的那5件多出来的T恤衫的不义之财，就是那50元，我还用它买来3公斤肉吃了，所以我才遭此霉运。自从那次在吐鲁番被熟人骗走过200元以外，我还从未丢过钱。可是，现在……由此可见，不义之财的确不适合我。我自从在澡堂丢钱之后，又开始在生意上亏损起来。结果，最后又只剩下70元。正在这时，又传来母亲生病住院的消息。我们返了乡。我们兄弟俩在母亲病危时回乡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日，我的母亲去世了。和所有的亲戚一道，我们处理了母亲的后事。此时，我们在乌鲁木齐的生计已经深深地生了根，因此，我们不得不回来。母亲的逝世让我很久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加上我的生意也不够顺当，这段时间我变得很消沉，只是外表看上去还很平静而已。即使这样，我还是安慰自己，总会有幸福日子的到来，便充满希望地继续自己的生活。日子曲曲折折，生意不尽人意。真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生活又有了好转。生意上和弟弟时分时合，我在两个月当中就赚了1万元。对于我这么一个小生意人而言，能有1万元多的现金，足以使我们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可以在街上骄傲地行走。我有几位朋友曾到内地做过生意。听说，那里生意还不错，我也打算去看看了。带着这种热情，我把生意暂时交给弟弟，和别人一起到上海、郑州、南京、武汉等地做了望远镜等商品的买卖。其间我又经历了许多事儿。我在食宿方面遇到了困难，在内地赚钱也很不容易。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不管去了哪里都是“黑白两道”。等）那是2003年的事儿，那一天，康拜尔古丽步入了我的生活。说来，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四一天，直到中午，我的店里也没有生意做。我干坐着觉得很无聊，在和我的店间隔两个摊位的距离处，有一个出售仿黄金首饰的摊位。因为我和摊主平常也有过热情打招呼的情面，就想到她那里去看看。那个摊位前坐着位面相很和善的姑娘，而女主人却不在。我不动声色地从那里走开了。回到店里以后，那位在首饰摊前看到的姑娘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越想越感觉姑娘的什么地方在吸引着我。我一直忙于生意，至今都没有认真注视过哪个女孩子。可是这个女孩却给了我特别温和的感觉，我为这种吸引力而感到惊讶。我想：“与其无聊地坐在清淡的店里，不如调皮一会儿，和那个女孩儿开开玩笑？”便以顾客的样子开始看起她的首饰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尽量和那个女孩搭讪。而她以为我就是顾客，便也热情地对待了我。她一一认真答复着我，在这当儿，我为了找机会逗笑她，便故意把一个首饰落在了地上，当她立刻弯腰去捡时，我才发现她的一条腿是残缺的。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不已，但是我只管和她说笑。通过简短的谈话，我得知她就是这个摊主的妹妹，那一天她的姐姐正好有要外出的急事，才让她暂时替她看店。回到店里，我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这是我头一次对女孩有这样真实、甜蜜的感觉。我刚开始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有些男孩看见漂亮女孩时会短暂出现的那种热情，只把女孩当作玩物的虚假情感。可是，当那种感情一直在持续时，让我感觉如此的真实，我确认这绝不是一种虚假的情感。一连几天，只要有女孩经过我的店面，我立刻就会想起她，或者就像是看到了她，甚至希望进来的顾客就是她。我的这种感觉有时让我发笑，有时又把我带进无边无际的非常复杂的感情世界里。就是在晚上睡觉时，她那和蔼的风度和那次分别的话语，把我不由得带进很久很久的沉思当中。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能在那个摊位前碰到她。她有时和她的姐姐在一起，有时也一个人呆着。有一天，我想请她一起吃晚饭，并选择了她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去了她的摊位前。她姐姐一看见我来了，就向我热情地打了招呼。之后，我又朝那个姑娘也打了招呼。她也含蓄地回应了我。我抓紧机会，开了个小玩笑，她笑了。她姐姐很惊讶。原来，她姐姐以为我们是初次见面。听了我们的玩笑话，她姐姐也看出我们只是表面上认识而已，便把我们相互介绍了一番。她那时才知道，我是一个和她姐姐都在一个市场上做买卖的小生意人。“今天我是来请您吃晚饭的，您看行吗？”我直接当着她姐姐的面就问她。她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她的姐姐，不知该说什么，“我没有别的意图，我和您的姐姐在一个地方做生意，您可是我的客人，出于礼节，我才想请您，希望您不要多想。”我看着她尴尬的样子又解释了一番。而她姐姐也开玩笑说：“您从来就不请我吃一次饭，怎么刚见了一次就想请我妹妹了呢？”我也不甘示弱：“我和您已经是老熟人了，所以再没有必要专门地请出来了，而您的妹妹却是这个二道桥市场的客人，为了表示对客人的敬意，也得请她啊。”听了这话，她也笑了。“好了，妹妹你就去吧，再说这小伙子人也不坏，别让他失望。如今，我想让这些生意人掏钱请客吃饭，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儿，他好不容易要请一次客，就让他如愿吧。”我们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这就算是我们初次相识了。那一天，我带着她一起吃了饭。她不愿意进那些高档饭店，所以随便进了一家很简单的饭馆。吃饭间隙，我们聊了很多，同时我也完全喜欢上了她。从那以后，我们就更熟了。也常常见面一起吃饭。为了挣钱我离开家乡也已有六个年头了，在这六年当中，我奔波于各个地方，甚至也有过流浪的生活；曾经富有过，也曾经贫穷过；可有时，还是因为稚气轻浮、感情用事而有过许多糊涂事儿。可从来还没有对哪个女孩子动过真心，在这种纯洁、神秘感觉的驱使下，我想要追求她。我觉得这也许是我的命运，是我命中注定的运气。我开始用诚实、直率和善良来热情地对待她。在交谈当中当我得知，她还从未和哪个男孩交往过，于是我决定要挑战自己，想要向她表白。但我又转念一想，如果她看不上我呢？或者以为我在捉弄她呢？我想在身体方面有残疾的女孩一般都非常脆弱，对各种事儿都格外小心和敏感。如果她们遭到别人的捉弄，那么就会在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痛苦痕迹。就是伤害她们的人也一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对于这件事情，我最好是格外慎重为好。此外，我掂量了一下自己对她的那种感情，让我更加明确的一点就是她好像是专门为我而生的唯一的好女孩，我们的缘分好像也是早就注定了的。我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向她表白，最好还是先告诉她的姐姐，来征得她的帮助才行。一天，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的姐姐，把自己对姑娘的看法，她给我留下的好印象，以及把我喜欢那姑娘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表露了，并提出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听完以后她笑了，她一方面被我的诚意和做出的努力打动了；另一方面又提出自己要保持中立，希望我自己亲自站出来解决这件事。她也说出了她这么做的原因，我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向她表白。就在我沉入感情的漩涡中时，我的生意也不是很好的时候，虽说身上也没有几个钱，但是向往爱情的那种激情，却让我精神高涨。有时我连一分钱也挣不到，可我还是很振奋，以前每当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产生的紧迫感和失落感都离我远去了。那天，在爱情这种神奇魔力的召唤下，我又去请康拜尔古丽吃晚饭。我计划要正式向她表白了。我们步行走到在南门的人民剧院。我们走进剧院第二层坐着，边喝冷饮边聊天。我们谈了很多，说话间我含蓄地说出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但是，不知她是把我的话当成是玩笑，还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等到天色较晚时，我们从那里走出来，一直边走边聊着走完了到她家的那段长路，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最后，当我们走到她家门口时，我壮着胆直截了当地向她表白了。她听了从我口中说出的话以后呆了，并立刻回绝了我，也不听我做任何解释，扭头快步回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拒绝我，因为是我经过反复考虑之后才诚实地向她开口的，所以我还从未考虑她会拒绝我这个问题。因为我过于相信自己，因为我真心喜欢她，所以就以为她一定会答应我。遗憾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更让我吃惊的是，她不但拒绝了我，而且连看也不看我就扭头走了。那一天夜晚，我想了很久很久。不管怎么想，我都不愿承认自己做得不对。我喜欢她是真的，然后向她表白，这也没有错啊。虽然被她拒绝，我有些伤心，可又决定再继续追求她，总有一天会让她答应我的。从第二天起，我的意志更坚强了，她还是吸引着我。又过了几天以后，我给她打了电话，刚开始她不愿意接电话，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我同时以各种方式再次表达着我对她的那份感情。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干脆就去找她了，我好不容易想办法才见着了她。我还是不断地向她表明心扉。不知她是被我的固执弄烦了，还是被我打动了，有一天她终于答应要先考虑一下再回答我，我也顺从了她。又有几天过去了，其间我又认真地想了许多事，虽然从外表上看上去，她的腿残缺是那么的明显，但是她在我的眼里却是完完全全健康的，甚至比其他任何女孩都更健康更完美。除去她拄着拐杖的样子以外，其余各方面都是特别正常的。从她的精神状况中怎么也找不到不健全人的特征。话语是那么的清晰、还和着些幽默的韵味，动作是那么的敏捷、自由，她会给任何还没有看到她残肢的人留下健全的印象。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身体方面，她都像是健全的人。等）这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追求她才这么看的，这是任何人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产生正常感觉，因此，她在我看来是完美无缺的。我想要追求她，并不是受某种孤独感的驱使，才想找一个女孩来解解闷的。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即使我的条件允许，而我那许许多多的艰苦经历也会阻止我有那样的杂念。我就是起了歪门斜念，我也不会找一个残疾女孩来伤害吧――那也不是一个头脑正常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啊。又有三天过去了，我们于日晚又见了一次面。她告诉我她已经考虑过了，并且接受了我的感情。我听她这么一说，我高兴得都已经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好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眼前突然一亮似的。那时，我已经27岁了，也是我来乌鲁木齐做生意快有七个春夏秋冬的时候。那天晚上回到宿舍以后，我久久都不能入睡。我和她恋爱的日子就要开始了，这使我激动不已。如果我是作家，能把我当时的状态和恋爱经历描写出来，那肯定会是一篇动人的好文章。那一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小小年纪就离开家乡的我，历经了许多和我的年龄还不符的经历，几乎没有什么苦我没有承受过了，经历过就连大人都没有尝过的一次比一次辛酸的痛苦。此时此刻好像我所经历的一个比一个沉重的苦难都要被填补了似的，在这里我拥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的爱。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应该忘记从前的伤痛，从头开始新生活就可以了。我回想着过去，开始计划今后的生活。爱情能够让人重新充满希望，让人更加坚强、勇敢，让人精神振奋，感觉自己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在身高上高出，在生活上幸福，在感情上安稳，在经济上富裕，在社会地位上也尊贵起来，让人沉浸在这种美滋滋的感觉中。带着太多甜蜜的幻想，我不顾昨晚睡得太少，一大早就起来了。7月的乌鲁木齐，我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阳光是那么的温暖，空气是那么的新鲜，城市是那么的美丽。走在去往店面的马路上，感觉人们都和我熟人一般，好像我每天都和他们见面，与他的友好相处，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和美。那天我的生意也比往常好许多。就这样我沉浸在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爱河当中。心中那爱之火被点燃了，和她连接在一起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我就是那样迎接了我的爱情，开始了我的爱情生活。如果排除我和常人一样会产生甜蜜感觉以外，我们的爱情并不像别人期待的那样充满浪漫和五彩缤纷的。我在这座城市，为的是继续自己的生意，为了以男子汉应有的气魄，有朝一日回报父母亲的养育之恩，抱着这些希望，在这里忍受各种艰难险阻的。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外乡生意人。好像爱情、婚姻、家庭这些都不是我该想的问题。再加上，因为我的老家在于田，在乌鲁木齐这样的大城市，而且对于像我这种飘泊的人来说，要想在这里，在这个城市里和哪一个女孩相识、恋爱，可谓比登天还难，但是，可能是命中注定的，我最终和她恋爱了。可是我们之间的爱情经历和爱情故事不比其他姑娘小伙子那样在花前月下、高档餐厅、咖啡厅、景色优美的地方，而是简单到不足挂齿的程度，是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自然环境中保持着。我每天都是很早开店门，开始我一天的生意。除了整天坐在店里做生意以外，我几乎不可能去娱乐、游山玩水，或去什么地方浪费。因为在这里，除了我和弟弟，在孤零零的生活当中结识的几个要好朋友以外，再没有其他亲人了。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去批发市场进货、掌握生意信息和做买卖等等，这些都得由我一个人来奔波。只有到晚上关了店门以后，我才会解放出来。虽然干的不是体力活儿，可每天都做同一种生意，每天都运货，周而复始，反反复复，人就会在枯燥中感到身体的劳累和精神上的疲惫。我的生意摊儿很小，货物种类也少，收入当然也不可观，每天的利润也很一般。我也没有太多的钞票，银行里也没有什么存款。我那摊位在当时的月租金是600元，每天的租金算下来有20元。我每天收入的盈利在除去摊位的租金以外，其余的部分都用在一日三餐和其他必要的地方。这些，她都很了解，因此，她也不要求我多么的奢侈。有时我为了表现男子汉的风度，避免在她面前露出真相，晚上关了店门以后想请她去高档些的饭馆，可她总是以各种的理由拒绝，尽量要求我简单些，去饭菜相对便宜些的小饭馆。我们在有机会时也希望和别的青年男女那样在花前月下幽会，有时甚至也那么做。但我们搞的却不是那种奢侈的场面，只是逛逛街，找个幽静的地方去聊聊天而已。我们以彼此的诚心和体贴来使我们的初恋之火越烧越旺，尽享年轻的甜蜜。于是，我们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憧憬和规划未来的家庭和幸福生活。随着时光的推移，有关我们俩恋爱的消息，在我们双方的亲朋好友中传开，以至后来还传到了我们家人的耳朵里。我们成了他们关注的焦点。我身边的一些朋友和熟人认为我在这件事上不够慎重，劝我立即收手，还有一些人认为我做错了，做得不够理智，觉得我对爱情显得太幼稚了。有一些人居然还说：“你这个和田人也不简单啊，像只猎猫似的，选了一个最弱小的姑娘做你的玩物啊！你看上去挺老实的，其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你……”听了这些话，我只是笑笑而已，有时也当面反驳，甚至还对说那种话的人动了手。但我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意志，我一点也不后悔选择了这一份最初的、唯一的爱。其实，她并不是我周围的一些朋友说的那样软弱好欺，可以当作玩偶的姑娘，相反，她有着强烈的自尊，纯洁高尚的情感和敢于面对生活的勇气，是叫人又尊敬又陶醉的坚强女孩。虽然她四岁那年遭遇严重车祸，致使她永远地失去了右腿，但是，我发现在许许多多人身上所找不到的坚强、自信、纯真和直率等都能从她身上找得到。在我眼里她一点都不残疾。甚至有时我还感觉她比我都健全一些。后来，我把我们俩的关系告诉了我的家人。我的家人都支持了我。康拜尔古丽也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的家人。其实她的家人很早以前就出于对女儿的呵护，尊重了她的意见。尤其为了避免她伤心，希望她能快快乐乐，所以对于她的事，他们自始至终都持支持的态度，任她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至此，我们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继续着充满激情的爱情之旅。这期间，有过许许多多的经历和小故事。但是在我们真心相爱的历程中并没有什么动荡或不愉快。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应该早些和她相识，早些和她恋爱，我历经许多艰难困苦，回想那些辛酸的历程，我感觉自己不是29岁，而是92岁的人了。自从我和她开始恋爱，我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每天的盈利也一天天地多了起来。我又和一位为人正派、干净整洁的朋友合伙在一个环境幽静且安全的小区里租了一间价位也比较合适的房间。我除了往房间里添置煤气灶、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以外，还买了电视机和冰箱。银行里还存了些等着结婚用的存款。每天早出晚归地做着生意，回家也只是为了睡觉而已。每天都从事于廉价服饰或小杂货买卖。可如今在卖主比买主还要多的情况下，生意也不好做了，盈利总是不尽人意。总之，现在不很景气。如果那时能早点认识康拜尔古丽并和她恋爱的话，我很可能现在也和许多人都一样早已经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了。虽然，我以前也赚了钱，可就是因为单身，所以才没有兴旺起来。就是眼前，我的生意虽然没有太多的盈利，但日子还算过得去，在我们目前的计划中，只要经济条件一成熟，我们就马上结婚。我在这里拥有的这份爱情，鼓励着我能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在这里扎下坚实的根，使我的命运更加美好，前程更加平坦辉煌。在我的计划中，先是在乌鲁木齐举办婚礼，还要邀请在这里的亲朋好友来参加。康拜尔古丽也会邀请她的熟人。我的父母亲戚全家都要来这里参加我们的婚礼。我要先在这里找一个合适的住房先住着，等以后经济条件成熟时一定要买一套住房。再过一段时间以后，我要带着她去我的和田老家，在父老乡亲中举办一次像样的婚礼。让她看看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看看乡间田野、果树园林和沙漠。因为她还从未去过和田，也不了解于田、阿热勒乡，更不了解阿热勒乡的水。我认为，她看到我成长的家乡以后，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看来，我注定要在这座城市就这么生活一辈子了。没有人强迫我在这里留下，就只有一个原因，一个唯一的原因，那也就是因为我爱着她，她也爱着我，还有我们相互的真诚。我也就因为有爱才留在了这里，也可以说爱情选择了我，让我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以上是我为那些梦想在这座城市找到自己的幸福并经历着种种磨难，与我有着共同命运的年轻人讲述的，比较随意的热闹故事。我的故事不会结束，还将伴随着我新的历程，产生新的故事。(译自《新玉文艺》（维吾尔文）杂志2007年第2期、第3期)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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