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契约军婚的四皇子宁王叫什么名字

穿越小说里面有宁王妃的 父亲是将军 可宁王对她很不好的那部小说叫什么名字_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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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说里面有宁王妃的 父亲是将军 可宁王对她很不好的那部小说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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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阿宴临死都没能生出一男半女,最后在独守空房的冷落和抑郁中,病亡。重生后的阿宴目标如下:
1.扶持哥哥成器,守住母亲的偌大陪嫁,再也不要被长房吞并
2.养好身子,要能生,要能生
3.找个自己能够掌控的好男人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过得幸福……
上一世,作为皇上的他,因不便干预臣子家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后宅勾心斗角中香消玉殒。重生后的九皇子目标如下:
1.破坏她一切婚事,一切婚事!让她成为一个老姑娘。
2.破坏她一切婚事,一切婚事!让她成为一个老姑娘。
3.破坏她一切婚事,一切婚事!让她成为一个老姑娘。
一直等到他长大,能够娶她的那一天……
注:本文女大三,抱玉玺~
内容标签:重生 宅斗 甜文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宴 ┃ 配角:九皇子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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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满身金灿灿的阿宴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忠告:这是一个逻辑死的小白甜文。
  不要指望作者在这个文里有什么智商,也不要指望女主有什么智商。反正楠竹有点智商罩着咱们就行了,是吧……
  重生到九岁的阿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无语凝噎。
  九岁的娃儿,一张小脸是无比的稚嫩幼滑,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水儿一般,清澈得犹如明前茶。瓜子小脸儿,嫣红的唇儿,怎么看都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可是,这么娇嫩纤细的美人儿,脖子里却是带着一个指头粗的赤金盘螭缨络圈,头上带着两个簪花,也都是赤金打的。更夸张的是手臂上,一个胳膊戴着缠臂金,一个胳膊上却是带着□□个金镯子,粗细都有,各种样式。
  我的亲娘啊,这就是九岁的我?
  阿宴掩面,几乎不忍去看。
  敬国公府是自本朝太/祖开国以来,已经袭了三代,及到阿宴父亲这一代是第四代了。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又袭了一代,袭爵是阿宴的伯父。按说这敬国公府到底是积了四世的钟鸣鼎食之家。即便阿宴只是一个庶出的三老爷房中的女儿,原也不该做如此打扮的。
  只是阿宴父亲,这个当年的三少爷,却阴差阳错娶了富商之女,也就是阿宴的母亲。
  阿宴的母亲,乍入了这侯门深宅,唯恐受人轻视了去。
  于是她只记住临嫁前母亲给她的话:“这个敬国公府啊,虽说是那当大官的,可是其实我私下里打探到,这家如今也是日渐萧条,内里怕是穷苦。娘给你备了这十里红妆,压箱子多少银子为你撑腰,你嫁去了那里,不必觉得胆怯,只拿咱家这金子银子去砸。娘就不信,还有见了金子不开眼的。”
  阿宴的外祖母是市井商宦之女,只给了自己出嫁的女儿这些嘱咐。
  于是阿宴的母亲嫁到了敬国公府后,别说自己,便是后来打扮九岁的女儿,都是如此的金光灿灿。
  当年九岁的阿宴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活了个三十多年,再回来看到自己这一身,实在是无颜见人。
  就在阿宴准备褪下那几乎要把纤细的手脖子压折的金镯子时,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猩红毡帘被掀开,打头的是四姑娘,戴着半旧的八宝缨络圈,穿着蜜合色棉袄,金银鼠比肩褂,下面是葱黄绫棉裙。她如今年纪尚小,不过六岁罢了,可是穿着倒是老成沉稳,一步步走来,全然没有半分孩子气,妥当得很。
  比起此时的阿宴,她虽并不美貌,可是却大方许多,又有几分素雅的味道,颇有几分公府嫡女风范。
  “三姐姐身上可大好了?我原本早说要来看,无奈大太太这几日也得了风寒,身上一直不见好,我作女儿的,也不好离开,便拖延到今日了。可巧今日在老祖宗那里,还问起你来,三太太说你还睡着,都不曾醒,我和二姐姐担心你,便和老祖宗说要过来看你。”四姑娘望着阿宴,笑盈盈地开口。
  “可不是么,早就担心你呢,只是一直不敢来,倒是怕搅扰了你休息。”跟随着四姑娘来的有两位,一个是二姑娘,一个是五姑娘。此时的二姑娘听到四妹妹说了这话,忙也笑着点头说:
  听着这话,阿宴回想起这四妹妹素日为人,心里却想着,若是说担心我,便是来看看又怎么了。虽说这国公府大,却也不过是走上一炷香功夫,若是实在嫌累,叫个软轿也能过来。如今说了这一些便宜话,无非是在老祖宗面前落得一个有爱姐姐的名头,再来作样子看看我,要我承她一个人情罢了。
  再想起上一世这四妹妹当了皇贵妃,自己进宫见她时所受的憋屈,越发在心里冷笑。不过此时,她却并不曾表露半分。
  便是她上一辈子性子直,学不来这些虚伪言辞,可是如今她好歹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早已在后宅水深火热一番,面对个六岁的小姑娘,她怕谁?
  当下阿宴绽唇一笑,露出一个纯真无邪却又甜美感动的笑来,故作虚弱地道:
  “四妹妹,二姐姐,还是你们好。我这几日躺在床上,正没精神着呢。如今看到你们来找我,我这病倒是好了大半。”
  这四姑娘一向是知道自己这三姐姐性子的,知道她被三太太宠惯得性子直,说话也爱得罪人。不曾想如今病了一场,性子倒是好了,更何况还笑得这么纯净,就跟那外面刚下的冰雪一般,晶莹剔透得很。
  四姑娘看在眼里,便觉得有些刺眼儿。
  她是一向知道这三姐姐长得好的,只是没想到,如今一笑间,看着这么好。
  当下她淡笑着,压下心间的酸楚,却是把目光放到了阿宴手臂上的镯子:
  “不是这几日病了么,怎么在自己屋里还装裹着这般?”
  说是有大家嫡女风范,到底是个小孩子,瞅着阿宴手臂上那一圈圈的金灿灿,不曾移开眼儿。而一旁的五姑娘和四姑娘只差两个月的,是大房庶出的女儿,性子一向毛躁,此时见了这个,眼睛都瞪大了。
  阿宴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小时候的她是不懂得这些的,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个四妹妹的头面啊,戴来戴去无非是那几套,实在是挪换不过来,便将自己往素净里打扮。可是小孩子看着别人有这么多,哪里能不眼馋呢,无非是面上端着罢了。
  一旁的二姑娘今年十岁了,比阿宴还大一岁,早已经懂事了的,此时看着阿宴那装裹,眸中暗了暗,却是故意笑着说:
  “到底是三太太陪嫁多,才能把咱们小阿宴这么打扮,寻常人家,哪里有这番体面和气派呢。”
  五姑娘此时瞪大的双眼这才恢复过来,一双眸子盯着阿宴手上的金镯子,透着贪婪和,嘴上却是硬道:“不过是个金镯子,原也不算什么,我房中也有,还是前些日子大太太赏的呢。”
  四姑娘听了,唇边扯着笑,嘴上却是道:“寻常女孩子家,戴这许多,却是俗了。”
  说完这个,话音一顿,笑盈盈看着阿宴那如花的绝美脸庞,却是道:
  “当然了,三姐姐生成这般脱俗模样,怎么打扮都不俗的。”
  前面一句是真心话,后面一句却未必了。
  阿宴听此,心中冷笑。
  后来沈从嘉逼着自己进宫,让自己去讨好这当了皇贵妃的四妹妹,犹记得进宫时,自己一身的素净,也曾记得,跪拜在那里时,映入眼中的那女子是如何的雍容华贵珠光宝气。
  那时候,这四妹妹捏着棋子,一边似有若无地摆着,一边居高临下,仿若不经意地说:“二姐姐,怎地穿得如此素净?”
  阿宴想起过往,深吸了口气,对着自己这个六岁的四妹妹绽开一个越发清纯的笑来,然后一个个地,褪下手臂上的金镯子,扔在那里。
  一旁的大丫环惜晴自然来收拾,小心地将这些都放到宝匣里去。
  阿宴却随手又从手臂上褪下另一个金镯子,淡声道:“这几日我病了,你服侍得极好。这个镯子赏你,带着玩儿吧。”
  说着,便把这金镯子扔给了惜晴。
  惜晴一愣,那金镯子少看也有一两多,这可值不少银子呢。虽说作为三姑娘房中的大丫鬟,三太太也三不五时有赏的,可是这么随手一个金镯子,却是有些过了。
  而一旁的四姑娘,看到这个情境,那眼睛就那么一眯。
  二姑娘也是吃了一惊,掩唇瞅着那金镯子。
  五姑娘呢,则是直接皱起了眉头,眸子里充满了惋惜,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滋味。
  四姑娘半响终于找回言语,勉强笑了下,道:“二姐姐出手,实在是大方。”
  也就是仗着这三太太压箱子底的金银多罢了!竟把她宠得如此挥霍无度!
  阿宴听到这些话,却是故作不知,懵懂地道:“母亲为我打了许多镯子,都是藏珍楼给打的,我虽开始看着喜欢,可过几日总是厌烦。若是不把这些送给丫鬟,母亲怎么再为我打新的样式。”
  这四姑娘听得心里几乎滴血。
  府中四季用度,绸缎米粮钗黛首饰,这都是有分例的,每年每个姑娘打一副头面,再多却是没有了。若真个喜欢,自有各房的体己银子拿出来打扮自己姑娘。
  这四姑娘虽是长房嫡女,可是谁都知道,大太太出自江南侯门,虽则也是世袭了几代的钟鸣鼎食之家,可是这些年到底没落了,进的少出的多。后来嫁到了敬国公府,偏偏这大老爷寻常有些应酬,都是大太太拿了压箱子底的体己钱却贴补,一来二去,倒是把个家底弄空。
  如今又哪里来那么多金银供四姑娘穿戴呢,更不要说随手将那么一个金镯子赏给下人了!
  不过此时此刻,这四姑娘却也并不含糊,当下依然含着淡笑,对二姑娘笑道:
  “二姐姐你看,原本就说咱们这三房啊,就是三太太最疼闺女,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的。平日里大太太和二太太对你我都有约束,可不曾这么放任。”
  四两拨千斤,不提是否有那银子,先说管束问题。
  若是九岁的阿宴,怕是被四姑娘一说,都不知道怎么回话,若是被个激怒了,怕是还会说出几句难听的话来。
  可是早已嫁人,经历了后宅水深火热的阿宴,当下自然是不经意地一笑,道:“三太太素来疼我,这是没的说的。”
  这话,原本说得不假。
  父亲去得早,母亲只得了自己和哥哥两个。
  自己从小身体又娇,母亲那是把自己视若明珠一般的疼爱,便是作为男孩子的哥哥都要让上自己几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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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母亲的嫁妆 ...
  这边几个姑娘正说着话时,另一个大丫环听雨却是掀起珠帘儿进来了,先对着四姑娘和二姑娘福了一下,笑道:“四姑娘,二姑娘,五姑娘好。”
  四姑娘、五姑娘和二姑娘都各自点了头。
  于是这听雨才上前笑着对阿宴道:
  “姑娘,太太素日吩咐过的,说是每日这会子都要给姑娘喝一盏银耳燕窝羹。这几日姑娘体虚,我还特意命厨房在里面加了几个枸杞,姑娘这会子用了吧?”
  阿宴矜持地点头。
  掀开珠帘,听雨抬手招呼了几个小丫鬟进来,都是一样的素色裙摆,或拿着拂尘、漱盂、巾帕等物,或端着一盏羹。
  当下阿宴招呼四姑娘和二姑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才在听雨和惜晴的服侍下,漱了口,又擦了唇。此时听雨和惜晴两个,一个拿着羹勺,一个端着那盏燕窝羹,从旁侍奉着阿宴吃了。
  一时自有侍女奉上茶水,几个姑娘从旁喝着茶,看阿宴吃着那碗燕窝羹。
  五姑娘比四姑娘小几个月,刚刚满了六岁,又不像四姑娘一般跟在太太身边长大的,眼皮子就浅,此时喝着这茶,却是皱眉道:“二姐姐,你这茶未免也太淡了,我喝着不如大太太那边的香。”
  阿宴闻言,淡笑,只作不理。
  这个五姑娘啊,大房里庶出的姑娘,从小跟在四姑娘屁股后头拍马屁的。等到长大了,四姑娘先是成为了荣王侧妃,及到六皇子登基她被封了皇贵妃,这五姑娘也跟着不知道怎么嚣张得意呢。后来自己去荣王府有求于四姑娘,这五姑娘真是好生把自己一番埋汰,只恨不得踩到泥里去。
  那个得意的嘴脸,阿宴是没法忘记的。
  听到五姑娘这话,四姑娘抿唇品着茶,笑着道:“这茶喝着香味虽不浓郁,却自有一番清雅,我闻着确实不是府里素日喝的。”
  阿宴刚重生来,也不知道那茶是什么,便扫了下惜晴。
  温婉一笑,惜晴上前道:
  “前些日子表少爷来府里,带了几个团茶饼子,三太太说喝着好,这几日把寻常的雅安露芽停了,倒是喝这个。”
  所谓表少爷,是阿宴外家的表兄,姓顾,叫易之的,比阿宴大六岁。
  低首望着那氤氲的茶气,四姑娘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雅安露芽原本已经是极好的,往年都是做贡茶的。如今倒好,这三房,竟然还嫌弃起了那雅安露芽。
  眼下喝的这团茶,怕不是一般的团茶,难说不是龙团胜雪那般少有的好品种。
  而五姑娘听着刚才那番话,倒是自己莽撞了,有眼不识好东西,当下脸上便透着一点红。
  几个姑娘喝了一番茶,这五姑娘便有些坐不住了,对着四姑娘提议道:“四姐姐,来了这么许久,大太太那边怕是担心你,不如咱们回去吧?”
  四姑娘想想也是,便起身笑着告辞。
  阿宴也不拦她们,只笑得纯真无邪:“二姐姐,四妹妹,五妹妹,得空时可要过来玩儿。”
  笑着上前,四姑娘握着阿宴的手道:“大太太说,这几日大姐姐送来了帖子,说是过几日天气暖和了,邀我们去王府里玩,到时候三妹妹可要一起去。”
  府中的大姑娘也是大太太的嫡出,去年嫁给了当今圣上第四子宁王,是为宁王妃也。
  点头笑了下,阿宴满脸惊喜地道:“真的吗?那到时候四妹妹可要和大太太说说,记得带我去,不能落下了我。”
  四姑娘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落下谁也不能落下三姐姐。到时候三姐姐可要好生打扮一番。”说着时,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旁边的那妆匣,眸中带着笑。
  使劲点了点头,阿宴笑道:“那是自然。可不能给咱国公府丢人。”
  待几个姐妹走后,阿宴却是仔细回想了下府中的事儿。
  如今敬国公府一共有三房,大房和二房都是如今老祖宗嫡出的,向来是老祖宗疼爱的,自然不必说。唯独自己这三房,是庶出,这些年在府中向来不讨好的。
  父亲娶了母亲进门,母亲又是不会这公府侯门应酬的,平日里金银满身作出一副穷人乍富的暴发户样子来,倒是叫别人小瞧了去,私下里不知道是多么笑话,又有多少嫉恨和羡慕。
  后来父亲去了后,母亲在府中越发艰难,孤儿寡母,守着金银,却犹如稚子抱着金砖行于闹市。尤记得,自己家好像就是从自己十岁左右,渐渐落败,母亲出手不再那么阔绰。及到后来,阿宴十五岁时嫁给了沈从嘉,那陪嫁竟无丝毫体面。
  阿宴知道不是母亲不疼自己,是母亲真得没钱了。
  而就在自己嫁到了沈家几年过后,母亲就那么去了,哥哥娶了个刁妇,每日里夫妻二人闹腾得几乎把房顶掀翻,家中更是一蹶不振。以至于到了最后,竟然要阿宴从私房体己里拿些银子补贴,而这也间接造成了后来阿宴和沈从嘉的日渐疏远,最后阿宴孤苦地死在后宅之中。
  阿宴正想着时,惜晴却从旁过来,悄声地说:“姑娘,过几日真得要随大太太去宁王府?”
  笑了下,阿宴坐在椅子上,淡道:“那是自然,为何不去?”
  惜晴面有难色,待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阿宴回首看了眼惜晴,心里却是明白的。
  惜晴如今已经十三四岁了,虽则性情温柔和顺,其实人是极为聪慧,什么都看在眼里。如今这四姑娘邀请自己去宁王府,又要自己特意打扮,那样子显然是要看自己出丑。
  没事儿在自己家里一身金银也就罢了,可是到了宁王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皇家的气派,吃穿用度自然又不同于他们。而这宁王妃显然不止邀请了他们一家,还邀请了其他公府侯门的家眷,那一个个眼睛都尖利得很。
  在这些人面前,就阿宴那一身金光闪闪的头面,怕不是要笑死人。
  只这么一次,从此后敬国公府庶出三姑娘的名声怕是就要传出去了。
  只是这些话,即使作为大丫鬟的惜晴,却是不便说的。
  阿宴眸光扫过惜晴,那眸光带着一点怜惜和感激。
  惜晴见了,倒是一愣,隐约觉得,那眸子仿佛不是如今九岁的姑娘,却仿佛一个看透世情的女子就那么望着自己。
  绽唇笑了下,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阿宴这才对惜晴道:“惜晴姐姐,我知道你素日是为我好的,我心里也感激着呢。只是这一次,我却是要去的。”
  阿宴之所以非要去这个宁王府,却是因为另一桩事。
  宁王是当今皇上的第四子,如今刚刚及冠,赐号宁王,开了府邸,也娶了自家嫡出大姑娘为王妃。如今这宁王膝下并没有什么子嗣,反而养着一个弟弟——九皇子。
  按说作为一个皇子,自然应该是住在宫里的。可是这九皇子自生下来后,母妃就去了,他自己身子又弱,皇上怜悯这个儿子,便想找一个妃子来养这九皇子。
  无奈当时十四岁的宁王却是无论如何舍不得这一母同胞的弟弟,皇上无法,便让这九皇子和当时为四皇子的宁王同住。及到后来宁王出宫开府,将九皇子看作儿子一般的宁王,就把九皇子也一并带出宫来。
  后来,太子坏了事,被罢黜了,二皇子是个不成器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争夺储位,最后四皇子登上宝座,九皇子便是隆恩盛宠的荣王。
  做了那么几年荣王,当了皇上的宁王得了一场大病,就此没了。没有皇子的宁王,就把这个皇位传给了视若儿子一般的弟弟荣王。
  后来,这四姑娘就是进宫,当了这九皇子的皇贵妃,不知道多少风光呢。也是因为此,这皇上对敬国公府多有礼遇,甚至惠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哥哥。
  如今那九皇子,其实不过也是个六岁的小孩童罢了,和四姑娘同龄,却比阿宴小三岁。
  阿宴自然不可能有心思去勾搭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不过呢,借机刷一下好感,却是可以的吧?
  现在怕是谁也不会想到以后的种种变故吧,她如果借着现在和六皇子搭上关系,也落得一个青梅竹马,日后他登基为帝,总也会看几分面子吧。
  就在阿宴作这么一番打算的时候,阿宴的母亲三太太却急匆匆地进了门。一进门就叹了口气。
  阿宴笑着上前,撒娇地挤到了三太太怀里:“母亲,怎么一来就叹气?”
  重生一世,看着记忆中以及故去十几年的母亲,阿宴不是不感动的。如今却是分外享受着这捡来的亲情,肆意地在三太太怀中撒娇卖乖。
  “母亲为你打得那些头面,怎么不见你用?看这一身,未免太寒碜了。” 三太太摸着阿宴柔软的头发,却见阿宴一身的素净。
  “母亲,先别问这个,只说母亲怎地叹气?这不是才从老祖宗那里回来,莫不是老祖宗又给母亲气受了?”  在三太太怀里蹭了蹭,阿宴如同一个小狗一般,却是萌萌地笑道。
  “倒不是老祖宗,只是大太太那里,却找我去了,商量了一件事。我正愁着,到底是应了还是不应呢。”  三太太又叹了口气,紧缩了眉头道。
  “大太太说了什么,母亲快讲来,莫不是说宁王府的事儿?”心里觉得奇怪,阿宴便装作不经意般,搂着三太太的脖子撒娇。
  看着怀中爱娇的女儿,三太太一扫适才的心塞,笑着捏了捏女儿好看的小鼻子,却是道:
  “你这孩子家的,原本只想着去宁王府玩儿。我如今叹气的,却是一件大事。”
  当下也不隐瞒女儿,这三太太便说道:
  “你自然是不知道,可是我却也明白,如今国公府里,空空的一个大架子,外面看着光鲜,其实这几年入得少出得多,又赶上去年庄户那里收成不好,内里紧得很。上个月的月例钱都拖了好几日才发呢。”
  想起上一世自己出嫁时的凄冷,又想着母亲后来的离世,以及后来那大姐姐和四妹妹是如何对自己的,阿宴不由心中冷笑,当下道:
  “便是穷苦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拿母亲的嫁妆去贴补。”
  话一说完,阿宴陡然睁大了双目。
  上一世,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母亲的嫁妆怎地就那么没了。
  到底是怎么没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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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合伙的买卖 ...
  谁知道三太太却摇头说道:
  “这个倒不是的,这种话,咱敬国公府大门大户,也说不出口的。但只是如今大少爷想去投资几个铺子,需要银子做本钱的,你大太太想拉你哥哥入股。”
  低头想了下,阿宴不解地道:
  “大少爷如今都已经弱冠之年,若是要做买卖,早去做了,何必拖到今日?再说了,哥哥才十三岁罢了,这么小的年纪,每日忙着进学,哪里有时间跟着大少爷胡闹?”
  上一世,这个大少爷便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能听曲儿会赏歌舞,刺枪使棒也学了一点,相扑顽耍无所不精,虽胡乱学些诗书词赋,可是若论起仁义礼智,安家守户,那都是一概不会的。当时身边跟着多少帮闲破落户,斗鸡走狗,闲时踢踢脚气球,没个正经营生。后来自己哥哥跟着他,也不正经进学了,把学业落下,科举无望,干脆靠着外家,做些买卖,一来二去赔个净光,把个日子过得凄惨。
  三太太抚摸着阿宴的头发,揽着她道:
  “我的儿啊,你原不懂,如今国公府中每况愈下,老祖宗心里也愁,你大太太才想出这个法子来。如今阿松年纪小,恰好拿了本钱入股,凡事让大少爷去走动,若是赚了银子,说是平分。如此一来,也是解了府中的困境,也是把咱们手头的银子生出更多银子来。”
  听到这话,阿宴越发冷笑了,就大少爷那个德性,能挣什么银子?再说了,凭什么要他们三房拿出银子来给他去倒腾,到时候若是赚了,他自然闷下。若是赔个血本无归,谁来负责?
  阿宴眨了下眸子,笑着问道:“不知道大少爷要多少本钱?”
  又叹了口气,三太太才道:“说是先要十万两,投几个铺子。”
  十万两?!
  深吸了口气,阿宴稳住心神。
  上一辈子,她玩心重,不曾关注过,母亲也不曾给她讲过。
  如今想来,他们这一房竟然是从这时候开始败亡的!
  十万两投出去,赔个本,然后再要求追加一些本钱,继续赔,如此一个无底洞,假以时日,便是有金山银山都扛不住啊!
  而自己的母亲是个没主见的,只知道一味地讨好老祖宗和大太太,自己的哥哥也是个火爆性子,不懂得什么营生经济。
  想到这里,阿宴在母亲怀里蹭了蹭,抬起头来,认真地望着母亲,道:“母亲,阿宴觉得咱们不该和大房一起做买卖。”
  阿宴眼眸生得极好,那白的如水银,那黑的犹如一颗黑珍珠,晶莹透彻一望到底。三太太望着女儿那清澈的眸子,却觉得那里面仿佛有着和往日不同的睿智和镇定。
  抱着女儿,三太太不解地道:
  “阿宴,为何不可?”
  阿宴歪头作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来,这才掰着那细白的手指头,一样一样地说给自己母亲听:
  “母亲且想,若是阿宴想要一副头面,是自己拿了银子去银楼挑了样式来打得好,还是把银子给了别人,由别人去采买的好?”
  这个倒是不难的,三太太道:
  “自然是自己拿着银子去挑拣,外人采买的,哪里有自己挑得称心如意。”
  点了点头,阿宴笑着道:
  “阿宴年纪还小,虽然不懂得这做生意,可是却想着,打造头面尚且如此,这做买卖想来也是同理。打造头面,外人去采买,是否称心如意暂且不提,缺斤短两,暗地私吞,这自然是防不胜防。再深一层想来,便是那些奴才给咱们打造了一幅假的来,只外面裹着一层金,内里却是铅的银的,你我也未必就知道了。”
  听着这么一番话,三太太颇有些感触,说到底三太太是商贾出身,当下细想一番,道:
  “大少爷自然不是那等刁奴。”
  心里又是冷笑一声,阿宴挑眉道:
  “大少爷未必愿意干这等扪心的事儿,可是如今大房缺银子,怕是连惜晴这等丫鬟都心知肚明的。他们要银子,咱们房中有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哪里能不眼馋呢?如今若是母亲拿了十万两银子出去,任谁看了都眼馋。这若是挣了,咱们不知道挣了多少,若是赔了,谁知道那银子怎么使的,又去了哪里。”
  阿宴分析得头头是道,三太太听着,却是颇为心惊,最后一个叹息,无奈地道:
  “话虽如此,可是自你父亲去了后,你我在这敬国公府,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还不是依仗着这国公府的体面过活。先不说这国公府失了体面,咱们面上也无光,便是得罪了老祖宗,怕是没什么好脸色给咱们。”
  其实三太太说得这些,阿宴早已想过了,当下她又道:
  “母亲,虽说咱们是依附着国公府而过活,可是咱们也不能拿咱们三房的银子去补贴这么一大家子,便是有个金山银山,也补不过来的。其实如今,国公府便是失了体面,那又能如何,也犯不着我们来发愁不是吗,前面还有老祖宗,大太太和宁王妃呢。”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说得三太太眸中有深色之色,低头不语。
  见此情景,阿宴又再接再厉,笑道:
  “再说了,哥哥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个几年,也能执掌门户了。母亲好生教养,过几年娶一门亲给他,也收收性子。从此咱们一家好生过活,还怕不能过好?到时候,若是要进学,哥哥自去努力。若是要经商,到时候让哥哥跟着表哥去学,也比如今把银子交给大少爷强。”
  阿宴外家生意如今做得极大,表哥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是走南闯北,不知道经手多少买卖。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看得上出嫁的姑娘那点嫁妆,反而是想着法子去帮衬的。
  只可惜,上一世,就在阿宴出嫁前不久,这舅父却因为被牵扯进一个案子里,遭了难,被抄了家。也因为此吧,阿宴母亲外有内患,心力交瘁,没过几年就重病去了。
  想及此,阿宴眸中黯然。
  舅父和表哥都对自己极为疼宠的,这一世她必定要记得小心谨慎,提醒舅父,万万不可结交那不该结交之人,免得受了无辜牵连,拜了家业。
  以前或许不懂,重活一世,阿宴却是看得清楚,谁才是那个真正对你好的。
  “儿啊,难为你一个小小孩子家,竟然想了这么多,母亲以前都不曾想过呢!”三太太揽着怀中的女儿,叹息了一声,心里却是同意了女儿的看法的。
  只是,大太太那是满怀期待的,自己拒了这件事,怕是少不得要受些磋磨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时,却听得外面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少年,十三岁的模样,生得体魄健壮,可不正是阿宴那个哥哥顾松么。
  此时这个哥哥虽则只有十三岁,可是已经是成人模样,高高壮壮了。阿宴知道,再过几年,他还能再窜高一些,寻常人都比不过的。
  此时这顾松见了阿宴,却是嘿嘿笑了下:“瞧着妹妹气色,倒是大好了。”
  乍然见到这哥哥,阿宴心里也觉得亲切,便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望着他道:
  “看哥哥,这早春的时节,竟然弄得一头大汗,这是从哪里过来?”
  说着又问母亲:“今日不该是在学里吗?怎么哥哥这会子就跑回来了?”
  谁知道这顾松却是坐在那里,端起一旁凉了的茶水,便大口地喝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道:
  “今日先生有事儿,一**学生在学堂里好生闹腾,我就先回来了。”
  “你既回来了,也该回去好生温习下书,就是不想看书,练几个字也是好的,没得又跑到这里来混闹。如今你妹妹年纪大了,可不该这么没规矩。”三太太向来疼宠女儿的,如今倒是把儿子一顿教训。
  顾松便觉得委屈了:“几日不曾见妹妹,如今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说着这话,放下那茶水,又道:“怎地这茶水倒是和往日不同?”
  “这茶水可是你表哥阿易特意捎来的,说是叫龙团胜雪,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赶制,统共只出了那么一些,自己私藏了一点留着喝。别说是在外面,就是在宫里,这都是稀罕玩意儿呢。”三太太含笑这么说着。
  顾松其实也不懂茶的,只是勉强知道那茶味儿和往常不同罢了,此时听到这个,想起表哥阿易,却是道:
  “母亲,什么时候我才能不进学,跟着阿易走南闯北该多好。”
  “呸,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你进学,那才是我们这大户人家正经事儿,你怎地只想着走南闯北做买卖?”一时又想起大太太那边的事儿,深觉得自己这一房饱受欺压,却不知道如何还手,一时竟然落下泪来。
  “你爹走得早,你又是个不懂事的,可让我愁死吧!”说着,便拿帕子抹泪。
  顾松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句话罢了,就惹得母亲这般,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站在那里,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吧。
  阿宴心里明白,母亲这是想起大少爷想合伙经商的事儿,打定主意要拒绝,想起要在大太太那里遭受的白眼,以及老祖宗的奚落,怕是心里难过。
  只是如今自己和哥哥都年幼,想要自立门户却是难,少不得忍耐一下,便只凑过去,柔声安慰着母亲,又拿帕子替母亲拭泪:
  “母亲别哭了,阿宴听说母亲特特地给阿宴做了新的春装,正要试一试看看是否好看呢。”
  收起了眼泪,三太太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在自己儿女面前落泪,当下红着眼睛,笑着说:
  “给你做了好几身呢,你都试试吧。”
  阿宴绽唇笑着:
  “我最喜欢新衣服了,母亲真好。”说着这话,便如一只小狗一般在三太太怀里磨蹭,倒是把三太太逗得高兴起来。
  “妹妹原本长得好,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顾松见母亲高兴了,忙奉承几句,也讨母亲欢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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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老祖宗的奚落 ...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三太太就去找了大太太,拐弯抹角,说了这合伙生意的事儿是不成的。听惜晴说,当时大太太的脸就耷拉了下来,黑着脸,连个客套话都没说,直接请三太太出来了。
  三太太颇觉得有些灰头土脸,当晚没睡好,第二日,一早就去老祖宗跟前伺候。谁知道刚进正堂,便见几个小丫鬟在那里敛声收气儿地伺候着,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知道自己惹了老祖宗不快,三太太也不敢出声,就静静地伺立在那里。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个大丫鬟从暖阁里走出来,穿着银白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小夹袄,底下是粉红碎花儿的夹裤,一个髻斜斜地挽着,显见的是才醒来。
  三太太见是老祖宗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头,叫青桃的,忙上前,一个赔笑,点了点头,低着声音道:“老祖宗可好?”
  抿唇对着三太太笑了笑,青桃指了指暖阁那里,摇头。
  见此情景,三太太知道这是老祖宗生气呢,当下越发不敢出声,杵在暖阁外面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立了多久,便听到外面的笑声传来,却是长房的大少奶奶声音。这屋子里多少人都不敢出声的,只她,却是放开了胆量笑着来的,那笑声爽朗。
  “哎呦喂,老祖宗啊,这是越活越年轻,赶明儿岂不是像个小孩子,倒要人抱着走了。”大少奶奶还没进屋,人就嚷了起来。
  一时有前头开路的丫鬟忙打起了猩红毡帘,于是便见一个俏生生的少妇,含笑进了屋。
  因从外面进来,外头正冷着,她戴着黑貂的昭君套,穿着浅金五彩绣花褙子,下面是大红色的湖蓝戗银米珠竹叶衣裙,外面披着一身银丝挑金线的灰鼠披风,胭脂正好,粉面含春,盈盈笑着,就这么进了屋。
  屋里头,暖阁里躺着正生闷气的那一位,听到这话,却是没恼,反而嗤笑一声:
  “你这丫头,忒地贫嘴,一大早上,跑到我这里搅扰我这老太婆的梦,这知道的是当你孝顺;若是那不知道的,还当是你盼着我不得好眠,也好早日归西了,省得碍你们眼儿呢!”
  话说到最后那个“碍你们的眼儿”,那言辞竟又重了下来,只听得三太太心中一凛,明白说得是自己,忙低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大少奶奶进屋,凤眼儿溜了一下三太太,有望了下暖阁,竟然扑哧一笑,道:
  “老祖宗啊,还说你没越活越年轻。这如今太阳都要照屁股了,老祖宗还赖在床上不起来,这可不是像个小孩子么。咱们都赶紧的啊,把咱家老祖宗给抱起来,也好出去晒晒太阳。”
  这话一说,暖阁里的老人又笑了。
  于是那青桃见此,忙招呼小丫鬟们,一时便有人捧着拂尘、漱盂、巾帕等物,也有端了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儿,却是漱口的茶水。
  摇摇摆摆走过去,大少奶奶也和青桃一起服侍这老太太起身。而大老爷房中的郭姨娘,也就是五姑娘的生母,此时也跟着大少奶奶进来,从旁要伸手去服侍老太太。
  只是这老太太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有她插手的余地,无非是从旁讪讪地看着罢了。
  三太太见此,忙不迭地也跟过去,陪在一旁,帮着端茶递水侍奉。
  只是老太太见了三太太,面上却依旧有几分不悦:
  “你杵在这里,多大一会子了?也不知道说句话?”
  三太太顿时无言,她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敢说话,如今大少奶奶来了,却是不知道敢说什么了。
  当下低着头,恭敬地笑了下,开口道:
  “老太太早。”
  只说了这么一句,余下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祖宗啊,依我看,三太太最是一个孝敬的呢,一大早起来就来老祖宗这边候着,比我等都好不知道多少。你看我这,这早晚才来,可真真该打!”说着,作势就往自己那粉嫩嫩的脸上一拍。
  “你这小丫头啊,也怪不得我心里疼你,可不是最会逗我开心么。”
  这老祖宗笑呵呵地望着自己这最得意的长房嫡孙媳妇,浑花的老眸中却是带着几分宠溺。
  这老祖宗眸光一闪,看向了三太太,那眸子又冷了下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世故和阴沉:
  “你们便是一早不来守着我,我也不能怪你们。我人老了,却是不糊涂的,知道你们忙着料理这一大家子的事。咱们这一家子,吃穿用度,哪个不是银子。进进出出这么许多人,哪个不该管教。如今你二太太身子弱,是个不管事儿的,少不得你和你家大太太操心这个,可把你们累坏了。”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
  “世人只以为那守在跟前的就是孝顺的,这可真说不得。守在跟前,日日伺候,也或许就保藏祸心。那不守在跟前的,心里但凡记挂着你,记挂着这个家,也是个孝顺的。”
  这么一番话,说得三太太一颗心都缩在一起了,头都不敢抬,额头也渗透出细汗来。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错了。
  紧攥起的手,竟然不知道该摆向哪里。
  大少奶奶不着痕迹地笑看了三太太一眼,却是道:
  “三太太,听说三姑娘病了,如今可是大好?府库里虽则没剩什么好东西,却还有几根人参,若是喜欢,便拿起吧,也给三姑娘补补身子。”
  “你这丫头啊,可真真让我说你什么好!”老祖宗拍着大腿,指着自己那嫡亲的孙媳妇,连连叹息:“你这心固然是好的,为这一家子操碎了心,也记挂着三姑娘。可是说出这话,我都替你磕碜得慌。前几日三太太不是往我这里送了几根老参吗,那都是几百年的好东西。如今她哪里看得上你那些,没得说出来让人笑话罢了。”
  三太太见此,忙陪笑着上前,道:
  “媳妇原不敢的,大少奶奶一片好心,媳妇感激得很。便是三姑娘知道了,也得说长嫂如母,果然就是好的。”
  大少奶奶见此,趁机拉住了三太太的手:
  “三婶,我原本年轻,说话做事都不够妥当,你倒是要见谅才好。我素日总是和老祖宗说的,这些姑娘里,打眼看过去,三姑娘是个最好的,这也是三太太教养得好,也不枉我往日里最喜欢和三姑娘交道。”
  三太太原本是个口拙的,此时哪里还有话说,只是觉得那大少奶奶握过来的手热乎乎的,像个火炉,将她烤得浑身不自在。
  她心里觉得不对劲,可是又看不出个分晓,便觉得分外的难捱。
  此时老祖宗已经在众人的服侍下用茶水漱口,吐在漱盂里,又用巾帕擦了嘴,一时又有丫鬟捧上各色的食盒来,都是今早新做的,一并摆在案前。
  老祖宗外家也是侯门大家,据说自小是个大家小姐,娇养得很,便是如今年老了,于这饭菜上也挑剔讲究。便是吃个早饭,也要八素八荤两羹。如今每个菜色都不多,用精致的小碟子装了,一个个摆在那里,看着极为好看。
  当下三太太和大少奶奶一起服侍老祖宗,一个拿着箸子,一个拿了碟子帮着夹菜。
  这大少奶奶是个心灵手巧的,一忽儿说:
  “哎呦,这个焖茄子看着倒是和寻常的茄子不同,老祖宗尝尝。”
  一忽儿又大惊小怪:“
  这个桃花烧麦,我倒是不曾见过。”
  一时哄得老太太只乐呵,笑着说: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也难怪不知道。今日这个桃花烧麦,是以前我做姑娘时,跟着母亲赴太后的宴,在宴席上看来的,后来也跟着学做。昨日个我左右无事,便将做法告诉了厨房,让他们给我做来。”
  当下大少奶奶听了,越发的感慨:
  “要说昔日,老太太那是何等的风光体面啊,便是老太后的宴席,她都去得的,要不说是个有福气的呢。”
  一席话自然又哄得老太太高兴了:
  “你们啊,可怜见的,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是早生个十几年,不知道多少风光呢。”
  “老太太啊,我要今日个说实话,您老可别眼馋。要说风光,这都难说的,要知道如今咱国公府大姑娘可是宁王妃呢,将来的风光,都难说。等日后我们真个风光了,您老人家若是心里馋,却老得走不动,可是要我们扶着走呢!”  大少奶奶却是这么说。
  她这一番话,暗示了将来敬国公府会越来越风光,又暗示了这老祖宗必然能活得长久,却拿什么你不要眼馋的话来逗乐,老祖宗听了自然高兴。
  正说着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一个叫红杏的,是和青桃一样的大丫鬟的走进来,却是笑盈盈地道:
  “四位姑娘过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话音刚落,便见猩红毛毡帘子被掀开,二姑娘阿容,三姑娘阿宴,四姑娘阿凝,还有五姑娘阿洛鱼贯进来了。
  四姑娘穿着一身淡粉色绣红色菊花交领褙子,下面是灰色撒花的皮裙子,脖子上带着个双福字的璎珞圈儿,也是半新不旧的样子。她不过是六岁罢了,盈盈行来,却有一股大家嫡女气派,从容含笑,不急不躁。
  身后跟着的二姑娘,虽则十一了,已经亭亭玉立了,穿着也是和四姑娘差不多样式的衣服,也是半新不旧的,可是同样的衣服她穿来后,却有畏首畏尾之感。
  紧随二姑娘进来的则是五姑娘,这五姑娘虽则年纪小,可是生得眼眸微挑,小小瓜子脸,分外惹人怜爱。只是她往日里被养在姨娘房里,眼皮子就浅薄,行事极为毛躁,那份美貌于她,反而让人有肤浅之感。
  紧随在后的三姑娘阿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五姑娘,心想自己上一世怕是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这一世却是要好生打磨自己,万万要养出气度,养出大家气派。
  此时的阿宴褪去了手中的各种金饰,只留了一个脖子里的赤金盘螭缨络圈,头上簪着几朵今早摘的迎春花。那迎春花娇黄点点,把她玉瓷一般的肌肤映衬得越发精致。
  大少奶奶打眼看过去,倒是有些意外,眸中别有意味地笑了下:
  “阿宴今日打扮得倒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花花吧,楠竹是九皇子,就是比女主小三岁的。
  不是说楠竹当了女主妹夫后喜欢上女主,是从楠竹小时候就心仪女主!等到他议婚的年纪,女主都嫁人了。于是女主的妹妹当的是已经成为荣王的他的侧王妃。
  至于楠竹暗恋女主的原因,后面很快有,他们两个从小时候就是有交集的!
&因为暗恋女主就娶了她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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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阿宴的困境 ...
  阿宴听得这话,心里明白是说自己的金饰一夜之间却没的事儿。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这大少奶奶,知道这满府里,最有心计的莫过于她了。自己母亲一大早就在这里受磋磨,还不知道被她如何说呢。
  “大嫂嫂,早。”当下她绽唇,泛起一个想来纯真无邪的笑来,脆生生对大少奶奶打了个招呼。
  打完这招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却是故意做出小姑娘的情态,对着三太太撅了一个嘴儿,颇有些抱怨地样子。
  “哪里打扮得好了,连个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寒酸死了。”
  忽然风格大变,怕他们不适应,先来叫苦一番。
  果然,这大少奶奶见此,疑惑地望了下三太太,不知所以。
  三太太一愣,这是哪跟哪……
  “三太太昨晚上回去合计了下,只说如今出得多又没有入的,不能坐吃山空。说是要留着给哥哥娶媳妇呢,这可不,连个首饰都不让我戴了!”三姑娘阿宴嫣红小嘴儿一撅,很是委屈,把个被重男轻女的母亲轻视的小姑娘情态做了个足。
  大少奶奶任凭再是机灵,也是愣了下。
  老祖宗眯着眸子,打量着果然今日穿得素净,却仿佛越发娇俏的三姑娘,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姑娘暗暗蹙着眉头,想着这个三姐姐,最近倒是和往日不同。往日的阿宴,说到底是缺了几分底蕴的,性子也有些毛躁,说话直来直去,虽则生得漂亮,可却不似个大家闺秀。
  “可不能像三房的三姑娘,那是商贾人家小户出身的孩子,出去是被人笑话的。”寻常大太太和四姑娘说起时,每每私底下说道。
  如今,这私底下被人笑话的孩子,看着倒是有了些气韵。
  一旁的二姑娘愣愣地站在那里,还不明白这是唱得哪一出呢。
  而五姑娘呢,则是心中泛起期待和得意:难不成三房以后真得不行了?
  三太太当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说这孩子怎么了,我何曾让她受半分委屈啊,便是亏了她哥哥,也不曾亏了她过。
  此时大少奶奶已经反应过来,上前笑着,热络地拉着阿宴过去:
  “阿宴哪,看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已经和哥哥争风吃醋了。”
  说着掩唇笑了下。
  “你且放心,将来自有你的一份嫁妆,保准让咱三姑娘风光出嫁!”
  阿宴此时听了这个,心中暗道,就当年给我置办的,也叫嫁妆,没得丢人,让婆家小看。不过此时的她,还没忘记自己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当下只能作出娇羞模样,狠狠一跺脚,跑过去腻歪在母亲怀中。
  “娘,你看看大嫂!太坏了!”
  阿宴原本生得娇美,此时做小女儿羞涩状,倒是越发动人,一众人都看笑了。
  偏偏个中只有那郭姨娘,听到嫁妆的话,眼睛都发亮了。
  “哎呦喂,这要说起嫁妆来啊,大少奶奶可要一杆秤放平了,不能少了我们五姑娘的啊!”郭姨娘假作开着玩笑,在那里插话道。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都有些憋笑。老祖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哪里有你说话的地儿!”
  郭姨娘听了,情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低下头去。
  此时老祖宗厌烦地看了下郭姨娘,只好不再去想她,倒是扭脸问一旁的大少奶奶说话。
  “你家大太太昨日个还说,宁王妃下了帖子,说是请咱们家眷过去。这几日你家大太太身上不好,二太太也一直体弱,便是你,带着家里这些姐妹过去。也不必拘束了她们,好好玩一玩吧。”
  此时二姑娘四姑娘听了,自然是喜欢,倒是大少奶奶,看了下一旁的三太太,笑道:
  “老祖宗啊,可不是你老糊涂了,便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不能去的,总应该让咱家三太太带着过去的。”
  听得这个,三太太却是不愿意去的。那种名门贵妇云聚之处,她去了,总觉得不自在。
  任凭她穿着多么华丽的衣衫,戴着怎么样名贵的金银,最后总也觉得那些世家豪门妇眸子里对自己有着隐隐的不屑。
  四姑娘听到这话,却忽然上前,粉团软糯的一个小姑娘,拉着三太太的衣袖道:
  “三太太,你带我们去吧。”
  大少奶奶笑看了四姑娘一眼:
  “瞧见没,这是不想让我带着去,倒要她三太太带着过去呢。”
  说着,便拿眼睛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自然看出来了,便点头笑道:“既如此,三太太便带着孩子们过去。”
  “虽说宁王妃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姑娘,可到底如今是皇家的儿媳妇,她那里来往的都是王侯贵戚,你如今去了,万万不可失了分寸。这传将出去,知道的呢,说你小门小户原本不懂得什么规矩,不知道的呢,还当是我们敬国公府不曾好生调理媳妇,倒是把我这张老脸丢尽了。”她盯着三太太,这么嘱咐说,说出的话却是丝毫不给三太太脸面的。
  当着几个晚辈姑娘的面被这么教训,三太太面上发红,当下也只能点头,低声道:
  “媳妇儿都记住了。”
  三姑娘阿宴从旁看着这一切,不曾作声。可是袖子下的拳头,却是握得紧紧的。
  母亲出身商贾,原本不懂这些王侯国公府邸的那么多规矩,她原本是知道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着母亲当着那么许多人的面被人教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上一辈子,她也是个不晓事的,只知道母亲疼爱,往日性子也是乖张,做事也不知道体贴母亲,竟然从不知道,母亲在私下里,其实受过老祖宗多少磋磨。
  她垂眸,一个冷笑,心中暗想:也是了,原本父亲就不是老祖宗亲生的儿子,不过是个庶子。如今庶子都没了,一个庶子媳妇,一个没什么血缘的孙子和孙女,可不是想怎么磋磨便怎么磋磨。
  只是如今,阿宴虽然将一切看得清楚,却是明白。如今三房,母亲无能,哥哥莽撞,自己年幼,却是根本没办法自立门户的。依附在敬国公府下,自然是少不得受人磋磨。
  只是,便是受什么磋磨,也是万万不能让母亲轻易开了和人合伙做买卖的这种豁子的。
  那才是中了别人的奸计,入了别人的圈套,从此后母亲的那些压箱子底的银子最后都填补了别人。
  ***************
  一时等到几个姑娘从老太太的宜寿苑出来,姐妹几个绕过影壁,走出穿堂屋。
  想起要去宁王府的事儿,二姑娘面有期待的。她是国公府二房的嫡女,如今都十一岁了,再过几年,总要打量着寻门好亲事了。如今府内的光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总是要早做打算。
  趁着如今这大堂姐是宁王妃,去她府中的自然都是侯门贵妇,这些贵夫人也会带着半大的少爷去的。明里是跟着玩玩,暗地里谁都知道的,不过是提前相看一下姑娘罢了。
  二姑娘自己母亲体弱,轻易不爱出门,如今恰好赶着这个机会,也算是得个机会。
  而此时的四姑娘,到底年纪小,又是宁王妃嫡亲的妹子,自然还不必思虑亲事这一节的。她如今的心事是:怎么这阿宴和往日大为不同呢?
  她侧眸,小心地瞅着眉目间仿佛都散发着光彩的阿宴,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滋味。
  一时又想起那宁王妃的邀请,便忽觉得松了口气。
  想着便是阿宴如今舍了那一身金光灿灿,少了几分俗气,那又如何?依旧不过是登不上台面的庶房女儿罢了。
  就她这般,若真得到了宁王妃那里,人前一显眼,还不知道怎么个不上台面呢。
  一时又想起那个三太太,心里便笑了下。
  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父亲是国公府嫡长子,母亲是侯门嫡女,姐姐是宁王妃,皇家儿媳妇。自己可以说是含着金汤羹长大,原本是应该千万金贵的,便是如今敬国公府没落,那跟着母亲所养出的从容气息大家风范,却不是等闲人能学的。
  至于那阿宴,父亲只是府中庶子,乃是通房所生,而母亲则是商贾女,一派的俗气。这样的父母,便是生出那娇美如花的容颜,又能如何。
  至于五姑娘呢,她如今正满怀雀跃地盼着去宁王府的事儿,想着自己该穿哪件衣服,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三姐姐夺了自己的风头。
  就在这几个姑娘各怀心思的时候,三太太终于从老太太房中出来,回到自己屋内,却是满面愁绪。
  此时三太太的陪嫁,王瑞芳家的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屋里的事,当下上前安慰三太太说:“太太也不必太过忧心,依我看哪,如今四少爷眼看着也大了,三姑娘也懂事了,这往后日子总是越来越好过的。如今不过是被人言语挤兑几句,原也算不得什么,谁家当媳妇的时候没受过磋磨呢,这一年一年熬下去,总有熬到头的时候啊。”
  这王瑞芳家的原本是当年三太太的陪房,以前家里不过是商贾王家的家奴,说话带着一股市井味儿。
  叹了一口气,三太太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她哪里看不出呢,这哪里是寻常百姓家婆媳间的磋磨。这婆婆原本也不是夫君亲生的娘,人家向着自己的两房儿媳妇,偏生这个自己最看不起的三房儿媳妇颇有些压箱子底的银子。如今公中钱入不敷出,大房和二房都过得紧巴,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外面应酬,都捉襟见肘。如此之下,这婆婆自然想挤压自己的银子出来,去补贴大房和二房。
  只是……
  再次叹了口气,三太太不由得问王瑞芳家的:
  “你说我这做得对还是不对?按说都是一家人,我该拿出银子来?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若不体面,以后四少爷和三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王瑞芳家的其实早就在想这件事了,此时见三太太问,便直言道:
  “太太啊,按说这话原本不该我说,只是实在看不过去,便多一句嘴。您要知道啊,虽说都是府里的,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大家族的规矩,我看了这么些年,依旧是没太懂。可是我却知道,别说是这王公贵族,便是咱小门小户的商贾之家,也万万没有把儿媳妇的体己钱挖出来,倒去贴补公家的。若是老爷还在,应酬一时短缺了银子,拿起贴补一个两个,倒也说得过去。如今咱们三老爷早已不在了,剩下孤儿寡母的,竟然被这大伯子和二伯子家逼上门,说是要拿出银子来做买卖。这在乡下,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懂的,此时才六岁的小正太皇子就在宁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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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文让人痛不欲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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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的烦恼
  王瑞芳家所说的,其实何尝不是三太太心中所想的呢。只是今日听了老太太那番话,不由疑惑自己是不是错了。如今听王瑞芳家说了,便心里有谱了。当下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我刚才想起阿宴对我说的那些话,真个是句句在理。也难为她小孩子家的,竟然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想得通透。”
  说着,她想起自己夫君早亡,留下这一对儿女,便不由得眼眶湿润了,抹了抹眼泪。
  “这都怪老爷走得早,我又是个性子软的,当不得家,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这才让阿宴这孩子不得不去想这些。”
  王瑞芳家的见王老太太这么难过,也心里替她难受,不过到底是劝她:
  “太太,如今且别多想,咱们过两日还要去宁王妃那边呢,总是要好生准备一下。你看如今三姑娘都眼瞅着大了,再过几年就要议亲了。”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道:
  “依我看,老太太未必上心三姑娘的事儿,大太太更是不管,如今只有咱们自己多打听一下,到时候为三姑娘争取一门好亲事。太太你去了宁王妃,好生看看,若是有那好儿郎,便和人家交道下。而咱们三姑娘,自然也要打扮的好些,也好给那些侯门贵妇留个印象。”
  三太太其实竟然不曾想过这个的,如今听王瑞芳的提起,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连连点头,口中道:
  “你原说得极是。”
  却说阿宴,本就打算来找三太太的,如今来到回廊,却见里面在议论,正好听到这番话。
  若是个别家姑娘,自然羞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阿宴上一辈子早已嫁人过了,此时倒也没什么好羞的,只是暗自想着:这个王瑞芳家的竟是个可用的,以后要多多提拔。
  她回想了下,上一辈子的王瑞芳家的好像因为犯了一个什么错处,被大太太赶出家门了。
  如今她这么一对照,想着或许那大太太竟然是有意为之吧!先把母亲身边能干的赶跑了,留下她们这些孤儿寡母,无人帮衬,就越发地好对付了,到时候不是任凭他们宰割。
  阿宴想到此节,再想到大房觊觎母亲的钱财,当下真个心中发寒。只觉得自己一家,仿若处于虎豹之中,无奈体弱年幼,无法与之抗衡。
  阿宴复又想起自己的婚事。
  上一辈子,她是嫁给了沈从嘉,沈从嘉对自己开始的时候还算体贴温柔,后来因为种种其他,渐渐生了隔阂。再到之后,自己一直未曾生下子嗣,请了太医,却说自己天性体寒,根本无法生育。从那之后,沈从嘉纳了几个妾室,那几个妾室为沈从嘉生儿育女。
  自己上一辈子的性子,是刚烈的,也是不认命的。别人让她把那几个孩子养在名下,可是她却偏看不得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于是固步自封,困于后院,最后终于和沈从嘉越走越远,憔悴地枯萎于后院之中,至死孤苦无依。
  回想沈从嘉,其实此人开始对她还是不错的。
  若是不对,也不过是有些男子的通病罢了。
  此时的阿宴把昔日所知道的那些和自己年纪相近的男子一一从脑中筛选一番,竟然再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来。
  她叹了口气,罢了,或许王瑞芳家的是对的。
  先去看看那些少爷们,或许能挑个好的,若是不能挑出,则不如就同上一世般跟着沈从嘉吧。
  当然了,这一辈子矢志要好好修养身子,再不落下什么宫寒的毛病,争取生出孩子来,也绝对不能再让沈从嘉纳妾了。
  阿宴摸了摸自己幼滑娇美的脸颊,想着,虽则只有九岁,可是总要未雨绸缪的。
  *****************
  这一晚,阿宴正和惜晴在碧纱厨做些针线,绣个花儿。其实阿宴上一辈子便不爱做这些针线,只是重活一世,总是要查漏补缺。她想了想自己上一世曾经为了弥补和沈从嘉的关系,想着亲手给他绣一个荷包。谁曾想,那妾室也给沈从嘉绣了一个荷包,还比自己绣得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那时候的阿宴羞愤难当,把自己那歪七扭八的荷包给恨恨地扔了。
  如今阿宴想着,等她这一世,必要绣个拿得出手的好荷包来。当下跟着惜晴,对着花样子一针一线仔细地绣着。碧纱厨里本就暖和,一旁又放着蒸笼,不多时她竟然觉得有些出汗,便将夹袄给解开了,半敞开着。
  惜晴笑了下,便软语劝着:
  “既是出汗了,便不要解开夹袄,回头这么一热一冷,就怕得风寒呢。”
  想想也是,阿宴笑了下:
  “我竟不如你想得周到。”
  对于阿宴来说,说这话也是理所应当,只因如今的惜晴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罢了。
  可是在惜晴眼中,却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对着自己说出大人话,她不免想笑,不过到底抿唇忍住,却上前伸手帮惜晴将夹袄重新系好了。
  阿宴看着低头为自己整理夹袄的惜晴,却觉得她动作温柔细腻。
  便想起上一世的惜晴来。
  上一世,再过了两年,惜晴便由母亲做主,给了哥哥做通房。
  后来母亲去后,哥哥娶了那河东狮吼,把个惜晴磋磨得不成样子,不过两年就这么去了,只留下一个细弱的小姑娘。阿宴怜悯那小侄女,便命人去接,谁知道哥哥娶的那河东狮吼根本不让的,倒是把阿宴气得不行了。
  此时看着温柔婉约的惜晴,阿宴不免有些叹息。其实惜晴同自己,命运又是何等相似。既然再来一次,她是不愿意看到哥哥那般糟蹋惜晴。
  或者干脆放出去,让人家嫁一个好人家男儿,也算是正头娘子。或者留在身边,却是要好好珍惜的,万不能再把人那样折磨死了。
  一时惜晴把阿宴夹袄重新系好了,主仆二人继续对着花样子绣花,却听得外面有动静。外面天还冷着,惜晴此时没穿鞋,便不愿下去,伸着脖子柔声问外面的小丫鬟子:
  “谁啊?”
  外面守着的几个小丫鬟正在那里看猫儿狗儿打架呢,抬头却见二姑娘过来了,身上披着一个红猩猩的大斗篷,身后只跟着贴身大丫鬟叫慈恩的。
  那小丫鬟便喊道:
  “是二姑娘过来了。”
  阿宴见此,忙下了炕,趿拉着棉鞋,出了碧纱厨,眼看着二姑娘已经进来了。虽则穿着猩红大斗篷,面上却已经是冻得有些发红。
  赶紧迎上前,阿宴口中道: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天都要黑了,过了晌午就开始刮风,冷得紧。”
  说着便上前牵住二姑娘的手,把她拉过来,又让她脱了鞋,一起到碧纱厨里来取暖。那惜晴见是二姑娘,且冻成那样,早命小丫头们去端来了茶水,又拿了一个掐丝珐琅海棠式铜手炉来塞给二姑娘。
  二姑娘怀里抱着铜手炉,手中端着热茶,总算面上看着暖和了一起,当下笑望着阿宴手中的针线:
  “这是绣什么呢?”
  阿宴将手中刚起了一个头的花开富贵的绷子给二姑娘看:
  “惜晴给我描了一个样子,我不过是比着绣一绣,才下了两针,实在是做得不好。”
  其实对于眼前这个二姑娘,阿宴倒没什么不满意的。
  记得上一世,二姑娘是嫁给了一个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宦人家,听说过得也不错。她这个人素来性子懦弱,往日里跟着四姑娘,便显得胆怯,没有什么主张,但其实为人还算心善。
  阿宴在沈家后院憔悴落寞的时候,她还特意跑来看过自己。
  不过对于此时这么天晃黑的时候,二姑娘竟然独自跑来找自己,却是让自己有些意外。
  记忆中上一辈子并不曾有过这样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四姑娘在哪里,二姑娘便在哪里的。
  “其实你绣得倒是不错,只是练习得少罢了。”二姑娘拿过那绷子,笑望着阿宴的绣工。
  阿宴点头同意。
  “二姐姐说得没错,熟能生巧,原也要多练的。只是二姐姐素来绣得好,没事倒是要多教教我的。”
  “这个也不难的。”说着,二姑娘取过来,一针一针地地指点着阿宴,这里该如何,那里该如何,只听得阿宴连连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一会子话,那绷子算是放下了,二姑娘脸上也红润了,恰一旁惜晴又端来一盏银耳羹,二姑娘就这么拿在手里,细细抿着,也不说话。
  见此情景,阿宴知道她必然是有什么事,只是不好说罢了。
  琢磨了一番,却是想不出这二姑娘到底有什么要来求自己的。&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世阿宴童鞋无法生出孩子是有原因的。当然了这些她至死都不知道。
  不过还好,我们伟大的九皇子会搞定一切的。
  这与其说是个重生宅斗文,不如说是,男人重生帮女人宅斗的文,omg
  ☆、准备赴宴
  二姑娘其实也不是二太太自己生养的,只因为二太太自己身体弱不能再生养,便从旁系抱养了一个二姑娘来。谁知道这姑娘生性懦弱得很,一直为二太太不喜。因为二太太不喜,二姑娘便每每受些冷落,以至于便沦落到半大的姑娘,每日跟着一个六岁小姑娘屁股后面晃悠了。
  阿宴抿唇笑了下,接过惜晴递过来的银耳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却是笑道:
  “这银耳羹虽则比不过燕窝养体,不过于女儿家也是好东西,经常喝,皮肤自会光滑水润。”
  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喝不起燕窝的,都是喝银耳羹呢。
  况且如今这银耳羹里还添加了红枣,补血养气。
  一时阿宴喝着这银耳红枣羹,却是想起自己的寒症。
  其实如今有许多事都要去做,诸如自己的身子修养,要找大夫再查下自己现在是否有寒症,又诸如母亲的嫁妆,总是要有个稳妥的打理者才行,又比如哥哥,也该学着上进了。
  除此之外,阿宴还要设法和舅舅联络,避免他今世抄家之祸。
  想到这里,阿宴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也难为自己了,不过是九岁的小身子骨,竟然要操心这么许多事儿。身在内宅,又是个小女儿家,这么多事只能慢慢地一样一样来了,也幸好已经成功掐断了母亲把自己的嫁妆给公中用的念头,其余的暂时也不着急了。
  想到此间,阿宴抬眸,笑望着自己这二姐姐,却是不言语。
  终于这二姑娘有些沉不住气了,羞涩地笑了下,却是道明了来意。
  “阿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阿宴早已料到,当下淡笑:
  “二姐姐,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
  二姑娘脸红了下,终于结结巴巴地说明了来意。
  “明日要去宁王妃府中,可是我,我并没什么像样的头面。”
  听到这个,阿宴顿时了然。
  眸中带着笑,她上前,握住二姑娘的手。
  “二姐姐,按说你我本是姐妹,自然应当相互照应。其实我寻常便和太太说,这几个姐妹中,二姐姐最是心善,太太也说啊,二姑娘最招人疼的。”
  二姑娘听了,低叹了下。
  “三妹妹这话说得我好生惭愧。”
  阿宴见此,越发握住二姑娘的手,语音和柔。
  “在咱们这府里,你我原本都是艰难的。我这里还好,到底是有亲哥哥亲娘的,虽说在别人眼里,有些上不得台面,可到底是一家人互相照应着,也不会缺了我吃穿。你却不同,我知道往日二太太不管事,那些奴才们,一个个哪个不是势利眼,迎高踩低的,想来二姐姐日子也不好过。”
  一席话说的二姑娘紧攥着阿宴的手,低头不语,眸中甚至有隐约泪光。
  见此情景,阿宴挥了挥手,惜晴那边忙拿来各色妆匣,有紫檀木八宝玲珑匣,有掐金丝珐琅彩瓷匣,更有其他二姑娘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妆匣,五花八门,都一一摆在旁边的小案几上,倒是摆得满满当当。
  阿宴随手打开一个双层玲珑匣,却见里面流光溢彩的琳琅满目,有镏金嵌料小花簪,有八宝翡翠菊钗、珍珠钗、蝴蝶步摇、镂空飞凤金步摇、血红桔梗花簪子、镂空金簪等物。
  二姑娘看得眼睛都有些呆了,喃喃道:
  “这么多……怎么平日也没见你戴过。”
  阿宴其实也心里暗惊自己原来有这么多首饰,只是不曾想后来出嫁时,竟然没剩下几个呢。
  此时她也只能笑了下。
  “这原本都是母亲的嫁妆。母亲疼我,把这些都给了我,有些却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戴的,就一直这么放着呢。”
  一时见二姑娘眸中黯然神伤,知道她感怀自己没人疼,当下笑着安慰二姑娘。
  “原说过了,你我既为姐妹,我的自然是你的。三太太心里素日都是把你当女儿一般疼的,只是碍着二太太的面,到底不好做什么。只是如今你我眼看着都要大了,姐妹间来往外人也说不得什么。你若需要什么,尽可以和我说来,我但凡能做的,自然为你做来,这样也免得姐姐受别人的闲气。”
  二姑娘听得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那泪水都要掉了下来。
  “四妹妹,难得你能说这番话,姐姐今日算是记住了。从此后,咱们就是亲姐妹一般。”
  阿宴笑着,拍了拍二姑娘的手。
  “姐姐别哭了。”
  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二姑娘这才红着眼睛,低着头小声地道:
  “其实不怕你笑话,如今我心里自然有一段心事,只是不好说起。”
  到了此时此刻,阿宴哪里能不明白呢,怕是这二姑娘和自己抱着一样看女婿的心理呢。
  小姑娘家家的,自然希望打扮得好点,也能为自己争取一点筹码。
  当下阿宴陪着四姑娘,在这一堆首饰中好一番挑选,只是这二姑娘却是看花了眼睛一般,不知道选哪个好了。到了最后,还是阿宴挑出一个珍珠簪花儿来。
  那簪花儿上面其实不过是四颗珍珠罢了,每一个却莹润硕-大,搭配在一起极为精致华美。
  “二姐姐,咱们小女孩家的,若是佩戴得太过华美反而俗气了,如今这个珍珠簪子,虽则简单,却又不失宝气,你且试试。”说着时,阿宴将这个帮四姑娘攒上了。
  一旁自有惜晴,忙拿来了铜镜,放在四姑娘面前。
  二姑娘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人儿,却见四颗莹白的珍珠灿灿生辉,映衬在乌黑的发间,真个是既有小女孩儿家的纯美,又不失华贵。当下心中大爱,只是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阿宴:
  “阿宴,真个可以吗?我若是戴了这个,你戴哪个?”
  在二姑娘心里,这个是顶顶好的,阿宴或许也喜欢这个。
  谁知道阿宴却摇头笑道:
  “我挑哪个不是挑。你戴着便是,想来必然能让人一见就喜欢。只是若是四姑娘知道了,怕是她会不高兴的。”
  无奈地笑了下,二姑娘却摇头道:
  “原也顾不得那些,我自然和她不同,她自有亲娘疼宠,又有嫂子看顾,我能有什么呢。”
  二姑娘又坐在那里和阿宴说了一会子话,这才起身,一旁惜晴将已经装好的珍珠簪子递给她,她又谢过了阿宴,便仔细地揣在怀里,捧着走了。
  待到了二姑娘走后,恰巧听雨过来,却是太太叫阿宴过去。
  阿宴见外面天冷,原本是不想出门的,可是想着明天要去宁王妃那里,母亲叫自己,必然是有事的。
  惜晴和听雨一起侍奉阿宴戴着了观音兜,又披上了一件大髦,这才出门,沿着门下的回廊,快走了几步,便到了太太所住的正屋。
  一进了屋,里面地龙烧得极暖和,惜晴和听雨又伺候阿宴脱了大髦,摘下观音兜。阿宴只穿了一个夹袄,走过去时,却见那床上放了一堆的裙袄,都四散摆放在那里,太太正愁眉苦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见了女儿过来,便忙揽了女儿上床暖和,口中却是道:“阿宴,这么许多衣服,你说我穿哪个好。”
  其实原本也不指望女儿能给出什么主意的,只是三太太实在是没法子了。
  这些衣服,她实在不知道挑哪个,才能入那些王公贵族们的法眼,才能不被他们小瞧了去。
  其实有时候也是奇怪,怎地大太太和四姑娘,只是穿个半旧的普通裙袄,别人都不会有什么不屑的目光,而她,无论是穿得如何簇新,又是如何的华贵,都总能感觉到来自四周的不屑。
  阿宴扫了一眼,便看出母亲的困境来了。
  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上一世,母亲穿衣便是胡乱搭配,不得要领。
  后来母亲打扮自己,也是随心所欲,把各色上好的料子往自己身上堆彻,五颜六色,金光闪闪……惨不忍睹。
  阿宴真不知道,当年自己是怎么顶着那一身丢人现眼的装扮出现在那么多名门贵妇视野中,更不知道,当时的四姑娘,可是背后捂嘴怎么地偷偷笑着自己。
  而当年的沈从嘉,又是怎么能在那金光闪闪中发掘自己的内在美貌,从而说服家人向自己求亲的?
  阿宴吐了一口气,在这么一个瞬间,她忽然觉得,其实沈从嘉或许真得曾经在乎过她。
  此时的阿宴,收回心神,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母亲的那些衣物上。
  自从嫁给沈从嘉后,她一点点地学着该怎么去做一个优雅的女人,慢慢地学会了该怎么穿衣。
  她凑过去,从那些衣物中挑了两件,一件是绛红色夹袄,下面却是一个银丝碎花儿洒裙。
  见了这两个,三太太却是一愣,道:
  “这未免太寒碜了,若是穿着,没得又教人觉得像个丫头穿的。”&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以前没更完的文太多,正从后面一点点的往前更,有想看的未完结的可以在文下留言,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去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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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不一样
  阿宴却是笑着摇头。
  “未必啊,母亲素日穿着总是过于华贵,可是却未必合适母亲,倒是要试一试这个,或许反而出人意料呢。”
  三太太见女儿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心中一动,便拿起那衣裙来,躲到暖阁里去换了。
  待出来时,听雨和惜晴都眼前一亮,笑着称赞道:
  “太太穿这一身,果然是好看的。”
  说着将落地的花卉青铜镜掀开上面的罩子来,给三太太看。
  三太太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却见绛红色夹袄越发映衬得自己瓜子脸儿白净了。虽则如今老了,不若以前娇嫩,可是到底有个美人儿底子在呢。而下面的碎花儿洒裙,逶逶迤迤,映衬得腰身干净利索,竟有几分飘逸的华美。
  她也是眼前发亮,看了半响,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怕是这样穿不好吧?”
  寡妇门前是非多,到底是未亡人的身份,穿着这样,没得让人笑话。
  谁知道这次不用阿宴说,一旁的听雨便道:
  “三太太,依听雨看,这样穿是极好的。虽说映衬得咱三太太跟个闺女家似的,可是看这通体一身,其实是极为素雅的,最适合三太太穿了。”
  三太太尚且不信,又看惜晴,惜晴自然是笑着点头同意。
  这时候,却见阿宴从旁拎过来一个白色狐狸毛斗篷,笑道:
  “若是外面天冷,母亲再配上这个。”
  三太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裙子,再看看那白狐狸毛斗篷,顿时觉得,若是这样穿上,果然是极为出彩的。
  阿宴见此,笑了下,又随口和母亲说起明日的事来。其实是想教导母亲一些明日应该注意之事,可是这样实在有些奇怪。从来只有母亲教女儿的,哪里有女儿教母亲的,当下只能作罢。
  一时想起来,便淡笑道:
  “母亲,怎么府里这些时候也不请西席了呢?”
  阿宴其实是一直想问的,她记得国公府里是会请西席的,届时不光是府里的这几个女孩子,便是其他同族同宗的,年龄适宜的,都可以到家学里来读书。
  如今重生来了这几日,阿宴和几个姐妹每日都仿佛不必去家学,阿宴回忆了一番,却是并不记得今年有什么特别。
  “你这孩子,必然是怕去进学,才故意这么问的。我听说啊,今年天冷,老祖宗怕女孩子挨冻了,便说干脆晚些开课吧,不过左右不过是这个月的事了,到时候你可要叫苦连天了。”听得女儿问起,三太太笑着点了点阿宴的额头。
  阿宴听到这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上辈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这辈子却是矢志要补回来的。
  不管是要嫁沈从嘉还是其他男子,总不能再当一个草包,总要是内外兼修秀外慧中才好呢。
  她又想起,或许应该请母亲给自己请几个教养嬷嬷来,也要练练姿态礼仪。可是心里明白,乍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未免太过惹眼,只好暂时忍耐,待到自己一家在府中境况有所改善再提不迟。
  ****************
  第二日一早,阿宴就被叫起来了。
  还是有些困,阿宴难受地揉着眼睛。其实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后宅沧桑,她几乎整晚睡不着觉,每晚都是煎熬地盯着窗外,有时候甚至到天亮。
  如今重回到小时候,见到母亲和哥哥,心里都是暖和的,心境也变了,整个人轻松了。再来也是这九岁的身体还是需要睡眠的,她每晚都能睡个好觉,早上起床都艰难了。
  这时候惜晴已经带着几个小丫鬟进了屋,笑盈盈地望着阿宴:
  “姑娘,今日个天暖和,出去恰好呢。”
  几个小丫鬟手里拿了铜盆、宋江白巾帕、海兽葡萄镜等物来,惜晴便帮阿宴将中衣袖子挽了,又拿了一个大手巾围住脖子,将她面前的衣襟掩好了,这才探手向脸盆里帮她盥沐。待盥沐过后,给她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裙袄。
  却是一件杏黄底团花的夹袄,然后配上玫瑰色金银鼠的比肩褂,下面则是白折绫棉裙,因她生得雪白,穿这身衣服倒不显得老成,反而衬托出几分娇嫩和喜气来。
  惜晴帮她穿好了,走远了两步打量了一番,自己也笑了:
  “姑娘原本就生得好,穿上这一身,虽则不是新的,可到底也不怕被人比下去。”
  阿宴对着铜镜,望着自己铜镜内自己欺霜赛雪的肌肤,还有那如同含了一汪儿水般的眸子,殷红的小唇儿,自己都觉得满意,忍不住抿唇笑了下。
  她是特意挑了这么一身既衬自己美貌,又不太张扬的衣服来穿的。
  此时惜晴已经搬来了妆匣,要给阿宴梳头,因她年纪小,便只梳了一个双花髻。惜晴一边抚着那柔软黑亮的发丝,一边感叹着:“姑娘这头发,真没能比得上的。”
  阿宴听着,倒是一愣,恍惚间记起上一世,那沈从嘉不是也爱自己这一头青丝吗?
  只是爱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仍在后院,再不去看了。
  帮阿宴梳好头后,惜晴开始给阿宴涂抹脂粉。其实到底是小孩子,到不需要太过涂抹,反而失了本色,如今只是用骡子墨轻轻涂抹了下双眉,只因阿宴的双眉太过清淡。又用没有颜色的油膏涂了双唇,更加让那唇儿嫣红娇嫩,发着微微光泽。
  待涂完这些,惜晴又仔细检查了阿宴的手指甲,十个手指头如同削葱一般,指尖十个红点粉嫩嫩的,不是那种太艳丽的红,而是带着粉泽的红。
  这是之前后院里种的凤仙花,用麻叶包了染就,那凤仙花颜色淡,染成了指甲竟然是粉嫩嫩的水灵,正衬了阿宴这一双削葱一般的双手。
  梳妆完毕,一旁小丫鬟捧上衣物和靴子,惜晴帮阿宴穿上了金银丝流彩羊皮小靴,里面穿着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面罩上一件织锦皮毛斗篷。
  满意地打量着阿宴,惜晴最后为阿宴束上一条青绿闪金的四合如意绦,手里又拿了个观音兜,道:
  “这个带着,若是外面冷了,便再戴上。”
  阿宴忍耐了这么许久,最后终于打扮妥当,便赶紧出了屋,跑到了母亲屋内,却见母亲也已经打扮起来,果然如她预想得一般好。
  母女二人互相打量一番,最后三太太也笑望着女儿:
  “我的阿宴,越来越好看了。”
  此时四少爷顾松也来了,是一起来三太太房中用早膳的,见了自己妹子,却是忍不住上前,惊叹道:
  “阿宴,今日个比往常都好看!”
  阿宴凝向自己哥哥。
  “难不成往日就不好看?”
  顾松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自己作势打脸。
  “原本就好看的,只怪哥哥有眼无珠!”
  他这么一来,三太太也笑了,忙招呼儿女吃饭。
  此时听雨已经命人将各色食盒摆上,却是金银炙焦牡丹饼,撒子,粟米粥,还有几碟子小菜,都是选了那吃了没味没气的,免得出门去了让人笑话。
  当下一家人坐下,便吃起来,一旁惜晴和听雨自然上前侍奉,递勺端羹的。
  阿宴回首看了下惜晴,便道:
  “母亲,惜晴和听雨也要跟着我们过去的,等下时间匆忙,怕是她们二人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不如让她们先下去,也吃点吧。”
  想想也是,三太太笑了下道:
  “我竟不如你想得周到。”
  说着时,便扫向一旁的几个丫鬟,分别是叫躲烟、雪醉、浮月和抹澜的,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是比惜晴和听雪略低一些的二等丫鬟。
  “躲烟,你先帮着将剩余的牡丹饼撒子,还有粟米粥,都搬过去到你听雨和惜晴姐姐房里,让她们吃饭,你们几个在这里侍奉着。”三太太这么笑着说。
  听雨和惜晴听了,倒是微楞,只因素日都她们两个在跟前侍奉的,确实侍奉主子吃了饭,她们便要跟着匆忙出门,这其间能瞅个空往嘴里塞点东西就不错了。如今万没想到三姑娘竟然能体恤到自己。
  微微福了一下,听雨和惜晴并没多说,只是道了声:
  “谢三太太赏,谢四姑娘。”
  说完这个,便也自去仆役们所住的倒座房里,匆忙去吃了。
  “妹妹真个是越来越懂事了。”顾松咧着嘴,露着洁白的牙,笑望着自己妹妹。
  抬手瞥了自己这哥哥一眼,手里一边拿着箸子,一边淡淡地道:
  “妹妹都懂事了,哥哥也该学着点。”
  这轻轻淡淡一句话,却是让顾松心里一突。
  其实他虽然混帐,可是身边的小厮也不是随便浑的,风言风语闲言八卦谁没听过几个啊。
  他也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在老祖宗屋子里受了磋磨,只是这等事到底该如何处置,十三岁的他却还有些茫然。
  在此之前,他是只知道母亲有的是银子挥霍,在家学里每每有人跟在他身后,撺弄些事端出来,他也享受别人奉承,成帮结队,恃强凌弱的事也干过。
  只是这几日的事,传到他耳朵里,让他骤然明白,自己和上头那三个哥哥,其实也许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阿宴吃饱了,便放下箸子,淡扫过自己的哥哥顾松,见他低着头愣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时便有些感叹。
  说实话,这个哥哥确实是有些混帐的,后来跟着大少爷,学了些斗鸡走狗踢脚气球,甚至是逛窑子走章台的混账事儿,也少让母亲流泪。不过这个哥哥其实也是笨拙和真挚的。
  在自己嫁了后,诸般不如意时,他去找过沈从嘉的麻烦,所用的办法是把沈从嘉揍了个鼻青脸肿。
  在自己想拿体己银子补贴他时,他断然拒绝了,却自己跑过去,跟着人到处跑着学经商。
  那个对他体贴细致的惜晴没了,他只有一个看似温柔和顺,其实内里阴险刻薄,丝毫不知道疼惜他的夫人,过得憔悴狼狈。&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大家,男主大概在十几章出现,要不大家先养肥吧。。。。然后我这么实诚的作者,难道不该来点花花鼓励么。。。。。
  ☆、出发赴宴
  阿宴微微仰起脸,将逼到眼眶的湿润咽下。
  她还记得,后来作为皇贵妃的四妹妹把她召进宫,俯视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皇上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有意重用顾松为皇商,要他好好准备下。
  那时候的阿宴低下头,谢恩。
  跪下的时候,将过去三十年所有的骄傲,都扔在了脚底下。
  是啊,上一世的阿宴,是骄傲的,是骄纵的,是目无下尘的。
  也是浅薄的。
  谢恩过后,抬起头来,映入她眼底的,是四妹妹的笑。
  作为皇贵妃的四妹妹,并不需要说什么,只是高高在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含着淡笑,怜悯地望着那个跪伏在自己座下的姐姐。而那时候,一旁的那个五妹妹,却是鄙夷地望着自己,挑着眉道:
  “以后总是要争气些,别没事儿都要来叨扰四姐姐。”
  红猩毡毛帘子被揭开,惜晴过来,笑着道:
  “大少奶奶那边已经过来催了,软轿就在门口,说是要过去了。”
  一句话,将阿宴从过去的思绪中扯回来,她忙绽开一个笑来,对母亲道:
  “母亲,咱们快些去吧。”
  顾松想起当前的事来,也有些闷闷的,便一边用箸子戳着那金丝饼,一边道:
  “路上小心,若是回来晚了,派个小厮回来,我自然骑马去接你们。”
  三太太戳了下他的脑门:
  “你这个不着调的,去了学里好生读书是正经,哪里敢靠着你来接!”
  当下阿宴跟随三太太出了垂花门,便见已经有两顶软轿在这里等着,轿子是极小的,是专用于内院之中**太太们的,每个轿子由四名粗壮仆妇抬着。
  阿宴和三太太各上了一个,软轿子便起来,出了三太太所住的荣祥苑,先去了老祖宗所住的慈恩苑,进了垂花门,过了逶迤的穿堂,又绕过一个八扇拼接的山水人物黄花梨大屏风,几个人穿过这三件厅房,这才来到正房的大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停了几个软轿,想来是要出门的各位姑娘并大少奶奶的,各人的小丫鬟们拥簇在院子里,或者在那里看猫儿狗儿打架,或者观赏着一旁穿山游廊上摆放着的各色花草,还有喜鹊鹦鹉等鸟儿,一个个染得五颜六色,很是喜庆。
  老祖宗素爱风雅,花鸟等物是没少养的。
  阿宴见此,知道自己竟然是晚了的,忙跟着三太太进去,却见几位姑娘并大少奶奶都在了,于是忙上前,向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坐在软榻上,半靠着一个金丝织锦引枕,身上半遮着一个大红福寿两全织锦的条毡,腿脚却是露着,一个穿着杏红夹袄的小丫鬟手里拿着一个美人捶帮着老祖宗捶腿,一旁青桃端着一个紫檀木的填漆托盘伺立在那里。
  斜眼见阿宴和三太太过来请安,打量了下她们的衣着,却是不喜的,当下伸手,示意四姑娘近前,摸索着她的发髻,道:
  “去了宁王府,不比咱们家,可不能像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眼皮子短浅。我们是传袭了四世的高门,你们都是千金万贵的**,这个可要切切记在心里。”
  四姑娘微微一福,笑着点头:
  “阿凝一定谨遵老祖宗嘱咐。”
  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太太却是抬首看向了二姑娘,见到她头上那攒珠的钗子,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哪里来的这物?”
  连忙上前福了一下,四姑娘笑着说:
  “因这几日我那攒花的钗子拿去修了,出门没什么好首饰,便向阿宴借了来这个。”
  五姑娘听到这话,诧异地看向四姑娘,又扭脸扫了眼三姑娘。
  老太太看了眼一旁的阿宴和三太太,眼中说不出喜欢,也说不出不喜欢,便点了点头:“去吧。”
  说完,便闭上了眸子,那样子是不想再理人了。
  这时却见大少奶奶进来了,原来她之前是去亲自吩咐车马的,此时进了屋,笑着说:
  “看咱们家里这四个姑娘,打扮起来竟如一朵花一般,真真是耳目一新。若是在别处碰上了,我这眼睛都不敢认了呢。”
  一时说着,便去亲昵地摩挲了下阿宴,又去拉二姑娘和四姑娘的手。
  三太太忙笑着道:
  “大少奶奶今日看着气色极好。”
  大少奶奶的目光扫过三太太,却是微诧,不过那些诧异闪得极快,便笑着说:
  “三太太今日看着倒像是年轻了好多。”
  众人说笑着,便告别了老祖宗,于是各自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软轿。
  软轿颠簸着,不多时便出了三层仪门,于是各自在丫鬟搀扶下又下了软轿,却见三辆豪华的八宝攒珠翠盖马车便等在这里,都已经套上了驯骡。
  几个姑娘并大少奶奶和三太太都下了车,因有六个人,于是三太太带着二姑娘三姑娘一辆,大少奶奶带着四姑娘五姑娘一辆。五姑娘原本想跟着大少奶奶的,谁知道五姑娘的生身母亲郭姨娘却拉着五姑娘,要她和自己一辆。五姑娘没办法,只好跟着郭姨娘一起了。
  上了车后,车马便驶出了外院,从角门出去,就此上了街。
  三太太坐在正中,一手揽着阿宴,另一只手揽着二姑娘,而听雨和惜晴则在一旁伺候着。
  二姑娘其实从刚才一直有些忐忑,此时见周围并无外人,便咬着唇,不安地望着三太太和阿宴道:“怕是阿容要给三太太和四妹妹惹麻烦了呢。”
  其实这个借珠钗的事儿,阿宴是给三太太提过的,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可是今日在老祖宗那里一过眼儿,顿时觉得有些担心了。此时二姑娘这么说话,三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倒是阿宴,云淡风轻地笑了下,道:
  “有什么要紧,那不喜欢你的,再是你怎么小心谨慎,也是动辄得咎,讨不得好去。”
  二姑娘听得这话,倒是一怔。
  心知阿宴说得没错,只是不免叹息,阿宴再不济,也有哥哥和母亲在,而自己呢?那体弱多病的二太太自有亲生儿子,哪里会顾念自己呢。将来又有谁为自己做主?少不得拼上去搏一搏,自己为自己留心个清俊好人家。
  就在这辆马车里,几个人正说着时,另一个马车里,郭姨娘见左右无人,小心翼翼地问自己女儿五姑娘话呢。
  “这二姑娘怎么好好地和三房勾搭上了?”
  郭姨娘原本不过是坊间唱的,后来被大老爷弄回来做了姨娘,说话间粗俗得很。
  五姑娘撅着嘴,不高兴地说:“姨娘,你问我,我却去问谁!”
  郭姨娘知道这五姑娘还在记恨着刚才的事儿呢,当下不由得戳了戳五姑娘的脑门。
  “你个死没良心的小蹄子,也不看看你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如今一心巴结着人家!你也不看看,人家何曾给过你好脸儿呢!”
  五姑娘听了这话,委屈的眼睛里挂上了两泡眼泪。
  “不给好脸也是你闹的,原本我天天跟着四姐姐,别人乍一看也是好好的公府**呢。偏生你没事就来说道一番,如今又硬拉着我和你一起,让人一看就知道我和四姐姐是不一样的!”
  郭姨娘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
  “你个没心肝的!你也不想想,我拉你过来是为了谁?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心眼的。你也不看看,如今这二姑娘都攀着和三房好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去攀附一下?刚才我没敢去老祖宗跟前儿,可是听进去送茶的丫头们说了,二姑娘头上的那个珍珠钗子,那可是三姑娘送的!你知道那玩意儿值多钱,能换你多少身这样的衣服吗?你怎么还没有人家二姑娘机灵呢!”
  五姑娘越发的不高兴了,娇哼一声,呜呜地哭起来了。
  “你以前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说是要我讨好大太太,大少奶奶和四姑娘!我也是一直听你的,如今怎么没得又嫌弃我没拉拢三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姐姐向来不喜欢三姐姐的,四姐姐不喜欢的,连带我也和三姐姐闹生!难不成你看人家三姐姐有钱,竟然又要我去讨好人家?”
  郭姨娘见女儿哭了,终究是有些不忍,便替她擦泪,一边擦泪一边劝慰。
  “你也别哭,如今不是说让你和三姑娘热乎,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真得这国公府败落了,咱么那还傻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五姑娘抽噎着,一边哭一边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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