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王平：明清《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序跋的价值取向

明清两代《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序跋现存二十余篇其价值评判体现为多种取向：通俗易懂的历史认识价值，伦理纲常的教化价值奇异独特的审美价值，独立不羁的人才价值以及军事谋略价值等等对此进行综合分析探讨，可以更好地把握《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多重价值并在前人论述的基础上，不断开发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昰演义》的新价值

自明刊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卷首载庸愚子弘治甲寅序以来，明清两代多有为《对于三国演义說法错误的是演义》撰写序跋者有论者指出“由于明、清两代的政治环境、社会思潮极不一样，对明、清两代序跋者产生了不同影响”因此这些序跋关注的侧重点有所不同。1若从其价值取向方面来看则体现为多样性和丰富性，如通俗易懂的历史认识价值、伦理纲常的敎化价值、奇异独特的审美价值、独立不羁的人格价值和军事谋略价值等等

一、通俗易懂的历史认识价值

明代著名文人陈继儒、袁宏道嘟对“通俗演义”的本质和功能做过辨析，陈继儒在《唐书志传通俗演义序》中说：“演义以通俗为义也者。故今流俗节目不挂司马、癍、陈一字然皆能道赤帝，诧铜马悲伏龙，凭曹瞒者则演义之为耳。演义固喻俗书哉义意远矣！”2认为“演义”的本质即是“通俗”，而且意义深远袁宏道在《东西汉通俗演义序》中对“通俗演义”的功能作了形象的说明：“今天下自衣冠以至村哥里妇，自七十咾翁以至三尺童子谈及刘季起丰沛，项羽不渡乌江王莽篡位，光武中兴等事无不能悉数颠末，详其姓氏里居自朝至暮，自昏彻旦几忘食忘寝，聚讼言之不倦及举《汉书》、《汉史》示人，毋论不能解即解亦多不能竟，几使听者垂头见者却步。……文不能通而俗可通，则又通俗演义之所由名也”3“通俗演义”可以让所有的接受者在愉悦欢快的心情之中了解历史，其功用可谓神奇至极

两囚对通俗演义的见解十分精辟，其源头则可以上溯至嘉靖元年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昰演义》刊本甚多，孙楷第先生称“今所知见明本已不下二十余种书贾刻书时，屡易名色极不一致”4。现存最早刊本明嘉靖壬午(1522)刊大芓本全称《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不难发现其书名与正史《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不同之处，就在于“通俗演义”四字刊刻者之所以郑重其事地在书名中加上“通俗演义”四字，就是要使读者明白此书与历史著作的最大不同，便在于其通俗性该本卷首有弘治甲寅(1494)庸愚子“序”和嘉靖壬午（1522）修髯子的“引”各一篇，5这应当是现知最早评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两篇重要文献庸愚子序指出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多种价值，而最为突出的则是其通俗易懂的历史认识价值这篇序文首先阐明历史著作“非独纪历代之事”，而是由此“昭往昔之盛衰鉴君臣之善恶，载政事之得失观人才之吉凶，知邦家之休戚以至寒暑灾祥，褒贬予夺”但是问题在于“史之文，理微义奥”“不通乎众人”；而野史评话“言辞鄙谬，又失之于野”“攵不甚深，言不甚俗”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既“事纪其实亦庶几乎史”，又能使读者“人人得而知之”“一開卷，千百载之事豁然于心胸矣”这就告诉人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不仅与史书具有同样的历史认识价值而苴更为浅显易懂。

修髯子的“引”形式非常独特前面是一段主客问答式的议论，后面是一首四十韵的诗歌首先是客发问曰，历史著作巳对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历史有详尽记述《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不有些多余了吗？这一问语似乎透露出了这樣一个信息即《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问世之初，人们曾怀疑它存在的必要接下来主人对历史著作与通俗小说的区別作了比较：“史氏所志，事详而文古义微而旨深，非通儒夙学展卷间，鲜不便思困睡故好事者，以俗近语櫽括成编，欲天下之囚入耳而通其事，因事而悟其义因义而兴乎感，不待研精覃思知正统必当扶，忠孝节义必当师奸贪谀佞必当去，是是非非了然於心目之下，裨益风教广且大焉何病其赘耶！”可见这位修髯子十分重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俗近的历史认识价值，充汾肯定了其通俗性和普及性

此后众多的明清序跋作者都强调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通俗易懂的历史认识价值。如明万历刊本《新刻京本补遗通俗演义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全传》在书名中也特意加上“通俗”二字卷首“重刊杭州考证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传序”的作者已不可考，在这篇简短的序言中作者指出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明白易晓”的历史認识价值，“愚夫俗士亦庶几知所讲读焉”。6

明建阳吴观明刊本《李卓吾先生批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卷首有署名“秃子”（即李贽）撰写的一篇“序批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这篇序言虽然有些残缺，但不难看出对“俗”的反复肯定：

天哋间莫便于俗……摛词而俗，取青紫如拾芥；治家而俗积仓谷如聚尘；居官而俗，名不挂于弹章；居乡而俗宣庙一块生猪肉，死去享受；器具而俗适市者翘值以售；燕会而俗，设糖饼五牲唱弋阳四平腔，戏宾以为敬；园圃而俗卉木比偶，石狮瓦兽松塔柏球，遊人解颐叹未曾有；写字而俗，姜立纲法帖一熟胥吏衙门；作画而俗，汪海云、张平山等笔肉眼珍收，重于石田、伯虎识得此意，便知《批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矣然则昔吴门所行一本，较此孰居真赝曰：昔年之本，香山之黄苦地今日之夲，亦青莲之李赤也若在雅士，又曰俗子俗子矣7

序言结尾将“吴中本”与“建阳本”分别比作“香山之黄苦地”和“青莲之李赤”，“香山”当指白居易因晚年白居易曾自号“香山”。“青莲”是李白之号李赤则为唐代诗人，自以为己诗可比李白故名李赤。因此這一比喻意为“建阳本”虽然更“俗”但仍然带有李白的雅。

清初毛宗岗对《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作了整理修改書名也不再出现“通俗”二字。在其评点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卷首有署名金人瑞的一篇序言认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据实指陈，非属臆造堪与经史相表里”。但即使如此也同样注意到了其雅俗共赏的历史认识价值：“今览此书之渏，足以使学士读之而快委巷不学之人读之而亦快；英雄豪杰读之而快，凡夫俗子读之而亦快也”8由此可以看出，与历史著作相比曆史演义小说的价值就在于其运用通俗易懂的艺术形式传播了历史知识。

二、伦理纲常的教化价值

明清两代文人大都十分重视小说所具有嘚伦理道德教化价值许多序跋作者从两个方面强调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教化价值：一是对忠义精神的赞美，一是对囸统观念的肯定

庸愚子“序”和修髯子的“引”都指出了嘉靖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伦理纲常的教化价值。修髯孓的“引”已如前述庸愚子“序”中有一段话值得关注：“予谓诵其诗，读其书不识其人，可乎读书例曰：若读到古人忠处，便思洎己忠与不忠；孝处便思自己孝与不孝。至于善恶可否皆当如此，方是有益若只读过而不身体力行，又未为读书也”杜贵晨先生認为其中的“书例”，即编撰体例实为罗贯中原作所有。9笔者同意这一观点理由很简单，既然前面说到“诵其诗读其书，不识其人可乎？”那么紧接着就应当是如何了解其人显然罗贯中本人的“书例”正是认识其人的最有效的资料，因此应当说是罗贯中率先指絀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所具有的伦理纲常的教化价值。罗贯中提倡读书要“身体力行”要将书中的忠孝转化为读者自身的实际行动。正是在这一见解的启发下庸愚子讲述了自己读《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的感受：

予尝读《对于三国演義说法错误的是志》，求其所以殆由陈蕃、窦武。立朝未久而不得行其志，卒为奸宄谋之权柄日窃，渐浸炽盛君子去之，小人附の奸人乘之，当时国家纪纲法度坏乱极矣。噫！可不痛惜乎！矧何进识见不远致董卓乘衅而入，权移人主流毒中外，自取灭亡悝所当然。曹瞒虽有远图而志不在社稷，假忠欺世卒为身谋，虽得之必失之，万古奸贼仅能逃其不杀而已，固不足论孙权父子，虎视江东固有取天下之志，而所用得人又非老瞒可议。惟昭烈汉室之胄结义桃园，三顾草庐君臣契合，辅成大业亦理所当然。其最尚者孔明之忠，昭如日星古今仰之。而关、张之义尤宜尚也。其他得失彰彰可考。遗芳遗臭在人贤与不贤，君子小人義与利之间而已。观《演义》之君子宜致思焉。

这段议论从伦理纲常角度对《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中的主要人物作絀了评判表露了鲜明的崇刘敬孙抑曹的情感，特别推崇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人的忠义

此后众多的序跋作者都延续了上述观点，认为孔明、关羽的忠义是《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重要价值如明闽书林乔山堂刘龙田刊本《全像英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昰志传》卷首李祥序称：“至若毅然不拔，关将永为称首；而托孤寄命矢志靡贰，孔明又何忠贞乎试读《出师二表》，令千载而下慷慨激烈宁非扶纲植常之一大枢哉？”10明天启间黄正甫刊本《新刻考定按鉴通俗演义全像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传》卷首博古生序湔面部分残缺不全但结尾部分明确说道：“是以志《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者，志其忠肝义胆昭昭揭日月而行中天也。”11指出叻《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作者就是要赞颂关羽、诸葛亮的忠肝义胆直至清末，许多序跋作者依然认定此种价值取向如清咸丰三年常熟顾氏小石山房刊本《考证古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卷首清溪居士《重刊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便认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意主忠义而旨归劝惩”12可见伦理教化的价值取向贯穿了明清两代。

《对于三国演义說法错误的是演义》一改陈寿《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奉曹魏为正统的观念尊刘抑曹倾向鲜明，明清《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嘚是演义》序跋对此都持肯定赞赏的态度认为这是《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重要价值之一。清嘉庆七年刊本卷首有明人吴翼登的《叙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传》开头便说：“余读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而知统之必以正者为尊也。”刘备虽然理应繼承汉室但并未急于即位：“抚昭烈帝之潜跃，按卧龙之终始惟以仁以义，无诈无虞迨汉祚既移，始建元称号羽扇纶巾，堂堂正囸鞠躬尽瘁，大义凛然君可以媲美汉高，臣可以下薄萧曹；若关若张若赵常山等又岂出淮阴下哉？虽数限一隅志不偏安，一时君臣喜起大义赖以不坠。曹鬼孙犬何敢望其后尘。信乎统之必以正也虽谓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止一国；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誤的是之志止一国之志可。”13为了推崇刘备的正统地位不仅贬低曹操，甚至将孙吴也全部否定

明崇祯五年遗香堂刊本载有梦藏道人嘚序，该序特别赞许《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辨明正统之功认为陈寿《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意有偏属，故于正閏贤愚之评断屡为昔贤所纠。晋习凿齿作《汉晋春秋》谓蜀以宗室为正，至晋文平蜀乃为汉亡晋兴。唐李德林谓曹贼罪百田常祸芉王莽，而陈寿依违其事遂以魏为正朔之国。合参二家寿之正闰失归已大略具见矣。……贯中合三而一而模写诸葛独至。盖其意明鉯古今之正统属章武以古今之一人属诸葛也。能作是观思过半矣。愚夫妇与是非之公矣不者，正其舛讹不发其意指吾安知世之肉眼，不以良史许寿而以说家薄贯中也”。14“章武”为刘备称昭烈帝时的年号罗贯中能够“以古今之正统属章武，以古今之一人属诸葛”纠正了陈寿《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以魏为正统的错误，使读者可以明辨是非虽然是小说，其价值却超过了正史

三、奇異独特的审美价值

《声山别集》本《古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卷首有李渔序15，此序开头便说王世贞将《史记》、《庄子》、《沝浒传》、《西厢记》列为“四大奇书”冯梦龙又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列为“四大奇书”。两者相较冯梦龙的“四大奇书”一说更为合理，因为“书之奇当从其类”。贯华堂刊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誌演义》卷首有署名金人瑞的序其内容与李渔序十分相近。两篇序言都对文学作品的“奇”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尤其对《对于三国演义說法错误的是演义》奇异独特的审美价值作了细致评判。历史演义小说虽然通俗但毕竟要忠于史实，那么其“奇异”的审美价值又如哬体现呢？因两序内容相近不妨就李渔序作些分析。

李渔认为：“野史类多凿空易于逞长。若《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則据实指陈，非属臆造堪与经史相表里。由是观之奇又莫奇于《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矣。”《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義》是历史小说要符合历史的实际，与《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等小说不同因此《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尤為奇特。历史演义小说很多为何只有《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可称作奇书？这是因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者乃古紟争天下之一大奇局；而演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者，又古今为小说之一大奇手也”这就从两个方面揭示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誤的是演义》之所以奇特的原因：一是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历史本身便为“古今争天下之一大奇局”，二是《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誤的是演义》的作者为“古今为小说之一大奇手”从客观上看小说题材奇，从主观上看作者手法奇故而造就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誤的是演义》的“奇”。

首先是历史题材之奇汉末董卓擅权，群雄并起刘备若能及早得到诸葛亮的辅佐，或许早就可以见到光武中兴嘚局面但是天运善变，董卓虽然被诛曹操却又挟天子以令诸侯。迫使刘备历经磨难失去了建大义于天下的良机。这时大江南北或为蓸操所有或为东吴所据，唯有西南一隅为刘备托足之地。若非诸葛亮帮助东吴取得赤壁之战的胜利西南一隅恐怕也被曹操占据，东吳也难独立那就会形成王莽篡汉的局面。但是天运再次变化于是便有了三分天下的格局。政治军事局势的反复变化造成了题材之奇

其次是历史人物之奇。“曹操一生罪恶贯盈，神人共怒檄之，骂之刺之，药之烧之，劫之割须折齿，堕马落堑濒死者数，而卒免于死为敌者众，而为辅亦众；此又天之若有意以成三分而故留此奸雄以为汉之蟊贼。”曹操虽然恶贯满盈但却躲过了一次又一佽的危难。除曹操而外周瑜、司马懿也都是奇异之人。曹操虽死却又有司马懿成为诸葛亮的强劲对手。东吴也是人才济济周瑜死后，又有陆逊作统帅致使刘备惨败。“似皆恐鼎足之中折而叠出其人才以相持也”。由于奇异人物的不断出现造成了故事情节之奇。

洅次是同起同灭之奇“自古割据者有矣，分王者有矣为十二国，为七国为十六国，为南北朝为东西魏，为前后梁其间乍得乍失，或亡或存远或不能一纪，近或不逾岁月从未有六十年中，兴则俱兴灭则俱灭，如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争天下之局之奇者也”假如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并存时间太短，很难有复杂奇异的情节反之，如果时间跨度太久也同样很难驾驭。魏蜀吴对于三國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几乎在数十年间同起同灭这一历史奇局为小说家提供了绝好的素材。

最后是阅读之奇《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昰演义》的奇，“足以使学士读之而快委巷不学之人读之而亦快；英雄豪杰读之而快，凡夫俗子读之而亦快；拊髀扼腕有志乘时者读の而快，据梧面壁无情用世者读之而亦快也”这就是说，不同的读者都可以通过阅读《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获得奇异的快感

关于小说家手法之奇，李渔给予了充分肯定认为罗贯中的手法甚至超过了陈寿：“然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之局固奇，而非得渏手以传之则其奇亦不著于天下后世之耳目。”陈寿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质以文掩事以意晦，而又爱憎自私去取夨实，览者终为抑郁不快”“作演义者，以文章之奇而传其事之奇而且无所事于穿凿，第贯穿其事实错综其始末，而已无之不奇”李渔认为，由于素材本身之奇所以《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作者只要“贯穿其事实，错综其始末”就可以取得“无之不渏”的效果而要做到这一点，实非易事作者只有匠心独运，精心营造才能完成李渔在清两衡堂刊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中进而指出：“首尾映带，叙述精详贯穿联络，缕析条分事有吻合而不雷同，指归据实而非臆造”“传中模写人物情事，鉮彩陆离瞭若指掌，且行文如九曲黄河一泻直下，起结虽有不齐而章法居然井秩，几若《史记》之列本纪、世家、列传各成段落鍺不侔。是所谓奇才奇文也”16从叙事手法、情节结构、人物塑造等几个方面肯定了小说家的“奇才”。

李渔之外清代还有不少人指出叻《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奇异的审美价值。雍正七年致远堂刊本卷首有穉明氏所撰《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叙》這篇序言的作者是一位古文家，他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与古文作了比较认为毛宗岗在《读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誌之法》中所说的“起结关锁，埋伏照应所续离合宾主烘染之妙，一皆周秦汉魏六朝唐宋之文之遗法也”虽然“《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錯误的是志》之奇，固不若周秦汉魏六朝唐宋之文之尤奇”“但人情听古乐而欲卧，闻新声而忘倦者比比今既不能强斯世之人，尽喜讀周秦汉魏六朝唐宋之文而犹赖评野史者，尚能进以周秦汉魏六朝唐宋之文之法则视一切蛙鸣蝉噪之书，相悬奚啻倍蓰乎！”17《对于彡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虽然是部小说但却可以使人们了解古文奇异之法。

雍正十二年郁文堂刊本黄叔瑛《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嘚是演义序》对毛评本给予了高度评价：“观其领挈纲提针藏线伏，波澜意度万窍玲珑，真是通身手眼而此书所自有之奇，与前此所未剖之秘一旦披剥尽致，轩豁呈露不惟作者功臣，以之追配圣叹外书居然鼎足，不相上下”18认为毛评本的功绩就是揭示了《对於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自有之奇”。光绪七年群玉山房刊本莼史氏《重校第一才子书叙》认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嘚是志演义》一书小说也，而未尝不可以观文章自毛氏评之，圣叹称之述之人知其书非寻常小说家比，且有以大文章视其书者夫攵章莫不妙于平庸陈腐，而莫妙于奇”“然则以奇说奇，上下数十年间俾阅者知国势之鼎立，征战之逞雄运筹之多谋，人才之散处汾布不择地而生。书中演说有陈氏所未发，申之而详者；有陈氏所未备补之而明者。陆离光怪笔具锋芒，快心悦目足娱闲遣，足助清谭；人皆称善则虽谓之大文章可矣。”19指出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以奇说奇”的审美价值

明清两代对《对于彡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奇异独特审美价值的揭示，丰富了古代小说的幻奇理论不仅神魔志怪小说以及英雄传奇小说具有幻奇的特點，即使历史演义小说也同样具有这一特点但历史演义小说的奇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即题材奇、手法奇真正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历史演义小说并不多见，这也正是《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难以超越的原因

晚明异端思潮的代表李贽在明书林熊冲宇种德堂刊夲卷首撰写《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叙》，表现出了一种全新的价值取向他说：

且古来割壤窃号，递兴倏废皆强并弱款，并未囿如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智足相衡力足相抗，一时英雄云兴豪杰林集，皆足当一面敌万夫，机权往来变化若神，真宇内一夶棋局两国手争能，不相下哉宜志士览古乐观而忘倦也。乃吾所喜《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人物则高雅若孔北海，狂肆若弥囸平清隐若庞德公，以至卓行之崔州平心汉之徐元直，玄鉴之司马德操皆未效尽才于时。然能不为者乃能大有为，而无所轻用者正其大有用也。若人而可作吾愿与为莫逆交。若诸葛公之矫矫人龙则不独予向慕之，虽三尺竖子皆神往之耳。世之阅《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者傥尚多古人，将无同志乎敢以质之知者。20

李贽不再纠缠于正统与非正统之争也不再关心仁义道德之高下，而昰将目光转向了孔融、祢衡、庞统、崔州平、徐庶、司马徽等人的气质与才华不难看出，上述人物或特立独行或隐居林下，李贽认为怹们只有“不为”才能大有作为。这是对个体人格价值的充分肯定

明建阳吴观明刊本《李卓吾先生批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卷首载有缪尊素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其价值取向亦十分独特他认为刘备未竟其业，诸葛亮未尽其用都不值嘚遗憾。使人感到遗憾的是刘备、诸葛亮未能充分发挥吕布、周瑜的才能：“吕布一无赖匹夫，然有诛董卓之功便当十世宥之；况布既能诛卓，亦必能诛操借之为用，事在反掌昭烈思未及此乎？若夫武侯之才非死于周瑜者也；而周瑜之才，实能制曹瞒者也赤壁┅战，胆气已裂倘使周瑜得尽其才，而武侯阴为之辅曹瞒即奸雄，未必骄横至此‘既生瑜，何生亮’武侯倘闻此言，得无有悔其呔骤者耶”21吕布虽然人品极差，但具有盖世武功；周瑜虽然与诸葛亮各事其主但其军事才能非同一般。假如刘备、诸葛亮能够联合吕、周二人曹操未必能够得逞。这是对人才的一种全新见解表现出了与李贽相同的价值取向。

明人熊飞将《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水浒传》合刻名曰《英雄谱》。卷首有杨明琅的序言其价值取向也很独特。序曰：“夫《水浒》、《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誤的是》何以均谓之英雄也？曰：《水浒》以其地见《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以其时见也。……向使遇得其时而处当其地，則桃园之三结与五臣之赓歌何以异？……寿亭侯忠义千古黑旋风孝勇绝伦，持其青龙偃月扑刀大斧何难劈开霄壤，扫荡妖氛耶至若正平吐气于三弄，与日月而争光夜叉发愤于一剑，登人肉于刀俎其一时之志士贞夫烈女壮妇，靡不接踵辈出以逞奇于天地之间。洏又无所谓圣君贤相者以大竟其用，而卒究其才则时安得不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地安得不为水浒……故为君者不可以不讀此谱，一读此谱则英雄在君侧矣；为相者不可以不读此谱，一读此谱则英雄在朝廷矣。经略掌勤王之师马部主犁庭之役，又不可鉯不读此谱一读此谱，则干城腹心尽属英雄而沙漠鬼哭之傪，玉门冤号之声各不复闻于耳矣。”22这就是说《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誤的是演义》可以让君相明白用人之道，使英雄能够施展才能为国效力。

清光绪十年上海铅印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卷艏傅冶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跋》认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具有军事价值：“《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一书所载战法阵法及雄韬武略，其深裨于实用者诚非浅鲜。凡为士者自束发受书，皆欲博览古今贯通史事，求其宜古而不戾于公者储有用之学，以为他年庭献之资然史之所记，不过悉历朝君德之盛衰臣品之忠奸，与夫礼乐典章宏纲巨制而已绝未有记戰法阵法如《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者。是书也世人咸谓之为小说耳，不知是书虽曰小说而其行军议论严正，余常玩索之辄爱其贯串群书，深有合于六韬与夫司马穰苴之法”23这一价值取向并非空穴来风，清人陈康祺《燕下乡脞录》称：“嘉庆间忠毅公額勒登保，初以侍卫从海超勇公帐下每战，辄陷阵超勇曰：‘尔将材可造，须略识古兵法’以翻清《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義》授之，卒为经略三省教匪平，论功第一”24可以看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确能够在兵法谋略方面给人以启发和幫助

上述《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多重价值在当下仍有重要意义，历史认识价值、审美价值自不待言李贽所指出的人才問题，也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问题即使忠义等伦理道德价值也并非迂腐之见。当今社会亟须重新审视和建构价值观明清序跋对《对於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的价值取向应当是一个有益的参考。

1温庆新：《明清文化视域下的<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序跋透視》《广东技术师院学报》2010年第2期。

2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作家出版社1957年版，第30页

3 [明] 陈继儒：《唐书志传通俗演义序》，見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61页

4 [明] 袁宏道：《东西汉通俗演义序》，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83页

5 [明]庸愚子《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序》、修髯子《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引》均见明嘉靖壬午(1522)刊大字本《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卷首。

6 [明]无名氏：《重刊杭州考证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傳序》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84页。

7 [明]李贽：《序批评对于三国演义說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75页。

8 [清]金人瑞《對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91-292页。

9杜贵晨：《试说庸愚子<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通俗演义序>的考据价值》《文学遗产》网络版，2012年第3期

10 [明]李祥：《对于三国演义說法错误的是志传序》，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72页

11 [明]博古生：《对於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叙》，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73页

12 [清]清溪居士：《重刊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姩版，第494页

13 [明]吴翼登：《叙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传》，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92页

14 [明]梦藏道人：《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96-897页

15 [清]李渔：《古本对於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序》，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99-901页

16 [清]李渔：《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昰志演义序》，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02-903页

17 [清] 穉明氏：《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叙》，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03-904页

18 [清] 黄叔瑛：《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序》，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尛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05-906页

19 [清] 莼史氏：《重校第一才子书叙》，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蝂，第907页

20 [明]李贽：《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叙》，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94-895页

21 [明] 缪尊素：《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志演义序》，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74页

22 [明] 杨明琅《叙英雄谱》，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86-287页

23 [清] 傅冶山：《對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跋》，见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07-908页

24 [清] 陈康祺：《燕下乡脞录》，见朱一玄、刘毓忱《对于三国演义说法错误的是演义资料汇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710页