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县天气牛屯镇马头顾张静

彭城王义康至豫章,辞刺史;甲辰,以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诣阙上表,称:“昔袁盎谏汉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无及。彭城王义康,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数之以善恶,导之以义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远送南垂!草莱黔首,皆为陛下痛之。庐陵往事,足为龟鉴。恐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宜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伏愿亟召义康返于京甸,兄弟协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绝矣。何必司徒公、扬州牧然后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国为非,请伏重诛以谢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狱,赐死(《资治通鉴》元嘉十八年正月)。
彭城王刘义康贬到江州府豫章后,辞去江州刺史的职务。正月三十日,文帝任命刘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军事。以前的龙骧将军(武职官名。主要见于南北朝时期。最初,晋武帝司马炎谋划伐东吴孙皓时,因吴国童谣有“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拜益州刺史王F为龙骧将军而得名。苻坚、姚苌都曾受此职。地位高下不一。北魏、北齐为三品)扶令育一时头脑发热,他来到京城上书说:“西汉袁盎曾劝汉文帝说:‘淮南王刘长倘若在路上经不住霜露而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汉文帝没听,导致淮南王刘长在被贬往四川的路上死了,汉文帝后悔莫及。彭城王刘义康是先帝钟爱的儿子,排行在陛下之下(老四)。倘若他因一时糊涂犯错,正好教育他,怎么可以相信嫌疑,贬到南疆边陲去呢!荒野之民(黔首:秦代对百姓的称呼。秦始皇自以为得水德,衣服旄旌节旗都崇尚黑色。平民以黑巾包头而得名),都为陛下痛心。庐陵王(刘义真)被徐羡之迁杀的往事足以借鉴。恐怕刘义康一旦不幸丧命,死在南疆,臣虽然位卑言轻,但也暗为陛下羞愧。陛下只知坏掉的枝叶应该砍掉,怎么不知道砍枝叶也会伤及树干呢!但愿陛下能召回刘义康,兄弟和好,君臣勉励,就是有四海深仇也会消除,这样诽谤的谣言也可以平息。不一定让他再担任司徒、扬州牧之类的要职呵!如果臣说的有害于国家,请用重刑以谢陛下。”本来扶令育要皇帝杀他是一句客套话,结果他的奏折呈上,刘义隆赐他自杀。
由此看来,刘义隆还是在忌讳刘义康,不然不会杀扶令育。为此,裴子野(字几原。生于469年,死于530年,祖籍山西闻喜县人。南朝梁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先生大发感叹,他的大意是说:“如果一个人居高位行善,就像云朵下雨,万物都能得到滋润;如果相反,就如同天裂地崩,万物就会受到惊恐,谁也没有看到。这岂止是杀一人,关住一个人的嘴巴那样简单呢?都是因为不能克制一时的愤怒加重疾病而已。
以文帝的个性,他不能容忍别人再为刘义康说话。自扶令育以后,谁还敢轻易再说这件事呢?尽管扶令育为刘义康丢命,刘义康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后来又出现第二次谋反。
把时光聚焦到公元445年(南朝宋元嘉二十二年)农历十一月,这时宋、魏两国一直处于相对和平阶段,魏国在忙于平定盖吴(418-446。北魏关中农民起义军首领)的叛乱,宋国把刘义康的事又提了出来:
初,鲁国孔熙先博学文史,兼通数术,有纵横才志;为员外散骑侍郎,不为时所知,愤愤不得志。父默之为广州刺史,以赃获罪,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为救解,得免。及义康迁豫章,熙先密怀报效。且以为天文、图谶,帝必以非道晏驾,由骨肉相残,江州应出天子。以范晔志意不满,欲引与同谋,而熙先素不为晔所重。太子中舍人谢综,晔之甥也,熙先倾身事之。综引熙先与晔相识(《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当初,鲁国人孔熙先精于文史,兼通数学,有纵横天下的抱负。他在担任皇帝的候补顾问(员外散骑侍郎)时,还不出名,有一种郁闷不得志的感觉。其父孔默之在任广州刺史时,因贪污要治罪,多亏刘义康相救才免于判刑。等刘义康被贬到江州时,孔熙先为了感恩,决心暗中报答。孔熙先信巫术,根据天文、图谶(迷信预言),表明宋文帝会死于非命,并测算出死亡的原因是骨肉相残。刘义康被贬到江州,他认为江州这时应该出天子。
孔熙先为了组建刘义康当皇帝的势力集团,他觉得范晔对朝廷也有不满,所以他想首先吸收范晔为同党。而范晔从来没有注意到孔熙先,太子的联络办公室主任(中舍人)谢综是范晔的外甥,孔熙先看盯了谢综,他先巴结谢综,谢综将孔熙先引荐给范晔,他们才相识。
孔熙先虽然官职不大,但由于其父亲是一个贪官,家里很富有。因此,他以富有为基础,来报答刘义康的恩:
熙先家饶于财,数与晔博,故为拙行,以物输之。晔既利其财,又爱其文艺,由是情好款洽。熙先乃从容说晔曰:“大将军英断聪敏,人神攸属,失职南垂,天下愤怨。小人受先君遗命,以死报大将军之德。顷人情骚动,天文舛错,此所谓时运之至,不可推移者也。若顺天人之心,结英豪之士,表里相应,发于肘腋,然后诛除异我,崇奉明圣,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小人请以七尺之躯,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归诸君子,太人以为何如?”晔甚愕然。熙先曰:“昔毛d竭节于魏武,张温毕议于孙权,彼二人者,皆国之俊V,岂言行玷缺,然后至于祸辱哉!皆以廉直劲正,不得久容。丈人之于本朝,不深于二主,人间雅誉,过于两臣,谗夫侧目,为日久矣,比肩竞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铁一言而刘班碎首,彼岂父兄之仇,百世之怨乎?所争不过荣名势利先后之间耳。及其末也,唯恐陷之不深,发之不早;戮及百口,犹曰未厌。是可为寒心悼惧,岂书籍远事也哉!今建大勋,奉贤哲,图难地易,以安易危,享厚利,收鸿名,一旦包举而有之,岂可弃置而不取哉!”晔犹疑未决。熙先曰:“又有过于此者,愚则未敢道耳。”晔曰:“何谓也?”熙先曰:“丈人弈叶清通,而不得连姻帝室,人以犬豕及相遇,而丈人曾不耻之,欲为之死,不亦惑乎!”晔门无内行,故熙先以此激之。晔默然不应,反意乃决(《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孔熙先有钱,他故意和范晔在一起赌博,把白花花的银子输给范晔,让这既肮脏又漂亮的身外之物勾动了范晔贪婪的灵魂。范晔果然上钩,他既爱孔熙先的钱财,又喜欢他的文才,他们就像郎才女貌之中初恋的情人,情投意合。有了这一基础,孔熙先有恃无恐地对范晔说:“大将军刘义康果断聪明,人、神都愿帮他,可他被贬到了南部边陲,天下人都为他打抱不平。我受先父的遗命,要以死来报答大将军的大恩。”孔熙先说到这里时,观察了一下范晔的表情,见对方很平静地在听他陈述,接着说,“我观察过,天下人心骚动,天象错乱,这正是所谓刘义康应该时来运转,谁也无法抗拒一样。如果我们顺应天意、民心,结交英雄豪杰,里应外合,起兵宫廷,除掉异己,拥立圣明之主,号令天下,有谁敢不服从呢!我情愿用我这七尺之躯,三寸不烂之舌,为同仁诸君立功,大人认为怎么样?”
孔熙先的一番表白,让范晔感到非常吃惊。孔熙先见此,怕对方难以接受,接着他对范晔进一步动员说:“曹操时,毛d竭力为曹操出谋;孙吴时,张温忠心对孙权献策,这俩人都是当时的才俊,而他们一个被杀,一个被贬,是被曹操和孙权污蔑他俩的言行玷污了朝廷,然后遭受杀身之祸或侮辱的。细想起来,他们都是因为廉洁刚烈,不能被君主久容的原故。现在朝中量大的人受到的信任程度并不比毛d、张温更深,可您在百姓中的声誉却远远超过他们。正因为您贤明,想要诬陷您的小人已经观望您很久了,而您还同他们并肩角逐名利,难道说这种情况之下,大人还要跟他们竞争下去吗?远的我们不说,就说近的吧,殷铁杆(景仁)只一句话,就把刘湛击得粉身碎骨,他们难道说是因为父兄之间有仇恨,或是存有百代的世怨吗?不!只不过是虚荣和权势之间的事。到后来,唯恐报仇更深,发现还不早,就杀了一百人,还说不解恨。这一事件可以说令人心有余悸,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书本上能够说清的!现在是建大功的时候到了,只要我们拥戴贤明之人,先难后易,居安思危,到时就能一步登天,名利双收。一个早晨举兵就能够办到的事,我们怎么能弃而不取呢!”
对于孔熙先的奉承拉拢,范晔一时犹豫不决。孔熙先现在是孤注一掷,他岂能放过对方,接着他挑拨皇帝与范晔的关系,说:“还有比刘湛的事更惨的,我不敢说出来。”
这半明不明的话,引起了范晔的好奇,他问道:“是什么?”
孔熙先故意半遮半掩地说:“大人您家世代清白,却不能和皇室联姻(范晔是刘裕时的名臣范泰的庶子,也就是妾生),有人把您当作猪狗来对待,而您却不曾认为这是一种耻辱,还要为皇帝献身,您还不能觉醒吗?!”
孔熙先对范晔作了全面分析后,才说出了这番侮辱人格的话。范家的确没有人与皇室通婚,所以孔熙先就用此事来刺激对方。如果范晔稍微一想:自己的年龄、地位、声誉都到了一定的程度的话,就应该默不作声,考虑晚节。然而,他没有这样想。笔者认为他的这种行为,不配当史学家,如果他在撰写《后汉书》时,对王莽、董卓、窦宪、何进、梁冀等等人物研究深刻,就不会听孔熙先的唆使,这样他才下了造反的决心。他作出这一决定,还有以下的原因:
晔与沈演之并为帝所知,晔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尝独被引,晔以此为怨。晔累经义康府佐,中间获罪于义康。谢综及父述,皆为义康所厚,综弟约聚义康女。综为义康记室参军,自豫章还,申义康意于晔,求解晚隙,复敦往好(《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范晔和中央组织部部长(吏部尚书)沈演之都是刘义隆的知心朋友,范晔先上班时,一定会等沈演之一起见皇帝。沈演之先到,文帝曾经单独召见,范晔本来因自己出身不是很光彩,时时把一些平常的事往深处去想。当文帝单独召见沈演之之后,他就有一种自卑感,这样就对文帝产生了怨恨。范晔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刘义康的下属官,在此期间,他因为刘义康的母亲守丧喝酒听孝歌取乐与刘义康成了冤家。但是当时同时喝酒听孝歌的谢综和他的父亲谢述却都受到刘义康的厚待,谢综的弟弟谢约还娶了刘义康的女儿。现在,谢综是刘义康的记室参军,他从豫章回到建康,向范晔申述了刘义康对他曾经在文帝面前怂恿文帝贬范晔到宣州一事表示道歉,并请求范晔谅解。范晔见王爷如此巴结自己,非常感动,这样他们又重归于好。在笔者看来,这是范晔的悲哀:如果刘义康没有贬职,如果他不是保卫宫廷的左卫将军,如果不是孔熙先从中运作,他刘义康能巴结你范晔吗?可悲的范晔就这样走上了谋反的不归之路。
连日的飞雪封住了建康城里的大街小巷。城区只允许马车、牛车运着木炭、蔬菜、粮油等抗雪灾急需的生活用品,到集贸市场上去。一些货主卸下车上的货物后让家人叫卖,连忙又赶另外一车活去了。车轮在青石板或碎石铺的马路雪面上碾压出了一道道污渍,使通往集市的道路显得脏乱。有一位叫卖木炭的老妪和六七岁的小姑娘守着一筐筐木炭叫卖着,来往顾客除了买菜,购柴,再就是挑选木炭的人。有些大户人家挑好了木炭,让卖主送上门;有些挑好木炭的人讲价钱,看到价钱不合适又不要。老妪和小姑娘一边叫卖,一边双手不停地用口呵气取暧。人群中有一个中年人向她俩走来,价钱也不问,让她们叫家人把所有的木炭都装在他赶来的车上。老妪认得买主,叫了一声:“仲大人。”仲承祖连忙以目示意不要再称呼他的官职。仲承祖想借卖木炭送到皇亲徐湛之家中为名,向徐湛之通报谋反的事:
大将军府史仲承祖,有宠于义康,闻熙先有谋,密相结纳。丹阳尹徐湛之,素为义康所爱,承祖因此结事湛之,告以密计。道人法略、尼法静,皆感义康旧恩,并与熙先往来。法静妹夫许曜,领队在台,许为内应。法静之豫章,熙先付以笺书,陈说图谶。于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并入死目。熙先又使弟休先作檄文,称:“贼臣赵伯符肆兵犯跸,祸流储宰。湛之、晔等投命奋戈,即日斩伯符首及其党与。今遣护军将军臧质奉玺绶迎彭城王正位辰极。”熙先以为举大事宜须以义康之旨谕众,晔又诈作义康与湛之书,令诛君侧之恶,宣示同党(《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原刘义康的大将军府里官员仲承祖,曾经受到刘义康的信任。他听说孔熙先要拥戴刘义康谋反,偷偷地与孔熙先结交。几年前徐湛之一直追随舅舅刘义康准备谋反,随着刘湛集团的覆灭,文帝要杀他时,他的母亲(会稽会主)在皇弟(刘义隆)面前救了他一条命,他一直不敢与这些人往来。现在,仲承祖又当了接线人,前来通报孔熙先谋反的计划。道士法略、尼姑法静都得到过刘义康的慷慨布施,他俩为了感恩,也跟孔熙先来往。
法静的妹夫许曜是禁卫军的队长,在姨姐法静的动员下,许曜同意成为孔熙先的内应。另外,法静作为尼姑,她的行动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孔熙先派她到豫章当了刘义康的联络员。孔熙先交给法静一封信,向刘义康解释图谶的意思,鼓励对方要迅速行动起来。这样就形成了豫章、建康两条看不见的谋反战线。他们暗中往来,对那些关系不好的人,都列入到了诛杀的黑名单。只要时机一到,这些黑名单上的人就会成为刘义康祭旗的牺牲品。接着,孔熙先要弟弟孔休先写了一篇檄文。
在孔氏兄弟虚拟的檄文中说:“反贼赵伯符(刘裕生母赵安宗的弟弟)纠结乱党在马路上截获法驾刺杀了皇帝,祸连太子刘劭和朝中重臣。徐湛之、范晔等人不顾个人安危,举戈奋击,随即砍下了赵伯符的头,平息了乱党。现在,国不可一日无主,特派护军将军臧质捧玉玺前来迎接彭城王刘义康登基。”
也就是说,孔熙先等人谋反还要嫁祸于赵伯符等人,这样他们就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檄文写好了,孔熙先还要完成一件事,――就是草写一份《告同仁书》。他认为像这样的大事应该用刘义康的名义对同党发一份文件,而刘义康在豫章,只好请史学家范晔代笔。范晔以刘义康的语气给徐湛之写信,命令他以清君侧的名义,在党羽中宣读。
如果我们细心一琢磨,首恶只是孔熙先,他既无军权,又位卑言轻;范晔名为左卫将军,其实只是一名秀才。徐湛之已经被蛇咬过,在这关键的时刻,他权衡轻重之后,觉得孔熙先等人看起来搞得热闹,其实是白白送命,就主动投案自首:
帝之燕武帐冈也,晔等谋以其日作乱。许曜侍帝,扣刀目晔,晔不敢仰视。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济,密以其谋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书,选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穷治。其夜,呼晔置客省,先于外收综及熙先兄弟,皆款服。帝遣使诘问晔,晔犹隐拒;熙先闻之,笑曰:“凡处分、符檄、书疏,皆范所造,云何于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晔墨迹示之,乃具陈本末(《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文帝设宴在武帐冈,范晔等人把政变的时间定在了这一天。这天,许曜跟随着文帝,握住佩刀以目示意范晔动手,范晔低着头装着没看见。这一良机被他们失去。过一会人去席散,徐湛之见良机失去,怕事情不能成功,就将孔熙先等人的阴谋全都告诉了文帝。文帝让徐湛之仔细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经查证,徐湛之得到了起兵檄文以及参加叛乱者的名单。文帝命令司法机关严密追查。这天夜里,专案组把范晔叫到专案组收审。收审范晔前,专案组已经逮捕了谢综和孔熙先兄弟,被审问者全部认罪。
文帝见这些人认罪,他对范晔背叛他有点不相信似的,派使到范晔面前核实,范晔还想抵赖,可能办案人员见范晔顽抗,只好让孔熙先出来作证。孔熙先听了范晔的陈述,狂笑说:“我们所有的谋划、檄文、往来信件,都出于你范晔之手,为何到现在你还想抵赖呢?”文帝见范晔如此狡诈,把范晔的亲笔信拿出来给他看,他才将事件的始末招供出来。看来范晔不算大丈夫,将会得到更大的羞辱:
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熙先望风吐款,辞气不桡。上奇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此乃我负卿也。”又责前吏部尚书何尚之曰:“使孔熙先年将三十作散骑郎,那不作贼!”熙先于狱中上书谢恩,且陈图谶,深戒上以骨肉之祸,曰:“愿且勿遗弃,存之中书。若囚死之后,或可追录,庶九泉之下,少塞衅责。”(《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第二天,全副武装的法警将他们押送到法庭。孔熙先从容交待了谋反的过程。他的交待就好像一次精彩的学术演讲,文帝对他的才华感到十分惊奇,派人慰勉说:“以你的才华,是集书省(官署名。南北朝时皇帝的侍从顾问机构。掌规谏、评议、驳正违失等事,以散骑常侍为主官,或称‘散骑省’。隋代并入门下省)埋没了你,你有叛乱之心并不奇怪,这是朕亏待了你。”
作为皇帝这时说出这番话,明显是做样子给臣子看。接着,文帝责怪前吏部尚书何尚之,说:“孔熙先都快三十岁了,你还让他做散骑郎,哪能不叛乱?”这句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都表明了文帝的一种政治家的风度。孔熙先因此受到感动,他在狱中给文帝上书,感谢他的恩典,并将图谶上所显示的征兆告诉文帝,特别告诫文帝要注意骨肉之间发生祸乱,并且说:“但愿不要把我写的这些材料扔掉,最好存放在中央办公厅(中书省)。如果我坐牢死了,或许有一天要验证时,可翻出来看,我在九泉之下,也能感觉到减轻了罪行。”
范晔就没有孔熙先幸运了,由于他贪生怕死,临死前又被孔熙先羞辱了一回:
晔在狱,为诗曰:“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晔本意谓入狱即死,而上穷治其狱,遂经二旬,晔更有生望。狱吏戏之曰:“外传詹事或当长系。”晔闻之,惊喜。综、熙先笑之曰:“詹事畴昔攘袂_目,跃马顾盼,自以为一世之雄;今扰攘纷纭,畏死乃尔!设令赐以性命,人臣图主,何颜可以生存!”(《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一月)。
范晔在狱中写诗,说:“平生虽然不能像竹林七贤嵇康(224―263)临刑时那样从容地抚琴,但是,我可以像夏侯玄临刑时面不改色。”
这只能说是范晔心血来潮在自我勉励,卖弄风月。而事实是:范晔本来以为自己入狱当天就会被处死,可是,文帝为了把案件彻底追查清楚,拖延了二十天没有什么动静,范晔就怀有求生的希望了。这就是范晔的浪漫,他把现实理想化。监狱小吏见范晔如此迂腐,戏弄说:“外边传说太子詹事(范晔的太子府总管职务)有可能被长期囚禁。”这话以一种小道消息传到范晔耳朵里,半明不明的在牢房外小声说出。范晔听了这话,又惊又喜,真想出现奇迹。可能他的言行一度轻浮,他的外甥谢综、祸首孔熙先见此嘲笑他说:“詹事当初是卷袖扬眉、跃马驰骋,自以为是一代英雄。如今案子零乱,可能是因为调查耽误了时间而没有杀你,你就如此高兴,可见你非常怕死。假如皇帝不赐你死,作为人臣图谋皇帝,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呢?”
写到这里,我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我既瞧不起范晔,又对孔熙先的圆滑啼笑皆非,人在这个世界里,各种角色都能扮演,就是不能出卖灵魂。一度出卖了灵魂,苍天也不会收容。
随着春节的临近,人们开始忙采购年货,可是建康城的人们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欢快。公元445年(南朝宋元嘉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九,范晔、谢综、孔熙先及其子弟、党羽都赶到阴间去过年了。徐湛之获得赦免。他的坎坷经历前面讲过,臧质因与范晔的关系很好,范晔被处死之后,文帝贬他做了义兴郡(治江苏宜兴)太守。读者最关心的人物是刘义康,刘义康在第二次叛乱中,总是没有走到前台,为此,我只好请他出来露一露脸:
有司奏削彭城王义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诏免义康及其男女皆为庶人,绝属籍,徙付安成郡;以宁朔将军沈邵为安成相,领兵防守。邵,璞之兄也。义康在安成,读书,见淮南厉王长事,废书叹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为宜也。”(《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二年十二月)。
有关部门(有司)奏请文帝,要求削掉刘义康的爵位,并送到法院去定罪。十二月二十一日,文帝可能想到了对会稽公主的承诺,或许是历史还有一个约定,让刘裕杀司马德文的一幕得到报应(见后文),下诏贬刘义康一门亲属为平民,并从宗室中除名。刘义康一门既然在皇族中除名,为何没有改姓?刘义隆怕节外生枝,将这些人押送到安成郡(位于江西省永新县安福一带)定居。让宁朔将军沈邵去看守刘义康。
刘义康到了安成,可能想到自己有好多事没有弄明白,可能是因为读书太少。于是,他专心读书,当他看完西汉淮南厉王刘长的故事后,放下书,在庭院里踱着步,仰望着一弯明月,感叹地说:“原来自古如此,我还不知道。看来我是罪有应得。”
刘义康已经步入中年,这时他说这句话,可见他的确没有学“经史百家”。可想他在政治漩涡中闯荡了近三十年,就像盲人骑瞎马,没有被摔得粉身碎骨已经是万幸了。
如果刘义康至此小心做人,专心学问,他的人生也许还有希望。可是,他此时不知是看破红尘,还是被刘氏皇家家族除名,思想境界有了一次飞跃,在元嘉二十四年(447)十月,刘裕时代的功臣,胡藩的儿子胡诞世杀豫章太守桓隆之、占领豫章造反时,刘义康不仅不为朝廷担忧,反而煽动安成郡的人,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这件事被江夏王刘义恭听到了,他上奏皇帝,建议把刘义康流放到广州去。文帝准备下令把刘义康迁往广州时,刘义康却不以为然地说:“人总会死,我还想偷生吗?如果我要作乱,就是迁到广州去又有什么用?还是让我死在安成吧,我耻于多次迁徙。”文帝一听这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看在自己多次病危,是这位弟弟日夜照顾的亲情上,他再也没有提迁徙之事。到了元嘉二十六年(449)年五月,文帝想夺回河南,可是因为沔北(湖北省仙桃市以北。或指沔水之北)南蛮入寇雍州(侨置,治湖北襄阳),让宋国讨伐魏国之事停了下来。第二年七月,宋国入侵魏国,由于王玄谟的败退,导致魏军夺走了黄河以南的地区,进入彭城,兵锋直指建康。当魏国皇帝拓跋焘的身影出现在瓜步(在江苏六合东南,亦名桃叶山。隔岸是建康)时,在宋国人心混乱的局面下,文帝怕有人逞乱拥戴刘义康,加上太子刘劭、武陵王刘骏、尚书仆射何尚之等人多次提出要杀刘义康,刘义隆只好派人杀了这位皇弟:
胡诞世之反也,江夏王义恭等奏彭城王义康数有怨言,摇动民听,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请徙义康广州。上将徙义康,先遣使语之,义康曰:“人生会死,吾岂爱生!必为乱阶,虽远何益!请死于此,耻复屡迁。”竟未及往。魏师之瓜步,人情惧。上虑不逞之人复奉义康为乱;太子劭及武陵王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屡启宜早为之所;上乃遣中书舍人严龙赍药赐义康死。义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许自杀;愿随宜处分。”使者以被掩杀之(《资治通鉴》元嘉二十八年正月)。
刘义康走了,他在临死时说的话与刘裕派人杀晋恭帝司马德文的话如出一辙;甚至连处死的方法也一样。如果真有因果报应,我看这就是因果报应。刘义康的孤魂今天仍然游荡在安成的上空,我问他为何不归时,他用手指了一下,我迷惑不解……
这时我还有很多文字要写,只好回到现实,关注宋、魏的那一场战争的来龙去脉。元嘉二十六年(449)年五月,司马光记下了这样一笔:
帝欲经略中原,群臣争献策以迎合取宠。彭城太守王玄谟尤好进言,帝谓侍臣曰:“观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须意。”御史中丞袁淑言于上曰:“陛下今当席卷赵、魏,检玉岱宗;臣逢千载之会,愿上封禅书。”上悦。淑,耽之曾孙也。秋,七月,辛未,以广陵王诞为雍州刺史。上以襄阳外接关、河,欲广其资力,乃罢江州军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税,悉给襄阳(《资治通鉴》元嘉二六年五月)。
文帝想收复中原,朝中大臣争相献计取宠,尤其是彭城郡(治江苏省徐州)太守王玄谟,他总想找一点事出来做一做。文帝听了王玄谟伐魏的鬼侃胡说,对侍臣说:“仔细琢磨王玄谟的陈述,使人顿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山(公元前一一九年,霍去病出代郡塞出击匈奴,封狼居胥山。一说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境内的肯特山,一说即今河套西北狼山。这两处山与《史记》和《汉书》中所记载的当时用兵路线不相符 )时的感觉。”意思是文帝对王玄谟刮目相看,他觉得王玄谟将是他的霍去病。监察部秘书长(御史中丞)袁淑听了也想取宠,他对文帝说:“陛下现在应该席卷赵、魏大地,去泰山祭天祀神。臣幸运赶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愿意跟随陛下到泰山替陛下奉上封禅书。”文帝听了这些话,像氢气球上天――飘飘然。
而事实上是魏国人先来入侵:
魏主将入寇。二月,甲午,大猎于梁川。帝闻之,敕淮、泗诸郡:“若魏寇小至,则各坚守;大至,则拔民归寿阳。”边戍侦候不明,辛亥,魏主自将步骑十万奄至。南顿太守郑琨、颍川太守郭道隐并弃城走(《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二月)。
拓跋焘见宋国沈庆之讨伐北沔南蛮,反过来要侵犯宋土。元嘉二十七年(公元450年)二月初三,拓跋焘率兵到梁川(河南省商丘一带)狩猎。文帝听说后,立刻下诏令淮、泗各郡:“如果魏国入侵规模小,就各自坚守自己的城池;如果规模大,就带着百姓全部撤到寿阳(安徽寿县)。”由于边境侦察不准确而情况不明。过了十几天,拓跋焘率领十万铁骑越过边境来到了宋国。宋国南顿郡(治所在今河南省项城县)太守郑琨、颖川郡(治河南省许昌市东)太守郭道隐见拓跋焘来了,双双放弃前沿阵地逃跑。
三月,拓跋焘与宋国争夺悬瓠(河南汝南。以城北汝水弯曲如垂瓠而得名):
魏人昼夜攻悬瓠,多作高楼,临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负户以汲,施大钩于冲车之端以牵楼堞,坏其南城。陈宪内设女墙,外立木栅以拒之。魏人填堑,肉薄登城,宪督厉将士苦战,积尸与城等。魏人乘尸上城。短兵相接,宪锐气愈奋,战士无不一当百,杀伤万计,城中死者亦过半(《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三月)。
公元450年(元嘉二十七年)三月,北魏把战争打到了悬瓠。自从去年五月文帝就想经营中原,经过北沔南蛮一次内部平叛,宋国已经感觉到财政困难。由此可见,文帝想入侵魏国,收复中原是多么不实际啊!现在面对魏国的入侵,因战争的需要,他只好下令减少朝廷官员俸禄的三分之一来应付魏、宋战争。
魏军不分昼夜围攻悬瓠,修筑许多高楼,居高临下向悬瓠城射击,飞箭如雨。见此,宋军守将只好用门板背在身上防箭,到井里提水防火。魏军见此,又出新招,在“冲车”上抛出大铁钩钩住城上的堞(古城墙上的锯齿墙,守城士兵用来射箭),然后牵引冲车上的大铁钩,将悬瓠城南面堞墙拉垮。宋军守城将领陈宪见此,只好赶紧在垮塌处重筑一道小墙。为了防止类似问题发生,另加设一层木栅继续抵抗。魏军再出新招,将护城河填平,登上城墙与宋军展开肉搏。陈宪鼓励将士苦战,城下的尸首堆积得和城墙一样高。魏军战士踏着尸体向城上攀登,形成双方短兵相接,陈宪越战越勇,守城将士见主帅如此,都以一当百,魏军死伤达万人,守城将士死了一大半。
这场血肉横飞的战争残酷而又激烈,将会出现什么结局呢?
悬瓠城经过一场血战,汝水变质,泗水漂尸;随着一些尸体腐烂的臭气在空中弥漫、肆无忌惮地侵袭,悬瓠城里变成了人间地狱。三月下旬的春风,传递的不是百花浓烈芳香,而是伤残战士的一声声哀吟,这是城里的状况。城外,拓跋焘派永昌王拓跋仁率领一万多骑兵抢夺了河南六郡,他们正把这六郡的牲口、百姓迁往西北汝阳时,宋文帝密令徐州刺史、武陵王刘骏派骑兵追击:
魏主遣永昌王仁将步骑万馀,驱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阳。时徐州刺史武陵王骏镇彭城,帝遣间使命骏发骑,赍三日粮袭之。骏发百里内马得千五百匹,分为五军,遣参军刘泰之帅安北骑兵行参军垣谦之、田曹行参军臧肇之、集曹行参军尹定、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将军程天祚等将之,直趋汝阳。魏人唯虑救兵自寿阳来,不备彭城。丁酉,泰之等潜进击之,杀三千馀人,烧其辎重,魏人奔散,诸生口悉得东走。魏人侦知泰之等兵无后继,复引兵击之。桓谦之先退,士卒惊乱,弃仗走。泰之为魏人所杀,肇之溺死,天祚为魏所擒,谦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馀人,马还者四百匹(《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三月)。
拓跋仁驱赶着南国牲口和百姓,向西北驻守汝阳(今河南省汝阳县,这里离汝南直线距离约二百公里)。在这种局势下,宋文帝派密使命令徐州刺史刘骏发骑兵偷袭魏军。刘骏出动方圆一百里内的一千五百匹战马,分成五路,带上三天的粮食出发了。这支部队各路领军人物有刘泰之、桓谦之、臧肇之、尹定、杜幼文,殿中将军程天祚,统率这五路骑兵直奔汝阳。
这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向西南挺进,还真蒙骗了魏军,魏军只防宋国援军会从寿阳(安徽寿县)方向来,对彭城(江苏徐州)方面毫无防备。三月十六日,刘泰之一路首先偷袭了魏军,杀死魏兵三千多人,烧毁了魏国的辎重,魏军将士四处逃窜,被抢夺的宋国牲口和百姓乘机向东逃走。
正当刘泰之逞威杀敌时,魏军侦探侦察到刘泰之没有后援部队,调头进行反攻。面对魏军的反击,桓谦之所率的一路人马首先退逃,其它四路宋军为之惊恐,导致其它四路人马纷纷抛下武器而逃。这样一来,立头功的刘泰之被魏军杀了,臧肇之掉到河里淹死,主帅程天祚被魏军俘虏,只有桓谦之、尹定、杜幼文等九百多人生还。
悬瓠外围的一幕就这样结束,只能算悬瓠战役中的一首悲壮插曲。那么,围攻悬瓠的拓跋焘又会怎样面对宋军呢?
魏主攻悬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内史臧质诣寿阳,与安蛮司马刘康祖共将兵救悬瓠。魏主遣殿中尚书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质等击斩乞地真(《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三月)。
拓跋焘率领主力围攻悬瓠城达四十二天,宋文帝派南平郡(治湖南津市市)内务部部长(内史)臧质到寿阳,让他和安蛮司马刘康祖一起率兵援救悬瓠。拓跋焘见宋国派来了援军,马上派殿中尚书(北魏开国时起的官职名称。主管宫殿内兵马、仓库。相当部级官员)任城公拓跋乞地真率军截击,臧质等人杀了拓跋乞地真。也许是因为臧质这一仗打得很漂亮,也许是因为臧质杀了乞地真,也许是农业生产的原因,拓跋焘撤军:
夏,四月,魏主引兵还。癸卯,至平城(《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四月)。
四月十三日,拓跋焘回到京城(山西省大同市),悬瓠战争的烽火在他心里仍然在燃烧。然而,他一时还顾不上这些,因为这次他心目中的智囊人物崔浩因修《国记》,把魏国祖先真实的丑恶一面写了出来,他要大开杀戒,崔浩为此付出了生命:
魏主以浩监秘书事,使与高允等共撰《国记》,曰:“务从实录。”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巧佞,为浩所宠信。浩尝注《易》及《论语》、《诗》、《书》,湛、标上疏言:“马、郑、王、贾不如浩之精微,乞收境内诸书,班浩所注,令天下习业。并求敕浩注《礼传》,令后生得观正义。”浩亦荐湛、标有著述才。湛、标又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高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曰:“湛、标所营,分寸之间,恐为崔门万世之祸,吾徒亦无噍类矣!”浩竟用湛、标议,刊石立于郊坛东,方百步,用功三百万。浩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列于衢路,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谮浩于帝,以为暴扬国恶。帝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书郎吏等罪状(《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四月)。
拓跋焘任命崔浩兼管秘书事务,让他和高允等人共同撰写《国记》时,交待说:“必须根据事实撰写。”
拓跋焘既然有言在先,那么这批史学家就一定会听从。作协会长(著作令史)闵湛、郗标俩人善于花言巧语、阿谀奉承,受到崔浩的宠信。崔浩曾为《易经》、《论语》、《诗经》、《书经》作注释,闵湛、郗标为了拍崔浩的马屁,上疏对拓跋焘建议说:“马融、郑玄、王肃、贾逵等人对典籍所作的注解,都没有崔公写的注释准确,恳请陛下没收魏国所有的典籍,下诏让崔浩重新注解,作为国家的教材。同时令崔浩把《礼记》也加以注释,让后学者能看到正确的释义。”
闵湛、郗标的话,让崔浩听了舒服,崔浩也在拓跋焘面前推荐闵湛、郗标有著书立说的才能。在他们相互吹捧之下,闵湛、郗标为了感崔浩的知遇之恩,劝说崔浩把他领导撰写的《国史》刻在石碑上,以此来张显崔浩等人著史的功绩。
另外,史学家高允是一个非常讲究历史真实性的人,他曾参加过《国史》的修订,对《国史》内容的真实性很清楚。他听说这件事后,对著作郎宗钦阻止说:“闵湛、郗标建议崔公石刻《国史》,将来如果有人吹毛求疵,恐怕就会给崔公带来万世的灾祸,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幸免。”
崔浩在修《国史》前,曾聆听过拓跋焘授意“务从实录”的旨意,所以觉得闵湛、郗标的建议很好,就把《国史》刻出来了。当这块“丰碑”立在郊外祭祀的神坛东侧时,魏国祖先们不光彩的真实劣迹展现出来。来来往往的人看了这些鲜卑人的劣迹之后,都以他们祖先的劣迹为耻辱,这样就引起了鲜卑人对崔浩的公愤!这些人纷纷向拓跋焘告发崔浩,认为这是大肆张扬祖先的过错和污点。拓跋焘这时才知道,他的“务从实录。”原来是“务求耻辱”。在盛怒之下,他只好拿崔浩开刀。拓跋焘派专案组调查处理崔浩和参加修史的人,结果杀了著作者和一千多相关亲族。其中只有一人活了下来,他就是高允。
高允主动承认这些《国史》多半是他写的,拓跋焘一次次要杀他,他以正直、主动承担责任,并准备一死。最后在太子拓跋晃的保护下,才活了下来。
拓跋焘在忙“文字狱”时,刘义隆又在忙兴兵伐魏:
上欲伐魏,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并劝之;左军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请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虏虐政,义徒并起。顿兵一周,沮向义之心,不可。”(《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六月)。
文帝想入侵魏国,他的二个宠臣徐湛之、江湛(当时朝中并称“江徐”)和彭城太守王玄谟等人非常认同。这些人六月天为文帝摇起鹅毛扇,让刘义隆忘记了财政亏空这一事实。左军将军刘康祖还有一点清醒,他反对说:“今年已经到了年底,等到明年再说。”刘祖康的另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文帝接下话题说:“北方老百姓苦于拓跋焘的虐政,抗魏义军此起彼伏,如果我们停兵延误一年,就会使这些义军抗魏的热情受挫,这样不行。”
文帝说了“不行。”沈庆之(386―465.12.6)只好以军事家的眼光,把文帝二十多年以来北伐的经历作了具体的分析:
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谏曰:“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道济再行无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玄谟等,未逾两将,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上曰:“王师再屈,别自有由,道济美寇自资,彦之中涂疾动。虏所恃者唯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x必走,滑台小戍,易可覆拔。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擒也。”庆之又固陈不可。上使徐港之、江湛难之。庆之曰:“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访婢。陛下今欲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辈谋之,事何由济!”上大笑。太子劭及护军将军萧思话亦谏,上皆不从(《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六月)。
沈庆之劝阻文帝伐魏,说:“宋是步兵,魏是骑兵,在兵种上我军就输给了敌人。檀道济两次北伐都没有成功,到彦之败逃而回。如今我料想王玄谟等人不会超过檀道济和到彦之,军队实力也不会超过当年。在这样的形势下北伐,恐怕我军再次会遭到失败的羞辱。”
沈庆之的话已经间接地提到了财力,可是文帝报仇心切,沈庆之等人的劝告,就像一阵寒风过后,仍然没有吹灭文帝复仇的怒火。因此他辩解说:“我们的大军两次遭受屈辱,有很多客观因素:比方说檀道济美化了敌人,为他还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到彦之在出征的途中眼病加重,这是客观事实。魏国仗着骑兵优势,而今年夏天雨水很多,河道畅通无阻,如果我们乘船北上,魏国守`x的敌军见此必然会逃走,这样守滑台的小股敌军就容易歼灭了。当我军攻占了河南这两座军事重镇以后,开仓济民,虎牢、洛阳这两个重要的军事重镇自然会动摇。等到了初冬,我军将河南四个军事重镇与其它城镇打通,就是魏军的战马跨过黄河,只能成为我军的瓮中之鳖。”文帝说到“瓮中之鳖”时,信心十足地用左手捏了一下拳头。
沈庆之见文帝还不醒悟,据理力争。文帝让徐湛之、江湛同他辩论。沈庆之见文帝让他的宠臣用双嘴斗单口,觉得有一种“将军遇秀才,打赢也划不来”的感觉,说:“治理国家就像治理家,耕田应该请教农夫,纺织应该请教织女。陛下您现在想要去讨伐一个国家,却让我与白面书生谈兵,这对北伐能起什么作用!?”文帝见自己使这一招让沈庆之有一种告饶的感觉,大笑起来。我不知道文帝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沈庆之;对沈庆之而言,他虽然不识字,自称从耳朵里学到了一点文化,但是,此人有谋略,善于用兵。到了刘骏(孝武帝)时代,沈庆之是战将中的首要人物。
太子刘劭和护军将军萧思话,见沈庆之说得有理,支持了沈庆之。时年四十三岁的文帝刘义隆自以为是,仍然不听他们的劝阻。他要让王玄谟在这次北伐中锤炼成为他的霍去病,事实结局又会是怎样的呢?河南大地在叹息!
拓跋焘听说文帝要出兵伐魏,又一次用鄙视的语气给文帝写信说:“我们两国彼此和好时间已久,而你却贪得无厌,蛊惑我边境百姓造反。今年春季我南巡,了解了一下民情,驱赶了一下悬瓠之民刚刚回来。现在听说你想亲自出征,倘若你要打中山(北魏皇帝行宫在中山。河北省定县)或桑干川(海河的重要支流,其上游有恢河、源子河两条河流。主流恢河发源于山西省宁武县的管涔山分水岭村,源子河发源于山西省左云县的截口山。这里代指北魏首都平城),随你的意。你来我不出迎,你去我不相送;倘若你厌倦你那区区的小国,可以到平城来居住,我去扬州,交换一下好吗?你已有五十岁了(其实刘义隆这时只四十三岁。拓跋焘说刘义隆有五十岁是在挖苦对方),还未曾迈出家门,虽然你自己有力量前来,也不过像三岁的小孩,同我们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人相比就是不同!你来,我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相送,现在暂且送给你十二匹猎马和毛毡、药品等物资。你远道而来,内地的马不是很有力,可以乘我送给你的骏马;如果水土不服,可以用我送给你的药。”
拓跋焘的信说白一点,就是挖苦文帝,把刘义隆当小孩子耍。在这封信之前,拓跋焘从悬瓠撤军回平城时写过一封信,信很长,开篇大意是说:“以前,盖吴叛乱,你派人前去诱导他们,把弓箭赠给男人,把金钏赠给女人。这只不过是刁民骗财惯用的手段,否则,他们怎么会甘愿听你的摆布呢!”……
从这两封信来看,拓跋焘知道魏国不安定的因素有宋国的煽动,刘义隆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不顾沈庆之等人的反对,积极主张北伐。随着七月的到来,宋军作出了如下的军事部署:
秋,七月,庚午,诏曰:“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芮芮亦遣间使远输诚款,誓为掎角;经略之会,实在兹日。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帅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咨议参军申坦水军入河,受督于青、冀二州刺史萧斌;太子左卫率臧质、骁骑将军王方回径造许、洛;徐、级荽淌肺淞晖蹩ァ⒃ブ荽淌纺掀酵躅甯骼账浚髌刖伲涣骸⒛稀⒈鼻厝荽淌妨跣阒鸬F、陇;太尉江夏王义恭出次彭城,为众军节度。”坦,钟之曾孙也(《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七月)。
七月二十日,文帝下诏说:“魏军虽然在近期被我军赶走,但他们的兽性不会改。这段时间得到河朔(指黄河以北)、秦、雍等州魏民的表奏,来信都说他们被魏国人压榨得很痛苦,翘首等待我军前去拯救。这些人秘密组织起来了,准备迎接宋军;柔然也派密使前来表示愿意支持我朝收复失地,发誓联合夹击。北伐的机会正在此时。为此,朕派宁朔将军王玄谟率领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的水军入黄河,接受青、冀二州刺史萧斌的统一指挥;太子府的左卫将军(相当中将)臧质、骁骑将军王方回直接入侵许昌、洛阳;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刘骏,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各率本部,在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梁州、南秦、北秦三州刺史刘秀之深入到F(陕西省千阳县)、陇(甘肃平凉西北)一带骚扰敌军。太尉刘义恭前往彭城担任总指挥。”
文帝颁布了北伐任命,然而国家财政困难,兵力不足,只好临时烧香拜佛筹款、招兵:
是时军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献金帛、杂物以助国用。又以兵力不足,悉发青、冀、徐、豫、二剂萑迕穸。皇乖菪校绞兆笆辉到蹇ぜ懔辏祷慈ぜ祉簟S帜贾型庥新聿街谝瘴淞χ坑普撸约雍裆汀S兴居肿嗑貌怀洌铩⒛闲臁肌⒔闹莞幻窦谊呗迨颍崧颍⑺姆纸枰唬孪⒓椿埂。ā蹲手瓮吩味吣昶咴拢
当大规模的北伐动员开始时,上至王公、王妃、公主及朝廷官员、各地州牧官员,下到地主、商人,都得捐献金银、物品支援北伐。由于兵力不足,全面动员青州、冀州、徐州、豫州、北兖、南兖共六个州的百姓参军,每五个壮丁抽二人,有钱人也可以雇用他人代替参军。命令颁布之日起,应征入伍人员十天内整装待发;沿长江五郡的新兵在广陵(江苏省扬州市)集中,沿淮河一带三郡的新兵在盱眙(江苏省盱眙县)结集。与此同时,又举行中外有骑马战术、步兵有射箭技术等多种才艺比武考试,只要参赛,都加以厚赏。有关部门(有司)又向朝廷启奏说军队费用、物资都不充足,朝廷又命令扬州、南徐州,南兖州、江州富民,家产超过五十万的,僧人、尼姑的私财满二十万的,都要借四分之一给国家,等战争结束归还(许雨浓认为这是一笔阎王债)。
刘义隆要发动的北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拉开序幕,那么他的三路北伐大军又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建武司马申元吉引兵趋`x。乙亥,魏济州刺史王买德弃城走。萧斌遣将军崔猛攻乐安,魏青州刺史张淮之亦弃城走。斌与沈庆之留守`x,使王玄谟进围滑台。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中兵参军柳元景、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曾方平、建武将军薛安都、略阳太守庞法起将兵出弘农。后军外兵参军庞季明,年七十馀,自以关中豪右,请入长安招会夷、夏,诞许之;乃自赀谷入卢氏,卢氏民赵难纳之。季明遂诱说士民,应之者甚众,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引兵继进。豫州刺史南平王铄遣中兵参军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长社。魏荆州刺史鲁爽镇长社,弃城走。爽,轨之子也。幢主王阳儿击魏豫州刺史仆兰,破之,仆兰奔虎牢;铄又遣安蛮司马刘康祖将兵助坦,进逼虎牢(《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七月)。
建武司令员(司马)申元吉首先率部到了河南军事重镇之一的`x(山东省茌平西南)。魏济州刺史王买德见势不妙,放弃`x城逃跑。接着宋军的第一路军主帅萧斌派遣将军崔猛攻打乐安(山东省广饶县),魏国青州刺史张淮之和王买德一样,弃城逃走。萧斌和沈庆之见此,把大本营设在了`x,再派王玄谟进攻包围滑台(河南省滑县)。
雍州刺史刘诞命令中兵参军柳元景、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曾方平、建武将军薛安都、略阳郡(曹魏时治甘肃秦安县东南。北魏治甘肃秦安东北陇城镇,宋国虚设,治所不清楚)太守庞法起率部进攻弘农(治河南省灵宝县)。后军外兵参军庞季明,年纪已七十多岁,他认为自己是关中的豪门望族,请求允许他潜入长安招募汉族和其它民族民众,刘诞同意了他的请求。庞季明就从赀谷(位于河南省卢氏县南山之南)进入卢氏县(河南省卢氏县),卢氏县人赵难接待了他。
庞季明到卢氏县后,动员民众,劝说士人积极参加反魏战争,当地人见了这位宋国将军,积极响应。由于有了这些平民武装,薛安都所率领的宋军才通过了熊耳山(位于在河南省卢氏县境内,海拔1千多米)。柳元景率军随后通过。
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命令中兵参军胡盛之从汝南出发,梁坦从上蔡出发向长社(今河南省长葛市老城,也说明北魏的荆州首府临时设在这里)进军。北魏荆州刺史鲁爽(鲁轨的儿子,刘裕伐司马休之时,投奔魏国)镇守长社,见这支队伍的到来,也弃城逃走。
幢主(旗队队长)王阳儿也参战了,他带上一队人马进攻北魏豫州刺史仆兰,仆兰败逃虎牢(河南省荥阳市西北部16公里的汜水镇);刘铄再次命令安蛮司马刘康祖率兵援助梁坦,进逼虎牢。
这次宋国进兵,与到彦之在元嘉七年(430)七月入侵魏国的模式一样,看来凶猛,会不会和二十年前一样,重蹈失败的覆辙呢?黄河在咆哮,请您细听。
公元450年(元嘉二十七年)农历七月,对魏国来说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这时马还没有养肥,羊还没有养壮,加上黄河还没有到结冰的季节,还不利于战争,所以河南四镇的魏军守将见宋军入侵,敢提着腿子往回逃。他们的逃跑,是战略转移的需要,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败。当这些战报传到魏国首都平城时,拓跋焘非常冷静:
魏群臣初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救缘河谷帛。魏主曰:“马今未肥,天时尚热,速出必无功。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国人本著羊皮裤,何用绵帛!展至十月,吾无忧矣。”(《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七月)。
魏国朝臣刚听到宋军入侵的消息时,对拓跋焘说:应该派兵抢救黄河沿岸储存的粮食、锦帛。拓跋焘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我们的战马还没有养肥,天气还热,如果出兵,则是欲速而不达,徒劳无功的事。倘若宋军无休止地推进,我们暂且撤退到阴山(山脉横亘于内蒙古自治区中部,东段进入河北省西北部,连绵1200多公里,南北宽50~100公里,是黄河流域的北部界线。)躲避一下。我国本来是以羊皮为衣,用不着棉布、丝绸!拖到十月,我们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拓跋焘信心十足,到了九月他就开始了反击作行动:
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台,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备柔然,吴王余守平城。庚子,魏发州郡兵五万分给诸军(《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九月)。
九月十三日,拓跋焘率领魏军南下援救滑台,命令太子拓跋晃屯兵漠南(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南地区),防止柔然从背后进攻;然后又命令吴王拓跋余留守京城。九月二十二日,魏国调动后方五万兵力分配到前线各部队。
面对魏军的反击,刘义隆的“霍去病”王玄谟还会意气风发吗?原来这位白面书生正在滑台瞎胡闹:
王玄谟士众甚盛,器械精严;而玄谟贪愎好杀。初围滑台,城中多茅屋,众请以火箭烧之。玄谟曰:“彼吾财也,何遽烧之!”城中即撤屋穴处。时河、洛之民竞出租谷、操兵来赴者日以千数,玄谟不即其长帅而以配私昵;家付匹布,责大梨八百;由是众心失望。攻城数月不下,闻魏救将至,众请发车为营,玄谟不从(《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九月)。
宁朔将军王玄谟的军队士气旺盛,武器精良。但是,王玄谟刚愎自用,贪婪好杀。当初他包围滑台时,滑台城里大多是茅屋,部下都建议用火箭把这些茅草房烧掉。王玄谟趾高气扬地说:“那些茅草房即将是我国的财产,为什么如此快就烧掉!”王玄谟的这句话可能没有说完,魏国守滑台的有识之士就撤除了茅庐搬进了洞穴。王玄谟会不会再说这些地窖也是他的财产呢?
这时,居住在黄河、洛水沿岸的老百姓竞相献粮,带着兵器来参军的人每天数以千计,王玄谟不根据来人的特长组编,草率地把这些人分配到自己的嫡系部队去。
他每户发放一匹布,折价每家交换八百枚大雪梨。河南百姓盼宋军来是想一个爱民的军队帮他们带来平等与和平,而迎来的军队却是这样横蛮不讲道理,让当地人对宋军的热情和希望都随着雪梨的输入而冷却。因此,王玄谟进攻滑台几个月都没有进展。面对滑台的久攻不下,王玄谟领悟到了战争的残酷性和艰难程度吗?我想,一年前他在文帝面前的夸夸其谈的豪言壮语,此时已经烟消云散。当魏国的援军将要到来,大家请求用战车组成阵容时,王玄谟没有同意。他先不同意烧滑台的茅庐,接着不注意军民关系,现在又不接受大家的作战方案,最后只能以失败告终:
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头,使关内侯代人陆真夜与数人犯围,潜入滑台,抚慰城中,且登城视玄谟营曲折还报。乙丑,魏主渡河,众号百万,@鼓之声,震动天地;玄谟惧,退走。魏人追击之,死者万馀人,麾下散亡略尽,委弃军资器械山积(《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月)。
农历十月十五日,拓跋焘来到枋头(位于河南省鹤壁市淇县东南淇门渡),派关内侯陆真在夜间带着小分队穿过王玄谟包围滑台的封锁线,潜入滑台城。陆真潜入滑台城安抚被困的守军,接着登上城墙观察了王玄谟的阵容,做了一次深入敌人心脏的侦察后返回。十七日,拓跋焘听了陆真的汇报,胸有成竹地率军渡过黄河;并宣称所率的军队有一百万,擂鼓之声响彻云霄。其声势排山倒海,让王玄谟胆战心惊。这位一直极力主张北伐的理想主义者,在魏军的战鼓声中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王玄谟一逃,他那丑陋的灵魂也被世人看清楚了。魏军见此穷追不舍,杀了宋军一万多人,王玄谟的部下遇到这样无能的主帅,也算何该,几乎死得差不多了;当初他的精兵强将,当初他的装备精良,随着一个个冤魂,这时到阴曹地府里去当了流浪鬼。所遗弃的军用物资堆积如山。
在王玄谟败逃时,还有一个小故事:
先是,玄谟遣钟离太守垣护之以百舸为前锋,据石济,在滑台西南百二十里。护之闻魏兵将至,驰书劝玄谟急攻曰:“昔武皇攻广固,死没者甚众。况今事迫于曩日,岂得计士众伤疲!愿以屠城为急。”玄谟不从。及玄谟败退,不暇报护之。魏人以所得玄谟战舰,连以铁锁三重,断河以绝护之还路。河水迅急,护之中流而下。每至铁锁,以长柯斧断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馀皆完备而返(《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月)。
当初,王玄谟派遣钟离郡(治安徽省凤阳县以东)太守垣护之带着一百条战船作为前锋,据守离滑台西南一百二十里的石济津(河南省延津县古黄河渡口)。垣护之听说魏军快到,立即送信劝王玄谟赶紧攻下滑台,并且告诫对方说:“当年武皇帝(刘裕)围攻广固时,伤亡惨重,况且现在比那时紧急,阁下怎能再考虑将士的伤亡和疲惫呢?但愿主帅以攻下滑台作为当务之急。”垣护之是一位老将,二十年前他阻止到彦之撤退,文帝褒奖过他。在垣护之这封信里还有一句话没有明说,那就是劝王玄谟不要当孬种!
王玄谟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他没有采纳垣护之的建议。等到王玄谟败退时,不知王玄谟是无意,还是故意,他没有通知垣护之。魏军缴获了王玄谟所有的战舰,用铁链拴了三道,切断了垣护之的退路。
垣护之被王玄谟遗弃,我想是王玄谟故意,他怕垣护之活着回去向皇上告密。这时黄河水流湍急,垣护之从石济顺流直下,每遇到有锁链的阻碍,就用钢斧砍断铁缆,魏军不适应水战,加上遇到的是一股亡命勇士,没能力阻止垣护之的前行。当垣护之撤到安全的地方时,所有的战船只损失了一艘。由此我们更能看出王玄谟的无能。尽管王玄谟如此无能,作为有大将风度的沈庆之,没有和他计较战前在文帝面前的争论:
萧斌遣沈庆之将五千人救玄谟,庆之曰:“玄谟士众疲老,寇虏已逼,得数万人乃可进。小军轻往,无益也。”斌固遣之。会玄谟遁还,斌将斩之,庆之固谏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玄谟所能当!且杀战将以自弱,非良计也。”斌乃止(《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月)。
当第一方面军的主帅萧斌知道王玄谟的水军被困时,派沈庆之率领五千名将士前去营救。沈庆之分析了拓跋焘的力量,说:“王玄谟的部队疲惫、士气沮丧,而魏军已经逼近,我们必须有几万人的兵力才可以前往。区区五千人马没有多大的作用。”尽管如此,萧斌坚持要沈庆之前去。沈庆之正在为难还没有出发之际,王玄谟逃到了`x,萧斌见王玄谟狼狈逃回,要斩王玄谟的首,沈庆之力争,说:“拓跋焘(佛狸:拓跋焘小名)威震天下,统率着百万大军,怎能是王玄谟抵挡得住的呢?况且斩杀战将是削弱自己的力量,这并非良计。”就这样,沈庆之挽救了王玄谟。等这场战争结束后,萧斌、王玄谟因失败免职,文帝问沈庆之为何阻止萧斌杀王玄谟时,沈庆之说:“诸将奔退,莫不惧罪;自归而死,将至逃散,故止之。”由此看来,沈庆之天生就是帅才。
宋文帝发动的一场侵略战争,转瞬间变成了卫国战争。战争将出现什么结局呢?黄河、长江在等待。
寒冷的十月,凌汛将到,北风刮在脸上就像一把把刺骨的钢刀。尽管疼痛难忍,但魏、宋两国的士兵还要站岗放哨、出征起锚。阴沉的天底下,显得万物萧瑟;一群群寒鸦在天空中翱翔,它们守候着一具具尸体。当一具具尸体被老虎或者饿狼饱餐一顿之后,就成为了乌鸦的美食。乌鸦饱食终日,快乐地唱歌,这歌声在`x城的上空回荡,仿佛在提示宋国守城主帅萧斌,赶快离开。可是萧斌还想固守这座孤城:
斌欲固守`x,庆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穷城,若虏众东过,清东非国家有也。`敖x孤绝,复作朱修之滑台耳。”会诏使至,不听斌等退师。斌复召诸将议之,江并谓宜留。庆之曰:“阃外之事,将军得以专之。诏从远来,不知事势。节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空议何施!”斌及坐者并笑曰:“沈公乃更学问!”庆之厉声曰:“众人虽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学也。”斌乃使王玄谟戍`x申坦,垣护之据清口,自帅诸军还历城(《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月)。
萧斌还想固守`x,沈庆之反对说:“如今青(古代九州之一,大致指山东省泰山以东至渤海的一片区域。治山东省青州市)、冀(古代九州之一,是古黄河、漳河、滹沱河等水流冲积而成的低洼平原。治河北省冀州市)二州防务空虚,我们却在这里守着`x这座孤城似乎不妥。假如魏军东进,清水以东就不是我国的领土了。一旦魏军把`x隔绝孤立起来,恐怕又会重演二十年前朱修之守滑台的一幕。”
正当萧斌与沈庆之为是守`x还是撤出`x争论时,恰好下诏书的使者进来,他不允许萧斌撤退。萧斌只好召集各部将领商议,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应该留下来坚守,沈庆之力争说:“领兵在外,将军完全可以自行决断。诏书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皇上下诏书时并不了解目前这里的形势。眼下有一个范增你不能用,空谈又能起什么作用?”萧斌和在坐的将领见沈庆之大字不识一斗,还自称自己是项羽的谋士范增,都忍不住大笑地说:“沈公什么时候有了学问的呀?”沈庆之见大家揶揄自己,严肃地说:“你们虽然通古博今,却不如我用耳朵学习。”
对于沈庆之的辩解,大家的笑容还在,萧斌仍然派王玄谟驻守`x,申坦、垣护之据守清河口,自己率领各部返回历城(山东省济南市东南)。
萧斌一路如此,我们再看看入卢氏县的庞法起部的情况:
闰月,庞法起等诸军入卢氏,斩县令李封,以赵难为卢氏令,使帅其众为乡导。柳元景自百丈崖从诸军于卢氏。法起等进攻弘农,辛未,拔之,擒魏弘农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屯弘农。丙戌,庞法起进向潼关(《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闰十月)。
公元450年闰十月,庞法起等人率部入卢氏县,杀了魏国卢氏县的县令李封,让赵难当了卢氏县的县令,赵难上任的第一件事是:率领地方武装作为宋军的向导。中兵参军柳元景(406―465)从百丈崖跟随各路大军来到了卢氏县,庞法起率部攻打弘农郡(治河南灵宝北黄河南岸),十月二十三日,宋军占领弘农,活捉了魏国弘农郡太守李初古拔。留下建武将军薛安都(410一468)守弘农。接着,庞法起兵锋指向潼关。
宋军夺取了卢氏县和弘农郡,拓跋焘在干什么呢?原来拓跋焘的战略意图更深远:
魏主命诸将分道并进:永昌王仁自洛阳趋寿阳,尚书长孙真趣马头,楚王建趣钟离,高凉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东平趣邹山(《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月)。
拓跋焘命令各路大军分道并进:永昌王拓跋仁从洛阳向寿阳(安徽省寿县)挺进,尚书长孙真直逼马头(位于安徽省怀远县五岔镇),楚王拓跋建直取钟离(安徽凤阳),高凉王拓跋那从青州攻下邳(治所在今江苏省邳州市西南),拓跋焘亲率中军从东平(山东东平县)赴邹山(山东省邹县东南)。也就是说,拓跋焘的战略意图是反攻宋国腹地。
十一月十四日,拓跋焘率部抵达邹山:
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邹山,鲁郡太守崔邪利为魏所擒。魏主见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拓跋焘到达邹山,宋国鲁郡(治山东省曲阜)太守崔邪利被活捉。拓跋焘看到了秦始皇的亲笔石刻,命令战士把它推倒。由此可见,拓跋焘不喜欢秦始皇的“霸道”,而信奉的是孔子的“王道”。他推倒了秦始皇的石刻,派人用三牲(牛、羊、猪)去祭祀孔子,想得到孔子的保护。与此同时,宋军也作了如下的调整:
楚王建自清西进,屯萧城;步尼公自清东进,屯留城。武陵王骏遣参军马文恭将兵向萧城,江夏王义恭遣军主嵇玄敬将兵向留城。文恭为魏所败。步尼公遇玄敬,引兵趣苞桥,欲渡清西;沛县民烧苞桥,夜于林中击鼓,魏以为宋兵大至,争渡苞水,溺死者殆半(《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宋国楚王刘建从清河向西挺进,屯兵萧城(山东省冠县以北),步尼公从清河向东挺进,屯兵留城(江苏省沛县东南)。武陵王刘骏派参军马文恭率军增援萧城,江夏王刘义恭派嵇玄敬率军增援留城。马文恭增援萧城被魏军打败;步尼公途中遇到了去留城的军主(相当旅长)嵇玄敬,他们带兵取苞桥(江苏沛县苞桥),打算渡过清水河向西进军。沛县百姓正在放火焚烧苞桥,夜间在树林里擂鼓;魏军以为是宋军大部队到来,吓得争先恐后地抢渡苞水(在河南省永城县南五十时,东流入安徽,经安徽省毫县东北,又向东南流入永城县界,沿着边界东南流淌,经过安徽省涡阳县进入安徽省宿县,与浍河汇合),淹死了近一半人。
当宋军占领弘农郡的消息传到建康,宋文帝下诏让柳元景担任弘农郡太守。引出了薛安都这位英雄:
诏以柳元景为弘农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显祖先引兵就庞法起等于陕,元景于后督租。陕城险固,诸军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吏张是连提帅众二万度崤救陕,安都等与战于城南,魏人纵突骑,诸军不能敌;安都怒,脱兜鍪,解铠,唯著绛纳两当衫,马亦去具装,_目横矛,单骑突陈;所向无前,魏人夹射不能中。如是数四,杀伤不可胜数。会日暮,别将鲁元保引兵自函谷关至,魏兵乃退。元景遣军副柳元怙将步骑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陈于城西南。曾方平谓安都曰:“今偷性谇埃岢窃诤螅俏崛∷乐铡G淙舨唤业闭肚洌晃胰舨唤湔段乙玻 卑捕荚唬骸吧疲溲允且玻 彼旌险健T镆阅厦殴脑胫背觯浩焐跏褐诰А0捕纪ι矸芑鳎餮猓郏字耄罹敕堋W缘┲寥贞荆褐诖罄#墩攀橇峒敖淙р偶丁F溻鸥昂忧邓勒呱踔冢刀р湃恕C魅眨爸粒媒嫡咴唬骸叭瓯脖局泄瘢裎簿×Γη私担我玻俊苯栽唬骸啊奥睬袷拐剑蟪稣呙鹱澹云秕静剑凑较人溃私准病!敝罱∩敝霸唬骸敖裢跗毂敝福绷钊噬嚷贰!本∈投仓猿仆蛩甓ァ<孜纾松鲁牵ā蹲手瓮吩味吣晔辉拢
宋文帝任命柳元景为弘农太守。柳元景让部将薛安都、尹显祖首先率部到陕城(河南三门峡市西)与庞法起会师,柳元景则在弘农负责征税。陕城被魏军依险固守,宋军没有攻下。北魏洛州(治河南省洛阳市)刺史张是连提,他率领二万兵马翻过崤山(位于河南省西部,在灵宝县、陕县南部,向东延伸的余脉称为邙山)增援陕城,与薛安都等部在陕城城南迎战。魏军派出骑兵突击,宋军各部抵挡不住,薛安都勃然大怒,量化到他脱战袍、取掉头盔,只披上僧人的红衲当衣衫,他的战马也除去护甲,怒目横矛,单骑突进魏军阵营,所向披靡。魏军见薛安都要拼命,让开一条道,两边射出的箭如雨,薛安都像穿上了防雨衣,竟然没有一箭射中。他这样闯进敌阵四次,杀伤的魏军不可计数。到了天黑,鲁元保率部从函谷关来到陕城南,魏军见眼前的一个杀神(薛安都)他们都无力对付,现在又来了援军,张是连提只好“雪山上摔跤――连滚带爬”地逃进了陕城。
柳元景在弘农不放心,他派副将柳元怙率领二千步骑救援薛安都等部,夜里才抵达。这支二千人的队伍尽管比不上魏军张是连提的二万人,但对薛安都来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柳元怙率军到来,就像夜里的飞雪悄然无声地降临,魏军根本不知道。到了第二天,薛安都率部在陕城西南列阵,曾方平对薛安都说:“现在强敌当前,坚城在后,这正是我们用生命报效国家的时刻。如果你不前进,我就杀你;如果我不前进,你就斩我!”薛安都早已置生死而度外,他爽快地说:“好,你说得对!”就这样,他们把勇敢和忠贞写在了战友们的心目中,约定配合作战。
柳元怙率军从陕城南面擂鼓高呼口号冲锋,一面面旌旗遮蔽天空,魏军将士见这凶猛的阵式非常恐惧。薛安都眼迸仇恨的火花,挺身奋勇杀敌,一矛下去就有收获,正当他全神贯注杀敌时,身受重伤,血流如注,从头部流到了肘部,然后凝固……凝固的血液像一面光辉灿烂的旗帜,激励着宋军勇往直前。
这时,薛安都的长矛由于杀敌太多折断了,他连忙换了一杆,再次冲进敌群。在血流成河的陕城,在冬天的寒风中,宋国将士见薛安都如此神勇,一个个越战越猛。从早晨战到黄昏,魏军惨败。宋军斩魏国将领张是连提及其将士三千多人,其余魏军跳河、投堑的死了很多,还有二千多人投降。
第二天,柳元景来到陕城南边的宋军军营,指责投降的魏军说:“你们原本就是汉族百姓,现在却替鲜卑人卖命,等到穷途末路才投降,这是什么原因?”投降的魏军听了,异口同声地说:“胡虏驱赶我们这些百姓为他们打仗,如果不积极冲锋就会灭族。他们用骑兵来驱赶我们这些步兵,很多人未战先死,这些情况将军可能亲眼所见。”
宋军将领听了,觉得如果释放这些人,有可能还会成为魏军的牺牲品,打算将这批人全部杀掉,柳元景阻止说:“如今宋国皇旗指向北方,我们应该让仁爱之声开路!”有了柳景元的这句话,被俘的魏军才得以回家。他们都喊着万岁离去;在万岁声中,宋军终于攻占了陕城。
公元450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薛安都攻占陕城的消息不胫而走,使进攻潼关的庞法起部欢欣鼓舞。魏国驻守潼关的主帅娄须见此,弃关逃走。娄须一走,关中豪杰风起云涌地闹翻身、求解放,并迎来了四山羌、胡等少数民族的酋长纷纷前来送款。庞法起也不客气,照单收货。这一下苦了王玄莫,柳景元:
上以王玄谟败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独进,皆召还。元景使薛安都断后,引兵归襄阳。诏以元景为襄阳太守(《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文帝认为王玄谟滑台之战败逃,使魏军深入国境,柳元景等人不应该孤军深入陕城,下诏命令他们退回。柳元景打了胜仗和打败仗的王玄谟同时召回,可见文帝好坏不分,也许后来他想到了这一点,当柳景元派薛安都撤回到襄阳时,文帝下诏任命柳元景为襄阳太守。
宋国的两员大将撤回,魏国永昌王拓跋仁再次入侵悬瓠:
魏永昌王仁攻悬瓠、项城,拔之。帝恐魏兵至寿阳,召刘康祖使还。癸卯,仁将八万骑追及康祖于尉武。康祖有众八千人,军副胡盛之欲依山险间行取至,康祖怒曰:“临河求敌,遂无所见;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结车营而进,下令军中曰:“顾望者斩首,转步者斩足!”魏人四面攻之,将士皆殊死战。自旦至晡,杀魏兵万馀人,流血没踝,康祖身被十创,意气弥厉。魏分其众为三,且休且战。会日暮风急,魏以骑负草烧车营,康祖随补其阙。有流矢贯康祖颈,坠马死,馀众不能战,遂溃,魏人掩杀殆尽(《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魏永昌王拓跋仁进攻悬瓠(河南汝南)、项城(河南沈丘南),并占领。文帝怕魏军打寿阳,命令安蛮司马刘康祖向后撤到寿阳。到了十一月二十五日,拓跋仁率领八万骑兵追击刘康祖的八千步兵,这将是一场不平等的决斗竞赛,读者可想而知,这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当魏军追赶到武尉时,刘康祖的副将胡盛之想依山险要从小路退到寿阳,刘康祖怒吼道:“我们沿黄河搜索敌人,没有遇到;现在他们自己来了,怎么能避而不打呢?”
我不知道刘康祖知不知道双方的兵力悬殊,就兵种而言,这样的步兵对骑兵的战争只能利用山间打,否则怎么能与敌人的骑兵抗衡?刘祖康意识到这一点,命令宋军组成车阵而行,他怕士兵看到魏军的强盛脱逃,下令说:“回头看的人斩首,转身逃跑的砍脚。”
魏军从四面包围进攻,宋军将士这时只有一条生路,――殊死搏斗。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由于宋军的勇猛,居然杀了魏军一万多人,双方战士的鲜血淹没脚踝。由此可见,这是一场多么残酷的拼杀呵!
刘康祖身受十处重伤,仍然斗志昂扬。魏军见宋军死得差不多了,把剩下的宋军一分为三。此时,魏军还有六万多人,他们采取轮番作战。随着夜幕的降临,北风呼啸而来,魏军用战马驮草点火,烈马遇烈火,冲进宋军的车营烧成一片。刘康祖在这悲壮的时刻,因救火被流箭射穿他的颈子,坠马身亡。随着刘康祖的离去,武尉留下了他和所有将士的英魂。在武尉,还有一位英雄,他就是南平王刘铄的参军王罗汉:
南平王铄使左军行参军王罗汉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众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罗汉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锁其颈,使三郎将掌之;罗汉夜断三郎将首,抱锁亡奔盱眙(《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南平王刘铄的左路军代理司令(左军行参军)王罗汉率领三百名将士守尉武。魏军打败刘祖康突然到来,将士们想逃到南面灌木树林里保存实力,王罗汉作为军人,决心以服从命令坚守武尉为天职。这三百人很快被魏军吃掉,王罗汉被俘,魏军用铁链锁住了王罗汉的脖子,让三位郎将看守;到了夜静更深,王罗汉砍下了三位郎将的头颅,抱锁逃到了盱眙(江苏省盱眙县)。我不知道这铁锁有多重,就凭王罗汉一人,既要杀三位郎将,又要“越狱”,其难度可想而知。远离的烽烟啊,你能把这一幕再现吗?
魏永昌王拓跋仁一路杀来,寿阳成为了他的首选目标,他们沿途纵火焚烧,劫掠了马头(位于安徽省怀远县五岔镇)、钟离(安徽省凤阳以东)两地。南平王刘铄关闭寿阳城门固守。
也就是说,宋国的一场侵略战争,变成了卫国战争,接下来出现了这样一幕:
魏军在萧城,支彭城十馀里。彭城兵虽多,而食少,太尉江夏王义恭欲弃彭城南归。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以为历城兵少食多,欲为函箱车陈,以精兵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趋历城;分兵配护军萧思话,使留守彭城。太尉长史何勖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京师。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弥日未决。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张畅曰:“若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一旦动足,则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是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污公马蹄。”武陵王骏谓义恭曰:“阿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为城主,而委镇奔逃,实无颜复奉朝廷。必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义恭乃止(《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魏军占领了萧城(安徽省宿州市萧县),萧城离彭城(江苏省徐州)只有十多里。彭城守军虽然兵多,但粮草不足,江夏王刘义恭想放弃彭城,回到江夏国。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这时在彭城,他认为历城(山东省济南市)兵少粮多,想用箱车结阵,派精锐作为前锋,把江夏王刘义恭、武陵王刘骏和妃子送往历城;又分出一部分兵力给萧思话,让他留守彭城。
对沈庆之的安排,太尉府里的参谋长(长史)何勖持不同意见。他想席卷彭城之兵一起投奔郁洲(江苏连云港市东云台山一带),然后乘船从海路返回建康。
刘义恭离开彭城的决心已定,只因这两个方案讨论了一天还没有结果。见此,安北长史沛郡(治所在安徽濉溪县西北)太守张畅建议说:“如果历城、郁洲可去,下官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可问题是如今城中缺粮,老百姓都想逃命,只因城门紧闭,防守坚固不能出城而已。一旦百姓出城,就会四处逃散,到时想让他们逃到预定的地方办不到!现在,我军粮食虽然不多,但在短期内还不会吃光;岂能弃安全的彭城而往危险的路上出逃呢?如果大王一定要弃下彭城,我请求用自己颈上的鲜血去玷污诸公的马蹄。”
张畅的一番话,引起了武陵王刘骏的重视,他对刘义恭建议说:“王叔您既然身为统帅,要走、要留不是侄儿敢干预的事。可我身为一城之主,如果也放弃彭城逃生,实在没有脸面再在朝中任职,我必须与城共存亡。张长史说的话,是对的。”这样一来,怕死鬼刘义恭才决定留下。到了十一月底,拓跋焘来到了彭城,他在戏马台上设立毡屋当行宫,在这间简陋的“行宫”里,他居高临下观察着彭城城内的情况。当他观察到彭城的内幕后,上演了一台舌战大戏:
马文恭之败也,队主蒯应没于魏。魏主遣应至小市门求酒及甘蔗;武陵王骏与之,仍就求橐驼。明日,魏主使尚书李孝伯至南门,饷义恭貂裘,饷骏橐驼及骡,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暂出见我;我亦不攻此城,何为劳苦将士,备守如此!”骏使张畅开门出见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迟面写,但以人臣无境外之交,恨不暂悉。备守乃边镇之常,悦以使之,则劳而无怨耳。”魏主求甘橘及借博具,皆与之;复饷旨熬胖盅魏S纸枥制鳎骞вχ唬骸笆苋稳中校魂謇志摺!毙⒉食骸昂挝掖冶彰啪牛俊背┰唬骸岸跻晕褐饔菸戳科@汀4司资颍智嵯嗔昙时粘嵌4菹⑹柯恚缓蠊仓握匠。倘战幌贰!毙⒉唬骸氨鲇欣瘢髟蛟裰!背┰唬骸白蚣诒鲋撩牛次欣瘛!蔽褐魇谷死囱栽唬骸爸乱馓尽脖保尾磺踩死粗廖宜勘舜酥椋洳豢删 R爰倚〈螅依闲。畚椅恕H糁钭舨豢汕玻嗫墒官来。”畅以二王命对曰:“魏主形状才力,久为来往所具。李尚书亲自衔命,不患彼此不尽,故不复遣使。”孝伯又曰:“王玄谟亦常才耳,南国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败?自入此境七百馀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邹山之险,君家所凭,前锋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诸将倒曳出之。魏主赐其馀生,今从在此。”畅曰:“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但以之为前驱,大军未至,河冰向合,玄谟因夜还军,致戎马小乱耳。崔邪利陷没,何损于国!魏主自以数十万众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无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镇军圣略,用兵有机,不用相语。”孝伯曰:“魏主当不围此城,自帅众军直造瓜步。南事若办,彭城不待围;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须也。我今当南饮江湖以疗渴耳。”畅曰:“去留之事,自适彼怀。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先是童谣云:“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故畅云然。畅音容雅丽,孝伯与左右皆叹息。孝伯亦辩赡,且去,谓畅曰:“长史深自爱,相去步武,恨不执手。”畅曰:“君善自爱,冀荡定有期,相见无远。君若得还宋期,今为相识之始” (《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宋国的参军马文恭在萧城战败时,支队长蒯应被魏军俘获。拓跋焘这时派蒯应到彭城小市场门前向守军索要酒和甘蔗;武陵王刘骏给了,顺便向拓跋焘要骆驼作为回报。拓跋焘见刘骏如此,第二天派尚书李孝伯来到彭城南门,送给刘义恭貂裘,送给刘骏骆驼及骡子。李孝伯对前来接收的人说:“我主向安北将军表示问候,并邀请王爷出城相见,我军决不攻打彭城。你们又何苦有劳将士,防守得这样森严呢?”这就是拓跋焘,总爱开玩笑。他打到了刘家的家门,还说刘家防备太严。
不过,武陵王刘骏还是派沛郡太守张畅打开城门,跟李孝伯见了一面。张畅对李孝伯说:“安北将军向魏主表示问候,常想与你主见面,只因身为臣属,不能随便与境外交往,恨不得马上尽释前嫌。”张畅谈了一番客观原因,接着针对拓跋焘说的宋军不应该严防彭城作了解释,说,“军事防备是国家边境的常事,只要能让当地人民平安快乐地生活,我们即使受苦受累也毫无怨言。”这种虚伪的外交辞令像小孩说童话,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拓跋焘见对方没有出战的意图,又向刘骏索求甜橘和赌博用的赌具。对于拓跋焘的这一要求,就像平时没事做想去赌博一样的无聊,这分明是在嘲弄宋军。尽管如此,刘骏还是派人把这些都送到了魏营;拓跋焘这次回送了毛毯和九种腌制的鲜卑特产豆豉。
这哪里像是战场,为了“玩”得尽兴,拓跋焘居然向宋军借起了乐器,刘义恭可能意识到对方在戏弄自己,代替刘骏作主,说:“我们身在军旅,没有带乐器。”
李孝伯见没有达到目的,带有挑衅的语气问张畅:“贵军为何匆匆忙忙地关闭城门,拉起吊桥?”
张畅知道李孝伯在旁敲侧击,既在挑衅,又想弄军事情报,浪漫地回答说:“两位王爷认为魏主还没有安营扎寨,将士疲惫。我彭城有精兵十万,唯恐他们轻率出击,所以匆匆地关上城门。等贵军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双方布阵,再来决战。”
李孝伯不是傻子,他听了张畅的这番话,好像是宋国礼让魏军似的,毫不相让地说:“客人彬彬有礼,主人可任意选择。”意思是宋军要打、要和由自己决定。
张畅马上反驳道:“昨天我们看到大批的‘客人’涌到城门附近,似乎并不像彬彬有礼。”
张畅说这句话时,拓跋焘可能听到了,他派人带他的原话说:“向太尉(刘义恭)、安北将军(刘骏)致意,你们为什么不派人到我这里来,彼此之间沟通一下感情呢?虽说不可能尽善尽美,但贵国也应该前来看看我是大还是小,是老还是少,观察一下我的为人。如果你们不能派左右助手来,也可以派杂役和低级胥吏前来看看呀!”
张畅听了拓跋焘的原话,以两位王爷的口气回答说:“魏主的相貌和才能,早就从来往的使节口中知道了。李尚书带着陛下的意旨前来,不会有表述不明白的事,所以不另外派人见国主了。”
李孝伯觉得以上的谈话没有占到便宜,改了一个话题,轻蔑地说:“王玄谟是一个庸才,贵国何故如此重用,以致败逃呢?自从我军进入宋境七百多里,你们竟连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抵抗都没有。邹山险要,兵家必争,我军先头部队刚刚接触到贵军,贵军守将崔邪利就吓得藏进了洞穴,我军将士把他从洞中倒着拖了出来,我主赐他不死,现在他就这里。”
对于李孝伯的挖苦,张畅听了不是滋味,但他表面上却说:“王玄谟只能算我国一位偏将,并非有才,以他为先锋,是因为贵国大军没有到。黄河封冰,王玄谟因此乘夜班师,导致兵马发生小小骚乱。崔邪利被俘,对我国毫无损失!魏主自率几十万大军仅仅制服了一个小小县令崔邪利,还值得夸耀吗?你知道进入我国境内七百里而没看到我军抵抗,这正是出自我们太尉的神机妙算,前线将军们的谋略,用兵之道的玄机,我在这里就不便相告了。”
张畅如此这般地吹牛,把刘义隆的“霍去病”贬得一钱不值,把“败逃”说成是刘义恭的军机,把怕死鬼崔邪利与拓跋焘的几十万大军相比,李孝伯那能不知道?因此,他来了一次敲山震虎,威胁说:“我主不会围攻彭城,但他会亲自率领大军直逼瓜步(江苏六合东南,亦名桃叶山。隔岸是建康)。当建康被攻下,彭城也不用我军围攻;如果我军攻不下建康,彭城也不是我们所需要的。我军现在应该南下去饮长江和鄱阳湖的水来解渴了。”
对于李孝伯的狡辩威逼,张畅也毫不示弱,他说:“要去、要留,当然由你们决定。如果胡虏的马匹能够喝到长江水,那就没有天理了。”
双方就这样舌战了一通,拓跋焘真的不进攻彭城吗?瓜步山在观望。
公元450年(南朝宋元嘉二十七年)农历十一月即将结束,拓跋焘对彭城进行了围攻。这次围攻是试探性还是真攻,我们一时难以下结论,因为史料说得非常简单:
魏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书郎鲁秀出广陵,高凉王那出山阳,永昌王仁出横江,所过无不残灭,城邑皆望风奔溃。戊午,建康纂严。己未,魏兵至淮上(《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
拓跋焘进攻彭城,没有取胜。十二月初九,拓跋焘率领大军继续南下,派中书郎鲁秀发兵广陵(江苏省扬州市),高凉王拓跋那出兵山阳(江苏省淮安市),永昌王拓跋仁入侵横江(安徽和县东南),魏军途经之处无不抢掠烧杀。宋国所有郡县见魏军如此残暴,只要听说魏军前来,马上逃散。十二月十一日,宋国首都建康实行戒严。十二日,魏军抵达淮上(江苏盱眙一带)。
魏军已经到了淮上,文帝这时慢了一个节拍似的,才派人援救彭城:
上使辅国将军臧质将万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过淮。质使冗从仆射胡崇之、积弩将军臧澄之营东山,建威将军毛熙祚据前浦,质营于城南。乙丑,魏燕王谭攻崇之等三营,皆败没,质案兵不敢救。澄之,焘之孙;熙祚,修之之兄子也。是夕,质军亦溃,质弃辎重器械,单将七百人赴城(《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
宋文帝派辅国将军臧质率领一万士兵援救彭城。当这支部队到达盱眙(江苏盱眙东北)时,拓跋焘已经率领大军渡过了淮河。臧质派胡崇之、臧澄之驻守盱眙的东山,又派建威将军毛熙祚据守前浦,臧质率兵到盱眙城南驻防。十二月十八日,魏国燕王拓跋谭围攻胡崇之的三个营地,这三个营地都被拓跋谭攻占,臧质不敢前去援救。当天夜晚,臧质的部队也被拓跋谭的军队击溃,臧质抛弃辎重器械,带着七百残兵从城南退到盱眙城里,又引出了一段故事: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玄谟犹在滑台,江淮无警。璞以郡当冲要,乃缮城浚隍,积财谷,储矢石,为城守之备。僚属皆非之,朝廷亦以为过。及魏兵南向,守宰多弃城走。或劝璞宜还建康,璞曰:“虏若以城小不顾,夫复何惧!若肉薄来攻,此乃吾报国之秋,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诸君尝见数十万人聚于小城之下而不败者乎?昆阳、合肥,前事之明验也。”众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质向城,众谓璞曰:“虏若不攻城,则无所事众;若其攻城,则城中止可容见力耳。地狭人多,鲜不为患。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质众能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避罪归都,会资舟楫,必更相蹂践。正足为患,不若闭门勿受。”璞叹曰:“虏必不能登城,敢为诸君保之。舟楫之计,固已久息,虏之残害,古今未有,屠剥之苦,众所共见,其中幸者,不过得驱还北国作奴婢耳。彼虽乌合,宁不惮此邪!所谓‘同舟而济,胡、越一心’者也。今兵多则虏退速,少则退缓。吾宁可欲专功而留虏乎!”乃开门纳质。质见城中丰实,大喜,众皆称万岁,因与璞共守(《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
引用:原帖由 电影的传说 于
14:1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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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之初,盱眙郡太守沈璞到任时,王玄谟还在围攻滑台,长江、淮河一带还没有战争的烽烟。沈璞认为盱眙郡是战略要地,下令加固城墙,疏通护城河,积财储粮,甚至还把箭和石头都收集起来了。沈璞的这一行为在当时来说,部下认为他神经过敏,甚至于连朝廷也认为他神经兮兮。等到魏军向南进攻,各地守将都放弃城逃命时,有人劝沈璞撤回建康,沈璞早就作好了为国家献身的准备,因此说:“如果魏军认为盱眙城小不来,大家又何必恐惧!如果他们要肉搏攻城,这正是我报答国家的时机,各位封侯之日到了,为什么还要出逃?!”沈璞说到这里时,怕大家不相信,举例说,“诸君见过几十万大军围攻一座小城,而守城的一方取胜的先例吗?东汉初年王莽的司徒王寻率四十多万人进攻昆阳,光武帝刘秀以九千多人取胜;三国时东吴孙亮的大将军诸葛恪率二十多万人攻合肥新城,曹芳的守将鸺笠约盖巳∈ぃ饩褪敲飨缘睦ぁ!
经过沈璞举例一说,大家才稍微安心。接着沈璞从盱眙驻军中筛选到了二千精兵,他满意地说:“有这些精兵守城就足够了!”
本来沈璞说这句话是鼓舞士气的,结果臧质兵败要进城时,大家对沈璞说:“倘若魏军不来攻城,我们就用不着这么多人;如果魏军来攻城,则城中只能容纳现有的兵力。现在地方狭小而人太多,就会出现人满之患;况且敌众我寡,这是众所周知的。倘若臧质的军队进城后击退魏军保住盱眙,那么所有的功劳就不能全归我们了;如果撤退回建康,又多了臧质的人马,将会出现舟楫短缺,造成抢渡互相踏践的局面。这样足以带来无穷的后患,由此看来,不如关闭城门不让臧质进城。”
沈璞见这些人只顾自己,不观全局,叹息说:“魏军肯定不能攻破盱眙,我敢向各位保证。乘船逃跑之计,早就否定了。这次魏军凶残的程度,从古至今都没有见过,他们烧杀掠夺到了极限,大家有目共睹;其中幸运者,不过是带到魏国去做奴隶、婢女。臧质现在所率的虽然是败退的乌合之众,他们就不怕魏军消灭吗?所谓‘同舟共济,胡、越一心’就是这个意思。如今如果我军兵多,魏军就会快速退走;兵少,魏军就会缓退。难道我们因贪功而让魏军久留吗?”
说实话,沈璞这样的境界难得。他为了说服部下,纵观全局,不顾个人得失,才做通了部下的工作,让臧质的部队进城。
臧质率部进城,看到盱眙城内备战物资充实,十分高兴,这批在死亡边缘走过来的人,一时情绪高昂欢呼:“万岁!”历史才出现臧质同沈璞一起防守盱眙的故事。
臧质进城后,魏军来了:
魏人之南寇也,不赍粮用,唯以抄掠为资。及过淮,民多窜匿,抄掠无所得,人马饥乏;闻盱眙有积粟,欲以为北归之资。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将韩元兴以数千人守盱眙,自帅大众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备(《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
魏军在南下入侵时,没有带粮食,他们全靠抢掠作为军需补给。魏军渡过淮河时,老百姓大多数躲了起来,魏军抄掠无所收获,人马闹饥荒;等魏军听说盱眙有存粮,打算把盱眙的粮食资助回国再用。拓跋焘打败了胡崇之等部后,围攻盱眙没有取胜,只好留下大将韩元兴率领几千人驻守在盱眙城外,自己率领大军向建康挺进,这样盱眙更进一步地完善了守备工程。
也就是说,面对魏军的南下,宋国所有郡县守城将士都闻风而逃,唯独只有盱眙屹立在沦陷区中,沈璞因此载入了史册,拓跋焘接着饮马长江:
庚午,魏主至瓜步,坏民庐舍,及伐苇为筏,声言欲渡江。建康震惧,民皆荷担而立。壬午,内外戒严,丹阳统内尽户发丁,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命领军将军刘遵考等将兵分守津要,游逻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陈舰列营,周亘江滨。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镇石头,总统水军,丹杨尹徐湛之守石头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领军,军事处置悉以委焉(《资治通鉴》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
公元450年(南朝宋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拓跋焘抵达瓜步,这里与建康一江之隔,他们毁掉老百姓的房屋,割除江边的芦苇做“芦排”当船用,声称要横渡长江。建康城震动,人人恐怖,老百姓把自己所有的财产挑着观看江北的动静,准备随时逃走。到了次年正月初六,建康城内外戒严。丹杨境内所有的壮丁以及王公以下的子弟,全部从军。宋国领军将军(上将。掌管禁兵)刘遵考等人率部分别防守沿江渡口,以及险要地段,长江中的巡逻兵上起芜湖,下到蔡洲(南京江中小岛),江面上战船列阵,从采石矶一直到暨阳,战线长达六七百里。太子刘劭率领军队镇守建康军事基地石头城(江苏南京城西),全权指挥水军。建康市市长(丹杨尹)徐湛之镇守石头城里的仓城。中央组织部部长(吏部尚书)江湛兼任领军,军事上的部署全都由他一人来裁决。面对魏国大军压境,刘义隆会怎样面对,滔滔的长江两岸留下了历史的印痕。
引用:原帖由 许雨浓 于
18:41 发表
战争之初,盱眙郡太守沈璞到任时,王玄谟还在围攻滑台,长江、淮河一带还没有战争的烽烟。沈璞认为盱眙郡是战略要地,下令加固城墙,疏通护城河,积财储粮,甚至还把箭和石头都收集起来了。沈璞的这一行为在当时来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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